◉ 第 119 章

2025-03-22 07:09:36

席姜姑姑见明妃不依不饶, 冷下脸道:明妃娘娘,老奴再说一次,这位是安远侯府的芳城县主, 姓嘉名妩,并非您口中名唤‘贺小妩’的奴婢。

还请明妃娘娘自重, 莫要阻拦县主出宫。

呵, 贺小妩, 本宫记性好着呢, 别以为你擦干净了脸上的灰,本宫就不认得你了!明妃趾高气扬道。

席姜姑姑还想再说些什么, 嘉妩将其拦在身后,她往前走了两步,对明妃道:明妃娘娘, 我们能否换个地方说说话?明妃灵动的双眼转动上下打量嘉妩,不怕事道:行, 本宫可不怕你。

二人摒退左右, 一前一后行至花苑深处。

良久, 两个人从花苑深处行出, 嘉妩回到席姜姑姑身边。

明妃追至她的身后:贺小妩, 你可要说话算话!二人已没有之前争锋相对的模样, 明妃虽还是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但态度已经温和不少。

嘉妩谦和道:明妃娘娘放心,臣女以家族性命起誓,绝不食言。

待嘉妩和席姜姑姑走了以后,明妃身边的大宫女小晨走到明妃身后, 道:姑娘, 那贺小妩到底同您说了什么, 这一会子,您就原谅她了?明妃扬高了精巧的下巴,细眉微挑:本宫可不是原谅她,而是跟她合作,本宫在离国寄人篱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再说了,当初在大荆,本宫也算是帮过她一次,如今她投桃报李,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小晨朝她福了福身,笑道:还是姑娘英明。

------两日后,周皇后披甲上阵,率领三万周家军,同柳太师带领的两万城防军一起离京,往云梦进发。

嘉妩于灏显门前为周皇后践行,目送周皇后远去,上一次她在灏显城楼上,是为送周沐风和周落雪远去荆国。

而这一次,她还是送周家人,只不过这次离开的人换成了周皇后。

看着庞大的军队浩浩荡荡远去的场景,嘉妩的心尖生出自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哀伤。

上次周沐风和周落雪驶荆,离国距离荆国虽路途遥远,但也只有长途跋涉之辛,至少无性命之忧。

而这次周皇后前往奂南,却是切切实实奔赴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一有不慎,即使是身强体壮的男子都有可能随时没命,遑论她一个刚生产,身子骨尚且虚弱的女子。

对此,嘉妩的心沉了沉,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帮不了周皇后,也帮不了如今的周家。

等彻底望不见军队的影子,嘉妩才挪动僵硬的双腿,从城楼上下来,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一路上,车厢外人声鼎沸,嘉妩坐在车内,前世今生经历过的事,不断在她的脑海中走马灯似的,一一掠过。

时至今日,嘉妩悲然发觉,她此次重生,带来的改变似乎并没有比前世好上多少。

这一世,周大将军在战场上下落不明,被圣上猜忌,周皇后虽免除了前世难产薨逝的噩运,但今生却因形势所迫,不得不替弟出征,一步一步踏入更危险的境地。

如今周沐风被囚天牢,自身难保。

周落雪不像上一世那般惨死马下,但也被迫远离故土,前往异国他乡。

再说她嘉家,哥哥嘉言被皇帝派往斛塘任斛塘节度使,她们一家人相隔两地,难以重聚。

还有前世的那场贪墨案,这一世似乎也并未完全清了。

近日她又隐隐听闻父亲安远侯提及了当初藏在侯府库房碧溦湖下的千万两军银。

每每提及此事,安远侯都眉头紧锁,面色严峻。

而当她去询问父亲,有何不妥之时,安远侯却勉强展现笑颜,告知她无事,他会处理好一切,让她不用忧心。

可嘉妩心里清楚,爹越是如此欲盖弥彰,这事便越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处置轻松。

难道军银一事,又重新被人翻出来大作文章?但爹明明已经将那些军银尽数送去了奂南,及时弥补了银钱空缺,之后也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撰写成文,上报给了皇帝。

当时皇帝看了他的奏章后,也并未说些什么。

距今军银一事已经过去近十个月,皇帝为何又要旧事重提呢?马车慢慢停在侯府门前,嘉妩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正打算下车,车厢们突然从外打开,两个大理寺的官兵半蹲在车厢们外。

嘉妩惊地坐了回去,瞪着那两个官兵:你,你们这是?两个官兵面容严肃,问道:你是安远侯嫡女嘉妩?是,请问二位......嘉妩还没说完。

其中一个官兵便下令道:带走!你们这是做什么?不知我犯了何罪?二位大人要......嘉妩被带下马车,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她的眼前,大理寺的人将整个安远侯府团团围住,侯府中的人陆陆续续地被官兵们从府中押解出来。

贺氏,嘉安,还有祝心亦在其列。

娘,安儿,祝姐姐!嘉妩朝贺氏大声唤道,她不断挣扎着,试图想要挣脱那两名官兵的束缚,奔向贺氏,无奈官兵的力气远胜于她,她根本无法脱身。

贺氏也瞧见了嘉妩,面有惊惧,泪眼朦胧唤道:妩妩,我的女儿......妩妩姐姐!嘉安大喊道,你们快点放开本公子!嘉妩见挣扎不脱桎梏,问那两名官兵道:二位大人,我安远侯府究竟犯了何事,要被如此对待?官兵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安远侯曾贪墨边境军银,有通敌之嫌,圣上下令,安远侯府阖府收押大理寺,听候发落!嘉妩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全部带走,一个都别放过!那些官兵不再搭理嘉妩。

是!大人!------大理寺狱中。

嘉妩和贺氏等人被带到昏暗的牢狱之中,关押起来。

在嘉妩和贺氏关入大理寺狱前,安远侯早就置身狱内,今日他上朝时,奂南那边的军报再次被呈到御前,军报上说已经查实了奂南离军与金军首战失利的部分原因。

其中一条便是,奂南边军因长时间的军银供给不足,导致军需短缺,尚未来得及在开战之前,替三十万边军更换成最新的军用器械,配备上最好的防护盔甲。

且军饷克扣五年之久,将士们心中早有积怨,这些都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弥补过来的。

皇帝因此大怒难当,当朝发作,无论安远侯如何为自己辩解,皇帝始终无动于衷,命人扒了安远侯的官袍,将其打入大理寺狱,继而又令大理寺将安远侯府其余人逮捕入狱,并且封了安远侯府。

如今只需大理寺卿查实此事,若安远侯当真贪墨通敌,整个嘉氏一族都将迎来灭顶之灾。

大理寺的官兵们将安远侯府所有人,不分年龄,不按身份高低,只按男女分开关押,男女牢狱正好相对,分别处在道路两侧。

安远侯嘉昌见自己的妻女被关押进来,连忙走到牢狱前,握紧铁围栏,焦急唤道:夫人!妩妩!侯爷!爹!嘉妩和贺氏被官兵们一一推入牢房之中,她们一回头便瞧见了对面牢房中的嘉昌。

母女俩也连忙跑到铁栏前,握紧铁栏上的竖杆。

此时的嘉昌,形仪狼狈,乌纱帽和身上的绛紫官袍全被扒尽,只留一件素白长袍裹身,几缕苍发杂乱地落在他的鬓前,他眼窝深陷,眼底泛着一层乌青,可见已有好几日不得安睡,容光不复以往。

嘉妩从未看到过嘉昌如此窘迫,她眼圈周泛出涩意,双唇抖动着,喉咙像被鲠住,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嘉昌瞧见了妻女面上的担忧,关切道:夫人,妩妩,你们没事吧?先不用怕,圣上是明君,定会查清此事还我清白,我们不日便能从这里出去。

你们放心,我们嘉府绝不会有事的。

贺氏流下泪来:侯爷,妾身信你,妾身会保重自身的,侯爷也要当心身子!嘉妩绞紧了身前的衣料,她忧心忡忡地注视着嘉昌。

皇帝若真是爹口中所说的明君,上辈子又怎会下令查抄她们嘉府,逼的她嘉氏家破人亡。

皇帝若真是明君,又怎会不顾周家意愿,强娶周家三女。

皇帝若真是明君,又怎会让未出月子的周皇后替弟出征。

待嘉府所有人都被关入狱中,牢房内安静下来后,嘉妩思毕,看向身边一言不发的祝心。

她抱着歉意道:祝姐姐,对不住,连累你了。

祝心摇头,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当日在荆国,你哥哥救过我祖父,我祝氏本就欠你们嘉氏一条命,左不过就是一个死字,大不了我与你嘉府共存亡便是。

嘉妩眼眶微热,刚想再说些什么,牢房外响起一声通报。

大理寺少卿到——把门打开。

是大人!关押女眷这边的牢门被打开,火炬的亮光骤然照入牢房之中,刺得嘉妩双眼不适。

几名官兵先行入内,分别站立在牢门两侧,那位大理寺少卿随后步入牢中。

嘉妩望向来人,骤然腹心一坠。

这位大理寺少卿,竟是裴国公府的裴二公子裴永卿。

也是她曾经的议亲对象,如今柳太师府的乘龙快婿。

这段时日嘉妩不曾再见到他,只听说他与柳玉璇好事将近。

裴永卿一入狱中,便瞧见了人群中那个瑰姿艳貌的少女,尽管她同众女子一起屈膝坐在地上,但她的容貌和气质远远高出那些女子一大截,仿佛一颗明丽的宝石落入沙砾之中,实在是太过显眼,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带她走。

裴永卿伸手指着嘉妩,眸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

官兵们听令上前来拿嘉妩。

你们要做什么?永卿,你拿我女儿作甚?她犯了何事?放开她!裴永卿,你要带她去哪?!姑娘,姑娘——任嘉府的人如何呼喊反抗,在官兵的威逼震慑之下,裴永卿还是轻而易举地带走了嘉妩。

裴永卿将嘉妩带到大理寺一间偏僻的庑房中,官兵们将嘉妩随手丢在地上,便马不停蹄地出了庑房。

从牢狱到庑房的路上,嘉妩被蒙住了双眼,一路提心吊胆,眼下又跌得膝盖和手肘生疼,趴跪在地。

裴永卿上前,一把将她脸上蒙眼的黑布扯下来。

嘉妩的眼前瞬间亮堂起来,她迅速环顾四周,发现庑房中不止她和裴永卿,还立着另一名身穿斗篷的人,那人用斗篷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背对着嘉妩,立在高照烛灯之下。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男主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