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35 章

2025-03-22 07:09:36

宽阔的汤池中, 热气腾腾,水烟袅袅,层层白纱般的雾气之后, 朦朦胧胧可见一双紧紧相拥的身影。

从蜻蜓点水般的浅尝辄止,到狂风骤雨般的深入浅出, 整个温泉汤池中响起时断时续的娇吟和喘息。

炙热的水汽从汤池深处冒出来, 一件又一件的衣裳, 慢慢浮上水面, 池水荡漾,掀起层层银色的热浪。

纤云弄巧, 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①斗转星移, 月渐西斜,时光飞逝来到寅时三刻, 琨玉秋霜内渐复宁静。

暖阁中, 轻纱小帐, 温香漫漫, 莹白的月光透过纱帐, 化作比水还柔的清辉, 照入精雕细刻的架子床内。

软榻上,一片冰肌玉骨,细雪红梅。

细细密密的薄汗在沈禁的额前生出,他睡得并不安稳,浓密的剑眉紧蹙, 眉峰拢聚成川, 长睫颤动不止, 倏然,他猛地睁开双眼,眼底弥漫着重重血色。

他又梦到了那个噩梦,那个女子从高处跃下的噩梦。

在梦里,他依然看不清那女子的脸。

沈禁的呼吸略微粗重,他闭了闭眼,平复胸腔中混乱的心慌和悸动。

一抹清甜的香气丝丝萦绕入他的鼻间,他眉心微动,掌心柔软的触感刺激着他的神经,提醒他上半夜发生过的一切,这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觉。

他再次睁眼,看向怀中的温香软玉。

薄被下,娟娟白雪,玉骨山隆,累极了的少女蜷缩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她面颊微酡,秀美的眉心间几丝倦意缠绵,一头乌黑柔软的秀发整齐服帖地洒在背后,似一片光滑的墨色云锦。

窈窕的身子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素纱寝衣,若隐若现的白嫩肩头,可见密密麻麻的樱痕。

她睡得很沉,温热的呼吸若羽毛般落在他的心口。

沈禁心口发烫,俯身将她搂得更紧,他贴近她将脸埋入她耳畔的厚发之中。

沁人心脾的馨香漫入他的肺腑,在他的身体里落地生根,化作清风霖雨,抚平他心头的慌遽。

他偏头,在她的白颈上落下深深的一吻。

睡梦中的少女微微皱眉,此时的她,只觉得自己正被一只沉重的火炉压着,可她又累又困,力气也尽数耗尽,她连眼皮也不想抬一下,她只想睡觉,睡个昏天黑地。

她再也经受不住男人的不依不饶,不知疲倦的索取。

不要......不要,莫忘,我好困......少女张着红唇,断断续续地嘤咛道。

沈禁抬头,看向她困倦的睡颜。

少女想要远离身边的这个大火炉,但奈何腰肢被那人的臂牢牢圈住,她挣脱不开,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得下意识伸腿踢开棉被的一角。

被窝实在是太热了,热得她都快要冒汗了。

沈禁松手放开她,支起身来想要替她盖上棉被。

而少女却趁机滚到床榻里边,贴着青玉制成的隔板娇憨地蹭着,以便汲取丝丝凉意。

沈禁顿了顿,伸臂轻而易举将她捞回来,重新为她盖上锦被。

她又踢掉。

沈禁再给她盖上。

她又又踢掉。

沈禁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为她盖上。

她又双叒踢掉。

周而复始几次后,沈禁握住她的脚踝,不准她继续踢被子。

女子莹软的香足在男子阔掌中,显得小小一只,那光滑的脚背上印满绯红的吻痕,精致的脚踝是重灾区。

折腾了这么几下,少女好不容易蓄起来的那点力气,又被彻底耗尽,她再一次沉沉睡过去。

沈禁为她掖好被角,重新在她身侧躺下。

他侧头静静地注视着少女恬静姣好的睡颜,殷红的唇角勾起薄薄的笑意,他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柔荑,与她十指相扣。

---翌日,沈禁下朝归来,今日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他的父皇终于开始反击,对他和他手下的势力进行无端的斥责和暗中清剿。

对此,沈禁面上并无愁绪,依然风轻云淡,含笑自若。

沈劭的这次奋起反扑,对沈劭来说不痛不痒,更不值一提。

如今的沈劭不过是苟延残喘,困兽犹斗,他身边除了一个大势已去的柳太师,再无人可用。

沈禁回到琨玉院,往琨玉秋霜稳步行去,此时身后响起一声唤。

殿下留步!闻弦来无影去无踪,闪身来到沈禁身后。

沈禁面色如常,淡淡道:说。

回禀殿下,奴已安全护送季大人回玉京,季大人托奴传话给殿下,他说原周大将军所掌管镇守的奂南三省已经尽数被我们的亲信掌控,金国一役中幸存的边军十万也由我方接管,还有周沐风那,我们已经与其达成协议,不日其便会带领周家军,从我方所给的路线,直逼玉京。

一切都在沈禁的计划之中。

沈禁轻垂乌睫,问道:季砚深人呢?他为何不亲自来见孤。

闻弦道:季大人他......在路过裴国公府时,临时起意入了裴府,像是要去见什么人。

沈禁思索一瞬:孤知晓了,你去告诉他,此番他做得很好,让他回太傅府好好歇一日,今日便不必来见孤了,孤没空见他。

是,殿下。

闻弦离去后,沈禁抬脚步入琨玉秋霜。

琨玉秋霜的内室之中,嘉妩方清醒不久,她动了动身子,觉得浑身都疼,像是被好几驾马车来回碾过似的。

她艰难地从床榻上坐起身来,颤巍巍地穿鞋下榻,在秋姑姑的帮助下,来到净室更衣梳妆。

身上的那件薄衣褪去时,她终于在光下瞧清了自己这满身的痕迹,处处新梅,原本洁白无瑕的肌肤,眼下也斑斑点点,简直没一块好肉了。

连替嘉妩更衣的秋姑姑,见了她的身子,都不经倒吸一口凉气。

秋姑姑是宫中的老人,她在宫里待了二十几年,伺候过无数贵人,对这样的景象她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太子殿下心慕嘉县主,将其捧在心尖尖上呵护宠爱,这在崇徴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且历代深宫宠妃如此荣获盛宠的,也不是没有过。

但今日一见嘉县主这身子,她才算是真正清楚,太子殿下是如何深爱着这位县主。

只见少女周身,遍布红梅,连小腿脚趾都能没放过。

少女抱住玉峰前的衣裳,转头泪眼朦胧地问秋姑姑道:姑姑,可有润肌的膏药,我......我这没法出去见人了......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连秋姑姑这样自诩心肠极硬的人都觉得心疼不已。

秋姑姑忙道:有的有的,今早殿下就吩咐奴婢备下了玫瑰玉肌膏,奴婢这就去给县主拿来。

说罢,秋姑姑出了净室,留嘉妩一人坐在净室的绣墩上,素手握着一把刻有卷云纹的象牙篦子,对镜慢慢梳理又长又柔的秀发。

秋姑姑再次进来时,面上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嘉妩见了,问道:姑姑为何事欢心?秋姑姑把手中的玫瑰玉肌膏呈给嘉妩,答道:回县主,殿下回来了,此时他就在屋内,等着县主一道用早膳。

嘉妩明净的眉眼中浮起一丝郝然和讶色,轻声道:殿下这么早便下朝了么?是的县主,殿下还带来了一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奴婢扫了一眼脂粉颜色,都是姑娘家最爱的,想必一会儿姑娘见了,定会欢喜。

嘉妩穿好衣衫,迈出净室回到暖阁之中,果然见到沈禁立在墨竹苏绣真丝屏风之后,他背对着她出来的方向,身姿挺拔,背影笔直,犹如傲然屹立于风雪中的松柏。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男人缓缓转过身来,他抬步绕过屏风,行至嘉妩身前。

嘉妩仰起头望着他,细长的脖颈上,吻痕格外显眼。

殿下晨安。

她意欲行礼,但被他扶住身子制止了。

私底下不必再行这些虚礼。

沈禁牵起她的手,带着她来到螺鈿白牡丹妆台前。

妆台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还有螺子黛,唇纸,花钿等女子的妆点之物。

沈禁让她坐在身前的螺鈿绣凳上,他立在她身后。

嘉妩往妆台上望了一眼,伸出右手去取珍珠粉,想要用它来遮盖颈上的吻痕。

一只大手握住她的右手,男子清朗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普通的脂粉恐怕不能遮住这些痕迹。

嘉妩愣住片刻,颔首道:殿下说得是,但用了总能遮住一些的。

沈禁上前一步,在她膝前半蹲下身子,仰视她道:不若让孤为你梳妆,孤有办法藏住它们。

殿下能有什么好办法?嘉妩疑惑道。

沈禁的一双眼在她面前曜若启明星:不信孤?嘉妩连忙摇头:不,臣女信您。

她默默蜷着手指,虽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终究是没底儿的,毕竟沈禁是个大男人,是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他真的会懂得如何使用这些女儿家的繁琐物件吗?沈禁瞧出了嘉妩眼眸中的狐疑,他不再用言辞解释,拿起那些瓶罐,在她面前动手调制起来。

总归是行胜于言。

最后他用新调制的脂粉,将嘉妩脖颈上的红梅全部遮盖。

嘉妩揽镜自照,只见脖颈恢复白皙,竟与她原本的肤色别无二致,半点也瞧不出来一刻钟前不忍直视的模样。

嘉妩目露惊喜,问道:殿下怎会此等手艺?沈禁拿起珍珠粉,亲自为她搽面,唇起温笑道:孤十二岁时离京,曾被当做死士暗卫培养,易容是暗卫的必修术。

死士,暗卫......嘉妩道,那这些年,殿下一定过得很幸苦吧。

沈禁轻笑道:不算幸苦,只是会觉得像行尸走肉,没了灵魂。

嘉妩注视着他,似乎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一道转瞬即逝的暗光,似失意,似落寞。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提及他的过去,他方才说不幸苦,可被当做死士养大的人,怎会不幸苦呢?昨晚在他身上看到的那些刀疤剑痕,此时她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毛骨悚然。

她知他幼时在宫中生存不易,但她从不知晓,他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嘉妩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那边沈禁已经岔开话题。

他道:妩妩,孤有两件事要告知于你,一件是关于周沐风,二是柳玉瑶。

作者有话说:注:①摘自宋·秦观《鹊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