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暮新戏在拍, 赶上月底刚好副编剧的戏份比较多, 她算是清闲了点, 咖啡店请了个活泼热爱料理的小姑娘, 两个人没事就在店里琢磨新品,后厨时常弥漫着烘焙香气,咖啡香缭绕, 让人心情好精神也好。
陆之暮突然爱上了烘焙,有时候回了公寓也琢磨不停,全套设备在家里也搞了一套, 于是厨房里也时常弥漫着甜点和咖啡的香气, 鹿禹稱被委予第一试吃人的重任,帮她尝着各种新出来的还没取好名字的甜点。
慢慢的,陆之暮发现鹿禹稱居然挺喜欢甜食, 尤其是她做的一些让他在书房时能吃的小饼干之类。
她也发现,大佬的意见没有什么建设性意义……这孩子不知道之前受了什么虐待, 对她做的一律说好,反倒让她心里没底。
临近期末, 着急拿学分的陆之暮也紧急复习, 鹿禹稱这个月底结了课, 两个人聚在一起的时间也多了些。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陆之暮拉着他试吃饼干,问题目,问概念……隔着报纸, 鹿禹稱幽怨地看着书房另一侧埋着头认真做笔记的女人。
他可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第一人了。
正想着呢, 该女子抬起头来, 笔尾戳着下巴沉思片刻,还是提着书小步走过来,一脸讨好地笑看着他。
不用开口,鹿禹稱都知道她要干嘛。
禹稱。
陆之暮绽开笑容来,眼眸弯弯。
嗯。
鹿禹稱抬起报纸遮住大半张脸,鼻息哼着应了一声,故意不去看她问她。
陆之暮盯了半天人没反应,蹬蹬蹬绕到另一侧,偏头闯进他的视线,让他余光里一定能扫到她的脸。
鹿禹稱终于放下报纸看她。
那个,你能给我画个重点吗……陆之暮苦兮兮的问他,我之前半个学期少蹭了好多课,有些不知道会不会考。
鹿禹稱长指在桌上轻轻敲着,凝眸看她:我画了,有什么好处没?陆之暮挑了挑眉,瞪他:你最近吃了我那么多饼干还有小甜点,不算好处吗?哦。
那不画。
鹿禹稱又幽幽地拎起了报纸。
陆之暮:……过分过分实在太过分了!!陆之暮怒不可遏,不画就不画!她没他还不行了怎么的!好气啊!不知道吃人嘴短么……想了想,她还寄人篱下呢,顿时气焰小了一半,但是!做人丢什么都不能丢面子不是!陆之暮把书往怀里一收,刚准备撂狠话,猛地想起个计策,顿时一弯嘴角笑得灿烂无比:哦,那算了,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都没怎么带课,应该不太清楚考题才是,我还是明天去问陈老师——刚扭头,手里的书被猛地扯了过去,陆之暮刻意装作惊讶地回头:你干嘛?鹿禹稱绷着脸,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陈老师?那个助教?陆之暮胸脯一挺,倔道:是啊,他回答问题可耐心了。
不许去。
鹿禹稱抽出他的钢笔来,埋下头去,开始给她迅速地画重点。
陆之暮在一旁抿着嘴笑。
不出十分钟,大佬挥斥方遒够了,把书递给她。
陆之暮一脸惊讶:就……画好了?鹿禹稱却把书撤回去一些:你还没答应我。
陆之暮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事,她笑得一脸敷衍:好好好,不找不找。
你都画好了我找他做什么嘛。
书又往后撤了几寸:你刚刚,说他回答问题很耐心?啧!这人怎么什么都要计较。
陆之暮真是面上和颜悦色心里咬牙切齿,她轻咳了一声,昧着良心撒谎:没你耐心,你是我见过最耐心的人了。
真的!书终于缓缓递了回来,陆之暮立刻贪婪地抓住,另一角还在他手里。
我这么耐心,鹿禹稱缓缓松了手,突然对着她漾起一个微笑,以后的问题都问我,知道吗?陆之暮看着他的微笑却寒意四起,她干笑两声,先把书抽回来护在怀里,撤远了一些,声音小小,怂道:禹稱,你绝不觉得自己有时候挺……小气的?那头鹿禹稱的眼睛眯了眯,闪烁着危险的光,陆之暮缩了缩脖子,笑靥如花:呵呵呵,但是挺可爱的!我就很喜欢。
说完,自己抱着书去那头桌子上埋头做笔记了,心里把刚刚不敢说出口的话过了千百遍:小气鬼小气包全世界最小气的人!嘁,不让说也小气!——11月的最后一天,B市下了今年第二场雪,陆之暮煮了热奶茶,两个人靠着窗裹着毯子,看着雪洋洋洒洒落下。
第二天一早,陆之暮起得很早,吃过早餐收拾一通,就要拎着没有多少的垃圾去倒。
不用看也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鹿禹稱点头,嘱托她穿厚外套再出去。
她摆明了想下去踩两脚还未被人涉足的白雪,甚至想着堆个雪人捏雪球什么的。
想到这,鹿禹稱回头提醒她手套也要戴。
结果下楼没有十分钟人就回来了。
鹿禹稱惊讶地看着她丢垃圾还丢回来个纸箱子的样子。
陆之暮脸颊红红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散,抱着盒子戳在门口,似乎没想好怎么说,半天没出声。
倒是箱子里传出来声音。
奶猫的叫声,细微而可怜,像是求救。
鹿禹稱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陆之暮紧了紧手,将箱子抱得更紧,终于找回了开口的勇气:那个,刚刚在楼下垃圾桶旁看到的……好像被人弃养了,大雪里天太冷,我过去的时候就一直叫,我看着太可怜就……抱回来了先。
看着他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她猜不准他的意思,跟着声音带着不确定和委屈:禹稱,你讨厌猫吗?鹿禹稱恢复了神色:谈不上喜欢。
陆之暮丧气地垂下眸去。
手指紧张而焦灼地抠着箱子的边角。
隔了会儿,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那,就留它一天好不好?我……我明天去店里的时候把它带去。
他要的不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她。
鹿禹稱皱眉,这神情却被她误会了。
陆之暮声音更小:那我等下想办法联系人给它找领养?它还饿着……又冻了那么久……不该是这样小心翼翼,在哪里都不安定找不到归宿的她。
鹿禹稱心里像是被锤子猛地锤了下,沉沉闷闷的钝痛着。
你不是说它饿着么,他开口,声音终于忍不住柔软下来,那还不赶紧进来。
陆之暮惊讶地嘴巴半张,半晌才反应过来,抱着纸箱吭哧吭哧走进来,放在地上,小心翼翼把盖打开,看到里面黄白相间的小家伙。
小猫眼睛湿漉漉的,冲着她喵喵叫着。
她的眼睛马上温柔地弯了起来,趴在盒边,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转头和鹿禹稱说:禹稱,你看,它好可爱!鹿禹稱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真想养的话,等下我陪你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陆之暮登时又惊讶地睁大了眼,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禹、禹稱,你是说,我可以养……鹿禹稱手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眉眼:在这个家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弯唇一笑,不是说过,我罩你。
罩着她横行肆意,再不用小心翼翼。
去了宠物医院回来,照医生说的,小猫不过四个月大,肠胃有些不好,饮食一定要格外注意。
陆之暮给小猫用猫食盆冲了羊奶粉,看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头苦吃的模样,笑弯着眼睛,时不时伸出手指撸一把它柔软的后背。
禹稱,它好软。
禹稱,它好乖哦。
哈哈,你来看,它吃东西的时候一只手会伸进盆里,测深浅吗?鹿禹稱被她说得受不住,终于也围过来看。
似乎老大能感知到老大的气息,小猫见他过来,威胁一般地冲着他喊了两声,才又埋头吃奶。
陆之暮看得更乐:它好像在跟你示威,哈哈哈大佬你好像被讨厌了……在鹿禹稱黑着脸的注视下,陆之暮笑容逐渐止住。
她抬手装作愤怒地指了指小猫的耳朵尖,小猫觉得痒,耳朵跳跳,陆之暮凶道:小猫咪呀,你要看清楚了,这位是咱们家老大,凡事都得听他的。
我都得抱他的大腿的,你就更要了,懂吗?末了,还一脸我已经教训过它了的表情看向鹿禹稱。
鹿禹稱被她逗笑,抬手揉她,纠正道:我听你的,你是老大。
陆之暮抿着嘴笑。
隔了会儿,鹿禹稱问她:这猫有名字吗?陆之暮哑然:呃……我还没想。
是压根就没想这个问题,小猫小猫喊了一上午了……鹿禹稱毫不意外的样子。
过了会儿,又纠正她:之暮,你没有抱过我大腿。
大佬……那就是个形容,陆之暮嘴角抽了抽,明明也是好好个年轻人,怎么这个都不懂?他却认真得很,指了指餍足地舔着嘴的小猫:不要在小朋友面前撒谎。
管小猫叫小朋友……陆之暮鄙夷的目光立马变成小心心,大佬好可爱哈哈哈!明明还是对猫有好感的嘛。
刚准备表扬,却听他说:倒是抱过脖子,手臂,腰,还有——停停停!陆之暮瞪着眼睛打断他,抬手将小猫耳朵软趴趴的压下。
你这个人,在小朋友面前说这些……少儿不宜!太过分了!鹿禹稱委委屈屈地眼神立马投过来——隔了会儿,他低低沉沉着声音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要抱大腿的话,随时随地都可以。
抱其他地方也……鹿禹稱!陆之暮瞪着眼睛,脸颊绯红,不敢相信这是鹿禹稱说出的话。
她顿了顿,别开了目光,转移话题,你刚刚问我它叫什么名字是吧?我想好了!鹿禹稱摇头:我刚刚在跟你说抱……叫笨笨!陆之暮声音提高,它叫笨笨!好不好听?鹿禹稱终于放过了前一个抱不抱的问题,注意力转移到笨不笨的问题上。
他看着陆之暮:这名字,你问过它意见没?那当然没有。
陆之暮哑口无言,但是依旧倔强:就叫笨笨嘛,你看它,笨笨的,别人丢它,它就傻傻的在原地等,不知道撒娇装乖卖可怜。
就算这个人不要它,那就马上去找下家啊,赖着不走,非要留下……干什么这么笨。
鹿禹稱抬手揉她脑袋。
他懂她的意思。
陆之暮转头冲他傻笑,一脸贪了小便宜的洋洋得意:学学我多好,抱着你这么个大腿不松手,现在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啊。
不等鹿禹稱反驳她的抱大腿论,陆之暮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伸手抱住他,脸颊在他腿侧蹭了蹭,抬头狡黠地冲他笑。
亲身实践了抱大腿,把这个名号坐实了。
鹿禹稱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里带着笑意:笨。
——12月的第一个星期,陆之暮参与了自己大学第一场考试,进考场前,在车上都在不停问鹿禹稱问题,一会儿某个概念是什么,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大纲记岔了,紧张得手都无处安放。
鹿禹稱把车停稳,侧过头看她:很紧张?紧张啊,陆之暮手脚冰凉,她以前就挺怕考试的,这会儿声带都在发紧,我要是没过怎么办?那是不是给你也很丢人?而且会不会拿不到毕业证?之暮,鹿禹稱按住她的手,才发现她指尖冰凉,他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放松性地揉搓按摩着,声音低沉,尽管考,不要怕。
哎呀我说真的,挂科可怎么办呐?挂科了,鹿禹稱看着她,唇角弯弯,我去教务系统给你把分数改了。
你!陆之暮惊讶地看着他,凑近了些,鹿教授,你这是徇私枉法啊。
嗯。
他居然还应了。
陆之暮被他逗得气笑。
隔了会儿,她抽出手来,深呼吸一口:安啦安啦,我就是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鹿天才给我画的重点。
我去了啊——最后一个字还是因为紧张而飘了。
她手刚握住门把手,后脑勺却被鹿禹稱猛地扣住,跟着整个人都向他靠了过去,鹿禹稱揽着她,在她唇上缱绻一吻。
他缓缓松开她,睁了眼,居然同她开起了玩笑:天才的知识分你一半。
我相信你。
陆之暮眼睛亮亮的,跟着脸颊有些红,想到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指导和毫无怨言,缓缓凑近,回了鹿禹稱一个吻。
声音小小的:怕一半不够,我先借四分之三啊。
考完还你。
一下午考了两门,陆之暮出了考场,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不远处停车位那里熟悉的车子。
一下午未动,就在那里等着她。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下一动。
她加快了脚步,飞快地走了过去,带着无限期许和悸动,打开车门坐进去。
一侧头,就看到鹿禹稱俊逸的眉眼,近在眼前。
她轻轻咳了咳,主动报备:考的都是你画过的范围。
我大多数都会做。
禹稱,你真厉害。
鹿禹稱目光柔柔而申请地看着她,快要把她融化。
陆之暮轻咳一声,噤声,垂眸,几乎不敢同他直视。
那——只听到鹿禹稱若有似无地说出这么一个字,陆之暮目光刚刚抬起,却见他渐渐凑近的面庞,带着他特有味道气息随着热气飘进她鼻息,几乎是下意识的闭起了眼睛。
鹿禹稱的唇先是试探性地在她唇上落了几下,才像是终于将她冰凉的唇瓣暖热,缱绻加深这个吻。
直到,将她身上的冰冷都卸去,渡她以温暖。
陆之暮脸颊微烫,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和温度,她睫毛颤了颤,听到他在耳边低语:我把刚刚的东西收回来。
那,我把刚刚的东西收回来。
整句话连起来,在她心底里过了一遍,陆之暮心跳加速,像是吻在她心间重新过了一遍一般,跟着眼睛也亮起来。
鹿禹稱终于松开她,她坐回去,脸颊滚烫,许久才又开口说道:听说学校今天有活动,要不要一起看看。
声音柔腻,带着刚刚接吻过的微微沙哑感,她头也不敢抬。
好。
他应。
两个人一同下车。
周围人不时看过来,许多是心理学专业的,都认得鹿禹稱,他这一站出来,路上经过的小姑娘小男生三三两两发现了,开始嘀咕起来。
陆之暮从另一头下来就看到了,她缓缓走过来,站在鹿禹稱两步远的距离。
鹿禹稱回头看着她,像是在等什么。
等了会儿,他自己跨了两步走过来,很自然地牵起陆之暮的手,向着挂着活动横幅的地方去。
陆之暮被他牵着,亦步亦趋,视线一直落在两个人交叠的手上。
忽然她站住不走了。
鹿禹稱被拉得停下来,他回头看她。
陆之暮低着头,神情遮了大半,隔了会儿,缓缓抽出了手,鹿禹稱视线暗了暗。
周围小姑娘的声音时不时传来。
陆之暮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主动向前一步,接着,双手挽上他的手臂,像是恋人间亲密而日常的姿势,她看着他笑:就在那边,我们走吧。
鹿禹稱垂眸看着她干净的眉眼,走了两步才轻叹般地低喃:笨。
什么?陆之暮没听清。
之暮姐?他刚要答没什么,迎面而来一个带着几分疑惑和兴奋的声音传来,明显喊的是陆之暮。
两个人循声看去,鹿禹稱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还真的是你呀!男生几步走过来,熟悉的带笑的神情,只是身旁多了一个穿着一身粉色的小姑娘,皮肤白白的,好奇地看着他们俩。
陆之暮盯了几秒,才想起来是之前缠了她好一阵那小男孩。
哟,这都有女朋友啦,年轻可真好,陆之暮啧啧感叹着,面上也带上了笑,轻点头:女朋友?男生抬起空着的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嗯,我女朋友,晓雪。
说完,对着女孩介绍: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之暮姐,这是我们系的鹿教授。
女孩一一问好,神神秘秘地凑近陆之暮,微笑:我知道你的哦。
呃……不知道这个男孩子是怎么跟自己女朋友介绍她的。
陆之暮只好笑:是么。
女孩子接着说:是呀,你是他喜欢的人嘛,我们也是因为这个才认识的。
呃……陆之暮再次惊了,不得不说现在的小朋友厉害了,还有这种操作?虽然不知道具体过程……但是好厉害的样子!男孩红着耳根拉了拉女孩的手,示意她别说了。
寒暄了两句,他试探性地问:之暮姐,你跟鹿教授,在一起了?陆之暮微笑,没等她说,鹿禹稱开口:在一起了。
冷冷的。
酷酷的。
她闭上了嘴。
男孩顿了顿,接着问:那、你之前跟我说的未婚夫……就是鹿教授吗?未婚夫三个字彻底点亮了某人的炸毛神经,危险的目光马上瞪了过来,陆之暮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掐这没眼色的熊孩子一把。
能不能不要趁机捣乱啊啊啊!手下感受着他明显收紧的肌肉,陆之暮笑着,声音奇大:当然!就是他,一直都是……心里挺欲哭无泪,天!小弟弟你知道我捧着的这是口多大的醋缸么你就瞎说话。
男孩目光一顿,接着笑开来:那恭喜你们啦,我跟晓雪就先走啦,那边有不少情侣小活动,你们可以去看看。
好。
陆之暮觉得自己勉强地笑着脸疼。
身后传来少年少女渐远的声音,女生娇俏地问:除了那个姐姐,你还喜欢过别的没?男生吊儿郎当的答:有啊。
那头立马传来女生威胁的低喊:周邵庭!游戏嘛,你最近不是也挺迷恋的?男生的声音带着捉弄的笑意。
少女马上笑着捶打他:你混蛋!故意逗我!混蛋混蛋!声音渐行渐远。
陆之暮和鹿禹稱也缓缓走着,一面由不得感叹,心态年轻些可真好,任性的年纪尽情撒娇,多好。
身侧的鹿禹稱却忽然问她:未婚夫?声音幽幽的,听得她背脊一凛。
马上抬头向大佬明志:那个……就是之前为了让小孩死心瞎说的。
小孩?大佬的声音更沉。
这……有什么问题么。
陆之暮抖着声音:他才大二。
鹿禹稱皱着眉,一脸幽怨看她:他大二,你喊他小孩;我今年24岁,你称呼我‘您’。
鹿禹稱冷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老?陆之暮听着他的分析,猛地反应了一下,对哦,说起来大佬也才24岁,为什么自己心里总觉得他是成熟到深不可测的年纪呢?陆之暮讪笑道:哎呀,谁叫你德高望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嘛,由不得对你油然而生一种敬意……这是不是人类的一种本能啊,下意识地臣服在天才的脚下?鹿禹稱被她这一套一套的理论气得无语。
转过脸去继续走。
陆之暮心里忐忑地在旁边走着。
走了一阵,前头逐渐热闹起来。
似乎是刚刚的事启发了她,陆之暮仰头问鹿禹稱:你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他回答得言简意赅:你。
哎呀!我又没有问你最喜欢的人!你是想说我是东西还是想让我自己说我不是东西!她脸颊红了红,佯怒地晃了晃他的手臂,换一个,最喜欢的东西。
不许说我。
钱。
喜欢她之前,他最喜欢的东西是钱。
陆之暮一瞬间瞪大了眼,满脸堆笑地看向他,好巧啊!我也最喜欢钱!鹿禹稱终于笑了,侧头着看她,一脸宠溺而无奈:这世上,可没有几个人不喜欢钱。
也是。
陆之暮瘪着嘴,看着前方,蓦地想到个什么事,侧头问他:我们俩都这么喜欢钱,爱好撞了,万一以后起了冲突怎么办?鹿禹稱看着前方,像是发现了什么,他侧眸,看着她气鼓鼓带着怀疑的小脸,笑道:都给你。
陆之暮登时笑开,似乎觉得自己刚刚也够无理取闹的,她冲鹿禹稱竖大拇指:满分!走了两步,到了小桥头,鹿禹稱松开她:你在这里等我。
不要乱走。
切!她又不是小孩子,陆之暮乖巧地点头。
冬天天黑得晚,这会儿活动中心早已亮起了灯,彩色的,布置得极其漂亮。
小桥上也装了灯,暖黄一片,亮起来像是光铺成的路,格外温馨美丽。
大约五分钟以后,陆之暮在桥头左右看着,终于看到鹿禹稱回来的身影。
鹿禹稱左手拿着一个巨大的粉色的棉花糖,右手拎着一个粉色的气球?陆之暮惊讶得张大了嘴。
惊讶间,鹿禹稱走了过来。
他抬手,将手中的棉花糖递过来,陆之暮呆呆的拿住。
鹿禹稱看着她,没有下一步动作。
陆之暮呆呆的看着,他一脸正经:我们来做点年轻人该做的事。
原来是这样。
她抬手指了指:那,气球不给我吗?我帮你拿,鹿禹稱垂眸看她,手会冷。
陆之暮一愣,心头蓦地一暖,她低头看着粉粉的柔软棉花糖,轻轻咬了一口。
入口即化,甜丝丝的。
好吃吗?好吃,特别甜!我也要吃。
轻轻的声音像是撒娇,陆之暮像是幻听了一样,惊得差点咬了舌头。
我靠是她见鬼了还是大佬真的在撒娇么。
她把棉花糖往自己这边收了收,瞪他:你不是买给我的嘛。
鹿禹稱点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表情像个孩子:要吃。
算了,难得大佬撒娇,拖久了生气了不干了就不好了,陆之暮眼珠咕噜咕噜转,一大簇棉花糖往他面前一递:好好好,给吃给吃啊。
鹿禹稱低头过来,薄唇快触到棉花糖的一刹那,陆之暮猛地将糖拿远了一点,嘴角抑制不住笑意,话里却还在让着:哎呀,你倒是吃啊,怎么不吃。
薄唇凑过来,她又飞快躲开,嘴角笑意更甚。
这样一来二去,三四次以后,鹿禹稱失了耐心,他抬起空着的手,猛地扣住陆之暮肩膀,将她往自己这边一带,吃到棉花糖的同时,脸和她亲密贴近……隔着蓬松绵软的棉花糖。
陆之暮猛地一脸扎进棉花糖里,笑意被固住,她半晌没反应过来。
抬眸看去,就看到鹿禹稱沾着点点粉色的脸颊和晶莹的唇瓣,他唇角微翘,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小朋友偷吃到糖,喜悦洋溢在脸上,喉头滚动了一下,笑声低沉:嗯,甜。
陆之暮心里的气渐渐充满,被他这轻飘飘两个字和一个笑容戳破,登时泄了气的气球,脸红红的,软趴趴。
愤愤地在变形的棉花糖上咬了一口,她含糊:都挤扁了,你赔我。
好,赔你。
他拉着她走,两个人似乎被沾一脸的棉花糖带回了童年,牵着手逛完了整个活动。
别的不说,校园小吃吃了个遍,陆之暮在车上餍足地摸着肚皮。
鹿禹稱拿着湿纸巾给她擦脸。
隔了会儿,听他忽然说:圣诞节的时候,我带你去纽约吧。
陆之暮摸肚皮的手一顿:哦。
他之前说过了。
鹿禹稱看着她的反应:你不想去吗?没有啊!陆之暮赶忙反驳,等了会儿,大概是觉得自己没底的情绪太过于暴露了,她笑着问他,国外的圣诞节好玩吗?嗯,鹿禹稱应,那本来就是他们的节日。
也是,陆之暮又想,有些担忧地说,我从来没有出过国诶,会不会晕机啊。
签证难不难办呐?鹿禹稱轻轻擦拭着她的眉头,唇角微弯:不用担心,有我。
她就又一脸餍足地躺回去摸肚皮:对吼,有你。
等月底我剧组也可以放假啦。
鹿禹稱抽出纸巾擦自己脸上的粉粉亮亮的棉花糖融化后的点点,陆之暮看着指着他笑:小糖鹿,小甜鹿,哈哈哈,棉花鹿。
鹿禹稱跟着她笑:笨。
没你甜。
他说。
——家里多了个笨笨,陆之暮喜上眉梢,鹿禹稱却越来越黑了脸。
每天回家就看到陆之暮笑着找猫,以前的二人世界和交流也变成了:笨笨呀,今天有没有想我啊?喵。
嗯,我也想你。
饿了吧?喵。
等着啊,给你做肉肉和小饼干吃哦。
鹿禹稱被晾在一旁,脸色铁青也无人问津。
手底下的的小本上豁然龙飞凤舞着两行字:她喜欢猫。
我甚至都不如猫!还是他自己开口,委委屈屈地对着陆之暮控诉:之暮,我也还没吃晚饭。
结果她的反应:啊,怎么这么晚不吃?等着啊,我在给笨笨做鸡肉,等会儿分你一些。
大佬绷着脸:我不爱吃鸡肉。
呃……那,鱼?不爱吃。
陆之暮讪笑,看了看,还真是,猫爱吃的他都不爱。
她笑了笑:那做面条给你吃。
一边在料理台转着,一面自言自语般的,得给你做点饼干甜点在家备着,不能三五不时饿肚子呀。
鹿禹稱在那头却听得真切,应得更快:好。
晚上的时候,好不容易能和小陆陆独处一会儿,避着唯一的未成年做点羞羞的事了,结果,大佬手刚摸到陆之暮滑溜溜的后背——喵——喵——陆之暮猛地推开埋首在她颈间的他,边坐起来边拉下衣服:我好像没给笨笨换水,我去看看啊……刚刚燃烧的火热被晾了个通凉,鹿禹稱把人抓回来压在身下,愤愤地啃着她的唇:你天天喊它笨笨笨笨,它都快被你叫得笨死了。
明天就把这笨猫丢阳台!算了,你还是丢去你店里吧。
禹稱……陆之暮软着声音喊他。
喵——喵——几乎是立刻,陆之暮讪笑着:嘿嘿……没事,她应该晚上想找人玩,要不我们继续?鹿禹稱彻底黑了脸,气得在她脸上轻咬:笨!不过大佬也算是因祸得福,这天下午刚忙完个案子,就接到陆之暮主动打来的电话,说她可能会晚回会儿,给他做了小饼干,回去要是饿了可以先吃。
于是鹿禹稱收拾收拾就立刻回家了,一路上满脑子都想的是余响说的那四个字爱心饼干,不知道为什么憋了几天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厨房里果然放着包装好的小饼干,鹿禹稱唇角微翘:还算她懂事,知道补偿他。
陆之暮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的灯亮着,鹿禹稱却不在那里。
她换好鞋,走了一圈才听到厨房里传来的猫叫声里夹杂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走过去,却看到鹿禹稱捧着一小袋鱼型小饼干在吃,笨笨扶着他的腿眼睁睁地看着,大眼睛委屈巴巴。
陆之暮看到登时就笑了出来。
鹿禹稱看到她进来,皱了皱眉,话里有几分委屈:为什么要做鱼味的饼干?明知道我不喜欢……谁说是做给你的啊大哥……陆之暮止不住笑,她几步走过去,探身去他身后的置物柜子第二层取了个心型的小盒子,递给他:鹿先生,你就算不分形状不计较味道,你总该好奇一下为什么笨笨对着你一直吼吧?鹿禹稱一脸期待地打开来,里面是整整齐齐摆满一盒子的小鹿饼干。
他抬手捏了一块送进嘴里,登时香气弥漫嘴里。
他有些餍足,眼睛都亮晶晶的,手里紧紧抱着盒子,狡辩:反正你做什么它都跟我抢。
这次可是你抢了人家的。
陆之暮纠正,末了还是觉得实在神奇,问他,你究竟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天才是吃什么都长的吗?鹿禹稱嘴里嚼着饼干,声音含糊小性感:你是不知道乔安娜女士的厨艺有多恐怖。
等圣诞我带你回去一起见她,你到时候可不要抱怨。
陆之暮挽了挽散落出来的碎发,内心浅浅悸动,再有几天,她就要去他生活过,长大的地方了。
似乎对刚刚自己的话还是有些不满,鹿禹稱接着说:到了那边,厨房还是交给你吧,也让乔安娜女士看看,我找了个多么优秀的女朋友。
优秀。
天才如他,这样形容。
陆之暮唇角微弯,瞥他:还没出发呢,就给我这么多压力,你想把我吓死。
他嚼着饼干,眼神炯炯地望着她:没事,我给你撑着。
不知道第几次,他说你有我,我在,罩她,给她撑着这样的话,陆之暮想,不知不觉间,好像大事小事,她真的会第一个想到他。
再不用自己一个人。
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
陆之暮笑着逗他:撑别的还行,做饭的话,我觉得你想害我。
鹿禹稱满不在乎地嚼饼干,眼神瞥向别处却猛地暴露了心虚,隔了会儿,他试探地问:你喜欢会做饭的男人?陆之暮忍着笑,故意的:很多女人都喜欢吧,温柔体贴顾家,给人很多安全感啊。
鹿禹稱在那头听着,眉头越锁越深,隔了会儿,他特别严肃地对着她:之暮,我会煮粥。
还有三明治。
有很多种味道的。
然后就没了。
毕竟真的没有别的菜可言。
终于忍不住了,陆之暮笑开,偏头看他:我自己会做饭,所以对那种男人没有特别偏爱。
你放心,我就喜欢你这种愿意罩着我的,大不了吃饭这件事上,我罩你嘛。
谁都别想亏待你的嘴!你妈妈都不可以。
那,你自己亏待我怎么办?鹿禹稱目光灼灼地看她。
陆之暮挑眉,反驳:我怎么可能?鹿禹稱一脸幽怨:自从家里有了这只笨猫,亲也不可以,这样那样都不可以,我和我的嘴巴快要被亏待死了……他说得一本正经,陆之暮却登时红了脸。
这个人!这个人真的是钟爱混血吧!总是煽情串场里掺杂这种事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