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高二上半学期考试面临分班,为了能跟布丁在一个班,纪燃去借了闫笑的锥子, 专门刺股用。
卢盛还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 即使在这么紧张的学习环境,也不能唤醒他丝毫学习的念头。
闫笑好久没来找布丁玩儿了,课下时间充分利用起来, 把之前荒废掉的时间全都给挤了出来。
以前爹妈常说, 要跟好的人在一块儿,那样你能变得更好, 闫笑身边找不出一个好的朋友, 也就不能理解,直到布丁出现,她的与众不同在她们千篇一律混吃等死中, 掀起一场狂风巨浪,她才恍然理解,什么叫好的人。
好的人就是可以对你有好的影响, 可以指引你往好发展的道路, 可以让你通过她照在你身上的影影绰绰,发现曾经那些日子,过的有多浪费,曾经的自己, 有多对不起自己。
周五下午,布丁收完作业, 去交给杨笛,杨笛给了她一块蛋糕,老师自己做的,你尝尝。
布丁推脱不掉,道谢,咬了一口,还挺甜,好吃。
杨笛拉她坐下,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布丁啊,你是老师带过那么多学生里,最能给我惊喜的一个。
你总在颠覆我的理解,比如揪出陷害你抄袭的康灼,比如板报获奖,又比如在我最看好你的时候,跟纪燃在一起,还比如跟我谈条件,而且也做到了。
布丁知道她还有下文,静静的听。
纪燃家庭破败,全市都知道的事情,我想你肯定也知道,跟他在一起,未来的路不好走。
我也不知道你们能走到多远,但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考虑。
老师比你年长,也就比你明白,选择投身一个复杂的家庭,对你今后的人生有多大影响。
杨笛说心里话。
布丁首先感谢她的好意,其次,可我只喜欢纪燃,别人再好都看不上眼。
……杨笛不说话了,不明白自己一个奔三的妇女为什么要吃一对高中小情侣的狗粮。
从办公室出来,布丁碰上关颖,看样子,倒不像碰上,是她一直在等。
布丁早在知道她生病时,就预想到今天这一幕。
两个人到学校电话亭,布丁转过身来,看着她,等她开口。
关颖重重咳嗽一声,我坚持还来学校,就是希望你可以把纪燃还给我。
布丁:理由呢?关颖嘴唇发白,脸色极度难看,确实一副病态,叫人生怜。
她说:我可能活不久了,如果剩下这段时间,纪燃不在我身边,我可能会死的更快。
布丁同情她罹患重病,但跟把纪燃拱手让人是两码事,如果我不呢?关颖立马扶上墙,那我会说你推了我,而等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布丁觉得可笑,她命是汪雅芳拼死救下来的,她关颖做鬼不会放过她,那汪雅芳又会放过她?我不跟你掰,如果你觉得你说我推你,别人会信,那你就说。
至于纪燃,两个字,不让。
布丁一字一句,字音像钉子,一颗一颗扎进关颖心里。
关颖狠狠瞪她,你之前明明不喜欢他的,你明明一直拒绝他的。
布丁:就不能我后来喜欢了吗?关颖双目开始凌厉,你就是玩儿欲拒还迎!你就是心机婊!你根本就是用手段得到的他!我有权利决定我跟谁在一起,我一开始就是不喜欢他,我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难道就因为他是你们心里不容拒绝的存在?我,不是你们,所以他在我这里可不是。
难道就因为你们口中的他对我一往情深?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这人不喜欢扶贫,谁说他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他?布丁缓了缓,继续,我会跟他在一起,只是因为这个人开始打动我,我开始对他上心,开始倾心,跟你说的那些,没有任何关系,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说这一遍。
关颖发现她无话可说了,抓住布丁胳膊,眼泪直流,姿态卑微,我求求你把他还给我,我求求你,我真的好喜欢他的,没有他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我求求你……布丁轻轻拿掉她的手,那你就去死吧。
……那是布丁最后一次见关颖,在关颖卑微的要求她把纪燃让给她时,不留一点情面的拒绝了。
后来,关颖被她家送去国外,一直在不断的化疗、化疗,然而,还总是会有关于她的消息传来,有说她好了,马上回来抢走纪燃,也有说她死了,变成厉鬼不放过布丁。
布丁以为,关颖或许不坏,只是爱了不爱她的人,而她愚蠢的把她布丁当成了罪魁祸首。
她忽略了,布丁跟她并不熟,朋友也算不上,而布丁本身,也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怜她的遭遇,跟损失自己的利益,并不能混为一谈。
关颖爱纪燃,她布丁也爱,虽然她不至于离了他会死,但也会被剥掉一层皮,抽掉一根筋。
*晚上,四个人一起吃火锅,一起讨论数学问题。
卢盛听不懂,觉得纪燃和闫笑都被布丁带坏了,虽然他也觉得,认真学习是件好事,可他并不认为,可以因沉迷学习而放弃happy。
诶我说,你们够了,已经多长时间了,还吃不吃饭了?三个人都不搭理他。
卢盛瘪瘪嘴,一个人开始吃。
两碟牛肉下肚,他摸摸脸,一把油,上回跟凤凰山露营烧烤,下河捞的那虾米,那叫一肥,现在想想还流哈喇子呢。
诶,你们仨,咱们哪天再去一趟呗?闫笑听见‘凤凰山’三个字,纪燃现在不赛车了,你让他上凤凰山干什么去?卢盛琢磨了一下,也是。
说到赛车,布丁想起来一件事,问纪燃,你上次说,曹雯找你帮她比赛?纪燃应一声,没去。
闫笑也听说了,她好像离开汀江了。
这段儿卢盛知道,我知道,她搭上了一个挺牛逼的教练,现在算是混的还不赖。
闫笑怕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纪燃不高兴,跟布丁对视一眼,转移了话题,来来来,吃吃吃!一扯闲篇儿就显得饿了,讨论问题时还显不出来。
吃吃吃!卢盛往锅里下肉,伸手招呼服务员,再来两盘鱼肉,两打啤酒。
鱼肉分有刺的,没刺的,纪燃细致的给布丁把刺挑出来,肉夹给布丁。
闫笑瞥他们,行了行了,别逮着个机会就秀,秀恩爱死的快没听过?卢盛说:你就让他俩秀,以后你找着也秀,往死里秀。
闫笑哭啊,我特么上哪儿找啊?我现在就想着什么时候上了大学,找个金城武那么帅的。
卢盛‘嘁’她一声,然后武大郎那么矮的?闫笑瞪他,滚蛋!……几个人聊着天,笑声充盈在整个火锅店。
这时,纪燃电话响了,打断了这份和谐。
一个陌生号码,他没接,结果对方又打来,第二次,他接了。
纪燃吗?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听起来不年轻了。
是。
我是孙巍。
纪燃眉心一紧,放下手中筷子。
孙巍又说:我想见见你。
电话挂断,三人针对他的反常,怎么了?谁啊?纪燃淡淡发声,孙巍。
卢盛屁股从椅子上弹起来,嗷呜一嗓子,卧槽!闫笑、布丁不认识,是谁?卢盛开了瓶酒,对瓶儿吹了,全国汽车场地锦标赛御用教练,前MICI车队金牌赛车手!闫笑没听懂,所以呢?他给纪燃打电话什么意思?想栽培他?卢盛也反应过来,对哦,他为什么会给纪燃打电话?他说什么?是有栽培你的意思吗?他问。
纪燃最反常的阶段已经过去了,现在他波澜不惊,说想见我。
然后呢?你去吗?卢盛追问。
纪燃回忆了一下他说的时间,他约下周。
布丁想起他跟他父母的三月之约也在下周,下周你有时间吗?纪燃不想想那么多,再说。
卢盛跟闫笑对视一眼,心领神会,来,先吃!下周的事儿,就下周再说!……下周来的很快,秦笙和纪仲良再出现在纪燃面前,身形消瘦,往日那些体面都已不见。
偌大的会议厅,只有一家三口,却要以对立的姿势坐成两拨。
纪燃把整理好的资料,一份一份确认,一份一份拿给两人签字。
雍容华贵的女文化人,短短三月,像是老了十岁,眼角细纹似乎是肉眼可见的生长出来的。
纪仲良平时私生活混乱,本来就显得老态龙钟,此刻更是俨然一个六旬人。
他们依次在各种协议、资料、公证上签字,三个月前那飞扬跋扈不见,连脾气也已不见。
签完,纪燃确认了一遍,喊来律师,拿走。
他双肘拄在桌上,双手交叉,叠在面前,为什么签了?你们那些花招呢?纪仲良看着纪燃,妄想征服世界的野心早已凋敝下去,眼神都变得凄凉,似乎丧失了对生活所有的激情,有意思的是,他看向纪燃的眼神,终于像一个父亲,看着儿子了。
因为是你,我们的儿子。
与其将来被别人踩在脚底下,我更愿意向你妥协。
他说。
秦笙跟他想法一致,如果说,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亲人,那只有你了。
纪仲良端来一套茶壶,烹茶,倒了一杯给自己,三十岁的时候,我最害怕,老怕遭报应,毕竟用了太多脏手腕儿。
四十岁的时候,什么也不怕,今朝有酒今朝醉,现在快五十了,想开了,看着钱啊名啊,腻烦了。
你妈这么些年,什么都没拿到过,所以她可能会比较不甘。
都到这时候了,他还不忘咬秦笙一口,真是亲两口子。
秦笙对他,早寒透了心,从他手里把茶壶抢过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呷一口。
反正我想要什么,你们父子俩都不会给,我干脆也不要了,斗了二十年,二十年都不明白,是争那口气,那份不甘,还是争自己剩下的几十年,没想到在这三个月里,全明白了。
纪仲良把那套茶壶抢过来,这是我的!秦笙瞪他,现在这里的什么还是你的?纪仲良语塞,是啊,还有什么还是他的?纪燃口吻依旧淡薄,你们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们知道就好,我目前不打算公开,所以你们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愿意一起过,就过,不愿意,就各过各,戏就别演了,再看就吐了。
纪仲良和秦笙从未如此神情一致,你的意思是?纪燃:你们现在是为我工作,我只要一个要求,一切以企业利益出发,以家族利益出发,但不能违法乱纪,不能伤天害理,一旦被我发现你们走老路,荒城监狱的大门,仍然为你们敞开。
他们听明白了,纪燃饶了他们。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置他们于死地?在他们揣测纪燃原本心思时,他已经出了会议室,在门口,接了一个越洋电话。
外公。
解决完了?纪燃呼口气,嗯,解决完了。
还是您最了解他们。
电话那头,外公爽朗的笑声传来,是我知道,他们就你这么一个血脉了。
纪燃笑了下,算回应。
如果不是有外公一直暗中把控,纪燃是没可能把这一仗打的这么漂亮的。
当然,外公说的也不假,如果他不是秦笙和纪仲良的亲生儿子,这一切,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从公司出来,纪燃看见卢盛、闫笑,还有布丁。
他们三个站在他车前,嘴角是一样的笑,笑容叫他寒冬腊月,却像是在乍暖还寒的初春。
卢盛扬扬手里车钥匙,嘿!兄弟!兜风去?!闫笑揽着布丁肩膀,跟她对视一笑,我说纪燃,你让我们等太久了。
纪燃摇了下头,无奈轻笑,走过去,口是心非,谁让你们来的?卢盛得得瑟瑟晃着脑袋,我们乐意。
纪燃眼看向布丁,两个千瓦大电灯泡自动退散,让出到一旁。
布丁眉眼含笑,瞧着纪燃,你真棒。
纪燃搔搔耳朵,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布丁手伸过去,在他腰上胡乱摩挲,差不多得了。
纪燃把耳朵贴过去,你刚说什么?嗯?什么?布丁垂首三分,把脑袋埋进纪燃怀里,我爱你吖。
纪燃身子一顿,覆在布丁腰上的手,颤了一颤,你说什么?这回是真的需要她再重复一遍。
布丁抬起头,拉下他衣领,把嘴唇贴上去,用行动说明一切。
纪燃眼眶挑大,一时忘了反应。
旁边俩人捂着眼,哎哟喂!干嘛呢那是?又屠狗啊?能不能放我们一天假?两人专注亲他们的,恋恋不舍的分开后,才搭理他们,不能。
卢盛:……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