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叫何风晚有些愧疚。
并不是他的错啊, 不管是被姜洲龄掳走, 还是后来气力不济地跌入河中, 跟江鹤繁都没有关系。
于是也想温婉地回应他,保证以后不再轻易卷入危险。
可是一开口,后脑勺炸开的疼痛让她嘶地抽气。
何风晚痛苦地拿手按住, 疼痛旋即消散, 她喃喃:怎么回事……大概是在河里撞到头, 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
看她拧起眉毛, 想要回床休息却又受不住鸡汤的诱惑,纠结一番最终臣服喝汤的模样,轻轻笑着,你晚上早点睡, 明天转到护理中心。
我还要住院?住多久?我彻底退出真人秀了吗?喝下一半鸡汤, 微咸的鲜香打开她的胃口, 何风晚拾起筷子问。
江鹤繁同她打趣:何小姐已经接受陪跑的命运,早点退出不好吗?哎,你不懂。
何风晚长筷一挥。
既然知道是陪跑, 就没那么紧张了。
虽然有时候也想赢, 但看别人更想赢的样子, 特别好玩。
后来顾不上聊天,她狼吞虎咽吃下小半碗米饭, 气色较刚醒来时好看不少。
见江鹤繁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起了些捉弄心思,凑近了问:怎么?从我睁眼到现在, 你就一直看我,难不成勾起你的保护欲啦?江鹤繁也支起胳膊靠来,两手捧着脸:嗯。
何风晚心里甚是得意,嘴上还满不在乎:那么不放心,就用链条拴住我。
何小姐真是聪敏,猜到我的想法了。
江鹤繁垂目,视线落在她鸡爪子似的手指上。
他想的当然不是真拿链条拴住她,而是结婚。
结婚有很多好处,但凡他享有的,她都理所当然地获得。
而那些未知的风险,从此不再是她一人独担,他能理所当然地扛过。
但凭江鹤繁一以贯之的慎重,这样一时兴起的念头没有脱口而出。
当他坐在旁边心事重重地考虑,何风晚啃着鸡屁股,大剌剌地问:少来了,栓住我又如何?江鹤繁,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哪天我真不在了,你会怎么办?生不如死。
他声音极轻,甫一出口就后悔,这么不吉利的问题亏她张嘴就来。
而何风晚没听清,一只耳朵偏过来:啊?江鹤繁面色不善地张开五指,把她的脑袋拧转过去,厉声说:以后别问这种事,吃饭就好好吃。
痛痛痛痛……何风晚佯装头痛,成功骗了他,等他匆忙撒手,又乐不可支地大笑。
她将鸡汤和米饭风卷残云般扫净,心满意足地拿纸巾擦嘴,眼珠子转了几转,语气陡然失落:陪跑倒是其次,我挺想借那个真人秀火一把。
江鹤繁扯动嘴角,想火啊?是啊,曝光流量起来了,我的个人商业价值也会提升。
我看看今年……嗯,今年不行,但明年说不好能上钱榜。
我听说模特最终都要转型,你想做到什么时候?听他问起这个,何风晚不以为意:我今年才二十三,伸展台起码还能再走四、五年。
还要四、五年?江鹤繁不动声色地沉下脸。
何风晚浑然不觉地起身,走到窗边展望未来:也不全是走秀,我还认识业余做慈善的模特,她加入帮助年轻女性逃脱人口贩卖的NGO(非政府组织),还有在癌症协会做形象大使的,都在做对社会有好处的事。
不过比起这些,我更想去学校念书。
她看向楼下孤单伫立的路灯,温柔撑起了小片夜色,有些落寞地抱起胳膊。
这情形叫江鹤繁把结婚的话悉数吞回肚子里。
后来何风晚转入护理中心,江鹤繁每天都捎不同炖盅给她补给。
吃腻了炖煮改成清蒸,再改成红烧,依她的要求放很多姜片。
她穿着睡衣和夹脚拖,坐在能够筛下清浅阳光的露台上小口小口咀嚼。
每次只吃三分之一,她把剩下的全推给江鹤繁。
吃完了没事做,两个人坐到花园晒太阳,晒饱了返回遮阳露台,顶着两百多的延迟一起玩游戏。
延迟影响游戏体验,装了几次加速器也没辙,常常把何风晚气得火冒三丈。
啊啊啊!我要摔手机了又是460!每每这个时候,江鹤繁保准偷塔成功,别摔,我们赢了。
何风晚大喜:烦烦!你好棒!你怎么那么厉害啦?让我看看。
一旦她这么说,江鹤繁看去的眼中总透着点哀愁。
这就叫厉害了?我最厉害的时候,怎么从没见你夸过。
两周后何风晚离开护理中心。
并未与江鹤繁一同回国,拿下G家的三条产品线亚洲区代言人,何风晚马不停蹄地投入到广告大片的拍摄。
她奔忙于参加门店活动,拍摄时尚杂志封面,赶赴各种场合兢兢业业为品牌带货。
*当空气中弥漫起秋天的第一抹醇香,阳光依旧跳跃在枝头层层叠叠的浓绿,刺眼得不得章法。
何风晚推着一只28寸的超大行李箱走入福拜面包房,即刻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她穿一条黑底碎花吊带裙,白色打底短衫,身后黑色格纹双肩包的背带松垮垮地滑下一边肩膀。
从时装、腕表到颈间水滴状的项链,她所代言的三样产品都齐全了。
干净的妆面愈显肤质细腻,行走时掀动的微风拂过额前刘海,何风晚朝柜台前的梁丛月挥手,处处透着秋日午后的慵懒自在。
纵使对时尚再无心过问,也能从她外貌与这看似简单的一身行头判断,进来的女人不简单,搞不好是个明星。
何风晚见多了别人的围观,但也顾及面包房的经营,冲神色复杂的梁丛月吐吐舌头,抬手指向里屋,用口型示意:我先进去了。
两秒后,步子退回来,她嬉笑着:满杯百香果,谢谢嫂子。
放好行李箱,何风晚踱去小院子,背着手四处溜达。
院里的植物活得郁郁葱葱,纷纭的颜色涨了满眼,何风晚俨然像个寻花问柳的阔少,伸出两根手指,勾一勾凌霄花下的叶片,再摸一摸茑萝花的星型小脸。
她一边逗弄一边咂嘴:不错,不错。
什么不错?把柜台托给其他人,身穿裙装制服的梁丛月笑着走来,你现在可真成大忙人了,感觉即使回了国,我们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
谢谢嫂子。
何风晚接过果饮,拿吸管搅动着,有些羞赧地笑,还好啦,都是工作。
不比嫂子你,分店又开两家了。
这得谢谢江总了,他虽然没什么空,但那个手下帮了不少忙,肯定都是他的意思。
梁丛月说着,眼睛弯出不怀好意的弧度,拿手肘撞一下何风晚,我总觉得‘江总’这个称呼太生分了,你觉得呢?何风晚一愣,迅速品出味来,把嘴一撇,人家对我好像没那个意思。
噢。
听出她话里的失落,梁丛月连忙安慰,你们谈恋爱也没多久,慢慢来。
何风晚倒是没太往心里去,很快就自作主张地替他解释:是啊,我们江总三十多了才谈恋爱,这一辈子只有我一个女朋友,肯定想要好好体会体会。
梁丛月直笑:这么自信?我的人,我当然知道。
何风晚乐不可支地喝完咖啡,又问,嫂子,庞默毕业了吧?他还来过吗?来过几次,他现在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干得挺好。
梁丛月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他跟成珠珠同居了,感情也挺好的。
挺好就行。
何风晚眼睛低下去,陷入短暂的沉思。
再抬起头,她笑里多了一层困倦,用下巴转向侧卧,嫂子,我晚上要跟江鹤繁吃饭,可能五点多就走了。
我先在你这睡个觉,到时候直接走,改天再来正式拜访啊!才刚下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
不等梁丛月跟她客气,何风晚打着呵欠步入房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不在此地就在彼岸的霸王票~再甜一甜=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