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威达大厦顶层的落地玻璃看去, 外面的夜景极尽沸腾。
犹如金箱银箧打翻一地, 璀璨灯火以暗色做底铺陈开, 沿江倾泻出跋扈的气派。
无数细碎集合成壮观,这流光溢彩的不夜天直叫头顶星空失色。
江鹤繁笔直地站在办公室窗边,仰头看向漆黑天幕。
一盏台灯撑起整室光亮, 映得他玻璃上的身影瘦削。
他在听身后的楼焕汇报孙氏日渐激烈的内部争斗, 当家的三人里, 兄妹俩要联合起来把弟弟扫地出门。
本来别人家的纷争和江鹤繁没关系, 但那个要被赶走的弟弟是孙道然的靠山,叫孙邵豪,这让他有了些别的想法。
我可以把我手上的孙氏股份卖给孙绍豪,或者给他注资帮他脱身。
你说他会回报我吗?楼焕略一思索, 说:先生是说和他交换孙道然?这不过就是个兄妹俩暗中勾结, 害怕东窗事发, 着急灭口的故事。
我们保住孙邵豪,别让他们换掉监事会成员,等孙家看清形势的人出手相助, 他必然会再度崛起。
江鹤繁语速不紧不慢, 扬起英气的眉毛, 其实别人也在等,看谁第一个向孙邵豪伸手。
楼焕经他点拨, 恍然大悟:孙邵豪如今孤立无援,对先生的援手想必十分感激,肯定会回报的。
援手?不, 那是交易。
交易?我要的不是驱赶孙道然,不是要他坐几年牢,我要他自取灭亡。
江鹤繁反身看他,眼眸中有深藏的阴寒,成不了气候的人,往往为做最后一搏,恶向胆边生。
我们不用亲自动手,让孙邵豪把他逼上绝境就好了。
孙邵豪会答应吗?难不成还顾念亲情?孙道然一个从小在外面长大的,和他们哪有亲情可言。
江鹤繁冷笑,况且,肯定是自己的命更金贵,他孙邵豪是个大商,怎么会分不清。
先生,你这全为了何小姐吗?江鹤繁声线凉似雪亮的刀刃:何小姐是他的棋子,他始终冲着我来,他没了,对我们都好。
楼焕听得愣怔,脸上晃过些似懂非懂的影。
等到彻底明白这是在借刀杀人,他不由得佩服老板的心思。
而这时,江鹤繁已经走到起居室去了。
里面突然传来一声:阿焕,那个模特大赛的直播是哪个台?没等楼焕回答,声音又转为上扬的调子:找到了!借由何风晚,楼焕得以窥见江鹤繁的另一面,不时颠覆他过往的认知。
比如此时,谁敢说双目炯炯朝电视机镜头偶尔晃过的何风晚提笑的江鹤繁,和刚才那个眼中寒光毕现的是同一人?江鹤繁还找楼焕要了一瓶水,坐进沙发椅里好整以暇地观看。
随后看到那些照片和标题,他的脸色一瞬凝固,拧瓶盖的动作停下。
电视里,何风晚瞪圆了双眼,同样大惊失色,甚至忘记掩饰。
而女主持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深情并茂地说:我们都知道那是何风晚的人生低谷,但她没有向命运妥协,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和反省后,从泥潭中爬起,重新站了起来,挥手告别……没有!我不需要反省!我根本就没做!何风晚回过神来,双手拍着评委席站起身,激动地抗议。
镜头随即切向演播室,一位主持人带领几个嘉宾坐在长沙发上,以闲聊的形式点评比赛。
可惜嘉宾们一张张木然的脸明显也是愕住了,还没意识到镜头已切换,两秒后才纷纷略有尴尬地进入状态。
一群人直呼这场比赛真好看啊,言谈间笑逐颜开,接着聊起自己经历过的国外模特比赛的见闻。
他们笑里带着看好戏的意思,眼睛也为见证这意外的一幕而闪烁。
当然了,事情不临到自己头上,怎么看都是过瘾的。
阿焕。
两个字让江鹤繁咬得有些重。
这间经由鹅白色大理石、深色实木、白色陶胚与柔暖光线营造出雅致静谧的起居室,仿佛突然聚拢厚重的阴霾。
楼焕立即反应:据我所知,孙道然最近忙着孙家的争斗,应该没空,我会尽快弄清楚谁主使这件事。
先生请放心,现在立即让公关部加班。
他说完就匆匆离去。
江鹤繁盯着电视机,时而失神地想,要是他没有自作主张地安排评委一职,她是不是就能躲过这劫了?等到镜头再切回比赛现场,何风晚和卓蓝的位子都空着,被主持人解释为两位评委身体突发不适。
然后比赛继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何风晚当然希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在搭乘出租车回家的途中,陆续打来的电话和收到的信息就快轰爆她的手机。
她不得不关机求个心静。
卓蓝坐她身边,想要安慰她,见她全无血色的一张脸,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晚上九点,马路上出人意料的堵。
出租车司机打开车载收音机,已经有晚间娱乐新闻插播这条消息,转述的角度当然十分吸引眼球——正在直播的模特比赛,评委爆出惊天丑闻,当场退赛。
司机听到半截,插嘴: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
你说那些大长腿,长得漂亮又能挣钱,好端端的吸什么毒。
听听,这还是个小姑娘,才22岁。
要我说,做错事情了就勇于承认,别再犯错。
何风晚攥紧双拳。
卓蓝轻拍她的肩,她抖了一下,随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没有做,承认什么?卓蓝叹了口气,幽幽地说:这比赛的收视率怕是要升天了。
这话让何风晚脑子里闪过噼啪一道火光,她猛地扭头,拉住卓蓝的手,哆嗦地说:我、我可能知道是谁做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对不起,又短小了,明天会补上,一口气解决这个事件。
今晚的作者依旧要加班T T红包留到明天那章发,以表歉意。
感谢榛子呆stairwell的霸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