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20 章

2025-03-22 07:09:36

虽看不清那人的容颜, 但瞧这小巧纤细的身量,应是一名女子。

嘉妩按捺住内心的慌惧,冷静道:我父尚未定罪, 你们将我抓到此处,所谓何意?穿戴斗篷的女子娇笑一声, 转过身来, 露出那张眉似远山, 面若芙蓉的秀美脸颊。

是柳玉瑶。

嘉妹妹, 别来无恙呀。

柳玉瑶笑靥如花。

嘉妩扶着手臂,慢慢从地上立起身来:郡主寻臣女, 可是有何要事?说起来她与柳玉瑶也许久未曾见过面,这些日子里,柳玉瑶同她一样深居简出, 整日整月地待在府上足不出户。

原先她还以为柳玉瑶为沈禁失踪一事劳心伤神,忧思成疾, 故而闭门谢客, 如今看来, 怕是并非如此。

柳玉瑶笑道:听闻嘉妹妹的安远侯府出了大事, 本郡主自是来替大殿下看望嘉妹妹的。

听到柳玉瑶提及沈禁, 嘉妩的心颤了颤, 她状似惊异,看向柳玉瑶。

郡主这话何意?大殿下他还活着,那他人在何处?柳玉瑶亮丽的双眸中,幽光攒动,她不紧不慢道:大殿下自然还活着, 那日中秋日, 他舍弃冠礼上襄山救你, 将你救出后,自己却深陷险境。

当日,还是我带着人,拼死将他从沈案余孽手中救回的呢。

那日大殿下奄奄一息,若非我与银麟卫及时赶到,殿下恐怕就要命丧黄泉了!真是险些吓坏了本郡主。

柳玉瑶说着,一边装作害怕的模样,用手轻拍胸口,一边绘声绘色地同嘉妩述说着。

嘉妹妹您是不知道,殿下他伤的有多重,那日我见他时,他浑身都是血,身上布满大小不一的伤痕。

之后由我安排,将殿下送往京郊的一处宅院,好生修养了大半个月,殿下的身子才、痊愈。

嘉妩听了这些,小脸立时煞白,但这些话是从柳玉瑶口中说出来的,她也不知这些话究竟是真是假,柳玉瑶到底是真想告知她沈禁的事,还是只是想要诈她套话。

她保持镇定道:郡主既说殿下修养不到一月,身子骨便已痊愈,那殿下为何不回到京中?柳玉瑶长眉高挑,眼尾流露出一丝丝得意的意味,她声调细长,声音悠扬。

本郡主倒要问问妹妹,那日襄山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殿下醒来之后,只字不提妹妹?妹妹是殿下的未婚妻,殿下在京中时,待妹妹可谓情深义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可殿下清醒以后,为何不愿再听到有关妹妹的只字片语呢?嘉妩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她盯了柳玉瑶一会儿,试图从柳玉瑶的脸上看出几分破绽,但柳玉瑶的目光不躲不闪,神色从容淡定,没有半分不妥之处。

嘉妩暗暗攥紧了衣袖,道:既然郡主说已经寻到了殿下,不如郡主带路,让臣女去见殿下一面。

柳玉瑶掩唇,又是一声娇笑:好好好,本郡主今日来,就是带嘉妹妹去见殿下的。

不过。

她忽然话锋一转,目露几分狠毒,嘉妹妹见到殿下前,还是先去教坊司走一趟吧。

说罢,柳玉瑶朝裴永卿使了个眼色,裴永卿会意,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拔出药瓶上的盖子,朝嘉妩走去。

嘉妩步步后退,目光划过裴永卿手中的瓷瓶,眸中尽是惧意。

你要做什么,做什么,别过来......唔......裴永卿大步迈上前去,掐住嘉妩的喉咙。

嘉妩双手抓挠他的手臂,甚至用脚不断踢踹他,却仍然于事无补,无法撼动裴永卿分毫。

裴永卿掐住嘉妩的手指猝然缩紧,迫使其因痛张嘴,他将一整个瓷瓶中的药丸,全部灌给嘉妩。

那些药丸入口即化,根本不容许嘉妩再吐出来。

嘉妩被迫吃了那些药丸后,倒在地上,意识开始模糊,身上也渐渐滚起烫意。

她心中暗道不妙,裴永卿给她喂下的药,多半与上一世那样,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媚药。

这可如何是好......嘉妩本还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发软,站不起身来。

---漆黑的夜幕垂落,冷风吹过玉京城的街巷,夜色下裴永卿带着人,从大理寺的偏门抬出一顶乌篷小轿,直往紫禁城崇徴宫去。

到达崇徴宫外,裴永卿目送轿夫将乌篷小轿抬入崇徴宫,。

一个官兵走到裴永卿身后,小声道:裴大人,郡主不是说要先送去教坊司吗?您怎的直接将她送来了崇徴宫?裴永卿斜了那官兵一眼,道:你是我的手下还是郡主的手下?官兵面色讪讪,低头道:属下自然是听令于您。

郡主一届女子,她能懂些什么。

裴永卿不屑道。

柳玉瑶确实吩咐过他要将嘉妩先送去教坊司,坏了她的名声,再她送去崇徴宫,供大皇子玩弄。

但在裴永卿看来,柳玉瑶实属是小家子气的女子心态,她根本就不了解男人。

嘉妩毕竟曾是大皇子的赐婚未婚妻,当初大皇子对嘉妩有多好,这玉京中人有目共睹。

就算真如柳玉瑶所说,大皇子因当日襄山上发生的密事,厌恨极了嘉妩。

但大皇子身为一个男人,哪怕嘉妩曾经背叛过他,他也只会允许自己欺辱她,报复她,等玩腻泄愤够了以后,再将她随手丢在宫中的某个角落,让其自身自灭。

总之无论如何,大皇子都不会任由自己的女人,被旁的男人羞辱染指,这事关皇家颜面。

况且,送嘉妩入崇徴宫的人是他裴永卿,又不是她柳玉瑶。

若是嘉妩有个好歹,让大皇子觉得颜面尽失,届时大皇子怪罪起来,首当其冲的可是他裴永卿。

她柳玉瑶倒好,既有对大皇子的救命之恩,也可躲在柳家这棵大树后避祸。

可他又有什么呢?裴永卿在心中算计着。

他才不会去做哪些吃力不讨好,为旁人做嫁衣的蠢事。

------崇徴宫中。

数月不曾在京中露面的沈禁,终于在今日午后重回梅坞。

此刻,夜阑阒静,他坐在黑檀木长桌后,慢慢翻阅桌上摆放整齐的书折,这些书折上记录的皆是近几个月京中发生的要事。

梅坞的乌金悬梁垂下几只金钩,上面挂着数盏九面水墨山水绘挂灯,烨光从灯笼纸中映出,照在桌前男子乌黑的发,宽阔的肩上。

这六个月,沈禁消瘦了不少,脸轮廓变得愈发锋利流畅,棱角分明,犹如刀锋斧刻过。

他丰神俊朗,眉目如初,只是眼底的光不复以往熠耀,多了几缕幽幽墨色。

两道浓密的长眉间,也隐隐藏着阴戾。

崇徴宫内一切如旧,自从他在襄山消失,不见踪影,皇帝沈劭一直认为他并没有死,所以不曾封锁崇徴宫,依旧命人日日清扫。

他今日回宫,崇徴宫内的一景一物,皆不染纤尘,一如他离宫前。

沈禁垂眼,看向指尖书页,他阅览极快,几乎是一目十行,倏地视线停驻。

只见他手中白纸上书写着安远侯府这几个字眼。

此时,梅坞的门打开,崔定步入屋内,来到沈禁的桌案前。

他神色淡然:殿下,大理寺少卿裴永卿送来一个女子,眼下已入崇徴宫。

沈禁不动声色,继续翻阅书折。

崔定瞧了他一眼,又道:是嘉姑娘,还中了药。

翻页的长指一顿,沈禁缓缓开口道:丢去柴房。

是。

崔定拱手作揖,正要转身离去,身后那人却又将他唤住。

等等。

殿下还有何吩咐?沈禁缓缓抬眼,露出半颗黑泠泠的眸子。

送她去琨玉秋霜。

琨玉秋霜中的内室,是沈禁素日歇息的寝卧。

崔定眼眸微动:是。

---琨玉秋霜内,崔定推开内室的长窗琐门,步入屋内,他身后跟着四个内侍,内侍手上抬着一个被玄布银绸包边棉被裹住全身的少女。

内侍们按崔定的吩咐,将少女安置在真丝屏风后的架子床中。

随后,崔定带着所有人离开了琨玉秋霜。

架子床内,嘉妩艰难地拨开身上裹得紧紧的棉被,快速打量着这座屋子,她的理智尚未完全消逝,但因药物的作用,此时她面颊汗湿通红,浑身都在发烫,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

她在柔软的榻上躺了一小会儿,本想让自己恢复些体力,但身体里的烫意越来越盛,就像是点了火,沿着她的七经八脉灼烧。

身体里仅剩的力气和理智正在慢慢溃散。

嘉妩咬唇,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并缓缓挪动身子,想要下床去。

但她每挪动一步,身子里的火便旺盛一分,力气也耗去一大截,还没等挪到榻边,她便已累的喘息不止,满头冒汗。

嘎吱——内室的门再次打开,继而响起清浅的脚步声。

嘉妩循声望过去,透过纱丝屏风,瞧见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她眼球忽然缩紧,心慢慢往下坠去。

对那正在逼近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

这数个月内,她时常梦魇,梦到他浑身是血,将她拽入漆黑无底的深渊,誓与她共沉沦。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带给她的烙印已经深入骨髓,即使他化成灰,她也能在三息之间认出他来。

男子迈着沉稳的步伐,信步行至嘉妩所在的床榻边。

此时的嘉妩头脑一片空白,已被身子中的炙火烧得神志不清,视物也变得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她掀起沉重的眼帘望去,沈禁那张冷酷阴沉的脸映入她的眸中,他如今的这张脸,与前世她被药入东宫时,所初见的那张脸重合起来。

嘉妩心中一凛,紧紧咬住唇瓣,下意识揪紧领口,往架子床中退去。

---沈禁垂眸,视线落在榻上因中药而双颊绯红,媚眼如丝的少女身上。

少女似落入陷阱的小雀,惊慌失措地往榻里躲,单薄的衣衫因她挪动的动作而不慎掀起一寸,露出一小截盈盈一握的玉骨软腰,其肌理肤如凝脂,白的有些晃眼。

沈禁的眼眸暗沉了几分。

整个琨玉秋霜都是他的地界,她又能躲去何处。

作者有话说:上一卷周三钗结束了,这一卷妩胜芳菲是最后一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