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44 章

2025-03-22 07:09:36

来到崔定身前, 沈禁睨了他一眼,道:孤不是准你十日休沐,你来作甚?崔定拱手朝沈禁作揖道:殿下赐季大人三日休沐, 却赐奴十日,奴只是殿下身边的宦臣, 哪有休沐十日的道理, 况且奴多次请求拜见殿下述职, 而殿下这边却皆无回音。

殿下, 恕奴冒犯,不知奴是否有行言不当之处, 惹得殿下不悦,故而殿下不愿再见奴。

并无。

沈禁道。

若无,自是皆大欢喜。

若有, 还请殿下告知一二,如有隐情, 奴也好为殿下一一解惑。

殿下对奴有救命之恩, 您的恩情奴生生世世难以忘怀, 还请殿下信奴之忠心诚心。

忠心, 诚心......沈禁轻轻地嚼着这几个字, 进来罢。

沈禁推开梅坞的窗门, 步入屋内,崔定则立直身子,跟在他身后进入梅坞。

行至风雪白梅螺鈿衣橱前,沈禁解开身上落有白霜的衣袍,欲换上一件洁衣, 崔定见之立即过来帮他除去腰间革带, 待沈禁挑选好衣物后, 他又欲接过来,想替沈禁穿上。

而沈禁却制止了他:孤自己来便好。

是,殿下。

崔定手上一顿,规规矩矩地退到一旁。

孤虽是皇子,但因生母身份不显,孤子凭母贱,自小便在宫中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

沈禁不紧不慢地穿上外袍,如今孤一朝得势,自是宜居安思危,铭记过往。

崔定无言。

沈禁这句话,像是在说他自己并非锦衣玉食,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皇族贵公子,所以他并不需要太过繁琐细致的伺候。

又像是意有所指的敲打,提醒他不要忘本,不要忘记是谁将他从暗无天日的明府中救出来,是谁帮他手刃了杀死他父母,又害他成为阉人的仇敌。

沈禁换好衣袍,用洁净的巾怕擦干发上的白霜雨露后,坐到理政案后的圈椅上。

他语气淡淡:崔定,孤知你从前最看重你的双亲,如今你已报双亲惨死之仇,孤问你,心中可还有旁的牵挂。

崔定答道:回殿下,奴有,奴愿追随殿下,为殿下的大业尽一份绵薄之力,以报殿下之恩。

若将来,你心中有了一位与双亲同等重要之人,你会为那人背叛孤否?沈禁声音低沉。

崔定忖度片刻,他抬起头直视沈禁的双眸,不卑不亢,无畏无惧问道:殿下会杀那人,会对其见死不救吗?沈禁顿了顿,缓缓道:不会。

那奴也绝不会背弃殿下。

------安远侯府。

为了不让嘉昌贺氏一行人担心,嘉妩于马车上收拾好自己的心绪,见到侯府至亲后,她并没有露出忧伤的神色,而是一如既往面带婉笑。

两个多月过去,府中一切照旧,嘉昌和贺氏的身子骨越来越硬朗,嘉言的双腿也在慢慢康复,在祝心的尽心医治下,如今已经可以柱杖下榻行走。

一家人再度重聚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后,嘉妩借着困倦为由,拉着祝心回到芳菲院。

遣散身边跟随的下人们后,祝心率先开口问道:阿妩,这次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太子呢?他舍得让你一人回?嘉妩脸上的笑意微敛,面容慢慢变得严肃。

祝姐姐,我好像有身孕了,你能帮我再诊一次脉吗?祝心惊了惊,很快冷静下来道:好,我来给你瞧瞧。

嘉妩挽起衣袖,露出一段雪白凝脂的藕腕,伸到祝心面前。

祝心为她诊脉时,眉头越蹙越紧。

诊完脉后,祝心道:确实是喜脉,不过阿妩你的脉象有些......不同寻常。

嘉妩眉心一拧,问道:可是这一胎有什么问题?这倒没有,只是不像是寻常的喜脉,眼下胎儿年份尚小,刚满一月,更多的我也看不出来,只能等胎儿再大些,或许我能瞧出有何处不寻常。

但不寻常并不意味着胎儿本身不健康,倒是你的身子骨有些虚弱,有孕期间可得好生补补。

如此......嘉妩垂头,细指触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白皙的面容上显现出一丝失落。

祝心身为一个精通医术,且身世坎坷的女子,她十分懂得察言观色,也善于洞悉人心,况且嘉妩也没打算瞒着她。

她看了嘉妩两眼,问道:阿妩,你和殿下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按常理来说,横亘于太子和嘉妩之间存在的障碍,已基本扫尽,如今他们应正是如胶似漆,难分难舍的时候。

况且太子那般心慕珍爱嘉妩,又怎会骤然任她一人郁郁归府。

由此祝心断定,太子和嘉妩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晓的事。

嘉妩轻轻咬唇道:太子他不打算娶我了,即使我有孕,他也不会娶我。

就像上一世,他要了她的身子以后将她纳入东宫,却至始至终没有给她应有的名分,至死,东宫的宫婢内侍都还是唤她为嘉姑娘。

什么?祝心错愕道,太子不打算娶你?嗯......祝心震惊道:怎么会,太子他不娶你,他还能娶谁?太子亲口同你这样说的?是的,他亲口说的,我想他是腻了我,始乱终弃。

怎么会这样呢?太子看起来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祝姐姐,或许你并不了解他,沈禁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我对他的了解,这样的事,他的确做得出来。

可是,可......他这辈子只能有你这么一个女人啊,当日他为救你中过詹阳草的副毒,从那以后,除你之外,此生他不能再与别的女子生儿育女,他只有你了。

就算他真的厌了你,他即将登位为帝,为留下你腹中的子嗣,他也不得不娶你,他别无选择了呀。

嘉妩惊惑道:他身上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祝心毫不避讳:你与他同床共枕,只能缓解他肉身上的剧痛,但并不能真正根治詹阳草的副毒,他若背弃你去迎娶旁的女子,待他圆房那日,就是他殒命之时。

嘉妩绞着手指:那会不会是他已经寻得根治的解药。

不可能。

祝心斩钉截铁道,这种毒没有解药,阿妩,不瞒你说,我师父就中过此毒,他后半身都在专研此毒的解药,但至今没有个结果,我不信这世间还有人的医术见识能越过他去。

嘉妩的眼眸中漫起重重迷茫,心中纠结极了。

若真如祝心所说,那沈禁为何还要那样对她,还要赶她走呢?莫不是,他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吗?祝心道:阿妩,听我说,若不是你会错了太子的意,那多半是他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

你也知晓,太子这个人性子沉闷,寡言少语,他不像你哥哥嘉言心中藏不住事,是个油嘴滑舌,不着边际的人。

太子与嘉言不一样,他已经习惯将所有的担子都往自己肩上揽,习惯独自默默地去背负重担,或许是他觉得有些事不该由你来承受,不知内情,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你不会因此生出太多的压力,就像上次他为你解毒,若非旁人告诉你实情,我想他宁愿活活痛死,也不愿逼你做出选择。

那日,若非你为那个名唤闻筑的女护卫求情,恐怕她已经受到重责,这些你还记得吗?古人云,能力越是卓越,便越要肩负起多大的责任,太子身处高位,定也有他的不易之处。

阿妩,你若想要真正了解他,就多看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听他说了什么,或是听别人说了什么,你要用心去感受他的心声。

这世间,舌灿莲花,阳奉阴违的人太多了,但能做到行胜于言,务实求真的人却很少。

嘉妩,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好,往后余生被人珍爱一世,但你想想,太子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会不会也希望能有一个人,一心一意,爱他惜他一世。

淡淡的烫意,染上嘉妩薄薄的眼眶,她声音略微哽咽:祝姐姐,你说的极是。

我也曾想过要好好待他,珍惜他,敬爱他,可他若真如你所说,是因什么难言之隐,方才故意将我推开,那我便更不能轻易原谅他。

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将我视作.爱妻,还告诉过我心中一有想不明白的事,莫要自己多想,直接去问他便是。

而他呢,他一遇上什么事,可曾知会我一声,他只会将事藏在心中,缄口不言,上一次是,这一次又是,他可曾问过我愿不愿。

他总是那般自以为是,什么事都不愿与我说,作为夫妻,难道不该给予对方最紧要的信任吗?假若我们连最基本的彼此信任都做不到,那我与他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祝心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后,缓缓点头。

你说的对,阿妩,就算太子真有难言之隐,他也确实不该令你这般忧郁伤怀,这个闷葫芦,你得好好治治他,男人多少有几根贱骨头在身上,能不能拔掉它,还得看我们女子的本事。

嘉妩思忖了片刻,道:沈禁心中究竟藏着什么苦衷,他又是怎么想的。

这一次,我不会再亲自去问他,该轮到他主动过来寻我,将他的心中秘一一倒出来。

阿妩,你想怎么做?祝姐姐,我需要你和沐风帮我一个忙。

作者有话说:嘉言:第一,我没惹你们任何人第二,我没惹你们任何人第三,我没惹你们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