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确实不知道大会议室在哪儿。
但杨笛一定不会认为,她不知道,所以在办公室,布丁也没说。
说了反倒让杨笛认为,她强词夺理。
中午饭时候,闫笑来11班找布丁,在门口碰到杨笛,杨笛阴着脸瞅她一眼,转身走进班里,厉着声音,说:说过别跟外班联系,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所有人都看向布丁。
只有布丁,从来不跟本班人在一起吃饭、课外活动。
他们看向布丁的眼神,充满同情,那个被杨笛特许可以先选位置的曲水市中考状元,终于还是沦落到跟纪燃、卢盛他们一行无异的、杨笛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刚来时,因为她状元身份,而跟她套近乎的女生也不再给她注目,她那张课桌前,开始跟纪燃的一样,门可罗雀。
布丁从不在意别人目光,那于她的人生没有多大意义。
下了课,她走出教室,闫笑迎上她,撇着嘴,你们班老杨真变态。
布丁没应声,问她,大会议室,在哪儿?闫笑知道她为什么,虽然我也支持你讨回公道,但这事儿没法儿查,所有人都信康灼,而且,咱们学校监控,正好坏了一天。
布丁坚持去大会议室,抄袭的锅一背就是一辈子,我不想。
闫笑抿抿唇,没再反着来,那我陪你去。
布丁轻轻摇头,你去吃饭吧,我自己去看一下。
闫笑看她坚持,那成吧。
大会议在教工那楼7层,门前挂着牌子。
布丁应声,跟闫笑分开,一人走向教职工楼。
教职工楼安静如鸡,跟教学楼根本是两个世界。
布丁轻手轻脚走上去,在大会议室门口站定。
门开着,她朝里张望,看见一个背影。
她敲敲门,那个背影踅身。
是康灼。
康灼看见布丁,眼底泛起一抹惊讶,布丁?布丁没应声,抓抓口袋,走过去。
康灼转身靠在桌沿,双手抱臂,后悔了吗?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布丁竟知道他说什么,没有,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拒绝你。
康灼哼一声,被人戳着脊梁骨指责抄袭的滋味儿,可还好受?布丁:不好受。
康灼站直,朝她走去,只要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立马给你澄清。
布丁抬眼看他,澄清什么?康灼上手,握住布丁的肩膀,我愿意把抄袭的罪名揽在自己头上。
布丁眉心聚拢,那于你,是不是不太公平?康灼见布丁没拒绝,光亮窜上双眸,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布丁又说:可你并没有抄袭。
康灼被兴奋冲昏了头脑,说了实话,是我抄的。
布丁微微耸眉,为什么?康灼仍不觉得自己说错话,你拒绝了我,还没有人敢拒绝我。
布丁缓缓拿掉康灼的手,戏还是演全套,所以你就抄袭,然后嫁祸给我。
康灼以为布丁难以接受,再次握住她肩膀,我当时昏了头,事后后悔了。
布丁阖上眼,你是怎么做到的?纪燃看着布丁,我有大会议室的钥匙,我进来,轻而易举。
布丁展出一副难以置信的面容,那监控呢?你怎么躲过的?已经坦白那么多,康灼干脆全盘托出,考完,我帮主任把试卷搬过来,刚走,监控系统故障了,全校监控摄像头瘫痪。
当时我还没从被你拒绝的情绪中走出来,一念之差,起了歹心,折回来,抄了你的试卷,然后重新判卷。
英语没抄,所以我还是第一。
布丁感谢他的交待,谢谢你,但我还是要拒绝你。
康灼只觉一道晴天霹雳,霹的他皮骨血肉,分崩离析。
布丁从康灼僵化的双手中逃开,退着走向门口,你看错我了。
康灼目不转睛的看着布丁,这一刻,他无比相信,他看错她了。
她从来不是一个他使点小手段,就可以轻松到手的人。
他大费周章,还是没能夺来她的青睐,还赔上了他自己。
布丁从大会议室出来,直奔学生会,播音室,打断中午暴躁的第八交响曲划时代,不顾学生会值班同学的阻拦,拿出手机,播放了前不久的一段录音。
康灼的肮脏,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皮,瞬间洋洋洒洒于三中每一处。
布丁知道,从此,她在汀江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想受冤枉,毕竟抄袭的罪名是要背一辈子的,她只有一个一辈子,她糟蹋不起。
康灼听到音响传来自己声音,拔足跑向学生会播音室,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他攥拳,咬牙切齿,发誓说,他迟早让布丁知道,在三中,不好惹的,不止纪燃一个。
刚从外边吃饭回来的卢盛,听到学校广播,疾走两步到纪燃身侧,卧槽!纪燃眼看着手机,耳听着广播,没理卢盛的一惊一乍。
卢盛搔搔耳朵,我没听错吧?广播放什么呢这是?状元牛逼啊!纪燃收起手机,倒也不算是酒囊饭袋。
卢盛咂咂嘴,以后可不敢随便开罪她了,这娘们使得一手好手段。
纪燃瞥他,不是康灼那逼先犯贱的?卢盛看纪燃站队明确,也有眼力见儿,是是是,先撩者贱,康灼活该。
走到教学楼,关颖等在楼门。
卢盛先走一步,上去了啊。
纪燃没理人,也朝里走,关颖一把拽住他,纪燃,我有话跟你说。
此时,刚过饭点,吃完饭的学生陆续回班,纪燃和关颖在楼门,着实扎眼。
关颖自然是希望越多人看到越好,这样她就不用到处去讲,纪燃是她男朋友了。
纪燃从没承认过,跟她是情侣关系,她也因此一直被说成是倒贴。
天知道,她有多不甘心。
关颖见纪燃停住,以为他愿意给自己机会,解释,我跟彭延川没关系,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纪燃听腻了,我求你跟他有点关系,然后滚出我的视线。
关颖眼泪刷得一下坠下来,噼里啪啦如断线的珠串,纪燃……你变了……纪燃烦,抽回手来,很意外?说完,他走进楼门,布丁前后脚,关颖却没让她踏进去,一把薅住她帽子,骚货!纪燃闻声,转身,然后就看到布丁被关颖薅住连帽衫的帽子。
布丁没有愣神,迅速反转关颖手腕,迫她松开攥住她帽子的手。
干脆利落。
关颖吃痛,‘啊——’一嗓子。
布丁继续朝前走,关颖继续拦住她的去路,昨天那一巴掌,你以为就这么完了吗?她不提,布丁亦不计较,既然她提了,那就要说道说道了,那来算算。
关颖被布丁秋后算账的架势稍稍唬住了,半晌没说话。
两人一样高,布丁却显得比关颖挺拔一截,你说我打你,那你为什么不说你丢了我的东西?你知道为什么人跟动物有区别吗?因为人有廉耻心,但我看你,好像没有。
反应再慢,关颖也听得出,布丁在讽刺她,她没有布丁的口才,上手要打人。
布丁是不会给她动手的机会的,闪身躲开,致那一巴掌落了空。
关颖锲而不舍,再次扬起手。
布丁看她纯粹是想找茬,不准备跟她浪费时间了,转身离开。
关颖追进楼门,看见纪燃在台阶处,后面的动作和辱骂都没施展出来。
布丁对纪燃视而不见,上自己的楼。
关颖指着布丁,对纪燃说:纪燃,我想知道,她打我,你管不管?纪燃不管,但挺好奇,问布丁,你打她了?关颖又觉得丢面子,抢先布丁,说:她想打,但没打到。
纪燃双眉微蹙,话对布丁说:没打到?你怎么那么笨蛋?布丁没空搭理,绕过他,继续上楼。
纪燃紧随其后,以后别说认识你纪燃爸爸。
关颖见纪燃上楼,态度已十分明确,站在布丁那一头。
她从来没有这样被羞辱过,纪燃也从来没有这样对她不耐烦过,一时间,女人没有道理的嫉妒在心底堆积嶙峋,她所有的委屈压迫着她,把罪魁祸首的锅扣给布丁。
是的,布丁。
一切不幸都是布丁带给她的,如果没有布丁,天是蓝的,草是绿的,纪燃还是她的,她丝毫不觉得她的逻辑荒谬又可笑。
布丁回到班上,一半以上的眼神聚集在她身上,看的她一阵不适。
纪燃习惯了别人,善意的,非善意的目光,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妥。
卢盛伸出一条腿不自觉的拦了布丁,我说状元,牛逼啊,三两下把康灼制服帖了?沈生间也凑过来,刚才老杨来了一趟,那脸,绿的都能当腊八蒜就饺子了。
卢盛咯咯笑,她不坚信咱们状元抄康灼那逼的吗?打的就特么她的脸。
沈生间:老杨就这点,忒没劲,人家7班老孙,向来是甭管自己班学生对错,一律人家的错,拉着整个班去跟人干架,那都常事儿。
咱们老杨啊,唉,女的就是不行啊。
布丁听他俩叨叨半天,同学,麻烦让一让。
与此同时,纪燃也说:起开。
俩眉飞色舞侃大山的人这才发现,他们正好挡了纪燃、布丁的路,乖乖让开。
卢盛冲纪燃飞个眼儿,看看人家看看你,看看隔壁大老李。
纪燃一瞅他那副逼样儿就头疼,滚蛋,臭贫什么?卢盛挨骂还一脸猥琐不改,人家都知道叫个同学,还麻烦让一让,你丫就一起开。
纪燃瞥他,‘起开’不爱听?我本来也是想踹你的。
卢盛立马偃旗息鼓,不逼逼了。
上了自习,纪燃偏着身子,踹布丁凳子,诶。
布丁搬着凳子往边儿上挪,可纪燃腿长,还是能踹着。
当直线l与x轴相交时,取x轴作为基准,x轴正向与直线l向上方向之间所成的角α叫做直线l的倾斜角,是什么概念?纪燃照课本问她。
布丁不想搭理他,拿本书挡在右半边脸。
纪燃手长,一把拿开她的书,y-y1=k(x-x1)是什么方程?布丁瞪他一眼,你烦不烦?纪燃不烦,直线方程是不是(y-y1)/(y2-y1)=(x-x1)/(x2-x1)?布丁忍着头疼,把凳子摆正,给他讲,点斜式已知直线l的斜率是k,并且经过点P1(x1,y1),直线方程是y-y1=k(x-x1)。
纪燃完全没听懂,不过他很心水布丁歪着头给他讲题的模样。
布丁在纸上写下一个方程,你说的第二个方程是两点式,已知直线l上的两点P1(x1,y1)、P2(x2,y2),(x1≠x2),直线方程是(y-y1)/(y2-y1)=(x-x1)/(x2-x1)。
纪燃踩着布丁凳子侧档,听着她的小奶音慢慢吞吞讲着话,挺好。
下了自习,高三几个男生堵在门口,叫布丁名字。
纪燃皱眉,看过去,是他眼熟的几个,跟他一样,不是什么好鸟。
卢盛抄起凳子,跟他们打哈哈,嘛呢?找死呢?打头的飞机头冲布丁努努下巴,哥们,叫你们班布丁。
卢盛不叫,叫你大爷叫,我们状元也是你能叫的?飞机头瞥一眼不动声色的纪燃,没敢闹事儿,说实话,康灼给我们买了两条烟。
卢盛懂了,怎么?他还想报复我们状元啊?他还知道他姓什么么?飞机头没否认,他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们后悔了。
卢盛糟着眉头,怎么说?飞机头龇出一排参差不齐的小黑牙,你们班布丁一歪头萌吐奶,想操。
纪燃起身,从卢盛手里把凳子拿过来,飙上飞机头的脑袋,操-你妈逼!作者有话要说:纪燃:打今儿起,布丁就是你纪燃爸爸的人了,不知道这什么概念的,尽管招她,我能让你手脚双全,我特么就不叫纪燃。
卢盛鼓掌:牛逼!我准备出道了,艺名就叫姜萃丝,你可以叫我萃丝。
[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