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2025-03-26 07:18:15

如果, 我一早知道彭延川不是一心跟我比赛,我一定不会带你来。

如果,我一早知道你会为了我, 不顾自己生命安全, 我一定不会带你来。

如果,我一早知道你爱我已经深不可辩,我一定不会带你来。

纪燃眼见布丁半山腰滚下来, 不顾废了的一条腿, 冲向她,拿身体挡住, 把她捞起, 搂进怀。

布丁感觉自己断了七八根骨头,整个人只有一口气吊着,再断一根, 命就悬了。

纪燃心从没哪一刻跳的这样快过,明明那么睿智的布丁,怎么就干了追下来这种蠢事儿?他搂着她, 想用力, 又怕用力她疼,不用力,又怕她撑不住。

你特么……本来脱口便能出的脏话,不知道怎么就没能吐出口。

他用力喊, 有没有人——回应他的,只有回音, 但他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他们。

很快。

他搂着布丁,不敢大动,却也用了百分之三百的专注,让她处在最舒服的姿势。

布丁阖着眼,意识却还清醒,你……不能把我……丢下……纪燃俯身,颤抖的吻在她眼睛、鼻梁、嘴唇、脸颊,无规律的印上。

布丁张嘴,你牵……牵我的手……纪燃握紧她的手,看她也知道她疼,你别说话了。

不,她要说。

我知道……纪燃想起,他说的那些‘你知道’,和布丁回应过的那些‘我不知道’。

布丁气若游丝,细软的声音缓缓带出,我一直……都……知道……话说完,她挨不住疼痛,眼一皱,人晕了过去。

纪燃还干巴巴等着下一句,知道,然后呢?所以呢?算了,到这一步他也甘愿了,现在最主要的是人,特么赶紧的来人啊操你们妈的!他刚等到布丁一点青睐,他还想着在大好年华跟她谈情做爱……过去半宿,也没人来。

纪燃不对他们抱什么期望了,准备带布丁上去。

即使残着腿。

布丁此时醒了,她睁开眼,看见纪燃,突然觉得,真好。

纪燃理理她的碎发,可以动吗?布丁动了下,发现身上好像没那么疼了。

她很惊讶,我好了?纪燃缓缓拉起她,你就没坏。

布丁被拉起,摸了摸身上,还真是……胳膊腿儿的都很齐全。

能走吗?纪燃问她。

布丁试了下,可以,能。

纪燃那条好腿也麻了,那就扶我一下。

布丁扶起他,才发现他残了一条腿。

纪燃看她很惊讶,说:你没事,有事的是我。

布丁问他,那我为什么会疼?纪燃看她,那是你缺乏运动。

布丁:……纪燃搂着她的腰,你知道,所以呢?布丁没反应过来,什么。

纪燃手又收紧三分,装傻?布丁脸躲开,不去看他,我没有。

纪燃一只手捏住她下巴,那你昏迷时,说你……我不喜欢你!你别胡说!布丁抢说。

纪燃笑,谁说你说喜欢我了?布丁把自己搭进去了,不吭声了。

纪燃靠在树上,借树干支撑着一半身子,你喜欢我。

布丁的否定早没有说服力了。

纪燃没听见布丁否认,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布丁问自己:这算是,默认了吗?转念一想,她那么不要命的追下来,再否认,只会被人笑话吧?逃了那么久,她还是被早已不属于她的心捉住,叫她原形毕露。

她伸手,缓缓环住纪燃的腰,埋首在他怀里,什么也没说。

这是第一次,布丁主动靠近他。

纪燃欣喜若狂,把她搂的更紧,我们?布丁点点头。

纪燃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着力落下一吻。

啊——他面朝天,大声叫嚷,惊了鸟。

早在布丁愿意跟纪燃握手言和之时,还有一种情愫,也悄无声息潜藏其中,慢慢渗透。

当她发现,这种情愫是她对纪燃,区别与普通关系的感情时,她知道,她可能再也考不上大学了。

她那么避着纪燃,就是怕自己爱上他,怕自己本来精确到一丝不苟的人生出现罅隙,可纪燃终究是她的劫,是她的孽,是她的逃避却也于事无补。

如果汪雅芳在,她还可以用她对纪燃的特殊对待,问她,他们叫不叫爱情。

可是很遗憾,汪雅芳不在,所有想要说给她的话,都只能说给空荡的房间。

一个残缺的她,一个沉重的负担,怎么能云淡风轻的避而不谈?她对纪燃抱有偏见,以她对他浅薄的了解,先入为主的定义他这个人,当卢盛告诉她纪燃过去那些年,她发现她错了,她认错,可又能怎么样,知道他跟自己一样不容易,就可以惺惺相惜,互相取暖了吗?那未来呢?不用管了吗?父亲呢?丁淮呢?承担起整个家的责任呢?一开始拒绝,是不喜欢,是怕喜欢,后来拒绝,是她要不起,她不能只考虑她一个人。

曾以为只要一直否认下去,纪燃总有一天会发现她的无趣,扭头离开,可到了,居然是她低估了他对她的用心。

他把她从车里推下去那一刻,她心疼的快要死掉了,当时的她想,如果纪燃有事,那她也死掉好了。

所以在车脱离山道,扎进山林那刻,她没有丝毫犹豫,也追了下来。

躺在纪燃怀里,以为自己断了七八根骨头的时候,她满脑子,依然是纪燃。

那仿佛在告诉她,别躲了,你的面具掉了,纪燃已经知道你有多喜欢他了。

她攥紧纪燃脊梁的布料,被他一把抓住手,带向他脊柱,你一摸,就知道是我,为什么?布丁摩挲他的脊柱,她还没有见过,琴键一样的脊柱,她当然记得住。

纪燃被布丁柔软的手抚摸,火在心里着的正旺,这一趟鬼门关,走的真特么值!布丁担心纪燃的腿,扶他坐下来,掀开裤管,跟她估量的差不多,伤口不大。

早在纪燃冲向她时,她就肉眼扫过他身上的伤口,只有左腿裤子被血浸透,但他还能用劲儿,就说明没伤到要害,她也多多少少放了些心。

只要他没事就好,她只要他没事。

纪燃小腿的伤口被布丁看到,掩了掩,没那么严重。

布丁知道,但既然她能动了,那就至少要帮他处理一下,避免感染更多。

她看纪燃一眼,说:可能会疼,你要是疼,就叫,虽然我会有点看不起你。

……纪燃也看她,你在激将我。

我从来不吃这一套。

布丁左唇挑了一下,俯身把嘴唇贴上纪燃伤口,吐出舌尖细致的舔舐。

纪燃有丝丝惊讶,他以为布丁要脱衣服给她绑上,已经准备好看她胸前后背的肌肤,没想到老天对他实在不薄。

他伤口位置传来布丁舌尖的触感,痒痒的,冰冰的,却也跟火燎一样。

布丁把纪燃伤口上粘到的树皮渣滓,石子,黄土,都舔掉了,唾液是目前唯一的疗伤工具了。

她拿手扇了扇,晾着吧,等我们上去了,去医院消个毒,应该就没事儿了。

纪燃冲她伸手,来。

布丁顿了下,还是靠过去,贴近他,枕在他肩窝,心跳跟他的心跳重合。

纪燃偏头,在她发心落下一吻,等你承认喜欢我,真难。

布丁没应他的话,说:我小时候喜欢画画,我妈给我报了个画画班儿,学了两个月,我拿了曲水小学生绘画大赛二等奖,而成绩从此一落千丈。

我爸由此发现,我对一件事的专注容不得我再在另一件事上投入,跟我妈大吵一架,再也没让我上过画画班儿,果然,我又重新名列前茅。

纪燃抓住关键点,所以你没办法同时进行两件事,所以你喜欢我,就是要放弃未来一切。

布丁依旧自顾自的说:我之前真的很讨厌你,我从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人,可后来所有的意料之外,又都是跟你一起经历的,你是我计算好的人生之外的无法预料。

纪燃有些得意是扬扬下巴颏。

当我开始没那么抗拒这些以为,我就隐约知道,我要换一条路走了。

纪燃突然哼一声,可你还不是一直拒绝我。

布丁一口咬在他的胸腹,我坚持了十几年的东西,凭什么不能为了它们拒绝你?纪燃闷哼一声,捏她的脸,真咬!布丁张嘴又咬住他的手指,我喜欢你,凭什么不能咬你,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能被我咬?纪燃手指被她咬的疼,嘴角却还挂着笑,给你咬,咬多久都可以。

布丁突然松嘴,脑袋在纪燃肩窝蹭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未来我不要了。

纪燃明知故问,为什么?布丁缓缓阖眼,这道比较题,是你赢了。

纪燃吻吻她额头,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我都能给你。

布丁笑,你现在可还残着一条腿,有没有人来救还不知道。

你没事儿,我也只是腿伤了,又不是瘫痪了,没人来救,我们也能自己走。

纪燃说。

布丁知道,只是这样靠在纪燃怀里,感觉真好,她还不想动。

她想起彭延川,彭延川要是知道你还活着,应该会很意外吧?不过他居然要搞死你,也实在是不怕死。

虽然赛车偶有赛出人命的,但以你的影响力,出事,应该会有不少人彻查到底吧?纪燃告诉她:彭延川没想要我的命,他顶多是想要我再也开不了车。

布丁不懂,什么意思?纪燃:我们会在这里撞出山道,是他早就计算好的,这片山林树木茂密,而且地势略平。

布丁还是不明白,如果你没事,那肯定会找他算账,他没想过这一点?纪燃:车是贾毅检查的,他说没问题,如果到时候我咬定车有问题,就是打他脸,他这个人顾虑很多,但也不会在我巴掌都要扇过去时,还不反击,把他惹毛了,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布丁眉心微微聚拢,为什么会没问题?贾毅看起来唯利是图,而彭延川根本没得让他图。

唯一可能是,贾毅并不知道车没问题,纪燃说:你有看清是谁检查的彭延川这辆车吗?布丁想了一下,摇头,不记得,两个人都戴着帽子、眼镜,即使记得,也不知道什么样子。

纪燃握着她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爱谁谁吧,反正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布丁相信纪燃有主意,但并不代表她可以放心,还是小心一点,你还只是学生。

纪燃心里暖了一下,学生跟学生也不一样,你就跟他们不一样,而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