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2025-03-26 07:12:52

开完晨会, 紧接着一个半小时的越洋电话会, 之后见了两个部门主管, 转眼已过正午。

纱帘筛过窗外阳光,光线均匀柔和地覆上地板。

江鹤繁被烘得有点暖,打开加湿器, 脱去西装马甲。

挽衣袖的时候他按下电话应答机, 对门外的秘书说:叫楼焕进来。

秘书说:楼助理不在。

江鹤繁微怔, 说:那你帮我订餐, 要清淡的。

大班桌上的手机屏幕倏而一闪,他拾起解锁,见是何风晚回复了一个吐舌头的鬼脸表情。

何风晚。

随即唤醒了昨晚与她倚靠玻璃时唇齿相缠的画面,连她被缚于怀中无济于事的挣扎都清晰地感受到, 包括她肩骨的线条, 颈间的甜香, 红唇诱人的光泽,那些错乱重叠的呼吸。

不能再想了。

他跌坐,有些失神地捏了捏眉心。

江鹤繁有一套自我保护机制, 因为他需要时刻清醒的头脑, 不能被任何人与事左右判断。

而此时, 他察觉自己有了迷恋的征兆,那套机制便警铃大作, 防止他滑向沉溺的谷底。

于是他删除了与何风晚的聊天记录。

敲门声同时响起。

进来。

江鹤繁扬声说着,放下手机。

来人是楼焕,眉目间携着风尘仆仆的倦意, 他刚从外省回来。

江鹤繁笑:阿焕,你来得正好,一起吃个饭,我让秘书订餐了。

我们速战速决,下午我临时出趟差。

楼焕面色有些严肃,说:先生,我们出去吃吧,需要占用你一些时间。

江鹤繁笑容稍敛,沉默地等他把话说完。

果然,楼焕又说:顺着何风晚称呼嫂子的梁丛月查,我查到何灏,他们是情侣。

所以……所以何风晚可能就是何灏的妹妹。

*半小时后,江鹤繁与楼焕在日料店的包间坐定。

这家店中午人少,容易订位。

江鹤繁眼神沉静幽暗,提及楼焕的调查结果,说:我说过,要准确,别给我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语气虽平静,声音却叫人听来心惊。

楼焕伸向开胃前菜的筷子缩了回来,低头说:在梁丛月那……暂时没有查到关于何风晚的线索。

江鹤繁把那盏花瓣形的器皿递给他,说:何风晚提过,这些年是孙道然在背后指使她,所以很可能他做了手脚。

比如隐藏或更改了相关档案记录,还比如,花钱堵住别人的嘴。

先生提醒我了!楼焕神色有瞬间的振奋,我还想到,如果何风晚改过名字,身份档案可能是全新的,所以才找不到任何关联。

那就不该查‘梁丛月与何风晚’,要从‘梁丛月与何婉’入手。

江鹤繁脸上依旧黯着,他扫一圈席上摆放的四品刺身,全无半点进食的欲.望。

服务生招呼着走来上寿司,每次只上一贯,保证口感新鲜。

江鹤繁示意楼焕开动,后者这才举筷。

包间角落栽有一丛翠绿的竹子,浅棕色矮几,淙淙流水声隐约可闻。

木格拉门开了半扇,服务生说着慢用恭敬地后退。

中途楼焕抓起茶杯,盯着焦黄色茶汤,茶包石头一样沉在心底,他犹豫地说:先生,如果何风晚真是何婉……江鹤繁不假思索地说:那我必然会好好照顾她……然后噎住,他声音放缓:当作……自己的妹妹,她将来要是有喜欢的人,结婚的嫁妆我来出。

楼焕忍不住提醒:可她现在喜欢的人……是你啊。

当年何灏听说江鹤繁家里还有弟弟,笑了:那正好,我有妹妹。

万一我不在了,就放心把她托给你。

不过你小子不能乱打主意,她可比你小好多岁呢!江鹤繁轻描淡写地说:我对小学生没有兴趣。

言犹在耳,谁能想到十年前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学生成长为令他头疼的少女,扰乱了他的心。

见江鹤繁彻底放下筷子,楼焕索性说出心里积攒已久的话:先生,这么多年你为了实现对何灏的承诺,始终没有放弃寻找。

阿焕认为,你做得够多了。

你与何小姐说到底没有血缘关系,你们要是彼此.相爱,结了婚,不是也能照顾她吗?这能一样吗?江鹤繁眼里浮起一丝苦楚,眉头慢慢拧结,总之,我希望她不是何灏的妹妹。

关于何风晚的话题便就此打住,江鹤繁说起下午的出行,要明天傍晚才回来。

后来接电话的时候,他看见何风晚又发来新的留言:下午要被采访啦!明天还要拍封面!我要变成大明星!哈哈!江鹤繁依旧没有回复,挂线时顺便清空了她的留言。

转天傍晚七点,他出差结束返回海市。

飞机落地后打开手机,江鹤繁这才发现两小时前,何风晚契而不舍的新留言:——摄影棚离你公司好近噢,怎么办,超级想见你。

六点钟好不好?[勾.引]没等他考虑该怎么回复,有电话插.入。

是一场饭局的邀约。

江鹤繁游刃有余地应对:陈行长,我这刚下飞机,咱们改天再约吧,你们先好好吃着……哈哈,非要等我?行行,那我赶紧过去。

坐上车后,江鹤繁想起何风晚留言上说,她不会打扰太长时间,见一面就好了。

甚至连地形都考察好,就在威达大厦紧邻的一条街。

江鹤繁知道,上次就是沿那条街走到福拜面包房,无意撞见了何风晚。

要是没有那次相遇,他们之间恐怕也没有那么多后来了。

只不过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她多半走了吧?江鹤繁出神地望向窗外,直到前排司机位的楼焕叫了几声,才嗯地转回头。

楼焕困惑地从后视镜瞄他,问:先生,是去谭府吗?是,陈行长他们在等我,你走快速路。

江鹤繁神情笃定,内心却无比焦灼。

要是何风晚没等到他,为什么不打电话?或者说,见他没回复,她根本没来?大概运气好,去往谭府的路上皆是绿灯,车子疾行如穿越海底的游鱼。

途中会经过那条街,距离越近,江鹤繁的心揪得越紧。

最终,楼焕驶过街口,江鹤繁让他靠边停下。

晚来风急,吹乱了霓虹,吹得憧憧人影显出仓惶面目。

人行道前一抹高挑纤瘦的身影映入他视野,那身影静立,以享受夜风袭面的姿势扬起脸,朝威达大厦的方向张望。

她不时像兔子一样原地蹦两蹦,以纾缓僵硬的站姿。

江鹤繁不顾身后楼焕先生,快迟到了的叫喊,走向她。

*下午,何风晚收工后发送信息,如昨天那般迟迟没有收到回复,不免懊丧。

她赌气把江鹤繁的备注名从招财改成了烦烦,然后坐在化妆镜前细致地补妆,誓要把前两天憔悴的印象扳回来。

卓蓝走来邀她吃饭,何风晚从镜子里看去,不好意思呀,蓝蓝,我晚上有约了。

卓蓝点头,双手搭上她的肩,说:谢谢你,这次帮我大忙了。

是你太看好我,等这期杂志上市了我发动亲朋好友买,必须让它脱销!哈哈!何风晚开怀大笑。

但我第一个找的不是你,有点不好意思。

卓蓝歉疚。

当身为杂志主编的老师联系卓蓝,她首先去找了姜洲龄,可对方一听杂志的名字,当场就拒绝了,说自己只上一线大刊。

言下之意,不能自降身价。

姜洲龄在刚结束的V·E内衣秀上大放光彩,有了一跃升天的自觉,便端起架子,把眼睛放到更高的地方。

与何风晚相比,姜洲龄在国内的名气确实更大些,媒体前也更混得开。

何风晚当然有自知之明,便安慰她:我上一次上封面是去年的事了,还想谢谢你噢,别给你们拖后腿就好。

去年何风晚上了宇宙大刊的意大利版与法国版封面,一度在时尚圈引发不小的关注,但那距离国内大众太遥远了。

从销量考虑,确实姜洲龄更稳妥。

卓蓝抿唇一下一下地点头,听得出这是何风晚在宽她的心,当然叫她感动。

她平时也是个沉默惯了的人,说不来好听的话,便低头与何风晚碰拳,说:以后有要帮忙的直说。

何风晚涂睫毛膏的动作停下,眼睛笑出弯弯的月牙:真的呀?那你捎我去个地方。

拍大片的摄影棚在郊区,与江鹤繁办公室所在的威达大厦相隔几十公里。

卓蓝一边开车,一边听何风晚抱怨江鹤繁不回她留言,笑道: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搞不好他就知道公司附近根本没有摄影棚,知道你在骗他。

何风晚不安分地在座位上扭动,听完眼睛一鼓,气呼呼地说:我这不是骗他,几十公里对我算什么?几百公里都不在话下。

她声音又骤然变小,带一点小女生般的娇喃:我就是想看看他,看不到东西都吃不下……你说他不是讨厌我了吧?他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他们那种事业有成的男人,是不是都更喜欢性格洒脱,温婉大气的姑娘?何风晚说着,声音再次提起来。

因为她想起孙道然的话,说自己喜欢姜洲龄那样的,相处起来特别省心。

卓蓝乐不可支地听她音量高高低低地起伏,似乎也感受到她坐过山车一样的心情,说:怎么?你还觉得你不温婉?不大气?不够洒脱?一个人瞎猜什么,你直接问问他呗。

抵达街口时,已是六点一刻。

何风晚担心江鹤繁来过,没看到她就先走了,于是给他打电话。

然而冰冷的提示音说,他关机了。

等在人行道前,何风晚觉得自己有点傻,人家根本没答应,完全是她单方面的意愿。

他就是干脆不来了,她也无可奈何。

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想等等看,像在迷茫潮湿的雾中屏息等待火把的光。

先等到七点吧。

何风晚过去也曾长时间地等人,自有一套排遣孤寂的方法,比如记录过往的车牌号,要是第十三辆车牌尾号为三的车子是红色,就预示着她会交好运。

可惜这么自娱自乐地玩了几轮,都没命中。

江鹤繁当然也没出现。

于是何风晚决定玩最后一轮——要是第二十二个走过她身边的男人穿褐色大衣,就预示她会交好运。

望眼欲穿地数了二十一个,她下意识朝威达大厦的方向望了望,沮丧却也平静地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出现的第二十二个男人,穿了身褐色的粗纺大衣,打破了内搭正装的沉闷,有些粗犷和狂野。

剪裁出利落的腰线,配上翻折袖和票袋的小细节,能窥见是个严谨又不失趣味的人。

宽肩长腿,面貌出众,人群中一眼辨别。

他那么适时地出现,挡住了所有凛冽的风。

何风晚眉眼有了愉快的颜色,叫他:江……可惜被他用唇堵住。

清浅的一吻,一触即分,瞬间驱散了何风晚的不安。

她眼里闪着光,说:你来晚了。

江鹤繁轻叹: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晚:我要当自己的锦鲤。

昨晚的维密秀你们有看吗?非常美了,晚晚将来也会走那样的伸展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