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暮醒来的时候, 客厅那个窗帘还拉着, 隐隐看透出外面的光。
她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陆之暮动了动, 薄被蹭过身体, 腰腹酸胀无比的感觉顿时袭来。
想到昨晚夜色中某种清晰的触觉,陆之暮脸颊发烫起来。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温馨的香气。
沙发外侧被放了几个抱枕,大概是防止她滚下来。
陆之暮怀里抱了一个, 她用脸颊蹭了蹭,手臂收紧,意识随着身体的感觉渐渐回落。
厨房里响起了脚步声, 由远及近, 向着客厅而来。
陆之暮心跳漏了一拍,在脚步声靠过来之前,猛地闭上眼睛, 将大半张脸都埋在抱枕里。
脚步声靠了过来,缓缓停住, 鹿禹稱弯下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隔了会儿, 他伸出手指修长的手, 顺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顺着。
陆之暮绷紧身体, 一动不敢动。
隔了会儿,大掌向前,游移到她的脸颊, 轻轻摩挲了一下。
陆之暮眼皮轻颤了颤, 往抱枕里缩。
之暮, 鹿禹稱唤她,气息和声音逐渐靠近,渐渐地贴上她的鬓角,脸颊,游移到耳廓,轻吻了下她的耳垂,陆之暮揪紧被角,轻颤了下,却听他低喃,别装睡了。
卧槽居然立马就被拆穿了。
陆之暮死死坚守原则,坚决不肯睁眼。
关键是,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大佬啊啊啊。
鹿禹稱在她上方轻笑,带着喉头滚动的低沉声音:你再不醒来,我要吻你了。
陆之暮吓得猛地睁开双眼。
她抬手揪着被子挡住了唇,隔在了两人之间,大眼睛带着水雾瞪着他。
脸颊的绯红泄露一半。
鹿禹稱没能吻到她的唇,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头,眼里带着晶亮:害羞了?陆之暮在被子里扭动一下,偏开了目光,带着鼻音:没有……就好像在撒娇。
哦。
鹿禹稱点头,手指轻抚她的脸颊,你还记得昨晚……不记得不记得!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陆之暮立刻反驳,末了又在他愈发亮起来的目光中将脑袋缩了回去,还是怂了。
之暮,鹿禹稱缓缓凑近,一脸看透她的模样,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什么事也不记得……我真的喝醉了!不记事的……陆之暮欲哭无泪,还在硬撑。
鹿禹稱望着她,直到炽热的目光快把她烫成一只红虾子才算满意。
他抬手,轻轻在她头顶拍了一下:起来吃饭。
陆之暮惊讶的从被窝里探头:你做的?嗯。
鹿禹稱拉她起来。
陆之暮瞪着眼睛坐起来,反过来拉住他的手:那、能吃吗……鹿禹稱:……在大佬幽怨的眼光飘过来之时,陆之暮坏笑着飞快地往浴室逃去,刚跑两步,狼狈地捂着腰,龇牙咧嘴地放慢了速度。
餐桌上,陆之暮喝着大佬亲手熬了不知道几次的粥,满足喟叹。
酒后喝点清淡的实在太舒爽了啊。
旁边又是味道未知的神秘的三明治,陆之暮暂时不想尝试,浅浅啜着粥。
那头鹿禹稱看着她微眯的眉眼,突然很严肃的开口:昨晚,我们做了。
……咳!咳咳咳咳咳……陆之暮被一口粥呛住,咳得脸通红,捂着嘴惊恐而幽怨地看着看向始作俑者。
吃饭时间,是说这个的时候么!鹿禹稱给她递纸巾,靠近了些给她顺气,完全不觉得自己不合时宜地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
隔了会儿,陆之暮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她抓住鹿禹稱的手,抖着声音问他:禹稱,你们美国人都这么……开放吗?流行饭桌上讨论这个问题?鹿禹稱浅浅皱起眉头:我觉得这是我们应有的交流。
陆之暮:……nonono,大佬这可不应有啊!她凑近了些,一副笃定的样子胡说八道:相爱的两个人之间有心灵感应的,用不着这种肤浅的交流的!看鹿禹稱一脸不信的样子,陆之暮板起了脸,再说了,我们中国文化向来含蓄,以后,在家里,尤其是饭桌上,不许提这种事,听到没有!鹿禹稱沉思了一下,问她:那沙发上呢?陆之暮:……他继续问:还有浴室里。
陆之暮:……阵亡。
陆之暮红着脸没再接话。
鹿禹稱却忽然倾身抱住了她,带着笑意在她脖颈间拱了拱:之暮,昨晚之后,我更加喜欢你了,怎么办。
陆之暮原本张牙舞爪打算纠正他的思想,蓦地被抱了个满怀,听着他的声音,忽然就安定下来,抬起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背后。
饭后,陆之暮给自己和鹿禹稱全副武装,两个人下楼,她一蹦一蹦在前面走,脚踩在雪地里,像是盖章一样,玩的乐此不疲,鹿禹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不停出声提醒她小心摔,长腿迈开,每一步都走进她踩好的脚印里,像是跟随。
小区里有三三两两的小孩在打雪仗,不知道谁堆了几个雪人在那里,,在常青树前面,白的白绿的鲜,倒是温馨又应景。
陆之暮戴了自己以前的毛线帽子,头顶有个洁白的毛线球,跟着她的跳动也跳,显得可爱无比。
隔了会儿,她忽然撒开脚步跑了起来,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蹲身下去,手就捞进了皑皑白雪里。
鹿禹稱看着她像个孩子似的举动,慢慢往过走,低头看去,脚步精准的踩在她刚刚的脚印里,层层亲密重叠。
直到胸膛前被轻轻砸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鹿禹稱眼前略过一道白光,再看时,就只看到大衣前心口的位置有片浅浅的痕迹,白白的雪花在黑色的大衣前格外显眼,脚下是个完成使命光荣坠地的雪球砸出的一个坑。
抬头就看到陆之暮扶着膝盖笑得直不起腰的样子,清脆的笑声飘散在清冷带着植物清香的空气里。
鹿禹稱再次抬腿,几步走到她跟前,陆之暮吓得退了几步,脸上的笑意仍在。
她抿着唇,和他站得一步距离,背着手,上半身前倾靠近他,笑着问:禹稱,你在美国的时候,有没有打过雪仗啊?鹿禹稱盯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陆之暮眼眸因为诧异睁大一瞬,片刻后,她收敛了神色,眼角上翘,边回忆边给他讲:我小时候和小伙伴玩打雪仗,那个时候有个规定,我们兵分两队,被队长砸中的对方队员就要归属对方队,最后将所有人赢过去的队获胜。
陆之暮看着他,眼角一弯,得意得像个孩子:我刚刚砸中了你,你就是我的人啦。
以后,都得听我的!她说完,在鹿禹稱目光灼灼中,忽然抬起刚刚捏雪球的冰凉的手探进鹿禹稱的脖子里摸了一把,他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抬手想要捉她的手,陆之暮却跳着飞快跑开了,在前面洒落一地笑声。
哈哈哈哈是不是超级冰!陆之暮边跑边笑着喊。
跑出一段距离,身后鹿禹稱却似乎没有追来,陆之暮停下脚步,喘息着偏了偏头,转头回去看他。
视线只来得及看到一道细细白光朝她飞了过来,尔后噗的一声砸在她的胸口,陆之暮张大了嘴,看着小雪球裂开来,落在雪地里,砸进她刚刚踩出来的脚印坑里。
那头鹿禹稱几步走了过来。
陆之暮抬头望去,却被他抱了个满怀。
他双手搂着陆之暮的后背,逼得她不得不微微向后仰了仰,头靠在他的胸膛。
陆之暮听到鹿禹稱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之暮,你现在,也是我的人了。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着,带着轻轻喘息,像是个抱着心爱玩具的孩子,郑重无比。
陆之暮抬头去看他,却同他低下来找寻的唇相触。
鹿禹稱准确地捉住她的唇,浅浅亲吻着,冰凉的触感逐渐被温暖,他的手向上攀爬,轻轻固住她的后脑勺,将这个吻缠绵着加深。
——两个人相携去T市某公墓看望陆父陆母。
工作人员已经将这里的雪清扫过,清理了路出来,进去得也很顺利。
陆之暮挽着他的手臂,穿过一座座坟茔,缓缓往上走:其实……我很少来看他们的。
尤其是刚刚离开这里到B市的那年,一整年都没有回来过。
鹿禹稱静静听着。
人有时候真是奇怪的生物。
陆之暮自己轻笑了一下,感慨道。
陆父陆母的墓碑并排挨在一起。
鹿禹稱将手中的花放了上去,深深鞠了躬。
陆之暮对着墓碑介绍他,说着自己的近况。
像个回家跟父母报备的乖巧女儿。
爸爸妈妈,我之前当编剧的那部作品上映啦,凡响不错,我的身价也跟着涨了,新戏是主编剧哦……昨天才把家里收拾出来,之前可乱可乱了,我还是那么邋遢,一直都没有过来收拾……她说着,带着浅浅笑意,和之前的她不同,语气里带着几分孩子气。
说到某处,她停顿了一下,缓缓凑近了他:禹稱。
嗯?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我有悄悄话要和爸爸妈妈讲的。
鹿禹稱垂眸看她,她脸上带着俏皮的盈盈笑意,眼睛眨着,看不出难过的影子。
鹿禹稱点头,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我就在外面。
陆之暮飞快地点头:很快的。
鹿禹稱站在墓园入口处,看着清洁工将台阶一阶一阶向下又清扫了一遍,远处有鸽子结队飞过,偶尔停留,再起飞时,掠起枝头的雪,扑簌簌落了下来。
隔了会儿,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他微微仰着头,呼出的热气结成白雾,弥散在空气里。
没有回头,隔了会儿,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我来啦,回头就看到她含笑的眉眼,眼眶微微泛着红,眼神却像是被洗净了般清澈,是不是特别快。
嗯,真快。
鹿禹稱将她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捂在掌心,拉着她向外走去。
——两个人逗留了一天,回到了B市,手牵手出现在诊所里时,余响和其余的人下巴跌落一地。
陆之暮回去后似乎格外忙,吃饭时候都不见人影。
渐渐地,好不容易有了女朋友却形同虚设的鹿大佬开始感到不满。
这天,中午两个人在休息室点外卖吃。
又是外卖,鹿禹稱戳着饭盒里的饭,看向沙发上趴着玩电脑的女人。
食欲不振地将餐盒放下来,鹿禹稱凑了过去,抬眼瞥她,陆之暮终于注意到,回过头来问他:怎么了?今天的饭不好吃吗?鹿禹稱老实点头:不好吃。
陆之暮微微皱眉,往起爬:不应该啊,我跟你点的一样,吃的还可以啊。
却被鹿禹稱拦腰抱住,接着,整个人都落入他怀里。
陆之暮回头望去,猛然跌入了鹿禹稱幽怨的目光里。
陆之暮:呃……这是怎么了。
鹿禹稱将她柔软的手指攥在手里,掰着她的指头,一根一根细数。
你之前三天中午都没有过来吃饭。
陆之暮讪笑:剧组有点忙……这两天都点了外卖,吃完就走。
是真的忙……还有别的事的。
我们已经三天没有……陆之暮赶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做贼心虚地看向休息室紧闭的大门:我……不是说好了不要随便讨论嘛……这她可无法反驳,只好小声嘀咕。
可是她也是真的忙啊。
回来B市就不停歇的那种。
所以大佬这是觉得自己受到冷落了?陆之暮垂眸看着他幽怨的目光,轻咳了咳,后知后觉的发现还真是。
她反省了下,捧着大佬的脸,承诺得格外真诚:我以后尽量避免,不忙的时候都陪你。
隔了会儿,她想了一下,凑了他问:禹稱,你下午有空吗?看他点头,她笑了一下:我想给你看下我在忙些什么。
下午的时候,陆之暮直接拉着鹿禹稱下楼,车都不用开,沿街走了几步,两个人停在一家刚刚装修好的咖啡屋面前。
陆之暮讨好地看向鹿禹稱。
他仰头看着上面的做工精致的木牌子上雕着四个字:某味咖啡。
禹稱,你看呀,这是我的咖啡屋。
某味,鹿禹稱心里回转了下这两个字,看着她得意的眉眼,问:都装好了?差不多都好啦,宣传也做好了,陆之暮自己也抬头看了一眼,拉着他往进走,你看啊,我这几天是真的忙的。
鹿禹稱不置可否,陆之暮拉着他走,把他按在空座位上,神神秘秘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哦。
鹿禹稱看着她身影走远,抬眼去周围的布置。
刚好他在的这面墙上是一幅鹿的写生画,色调柔和但是鹿的眼神格外清澈。
鹿禹稱看着,觉得这眼神倒是很像陆之暮的。
桌上写着号码的立牌用同桌子一样的复古棕咖色,像是刚烘焙好的咖啡豆。
他抬手拿起来,上面写着咖啡店的宣传语:人生百味,偏爱一味,你的某味,你的守候。
将牌子放回去,鼻息间飘进浓郁的咖啡香。
隔了会儿,雕花镂空的屏风后缓缓有身影靠近,鹿禹稱倚着椅子背,就看到陆之暮将头发轻挽,穿着咖啡色围裙,端着托盘缓缓向他走来。
眉间浅笑,映入心头。
人生第一次,鹿禹稱觉得岁月这样漫长可停留。
陆之暮小心翼翼走过来,从托盘里端出咖啡,轻轻放在鹿禹稱的面前:先生,您的某味咖啡。
她将托盘背在身后,笑意盈盈地站着,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脑海中忽然冒出她刚刚开始跟着他时的模样。
时常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心里藏着不知道多少心事秘密。
见他,总是小声喊着鹿先生,您的。
想来不知是造物者的玩弄还是恩赐。
鹿禹稱在桌上轻敲的手指微微一顿,接着,他握着杯纤细的柄,将那杯浓郁的黑咖端起来,置在鼻息间,只一瞬,香味沁进整个胸膛,吹了吹,轻抿了一口,苦涩在唇舌间蔓延尔后隐去,就像是洗净了味蕾,香气从唇舌四处弥漫回笼,越发清晰。
不错。
鹿禹稱给出自己的评价。
陆之暮俯身凑近了些,眼里带着希冀:只是不错吗?某人专门为您做的哦……鹿禹稱蓦地笑开来,回她:很好喝。
陆之暮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像是得了嘉奖的孩子:在家就总看你喝黑咖,以后我都煮给你喝。
人生百味,他本就尝得不多,撞上她,通通都变成了甜。
晚上的时候,陆之暮被鹿禹稱吻得气喘吁吁,他压着她,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
直到陆之暮终于受不住,她抓着他的胳膊,轻喘着,像是低泣,又像是撒娇,声音软到不行:禹稱,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多陪陪你……真的,咖啡店请了店员,我不用忙,不会再忽略你了……剧组也有副编剧,不用太忙……鹿禹稱终于直起身体看她如水的目光,她今晚话可真多:所以?所以……我们今晚可不可以就到这里,我明天还要工作……啊,不是不是唔……一直开合不停的小嘴再次被吻住,鹿禹稱像是个不知餍足的孩子,轻吻着她,缓缓将她意识抽离。
一遍一遍吻至她的耳廓:不可以。
陆之暮眼眸微开,因他这一声,抓着他的背轻轻战栗。
结果没两天还是忙得不见人影。
鹿禹稱上午忙完一个案子,在休息室独自生闷气。
他做完案件总结,本子还放在书桌上没有收,想到她刚刚电话里抱歉的声音,怒气一时无法平息。
隔了会儿,抬笔在尾页补充:她又撒谎!她就总是撒谎!怒意不比上次控诉内衣之耻辱来得浅。
余响在外头看得格外牙疼,他将门缓缓合上,招手招呼Amy:今儿陆小姐又没来?Amy也愁的摇头。
余响摸着下巴:他下午有活儿不?Amy再次摇头,也幸亏没有。
余响一脸若有所思:成,我知道了。
蓦地冲Amy放了个电,你放心,我等会儿肯定把这黑脸大佛挪走,不碍咱们的眼哈。
余响敲响了鹿禹稱房门,得到应许后笑着进来,屋内明明开着暖气,却被他一个眼神冻得抖了抖。
他忍住了,左右看了看,一副惊讶的模样:哟,今儿都这个点了,之暮还没来啊。
鹿禹稱坐在书桌后,嘴角翘起,冷笑:之暮?嘿嘿,我说陆小姐,陆小姐,你听错了吧。
真是。
余响后背一凛。
他面对神秘大顾客都没这么怂的!实在有损形象!鹿禹稱又黑着脸不说话。
哎,听说陆小姐最近正拍的新戏里头好多小鲜肉啊,帅哥美女云集。
我上网查了下,男主角那脸长得可真是好看,怪不得明星呢。
据说还单身,啧啧……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到鹿禹稱那边,在触到他犹如寒冰的视线后猛地躲开:嘿嘿,不过也说不好,我觉得陆小姐这姑娘人好,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你看你这么个大帅哥摆身边不也攻略好久吗,不屈不挠啊,有骨气。
鹿禹稱的脸更黑了几分。
哎,那我先回去吃饭了,你要不要一起?不要!回答的干脆利落,波及到他这里。
余响缩了缩,不要就不要么干什么这么凶。
他点头,心底里却窃喜:那成,你记得吃饭啊,或者让Amy给你叫外卖。
我先走。
门刚刚合上,又被猛地推开,余响露了个脑袋进来:哎呀我刚刚好像说错了,长得很帅的那个是男二,男主今天刚进组,听说引起不小轰动……面前猛地被丢过一个纸巾盒,余响下意识地接住,砸的手心都在微微震颤,他龇了龇牙,忍住:那我先走了啊——慢悠悠地在大门口转纸巾盒玩,不到五分钟,就听到鹿禹稱急匆匆推门而出,紧接着身影又下楼来,理也不理他就走了出去。
切,吃醋就吃醋,查岗就查岗嘛,还一副不让说的样儿。
心里忍不住心灾乐祸地为陆之暮点蜡,这可怪不得她啊,自个儿闯的祸就得自己擦,幸福平安你我他啊。
一直开合不停的小嘴再次被吻住,鹿禹稱像是个不知餍足的孩子,轻吻着她,缓缓将她意识抽离。
一遍一遍吻至她的耳廓:不可以。
陆之暮眼眸微开,因他这一声,抓着他的背轻轻战栗。
结果没两天还是忙得不见人影。
鹿禹稱上午忙完一个案子,在休息室独自生闷气。
他做完案件总结,本子还放在书桌上没有收,想到她刚刚电话里抱歉的声音,怒气一时无法平息。
隔了会儿,抬笔在尾页补充:她又撒谎!她就总是撒谎!怒意不比上次控诉内衣之耻辱来得浅。
余响在外头看得格外牙疼,他将门缓缓合上,招手招呼Amy:今儿陆小姐又没来?Amy也愁的摇头。
余响摸着下巴:他下午有活儿不?Amy再次摇头,也幸亏没有。
余响一脸若有所思:成,我知道了。
蓦地冲Amy放了个电,你放心,我等会儿肯定把这黑脸大佛挪走,不碍咱们的眼哈。
余响敲响了鹿禹稱房门,得到应许后笑着进来,屋内明明开着暖气,却被他一个眼神冻得抖了抖。
他忍住了,左右看了看,一副惊讶的模样:哟,今儿都这个点了,之暮还没来啊。
鹿禹稱坐在书桌后,嘴角翘起,冷笑:之暮?嘿嘿,我说陆小姐,陆小姐,你听错了吧。
真是。
余响后背一凛。
他面对神秘大顾客都没这么怂的!实在有损形象!鹿禹稱又黑着脸不说话。
哎,听说陆小姐最近正拍的新戏里头好多小鲜肉啊,帅哥美女云集。
我上网查了下,男主角那脸长得可真是好看,怪不得明星呢。
据说还单身,啧啧……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到鹿禹稱那边,在触到他犹如寒冰的视线后猛地躲开:嘿嘿,不过也说不好,我觉得陆小姐这姑娘人好,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你看你这么个大帅哥摆身边不也攻略好久吗,不屈不挠啊,有骨气。
鹿禹稱的脸更黑了几分。
哎,那我先回去吃饭了,你要不要一起?不要!回答的干脆利落,波及到他这里。
余响缩了缩,不要就不要么干什么这么凶。
他点头,心底里却窃喜:那成,你记得吃饭啊,或者让Amy给你叫外卖。
我先走。
门刚刚合上,又被猛地推开,余响露了个脑袋进来:哎呀我刚刚好像说错了,长得很帅的那个是男二,男主今天刚进组,听说引起不小轰动……面前猛地被丢过一个纸巾盒,余响下意识地接住,砸的手心都在微微震颤,他龇了龇牙,忍住:那我先走了啊——慢悠悠地在大门口转纸巾盒玩,不到五分钟,就听到鹿禹稱急匆匆推门而出,紧接着身影又下楼来,理也不理他就走了出去。
切,吃醋就吃醋,查岗就查岗嘛,还一副不让说的样儿。
心里忍不住心灾乐祸地为陆之暮点蜡,这可怪不得她啊,自个儿闯的祸就得自己擦,幸福平安你我他啊。
鹿禹稱开了半小时车,赶到陆之暮提到过的剧组拍摄地。
有助理过来问他找谁。
他顿了下,回答:陆之暮。
助理恍然大悟:你找陆编剧啊?有预约没,这会儿挺忙,应该没空见人。
我是她男朋友。
鹿禹稱冷着脸说。
啊、啊,陆编剧在那边第三间化妆间。
您……助理大红着脸给他指到。
鹿禹稱径直越了过去。
化妆间的门没锁,哈着一道缝。
隔着门缝,他看到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正在埋头吃饭,另一手拿着个剧本,眼睛就没离开过剧本,饭吃得有一口没一口的。
他推开了门。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陆之暮头也没回:再等半小时啊,小王,等王导来了我跟他商量——握着勺子的右手被握住,她声音顿住,抬头望去,就看到鹿禹稱高大的身影就在眼前。
陆之暮挑眉,眼睛瞪大,声音里有微微惊讶:你怎么会来?鹿禹稱却指了指她的盒饭:你就吃这个?白白的米饭,一根白白的鸡腿,几颗青菜,旁边一坨番茄酱。
陆之暮愣了一下,将嘴里的饭咽下去,拉他坐下:很不错啦,我们剧组的饭有荤有素有汤呢。
看着色泽一般,味道还不错的。
你吃了没?鹿禹稱摇头。
怎么不吃饭?她嗔怪。
你不在。
他回得理所当然。
陆之暮哑口无言。
隔了会儿,她挣脱他的手,起身:你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端着另一份盒饭回来了,打开摆在他面前:快点吃。
饭不可以不吃。
味道真的还不错的。
鹿禹稱刚刚看到了她勾画满的剧本,拉着她坐下,拿过她刚刚的勺子,去舀她新拿的那份冒着热气的盒饭。
陆之暮低呼:哎呀里面有新勺子。
这个我用过……了……他将饭递到她嘴边,打断了她的话。
陆之暮没接,她嬉笑着指了指自己半天没吃完那份:我有呢,你快吃吧。
鹿禹稱举着不动:你吃完我吃。
拗不过她,陆之暮抬手去拿他手里举着的勺子,他却后撤一下,不给她拿,然后又执拗地举到她唇边。
直到陆之暮含下。
她小小咀嚼着,还在挣扎:我自己吃吧……等下饭都凉了。
鹿禹稱舀了勺汤给她:你看剧本。
陆之暮手一顿,嬉笑着回他:没事,我可以边看边吃的。
然后只看剧本饭不吃。
他顺着她的话。
陆之暮再次哑口无言。
他刚刚在门外都看到了。
在怪她没有照顾好自己。
陆之暮嚼着饭,微微垂眸,原来有别人比自己还要关心自己的身体,是这样的感觉来的。
久违了啊。
可不忍他就光喂她不吃饭,他还饿着肚子呢,陆之暮催他:你自己也吃啊。
鹿禹稱看着她不动。
她给他解释:一人一口吃嘛,反正都没吃饭。
啊,你是不是洁癖,那我还是——不是。
鹿禹稱把勺子收回来,将饭吃了下去。
陆之暮咋了咂嘴,他的饭又递过来。
她抽了个间当从旁边道具纸箱里拿出个血包,利落地撕开,忽然笑着问他:你讨厌番茄酱吗?鹿禹稱给她嘴边递汤,摇头。
那好——她一抬手,小孩恶作剧般的挤了半包血包进去。
鹿禹稱:……她却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似的,对着他咯咯地笑。
见他准备皱眉,她马上从他手里拿过勺子,轻轻搅了搅,舀了勺艳红的饭,递到他嘴边:哎呀你别怕,刚刚的血包是番茄沙司啊,买的最贵的,我吃了好几天,味道很好的。
鹿禹稱皱了皱鼻子,在她期许的目光里凑近,将饭含了下去。
听说你们剧组,男二号很帅?他状似无意地问。
陆之暮从剧本里抬起头来:你听谁说的?没等他说,她自己直接猜到了:余响?男二号是饰演女主角爸爸的演员,挺儒雅的。
帅、勉强算吧。
鹿禹稱点头:那男主角很帅?唔,男主倒是真的挺帅的,陆之暮侧头想了下,正当红啊,粉丝每天拍戏都来围观,还有逮着我让帮忙要签名的——瞥见鹿禹稱陡然沉下去的脸色,陆之暮止住话音。
她微微凑近了些,明知故问:禹稱,你怎么了?鹿禹稱别开目光,不理她。
她追着他的目光转过去。
一来二去,鹿禹稱受不了了,猛地转头回来瞪她,却因为距离太近两个人动作一时不同步,唇瓣擦着她的唇瓣而过。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鹿禹稱沉声:以后要告诉他们,你有男朋友。
陆之暮居然轻轻摇了摇头。
鹿禹稱冷着脸蹙眉。
她却蓦然笑开来,双臂揽上他的脖子:以后恐怕不行啦,剧组聚餐第一次,我就告诉过大家,说我有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男朋友了。
他呀,优秀到我得努力再努力,才能跟得上。
鹿禹稱揽着她的腰,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有了松动,但是仍旧别别扭扭着。
陆之暮忽然凑近,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鹿禹稱耳根瞬间微红,他转过来看她,目光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陆之暮额头抵着他的肩,声音里带着笑意:不行不行,我不应该解释得那么快的。
她抬起头来,眉目间山明水秀:应该让你多吃会儿醋。
禹稱,你吃醋的样子,实在是太太太可爱了啊。
——天气冷了,晚上的时候,鹿禹稱都会去接她,两个人偶尔沿着街逛一逛,像是对普通的情侣,有时候就直接回家。
这天晚上,陆之暮改剧本改到腰酸腿疼,正在沙发上拉伸自个儿做瑜伽动作,鹿禹稱从书房出来,坐到她一侧,手里拿着几张打印着字的东西。
他看着陆之暮龇牙把自己拧巴起来的样子,蹙眉问她:身体不舒服?陆之暮拉紧拉得艰难,喘息着回他:最近太少运动了,腰酸背痛的,哎哟我是不是早衰啊怎么跟上了年纪似的。
鹿禹稱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她,就着她趴着的姿势给她做背部按摩。
陆之暮蠕动一下,趴在他腿上,舒服得喟叹,她举着鹿禹稱塞给他的东西到眼前看。
头顶传来鹿禹稱若有所思的声音:确实,你太少运动了。
每次都只有我动。
你还不肯配合。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一丝委屈。
陆之暮听得目瞪口呆。
她抬了抬腿,做了个踢他的动作,抬头瞥他一眼:鹿教授,你好歹为人师表,思想怎么……怎么这么,不纯洁呢!手里的东西里,最上面一张是借读证,开口写着陆之暮同学。
她的眼睛顿时瞪大,仔细把每个字都看了一遍,到最后,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陆之暮猛地抬头,问:这是什么?借读证。
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声音里难掩激动。
鹿禹稱给她力道恰好地按揉着腰部,声音低沉轻柔:我以我的名义做担保,向学院递了你的资料,申请了借读。
如果能够在规定时限内修够学分通过考核,你可以拿到T大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他的话很简单,可陆之暮花了好久去消化。
她愣怔地看着鹿禹稱,半天才说出话来:你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一直因为后来身体和家庭的原因没能好好高考,然后像所有正常人一样读完大学而感到遗憾。
先前在T大旁听虽然受了不少委屈,但她始终甘之如饴。
鹿禹稱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调轻柔:开心吗?嗯。
陆之暮爬起来,跪立着抱住他的脖子,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声音轻轻,禹稱,你真好。
我好爱你……对我这么好。
大转弯说完,鹿禹稱原本停在她腰间的手愤愤地轻轻掐了她的腰一下,却也没舍得下重手,陆之暮自己咯咯地笑起来。
隔了会儿,那手由掐变为揉,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蔓延开,不似之前的按摩,陆之暮被按得扭来扭去,声音细如蚊蝇。
鹿禹稱却面不改色,板着脸:你确实该多运动运动了,我们从今天开始就实践一下。
陆之暮:……她趴在他脖颈间轻喘:你、你欺负我……鹿禹稱声音磁性无比,像是蛊惑:你刚刚还说你爱我。
我、我是说爱你……唔……鹿禹稱在她脖颈轻吻一下,就着她被打断的话,轻笑出声,狡黠无比:嗯,我知道。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