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坏心的许潇然一吓,阿团本来不觉得心虚,只是走向正房的步子越来越小,越来越慢。
从大门到陈氏的正房,平日只需半刻钟的时间,阿团这次生生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挪了过去,抬头就看到锦绣在门口看着自己了然的笑呢。
阿团眼睛一瞪,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拉着锦绣的手走到了一边,小声询问:锦绣姐姐,我娘有没有问我?大哥都知道自己回来了还在门口等着,娘肯定也清楚了。
自己这么久都没来上房,如果娘没那么生气的话,一定会打发人问的。
只要娘问了,就代表这次的事不那么严重了,撒娇还可以混过去!看着阿团一脸期待的模样,锦绣抿了抿唇,摇头。
夫人一次都没问呢。
不顾阿团一下子垮下来的脸,继续道:而且夫人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呢,里面也一个人都没有,全部都被夫人赶出来了。
好吧,事情大了,撒娇没用了。
阿团耷拉着肩膀,对锦绣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提着沉重的步伐就要往里走,锦绣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看着阿团说的认真:三姑娘不要怪奴婢多事。
夫人这次会如此生气,只是怕姑娘吃亏而已。
姑娘千万软着脾气不要和夫人对着干,夫人也是为了姑娘好。
阿团点头:锦绣姐姐放心,我知道怎么说。
往日总是人来人往的正房这会静的出奇,连呼吸声都觉得明显。
阿团垫着脚在屏风处探头探脑,陈氏坐在首位上,沉着一张脸,眉头紧皱。
吞了吞口水,给自己鼓了鼓气,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老老实实的在陈氏面前站好。
娘,我回来了。
有些心虚的声音打碎了一室的寂静。
阿团本以为阿娘会晾自己一会,都已经做好久站的准备了。
谁知道听到阿团声音后,陈氏马上就抬了脸。
静静的看着阿团眼睛:那事是真的,你和太子真的在家里见过面?语气太过平静,分明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恩。
阿团点头,没有撒谎。
陈氏眼睛一下子瞪大,是全部的失望。
跪下!阿团没有说什么,眼帘微垂,直直的跪了下去。
陈氏一时间也没有说话,只听到她有些粗重的喘气声,显然被气的不轻。
阿团咬着唇抬头直视陈氏的眼睛:娘,我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情,真的没有。
这句话直接把陈氏的所有怒火都点燃了,一下子都位置上站了起来。
我相信你没做,我也知道你绝对不会那么没有分寸!就我一个人相信有用么?旁人会怎么看待你?今天你一时冲动爽快了,就没想过后果?就算二皇子帮你圆回来了又怎样?现在太子的身份曝光,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当太子的侧妃和侍妾吗?她们一定会抓着这点不放,要把你的名声全部毁完的!辛辛苦苦娇养大的女儿,从小到大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也早早有了光明的前途。
临了,就差一步就能收到所有人的羡慕嫁给太子,现在居然有了这么大的污点!陈氏怎么不恨,生吃了许心瑶的心都有!阿团仰头静静的看着陈氏,清亮的眼眸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娘,你错了。
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做事都是有所求的。
娘你说的那些人,所求的无非是把我拉下马她们上位,或者干脆让我嫁不了太子哥哥。
可娘你觉得,这可能么?顿了顿笑的有些甜蜜。
今天太子哥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只有他的妻子才能摘下他的面具。
挑了挑眉,说的肆意:我摘下来了。
陈氏神情有些微楞,显然没有想到这里。
阿团跪行了两步拉着陈氏的手,再接在励。
娘你真的多虑了,既然我已经是不可更改的太子妃,她们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得罪我,最多就是来些阴招而已。
陈氏看着阿团,皱了皱眉。
万事无绝对,没嫁人之前瞬息万变,你就这么肯定你一定能嫁过去?当然,必须能嫁过去阿。
这话阿团也只是在心里说,不敢当着陈氏的面讲出来。
只是讨好的笑着:至少我现在是阿,至少现在旁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以后的事,我会小心,我会走一路想十步,绝对不会再发生状况的。
娘,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这个世界永远都不缺小人,永远都是防范不过来的。
不过女儿说的也没错,小人之所以小人,那是因为她们势弱,只能作怪来答道目的。
可当一个人已经超过她身份太高,到了一个她仰望的地步。
小人,也只能讨好了。
就算不是讨好,也会蛰伏,不会马上冒出来。
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绝对不会出现自己所担心的情况,是自己心急则乱了。
心里的火气消失了大半,弯身把阿团从地上拉了起来。
早春的地还是很凉,跪坏了心疼的依旧是自个。
阿团讨好的看着陈氏,可怜巴巴的瞅着,也不说话,把陈氏心里最后的一点火气都给看没了。
只是无奈道:好吧,前面是我错了。
但是现在你该防着的是那些讨好你的人,切莫得意忘形。
从现在开始,你在女学的每时每刻都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大意,一时的大意就能上了小人的当!太子殿下可是个香饽饽,他现在回来了,不知道多少人想着呢。
知道陈氏不生气了,阿团也笑了出来,小身板站的直直的。
收到,绝对不让您女婿被别人拐跑了,您放心吧!这是什么话?陈氏直接被逗乐了,伸手戳阿团小巧白嫩的鼻尖:你个不知羞的,这话也是你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该说的话?阿团也不觉得羞,只抱着陈氏的手臂撒娇。
母女间亲密的说话,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一起侧头看去,是皱着眉头的锦绣。
锦绣面上还有些焦急,不过看到母女站在一起手拉着手说话,就知道三姑娘已经把夫人给劝好了,倒也没有焦急了,只剩下了为难。
走到陈氏面前福身请安后直言道:夫人,二姑娘回来了。
是被人抬回来的,人现在还昏迷着。
奴婢做主让人抬回了她的房间,接下来?锦绣本来想问是不是请个大夫瞧瞧的。
可是一说到二姑娘,夫人原本脸上还有的轻松笑意马上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如有实质的怒气让锦绣不敢多言。
陈氏闻言直接冷笑:不过跪了一个时辰,就昏迷了?也够娇弱的了。
这天也不冷了,不过是跪了一个时辰脱力昏迷而已,请大夫来也不过开温补的方子说是好好将养着。
既然没什么大碍,也不必劳心劳力了,让她在屋子里好好歇着吧,不用请大夫来瞧了。
事情的经过锦绣已然清楚,夫人这是要放弃二姑娘了。
在冰水里跪一个时辰,就算养好了,一旦碰到下雨或者阴湿天气,这二姑娘的腿怕是有的熬的。
不过锦绣是大房的人,当然不可能给许心瑶求情。
只是有些感概,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呢。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闻言点头,转身就要出去吩咐,可还没走两步,传来了三姑娘的声音。
等等。
锦绣回身,陈氏却是急了,忙不迭的出声:你可是心软了?你莫忘了,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她闹出来的!你把她当姐姐,她可没当你是妹妹,她还想着你的太子哥哥呢,你真的要放过她?陈氏急了,直接拿太子说事了。
阿团好笑的摇头:阿娘,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想放过她,想借着她的手引出一些人而已。
左手拉着右手的手腕,轻探进袖口,碰了碰那个被自己折出来的纸条。
虽不明白太子哥哥为何会有这么准确的名单,但是他既然给自己,就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可自己跟那些人不熟,就只能让她们来找自己了。
陈氏不笨,略想了想就明白阿团的意思了。
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阿团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坚定,轻声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二姐姐不合了,如果那些人要对付我,一定会先借着二姐姐的手来试探试探。
我倒想看看,是哪些人,她们的手段又是怎样的。
不知道这名单上的人会出现几个?陈氏默语半响,语气也变的有些沉重了:你想清楚了?这次放许心瑶一条生路,日后可能迎接你的就是她更强烈的反击。
再者,你要借着她的手把其他人给引出来,你的逍遥日子就没有了。
甚至于如果你大意,很有可能玩火*。
女儿总归是要长大的,她也迟早要面对这些,这个陈氏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不会劝阻,可作为一个母亲来说,到底还是担心的,所以只能劝诫一番。
阿团深呼吸了一口气,笑着上前钻进了陈氏的怀里。
紧紧的抱着陈氏,贪婪的闻着她身上那让人安心的味道。
阿娘,我不可能永远被动的,我该学会主动了。
陈氏伸手把阿团抱住了,轻轻拂过她柔顺黑亮的长发,叹了一口气看向了锦瑟:传个御医来罢。
☆、第一百章这是阿团第一次到许心瑶的院子来,先前无论是她最开始在大房,还是回二房,还是现在又回来大房,阿团从来都没有来过。
许心瑶的小院倒是符合了女儿家的爱好,时令的花草,小巧的假山流水。
颇有些江南小院的调调。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走廊下面七七八八的丫鬟婆子围着说话,神情各异,似激动似不忿。
阿团看向她们的脚边,落了不少的瓜果皮。
磕着瓜子儿,吃着点心说的兴高采烈的。
有些不渝,许心瑶的下人也同样是许家的下人!主子一出事就变成了这样。
或者,她们一直都是这样?把心里的不渝压了下去,等许心瑶这事完了,这些婆子丫鬟们也要不得了。
也不唤人,抬轿就往里面走。
回廊下的下人们这才看到了阿团,瞪大眼连忙上前来请安:三姑娘好。
一堆人把走廊的方向挡住了,管事的婆子讨好的笑:三姑娘过来可是有事?怎么不喊奴婢们一声呢!阿团偏头,勾了勾嘴角。
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主子有事,还得靠喊才能来人。
那管事婆子被阿团这么一呛,脸臊的通红。
这传闻果然不靠谱,谁说的三姑娘最善待下人好说话的!不过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说阿团的坏话,就连在心里想想都不敢。
这位可不同,这是真正的金疙瘩!不过阿团也没给她心里想法的时间,径直抬轿往前走。
不必跟来了。
房门大开,门口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阿团在门口顿了顿才提步进去。
进入就看到一副水墨山水的屏风,磅礴大气。
再看周围的摆设,淡墨色随处可见,就连茶具都被隐隐渲染的墨色。
和外面的鲜艳比起来,倒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无声走了过去,许心瑶并没有歇息,她正睁着眼怔怔的看着帐顶。
脸上的妆容都没去尽,或许是沾了水或许是整个人倒进了水里,晕了胭脂,整张脸看起来红彤彤的。
干裂的双唇,呆滞的双目,苍白的神色。
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阿团无声的走了过去,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没有了雾气,只是有些淡淡温热的水。
抿了抿唇,端至许心瑶的床边,弯身递在她的眼前。
许心瑶眼珠子动了动,眼里浮上了一层嘲笑,视线向下,看向了眼底的杯盏。
所有的的嘲笑在触及到端着杯盏的纤长白嫩手指戛然而止。
这不是丫鬟们的手。
房里伺候的大丫头待遇虽比外面的人要好上许多,甚至比寒门的小姐过的还要好。
可大丫头到底不是一出生就是大丫头的,总是做惯了伺候人的伙计,再怎么精心保养都会有些粗糙,或薄茧,或指节粗大。
可眼前这只手,白皙滑嫩如上好的凝脂一般,微微弯曲的小手指连小小的肉褶看起来都那么的柔嫩,这不可能是丫鬟的手。
满府上下除了和自己年岁相差不大的三妹妹,还能有谁?眉心紧蹙,抬眼看着弯身的阿团。
我倒是不知道了,原来痛打落水狗还要先殷勤讨好的!阿团面色不改,随手把杯盏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理了理袖口,上面精绣的海棠栩栩如生。
转身,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双手交叉放于腹部,颔首:你要是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
许心瑶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里衣都被微微挣开,胸膛不停的起伏,呼吸急促:滚,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面容扭曲,想到众人的嘲笑,想到自己跪在冰冷的河水里,想到居然是他的命令!手指一下子抓紧了身上的锦被,用力之大,连平日爱护上好的指甲都给折断了。
许心瑶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屈辱!满脑子都只有这两个字!而且深知这绝对不是最残忍的时候。
今天因为有二皇子在,有对面的男学子在,所以那些恨自己的,想上来踩两脚的都还没行动,只能用眼神来凌迟自己!可是光眼神就让自己受不了,根本不敢想象去女学后会是怎样的境况!会比那河还要冰冷,会比面上笑容的二皇子更为恶劣,会让自己更加的生不如死!而这一切,都是许凤止带来的!凤止凤止,凤栖梧桐,哈,多么好的名字,多么好的人生,让多少人羡慕!一下子锤向了自己的双腿,那里原本毫不知觉,太医上了药之后才渐渐有了痛感。
狰狞的看着阿团,眼里的嫉恨和疯狂满满都是。
你满意了吗,现在我几乎是个废人了,你可以笑了,你可以笑着看我哭了!相较于许心瑶的疯狂,阿团一直面不改色,听到这话勾了勾嘴角,说的笃定:现在还不到时候。
毕竟……你还没彻底放弃呢。
自己当然不会彻底放弃!等着吧,等腿好了,一定要让许凤止好看!她带来的这一切屈辱,一定会百倍的还给她!许心瑶的一切变化都看在阿团的眼里。
今天来这里,一来本就是为了刺激她。
许心瑶这人心思沉重喜欢一击必中,今天的事,若非自己早就知道卫长恨是太子哥哥,或者面具没摘下来,一定会吃大亏的。
不想给她蛰伏的时间。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需要了。
一是为了刺激她,二是为了解惑。
说实话,许心瑶说认识太子哥哥在自己之前,那么是很早就喜欢的了?她所嫉妒的一切,都是一直都存在的。
可为什么后面才爆发出来?前面她虽然跟自己不亲近,但也没到这个地步,那时候的她,明明忍的住的。
二房的事不是爆点,秋尾那事好像是个契机?但那时候的她虽然说了些真话,后面也没有怎么样。
她的报复,她的算计是从一年多以前开始的。
那时候一切都风平浪静的,女学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导致了现在的她?收回了沉思,对上许心瑶的眼神。
你就这么恨我?问句,却是平静叙述的态度。
我当然恨你!意料之中又理所当然的答案。
许心瑶狠狠的看着阿团,疯狂至极的眼色让她姣好的面容扭曲成话本子里面的妖魔一般。
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喝你的血,恨不得啃你的骨,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我所有的一切!我的悲剧都是你造成的,我恨不得你现在马上去死!毁了她的一切?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她这般模样,是问不出什么了,她也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的。
垂眸收敛了神色起身,你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你不肖想不该得到的,绝对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哈!我不该得到的?许心瑶大笑,眼里有水光泛过。
大喊:那我原本的呢?那我原本该得的呢!她原本该得的?那就不是女学的事了,一定是家里的事情。
看来,真得去查查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先问问阿娘好了,这家里一直是阿娘掌权,她应该知道些蛛丝马迹的。
既然她不会说,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转身往外走。
许心瑶死死咬着下唇看着阿团背影。
跪河水的时候没哭,众人嘲笑的时候没哭,刚才也没哭,现在眼泪却是决堤。
再也忍不住的崩溃大喊。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为什么我就永远要当你的陪衬!我只想好好的过日子,为什么时时刻刻都要有人来提醒我必须低你一等!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你这么好!连他也是,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你有什么好的!最后一句已经是泣不成声,阿团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前行的步伐微微一滞,然后彻底离开了许心瑶的房间。
出了房门,这会丫鬟婆子们倒都守在门口了,殷勤的看着阿团,阿团并没有理会她们,步伐有些快的离开了许心瑶的院子。
走到花园之中才缓下了步伐,低头看着一路开放的春花,眼里是犹豫,疑惑,不解和诧异。
最后那句话让自己深思。
是了,从自己有记忆以来,就是太子哥哥陪着自己,自己早就习惯了他独有只对自己有的温柔。
发展到现在的一切是理所当然。
可是自己从未想过,太子哥哥是什么时候对自己有情愫的。
好像,是很早之前罢?四五岁的时候自己已经记得很多事情了。
那时候的太子哥哥和现在太子哥哥在对待自己的方面,没有任何的区别。
脚步一顿,抚上春花的手也停滞了。
那就是说,在自己四岁甚至更早的时候,太子哥哥就喜欢自己了?不觉欢喜,甚至是隐隐有了恐惧。
三四岁的孩子,再可爱,也最多让人产生怜爱的感觉,是小辈,所以要爱护。
就算自己和太子哥哥是指腹为婚,那时候的他,也不该对自己有什么心思。
应该和自己一样,只是哥哥妹妹的感情。
更遑论中间隔断了这么多年。
如果是正常人,再热的情愫,分开了这么多年,一定会有所改变的。
要么减少,要么沉敛,总之绝对不是太子哥哥那样从未改变的态度。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太子哥哥一直喜欢,一直对自己这么好呢?☆、第一百零一章许潇然一身干净白衫伸手把阿团从马车上接了下来,看了一眼旁边停着的红顶软轿,清俊的眉眼闪过一丝疑惑,温润的询问:你真的不和我去东宫先看看?顿了顿又直言:你和太子殿下吵架了?两人这会刚过宫门,阿团要换小轿,许潇然就得步行了。
距离卫长恨就是太子殿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三天,作为事件中心的另外一位主角,阿团这几天一直在家里没有出去。
虽然这些天没有出门,但发生了哪些事阿团倒也清楚。
朝堂的事不说,就单说这些天阿娘收到无数的拜帖。
无一例外的,全是家世不错又适龄姑娘家里的帖子。
这是什么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太子哥哥长年不在京,卫长恨时期又一直戴着面具,除了亲近之人,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模样。
这次归来,当然要出面让众人认认的。
皇上说了,这次是迟来的接风宴,时间就定在明天。
若单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所有家里有适龄姑娘都得带进去一起参加宴会,这意思就太过明显了。
所有人也都明白,太子如今都快二十了,连个侧妃都没有。
以前是他人不在,现在人回来了,自然该办办人生大事了。
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闪过的却是放松,这是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
一直都知道有这一天,有心里准备又不想去面对它,现在它发生了,有种终于来了的解脱。
自己都道不清心里的思绪,更不知道该如何跟旁人说了。
闻言只是抿唇浅笑:所有人都说我和太子哥哥情深非常,我们怎么可能有事?这不是阿团的自嘲,是所有人认为的事实。
身份这事一闹出来,当初卫长恨才回来时的那句心有所属又被重新翻了出来。
当初不知道是谁,现在可算知道了,也明白了这太子殿下和未来太子妃的感情是真好。
不然,为什么会收到这么多拜贴?这句打趣的话显然不足以打消许潇然的疑虑,正要再问阿团直接先发制人了,杏眼一挑,带着笑意反问:还是说大哥要先陪着我去见见安阳?两兄妹一起进宫,一个找太子,一个安阳。
出乎意料的,这次许潇然没有马上反驳或者训斥阿团,反而明显的愣了愣。
在阿团诧异之余眨了眨眼睛,再次恢复成了那个翩翩贵公子,无奈道:我早就和你说明白了,以后不要再提这事了,我心在仕途,不想其他。
阿团皱眉,没有答话,还在想许潇然那个可疑的停顿。
上下打量许潇然,试图找出点蛛丝马迹。
这意思太过明显,许潇然连自身的风度都差点维持不了,只快速道:虽然这事不是你的错,但在公主心中,你也占了很大的因果。
有些尴尬的清咳后语速更快总之,你好好与她说,我先走了。
说完就转身,步伐比平常要快几分的消失在阿团的眼前,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兄妹两说话的时候周围的奴才们自动远离了几步,江万里提着给安阳公主的东西落后几步站在阿团的后面,这会见大公子已走,连忙上前:姑娘,咱们快些去公主那吧,从这到公主寝殿,小轿也得坐半个时辰呢。
阿团这才回神,挑眼望去已经看不到许潇然的身影,当下也不再说什么,笑了笑弯身钻进了小轿之中,江万里细心的确定阿团坐稳了才放下了帘子随行在一侧。
起轿~随着江万里的声音,小轿晃晃悠悠的前行。
软软的靠在小轿的一侧,阿团一直微勾的嘴角终于放了下来,双唇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这两天,阿娘阿爹,大哥甚至话最少的二哥,都在若有似无的劝自己放宽心。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吴桐身为太子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太子妃。
虽然和太子哥哥感情深厚,该来总要来,要放宽心,不要郁解成了心病。
又没有明说,哪怕一件小事都可以拐弯抹角的绕到这上面劝自己。
真是好气又好笑。
自己心情不佳是事实,却不是因为这个。
侧妃或者侍妾,早就有心里准备了,就算不愿,也不会明白的表现出来。
再则,那张可疑的名单,似乎是表明了太子哥哥的心意?就算那些人也进了东宫,太子哥哥已经对她们有了防备甚至也告诉了自己,那些人就不可能有宠爱了。
担心的,却是这几天一直想的疑团,没有答案。
那个红衣姐姐自己现在还记得七八分,和自己的容貌很是相像。
那个人是谁?太子哥哥从未对自己的东西有过什么想法,那么,那块玉佩他为什么要拿去?那玉佩好是好,但在太子哥哥的东西里,什么也算不上。
太子哥哥为什么要去边疆,一国太子,为什么一定要走呢?还有二房……太子哥哥为什么对二房有那么大的敌意?最后,最重要也是最想不明白了。
太子哥哥对自己的感情从何由来?从自己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陪伴在左右,没有情窦初开,直接走向了细水长流,平淡安稳。
可最初的热烈呢?最初的情感从何而来?这一系列的问题,没有一个答案,甚至连线索都没有。
也幸好这些天太子哥哥也忙,无暇顾忌自己,所以也没见到面。
庆幸不用见到他,如果见到了,自己就算忍住了也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不是不敢问,只是隐隐觉得,如果太子哥哥说了答案,这平静一定会被打破的……脑子一团乱糟糟的东想西想,时间过的很快,觉得没大一会就到了安阳的宫殿,扶着江万里的手下了轿,然后就看到了早已等在宫门前的宫女。
眼里一丝笑意闪过,这代表安阳不生气了?见过许姑娘。
宫女们纷纷下跪请安。
阿团点头,笑着让众人起身。
这安阳的寝殿阿团来了太多次了,不需要人引路甚至闭着眼都能找对地方。
一边往里走一边询问跟着的诸人:公主呢,公主这会在干什么?有个伶俐的圆脸宫女笑着道:回许姑娘的话,公主什么也没做,在大殿等着您呢。
点头,这样看来,是真的不生气了?心情也终于轻松了几分。
小半刻钟后一行人走至大殿,安阳正稳稳的坐在首位,旁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冷着一张俏脸,凉凉的瞅着刚进来的阿团,鼻翼动了动,十分明显的哼了声,然后侧头品茶,装作没有看见阿团。
这般孩子气的动作,是真没生气了,只是没有台阶下罢了。
无声的笑了,然后接过江万里手里的东西,无声的示意旁人不用跟来了,自己一人走了进去到安阳旁边的位置上坐定,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
安阳喝茶的动作已经停住了好久,刚巧维持在送茶入口的姿势。
阿团坏心眼的撑着下巴,颇有兴致的看着安阳举着茶杯的右手,倒要看看她能维持这个姿势到什么时候。
眼光太过明显,即便安阳没看阿团就感受的分明。
恼怒的直接侧头瞪阿团,右手砰的一声把茶杯放回桌子上。
你就不会给我个台阶下?明明就是你做错了!阿团笑了,把手里拿着的点心双手呈上,微低着头道:渝记的蚕豆,请公主殿下笑纳~安阳喜辣,可她的肌肤实在不争气,只要一吃完,脸上马上就冒出了红疙瘩,吃一口冒几个,笑人的紧。
皇后娘娘管得紧,不让她沾这些,也只能从这些小食上找找味了。
这低眉顺眼的样大大取悦了安阳,下巴一样,那叫一个骄傲: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宫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搁这罢。
只是面容有些别扭,努力憋住笑嘴角还是在上扬。
阿团也憋着笑,依着安阳的意思,装作小心翼翼的模样放在桌子上,然后更为小声的询问:公主殿下可还生小人的气了?安阳不回答,阿团继续怕怕的说道:公主殿下不要再生小的的气了,小的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可难受了……还用袖口挡着脸嘤嘤的哭了两嗓子。
这是逗安阳笑呢,结果安阳眼神一滞却当了真,直接伸手拉过阿团的袖口,紧张的看着阿团眼睛。
你这几天真的吃不下睡不着?不等阿团回答又道:你放心,母后怎么做是她的事,我永远都是支持你的!而且我哥也最喜欢你了,其他人连半分也分不到的。
你不用放在心上,顺其自然就好了,反正她们得到也只是一个名分而已。
这件事安阳更加的清楚,事实上这两天皇后一直拉着她兴致勃勃的选人呢!身为阿团的好友,安阳当然是不愿意这样做,可是母后兴奋的样,好像马上就可以抱到大胖小子又不忍去刺激她,只能敷衍的随意恩几声。
而且出生在帝王家,安阳见过的没见过的妃子,数都数不过来了。
父皇是这样,大哥虽然心仪阿团,但是人言可畏,为了平衡朝政也会有侧妃的。
心里清楚,所以根本不敢在皇后面前露出一点半点。
就怕母后多想,以后是阿团不愿意才影响到了自己。
阿团本意是想逗安阳笑的,谁知道她原来这么担心自己。
感动之余又觉得有些汗颜,想了想直接小声道:这个事情你不要担心,太子哥哥什么都跟我说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但应该不是众人想的这个。
这话有些前后不通,可自己确实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
安阳眨了眨眼睛,没想明白。
大哥怎么跟你说的?阿团秀眉一皱,反正自己也想不明白,直接干脆的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安阳了,末了还重点说了那几个人命。
我旁敲侧击的问过我爹,那些姑娘的家世都还不错,主要是她们的父亲要么忠于皇上,要么就是太子哥哥这边的人。
都是对太子哥哥有用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一边想着我确实不喜欢那些人,可她们至少目前和我没有任何的矛盾,我发难都没机会。
再者,如果她们出了什么事,一个还好,若全部都出事,再傻的人也知道是有意为之的。
就算没有证据,但是也都想的到受益人是我,她们的父亲若是因此和太子哥哥有了间隙,那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最后……抿了抿唇,说的有些泄气。
这种也是除不尽的,没了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只有他一天是太子,就不可能只有我一个的。
寻常人家或者是贵族人家只娶一妻的话,一生一世一双人当然是一桩美谈,可在帝王家,真的有些不切实际。
最实际的一点,娶妻之后是什么?是生子,很可悲也很现实,在帝王家这点尤其重要。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皇后一定能一举得男是不是?就算皇后生了男胎,谁能保证这个胎儿一定能顺顺利利的长大?长大后谁又能保证他一定适合继承皇储?废太子的事历史可不止一例两例。
这么多不确定的因素下,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当然,如果生了个争气的儿子,又有手段让旁人生不出来儿子,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那前提是时间充足,这点自己和太子哥哥就不合适了。
自己还没满十五,太子哥哥都快二十了,皇后娘娘都急的不得了了。
所以,这侧妃侍妾是一定会纳的。
安阳听到阿团的话后一阵细想,半响后突然无声的笑了。
也没说什么,只问:我且问你,我哥是需要旁人的助力才能登上皇位么?摇头,毫不犹豫的。
若太子哥哥需要这些,他当初也不会一意孤行的跑去边疆了。
现在他的声望已经到了不可高攀的程度,简直就是民心所向,哪还需要助力?那就是了。
安阳点头,精致的小脸上是实打实的底气。
没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若那舟庞大到除非惊天骇浪才有可能撼动的呢?看着阿团瞬间呆滞的小脸,安阳笑了。
你小瞧了我哥。
更小瞧了你自己。
说到这里安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大哥想试探阿团最深处的心意罢了。
阿团从小稳重,心思在面上不显。
自己和她一起长大,很多时候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阿团有心事不会找旁人说,只会自己一个人想。
原来以为只有自己才会这么堵,没想到大哥也一样。
一想到无所不能的大哥其实这么没有安全感,居然想到这么个主意来试探,怎么那么想笑呢?自己是绝对不会点名的,反正她两都是非彼此不行,早晚都会在一起的。
中间有些磕磕绊绊什么的,就当是乐子了。
自己只管看好戏就是了。
哼,谁让你们两瞒我这么久的!这话让阿团大惊,直接把这几天困扰阿团的困局给打破了。
是了,自己一直从常规的想法来想这件事,可太子哥哥他压根就不是常人阿!就光说太子,这历史上也有太子带兵亲征的,可那也是光明正大的,还真没人像自家这个,一声不响还改头换面的就去那边呆了几年!他从来都不是按部就班的主!那么,他的意思是不会纳侧妃了?可那些姑娘怎么办,如果她们主动出手,自己反击,也算是过得去。
可若她们一直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难道还上赶着去?至少现在她们没有针对自己做出什么。
贸贸然的除去旁人,心里真的过不去。
可自己要不动手,那些人真的成为了太子哥哥的侧妃和侍妾怎么办?那自己余生都在后悔之中的!难得看到阿团纠结成这个模样,安阳心里还有点小小的不平这会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当然不会再劝,只会看好戏了。
笑着道:你放心啦,大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你既然不知道怎么做,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事情还没开始呢,见招拆招吧。
阿团没动静,不知道大哥会不会着急呢?哎哟,怎么那么想看大哥着急呢!闻言阿团再次纠结了半响,最后也同意这个话了,太子哥哥那边要见招拆招,名单上的人也要这样。
让自己主动出手去害人,说实话,真心做不到,只能提前做好防范了。
呼出了一口气,把心里的纠结暂时丢开了。
正要伸向茶杯的手一顿,然后直直的看向了安阳,直言道:你这几天有和我大哥见过面么?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然大哥刚才怎么会那么奇怪,他不是一直避安阳如蛇蝎么,怎么还让自己好生说话?从前问都不会问一句的。
安阳眼睛快速的眨了好几次,俏脸上也染上了胭脂,左顾右盼就是不看阿团。
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有事阿!阿团贼兮兮的靠近,死死的盯着安阳的眼睛。
快说!扭捏了一番后,安阳的性子到底爽利,竟是直接点头。
唔,前天心情不好,喝多了点酒去找大哥撒酒疯,然后碰到你大哥。
我完全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最后印象是我直接扑到了他怀里大哭。
后来呢后来呢,你就没问旁人么?!阿团被挑起了好奇心,太想知道自家大哥破功是什么样子了!说到这个安阳更是懊恼,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我当然要问阿,可那是哪?那是东宫!我哥也不知道哪根脑筋搭错了,不管我怎么问也不告诉我!那些奴才也可恶,嘴巴一个比一个严,我愣是一个字都没问出来!突然笑了,凑近阿团,脸上也是贼兮兮的笑容。
我这边问不出来,要不然你找你大哥问问?自己也好想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吃了多少潇然的豆腐,吃了多少阿!找大哥问?阿团想着自家大哥脸上永远温润的笑,想着最皮的三哥其实最怕的是大哥,还说大哥是笑面虎……可是自己也很想知道阿!咬牙点头了,大哥从来没收拾过自己,而且只是想知道事实,应该,应该不会被修理吧……在宫里陪了安阳一天,期间江万里明里暗里的提示说要不要去东宫走一圈,被阿团和安阳齐齐给无视了。
好容易出了安阳的宫殿,阿团手一挥,直接说回家了。
江万里这才急了,在阿团身边耳语:姑娘您不去瞧瞧太子殿下?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见了呀!阿团一本正经的回头。
男女授受不亲,不可私下见面。
这句话把江万里堵的一口气喘不上来,你们早就不清不楚了好么!现在避讳不是掩耳盗铃么,还不如坦坦荡荡呢!阿团根本不给江万里说话的机会,径直上了小轿。
江万里这会只能是哭笑不得了。
爷,不是奴才不忽悠姑娘来,是姑娘太过坚定,忽悠不了!不知道您啥时候把姑娘给得罪了,您自己想法子吧,奴才没辙了。
换了小轿又上马车,没一会功夫就出了宫门,再前行一小会,就可以听到人声了。
这会日头刚斜,落日的余晖洒在地上,暖洋洋的。
和安阳玩了一天,这几天沉闷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
安阳说的没错,既然自己想不明白,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饶有兴致的掀开车帘的一条缝看外面的人来人往,脑子里想的是怎么从大哥口里翘出真相。
这会马车已经到闹市区了,两边布满了小摊,小贩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阿团看的正起劲呢,突然马车猛的停住了,阿团差点从座位上摔了下去。
外面也传来了人们的惊呼声。
撞到人了?江万里很快的钻了进来禀告。
姑娘,刚才有个戴面纱的姑娘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咱们的马车避让不及撞到了,人已经昏迷了,没有见血,只是磕到脑壳了。
语气里没有惊慌,只是疑虑。
刚才自己看的真真的,那姑娘像是被人追赶一样直直的跑了出来,自己往后面看,确实有几个可疑的人看到自家的马车就退让了,可这不代表这事是真的,说不定是套呢?现在自家姑娘风头正盛,这是进宫,所以这马车带了许家的标志。
被有心人认出来下套也是正常,不得不这么想。
阿团也认为这不是件简单的撞人事件,可虽然没出马车已经听到外面越来越大的声音。
很快的想了一番马上道:既然是个姑娘,你把人带上来吧。
留一个人在这守着看有没有人来寻她,再派一个人去查这是谁。
最后通知家人预备大夫,要快。
不管是不是自家的错,这众目癸癸之下,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江万里既然敢说这话,就一定能找到人证。
既然如此,就不怕她诬赖到自家身上。
先把人带回去,可不能白白让人看了笑话!江万里也深知这样的处理最好,应了,钻出了马车。
没一会功夫江万里就抱着一个白衣姑娘钻进了马车,那姑娘双目紧闭,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只一双秀眉墨如黛,光洁的额头上触目惊心的红,看着都有些青紫了。
马车再次前行,这次是加快速度往家里赶。
不管怎么样,她是被抱上自家马车的,就不能让她出事。
阿团侧头看向倒在一旁人事不知的年轻姑娘,没有摘她的面纱,只是看着她的衣料出神。
伸手摸了摸,薄如蝉翼,触手轻滑,轻轻的拉起一点,即便在马车中有些昏暗的光线下,也是朦朦胧胧的,好似带着雾气一般。
月影纱。
这种料子,光有钱是绝对买不到的。
当然不可能把人带去自家的院子,直接带去了客居的厢房,大夫也早早的预备了。
陈氏听到消息就等着呢,这会见人回来了马上让大夫进去查看,然后上下打量阿团,看到她无事才松了口气。
这才有心情问江万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万里把刚才对阿团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这次还把自己看到的,猜测的,也都说了出来。
末了还向陈氏保证:夫人放心,姑娘让奴才留了人在那,不仅是等人,奴才也命他和周围人打好关系,顺便调查情况。
陈氏点头,这次阿团处理的不错。
这种情况只能带回来,无意的就算了。
若是有意的,哪怕有人作证是她乱跑所致,但人倒在自家马车下是不争的事实,若丢那就走了,就得被有心人拿出来说道了。
不仅要把她带回来,还要让她一点问题都没有!好在那姑娘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骤然间磕到了头才晕倒的,头上的淤青也不重,过一会就会醒了,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就行了。
这边大夫刚走,那边调查的人也回来了,说是户部侍郎家的庶女,张宁安。
阿团原本的动作一顿,慢慢侧头看向正回话的小厮,直直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问的清清楚楚。
宁静的宁,安然的安?语气异常的平静,平静到过头了。
小厮不敢抬头看阿团,只低头答话。
回三姑娘的话,是的。
原来,名单上面的第一人是户部侍郎家的庶女,怪不得呢,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一百零二章公事已毕,许潇然看着吴桐把那些密折收好后正欲告辞离去,吴桐却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也不说话,只是起身,带头往前去,许潇然低眉落后半步的跟上。
两人行至花园中的一处凉亭,中间的石凳上已经摆好了美酒点心,迎春的花卉争相开放,好一处繁花盛景的模样。
只可惜,此等美景却无人欣赏,人中龙凤的两人都是肃着眉目,无声落座。
吴桐探长手臂给对面的许潇然斟了一杯酒。
现在我们谈私事,我不是太子,你也不是国公府的大少爷。
许潇然正要道谢的动作一顿,看向对面吴桐明显有事要谈的模样,眉尖一挑,而后坦然的点头,修长的手指握住莹白的酒杯举至半空。
吴桐也是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半空中碰撞的酒杯发出一声清鸣,一饮而尽。
随着酒杯双双放下的轻响,刚才还对笑而饮的轻松也随之散去,两人同时收敛了神色。
吴桐抬眼静静的看向了对面挺直背脊的许潇然,墨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过了良久竟是直言不讳。
你觉得,安阳如何?简单的七个字,却让屏息等待的许潇然有些措手不及。
和吴桐虽然见面不多,可这几年和卫长恨的交锋可不少,自认还是有了解几分。
这人做事喜欢谋而后定,擅长在谈话间找破绽。
如此的直白,倒是第一次。
心,也跟着他的话跳快了几分。
觉得安阳如何?一直都对安阳公主避之不及,可不能否认的,那日她眼角带泪的扑入自己的怀中。
女子的幽香,低声的哭诉,颤抖的眼睫……或许是着了魔,竟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竟觉得,有些舍不得……吴桐在许潇然陷入沉思后也收回了自己眼神,并没有窥探他的意思,而是望向了别处,给他思考的时间。
许久之后听到对面轻微的声响才回头,直接捕捉到了他眼里的少许狼狈。
勾了勾嘴角,眼神犀利的看向许潇然。
那我换个问题。
仕途和安阳,你选哪一个?许潇然神色不变,呼吸却是停滞了,石桌之下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紧握。
仕途。
吴桐颔首,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上辈子没有这个问话,他的回答是直接用行动表明的。
许潇然的相貌,家世,品德,配安阳都是绰绰有余的,可他偏偏,不是安阳的良配。
这人有才也上进,他的所有都给了别处,剩给安阳的太少,太少。
恍惚间想起上辈子安阳一身红衣似火的兴高采烈,到最后黯然和离收场。
以至于她后来性情大变,面首无数,每个都和许潇然的眉眼间有些相似之处,最大的不同却是,那些面首唯安阳马首是瞻。
必须时时刻刻陪着她,片刻也不能离开左右。
而许潇然也终身未再娶,一直在朝堂间游刃有余。
许家黯然离京,他从一个贵公子驸马落魄到平民还不如。
可他偏凭着一身的才智再次踏入了朝堂风生水起直至一朝宰相,让许家的门楣再次光耀。
相信他对安阳是有爱的,不然也不会后来终身不娶,当初更不会松口娶安阳。
只可惜,败给了他的野心。
再给弯身给面容有些挣扎的许潇然斟了一杯酒。
起身的动作,清酒入杯的声响让许潇然回神,怔怔的看着杯中的酒酿,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也没说,闭眼仰头,一饮而尽。
再睁眼时,双眸一片清明。
明白了吴桐的意思。
那日相拥,吴桐亦在场,他看的太清楚了。
安阳或许是醉了,自己却是清醒的。
做出了选择,喝了这杯酒,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淡淡一笑做出保证。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吴桐点头,心里却不觉得轻松,甚至是有些惆怅的。
他们两单独拿出来,都是个顶个的好。
可偏偏,走不到一起。
上辈子安阳强行扭在了一堆,不过三两年的时间就散了。
一个荒诞度日,一个清冷终身。
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亦没有真的双全法。
一个是火,一个却是水,看似温柔,内心却冰冷如石,怎么可能相溶呢。
阿团坐在外面的正厅,张宁安还在里间昏睡。
整个人都窝在贵妃椅里,身上盖着白毛的薄毯,手里拿着两张纸,一张是张宁安的,一张却是张家嫡女,只比张宁安大半岁的张宝珠的生平。
时间尚短,多的也打听不出来,不过也足够了。
一个庶女,居然能穿上月影纱,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张宝珠,顾名思义,掌上明珠。
从小如珠如宝的长大。
父亲不管,母亲溺爱,骄纵跋扈,说一不二。
最喜欢的就是以欺负庶妹张宁安。
可讽刺的是,每次她欺负了张宁安,后面张宁安就能从张大人那拿些补偿。
张宁安,生母是颇为得宠的小妾,一直到现在每月张大人都要去她生母的小院住几日。
说是性格柔弱却意外的有些天真,懵懂不谙世事。
这点却正好符合了张大人的喜好,对她也颇为喜爱,还为她训斥了张宝珠几次。
天真,不谙世事……这倒是能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一个大家小姐会独自出现在街上甚至被人追赶了。
小孩子心性么,总对外面的世界好奇,总不想别人跟着。
总想着一个人去外面探险,然后回家对担忧的父母津津乐道,带点高兴,带点小自豪。
真真是个好借口。
两张纸很快看完,阿团垂眼想了一番,半响后抬头,把纸递给了一旁站着的半冬。
半冬接过,脚边早早拢了一个火盆,直接丢了进去。
看着它烧成了灰烬才让小丫头进了门把这火盆给端了出去。
然后看向阿团,等着她的吩咐。
阿团伸手把搭在腹部的薄毯直接拉到了下巴处,人也跟着往下缩,直接团成了一团整个人都窝进了薄毯里。
半冬眼角抽搐的看着鼓起的一坨,只能庆幸,幸好没外人在,没人看到姑娘这么怂的样子。
过了好久阿团才从薄毯里钻了出来,也不理被蹭乱的额发,直接对着半冬招手。
半冬依言弯身把耳朵凑近阿团的嘴边。
随着阿团的嘴巴不停的张合,半冬也眼神也从开始的惊讶到最后的隐隐兴奋。
甚至等阿团说完后拍着胸脯保证。
姑娘放心,这个奴婢可擅长了!张宁安眼睛动了动,悠悠转醒,眼神迷茫,显然还不知道身处何地。
不过迷惘不过一瞬间,眼神瞬间的清明后又变成了迷糊,无助的看向了四周,空无一人。
看到没人之后,脸上的柔弱消失的干干净净。
从这屋子里的陈设来看应该是客居之房,再看外面的天色,已经笼上了一层黑纱,看来自己昏迷的时间并不长。
不过得抓紧时间了,不然什么都没做就被父亲的人带回去了,自己这心机也就彻底白费了。
一咬牙,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发出阵阵哀嚎。
半冬听到声响进来,就看到张宁安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捂着已经上好药的额头,眼睛也布满的雾气,疼的快哭出来了。
皱着眉头直接上前把人扶了起来,还没看张宁安的脸,嘴里的话已经飙了出来。
你这姑娘怎的回事?白白撞到我们家的马车,好心给你上了药,你现在又摔了下来,是想摔坏了赖着我们家不是?!眼睛瞪的溜圆,不满到了极点,甚至连看张宁安一眼都嫌浪费。
丝毫不温柔的直接把人按在床边坐下,眉头皱的紧紧的。
你是哪里人,你撞我们家马车做什么?你家在哪,快点说,免得你死在了我们家真是晦气!末了直接扭头,小声的嘀咕。
也是我们家姑娘心善,不然谁会把你带回家来,自己撞上来的晦气!张宁安也是狠的下心的人,刚摔下去的时候的确又磕到了头,那哭也是真哭,确实是被疼的。
至于半冬先前说的这一通,张宁安也听的明明白白,不过心里却半分涟漪都没有。
这种话,从小听到大,怎么可能还会有反应?不过听到半冬那句嘀咕后,眼神顿了顿。
这是三姑娘的丫头?应该是。
如果不是那三姑娘的心腹丫头,不可能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怨气。
而且,自己撞上的是三姑娘的马车,她让自己的丫鬟来守着自己也是合情合理。
再者,一般的丫鬟,在不知道旁人的身份的时候,断不会如此不给脸面。
能不给脸面的,那就是底气充足之人。
这蛮横丫头的底气,自然是来至那位三姑娘了。
低低埋着的头无声的勾了勾嘴角。
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虽然没去过女学,但是听闻这许家三姑娘为人稳重冷淡,不喜与旁人结交。
稳重?呵呵。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贴身丫头是如此,主子能好到哪去?不过和我那个白痴嫡姐一样而已,只是她在外人面前装的更像那么一回事罢了。
不过也好,自己最擅长对付这种人了。
不过事事事由着她,什么事都顺着她,三句不离奉承的话,她就会自动把你当自己人了。
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阿。
☆、第一百零三章还没看到人就听到外面传来一群人的走动声,张宁安有些紧张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垂在一侧的手抓着自己的裙摆,不自然的对着正要起身迎出去的抿唇笑了笑,尴尬又小心。
半冬头一撇,对这上不了台面的模样极其的看不下去。
扯了扯嘴角,几步走到了门口。
姑娘。
背着张宁安,面部表情极其的……不和谐。
恩。
阿团淡淡的应了一声。
看到半冬眼里闪耀的雀跃脸上却始终有着倨傲的神色,那扬起的小下巴哟,怎么看怎么欠揍!莫名觉得好笑,脚步顿了顿,无声的咳了咳,整理好了面部神色才进门。
张宁安瞪大眼看着一行人从门口进入。
久闻这许家三姑娘性子有些寡淡,人也偏爱素净之色,今日一瞧,传闻果然是有误的。
一身绯红衣裙明丽,虽素着一张脸,朱唇却似不画而红,明白添了几分血色和艳色。
精致的眉眼冷清直视,不见半分倨傲却能感觉到她的无所谓。
眼神缩了缩又下死眼看了看,这衣裳精致又带着随意舒适,分明是家常穿戴。
所以,这许家三姑娘怎么可能是寡淡之人呢!不过是想在外人面前保持清高的姿态,在家里却穿的这么火/热。
啧……好似被吓住一般,呆呆的看着阿团以及身后簇拥而进的七八个丫鬟。
苍白无血色的双颊,头顶的伤痕,被污了尘土的白衣,怎么看怎么可怜。
阿团脚步一顿,神色不变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宁安。
然后侧头看向半冬。
是个傻子?声音清亮,一本正经。
这话一出,半冬差点崩不住脸上的表情,嘴角严重抽搐,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场,一时间没有回话。
张宁安也被这话给堵的一口气上不来!这许家三小姐居然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陌生人看到这么可怜的自己难道不是该询问怎么了?怪不得外人总道这许三姑娘不爱和旁人说话,原来是因为不会说话!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直白的人!久了没有得到回话,阿团娥眉一拧,染上了一抹不耐。
既然是个傻的,着了人送回去罢。
言毕就要转身离去。
张宁安眨了眨眼睛猛然回神,连忙上前:三姑娘留步!我……我不是傻子。
低头踌蹴,尴尬至极,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众人的神色。
半冬这会也回神了,连忙出声道:这姑娘就是认生见不得人,一时间被吓住了。
姑娘不是还要套话么,怎么就要走了?!闻言阿团转身,黝黑的双眸扫过半冬脸上的震惊。
心里摇头,这丫头到底不行,随意发挥一下她自己就露了馅儿,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做好,罚你今晚不准用点心!也幸得那张宁安也被自己震惊到了,没时间看半冬明显有区别于开始的神色。
带着一抹疑惑再次看低着头害羞的张宁安,好像为了看的更清楚般往前走了几步,恰好当在了半冬的面前。
看了一会只能看到张宁安的头顶,声音里的不耐更加的明显。
户部侍郎的女儿,是你撞到我的马车。
我并没有欺负于你。
你现在的这副做派,倒像是……我欺辱了你一般。
张宁安抬头,马上就看到了阿团平静神色下的隐隐不快。
并不诧异这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毕竟是在大街上发现的,很快就能知道自己是谁。
只是没曾想这三姑娘性子这般的直,黑是黑白是白!倒不能像对付那个傻姐姐那样对付她了。
不过也容易,这般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更好说了。
紧张的咬着自己的下唇,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水汽。
当然不是姐姐欺辱我!只是我从未见过像姐姐这般神仙似的人,觉得有些自惭形愧……顿了顿更小声的道:而且是我自己撞到马车上的,给姐姐添了麻烦,更觉不安,才不知道该如何办如何说了。
这拍马屁也得拍到点子上才行。
这三姑娘说话太直,那贴身伺候的丫头也是想什么说什么,根本没有耐心和别人拐弯抹角,倒不如直说!那声姐姐让阿团的眼神暗了暗,不可置否的想到了太子哥哥所说的分内【家事】。
如果没有这份名单,这姐姐,说不定以后还真得这么喊呐?原本敞亮的心情像是被关的严严实实的屋子,密封的透不过气来。
堵的慌!脸色缓下了几分,满意了几分,转身走向座椅。
一边走一边询问:那你为何会撞上我的马车?身为官家女你为什么会独自一人神情慌张的出现在大街之上?你又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才到了慌不择路的地步?弯身落座,手执茶杯,抬眸直视张宁安的眼睛。
你撞上我的马车,是巧合还是……有预谋的?已经领教了一次阿团的直白,这次张宁安倒没有被噎住了,垂下眼帘掩盖住自己飞快变化的神色。
这三姑娘性子太直了,问题也是一针见血的,显然对自己很是防备。
那么,今天就不必讨好了,留下好印象即可。
日后再慢慢来。
有些难堪的涨红了清秀的容颜,整个人甚至颤抖的摇摇欲坠却倔强的咬紧下唇。
我没有故意要撞上姐姐的马车,只是恰好而已!泛红的双眼眼泪不停的流出,好像受了天大的屈辱一般。
几乎是泣不成声的难以启齿。
我是认出了三姑娘马车的标示,才选择撞上来的……我孤身一人出来不敢张扬,遇到几个无赖把我的荷包抢了,他们……他们还想羞辱我!我不敢大声张扬,只敢往人多的地方走,可他们还是一直跟着我!悲愤的看着阿团,摸着心口说的句句珠心。
姐姐,你想一想,我一个清白姑娘怎敢在大街上大喊这种玷污清白的事情?要是被爹知道了,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荷包又被偷了,我连雇小轿回家的银钱都没有。
这时候看到你的马车要经过了,所以才会撞上来的。
不是预谋,真的是巧合!说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九分真话一分假话!闻言不仅阿团的神情松动了,就连旁边围着的丫鬟们也有些动容了。
张宁安泪眼模糊的看了一眼四周,敏锐的捕捉到了所有人的不忍,垂着肩膀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半响后阿团叹气,然后对着半冬道:给张姑娘上茶。
张宁安面上感激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算是,过关了罢?小心的在阿团旁边落座,双手像是取暖一般抱着茶杯,也不喝,只是小心的抬眼看阿团,怕她还在生气。
看阿团看的有些不自在了,皱眉半响后才又开口:你放心,别人只知你无意撞到了我的马车,并不知道你为何撞上了我的马车。
清冷的脸上有些别扭,好像很少说这样的话。
你回家后好好与你母亲说一说,把事情遮下来就是了。
这话不知道触及到了张宁安什么不好的事情,哭的通红的鼻头一皱,很是害怕的样子。
只支支吾吾道:姐姐放心,我会跟母亲好好说的……。
素白的指尖不安的在茶杯上轻抠,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可阿团不想接她的话,只想速战速决,随意点头后看向她的眼睛。
那你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街上?连个丫鬟都不带在身边。
张宁安动作一滞,刚刚才止住的泪意又模糊了眼睛。
是我嫡姐想吃南巷云记的点心了,打发我来买。
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红肿的眼里满是惊慌。
怎么办,姐姐的点心没买回去,回家她一定会打我的!一边说身子也跟着抖动,害怕至极。
短短的两句话,这消息透的也太多了。
自己在家不受宠,买点心这种小厮做的事情居然都会落在自己头上?还是被嫡姐给指使出来的,都受伤了还想着点心之事,是为了表明平时张宝珠的积威甚重?大概也猜到今天这一出是什么原因了。
阿团抬头看了一眼半冬,半冬会意的点头。
探着身子看了看门外,然后回头喊。
张姑娘,接你的人来了。
这张宁安好容易把事情扯到重点上,这还没开口呢,人怎么就来了!张了张口有些哑言的看着阿团,未尽的话堵在了嗓子口!阿团垂首起身。
你头上的伤好好养着,以后若是有什么毛病只管派人过来便是。
也不看张宁安欲言又止的神情,对着门口站着的小丫头们道:送客。
面上已然一片清冷,刚才还有一丝的不忍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张宁安只能咬碎了牙闭嘴,狠狠的看了一眼从外面进来的自家下人。
坏了我的好事,回去再收拾你们!也好,反正自己要做的事已经达到了,只是有些差强人意,也很满足了。
半冬再回来时就看到阿团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出神,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接上前询问:姑娘,你刚才做的怎么和咱们商量的不一样阿?你让我当一个跋扈的奴才,自己也是高傲的那种?可刚才奴婢看不出来你哪高傲阿。
而且咱是为了套话,你这一句就能堵上她半天,怎么套阿!阿团偏头,没精神的瞅了半冬一眼。
心情不好,就换方法了。
额,姑娘心情不好?可是半冬现在真的很想知道阿团到底是为了套什么话!只拉着阿团袖口摇她:好姑娘,你就告诉我这一回吧,你知道奴婢脑子笨,刚才是为了套什么话?已经套到了么?阿团整个人都随着半冬的摇晃而摆动,最后袖口一拉,很没威势的瞪了一眼半冬。
多大的人了,你还跟我撒娇?也不勾她,直言道:当然是套出来了。
她的目的很简单,认识我,能和我成为朋友最好。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抹黑她姐姐。
她姐姐?可咱家与张家无甚来往,张家大姑娘和姑娘也不熟稔阿!阿团勾了勾嘴角,淡笑道:以前没关系,以后就有关系了。
明天的宫宴,那张宝珠小姐可是皇后娘娘亲点必须要到场的。
明天的宫宴是什么情况大家心知肚明,亲点的那几个,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半冬自然也清楚这情况,瞪大了眼很快的回神。
所以说,那姑娘今天弄这么大一出,就为了破坏张宝珠在姑娘心目中的印象?!阿团颔首。
准确来说,是等着我出手,我没给她机会说,不想听。
半冬直接无言了,脑子里把那张宁安从头到尾的所作所为细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渗人!如果不是有心堤防,她从头到尾都是柔弱的角色,而且先说的是她的悲惨遭遇,引起了众人的同情心,然后才提的那张宝珠小姐!若非姑娘先前提醒过,就她刚才那做派,自己也会想知道那宝珠小姐是怎样的恶人!而且这还是在姑娘有准备,让她下意识轻视姑娘的前提下!想起来就后怕,幸好姑娘有先见之明!想明白了就更气愤了,什么玩意儿,刚才应该说的更狠的,都把注意打到姑娘身上来了,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愤愤抬头想问阿团下一步当如何做,却发现阿团又在垂首出神。
先前的清冷早已不见,整个人都放空了,长而密的睫毛盖住了眼帘,脸上罕见的是惆怅和恍然?不由得弯身凑近,小声在阿团耳边询问:姑娘,你怎么了?阿团这才回神,抬眼时眼尾很快闪过了一丝挣扎,然后又变成了平静无波。
抿唇笑了笑,声音很轻。
没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今日的宴会在宫内百花园举行,各家小姐们早膳后便要入宫门。
第一不是宴会,而是参拜皇后娘娘以及各位妃嫔。
明面上只是宴会,实际却是为太子选人,当然要慎之又慎。
当然,这里面谁又是谁的侄女,谁又是谁的亲戚,就不细说了。
皇后虽心系太子内人和将来的子嗣,却始终惦记着阿团,到底也养了这么多年。
所以阿团天未亮便坐了马车入宫。
皇后娘娘要带着她一起参加宴会,要给阿团做脸,这点阿团当然不会拒绝。
弯身下了马车,骤然袭上来的凉气让阿团拢了拢身上的坎肩。
仰头看向天际,如上好的薄纱笼罩一般,一片青色。
早春的清晨凉意十足,让阿团有些惫懒的心神也清醒了一些。
皇后娘娘这举动是告诉自己,不管是谁,都越不过自己。
理性告诉自己,皇后娘娘这举动没错,对自己的爱护之心一直都有,应该感激,可这嘴角却始终扬不起来。
从小到大,专属于自己独有的温柔,马上就要有旁人来分享了……可以压抑着心情和那些女的周旋,却不愿她们渗入自己的生活,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袖里的素手紧握,不愿意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和太子哥哥有一点的干系,侍妾不行,侧妃也不行!就连粘带丁点儿的关系都不想忍受!可是……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呢。
初阳还未升起,远方的天际已经开始亮起金黄,从一丝慢慢的变成了一线,一点点变大,把青色的绸布染成了金黄。
朝阳代表着希望,努力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好一些。
反复尝试几次,依旧不成功。
在想什么?醇厚的男音骤然在耳边响起,猛然侧头,吴桐正立于身侧。
阿团没有回话,只是双目怔然看着吴桐。
几日不见,他看起来和往日并无不同。
好看的眉目依旧俊朗,摘下了面具,身为太子的威势一展无余。
即便一身简单的青衫也让人无视不了,一眼,便会聚集在他的身上。
两人靠的很近,吴桐微微侧身,帮阿团挡住了吹来的凉风。
阿团不答话,吴桐也不催她。
视线扫过,轻声却很笃定道:你瘦了。
阿团的心像是突然被人揪住一般,眼眶悠的泛红,有些狼狈的低头,掩饰自己的心绪。
短短几天,怎么可能是瘦了呢?不过是太子哥哥看出自己的不好,没有明点出来,所以才用这么委婉的方式道出。
对自己这样好的太子哥哥,又怎么能让他为难呢。
阿团低头的瞬间,没有看到吴桐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下颌绷紧,呼吸间转瞬便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声音更加的温润,连眉梢都带上了宠溺的意味。
怎么了,可是这几日食欲不好?我近日新得了一位苏扬那边过来的厨子,端的一手好厨艺,我送到你府上去。
阿团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笑着抬头,说的娇俏。
短短几日哪里就瘦了?不过是春困秋乏,这几天身子懒怠,又因着你的事情不便出门更懒了,连膳食也不想用了,过了这几天便好了。
吴桐凝视着阿团的眼睛,她在笑,双眸星星点点灵动异常。
也跟着笑了,颔首点头。
如此便好了,莫要让我担心。
然后,两人便相顾无言,谁也不肯再次打破寂静。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
阿团和吴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今日这样,实属头一遭。
阿团知道自己这样不好,明明不愿,明明太子哥哥表示了可以【任性】,结果自己还要顾及这顾及那!抿了抿唇笑的更开心了些。
天色不早了,太子哥哥你今天也是大忙人呢,需得好生准备一番才是。
我也耽搁了好一会才去了,不然皇后娘娘该派人找了。
一边说一边往停放小轿的方向走。
除了步伐比平日更快一些,其他并无任何的不同。
吴桐从善如流的点头,跟在一侧把阿团送到了小轿处,亲自弯身给阿团打起了帘子。
阿团笑了笑,弯身进入,只是耳边却传来一句低语。
进入的动作一滞,侧头看着吴桐。
他正低眉眼帘半掩,看不清神色。
心里突突的跳。
【你不想知道那个红衣姐姐的事了?】太子哥哥刚刚说的是这个。
两人再次相顾无言,阿团一直维持着弯身的姿势紧紧的看着吴桐。
最后还是吴桐狠不下心,伸手拉着阿团的手臂让她坐了进去。
去吧,莫让母后等急了。
说罢也不等阿团的反应就放下了轿帘。
右手轻抬,久等的太监们便低眉抬起了小轿平稳的前行。
阿团在小轿被抬起的瞬间陡然回神,心里的思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好像自己错过了什么又觉得太子哥哥说的这句话意有所指的意味太浓,心里没有明白,手已经快速的掀开了帘子。
太子哥哥!吴桐负手站在一旁,看到阿团从窗边唤自己。
怎么?我,我……阿团张口半天,除了一个我字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心里越发的着急,素白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帘子,青筋显而易见。
吴桐叹气,几步走到轿边,复手盖上了阿团的手,轻轻一捏便卸了她的力气。
别捏疼了自己,哭了,心疼的也是我。
如此温柔,让阿团更急了,越急越说不出来话,眼里都蒙上了一层雾气。
吴桐再次叹气,弯身碰了碰阿团有些微凉的双颊。
我说过,你想知道什么来问我便是,我什么都会告诉你。
今天时间地点都不对,是我急了。
笑了笑,声音平和:快去吧,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到底急躁了,还是不等阿团开口就再次放下了帘子。
碧初早早的在门口等着,见小轿悠悠的从前方过来,眼里光亮大甚,忙走了几步到跟前,亲自迎阿团下轿。
姑娘可是在路上耽搁了?皇后娘娘都派人问了几次了,姑娘再不来,就要派人去寻了。
扶着阿团的手让她出来,看了一眼阿团今日的装扮,面上也是嗔怪。
直言道:奴婢知道姑娘平日爱素净,可今日到底不同。
这一身兰花是清雅,却压不住场子。
顿了顿直接凑近阿团耳边小声道:姑娘不打扮好点,怎么压的住那些狐媚子!碧初是看着阿团长大的,说句托大的,没有生养过的碧初,是真心把阿团和安阳都当做女儿看待的。
如今一个还没过门就要面对日后的【姐妹】,可这点碧初也没法子,皇家历来都是如此。
身份越尊贵,就越要担旁人看不见的辛苦。
阿团知道碧初是为自己好,从小也亲近不同旁人。
闻言直接挽住了碧初的手臂,撒娇道:我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知道皇后娘娘这么唤我来必然是有好处的,我这一身家常衣裳换皇后娘娘的美衣。
姑姑说好还是不好?见阿团并非不明,原来是早明白皇后娘娘必然是有打算的,如此便放了心。
阿团和自己亲近,碧初也高兴,两人亲热的手挽手一边前行,一边小声咬耳朵。
当然是有好处的,可时间太赶,几日出不来皇后娘娘合心意的衣裳。
所以皇后娘娘把自己没上身的新衣给改了。
皇后娘娘如今已经三十有余,保养尚好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
而且皇后娘娘爱美,肤色也白,平日无事的时候,也常上身姑娘家才穿的娇艳花色。
再次跟阿团嘀咕道:那衣服可好看呢,白底大红牡丹,栩栩如生。
牡丹素有美名,更是国花,选这衣服,皇后娘娘的心思已然明朗了。
平心而论,皇后娘娘对自己也算是真好了。
她想看太子哥哥成家,这些年太子哥哥回来皇后必然也是知道的,可她从来没在自己面前表现过半分的不满,更是提也没提过一句。
现在心愿终于要达成,也没忘记顾虑自己的心情。
一时怔然,没有答话。
碧初仔细看阿团的神色,见她有些恍然,怕她心里不高兴。
直接停住了脚步,看着阿团的眼睛说的认真:姑娘放心,娘娘已经和奴婢透了底儿,虽然今天要定下一些人,可那些人绝对越不过姑娘去。
顿了顿直接附耳非常小声。
娘娘还说了,在姑娘生下嫡子之前,她们都不会有孕的。
这算是掏心掏肺了吧?阿团纵然明白这是有时限的,难道自己一直生不出嫡子其他人都不生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这是皇后娘娘的情谊,她现在是真的对自己挺好的。
她想看太子哥哥成家,迫切的想要抱孙子,不然也不会如此有兴致的办今天的宴会了。
却还是愿意给自己一个承诺。
闭眼,不语。
太子哥哥,我真的要为了一己私欲,把这一切都撕开吗?☆、第一百零五章皇后正端坐在铜镜前描眉,从镜子里看到阿团从后面进来,当即手上的黛随意一放,笑着转身。
可算来了!直接对着阿团招手,说的好玩。
快来,趁着安阳那个小魔星没来,咱们母女两说说悄悄话~阿团笑着上前拉着皇后的手,碧初带着所有人回避。
皇后还未上妆,素净着一张脸,眼角有些细纹。
阿团每次见皇后不是淡妆就是浓抹,这次倒觉得皇后娘娘不上妆看着更和善了。
当即笑道:那安阳待会过来可要抱怨了,我说把您给抢走了呢。
女儿再亲都是要嫁人的,你我可不同,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她嫉妒不来!笑着寒暄了几句,皇后收回了脸上的笑容,脸色变的有些沉重。
拉着阿团的手没有松开,视线聚集在阿团的脸上,笑了笑。
你怨我么?不等阿团的回答就收回了视线,转身看向了旁边摆着的一个美人屏风。
那屏风上画的是一位静坐看书的仕女图,旁边绣满了落花,意境很美。
哪个女子会愿意和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呢……你怨我,也是对的。
身为女子,我当然知道这不对,我自己都不愿意承受的,我却强加在了你的身上;可身为母亲,身为皇后,我不觉得我这样的行为有错,只是有愧于你。
你还没进门,我就着急给你添堵,可是个恶婆婆了。
皇后的手并不用力,只是轻轻的覆在了自己的手上。
语气也不重,像是在拉家常话。
阿团抬眼看去,正好撞进了皇后眼角的细纹。
遥想起当初的皇后娘娘,端庄大方美貌出众,再美的人,也敌不过岁月。
更敌不过皇上夜宿旁人寝宫时的独自失眠。
伸手勾住了皇后娘娘的小拇指,笑了笑,也是轻声道:我和安阳一起长大,幼时承蒙您的悉心照料,在心里,也是把您当母亲的。
您的无奈和苦衷和过往的种种心酸,安阳清楚,我也清楚。
人前再大度,私下也是摔了不少东西流了太多的泪。
您的话,是真的,我相信。
勾了勾嘴角,有些自嘲。
说不怨是假的,可不是怨您,是怨自己不争气。
您不要自责,真的折煞我了。
阿团能理解皇后真的很欣慰,眼眶都有些泛红,掏心的话也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我也不瞒你,你和太子差了五岁,等你满十五,太子都二十了。
当初本来想的太子年纪到了就大婚,先不圆房。
谁知道那冤家一去不回!也不怕你知道,太子妃是你,侧妃也同样重要,这里面有太多的考量,侧妃的人选我也是老早就开始考虑了,经过了皇上的同意才给那些人家露了些口风。
可事情变化太多,原本看准的那几位,如今都到了年纪了。
人家里边也一直把人留着,得给个准话才行。
当然,先成婚的必须是你,所以,才有今天这一出。
意思就是,今天这宴会一出,自己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那些女子已到适婚的年纪,等自己大婚还有一年多,不可能自己大婚后她们马上就进门,所以,她们还得等两年到三年的时间?那可真的是老姑娘了。
一时怔然,说的再好听,也不愿意应承这种话。
皇后自然明白阿团的心思,自己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知道劝是没用的。
只有经过时间的磨合,慢慢习惯。
把这个话题丢开不再谈,只笑道:你比我好很多,你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同旁人,你的日子会好过很多,不用担心。
自己儿子对阿团的心思当然清楚,他或许为了皇家为了朝廷纳妃纳妾,但绝对不会把心思分给她们,只是拉拢朝臣和生产的工具。
只有阿团是不同的,这一点,皇后从她们两小时候就明白了的。
正因为儿子太过在意,所以才会说今天这番话……皇后也看出了阿团心里的不高兴,提了太子后更难受了,当下也不说什么了。
只是拉着阿团起身走至一旁放着的衣服。
阿团抬眼看去,这衣服真的很漂亮,雪白的布料,至腰起一直到右胸处都绣了红色的牡丹。
并非一种红,由浅红暖红绯红大红,一层一层上前,实在好看的紧。
见阿团喜欢,皇后也高兴。
宴会定的太仓促,就几天的时间赶出来的衣服也不合适,这衣服我没上过身,颜色也适合你,就改了你的身段。
拿起衣服推了推阿团。
去后面试试吧,有不合的还有时间再改。
阿团点头,拿起衣服去了后面。
换好衣服出来后还没转过屏风,就听到皇后娘娘和太子哥哥的声音。
前行的脚步一顿,或许是害怕,或许是其他原因,选择了站在屏风后面,只听得皇后娘娘絮絮叨叨。
阿团心里不高兴,你可要让着她点。
她现在年纪小,本不该这样的。
却听到太子哥哥的一声轻笑,像是在问什么。
她高不高兴都不会告诉我,我又怎么知道呢。
皇后娘娘随之而来的责怪阿团都听不见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太子哥哥一定是生气了。
非常生气吧,不然也不会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了。
心酸不断涌上,心口像是被插上了一把尖锐的匕首在凌迟。
自己能怎么办呢!告诉皇后我不想和别人分享我的夫君?告诉那些大臣们你们不要白费心机了,太子哥哥是我一个人的?告诉父亲,你马上就要免得所有人的弹劾,因为你有一个善妒的女儿,连侧妃都容不下!这桩金玉良缘会成为笑柄!笑皇上的无眼,笑皇上从小定下的儿媳妇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笑皇后的无能,从小想培养的太子妃居然失德到了这个地步;笑许家的张狂,居然妄想太子只有许家姑娘一人!我能怎么办呢!哭什么?声音有些冷淡,近在咫尺。
阿团低头不语,默默的退后了两步。
这一举动却彻底激怒了吴桐这些天一直不平静的心!长腿一垮就把彼此的距离拉到了零,伸手抬起阿团的下巴,幽深的黑眸里诡异莫辨,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为什么要躲我?手里跟着用力,声音里的寒气更甚。
你后悔了,后悔跟我有了关系,后悔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吗?!猛的凑近,猎鹰般的眼神狠狠的锁住阿团泪眼朦胧的双眸。
后悔也没用,我不允许,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我不会允许你有半分的后悔!你要是离开了我,我一定亲手杀了你再自杀,下辈子你也不可能摆脱我!一直都知道他对自己的占有欲强的可怕,可那又怎么样呢?幼时不明时就已经习惯了,习惯到现在,一点儿也不想改变。
他的好,他的坏,都是他,只是他。
厄住的下巴不去管,踮起脚尖,双手挽住了吴桐的脖子。
在吴桐有些诧异的神色下,闭眼,吻上了他的唇。
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和你的一切。
我只恨自己,恨自己软弱,恨自己瞻前顾后,恨自己没你无所畏惧……眼泪的滋味果然不好,粘上唇瓣,涩涩的,有些微苦。
可是真的从未后悔,永远都不可能后悔。
如果没有他,这一生,只能是一潭静水。
不知道何为欢,何为忧。
两人只是静静靠着,鼻尖对着鼻尖,唇瓣挨着唇瓣。
阿团看着他的样子,看着他的双眸里泪眼模糊的自己。
满满的,只有自己。
真好,至少这一刻你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没有放过阿团眼里的缠绵和满足,吴桐最后一丝的不确定也完全被掐灭了,眼睛一瞬间亮的惊人。
右手按上阿团的后脑勺,开始猛烈的进攻。
阿团嘤咛一声,只能紧紧的抱着吴桐的脖子,随着他一同进入只有两人的美好。
吻闭,两人磨蹭许久后才缓缓分开,阿团羞红了脸低头,不敢看正低笑的吴桐。
突然柳眉一皱,抬头,四下看了一番,诧异的询问:皇后娘娘呢?刚才完全把这事给忘记了,这是娘娘的寝宫呢!母后早出去了。
吴桐低头,弯曲着手指蹭上阿团绯红的脸颊,和身上的牡丹如出一色。
这件衣服改的很好,把阿团初成的窈窕身姿全都体现出来了,纤腰酥胸。
最巧的是有胸处的那抹嫣红牡丹花蕊,这位置,可真真的好。
正在那小桃顶端呢。
阿团低头羞涩,好容易稳下了心情才恍惚发现太子哥哥许久不曾开口了?诧异的抬头,却发现他怔怔的低头盯着某处,晦暗不明。
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然后刚刚退下的绯红直接变成了酡红,是羞愤!环胸后退,眉目紧皱。
看哪呢!吴桐挑眉。
我最喜欢的地方?简,简直就是不要脸到了极点!阿团再次退后一步,胸脯气的不停起伏一句话都骂不出来!也不走进,只是站在原地对阿团伸出了手,淡笑。
我不会让父皇失望,不会让母后伤心,更不会让许家受到连累。
只是,这随之而来的一切都会聚集在你我身上。
怕么?吴桐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在叙述。
他更没有说拿什么保证那些都能做到。
可是阿团信了,吴桐说的话,都相信。
抿唇一笑,上前一步把手放进吴桐宽厚的手掌之中,随后被他紧紧的握住。
不怕。
只要他们无事,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陪你一起。
☆、第一百零六章今儿天气不错,暖阳高照凉风拂过,正是赏春的好时节。
百花园更是园如其名,还未踏进就闻到空气中吹来的花香,各色花卉汇集一处争相开放,一处比一处娇艳。
阿团和安阳一左一右扶着皇后娘娘入宴。
皇后娘娘到~安阳公主到~许三姑娘到~太监唱完,有些鼎沸的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齐齐下跪请安。
阿团扶着皇后娘娘目不斜视,眼尾却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圈。
全是年轻姑娘,大多还是熟面孔,都是女学里叫的上名字的。
当然,那名单里面的人也都在。
个个都是盛装,面若桃花,身姿窈窕。
粗略扫过一圈便收回了眼神,眼帘半垂,同安阳一起扶着皇后入座。
待皇后叫众人起身后,才和安阳一起左右入座。
今儿的宴会皇后是主角,阿团同样也是主角。
哪怕那些人也和阿团一般,在女学见过很多次了。
可现在,还是控制不住的把眼神聚集到她身上去。
这衣服,是牡丹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渠道,当然知道这衣服是皇后娘娘准备的。
华美就不必说了,主要是这意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当然,她是从小就定下的太子妃,这样的举动倒也平常。
只是,众人的眼神不住的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怎么看怎么都幸灾乐祸呢。
阿团安阳和皇后娘娘也发现了众人的异样,皇后娘娘开场说了几句场合话后也把视线移了过去。
然后眼神一顿,不悦的神色一闪而过,脸色也沉了两分。
那人身上绣的居然也是牡丹!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今日参加宴会的都是贵女,对于主人的衣着打扮,人都会先打听一番,免得和主人撞了。
虽然年纪不同,女儿家的衣服和花色也多,也架不住巧合。
再者,今天不光要打听皇后的,还得打听这许三姑娘的。
她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主人了。
好吧,就算没打听这个,你选牡丹什么意思?芍药,海棠,兰花,等等。
这么多的花,你非要选牡丹是什么意思?牡丹可是花中之王,这意思未免太过大胆了点!不仅把许三姑娘得罪了,还把皇后娘娘的意思也给搅浑了。
这人,没戏了。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张家大姑娘张宝珠!阿团抬眼看去,她坐的不远,和自己只隔了两个位置。
她身上绣的是牡丹,不过是七色牡丹,繁盛美艳,脸上的妆容也相得益彰,把原本清秀的容貌生生提到了美艳。
不过她脸上此时可没有得意,只余尴尬。
手里的香柄桃花扇轻轻摇动,一副悠哉的模样,心里的思绪快速转动。
观这张宝珠的神色,这衣服应该不是她选的?没有和张夫人打过交到,不知道她这人如何,但是听闻她对这女儿宠溺至极。
但也不该由着她选这件衣服才是。
那么,就剩最后一个人了。
张宁安。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张宝珠,看她怎么化解这个尴尬。
张宝珠直接涨红了脸色,心里恨毒了张宁安!要不是那个贱人突然做了这么件衣服,自己怎么可能一气之下直接给抢了过来还上了身!她穿牡丹?呸!可,可就算自己心里对那许三姑娘不满,也没傻到要在这个场合找她的麻烦,谁知道她也穿的牡丹!简直是尴尬到了顶点,坐立不安。
皇后扫了一眼阿团,见她垂着眼帘不说话。
轻笑道:宝珠今日的衣裳挺好看的。
面上带笑,和善至极。
听到这话的张宝珠却被吓傻了,愣愣的起身,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她甚至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了阿团。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穿这件衣服的!众人本都将视线聚集在张宝珠身上,见她望向阿团,其他人也看向了阿团,想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应对。
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呐,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面对日后的【姐妹】,她是否还是像在女学那般的和善。
阿团好像没察觉到众人的视线似的,手里的桃花扇轻摇,惬意之极,露出的小半截白玉手腕,和那象牙扇柄如出一色。
过了半响后终于停住了动作,抬眼看向了红着脸的张宝珠,偏头轻笑。
宝珠姑娘很爱南巷云记的点心?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扯到吃食上面去了?连皇后脸上都有了小小的诧异,然后皱了皱眉,阿团未免太过心善了点。
张宝珠亦是这个想法,眼睛发亮的看着阿团,连忙点头。
最喜欢了,难道三姑娘也喜欢?这三姑娘心地还不错嘛。
谁知道阿团却是摇头。
没吃过,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张宝珠眨了眨眼睛,她不是想给自己解困局么,怎么不接话了?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那三姑娘怎么突然提起那点心来了?阿团轻笑,最后竟是疑惑的询问。
难道昨儿发生的事宝珠姑娘一点都不知晓?见她一脸茫然,阿团也不兜圈子了。
直言道:昨儿我从宫里坐车马回家,路上撞到了一位慌张跑出来的姑娘,事出紧急,我就把人带回去了。
后来派人一查,那人竟是宝珠姑娘的妹妹张宁安呢。
难道夫人没有与你说过此事?娘怎么可能和我说那贱人的事?!张宝珠心里毫不犹豫的反驳了。
眨了眨眼睛,昨天自己在干什么?昨天父亲一直拉着自己,让自己今日一定要收敛脾气,不可骄纵,不可得罪人,特别是不能得罪那许三姑娘!张宁安呢?好像随手打发她出去给自己买点心了?转瞬就把这事给忘了,不过是想着指使她而已。
要参加今天的宴会昨天一直在兴奋,娘也在陪着自己挑选首饰,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一晚上没出现的张宁安!顿了顿,犹豫的开口。
我和她虽是姐妹,但也不是日日都在一处。
她撞到三姑娘的马车了?弯身福礼。
那我在这里帮她给三姑娘陪个不是了。
我那妹妹从小就是个闲不住的,经常想要去外面玩耍,昨日想必也是她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跑出家门了罢?给三姑娘带来了不便,真是不好意思了。
阿团诧异的挑眉。
偷跑出去的?可她不是说是你让她出去给你买点心的么?还说她要是买不回去你就要打死她呢。
不给张宝珠辩解的机会继续道:虽是庶妹,到底是姐妹。
宝珠姑娘你这样把她当下人使,到底不妥了。
张宝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怎么可能,那是她胡说八道!明明是她自己偷跑出去的,什么时候是我打发她出去买东西了?张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何时又须得她一位小姐去做小厮的事情了?张宁安你个贱人,怪不得你昨天居然主动在我面前晃悠,原来在这等着我呢!阿团无所谓的点头,并不和张宝珠争辩什么。
我也只是听她这样说,先前也问过你是否喜欢那点心,你说喜欢我才问的。
既然是她乱说,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说罢也不管兀自站着的张宝珠,端茶品起来。
然后笑看着旁边的皇后。
今年新进的雨前龙井也只有在娘娘这里才能尝尝鲜了,我能否厚个脸色讨点儿?说罢舔了添唇,似在回味。
皇后也笑了,隔空点了点阿团,嗔怪。
你还能少这点茶叶?太子不早给你送去了么?你还跟我讨要,不给!皇后也不管那站着的张宝珠了。
是自己走了眼,今天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穿这件衣服来,这点看她就一点脑子都没有。
再加上阿团刚才说的,分明就是个骄纵跋扈之人,这样的人家世再合适,也不可能是太子侧妃了,连妾都不行!皇后自顾自的和阿团说的高兴,再加上安阳的打诨,众人笑成一团,只余张宝珠一个人站着,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恨不得马上生撕了张宁安那个贱人!使计让自己穿了这件衣服,居然还在这之前就给自己穿了小鞋!我回去不打死你就真的对不起你说的话了!阿团虽和皇后说话,眼尾一直留意着张宝珠的神情,看她面上闪过的阴狠,这才满意了,转头再也不看她了。
张宁安你把我当枪使,问过我同意么?她也聪明,先在自己这里把张宝珠的印象给坏了,然后又是这衣服一说。
先不说她知不知道自己今天要穿这件衣裳,单说这牡丹,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在座的,除了皇后和安阳,谁敢在她们面前穿国花?你要置张宝珠于死地,我可不想答应。
她是没脑子,可你更让人心惊。
如果不是自己原先就有了防备,肯定就顺着张宁安的心思和张宝珠闹起来了。
那名单上面姓张的,可只有一个张宁安,没有张宝珠!是你先设计我的,我不过是把这一切都还给你而已。
想着张宝珠的神情,再联系到先前的一切,张宁安既然费了这么多心思,至少在先阶段是没能力和张宝珠明着对立的。
那么,今天的屈辱已经让张宝珠愤怒到了顶点,张宁安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了。
名单第一人,不需要关注了。
☆、第一百零七章既然是宴会,自然有助兴的节目,宫里正好排出了一出新舞。
舞乐们身着婀娜彩衣,手举各色迎春花卉,跳的正是合时节的百花争艳。
再次感受到了皇后娘娘的用心良苦,中心之人正是手捧牡丹,其他皆是陪衬。
安阳对这么不甚喜欢,最初的谈话过后,后来干脆把自己的挪到了阿团这一桌,两人亲密的坐在一处。
凤眸轻扬,兴趣寥寥。
母后也真的是用心了。
安阳也只是一叹,并非需要阿团的回答。
你今天就打算这么干坐着?听出了安阳的意有所指,阿团再次扫视四周,视线在几人的身上微微停顿后然后收回。
低眉轻声,那你觉得我该做些什么?安阳瞪了阿团一眼,怒其不争。
眼神暗了暗,同样小声道:如果我是你,那些女的今天一个也别想竖着走出去!当然,我的潇然也不可能这么对我的。
微扬着下巴,说的好不得意。
阿团直接白了安阳一眼。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你就不能矜持点儿。
要是矜持,你大哥和我就真的没戏了!手撑着下巴闭眼,嘴角上扬,心情很好的跟着曲子轻哼,显然是想到了许潇然。
阿团也不会打扰她,对这不看好,眼前却也没有更好的机会来说明。
而且,就安阳的性子,说是绝对没用的。
别人是撞了南墙就会回头,她是撞破也不见得会回头的那种。
如果说有用,那就不是安阳了。
视线随意一扫,就正好撞到了正看着自己的某位姑娘。
视线相对,那姑娘也不觉尴尬,大方的对着阿团笑了笑,对着阿团遥遥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示意,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觉得谦和又落落大方。
那是李太傅的女儿,李秋芙。
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涟水双瞳。
出生书香世家,整个人也是一卷的书香气,却不自持文人清高,像是此刻恰到好处的春风,让人觉得舒服的紧。
不管心里如何,至少面上一片和气。
阿团也笑了,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
视线再转,又看向了另外一位从头到尾都垂首眼观鼻的蓝衣姑娘。
那是兰鸢,延绵几百年的大姓兰族,她们最初的源头自己不知,反正历史的久远不是这才成立的大初可以比拟的。
除了兰,还有许多的旧姓大族,以兰为首。
这些旧姓大族的族人们不入仕途,只是盘踞一方。
曾听闻大哥讲过,他当初游学途径兰州,那里的掌权人正是兰氏一族的族长。
那里的人生风貌自成一系,那里的人心里尊的只有兰家,没有皇族,皇权在那里只是摆设。
朝廷亲设的知府县衙之类官职,在那里,完全没有任何的作用。
百姓们有不平之事,从来不会去敲县衙门前的鼓,而是直接去兰家的理事堂。
当时大哥还叹了一声,说县衙门前的鼓已经长满了荒草,甚至连原本的模样看不清了,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响过了。
手指动了动,将飘远的心思拉了回来,再次将视线停驻在了兰鸢身上。
兰鸢是兰氏现任族长的嫡长孙女,现在坐在这,态度已经非常的明显。
端坐在位置上,面色清冷,对周遭的热闹好似闻所未闻,不喜不悲。
李秋芙,兰鸢,正是皇后娘娘已经和自己通过气的两位侧妃。
容貌都是上乘,品行不知如何,这身份却考量的好。
一位是皇上亲手提拔的新贵之女,一位是旧姓大族的女儿。
心里酸涩流过,勉强压抑住了,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再次勉强抬眼扫向诸人。
雏菊的娇嫩,海棠的娇艳,杜鹃花的清秀,将离的清冷,兰花的独世……各种的姑娘各样的花色,不一而足。
果然是……百花争艳。
同安阳说了一句,又起身同皇后娘娘耳语了几句,说去后面梳洗一番,顺便整理一下妆容。
这个要求在时间长的宴会上面很常见,而且张宝珠的那身牡丹实在让皇后膈应的紧,听到阿团如此说,点头。
碧初那有几套的备用衣裳,你去选一套换上罢。
阿团点头,无声的离开了宴会。
自幼和安阳在宫里各个角落疯玩,连冷宫都进去过了,这皇宫虽大,对阿团来说,迷路是永远不可能的事。
屏退了随行的宫女,没有走大道,而是直接绕进了花园小径。
此时虽然暖阳高照,但阿团走的这段路种满了香椿树。
香椿树独有的香气和被挡住的阳光,脚下的青石板路轻微作响,清风拂过裙摆微微扬起,让阿团有些浮躁的心思渐渐稳了下来。
原本有些急促的步伐也慢了下来,变得闲适,和周遭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心思烦闷,烦的却不是那些花,而是自己。
是恨自己,明明不愿意见到那些人,连看一眼都不想,却不愿主动出手。
安阳的心思自己不是不明,甚至连皇后娘娘都隐晦暗示过,那些人不过是笼络的工具,面上过的去即可,私下要怎么做,全凭自己。
不忘初心,固守本心。
这句话自己一直记得,并且时常告诫自己。
千万不要主动害人。
可现在的情况,已经是赶鸭子上架了。
自己能做的,依然只是随时防范,绝对不要,绝对不要主动害人,自己定下的原则一定要遵守。
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被逼到了什么地步,除非到了伤害重要之人的地方,否则绝对不能主动害人。
也不好耽搁的太久,把心里略微整理一番后就往皇后的寝殿而去,依旧不走大道,直接从小路中穿行而去,很快便到了皇后的宫殿。
碧初已经让一干人早早候着了,端水的,捧衣的,摆弄梳妆盒子的。
看了一眼那衣服然后顿了顿,居然是件黑金华丽单衣,通体墨色,只有袖口领口裙摆处绣上了复杂繁琐的金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花色。
难道皇后娘娘被那件牡丹给刺激了,所以干脆什么花也不要了?这衣裳美是美,但和自己的年纪好像不太符?碧初看明白了阿团的疑惑,但是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拉了阿团坐下,一边帮她卸去原本的妆容一边道:姑娘只管闭着眼睛好好歇歇,把一切交给奴婢即可。
闻言,阿团也不再问,任何碧初拨弄。
自己也趁着这个时间松乏松乏,一直端坐,也是很累人的。
百花园那边,此时却热闹异常,因为太子殿下过来了!阿团的离席虽然无声,但所有人都关注着她呢,她的离席众人在第一时间就发觉了。
不过皇后娘娘和安阳公主并未有任何的异样,想来不是突发事件,应该只是离去一会。
心思转的快的,看到仍旧坐立不安的张宝珠也明了。
肯定是换衣服去了。
皇后娘娘今天可是被张宝珠□□裸的打脸了,不可能一直不发的,不知道许三姑娘这次又会有怎样的盛装出场?不过这些念头转瞬就被抛开了,应为太子殿下居然来了!或大胆或小心的打量那位传奇的太子殿下。
是真的传奇。
当初太子殿下说是出门远行,这些年从未露面,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甚至连有些老臣也不记得太子的容貌了。
一国太子,存在感低到这种程度,在有些人的眼中,这已经是大大的劣势了。
虽然是从小的太子,这难免让人多想。
可就在众人还没爆发之际,他突然就出现了,而且是以在边疆有着赫赫战功的将军出现的!卫长恨归来的那天有多热闹,知道他是太子的那天就有多震惊!一国太子,居然在苦寒的边疆呆了这么多你年!他还从未有过败迹!这样的人,谁还敢置缘他没有能力胜任太子之位?!当初那些说什么一国太子却从来不知道关心朝政大事只顾自己玩乐的人早就消失殆尽!现在太子的声望已经到了旁人不可企及的高度,只能仰望!挺拔修长的身姿从门口缓缓进入,一身黑袍却不让人觉得深沉,配着他俊秀的容貌,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轮廓分明的俊颜,深邃的黑眸,凌厉的眉峰,一眼看去让人觉得很不好相处,有些凶煞。
但是却没人怕,甚至是理所当然。
肯定嘛,卫长恨的风评大家又不是没有听过,说他嗜血也有,说他没人性的也有。
可那又怎么样?他杀的都是想要进犯我大都的人,那些人该杀!现在卫长恨换成了太子,更觉得理所当然了!太子殿下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大都,你们这些人还说闲话!有本事,你自己上阿!没那本事就闭了你那长舌!吴桐目不斜视的走向正坐在首位微笑的皇后,对周遭的视线没有一点反应。
请安后直接走到皇后身侧的位置坐下,皇上好笑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完美无缺的礼仪,坏心思的看向了众人,果然,花颜失色!那是许三姑娘的位置!原本那位置上还坐着安阳公主,可许三姑娘离席后安阳公主也跟着离席了!太子殿下毫不犹豫坐了下来,一点不适都没有。
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了太子殿下和许三姑娘亲近之际,任何东西都可以分享了!吴桐恍若未闻,直接拿起了阿团用过的酒杯自斟一杯,然后敬向皇后。
皇后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神情,勉强笑着应了,低头喝酒的功夫扫向诸人,果然!大部分人的表情都有些狰狞,不知道桌子下面的手撕了多少锦帕!随着自家儿子仰头一饮而尽,更加的狰狞了。
啧,也太沉不住气了。
这就受不了,若是知道太子为阿团做的一切,不得生吃了阿团?吴桐要给阿团做脸,皇后当然不会阻拦。
想要拉拢这些人是真的,也盼望她们日后生的子嗣,也只是这样而已!心里的儿媳妇一直都是阿团,这点从未改变!若不是为了朝政,若不是为了绵延子嗣,这场宴会根本就不会存在!正当皇后看好戏之余,门口的人有动静了。
许三姑娘到~想着碧初刚才派人传给自己的话,皇后这次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嘴角一直上扬,眼里笑意不断。
这会倒没人注意到皇后了,先被吴桐刺激了一番,这会正主又到了!心思转的快的连忙收敛了神情。
可她们心思再沉也受不住这刺激!太子殿下居然起身了!他动了,他要去亲自去迎接那许三姑娘!阿团走到门口还有些诧异,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自己离去的时间也不是很久,怎么连舞乐都没有了?心思微动,脚下的动作也不停,伸手轻提及脚的裙摆跨过门槛,然后就看到了负手站着的吴桐。
一直面无表情的吴桐看到阿团,嘴角的幅度上扬了许多,眼里的宠溺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阿团动作顿了顿,然后也跟着笑了,你怎么过来了?语气里是阿团自己也不知道的欢喜和满足。
吴桐当然听出来了,连眉梢的冷硬都弱了几分。
来看看你。
然后旁人无人的打量了阿团身上的装束,满意的点头。
淡赞道:碧初姑姑的手艺果然非常人可比,你今天很美。
被吴桐赞美不是第一次,可当着众人的面倒真是第一次了。
阿团低眉浅笑,然后眼角微瞪,看了看吴桐,又看了看自己。
怪不得碧初姑姑不让问了,原来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太子哥哥的如出一辙!吴桐前行两步上前拉着阿团,偏头笑看着阿团。
走吧,我们去跟母后请安。
阿团点头,和吴桐手拉手一起朝上座笑的开心的皇后走去。
皇后甚至对阿团扬了扬眉,好似在问阿团,这样的安排可还满意?当然满意了,唇边的笑根本止都止不住!男的俊女的俏,两人又是青梅竹马,人所周知的感情好!穿着一样的衣服并肩行走,上面坐着的还是皇后娘娘!这哪里是选侧妃定伺妾的宴会,这分明是新婚的两人去拜见父母时的场景!这锦帕,是真的被撕开了!☆、第一百零八章私下亲密和在众人眼前的亲密能一样么?当然不能。
这是一种宣告,宣告两人只属于彼此。
阿团欢喜的,欢喜到所有感官都不见了,看不见上座的皇后娘娘,看不见周遭的各色花颜。
所有的感觉都在一侧。
太子哥哥宽厚干燥的手心包裹着自己的手,并不用力却是十指紧扣,现在终于明白了何为十指连心,简单的至极的动作却让整个心尖都开始颤抖起来了。
酥酥的,麻麻的,像是手心的轻扣,一触即离却能缠绵于心,久久不散。
脑子里浮光掠影过过往的种种。
这小半生所有的欢愉,无奈,等待,哭泣,大多都是身旁这个人给予的。
自己人生第一次出声,喊的是太子哥哥;第一次摔倒,抱自己起来的是太子哥哥;第一次哭泣,哄自己的也是太子哥哥……太多的第一次,都是身旁这人给的。
侧头看去细细描绘他侧脸的轮廓,依稀还能找出幼时的影子。
不管是当初的太子哥哥还是现在的太子哥哥,给自己的感觉从来都没变过。
他一直都是稳重如山,放佛什么事也难不倒他,再难的问题,到了他手里就变得异常简单。
何其有幸,能遇到你。
两人的袖口都绣着繁复华丽的金纹,行走间的动作让袖口缠绵在了一起。
恍惚间突然想起了曾经一位堂姐成亲时听到的两句婚词。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
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真希望,这段路能再长点,再长点,能一辈子就好了……吴桐侧头看向阿团,小姑娘正怔怔的出神,眼角的桃花遮都遮不住,眸里更是缠绵悱恻到了顶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自己心仪的姑娘正羞怯,这种模样吴桐当然不会拒绝。
只可惜,场景不对。
眼神一淡扫向四周,看清了各色眼神,勾了勾嘴角。
弯身低头缓缓的凑近阿团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甜腻。
傻瓜,回神了。
阿团猛然回神看向吴桐,凤眸里星星点点的笑意布满。
双颊染上胭脂,快速的眨了眨眼睛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早就走到了皇后娘娘面前!猛的松开两人交握的手,弯身给皇后请安,垂首看着地面,脸红的快要烧起来一般。
皇后也是女子,也是从少女情怀走过来的。
如何不懂阿团刚才居然在这样的场面下失神?现在的阿团正是花一样的年纪,遇到了一位爱她并且会共度一生的男子,这样的模样,正是情之所至。
有些,羡慕呢。
摇头把脑子里当年的回忆散去,轻声叫阿团起来。
见她仍旧羞涩的不敢见人,好笑了一番才道。
快入座吧,别傻着了。
还瞪了一眼兀自笑的开心的儿子,那是你媳妇,怎么能当众逗她!阿团感激的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应了一声,连忙就要往座位走,看也不敢看身旁的吴桐一眼。
吴桐看她这落荒而逃的模样,怎么可能放过她?长腿一跨就到了已经快走两步的阿团身侧,再次强势的拉住了阿团有些抵抗的小手,目不斜视的改客为主拉着阿团走到座位上,右手虚扶着阿团落座后,衣袍一掀,毫不避讳的坐在了阿团身边。
阿团的脸蛋再次冒烟,傻傻的瞅着面前的酒杯,已经不能思考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度刺激下必有出头鸟!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宴会是什么意思,必须要给皇后以及那许三姑娘留下好印象,一个是现在的皇后,一个是日后的皇后,都是必须要讨好的。
都是不能得罪的!可心思再沉,也抵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刺激。
在座的,至少大部分都是心仪太子的,或权势,或容貌,或二者皆有之。
自己心仪的人对别人殷切讨好,谁还会有好脸色?哪怕讨好的那人是他的正妻!嫉妒二字,人皆有之,或多或少,只要刺激,就会出现。
至于会出现到什么地步,端看这刺激有多深了。
看向四周,就连一直清冷的兰鸢神色都有些异样了,柳眉轻蹙。
一直笑着的李秋芙这会也不笑了,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两位都是如此,更别说旁人了!面上的沉色,再娇艳的胭脂也遮不住!阿团正低头害羞看不到众人的神情,皇后和太子却看的清清楚楚。
皇后眉心一皱,侧头看向了一直云淡风轻的儿子,给阿团作脸这没错,可现在好像过头了?这些日后都要和阿团相处的,虽然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现在敌意过甚了点。
皇后想破头也猜不到这些女的,吴桐一个也不会收!当然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做了。
对皇后隐晦的视线吴桐恍若未闻,一直侧头淡笑着看着阿团,就因为这灼人的视线,所以阿团到现在都还不敢抬头!见阿团耳尖都染上了粉色,吴桐低低的笑了,两人靠的很近,身子轻微的颤抖阿团都能感觉到。
眼睛一瞪,恼怒的抬头看向了吴桐!不准再这般了!阿团的杏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这句话!吴桐看懂了么?当然看懂了。
再次翘起嘴角笑了笑,探手倒了一杯温茶递至阿团的唇边。
知你爱酒,可这天虽然暖了到底有些凉意,喝口热茶暖暖罢。
阿团:……这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阿团都快受不了了,更别说旁人了!内阁大臣的女儿王诗雨突然站了起来,直直的看向了阿团。
三姑娘和太子殿下的感情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好,可真让我等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说了这一句,意味却太不同了。
首先是这传闻。
谁不知道这卫长恨说过的早已心有所属,属的当然是这三姑娘了。
两人又是自幼一处长大,原本亲密些也无可厚非,可你别当着众人的面亲阿!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刺激加打脸!原本坊间就有些心酸之人散出来的谣言,这许三姑娘有什么好的,值得太子如此对待?今日再亲眼所见,心都被刺开了!再者就是这不好意思。
这话说的有些委婉了,几乎是直言说两人有伤风化了。
早就王诗雨骤然起身的时候,阿团就整理好了面上的表情,桌下的手直接掐上了吴桐腰间的软肉,左三圈右三圈!吴桐下颌绷紧,面上不懂分毫,好歹把眼神给收回去了。
解决完了吴桐,阿团才把视线看向了王诗雨。
正要开口,吴桐却抢先开了口。
凑近了阿团,讨好的求饶。
鬼丫头,你也真下的去手~不给阿团反应的时间,直接伸手搭上了阿团的肩膀,微微用力就把人给半揽在了怀中。
看着惊愕的往诗雨,勾起了嘴角。
她是我的妻,我与阿团亲近有何不可?顿了顿,嘴角的朝意更甚。
倒是你,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么?这,这居然还倒打一耙!而且这还是太子说的,不是许三姑娘说的!先不说王诗雨气个倒仰,就连皇后都是凤口微张,这还是自己那自幼稳重的儿子么!王诗雨深呼吸了好几次,脸面涨的通红。
男未婚女未嫁!太子殿下您不觉得这样有伤风化么!男未婚女未嫁?吴桐低笑着重复了一遍。
也不再说什么了,下巴轻扬,一直站在吴桐身侧的太监出列,手里拿着的赫然是明黄的圣旨!阿团也看到了,捂着嘴诧异的看向了吴桐。
吴桐笑着点了点阿团小巧的鼻尖。
许家三女许凤止接旨!阿团木然的起身,呆呆的走了下去,然后下跪,心突突的狂跳,早就傻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许家三女许凤止,出身名门,品行贵重,温婉贤惠,朕喜之。
今特赐为太子正妃,于八月十五大婚,钦此~。
实际上,除了知道这是赐婚的圣旨,其余的,阿团什么也听不见了,根本就不知道太监说的是什么。
三拜之后接过了圣旨,人还傻傻的跪在地上没有反应过来。
吴桐上前把阿团从地上扶了起来。
感受到她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直接把人抱进了怀里,轻拍阿团的后背。
阿团激动,难道自己就不激动了?当然激动了,不然也不会把婚期定在今年阿团的生辰,上一世,也是八月十五,不过是阿团十六岁的时候。
等了这么久,实在不想等了。
察觉到阿团慢慢平复了下来,吴桐依旧抱着阿团,利眸一抬扫向四周的惊愕。
视线在已经傻住的王诗雨顿了顿,嘲讽的勾起了嘴角。
现在,名正言顺了?王诗雨敢反驳吴桐的话?当然不敢!这会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还在不停的发抖!这样的角色吴桐根本不屑一顾,毫不迟疑的挪开视线看向别处,所看之处纷纷低头,没人敢再质疑!☆、第一百零九章早就知道会有赐婚一事,可没想来的这样快!阿团整个人都懵圈了,这会也顾不上皇上娘娘同样诧异的神色了。
把阿团送到马车处,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额头。
在家乖乖的,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阿团眨了眨眼睛。
那,那些姑娘……?这会脑筋也跟着转了,紧握着手里明黄的圣旨。
可没忘记过皇后娘娘说过的,今儿宴会一过,基本就是定下某些人了。
现在太子哥哥这神来一笔,谁还会提这事?只是这样一来,皇后娘娘的脸面何存?一想到这,眉心就蹙了起来。
阿团不知,吴桐却很清楚自己的母后。
上辈子虽然纳了那些人,可一个子嗣都没有,母后最后依旧妥协了,这一世自然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伸手把阿团眉心的皱褶抚平。
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处理。
见阿团还要再说什么,吴桐挑眉一笑,还是说,你现在就不想和我分开了?凑近一步在阿团身边耳语:那我们不回家了,直接去东宫?阿团瞪圆了眼退后了一步,嗔了吴桐一眼,头一扭就上了马车。
看着□□脆关上的车门,吴桐无声的笑了笑,然后将视线转向了一直低头装死人的江万里。
江万里抬眼瞅了瞅关上的车门,小声询问。
真的不用告知姑娘了?虽然姑娘不在乎那人,到底是亲戚呢。
不必。
吴桐面无表情。
江万里无声点头。
然后笑着大声道:今儿是爷的大好日子呢,奴才斗着胆讨个大红包?吴桐会意的撇了一眼偷偷掀起的车帘一角。
少不了你的!脚步一转就到了窗边,修长的手指一伸就把窗帘给打开了,猛的凑近正挨着窗边偷偷竖起耳朵的阿团。
坏心眼的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鬼丫头又干什么呢?偷听被抓包,阿团眨了眨眼睛看着近在尺咫的俊颜,绯红的脸颊,梗着脖子强作镇定。
想问江万里怎么还不走。
理直气壮的小模样,可怎么不敢看自己呢?吴桐再次低笑,凑近阿团唇边轻啃。
回家好好歇息,我晚些来看你。
对吴桐的温情阿团总是招架不住,不闪不避,糯糯的应了一声。
真乖。
吴桐伸手帮阿团理了理额发,放下帘子对着江万里点头。
走吧。
负手站在原地,等马车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后才转身离开。
还没到国公府的大门呢,阿团就听到外面人声众多。
来了,来了!车门一打开,就看到自家几乎所有人都在门口候着了,满满当当的几乎站了半条街,所有热的脸上都是与有荣焉。
领头的自然是大老爷和陈氏。
大老爷身上还穿着朝服,满脸红光,笑容满面。
陈氏眼中含泪,也是欣慰的笑。
阿团福身请安。
爹,娘。
腿还没弯下去就被快一步的陈氏给扶了起来。
嗔怪:你这孩子,如今你还对我们行礼?这是在自家门口呢,里子里要父慈女孝当然没错,这外面就不行了。
赐婚的圣旨已下,阿团也知道这个,也不辩解,只看着陈氏笑。
大老爷手刚伸到半空就被陈氏给抢了先,又见阿团从头到尾都不看自己一眼,知道她这还在和自己生份呢。
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挥手让母女两离的远些,然后对着早已等着的大管家点头。
大管家一直负责府中各种杂事的调配,已经很少亲自动手什么了。
今天居然抢了小厮的活,兴冲冲的跑去点早已在门边放好的鞭炮。
火折子一点,所有人都捂着耳朵退了几步,火红的鞭炮声还是不停传入耳中。
阿团被陈氏紧紧的护在怀里,笑靥如花。
似有所觉的从陈氏怀里探出头看向里面,是许心瑶。
她站在门里面,隔了人群几步,清清冷冷,一身白衣,目光怔然的看着不断响起的鞭炮,看不出息怒,和周遭的热闹隔了一层又一层。
嘴唇抿了抿阿团就收回了视线。
即便大老爷有心修复和阿团的关系,可阿团始终有些不冷不热,说了几句话后,大老爷颓然的离去,留下母女两说亲密话。
陈氏好笑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爷一离去就松下了挺直背脊懒懒窝在椅子里的阿团。
你难道还能永远和你爹生份?不过陈氏也只是白说这一嘴,那件事,不仅是阿团的一根刺,同样也是陈氏心里的一根刺!为这事,夫妻两分睡了好几个月!拉着阿团的手念叨。
我还以为你要满十五之后才有赐婚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婚期也定的挺近。
不过还好,出生就知道女儿日后的归宿,嫁妆是早早就攒好了的,提前一年也无妨。
顿了顿又直言询问。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让太子提前把这赐婚的圣旨给拿出来的?今天的宴会陈氏同样清楚,说高兴那是不肯能的,谁乐意旁人分享自己女儿的夫君?可那是太子,只能将就了。
谁知道今天居然赐婚了!至少,从现在算起,一直到大婚后的半年时间内,太子都会独宠阿团一人,不会有旁人的!半年时间虽然不长,可太子和自家女儿可是自幼的情分,这半年的时候足以让后面的女人几年内没有任何可趁的机会了。
阿团嘟嘴摇头。
别说我不知道了,连皇后娘娘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陈氏眼睛一亮,更加的急切了。
那就是太子的主意了?!不等阿团的回答就自顾自的兴奋起来。
这说明什么?说这说明是太子自己不愿意收那些人!陈氏隐晦明白了些什么,看来自己给阿团准备四个随嫁丫头要重新挑人了,那四个,是不行了!想做就做,直接站起了身对着阿团快速嘱咐。
你好好回房歇歇,你也就今日能好好过了,以后就要备嫁了,嫁衣宫里会准备,贴身的要你自己绣才行。
你外祖母那边,旁亲那边也都来了拜帖。
其他人可以推,亲戚却是都得见一见的,免得人说我们张狂。
阿团点头,又说了几嘴时间还够,不用匆忙之类的话才离了陈氏的院子。
走向自己的院子,一路都是红绸高挂,过往的下人们见到自己都纷纷道喜,阿团一一笑着应了。
正想着没看到大哥,刚踏进门口,就看到正坐在自己院子梧桐树喝酒的大哥。
阿团笑着上前,大哥。
许潇然笑着起身,施施然的弯身给阿团作了一揖,眉目含笑。
微臣见过太子妃~。
阿团直接伸手打向了许潇然抱着双拳的手。
大哥你也来打趣我!等二哥回来我一定会告状的!许清远正在外面游学归期不定,不过听到这事,相信很快就会赶回来的。
许潇然再次落座,探身给阿团也斟了小半杯,对阿团的威胁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补充。
还有你三哥,给两人都传信了,大婚之前,两人都会赶回来的。
许澈明这几年在边疆如鱼得水,已经到了统领。
太久没和两人见面了,阿团也很高兴,眉眼弯弯。
没有礼物就不让二哥和三哥进门!又说了几句家常话,阿团抬着眼皮瞅许潇然,见他悠然的品酒,整个人越发的温润如水,想必心情不错?想了想小心的开口道:今天安阳和我说……刚起了个开口就直接被许潇然挥手打断了。
许潇然面色不改,手中的酒杯轻放石桌,手肘抵在石桌之上,修长的手指交叉而握。
目光沉静的看着阿团,反问。
你真的希望我和公主在一起吗?这个问题对阿团来说有些悴不及防。
两边都是至亲,一个追一个躲,只能顺其自然保持中间立场。
这个问题,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
许潇然并不需要阿团的回答,目光一转,就看向了旁边的梧桐树。
初春万物生长,静等了一冬的梧桐也发了新芽,嫩绿的新叶,看着也让人心情爽朗。
垂了垂眼眸再次反问。
清远志不在仕途,澈明志在军营,他两已经有了各自的选择,爹也同意了。
清远不说,他想游山玩水就让他去,咱们家也不缺这点钱,也不会去逼迫他什么。
澈明现在虽然在军营里有些起色,日后的前程也还算尚可。
可是,世事无绝对,他呆的地方瞬息万变,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古来征战多残酷?即便是亲弟弟,许潇然也做好了他有可能会战死沙场的结局。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自然会尊重,同时也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看阿团张口想要说话,许潇然眼神一沉,再次打断了阿团。
就算澈明无事,平安卸甲归来,那又如何?他是武将,我们家是文臣。
你现在还觉得,我应该去尚公主吗?这是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和自家大哥谈论安阳的问题。
以往只要是关于安阳的事,说不到两句大哥就走了,这是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可是阿团却没想到,大哥心里的想法是这样。
成全了二哥,成全了三哥,委屈了自己。
阿团咬唇,不甘心的开口:当了驸马也不代表一点势力都没有了,而且现在爹还年轻,还能撑少说十多年的时间,到了那时候,若大哥你和安阳在一起了,孩子也该大了,可以把担子交给他阿。
许潇然轻笑,勾了勾嘴角,似是自嘲。
结党营私,你以为我不会?阿团怔然,这是第一次在许潇然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没有理会阿团的诧异,嘴角轻翘,这次直接变成了冷笑。
那样的生活,对我来说还不如死了!尚了公主成了驸马,所有人都会来巴结我,我依旧可以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可那是因为什么?眼神一厉,直直的看向了阿团眼睛。
那是因为公主,那是因为你,都不是因为我。
他们巴结我,他们讨好我,都是因为旁人,而不是我自身!只有自身强大才是我想要的,我会让他们来巴结我,是因为我,只是我。
阿团还处在震惊中,许潇然转瞬却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又变成了那个温润如水的大家公子。
探身勾了勾阿团的鼻子让她回神,轻笑道:大哥我不是什么好人,我给了你二哥三哥选择的权利,我自己也早就选择好了,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尚。
阿团低头,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过了好半响才轻声开口。
那大哥,你喜欢安阳吗?你真的……甘心联姻吗?喜欢安阳吗?许潇然心里闪过一阵恍然,不由得想起了安阳肆意张扬的模样和扑进自己怀里时低声哭泣的柔弱……顿了顿,让心里的念头戛然而止,丢进了一个不可能再去想的深处。
闭目轻笑。
男欢女爱的事情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至于联姻,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于我,却是正好。
许潇然离去很久之后阿团还是坐在梧桐树下出神,满满的惆怅。
早就知道大哥这人异常的坚定,做出的决定轻易不会更改。
可心里总有点侥幸,安阳也是十分的固执。
况且,大哥虽然躲着安阳,却并不是讨厌。
或许有天安阳就顺心了呢?可今天把话说开了,也彻底明白了,两人是真的没戏了……又想起了大哥刚才离开时的毫不犹豫,自己该怎么跟安阳说呢?安阳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呢?安阳她一心系在大哥身上这么多年。
安阳她,又该怎么办呢……今儿对国公府来说是天大的好日子,说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为过,就连采买的小厮出门都会得到殷勤讨好,更别说贴身伺候的半冬了。
半冬今天可谓是事事顺心,就连管家爷爷对自己都笑的更深了。
也早早的换好了应景的红衣服准备跟阿团讨赏讨吉利,可先有夫人后有大少爷,现在姑娘倒是清闲下来了。
可半冬小心的踮起脚尖瞅了瞅,算了,还是不去烦姑娘了。
也不知道大少爷和姑娘说了什么,大喜的日子,居然一脸的愁容。
小声的敲打了一番自家院子里的小丫头们,今天是有高兴事,可姑娘这会不高兴呢,都把神情给我收敛着点,不许闹出大动静。
刚吩咐完了小丫头们,转身就看到了刚从门口进来的许心瑶。
好心情立马被破坏的干干净净!这二姑娘是什么意思?今天可是姑娘可是咱家大好的日子,到处挂满的红绸,门口悬的大红灯笼,刚门口响起的大红鞭炮二姑娘都看不见么!这样的喜庆日子,居然还是一身白衣!白衣就算了,这是你自己的喜好,看你别穿到姑娘面前碍眼阿!脸上还是凄容!看着真够闹心的!心里再怎么不愿,半冬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迎上去。
结果许心瑶看也不看走向自己的半冬,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阿团。
直直的走了过去,把半冬给忽视了个彻底,差点被气的倒仰!直接吩咐小丫头过去奉茶,自己也懒得过去了!直到许心瑶坐到了阿团的对面,阿团才回神,抬眼看着脸色苍白的许心瑶。
许心瑶笑了笑,轻声。
恭喜三妹妹终于得偿所愿了。
说的好像今天这喜事是阿团自己求来的一样。
阿团神色不变,只是看了一眼许心瑶的双腿。
二姐姐腿好了?才短短几天怎么可能好?!若不是听到这件事,怎么可能忍着刺痛从床上挣扎起来!自己梦里心里时时不忘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可对象却不是自己。
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怨恨给压了下去,今天不是来找她吵架的。
要稳住。
今天的事我清楚了,三妹妹日后有什么打算?看许心瑶这明显准备长谈的架势,阿团突然就想笑了,这未免管的太宽了点。
不知道二姐姐清楚了什么,又觉得我应该有怎样的打算,或者说,二姐姐此番前来,是有什么妙计要指导给我?许心瑶淡定颔首。
这事谁不明白呢?今天的宴会分明就是为了定下侧妃和其他的侍妾,现在变成了你和太子殿下的赐婚,那些姑娘自然不可能再定下来了。
可三妹妹你别忘了,那是太子殿下,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的。
现在这批姑娘算了,日后还有更多的,绝对防不完的。
这么一听,倒像是在为自己掏心掏肺了。
阿团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那二姐姐觉得我应该如何做才能继续防下去呢?做足了虚心求教的姿态。
许心瑶也不含糊,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让我也去东宫,侍妾就行。
什么?!阿团震惊的瞪大眼。
做梦也没想到许心瑶居然是这么一个打算!好似没有看到阿团的震惊一般,许心瑶甚至是笑着的。
这样的打算不好吗?反正早晚都有女人来和你争宠的,与其放那些狼虎女人进去,你还不如接受了我。
我好歹是你的姐姐,我也不会和你争宠,更不会害你。
我会帮你,我会成为你的臂膀,我会帮你铲除那些女人。
而且,有了我的存在,也不会有人说你善妒说你容不下人,两全其美。
阿团还处在震惊之中,没有任何的反应。
许心瑶也不着急,柔柔的笑了,再接再厉。
而且我年长你几岁,身子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你现在年纪还小,太早有孕对你身子不好。
我就不一样了,我若生了孩子,不也是你的?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我的孩子,也会把你当母亲的。
生儿生女都是天定的不能强求,可我们两个人,生男儿的机会也要大些的。
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不管是谁生了男胎,都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三妹妹,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好不好?眼睛发亮,目光殷切的看着阿团,迫不及待的等着阿团的同意了。
阿团连一个虚假的笑容都扯不出来,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微笑的许心瑶。
好?二姐姐觉得这是好?你分明就是荒谬到了极点!许心瑶,你正常吗?这样的想法你觉得我可能同意吗?!声音很大,震怒到了顶点,隔得有些远的半冬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孤注一掷却得到了阿团的拒绝,许心瑶原本姣好的容貌有些狰狞,直直的看着阿团,好像不认识阿团一样。
怎么不好了?反正都有人跟你分享的,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我们不是姐妹吗,我又不会跟你争什么,我只要在他身边就好了。
甚至急切的探身抓住阿团的手,悔过。
我知道前面那段时间是我魔怔了,我不该和你对着干,我不该算计你,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一定对你事事遵从,我绝对不会和你争什么。
我只想呆在他的身边,看一眼也好。
三妹妹,你答应我好不好?阿团忍无可忍的挥开了许心瑶抓着自己的手,猛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
姐妹?我们这样是姐妹?姐妹会在我要成亲的时候告诉我要和我同伺一夫?!姐妹会像你这样诅/咒我后面生不出来男胎?!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个姐妹一点野心都没有?!你太可怕了,你比外面那些姑娘可怕多了。
许心瑶还不放弃,阿团却不想再听她说任何的话!半冬!半冬一直在等着呢,听到阿团有些呼吸不稳的叫唤几步就走了过来。
姑娘?防备的盯着看着许心瑶。
阿团扭头,看也不愿意再看许心瑶一眼。
送二姑娘回房,以后二姑娘再来,直接闭门不见!☆、第一百一十章许心瑶被半冬推攘的有些跌跌撞撞的出了院门,再回头只能看到三妹妹仍旧气愤难当的侧脸和半冬像请瘟神似的表情,然后砰的一声,朱红色的院子就在自己面前牢牢的关上了。
脑子一片空白,脚却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再次上前。
抬起的手却在敲门的瞬间停下了。
垂首,额发遮住了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紧抿的双唇和微微颤抖的身躯。
江万里和阿团一起回来后就消失了,这会却突然出现从外面走了过来,看到许心瑶的背影脚步顿了顿,然后勾着嘴角上前,行了礼后淡笑着询问。
二姑娘站在门口做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院子,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
大白天的,怎么还关门了。
一边说一边就要上前唤人开门。
许心瑶这才陡然回神,江万里虽是伺候的三妹妹,可许心瑶从来忘记过他另外一个身份!纵然今天的事肯定是瞒不住他的,至少,至少不要当面揭发出来。
连忙伸手阻止,有些慌乱的快速说道:三妹妹说有些乏了,正休息呢。
这话漏洞百出,就算是再无心的人,遇到今天这样的事,还能安稳的入睡?而且就算歇息,也是关房门,大白天的,怎么还关上院门了?江万里却没什么表情,只是点头道:那就不吵姑娘了,奴才待会从侧门进去就是了。
顿了顿又突然想起似的说道。
刚才奴才去大厨房了一趟,路上看见二姑娘的奶娘了,姑娘的奶娘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人知道呢?也不顾许心瑶突然更加苍白的神色,好笑的说道:二姑娘也真是的,虽然只是个奶娘,好歹是奶大姑娘的人呢,这情谊自然和别的奴才不同的。
姑娘也该告诉夫人一声,赏赐一番才对。
许心瑶的奶娘在她大约六七岁的时候突然就回了老家。
袖里的手紧紧的攥成了一个拳头,不动声色的仔细看江万里的神情,一派闲适,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可就是这样,许心瑶才更心惊!勉强笑了笑。
大伯母人好,可这到底是二房的人,再大的功劳也不过是个奶娘,没必要闹的人尽皆知。
而且奶娘这次只是回来看看我,也不是久待。
视线一转看向了江万里的眼睛。
不过江公公怎么知道那是我奶娘呢?奶娘走的时候,江公公可还在宫里呢。
对这种试探江万里那叫一个游刃有余。
好笑的瞪眼,直接摇头。
姑娘是主子,当然不知道奴才该做的事情。
顿了顿脸上有了得意。
不是奴才自夸,这国公府的上下所有人奴才都知道呢。
这是身为奴才的本分,连伺候的人家都认不完,算什么奴才?而且这国公府上下也不过百口人,连东宫的一半都没有。
这样的回答,让许心瑶更加的心惊,这会也顾不上和江万里再闲扯什么了,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江万里早就肯定知道了!随意扯了几句就匆匆告辞,江万里从善如流的弯身送人走。
等许心瑶彻底没影了,江万里才直起了身子。
面上哪还有笑意?竟是一片森冷之色。
许心瑶匆忙的回了二房,连一直作疼的双腿也顾及不上,只问门口的小丫头。
奶娘呢?也不等小丫头的回话,直接命令道:让她现在来见我,马上!面色肃穆,连声音都染上了厉色。
小丫头忙不迭的点头,快速跑了出去找奶娘了。
许心瑶坐在正厅,手捧着一杯温茶,紧紧的握住了杯盏。
可这点温度根本温暖不了许心瑶彻底凉透的心,身子还在微微的发抖。
怎么办,那边肯定知道了!江万里知道,那就代表太子殿下一定知道了!只是不能确定江万里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奶娘和自己有联系的?陡然想到奶娘当初说的,自己娘亲死在别院的事,大伯母并没有刻意封口。
虽然知道实情的只有大房那边的几个心腹,可那都是伯母的心腹,二房这边虽然有人怀疑,也没人敢在自己这边说什么。
那些人先不论,娘死的时候,太子就已经和这边有接触了。
换句话说,这事太子殿下也是知情的?心突突的狂跳,脸一白手一抖,白瓷青底的杯盏落了下去,摔了个粉碎。
茶水飞溅在裙摆,许心瑶却完全没有心思顾忌。
甚至都还摆着握杯的姿势。
那么,这几年自己突然针对起三妹妹,三妹妹或许不知情,可是,太子殿下和江万里一直都是知情的?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出手?江万里对自己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没改变过……奶娘这些年在老家呆着,虽有陈氏给的银钱,到底也比不上国公府好吃好喝供着的日子了。
脸色干瘪,指节粗糙,身上穿的也是麻衣。
这会正端着一盅汤进来,看到许心瑶双目呆滞心神俱裂的模样,也被唬住了。
连忙上前,把手里的汤盅放在桌上,手直接抚上了许心瑶的额头,关切的快速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姑娘别吓奶娘!许心瑶这才回神,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奶娘,眼神一厉,尖锐道:我不是让你无事不要随意乱走么,你今天为什么要出去!奶娘从来没见过许心瑶这个样子。
姑娘是自己奶大的,主仆有别到底情谊不同。
而且姑娘知礼,即使这么多年不见不复幼时的亲密,也一直对自己礼遇有加,再加之时不时贴补的银钱,奶娘早就把现在的许心瑶和幼时的许心瑶融合在一起了。
还是那个没长大要糕糕吃的小女娃。
今天这般,真的是第一次了。
看到许心瑶的厉色,抚着许心瑶额头的手被刺一般收回了几许,还维持着伸手的动作停在半空,正好停在许心瑶的面前。
许心瑶眉心一皱,看着眼前粗糙的手,指甲里的污渍用上好的皂角都洗不赶紧,黑黑的一层深深的陷在了里面。
嫌恶的挺直背脊远离。
说话!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事情已经被那边知晓了,而且不是三妹妹,是太子殿下!许心瑶这会也懒得装什么好人了,脸上的嫌恶直白的让奶娘心疼。
退后两步恭恭敬敬的站好,低着头难堪。
二房的厨房里没什么好东西,奴婢想着姑娘遭了这么大一罪,想给姑娘好好补补。
仍旧低头,只是指着那盅人参鸡汤道:虽然奴婢离开了好久,还是有些老姐妹念旧情的,就去了大厨房一次……二房真没什么好东西。
从上次抄家之后,连家具都没留几样,更别说银钱和其他的收入了,全没了。
这几年一直都靠着国公府的分例过活,日子紧巴巴的。
许心瑶侧身打开了那盅的顶儿,香吻瞬间飘了出来。
上漂的热气模糊了许心瑶眼圈,渐渐泛红。
说是人参,不过飘着几根须而已,连鸡肉也不见几块,清汤寡水,猛的把手里的盖子直直的砸到了地上!自己何曾有过这种待遇!就算以前张氏在,爹也混账,到底在吃穿方面没有克扣过自己。
可现在呢?厚着脸皮去讨的就是这种下人吃的东西!凭什么自己要遭受这样的待遇!凭什么!娘因为她死了,爹也因为她死了,就因为她,自己变成了孤儿,变成了寄人篱下的人!凭什么!都是许家的姑娘,为什么一切好的都是她的?为什么我就要遭受这一切!死死的咬着下唇还是忍不住的呜咽,泪水早就染湿了双颊。
孱弱的身躯不停的发抖,撕心裂肺。
看到许心瑶这模样,奶娘把刚才的遭遇都忘了,只剩满满的心疼。
快走两步再次上前直接把许心瑶抱在了怀里。
脸上也是难过,也跟着哭了出来。
姑娘为何就不听奴婢的劝呢?老爷的事奴婢不知,可夫人的事奴婢确实是清楚的!夫人会有那样的结局真的是她自己作的!那时候三姑娘才满月呢,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没了,夫人还是做了,大夫人会生气也是对的……姑娘听奴婢的劝吧,不要和三姑娘过不去,安心过自己的日子罢!现在已经晚了,没有退路了!许心瑶直接伸手把奶娘给用力推开,力气很大,奶娘悴不及防的被推倒在了地上。
哎哟两声再抬头,就看到许心瑶呆滞又狰狞的眼睛。
我娘是错了,可她没死不是吗!为什么我娘一定要死,哪怕是休了也好阿!还有我爹,我爹做错了什么!我爹是混账不错,可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吗!为什么突然就被发落了?还不是因为她说了话!她再金贵她也是小辈,她凭什么对我爹指手画脚!凭什么让我爹死在路上!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不让我好好过日子的!奶娘还倒在地上不曾地上,只是微弱的反驳。
老爷的事,是因为在路上遇到了流寇,跟三姑娘没什么关系呀……呵呵……哈哈哈哈。
许心瑶冷笑,再仰头大笑。
一边笑一边哭,诡异的模样,都接近疯魔了。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真的是流寇吗?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许心瑶现在的样子太可怕,奶娘张口几次,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撕心裂肺的吼了一阵许心瑶也累了,颓然的又倒在了椅子上,仰着头看向了房顶,目光又再次变成了呆滞。
奶娘轻声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仔细的观察了好一番后见许心瑶似乎是平静下来,小心的上前。
看着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汤,一阵心疼。
这参再不好,鸡肉再少,那也是好东西呐!端起那盅汤递到了许心瑶的面前,也不敢提大房的事了,只是劝道:姑娘好歹喝点罢,虽然是差了点,可奴婢的老姐妹说了,这是三姑娘的汤分出来的……虽然是边角料,但汤绝对是好的!对奶娘的话,许心瑶没有任何的反应,奶娘也不泄气,继续唠叨。
姑娘现在身子弱,好歹喝几口补补,若姑娘喜欢,奴婢这老脸也无所谓的,大不了多去大厨房几次就是了。
天大地大都不如自个的身子重要,姑娘先把自己养好了以后的再说就是了,身子垮了,就什么都没了……奶娘还在唠叨,许心瑶突然回神坐直了身子死死的看着奶娘,伸手抓住了奶娘的手腕,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你说这汤是三妹妹的汤分出来的?!许心瑶的眼睛亮的惊人,奶娘疑惑的点头,不知道这又怎么了。
没有管奶娘的疑虑,许心瑶急急的询问。
你那个老姐妹是大厨房做什么的?奶娘疑惑,还是老实答话。
她只是打下手的,最多就是炖汤的时候在旁边拿着扇子一直看着,不是主事的。
那老姐妹不是家生子而是外买的,虽然在大厨房这个油水多的地方,但一直没什么起色。
不过呆了这么多年,也在大厨房有些脸面了,不然也不会把这汤偷偷给自己了。
这就足够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不能善了了,自己注定要死,还不如帮娘把仇报了!大厨房那边一直被大伯母把着,自己也从来没想过下毒这么下作的手段,可现在不一样了,已经没有退路了!奶娘,你会帮我的是不是?你也不忍心看着我去死对不对?江万里看着眼前的这盅汤,色泽味道都是上乘。
看了眼前这老实的婆子一眼,银针一下去就变成了黑色!那婆子一直小心看着,看到银针顺便变黑也抖了抖,头低的更深了,什么话也不敢说。
这婆子正是奶娘口中的老姐妹!纵然以前有些情分在,若只是叙旧也就罢了,真有事也会帮上两把,可她想做什么?她居然想毒死三姑娘!这种啥事怎么可能答应?而且……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位一直伺候三姑娘实则是太子殿下内侍的公公。
他早就料到了!江万里没有说话,昏暗的光线下神色不明,半响后才有了动作。
从袖里掏出一个小包丢到了婆子的面前,婆子连忙弯身捡了起来。
知道怎么做?那婆子忙不迭的点头,奴婢知道,奴婢知道!江万里点头,眼神扫过那盅汤,是深深的厌恶。
这事完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嘴巴给我严实点儿,露出去一点风声……这世上,可只有死人不会说话!婆子小心抬头,看到江万里残忍的嘴角,像恶鬼!浑身一个哆嗦,连忙保证,吓的话都不知道说了。
晚间,伺候阿团入睡后,江万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侧门离开了。
已经深夜,可东宫的书房还是灯火通明,江万里也早就习惯了太子的忙碌。
通报之后进去下跪请安,然后禀告:果然如爷所料,二姑娘确实下手了,奴才也照着您的吩咐,还回去了。
话是这样说,可江万里脸上没有一丝喜色,甚至眉头紧锁,一脸的烦闷。
吴桐正低眼处理公务,听到江万里的话神情无半分的变化,只是恩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仍旧低头看着手里的公务。
可江万里心里有事,好容易等到晚上溜出来,可不是为了守着太子处理公事的!等了一会见吴桐还是没有反应,也就直言询问了。
爷能否告诉奴才为什么只让她痴傻,浑身无力不能动弹,还保留她的一点神智?这就是江万里一直不满的地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银针一下去就全黑,明明是剧毒!她都下这样的狠手了,哪怕大婚在即不好出白事,直接弄傻不就得了?还留她一丝神智做什么!这事江万里是真气,姑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日后更是尊贵无比!怎么可能任由人欺负!吴桐抬头,看着江万里气的胸膛不停的起伏,甚至还责怪的看着自己!摇头轻笑,没有责怪。
江万里是自己给阿团的,他对阿团忠心,是自己最赞同的事情。
她若现在就傻了,那我和阿团大婚的时候,谁来助兴呢?江万里顿了顿,马上就明白了。
这许心瑶摆明了对太子殿下有意思,不然当初也不会找那样相像的一个人,今天更不会在姑娘面前说那样丧心病狂的话了!一想到这马上就兴奋了,被药弄傻了固然爽一时,那她自己被折磨的傻了呢?肯定更爽!明白了太子的意思,江万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傻,还跑到爷的面前来闹腾!眼珠子一动正想说些什么来挽回自己的脸面,不过顿了顿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爷当初不是说好了,让奴才不要管这事,把许心瑶给姑娘练手么?现在怎么又……正好批完了一本公文,吴桐起身,走到窗边看外面没有一丝月色的黑夜。
幽深的黑眸只余一片平静,过了半响后轻笑,转身反问江万里。
你伺候阿团这么久,你觉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察言观色已经是江万里的本能了,这会爷虽然面无表情,但周身轻松,显然心情不错!想到这,胆子也大了些,想了一番小心的开口道:爷要听实话?吴桐静静的看着江万里,不发一言。
其实,奴才觉得,姑娘并不足以胜任一个合格的国母……踌蹴几番,江万里还是说了实话。
说完这一句就紧张的看着吴桐,等着吴桐发难。
谁知道吴桐并没有生气,甚至还好心情的翘起了嘴角。
继续。
这下江万里算是得了免死金牌了,有些话也可以说了。
奴才冷眼看了这么多年,虽然国公府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女学有安阳公主的保驾护航再加上姑娘的身份,没有人敢来招惹。
最多就是说些不疼不痒的话,那并不足为虑。
但这不代表姑娘没有手段。
大姑娘的事,无意间和姑娘交好的左姑娘,更有张宁安张宝珠,以及在宴会时姑娘的应对。
在奴才看来,都很好。
所以,姑娘不是没有手段,只是她不愿意。
顿了顿又道:特别是大姑娘出事后,张宁安以为姑娘上当其实被姑娘反带进套里的时候……这些时候,奴才没有在姑娘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的欢喜。
所以奴才认为,姑娘不是傻,只是不愿意做这些而已。
又小心的看了一眼吴桐,确定他没有生气,然后才下了结论。
所以奴才认为姑娘不适合宫廷生活,她不喜欢勾心斗角,不喜欢尔虞我诈。
可是……可是她为了我,不得不做这些是么?江万里话没说完,吴桐就突然出声给补上了。
江万里抿了抿唇,点头。
吴桐心情很好的踱步到江万里的面前站定,嘴角轻勾,再次反问。
那你觉得,如果是阿团来处理许心瑶的事,她会怎么做?江万里垂眼,然后无可奈何道:肯定不会要了她的命,当然也不会再留她在身边,估计是找个远远的地方让她青灯古佛一生?吴桐颔首,淡笑道:差不多就是如此了。
她不愿意做恶人,我来便是。
许心瑶的结局已经注定了,江万里这会想的也不是她,满心思都是阿团的性子。
手段有,谋略有,就是心过于软了点。
虽然还没长大就离宫去伺候阿团了,可在宫里呆了这么多你年,江万里也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绝对不可以心软!哪怕是到了冷宫也有爬出来的例子呢!那些都是恶鬼,不把他们捏成灰,十个有八个都会处心积虑的等着复仇!姑娘的心软在宫里是大大的忌讳,绝对不行!爷您现在帮了姑娘,那日后怎么办?赐婚的圣旨已下,而且照着爷这么多年的小心对待,是绝对不可能放开姑娘的。
一想到这眉心更皱了。
爷现在是太子事情就那么多,日后再登了那个位置,不可能事事都看顾着姑娘的……再说了,姑娘原本不喜这些,日后经历多了,难免转了性子,这样更不好了。
一个人不愿意做的事情,一次两次还好,可若是日日都是这样呢?还必须得做,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哪怕心智再坚定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磋磨,早晚,早晚有一天会出大事的。
当然,姑娘喜欢爷,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这点是绝对相信的。
可两人依靠的是什么?依靠的是只有两人的温存,没有其他女人的介入。
万一哪天爷变心了呢?江万里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虽然这想法很是大逆不道。
男子的天性不就是如此?若姑娘哪天发现了这样残忍的事情。
她,她一定会疯的。
江万里脸上的挣扎没有逃过吴桐的眼睛,知道江万里的天平已经偏向了阿团,不然,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这一点让吴桐非常满意,把江万里给阿团,就是为了他绝对的忠心和从来不少的手段。
他在阿团身边,自己也能安心些。
拍了拍江万里的肩膀让他回神,双眸直视江万里的眼睛。
我什么时候让阿团为难了?我又什么时候让她做她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了?第一次被吴桐和颜悦色的对待,还是在自己说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之后,江万里眨了眨眼睛,什么也没敢说。
好在这次吴桐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负着手看着江万里,身子挺拔,豪气万千。
后宫只有阿团一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不会出现了。
那么,她的性子适不适合宫廷,也就无所谓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半冬搬了一小凳坐在榻边给阿团捶腿,满屋子的丫头全都在拆礼品。
包装精美的礼盒东一堆西一层,满满当当的。
这些全是阿团这几天见亲戚拜长辈的收获。
小库房早就放满了,连陈氏那边的库房都放了不少。
小丫头们可高兴了,姑娘说了,谁拆到就是谁的,拿去玩就是了。
这个玛瑙手串好漂亮!我这个才好看呢,我这个是珊瑚的!你们看这耳环,里面的小鱼儿真好看,活灵活现的!……半冬没有理会那边的叽叽喳喳的,反正这些东西都是姑娘看单子以后删选过的,赏给小丫头们也无妨。
只是看着阿团半眯着眼疲色难掩,素着一张脸的眼下都有青色了,侧头看了一眼外面,轻声道:姑娘要不要歇个午觉?离进宫还有一会时间呢。
阿团闭眼摇头。
待会还要上妆,略歇歇就是了,睡不足还不如不睡。
越坐越懒,阿团索性直接从榻上起了身,来回走了几步,果然精神了些。
看到半冬还想再劝,直接指了那边的热闹。
你不去拆拆,再晚可就没你的份了。
见阿团脸上的笑意不似作伪,半冬也不再劝。
横了一眼满脸红光的小丫头们。
让她们抢去吧!又讨好的对着阿团道:反正姑娘也把我的早早留出来了不是?这点阿团也没有否认,半冬尽心尽力的伺候自己,当然不可能和小丫头一样。
闻言只是点头:还是你姐姐和锦瑟的,你待会记得送过去。
这会离午膳的点已经过了小半刻钟了,加上沐浴上妆和路上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沐浴吧。
半冬点头,让小丫头把热水舀好,自己进去伺候阿团沐浴。
江万里驾车,阿团并没有带半冬,一个人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阿团抱了一个枕头在怀里,下巴搁在柔软的布料上,嘟嘴,素白的指尖无意识的在枕头的流苏上绕来绕去。
不知道皇后娘娘会说什么呢……那天事发突然,皇后娘娘有些措手不及。
原来以为最多第二天她就会传召自己,或者让安阳带些话,结果居然一点音讯都没有。
自己这些天也忙昏头了,都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刚松乏下来,就接到了皇后娘娘的传召。
也不知道太子哥哥怎么跟皇后娘娘说的。
虽然,江万里让自己不用担心。
还是如以前一般,碧初姑姑早早的在门口等着了,还亲自上前扶着阿团下轿。
阿团直接把备好的礼品递给了碧初。
给姑姑的,姑姑不要嫌弃才好。
四四方方一个精巧的小盒子,上面还绑了绸带。
碧初笑着接过了,只笑着打趣:姑娘的好日子呢,奴婢怎么会嫌弃?姑娘记得奴婢就是对奴婢最大的赏赐了。
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阿团嘟着嘴抱怨。
这些天可忙坏了,皇后娘娘也是累狠了吧?可不是呢。
碧初赞同的点头。
这几天娘娘不仅要处理后宫的事,所有王妃老王妃都进宫拜贺了,更有远在封地的老王爷们也派人进京敬贺了,娘娘忙的,一天睡觉都不过四个时辰呢。
碧初说话的时候,阿团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不似作伪。
也就是说,太子哥哥怎么跟娘娘说的,姑姑也不知道了?那我可得好好给娘娘松乏一下了。
说的是呢,皇后娘娘最喜欢姑娘了,姑娘多进宫几天娘娘就不累了。
……心里闪过很多的想法,或许娘娘会马上屏退所有人?或许会和以前一样和自己闲扯家常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可心里有了怨言,却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
皇后娘娘一身便装坐在榻上,手上正拿着几张纸看。
看到阿团,还没出声眼睛就笑了,不停的招手。
快来,你也来选选。
阿团闻言上前低头瞧,全是嫁衣的样式,不过大同小异,只是纹路和小地方的不同。
这有什么好选的?太子妃的嫁衣不是有规格么?见阿团不明,皇后笑着解释道:虽然大同小异,小地方也有不同呢。
指着其中一张道。
就比如说这个,这个款式还是我的嫁衣呢,我当时爱兰,所以在袖口绣了几朵幽兰。
顿了顿又道:女子嫁人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了,大的不能改,小的却是能稍稍改动的,只要合心意才好。
那我要绣梧桐上去!阿团毫不犹豫的答话。
闻言皇后笑的更开心了。
我就猜到你定会绣这个上去的!阿团低头害羞浅笑,绯红点点。
我本来想着先不告诉你的,反正你也会想绣梧桐上去,只是地方不同而已,想给你个惊喜的,既然你今天正好看到了,你自己说吧。
那手里的纸全部都放在了阿团的手里,整个人轻松的窝在榻上,满脸慈爱的看着阿团。
阿团手指无意识的捏了捏手里的纸张,强迫自己低头看嫁衣样式,可怎么睁眼都看不进去。
抬头,紧紧的看着皇后娘娘的眼睛。
您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么?还……还有没有其他要吩咐的。
阿团声音很轻,皇后却听的清清楚楚。
和安阳如出一辙的凤眼闪过一丝恍然,最后释然的笑了,眼神很复杂的看了阿团半响,最后近乎喟叹。
阿团,我真羡慕你。
同样的身份,你比我幸运很多。
什么?阿团真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没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阿团愣神之际伸手抓住了阿团的手,目光殷切的看着她。
你会好好的和桐儿走完一生的,对么?当然。
阿团回答的没有一时犹豫。
这让皇后很满意,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眼角居然泛起了泪花。
掩饰低头眨了眨眼睛,再抬头时又变成了雍容的皇后娘娘,看着阿团眼里的疑惑却不解释,只指了指阿团手里被捏的有些皱着的纸张。
快选吧,绣娘们早就等着了。
阿团:……一直到出了皇后的寝殿,阿团都没能从皇后口中套出半点的话!眼下时间还早,以后有的忙,现在进宫一趟,自然要去看看安阳的。
安阳的寝宫离皇后这边不远,也不坐小轿了,直接步行而去。
守宫门的小太监自然也是认识阿团的,见到阿团笑着请安。
姑娘好。
然后直接笑道:姑娘来的巧,太子殿下也在里面和公主说话呢。
太子哥哥在这?阿团眼珠子一动,起了孩子心性,笑着吩咐:那不用通报了,我自己进去。
小太监会意的点头,弯身无声的恭迎阿团进去。
嘴角无意识的上扬,一路遇见的宫人们也纷纷给阿团请安,阿团都笑着应了。
穿过走廊,离正殿的门口还有段距离呢,阿团就食指比在唇间,无声的嘘。
守在门口的宫女们自然也是认得阿团的,现在她的身份更不一般了,怎么可能违逆?当下弯身给阿团请了安,然后无声的离门口远了一些。
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站定,偷偷的探出个脑袋看里面。
安阳和太子哥哥一左一右相对而坐,两人正低声说些什么,阿团竖起了耳朵听了半响,也听不清。
不过看两人表情闲适并无其他的情绪,所以应该只是在说闲话而已。
太子哥哥今天依旧是一身简单黑色云纹长袍,不过腰间的墨色麒麟荷包是自己绣的呢。
嘴角上翘的更厉害,顺着吴桐挺直的腰线看上去,双唇微抿,眸色沉静,即便和安阳说着话,情绪也很冷淡。
大多是安阳在说,太子哥哥只是偶尔附和一句,更多的只是点头而已。
看来安阳和自己抱怨太子哥哥和她私下相处的时候也很冷清是真的……两人应该谈的许久了,守在一旁的宫女动了,无声的上前给两人换上新茶。
要是单换茶也就罢了,可那宫女在太子哥哥身边呆着的时间明显更长些,而且一般换新茶,不是拿了新的杯盏直接换上么?这位可好,直接提起水壶开始斟茶了。
抬起的手臂露出的半截手腕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阿团扶着柱子的手无意识的抓紧了,死死的盯着那正柔柔微笑的宫女。
阿团还没行动,吴桐倒先动了,直接站了起身,面色微沉的看着那位因诧异微微瞪大了眼的宫女。
侧头直接对着安阳道:你宫里的人该换一批了。
安阳皱着眉点头,居然在自己面前就来勾搭了?那宫女现在才知道怕了,惨白着一张脸直直的跪了下去,吴桐却半分眼色都没分给她,直接转身就要往外走,然后就看到了在外面偷看的阿团。
脚步一顿,嘴角明显的上扬,眼里也有了暖色。
和刚才的清冷完全是对比了。
几步走到阿团面前站定。
怎么不进来?阿团微咬着下唇,然后在吴桐有些诧异的眼神下上前一步,然后伸手拉住吴桐的衣袖。
脸上染上了晚霞,偏着头说的娇俏。
等很久了吗?伸手握住阿团素手,轻笑摇头。
你来了就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不会过问阿团为什么突然变的主动了,只要她愿意来就可以,其他,都不重要。
两人执手相望,没有谁说话,静谧的氛围在二人身边围绕,旁人根本插不进去。
安阳不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站在旁边好久都没分到一个视线。
无声的哼了哼,下巴对着旁边的宫人一点,然后直接甩手离开了。
旁人的宫人会意,上前把还跪在地上的宫女嘴巴捂住,无声的拖了出去。
一大群守着的宫人也行水状无声离去,转眼大殿内就只有阿团和吴桐了。
吴桐牵着阿团,走向榻边,两人相依而坐。
阿团很高兴。
一直以来,自己和太子哥哥相处的时候,旁人从来不敢上来的。
今天突然起了心思,想看他和安阳私下相处是怎样的,然后又发生了那宫女的事。
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清冷和清携,一字之差,含义却大不同。
虽然觉得对安阳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这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心思春动,人也化成了水,抬眼看着吴桐平静里暖意点点的双眸,抿着唇只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桃花满布。
吴桐直接伸手把阿团揽在了怀里,弯身低头在耳边说的亲昵。
傻姑娘,你一个人乐什么呢。
低沉醇厚,像百年陈酒,只闻便已醉人。
阿团小小的瑟缩了一下,脸上的绯红更甚,低眉浅笑。
吴桐伸手覆上阿团的眼下,即便上了胭脂,还是有隐隐的青色露出来。
动作一顿,道:我会让母后下旨,命你在家安心备嫁。
阿团先是一楞,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笑眼弯弯。
身子很累这个我不否认,但是我人不累,很高兴。
不管那些人现在是攀炎附势还是真情假意,至少自己现在看到的都是满满的祝福,所有人都在祝福自己和太子哥哥能够白头到老,当然是高兴了,再累也高兴。
吴桐眼睛轻笑,却是不容置疑。
好在阿团已经习惯吴桐的强势,而且太子哥哥是为了自己好,怎么可能去拒绝呢?扑进吴桐怀里蹭了蹭,眼睛动了动突然想起来什么,直接坐直身子,看着吴桐的眼睛问的有些急切。
太子哥哥你和皇后娘娘怎么说的?我今天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皇后娘娘为什么不生气呢,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
吴桐并没有瞒阿团的打算,配合着阿团的动作松了松怀抱,调整了一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
然后才缓缓开口道:母后所希望的不过朝堂和子嗣。
朝堂的话,你认为,我必须要靠后妃来稳固势力吗?语气很平淡,容貌更是平静。
与生俱来的贵气已经深入骨髓,哪怕是闲谈,不用细看也能察觉。
阿团毫不犹豫的摇头,当然不需要了。
阿团的相信让吴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低头蹭了蹭阿团小巧的鼻尖。
然后就是子嗣。
拢了拢阿团抱的更紧了些。
子嗣的作用无非是延续和继承大统。
可在皇家,子嗣多,也就意味着是非多。
对于这点,母后深有体会。
我已经告知母后,日后的太子,只能从你的肚子里爬出来。
其他人娶的再多,也不会有孕。
吴桐的语气太过平淡,闲话叙事。
说的这样简单,阿团却不认为皇后是这样好打发的,而且,皇上那边又是怎么说的?张嘴又闭口,还是没把这话问出来。
故意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生的出来!话音刚落,满面通红。
虽已赐婚到底还没出阁呢,谈这个话题真的好羞人。
当然。
吴桐颔首,说的笃定。
阿团开始只是想转移话题逗逗吴桐,结果还把自个儿给绕进去了,躲进了吴桐怀里,不好意思再说这个了。
吴桐也不逼她,只是把下巴搁在阿团的头顶轻蹭,眼睛半阖一派闲适,感受岁月静好。
真好,你又将再次只属于我。
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你,也永生不会放开你的手。
你什么也不必做,只要站在原地不离开就好。
其他的,全部交给我。
安阳的宫里种满了各色奇花异草,每到春季便悄悄盛开,各色花香浓郁在一起,不点熏香就已引人。
阿团枕在吴桐的怀里,侧眼像外面看去,正好一株不知道名字小花颤巍巍的立在窗前。
红色的花瓣,明黄的花蕊,小小一朵,看着却很喜人,让人想要伸手去轻拂。
明媚的春光不知不觉远离,还是下午,天色便已昏暗下来。
阿团眨了眨眼睛,刚想说应该是要下春雨了,还没出口呢,便平地赫然响起了一声春雷。
青天白日的一声霹雳,让阿团抖了抖,换来了吴桐怀抱的更紧。
不怕。
也侧眼同阿团一样看向了外面,还是拿多红色小花,已经被风吹的左右摇摆,跟浮萍无异。
吴桐眼帘微垂,强烈的挣扎过后变成了坚定,再抬首时,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然后看向了正望着自己的阿团。
阿团原以为太子哥哥会说天气不好,早点家去之类的话,谁知道吴桐无言的看了阿团半响,薄唇轻启:那个红衣姐姐的事情,你还记得吗?杏眼猛瞪,还没说话,眉心就已经紧紧的皱紧。
有种避之不及的惶恐。
吴桐松开阿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包出来,当着面打开,赫然是阿团曾经差点带上身的红色小鱼玉佩。
垂眼看了好一会,然后直接放进了阿团的手心。
玉声正暖,手心里也传来一阵温热。
阿团抿唇,不发一言。
吴桐也没说什么,从榻上起身,也拉着阿团起来,伸手把自己和阿团都有些皱着的衣摆捋平,然后牵着阿团的手,走了出去。
我们去东宫。
同样是温暖干燥的手心,可阿团现在却无法去感受这个了。
更无暇去想两人牵手在宫中大摇大摆的走过旁人会怎么想。
只觉得心头突突的猛跳,脑子里的思绪闪过万千,却一条也抓不住。
天色已经暗沉,风雨欲来,吹乱了发,掀起了衣摆。
阿团咪着眼看向快自己半步吴桐依旧挺直的背脊,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攥紧了手心的玉佩。
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东宫了,这里的所有陈设色调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的改变。
刚进门时还有点陌生,可看到熟悉的小路和过往宫人们请安后熟悉的笑脸,幼时的回忆就出现了,闭着眼也能熟知这里的一草一木。
从这条青石小路穿过,再走过一个四方回廊,就到了太子哥哥的书房了。
果然,吴桐径直带着阿团到了他的书房。
松开了阿团的手后走到书桌的一侧,弯身。
再起身时,手里已经抱起了一个阿团初看很陌生再看很熟悉的箱子。
那个红衣姐姐……就在那个箱子里面。
阿团眼睛动了动,还是不发一言,紧张已经跃到了喉咙。
吴桐对着阿团点头,然后率先走向了书房后面的暗道。
阿团提步跟上。
这条暗道阿团太过熟悉了。
当初太子哥哥年少便已事多,除了上学便一直在书房办事。
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娃娃,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哭闹着要见太子哥哥,所以才有了这条连着书房和自己的房间的暗道。
以前是为了哄哭闹的自己,后来是太子哥哥随时过来看已经睡着的自己。
一步一步走过。
当初,自己便是偷偷从这里跑到书房,才发现了那个红衣姐姐。
现在,太子哥哥抱着红衣姐姐,又带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还是以前那个屋子,和自己骤然离开时的样子一模一样,甚至连那会离去时桌子上还摆着的水果都一模一样。
阿团脚步一顿,不信邪的上前伸手戳了戳,居然是新鲜的!吴桐把手里的箱子小心放在了桌子上。
每天都有人来打扫,保持原样。
阿团怔然,再次扫过四周。
幼时的回忆层层涌上心头,满满都是欢喜,一点忧愁都没有。
可这里到底不一样了,没有那个鲜活女娃的笑声,没有那个少年的无奈轻笑。
冷寂又空旷,没有一丝人气。
阿团在怔然之际,吴桐已经打开了那个箱子。
垂着眼帘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良久后,平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了一声叹气。
阿团这才会神,然后就看到了吴桐已经打开了一副画轴,凝眉。
中邪似的一步一步上前,是那副红衣姐姐穿着大红嫁衣时的羞涩与期盼。
阿团眼神一滞,然后猛的睁大,甚至不可置信的退后了一小步!第一眼看到这个红衣姐姐,心神已经被那副走进火中的图给占据了。
当时小小的自己,把这种哀怨无奈绝望等等的负面情绪都记在了心里,只记住了这个红衣姐姐的惨烈结局。
前面那些画那些生平,并没有留下多少的印象。
再加上年纪太小,现在虽还记得,也只有五六分的记忆。
只模模糊糊的记得那红衣姐姐和自己长成的模样有些相似之处,但从未想过其他。
容貌是像,可气质却是浑然不同,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像她这般绝望。
可这副新妇初嫁的娇艳脸,还不是后面的绝望,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第一百一十三章窗外已经下起了缠绵春雨,外面的梧桐叶飒飒作响,天色也近昏暗。
阿团已经看不清吴桐脸上的表情,只知道晦暗莫名,似怀念又不像。
吴桐抬眼,看着惊愕的阿团,蛊惑般开口:你不问问她是谁?阿团的第一个反应是垂眸回避了吴桐的视线。
还不待开口就已经自我嫌弃,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会瞬间就想要逃避?深了一口气抬头,她是谁?目光紧锁在吴桐脸上,试图找出一丝讯息。
心跳如雷鼓,脸色也是僵硬。
可离的很近的吴桐似乎并没察觉,只是伸手在那张娇艳的脸上反复描绘,缠绵悔恨,很多完全相反的情绪在吴桐脸上一一闪过,过了许久之后艰难的开口道:她是你。
别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
阿团再次后退一步,脸上有些难堪,惶恐。
她怎么可能是我?你我就算一起长大,你的丹青再好,你也画不出我长大的样子,你也画不出我的生平,你更画不出我怎么死的!紧握在手心的玉佩这时候烫的惊人,阿团甚至有种想把它丢开的冲动。
这种感觉太过匪夷所思,那个走向火中满目绝望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自己?!可她的容颜,那块玉佩,确实是自己的!怎么可能呢,自己可能是这样的一种死法呢!吴桐不说话,走向一旁点亮烛台放在桌子上,把箱子里的画卷全部都拿了出来,一幅幅展开放在阿团的眼底。
五岁到十岁,吴桐一直在边疆,他不知道自己那时的模样,不知道自己那时在做什么。
阿团不断告诫自己,这不是真的。
可是……五岁,六岁,七岁,八岁,九岁!!!这个时间的自己一幅幅的展出来,一模一样!阿团整个人都惊惧了,猛的连退几步,表情也彻底的呆滞。
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在你正在向往成亲后的美好日子的时候。
有人告诉你,你将来会死的这样惨烈。
你会……是什么想法?吴桐上前,轻轻拥住阿团颤抖的身子,好闻的龙诞香进入阿团的口鼻,让纷杂的情绪沉静了些。
右手有节奏的在阿团的背部轻拍,无声的安慰她。
良久后,察觉到怀里的姑娘不再颤抖后,吴桐才略微松开了手。
还没退后,阿团就已经抓住了吴桐的袖口,素白的手背紧绷,很是用力。
吴桐抿唇,大手覆在了阿团的芊手之上。
抬起头,看我。
阿团顺从的抬头,精致的杏眼无神呆滞,连聚焦也没有。
吴桐叹气,弯身在阿团的嘴角碰了碰。
她是你,她也不是你。
阿团的眼睛刚闪过迷惘,吴桐接着再次开口。
她是你的上辈子,不是今生的你。
我,我的上辈子?刚才的情绪太过激动,现在反而变的迟钝了。
听到吴桐这样的话也没有过于激动,甚至是平静的反问。
吴桐点头,牵着阿团坐下,看着她渐渐回神的双眸。
自己也曾考虑过,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阿团,经过反复的考量过后,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她。
先不说其实已经露了太多的破绽,其他人还好,他们没胆子也不会来质问自己。
只有阿团不同,她是我的妻,她有权自己这些事请。
再者,还是阿团的性子。
破绽这么多,她一次也没问过。
经过上辈子的惨痛教训还摸不出她的性子?隐忍不发,忍无可忍的时候再爆发,那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这些事请她心里肯定有自己的猜想,不过不让自己知道而已。
自己不是神,不可能算计到方方面面。
若是将来一天,有那不轨的小人拿着这些事来刺激阿团呢?万一和她心里的想法一致呢?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来揭开!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可是就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有两辈子的记忆。
看着阿团瞪大的眼,吴桐顿了顿再次开口:我没有喝孟婆汤,我记得上辈子的事情。
阿团快速的眨了好几次眼睛,甚至有些呆呆的捂住自己的脸,垂首。
过了好久之后再抬头,神情恍惚。
你的意思是,你记得上辈子的事情,或者说你重来的一世,又再一次经历了相同的人生?不是相同的人生,又怎能先知?吴桐点头。
阿团再次低头,气息不稳的捂住自己的脸。
怪不得,怪不得总觉得太子哥哥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当然,这里面不乏太子哥哥本就聪慧的缘故,只是觉得他少年老成了些。
没成想,原因在这呢。
这也可以解释了,为什么太子哥哥对二房那么大的敌意。
这块自己明明不要了的玉佩,为什么也不肯给许心瑶。
刚才太过用力,手心的汗已经沾染到了玉佩上面,有些滑腻腻的。
松开手心,红色的小鱼和当初一样,栩栩如生。
不由的再次想起了拿着它走向火中的一幕,是怎样的绝望?顿了顿,声音沙哑。
上辈子的我,为什么会走向死亡?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一国之母的死,断然不会那么容易,这其中,必然有许多的原因重合。
这肯定有二房的功劳,二叔那性子,后面必然出了大的乱子,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太子哥哥对二房有敌意。
可是,手心再次攥紧。
自己不可能就这么认输,不可能这么懦弱。
除非是……天榻下来了。
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看吴桐。
吴桐看着阿团眼中不明显的质问,奇迹的,和当初闯进书房的阿团重合了。
那时候的阿团也是这样,心里再激动,面上也是隐忍不发,最多能从眼中窥探出一点点不一样的情绪。
为什么,当时没发现呢!突然起身,俯视着阿团。
我承认,我当时确实是对那个女人动了不一样的心思。
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不一样的!你是我的发妻,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们是少年夫妻,我们有什么话不可以说的?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你为什么就要一意孤行呢!我知道我错了,可你为什么不给我改过的机会呢!吴桐已经有些癫狂,情绪极度的不稳定。
那五年,你在折磨自己,你更在折磨我!他甚至一下子蹲在阿团的面前,猛的攥住了阿团的手。
我知道我错了,可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你知道我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么?如果不是这江山,不是太子还没长成,我一定会跟你走的!我错了,可你的心为什么那么狠!为什么!!!手很疼,非常的疼,太子哥哥攥的太紧了,可是阿团现在却无暇去顾忌这个。
怔怔的看着吴桐疯狂的双眼,眼珠动了动,偏头,甚至还带着柔柔的笑意。
太子哥哥,上辈子的我,是怎样的一生?现在的吴桐心性已经无比坚定,不像当初那样容易失控。
这次是情绪太过激动,很快便自己恢复过来了。
无声的起身,顿了顿冷静开口道:幼年进宫,一直由母后抚养教导长大直至十五岁赐婚。
十六岁大婚,十八岁生皇太子,二十一岁生老二,二十二岁封后。
二十四岁封闭了宫门除了孩子不见任何人……顿了顿,直视阿团的眼睛。
死于二十九岁零七个月零三天。
就这么简单的一段话,就囊括了自己上辈子的一生。
阿团不知道心里是怎样的想法,甚至还有心思自嘲,怪不得那么笃定自己能生出男胎呢,原来上辈子就已经生过了阿。
笑了笑,再问道:那为什么我这辈子会在五岁的时候就回家了?皇后娘娘也一次都没有教导过我。
因为你不喜欢。
你说的,你从一出生人生就被安排好了,从来没人问过你的意见,没人问过你喜不喜欢。
对别人来说,这是无上的荣耀,对你来说,只是枷锁。
自己的性子自己最清楚。
阿团知道,这话没错,自己确实不喜欢。
在宫里的时候还年幼,只知道和安阳疯玩,满满的都是愉悦。
刚要懂事之际就回了家,那时候骤然离开了太子哥哥,是家人的安慰才重新笑了出来。
如果,自己一直在这深宫之中的话,性子一定有转变,变的更内敛文静。
可是……这一切又算什么?!气极反笑,反而平静了下来。
也站起来,直视吴桐的双眼。
这双眼睛真的很好看,因为他从来都只对自己一个人笑。
多少夜晚沾沾自喜,这样的一个人,只欢喜自己,连亲妹妹安阳都比不上。
可现在只觉得讽刺!所以,今生你给了我自由让我回家,因为上辈子说过不喜欢?明知道阿团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可吴桐还是颔首。
恩。
阿团眼神一厉,沉声道:既然我上辈子能闭宫门五年不见你,那我肯定说过再也不想见你这样的话。
你今生怎么还要来招惹我?你怎么不把上辈子的话全部做到?!你那么听她的话,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不可能,除非我死,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
吴桐毫不犹豫。
这话说的阿团又想哭又想笑。
开心的是太子哥哥是喜欢自己的,难过的是,居然是因为两人的前世。
所以,你会对我这么好,会从小就悉心照顾我,并不是因为你喜欢我,而是因为我们两的两辈子?眼里终于蒙上了雾气,脆弱也跑了出来。
你知道么,我知道那幅画,知道那人和我长的很像后,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个替身。
可是我不敢问,因为觉得这不是真的。
年纪合不上,我们之间亲密的相处那也不是假的。
所以我不敢问,我不敢问她到底是谁,只是没想到,我原来真的是个替身!我该高兴么?我该高兴我是【自己】的替身!上前一步,双目含泪。
你说,我是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一想到那些好,那么温存的场景,都是因为上辈子的死,都是因为太子哥哥的愧疚才得来的,就觉得太过讽刺了!他对自己好,完全是因为上辈子的自己,而不是自己!所以,这些年的沾沾自喜,这些年不为人知的得意!想想都让人觉得羞愧。
不是这样的!吴桐伸手双手按住阿团不断颤抖的肩膀,近乎虔诚。
我从来不觉得你们是两个人,从头到尾,你都是阿团,只属于我的阿团。
可这样深情的模样却让阿团更加的气愤!直接伸手把吴桐的双手给摔开,气息极度不稳!我们怎么可能一样!这世界上连两片相同的叶子都没有,更别说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她是她,我是我!就算我们是一个人,我们的思想也完全不一样!我不是她!一想到这些年的好都是因为这个,心里就觉得好难过,难过到不能呼吸了。
深呼吸了好几次,面色惨白,直愣愣的看着吴桐眼底的恍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如果你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吴桐不屑说话,更加不会对阿团说谎。
不会。
所以,他会对自己这么好,真的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人……阿团闭眼,眼泪染湿了精心的妆容。
我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也不知道我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所以,给我一点时间情绪清理,这段时间,我们不要再见了。
转身,步伐有些踉跄的离去。
吴桐追了两步,看到阿团摇摇欲坠的背影,最后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徒留一声叹息。
这是自己作的孽,自然该自己承担。
可是,阿团,在我眼里,你们真的是一个人,从没变过。
你不是谁的替身,你真是你阿……☆、第一百一十四章车厢里温暖如旧,外面的绵绵细雨一点都没影响到阿团,可却觉得遍体生寒,连指尖都染上了冰冷。
双手和在一起揉搓了一番,还是不能祛除指尖的寒意。
徒劳几次,阿团最终还是放弃了。
那些话并不是推辞,思绪太过混乱,再强留,一定会口不择言。
自己也需要时间来好好想想。
虽然,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到家后陈氏即便知道阿团不可能淋到雨,还是妥帖的准备好了姜汤,看到阿团热热的灌下去后才放了心,遂而念叨:你从小就畏寒,春雨绵延湿意重,更要注意了。
万一染上了风寒,苦药你又不更喝,折腾的依旧是你自己!有些辛辣的姜汁入口,阿团眼睛也跟着泛红,蒙上了一层雾气。
你这孩子,喝个姜汤还哭,多大的人了,羞不羞!陈氏探身点了点阿团的鼻尖,并没有作其他的想法。
看着阿娘因为最近自己的事眼下含青,可她是真的高兴,整个人都透露着满满的愉悦。
低头,把泛上眼睛的湿意给强压了下去,再抬头时嘴角已经上扬,轻轻扑进陈氏怀里,撒娇道:再大也是娘的女儿嘛~陈氏很吃阿团这套,再大也是自己姑娘!口里嫌弃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含糊,紧紧的把阿团抱在了怀里,母女两亲亲密密的说话。
说着说着陈氏就把开始的事情想到了,连忙低头看着阿团道:被你一打岔我给忘了!皇后娘娘那边怎么说的?担心这事,一直等着呢。
这场赐婚,对自家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可对皇后娘娘来说,太过碎不及防了点。
以己度人,自己也是有孩子的,如果哪天自己正兴匆匆的准备给大儿子找媳妇,大儿子不打招呼就说定了谁。
就算顾及脸面不会发作出来,心里肯定是有怨言的。
皇后娘娘可是阿团的婆婆呢!陈氏当然得小心对待了。
阿团靠在陈氏的怀里脸颊轻蹭,翘起了嘴角弯起了柔笑。
阿娘不用担心,娘娘是有些生气,不过这事我开始也是不知情,她说了我两句就罢了,阿娘不用担心。
嘴角大大的上扬,长长的眼睫下的双眸,一点笑意都没有。
陈氏没有察觉,闻言才松了心。
所以说皇后娘娘明理呢!这事虽然是太子自足主张,可他到底是为了你呢,皇后娘娘若是迁怒到你的头上,也确实是情有可原的,可娘娘没有这样做!你以后要多听娘娘话,不要使小孩子脾性了。
阿娘放心,娘娘自幼养育我,我不会让她生气的。
说着说着陈氏突然就感叹了,捏了捏阿团柔嫩的小脸,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欣慰。
你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十足的善事,所以今生才会有这么好的姻缘等着你呢!天底下最尊贵的几人都对你这般好。
最难能的就是太子殿下了,一心都在你的身上!若非我是你娘,我都会羡慕呢。
十足的善事?呵,确实够善了,善到*了。
阿团从陈氏的怀里起身,探身给两人倒了两杯温差,抿了一口,味道很是怪异。
还残留的姜汁的辛辣的花茶的微微苦涩融合在了一起,怪异到让阿团的眉心都紧紧蹙了起来。
抬头看着陈氏脸上轻松的笑意。
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娘真的觉得太子哥哥很好吗?陈氏毫不犹豫的点头。
怎么不好了?你当初一个奶娃娃进宫,太子殿下给你安排到了方方面面。
也不瞒你说,当初我是真的不放心,我还特地去东宫看了一番。
没想到才五岁的殿下就已经做的这么好了,他为你准备的那些,连我这当娘的,都自问做不到。
虽然后来这殿下一声不响的就跑去了边疆,但是作为我个人而言,我反而是轻松的。
因为这样你才回来了我的身边,我怎能不高兴?再说他这回来了,所有人都不知情,就你一人知道了。
后来更是什么事都护着你,本以为是一场堵心的宴会,殿下却生生把那些人变成了陪衬,变成了你们两人赐婚的观礼。
不知足的瞪了一眼阿团。
他对你,还不够好?可那不是真的因为我!陈氏每说一句,阿团就在心里呐喊这句话,口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素白的手指紧紧的握着茶杯,面色带笑,只是这笑容有些诡异。
现在对我好有什么用?他不是一样对别的女子动了心么?什,什么?陈氏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个。
看到陈氏脸上的诧异,阿团小脸扬起一抹明媚,好像刚才的情绪只是错觉。
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糯糯道:只是我今天去见皇后娘娘的时候,正巧好多妃嫔来找娘娘说话呢。
皇后娘娘一直雍容大度,今天的笑容也勉强了些。
我只是在想……如果是我遇到了这样的场景,是不是能做到娘娘那么好?陈氏一时怔然,现在还女儿还没嫁呢,陈氏哪里有心情去想那么远的地方?一时间没有回答。
低头思虑了好久才斟酌的开口道:阿团,在这方面,我确实不能给你很好的建议。
当然,我肯定会劝你不要放在心上。
毕竟……你嫁的不是常人。
常人都三妻四妾,更遑论最尊贵的皇上了。
可是娘也知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贪欲。
真正无欲无欢的人已经入了佛门,也不可能再在红尘中起伏。
太子殿下一直对你这么好,你想占有他想一个人拥有他,这种想法是常情,并不可耻。
可是我不会劝你这么做,因为,这不可能。
先前轻松的神色已经消失,换上了沉重。
陈氏心底黯然,伸手拉住了阿团的手,说的语重心长。
原本,我是不打算这么早跟你说这些的,我想着,等你有了孩子之后再说也不迟。
诚然,现在太子对你很好,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永远对你这么好。
你可以爱他,但你不可以很爱他。
在你的心里,你永远要留一个位置给自己,不要把全部都给他。
爱之深恨之切,爱恨之间本就没有一个准确的界限。
两人现在是很好没错,可情爱这种事,原本就不能长久,最后或许都会化成亲情,转化成早已的习惯。
那时候,维持两人感情的,绝对不是简单的你欢我爱了。
那样的一个身份,注定了身边的美眷众多。
哪怕是现在最美好的时刻,陈氏还是说了这样的话。
陈氏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让阿团直接红了眼,抓着陈氏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娘,上辈子的您应该没有对我说过这番话。
如果您说了并且我也听进去了,那最后,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一个结局才是。
看着阿团难受,陈氏心疼的把人再进抱进了怀里,不停的自责。
都是阿娘不是,明明是你的好日子,我偏生说这样扫兴的话!呸呸,刚才是阿娘错了,不该说这样的话。
伸手轻拍阿团有些颤抖的身躯,想了想再次道。
其实,也只是娘想事情的时候总习惯把最坏的一种结局想出来。
现在咱们该想的不是这些,咱们该想的是你要成亲了,你马上就要变成人妇了,走向人生的另外一条路口。
为人妻为人妇,就再也不是姑娘了。
你现在该好好静下心来感受这种转变,成亲不会有第二次。
你现在只顾着想日后的纷扰,带着烦恼上了花轿,错过了现在这种心态,日后也不会再有。
强迫阿团睁开眼睛,看着她眼角的泪,伸手抹去后说的郑重。
答应娘好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你们二人感情正是最好的时候,不要让日后可能的烦恼打扰到了你。
你需要做的,只是爱他的同时更要保护好自己,其他的,就让它顺其自然,不用庸人自扰。
好。
回到院子,屏退的所有人独自窝在窗前的贵妃榻里侧头看外面的雨中梧桐。
面前的四方小桌子上依旧放好了最爱的花酿,这不是阿团吩咐的,是半冬自动放好的。
出去前还对阿团挑眉,放阿团一人独处。
半冬以为这是姑娘在怀念当初每次下雨的时候就在窗边陪梧桐。
现在姑娘和太子殿下终于修成了正果,这可是一段传世佳话呢。
姑娘怎会不高兴?阿团侧眼静静看着不知不觉拔高了许多的梧桐树,不变的枝桠,不变的繁叶,不变的位置,不变的对着雨帘独饮的自己。
心却变了,没有了当初那样缠绵的心思了,甚至于,连酒也不想碰了。
爱太子哥哥吗?爱。
这些年的相处,不是假的,他对自己的好,也不是假的。
恨太子哥哥吗?恨。
那些好不是假的,却也不是纯粹的,夹杂了他的愧疚和补偿。
哪怕和娘说了这么多的话后,脑子里的思绪还是一片纷杂,根本就不知道该想什么。
舍不得太子哥哥那是肯定的,可是又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一腔春水换来的情爱,居然参杂了愧疚和补偿。
还是因为上辈子的自己。
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闭眼,无力的躺在贵妃榻上,窗外的梧桐依旧静谧无声。
这是怎么回事?阿团柳眉轻蹙,诧异的看着脚下的皇城。
自己轻飘飘的在皇城上空漂浮,看着下面过往的宫人和侍卫。
尝试的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丝声音也发现不了,动了动身子,倒是可以自己控制。
小心的往下,却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而且,自己从众目睽睽中从天上飘了下来,可居然没一个人在意。
她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
眉目一滞转而就松开了,大约是梦吧?自己好像窝在榻里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这皇城,对自己来说没有一丝的好奇心。
为什么会梦到这里?不过心思倒松乏了许多,这种明目张胆从旁人身边路过却没有任何人发现的场景,倒有些好玩了。
孩子气的玩了好一会才止住了兴头,然后茫然的站在宫中,不知道去哪,为什么要做这个梦。
刚想到这里,身子就自发的动了起来,反正是在梦里,倒也不害怕。
穿过宫墙,直接飞过湖泊,场景越来越熟悉有有些不同,再看到那片竹林后恍然,这是去东宫?可好像不对,好像被重新装点了一番。
不复往日的深沉,变成和寻常宫殿一般的大红朱漆,明黄飞瓦,只是看着更为大气和深沉。
所以,自己潜意识也想来看太子哥哥么?抿了抿唇并没有抗拒,反正是在梦中,反正他也看不到自己……一路直接飘向书房的方向,一路上的诧异和诡异越来越甚。
这里是东宫,门口的牌匾自己看也的清清楚楚,可里面怎么完全不同?这明明是一条青石板路,怎么变成了假山?过往的奴才,自己居然一个人也不认识?!这种不安到了书房后直接到了顶点。
没有太子哥哥,没有熟悉的太监,居然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六七岁般大的孩子坐在首位!不可置信的飘的更近,傻傻的看着那名少年,太子哥哥呢?看着看着就不对了,这小少年居然和太子哥哥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他那么冷硬,五官柔和了许多。
小小年纪,周围无一个人伺候却端正的坐在书桌上看书,目光沉静,不骄不躁。
十八岁生皇太子……即便在梦里,阿团也感受到了自己心跳如雷鼓。
怔怔的上前,不受控制的伸手想要触摸小少年柔嫩的脸庞,越来越近,颤抖的越发厉害,然后……直接穿了过去。
没来由的一阵失落,碰不到他。
还不等阿团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小少年突然抬头,目光直直的看向阿团的方向,动了动嘴唇。
阿团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从嘴型判断好像是【谁】。
退后了两步,不敢再惊扰到他,我为什么会到这里?!这不是我的梦,这,这是太子口中所说的前世!明知道他不看不到自己,可是阿团还是逃难一般的飘了出去!这是上辈子的自己的孩子?!还没长大就被自己抛弃的孩子?!这两句话一直在阿团的脑中盘旋,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不再有。
脸面一阵湿润,恍然的伸手去碰,是泪。
为什么自己……会哭?身体再次有意识般的自己动了起来,阿团麻木的等待,等待下一个目的地。
可是越到地方,就越抗拒,因为这是皇上的书房。
既然现在太子已经变成了那名小少年,那么,皇上,自然就是吴桐了。
心里有些抗拒,可根本阻止不了身体前进的步伐。
还没做好心里准备,就已经看到了上辈子的吴桐。
他看起来成熟了好多,身上的气势更甚了,一身明黄龙袍更让人不敢直视了。
他正在处理公务,可身体紧绷双唇紧抿,显然心情不是太好。
视线一扫周围,宫人们全都屏声敛气,连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看到一个熟人了。
江万里正端着热茶无声的从外面躬身走了进来。
这江万里虽然长相一样,可他穿的是首领太监的服饰,并不是自己下人了。
一身的气质也和自己家的那个江万里了,年长许多的江万里脸上多了一丝从容,哪怕在众人都不敢抬头的情况下。
所以,江万里上辈子是伺候太子哥哥的,今生给了自己。
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吴桐突然变了神色,瞪了一眼跪下的江万里,直接甩袖离去。
阿团跟了过去,离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江万里。
他还是怔怔的跪在地上,一片恍然,嘴角也染上了无奈。
阿团跟着吴桐在陌生又熟悉的宫中走着。
他的眉心始终有皱褶,好似再温柔的手也无法抚平。
阿团几次不自觉的伸手在堪堪要碰到之际强制性的收了回来,也没忘记,刚才那个小少年可是察觉到了自己。
更不想去想为什么现在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两人一直走的小道,走着走着吴桐突然停下了脚步,阿团也停住了飘,静静的看着他。
此时四周一个宫人都没有,他看起来烦躁到了顶点,往日总是稳重的双眸此时全是躁意。
然后在阿团诧异的眼神下,突然一脚踹向了旁边的假山。
一脚还不够,连着踹了好几脚。
阿团直接傻了,什么时候太子哥哥有过这样不稳重的时候?吴桐站在原地喘气了好几次,然后抬头,闪过一丝坚定继续往前走,阿团连忙跟上。
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抬头,无忧宫?脑子里搜索过一番,确定自己今生的时候宫里并没有这座宫殿。
吴桐站在门口,看着禁闭的大门。
悔过,挣扎,痛苦,愧疚,以及不明显的一丝不安。
阿团抿唇,知道这里面住的是谁了。
几次抬手,修长的手指几次弯曲,却仍是没有敲门,最后猛的收回握在半空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放回身侧,定定的看了一眼朱红色的紧闭大门,无声的叹气,然后转身离去。
阿团踌躇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跟上去,还是进去看看【自己】。
好在,不需要阿团选择了,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直直的飘过了紧闭的大门钻了进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一路都心思翻涌甚至都无暇看这宫里的景致是如何,她的样子和自己一样,那她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现在应该就是闭宫五年的时期了,那么,现在的她和死亡那日的绝望有什么不同?直直的飘向了寝宫的方向。
结果寝殿完全没有一丝人气,乱飘到了侧殿才看到了人。
心里再想的如何,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不由得瞪大眼。
她看起来……很好。
她的模样和自己一样又不一样,五官看起来更成熟了些,添了自己没有的韵味。
素净着一张脸,眉目淡然的低头绣着一件小孩子的衣服。
明蓝色的鲜艳料子,袖间的小雏鹰已经快要完成。
大的已经见过,这应该是给小的做的。
就像阿娘无事去外祖母家闲扯时的模样,说起孩子无奈又欣慰,嘴边始终噙着一抹自己现在不能懂为人母的笑容。
也不是失望,只是当时的绝望哪怕是看画也能明白的感受到并且一直刻画在自己的那脑海中。
已经做好了见一个歇斯底里或者疯狂的自己,真没想到是这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袖间的小雏鹰终于完成,站起身展开来细瞧,唇边的笑也沾染上了自豪和期盼,应该是想到了小孩穿自己衣服时的模样。
为人母的心情,现在的阿团真的不能体会,可是看到那抹笑,却生生觉得刺眼,眉心蹙紧。
很想质问她,既然你这么爱你的孩子,为什么要选择*,为什么要放弃他们?!可是不能问,自己终究不是她,没有经历过她的心情,自然也不能评论她的做法。
而且现在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连她们的声音都听不到,又怎么去问询?年长许多的半冬挽着妇人髻姑姑打扮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白燕窝。
看到半冬进来,她笑的更深了些,还拿起手里的小衣服扬眉和半冬说些什么,颇像正在讨糖吃的孩子。
看到半冬附和了几句,然后又柔声的说了几句,她才恋恋不舍的把小衣服好生叠好放在一边。
这里的宫人不多只有寥寥几人,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平静并且有条不紊,一点都没有阿团以为的烦闷或者焦躁。
除了紧闭的宫门,这里的一切和寻常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让人觉得,不像走进了外人眼中飘摇的地方,只像寻常人家。
除了,没有任何男主人生活的痕迹。
明明看的一清二楚,却偏生,什么也没看明白。
阿团【入梦】,外面却乱成了一团糟。
半冬只当阿团是想缅怀当初的心情,所以细心的过了一个时辰后才又轻声的进了屋,然后就看到自家姑娘闭眼合衣躺在贵妃榻上,呼吸平缓已然入睡。
不由一笑,摇头去拿了薄毯,妥帖的盖在阿团身上,然后搬了一小凳在旁边坐下,拿起上次没完成的肚兜继续绣。
已经完成了一半的并蒂莲栩栩如生。
屋里的大丫鬟们最近都在赶制阿团成婚后要穿的里衣,新婚当然和以前不同了。
这本是一个寻常惬意的下午,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许久后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半冬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起身活动了一番后把东西收好后走到阿团身边弯身轻唤阿团起身,喊了几声后面上一阵诧异,然后加大音量又喊了几次,阿团一点反应都没有!半冬急了,姑娘平日眠浅,最多喊两声就应了!顾不得其他,面色焦急的推了推阿团,阿团身子被半冬摇的一阵晃动,可没有丝毫醒来的征兆!江万里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半冬的惊呼忙忙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半冬快哭了,姑娘怎么喊都不醒!说什么混话,姑娘好着呢!江万里上前,也同开始的半冬的一般,轻声唤了几次,然后眉心越皱越深,最后也和半冬一样,上手推了阿团几次,一点反应都没有!江万里浑身僵硬,快速眨了几次眼睛后回神对半冬吩咐:你去告诉夫人,不许张扬,先请个大夫来看看。
屋子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要动!目光凌厉的在四周扫了一圈,重点在小桌子上的酒壶顿了顿,居然敢在小爷面前动手脚,活的不耐烦了!去了外面让小丫头去找门房的一位小厮通知吴桐,现在可不能离开姑娘半步!这事江万里根本不敢瞒,姑娘出事就是自己无能,再敢瞒住的话,爷的滔天怒火连自己也承受不了!柳氏来的很快,一脸的惶恐。
急急的扑到阿团的榻边,甚至失态的拿手试了试阿团的鼻息。
轻拍阿团的脸颊,小声的又唤了几次,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眼泪落下,忙问江万里,这是怎么了!夫人先不必着急。
奴才略懂些医术,刚才也给姑娘把了脉,从脉象上看来并无任何的问题。
上前一步,语气冷静的安抚失态的陈氏。
夫人现在最该做的是稳住人心,不要让这件事传出去。
赐婚的圣旨刚下,姑娘就闹出这种事情,被外人知道,到底不好。
江万里语气冷静,声调不急不缓,让柳氏丢了主心骨的心情再次回归。
点头,深呼吸了几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好,我知道了。
起身,去外面吩咐事情了。
刚才骤然听到这件事,只顾着让红珠找大夫然后就匆忙赶了过来。
现在家里的下人们估计都隐隐有想法了,得先把这苗头给掐死,还得通知在外面的老爷和许潇然。
这事来的没预兆,爷们或许懂的多一些。
最先赶到的不是大老爷不是许潇然,而是眉目都冷硬了的吴桐。
梦里不知身外事,阿团直接在无忧宫扎了根。
看着她晨时起身的时候会在这宫内的小花园转一圈;看着她每日饭前的水果照吃不误;看着她每日午睡后都会给两个孩子绣东西;看着她在阳光微醺的下午会和半冬谈天说地……哪怕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没出现脆弱,一点哀怨之色都看不到。
万万没有想到,所谓的闭宫五年,她过的这样平静。
走马观花的不知看了多久,眼前的画面突然一阵水波似的晃动,再定住后,眼前的画面一样又不一样了。
屋子的陈设没变,只是颜色看上去更深了些,人还是那个人,却又不一样了。
仍旧素着一张脸,眼尾却添了细纹,眉目更淡了几分,脸上没有血色。
阿团心里一跳,这是五年后了?半冬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从外面进来,走至正在侧头看窗户的她身边站定,温声道:娘娘,该吃药了。
能听到她们说话了?!阿团心里一激动,走的更近了些。
她笑着回头,接过半冬手里的药碗轻抿。
半冬递上早已准备好的蜜饯。
她却摇头,喝了五年都习惯了,再苦也没味了,不必了。
明明是不怎么好的好,她却始终都笑着。
半冬抿唇,嘴角染上了苦涩,快速的低头眨了眨眼睛,再抬头时又是笑脸。
时间也差不多了,午睡后太子殿下会过来看您,奴婢现在伺候您梳妆?她点头,平静的双眸染上了期待,看着多了很多生气。
阿团侧头看向正安静撤膳的宫人,刚用完午膳。
初见的小小少年已经长大了不少,有些瘦弱的身躯已经拔高很多。
他抬头看向坐在首位的她,衣料华贵妆容精致,和当初并没有什么两样。
清俊的眼没有儒慕,甚至还抿紧了双唇,让原本柔和的五官冷硬了几许。
她顿了顿,然后笑的更雍容。
没有母子的亲密,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
太子走上前去请安后连入座都不曾,例行公事的问了几句她最近的起居就不再谈其他。
她也没有想要说话的模样,手轻抬掩住嘴,优雅的打了一个哈切,似是困倦。
太子从袖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一旁的半冬,始终垂首,不看她一眼。
这是外祖父给您的信。
儿子还有事就先行离去了,请母后保重身体,儿子半月后再来看您。
她正无趣的看着十指的丹蔻,眉心微拧,似乎在考虑换其他的颜色。
听到太子的话,可有可无的点头。
去罢。
连半分眼色都没分给下面恭敬站着的太子。
太子下颌猛的绷紧,有些狼狈的快速离去。
她仍低头看着手指,仪态依旧优美,只是眼中出现了清泪,花了精心的妆容。
半冬上前,也红了眼圈。
娘娘您这是何苦!这也是阿团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这几年看下来,她每日下午不变的事就是绣衣服,大小皆有,都是给两个孩子的。
可为什么两人的关系冰冷到了这个地步?纵然她没有陪在两个孩子的身边,可她是心系孩子的,明明那么用心掩盖自己的病色。
结果见到了,反而戴上了面具。
太子每月初一十五来见她一次,每次呆的时间都不超过一刻钟,至于第二个孩子,阿团到现在一次也没见过。
她闭眼,眼中的泪不停,流过了双颊,最后从下巴处一滴一滴落在了新衣服上。
良久之后抬高下巴,苦涩又无奈。
现在的我,除了还保留着皇后的封号,其他的,等同废后。
他们跟我扯上关系,并无好处。
有我这样一个母后,只会拖累他们。
可您是他们的母后,这点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半冬也哭花了眼。
就因为如此,我才会这样做。
她起身,伸手帮半冬擦去眼中的泪,淡笑一直都在唇边。
作为母后,我不能给他们提供一点的助力,作为母亲,我更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
空有称号,我也是皇后,不知道多少人盼着我死呢。
这宫里又只有他们两个皇子,本来日子就艰难,我既然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也不要给他们添烦恼才是。
每月让太子来两次,让他做到了外人眼中的孝道,至于其他,给不起了。
老二不是太子,他是幼子,可以活的肆意些,而且,他对自己本来也没印象,就不用见了。
她说的越轻巧淡然,半冬脸上的悲色就更甚!紧紧的捏住手心被主仆两人一同忽视了的信,看着她的眼,问的清楚。
娘娘您就没有想过出去么?您知道的,皇上这几年时常在殿外徘徊。
只要您点头,您随时都可以变回当初仪态万千荣宠后宫的皇后娘娘!只要出去了,太子和二皇子也可以和您亲近了,您也不用苦着自己了!半冬提到皇上,她神色一滞,恍惚了几许。
我不用苦着自己?突然一笑,看向半冬有些惊愕的双眼。
半冬你觉得我这几年苦了吗?不等半冬回答又道:这五年,是我过的最平静的日子了。
不用担心别人的算计,不用面对每日请安那些笑颜下的丑陋,不必去解决那些王妃贵妇们的纠纷,不用担心他今夜会不会来,不用担心他处理公务太久累坏了身子,不用在意侍寝后来请安妃子脸上的得意……我没有苦自己。
这是我,从懂事以来,最想过的日子。
半冬已经泣不成声,她又何尝不知娘娘说的是真心话!可是,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娘娘口里不说,面上也不显,除了越来越白的脸色和孱弱的身子,看不出一点异常!可太医的话在那放着呢!说娘娘的心结太重,再这么熬下去,不出几年,一定会……娘娘您不为了自己也为了太子和二皇子想想!太子再聪慧也还是个孩子还没及冠呢,奴婢知道您心冷了,您可以不用理会皇上,出去以后,专心教导太子和二皇子啊!看着他们长大成人成亲生子和和美美不好吗?半冬情绪激动,连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
她上前一步在半冬的肩膀轻拍,唇边的淡笑终于消失,再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了摇摇欲坠的身躯,惨笑。
半冬,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我也有累的时候。
将双手举到半冬的眼底。
这双手,看着多白。
常年不出门,本来就白皙的肤色更透了几分,连青筋都可见了。
可你知道,它到底染了多少人的血……这不是您的错,都是那些狐媚子罪有应得!半冬急急反驳。
您从来都没有主动害过谁,都是她们来招惹您的,这不是您的错!不是我的错,她们也都是因我而死。
转身,有些踉跄的走到窗边,伸手将两只手伸出暴漏在和熙的暖阳之下,似乎这样,才能晒走她心里的寒意。
第一次有人因为我还手而死的时候,我做了几个月的噩梦,日日不得安眠。
我以为我会习惯,可后来越来越多的这种情况出现,我并没有习惯。
顿了顿,转身看着呆愣住的半冬,凄然一笑。
以前为了他,我可以强迫自己做,可以强迫自己下手,可以强迫自己习惯。
可这天已经榻了,没有再撑着的必要了。
我也可以解脱了。
半冬这会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将手中的信随意丢在桌子上,几步走到她的身边,只低着头哭。
她伸手环住半冬的身躯,明明那样孱弱的一个人,却还在安慰别人。
等半冬情绪稍稳之后,再次开口。
好半冬,我这一生,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现在,你让我任性一次罢,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半冬含泪答应,刚想说些什么,她突然就开始猛的咳嗽了起来,一声接一声,背脊都咳弯了,脸色也开始变得潮红起来。
半冬连忙扶着她轻拍她的背部。
这咳嗽来得急去的也急,几吸之后就消失了。
可半冬却放不下一点心。
刚才,娘娘的帕子里分明有血迹!突然间浑身都凉透了,麻木的拍着她的后背。
恍然后回神,挣扎过后变成了坚定。
扶着她在位置上坐好,然后笑着道:奴婢去小厨房看药好了没,娘娘先在这休息一番,奴婢一会就回来。
得到点头后,转身跑了出去。
半冬这明显是要做什么,阿团顿了顿,跟了上去。
半冬去了另外一处小侧殿,直接奔向一个锁好的衣柜。
打开后,阿团眸子忽的睁大,这些衣服全是她这几年一针一线绣的衣服,都是给两个孩子的!每每看到半冬把衣服收好,以为都送出去了,原来都在这?!半冬把衣服全部拿了出来,用了几个包袱才包好,然后直接对着旁边的宫女吩咐道:把这些衣服全部都给太子殿下送去,告诉太子殿下,这些都是娘娘亲手做的!如果太子殿下情绪激动,你告诉他,就说皇后娘娘现在情绪不稳,让他明日再来。
如果太子殿下不为所动……顿了顿,还红着的眼眶又蒙上了雾气。
如果太子殿下不为所动,你就告诉他,说娘娘……没多少日子了。
求太子殿下看在娘娘十月怀胎把他生下来的份上,哪怕是装的,明日也务必来看看。
能跟着无忧宫伺候的人,那都是绝对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的,听到半冬如此说,那几名宫女也马上红了眼睛,不停的问到底是怎么了,娘娘不是好好的么?!半冬这会真的无心解释,也知她们是真的关心娘娘。
只让人先把这事办好了,晚间再跟她们细说。
宫女们应了,忙忙抱着那几个包袱跑了出去。
阿团徒然的站在一边,心里的思绪翻涌。
以一个旁观人来评价,觉得她,过于不幸了。
明明是至真至纯的性子,却偏生投在了公侯之家,更是一出生就注定了日后会飞入帝皇家。
从小就被皇后悉心教导,外表学的很好,心里的想法却从未改变,不然也不会因为弄死一个本就想害她的人而几个月不得安眠。
太子哥哥是她的天,是她的所有,她可以为了他忽视自己原本的性子,可以逼自己残忍。
可终有一天,这天却塌了。
最想要过的平静日子,居然是以断情,离家,弃子换来的,而且,还是在这深宫中。
可她真的平静吗?这平静是她心里想要的,可也有太多的不甘和舍不得,所以会生生把自己怄出了血,身子也近油尽灯枯。
日后,自己也会和她一般么?半冬在原地呆了一会,然后又去了小厨房端了药回侧殿,在门口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脸上有些血色,看着精神点儿,生呼吸了一口气才轻声进去。
阿团落后几步飘在了后面,还没进去,就听到药碗砸在地上的声音。
娘娘!阿团连忙飘了进去,然后就看到她嘴角不停的冒出鲜血,整个人颓然的倒在椅子上,生无可恋的模样,手边正是打开的信。
半冬几步就冲了过来,唤了几声她不理,半冬急了,马上要出去找人。
刚踏出一步就被她拽住了手腕。
娘娘,您到底是怎么了?!一边焦急的询问,一边颤抖着手拿帕子给她擦嘴边的血迹。
她抬头看向半冬,双眸一片死寂。
半冬,我连苟延残喘都不能了……自己不过离去半刻钟,中间也没有任何人进来过,肯定是这信出毛病了!半冬此时也顾不得礼节了,夺过了她手里的信,直接就看了起来。
快速的把手里的信纸看完,看着后面的画像,整个人不停的发抖。
二,二姑娘怎么能,她怎么能这么做!声音凄厉,恨到了极点!半冬知道皇上是娘娘最大的心病,只一个宠妃就逼得娘娘闭宫门不出,这,这居然还和二姑娘有个苟且!嫌脏一般猛得把手里的纸丢开,忙拉着她的手劝道:娘娘万不可中了那贱人的计!这事不是真的您不要相信!当务之急先安慰好娘娘再说!她回神,还是一片死寂。
这当然不是真的。
他从来都不屑说谎,也未曾对许心瑶表露出半分的兴趣,如果这事是真的,他一定早就告诉我了,断然不会瞒我,更不会由着龙种让许心瑶养大。
那,那娘娘您是气家里了?这也不关您的事阿,是二老爷自己不着调,二房做的错事,娘娘为什么要为二房承担呢?为了二老爷那种混账不值得!娘娘快点放宽心,奴婢让人传太医来好好看看!半冬虽是奴婢,可跟着娘娘这么多年,见识还是长了几分,当然知道这事很棘手,不然家里也不会通过太子的手给娘娘传信了。
可那又如何?自己的主子是娘娘,反正老子娘都已经去了,自己只认娘娘!若许家和娘娘选一个,必然是娘娘!她回头,看向了阳光正好的午后,嘴角似笑非笑,参杂了苦涩。
不是这样的,二房这事只是个开头。
她们是为了我这个位置,如果我不让出来,许家这次被发落了,下次还有别人,下次,说不定就是孩子了……看的太过明白,所以清醒。
没有活的废后,他也不可能废了我。
半冬心脏猛的被攥紧,连呼吸都几乎快要停滞了。
所以,这短短几句话,就确定娘娘必须要死的结局了?!猛的摇头,不是这样的,娘娘您怎么能这样想呢?!这次您让了,她们也不会止步的!太子殿下一样不会安稳的!她笑了笑,无比笃定。
我死了,他才会更好的护着我的孩子。
他欠我的,都会还到我孩子身上。
起身,脸上扬着的是轻松惬意的笑容。
拉着哭的不停的半冬,心情还算不错的劝道: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你们的后路,让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不用太担心。
伺候这么多年,半冬第一次失礼。
猛的挥手打断。
奴婢不会走的!奴婢陪您,您去哪奴婢就去哪,去下面奴婢也伺候您!娘娘你别想一个人走!知道半冬说的不是假话,她笑了笑却没应。
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颇有些兴致的说道:你去把树下埋的酒都挖出来了吧,也埋了几年了,咱们两好好品品。
半冬第一时间习惯性的张口就想拒绝,娘娘身子不好呢。
然后眨眼快速回神,低头应了,起身出去了。
反正,以后也没机会喝了。
几坛子酒,主仆两一边忆往常一边一直喝到了暮□□临。
半冬神色已经不清明,只拉着她的手跟她表忠心,说自己一定会跟着她走,不管去她都跟着!她笑着应了,然后吩咐别的宫女把她抬去房间休息,今晚也不用她守夜了。
屏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坐在侧殿中。
垂眸想了一会突然笑了,起身去了后面,阿团自然跟了过去。
她从衣柜找出一件大红明裳,鲜艳的像血一昂,张扬似火。
换好衣服好,又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绘妆容。
再起身时,明媚的好似夏日里的艳阳。
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又回身到酒桌前坐定,取了两只酒杯都倒满了酒,然后举起一杯对向了空无一人的对面,嘴边是二八少女时期的甜笑。
太子哥哥。
从我一懂事起,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生,都是围绕着你在转。
可我没有怨恨,我甘之如饴。
明知道是深渊,我还是迫不及待的往下跳,哪怕可能会粉身碎骨。
可是我好像高估自己了,还没有粉身碎骨,我就不想再继续了。
羞涩的弯颈,自顾自的笑着。
我还爱你,可我真的不愿意回去了,我们本也回不到从前了。
哪怕你再好,我也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了。
如若现在回去,我又会变得贪心,或许还可能会怨恨你,或许,为了固宠,我会变得与那些妃子无异。
太子哥哥,我不想变成那样,变成看一眼都觉得脏的人。
我迁就了你这么多次,这次换你迁就我一次好不好?将手中的酒杯再次举高了一点,目光怔然又紧紧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对面。
我爱你,我却不愿意再见到你。
若有来生,只愿我投生寻常农户人间,山间河里过一辈子,而你,依旧做你的帝皇,我们,再也不见。
闭眼,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滴眼泪也无。
太子从下午就开始坐立不安,甚至在太傅面前都失了稳重,听课也不认真。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晚膳也只是胡乱用了几口就罢了筷子,一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几次想冲到外面又生生停住了脚步。
半冬姑姑说了,要明天再去见母后!心里好多话想问母后,既然在意自己和弟弟,为什么这几天这么冷淡,甚至狠下心一次都不见弟弟?!可那些衣服是母后一针一线绣的,春裳冬装都有。
既然这么关心,为什么不肯,不肯告诉我呢……忍了许久也忍不住,偷偷去殿下瞧一眼好了,不让母后知道就好了……终于做了决定,甚至是有些雀跃的往无忧宫赶,心情异常的飞扬,原来,母后还是在意自己和弟弟的!可才到半路,就遇到了一群匆忙慌张的宫人。
怎么了?那群人一看是太子,连忙下跪请安,然后回话。
太子殿下,无忧宫,无忧宫起火了!太子身躯猛的一阵,然后遥望无忧宫的方向,黑夜中隐隐有红色的火光!悴不及防的一个扑咧,然后忙忙的甩开太监扶上来的手,直直对着无忧宫狂奔了过去!母后!你还没给我和弟弟一个解释,我不准你出事!从来稳重谦和的太子殿下,哭的像个孩子。
半冬被人猛的从床铺中拉起来的时候还有不满,酒意还存在脑中,突突的刺痛。
可根本说不出任何话,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浓烟熏的人喉咙疼!泛着酒意模糊看去,然后眼睛猛的睁大,那是侧殿的方向!皇后娘娘!阿团飘在半空中,看着她冷静的将衣服都找了出来围着自己丢在了地上周围,然后将剩下的酒全部都倒在了上面,然后火折子一丢,没有丝毫的犹豫。
火舌燃起来的那一刻,她笑的好美,用生命在笑的美。
阿团看着她怔怔的落泪,也不知道为何会落泪,不知道是为她,还是为自己重新走上了她的老路。
再抬头时,两人的视线居然交汇了!阿团一顿,不由得出声:你看到我了?说完就捂着自己嘴,居然也能说话!她似也被惊到了,歪着头,你看起来比我小些,可是长的一模一样,你是我的谁?阿团恍然,我是你的下辈子。
人之将死对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接受的很快,点头,然后突然问道。
你也爱上他了是吗?阿团点头,看着火舌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衣裙,和浓烈的衣裳融合在了一起,她却不闪不避,似毫无所觉。
看到阿团点头,她苦笑,最后也只嘱咐了一句。
记住我的下场,不要像我这般傻了。
看到她被火舌吞噬,看到她痛苦的倒地,到底不忍再看,一使劲就飘上了房顶。
殿外围满了人,不停的太监宫女都在打水灭火,半冬哭的满脸仓皇被几个宫女死死的拉着不让她靠近,而太子,他已经晕了。
衣服也出现了拉扯的痕迹,脸上也还有残泪,旁边有太监小心的扶着,可能是被打晕了。
半冬可以拦,太子也可以装着胆子打晕,却没人敢拦吴桐。
上次看到他,他虽然身形有些消瘦,但总体看起来还好。
可现在的他,瘦到颧骨都可见,整个人已经快脱形了,若非一身的气势,真的不像一个正当壮年的帝皇,火光的照射下,甚至都见到双鬓间的几许白发。
江万里和众人根本拦不住他,一个飞身他就进了大火之中。
阿团看到他不顾一切跑进了火中,甚至被掉落的燃烧物碰到也不顾及,一路冲了进去,满目的惶恐。
然后,看到早已没有声息已经被火舌烧的漆黑的她……眼里什么都没了,惶恐,不安,甚至是生机都褪去了,只剩死寂。
然后麻木的被后面紧随而来的江万里给生生的拖了出去。
阿团看着他有如深渊一般无尽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她的方向,很想问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转念一想,若是她知道你为了她如此的不顾一切,想必,也是开心的……阿团是被痛醒的,很痛很痛。
浑身无力,挣扎的睁眼就看到一名太医正拿着针刺自己的手!那太医看到阿团睁眼,眼睛一下就亮了,醒了醒了!因为激动,手里一个用力,刺的更深,阿团直接痛呼出了声。
疼。
一出声,喉咙就干的生疼。
太医还未回神,执针的手就被人一下子拽开,然后还扎在阿团手上的针也被快速的拔了下去。
阿团抬眼看去,是太子哥哥。
他看起来和刚才的他有点像,平时从来都不露声色的双眸也染上了惶恐。
提着正要下跪请罪的太医,沉声道:把脉!太医连忙起身,口头告罪了两声,然后在阿团手腕搭上白布后诊脉,细细诊了许久之后才松了口气道:三姑娘身子并不大碍,只是两日未曾进食水,所以身子有些虚弱,这会先给三姑娘准备易克化的食物为上。
看了五年,这边昏睡了两天?半冬一直在旁边候着,听到太医的话连声应道。
小厨房一直温着粥呢,我这就去端!半冬一阵风的跑了出去,一直等在一旁的陈氏大老爷许潇然这会也顾不上吴桐的身份,纷纷挤了上来,三人都红了眼睛,陈氏直接哭了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好好的一睡就不醒了,生生睡了两天,你这是要我的命呢!阿团张口想要安慰陈氏,可一张口,喉咙就干的生疼。
许潇然一顿,连忙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喂阿团喝下了,这才舒服多了。
无力的出声:阿娘,我也不想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一边安慰陈氏,眼神却始终看向一旁没有出声的吴桐。
陈氏说了几嘴就注意到了阿团的眼神,正巧半冬端着热粥进来了,陈氏让半冬放在桌子上,拉着所有人走了,把房间留给了两人。
吴桐的眼神紧紧的锁在阿团身上,两步走进,然后猛的扑过来把阿团死死的抱住了,脸埋在阿团的脖子。
他的很紧非常紧,连动一下都不行。
阿团动了动眼睛,就感觉到脖子处一阵湿意。
太子哥哥哭了?我以为,我再一次失去你了……。
声音极近脆弱,几乎不成声不成调。
阿团怔怔的看着帐顶,思绪还停留在*的她身上。
太子哥哥,我看到她了,看到她在无忧宫的五年是怎么过的。
抱着自己的太子哥哥身躯更加的僵硬,许久后慢慢松开自己,双目无神。
你说什么?阿团直视他的眼睛,像要看进他内心深处。
她到死都爱你,只是不愿再见你,不敢再爱你。
☆、第一百一十六章相顾无言,阿团凝神看向吴桐的眉眼,瞳孔是墨色的深沉,一点情绪也无,也眉梢都染上了静谧。
倒是自己,又是探究又是好奇,情绪外露很多。
良久后吴桐动了,轻轻把阿团又放回了床上。
你……吴桐眼帘一垂,没理。
侧身探手把半冬放在小桌子上的小米粥端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捏着小银勺的一端轻轻搅拌,舀起半勺轻吹一许然后弯身送到了阿团嘴边。
阿团眉心一皱,道:你就不想问问她这五年都做了什么,都是怎样的情况?吴桐的反应是把勺子又凑近了几分,不容拒绝。
吃完再说。
躺了两天,身体已经虚弱到了顶点,嗓子干哑,胃更是不停的抗议。
米粥的浓香近在唇边,阿团动了动唇,没再拒绝,张口。
一碗小米粥很快见底,阿团抿了抿唇,还有些意犹未尽。
吴桐侧身把碗放在一旁,又弯身在阿团身上垫了一个枕头,让她半靠在床边。
你现在身子弱,循序渐进,不能吃太多。
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黝黑的眸子看着阿团的眼睛,道:所以你现在是把你和当初的你分成了两个人,你并不认为你们是同一个人,对么?嗓子已经舒服了很多,开口也不会再觉得疼痛。
阿团毫不犹豫的点头,轻声道:我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就算是一样的父母一样的朋友,可我们的经历和心境完全不同,时间更是隔了一生的距离。
我们怎么是同一个人了?吴桐轻笑,嘴角一翘。
照你这么说,我也是,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拥有上辈子的记忆。
一句话就给反驳了。
阿团杏眼微瞪,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居然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吴桐。
你不关心她五年的生活,反而要跟我辩驳我们是同一个人?这,这重点不对阿!你那么爱她呀……脸色苍白,笑眼微瞪的样子有些像受惊的兔子,让吴桐的神色更愉悦了一点。
靠近继续,伸手碰了碰阿团仍旧游戏干裂的双唇,眉眼淡然却从未更改。
在我眼里,你们从来都是一个人,你不是替身。
现在,重要的是你好好养着身子。
见阿团还想再说什么,吴桐一笑,面色平静。
还是说,你要我把自己药傻了,才觉得我是你的,不是她的?平静的语调却说出这般吓人的话语。
我什么时候要你把自己给药傻了,你不能这样做!伸手点了点阿团因为激动终于泛上了血色的双颊,轻笑道:我们最大的区别就是我有上辈子的记忆,如果我没了这记忆,我的人生也和上辈子完全不同,那你就不会再介意你是不是替身了。
眉眼含笑一番轻松,认真却不容置疑。
心结就这样被吴桐轻描淡写的戳开了,有些狼狈的低眉。
喘气几许,然后抬头道:我要见许心瑶。
罕见的,染上了一丝戾色。
那封信阿团自然也看了,许心瑶怎么能这样心狠?先不提她把那个孩子生了下来,也不说她找了一个和吴桐很相似的人。
就说她那封信和那画像,分明就是逼着她去死!就算她错了,就算她最后自私了一回,许心瑶也不该为了二房就逼她去死!那本来就是二房错了,凭什么要她来承担!为了苟活,就逼死一个原本就在残喘的女子,何其心狠!对这个提议吴桐不觉有恙,点头然后扬声唤江万里传达了阿团的意思,江万里应了,去请许心瑶了。
许心瑶来的很快,是被江万里拖过来的。
阿团眼里一阵疑惑,几天不见,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许心瑶自幼容貌出众,长成后更是明媚,她平时也非常的注重打扮,哪怕二房败了之后也是如此。
可现在的她,头发散乱,衣服凌皱,素着一张脸,神思恍惚,好像痴了一般?拒绝了吴桐的帮助,从床上有些艰难的起身,然后站到了许心瑶面前。
许心瑶原本有些呆傻的看着阿团的动作,然后看到吴桐拿起外衣批到阿团身上的那一刻眼睛里好像散发了什么神采,刚才的呆傻好似错觉一般。
若非江万里还拉着她的手,她一定冲上来了。
凭什么这一切都是你的?为什么他会一直对你这么好!凭什么我就该落到这个结局!阿团不傻,看到许心瑶脸上的癫狂也猜到了几分,直直的看向了江万里。
江万里毫不费力的拽着不停想冲到阿团面前的许心瑶,然后对着阿团点头道:回姑娘的话,奴才喂她吃了些东西,免得她再来打扰姑娘。
江万里说的直接,阿团却有些了郁色。
倒不是心软,只是她这副模样了,还怎么质问她?死死的看着许心瑶良久,对她的话根本不听半分,上前一步走到她的跟前,然后扬手。
啪!许心瑶被打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团。
阿团神色不变,再次扬手,又打了两巴掌。
力气很大,许心瑶脸都被扇到一边,白皙的脸上红肿可以眼见的泛了起来。
阿团有些喘气,这三个巴掌是你欠她的。
许心瑶原本就保留了一些神智,现在也只是有些恍惚而已。
被阿团这么一打,倒是清醒了许多,捂着被打的右脸,狠狠的瞪着阿团。
我欠谁了?你凭什么打我!就算我欠别人,也轮不到你来动手!面色狠戾,若非江万里一直拉着,她肯定扑上来了。
阿团连半分眼色都不想分给许心瑶,跳过她直接看向了江万里。
脖颈肩的骨骼尽显,显然在极力克制,看了江万里半响后闭眼。
大婚后我不想再看到她。
大婚后?这个时间就有点考量了。
江万里看了一眼在旁从头到尾都没出声的吴桐,然后出声应了。
也察觉到阿团不想再看到许心瑶的心情,直接拿了帕子堵了一直骂骂咧咧的许心瑶然后拖了出去。
屋子再次静了下来。
初春的微风拂过阿团披散的发丝,有些单薄的身子颤抖摇摇欲坠。
死死的捏着自己的拳头,恨许心瑶也恨自己!恨许心瑶如此心狠,恨自己如此心软!那个被火舌吞噬的她是怎样的痛苦,许心瑶根本不能补偿半分!死死咬着的下唇被人分开,睁眼,是近在眼前的吴桐。
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不待阿团回答,吴桐伸拦腰把人抱起放回了床上,妥帖的盖好了薄被,微勾的嘴角是恰到好处的微笑,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犀利。
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你是她的什么人?亲人?朋友?她的事你为什么会生气到这样的程度,甚至于一直容忍的许心瑶都忍不下去要杀了她?大婚后不想再见到自然就是没有这个人了。
不是长辈也是直系亲属,即将大婚的时候闹出白事,兆头不好。
阿团直视吴桐了然的双眸,有些恍然。
对阿,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甚至……甚至于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不对阿,她是她,我是我,我们之间有再多的瓜葛也改变不了我们是不同个体的两个人。
那为什么,我会这么生气?因为你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她,所以才会生气,才会愤怒。
吴桐坐在床边,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伸展在床边。
也不看阿团,只是侧头看向窗外成排的梧桐树,绿叶新发,勃勃生机,和秋日的片片落叶又是一种不同的风景。
半响后收回视线,看向了仍旧有些恍惚的阿团。
笑了笑,说的无比笃定。
我没有教你不能杀生,可你还是不愿杀人;我没有叫你隐忍,我甚至一直纵容你的脾气,可是还是习惯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我没有教你平静生活,可是你还是不爱勾心斗角;我没有教你要心慈手软,可你始终良善。
哪怕成长的环境如此不同,你们的喜好厌恶都是一模一样。
吴桐说一点,阿团眼睛就瞪大一分,最后已经到膛目结舌的地步了。
反观吴桐,倒是一派风轻云淡,嘴角始终噙着轻松的笑意。
眨了眨眼睛,渭叹道:我早说过,你们是同一人,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
阿团垂眼,看不到她的神色如何。
吴桐挑了挑眉,给了她喘息和想通的时间。
起身,轻声嘱咐: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好好休养身子,我外面事情还多,过两天再来看你。
阿团没有反应,吴桐也不恼,转身离去。
刚要转过屏风却听到了阿团的声音。
你既然认为我们是同一个人,那你也该知道我厌恶什么。
你打算……怎么做?吴桐脚步一滞,没有回头,只是抬头看向天上的暖阳。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多说无益,日后你便知晓。
☆、第一百一十七章半冬端着一碗燕窝粥回到阿团的床前,绝口不提前脚刚走的吴桐。
扶着阿团起身,让她半靠在床上,妥帖的把被子也拢到了双肩的位置。
阿团抬眼看去,很少的一碗粥,只堪堪装了小半碗。
半冬笑了。
太医说了,姑娘你现在不能多吃,可以多餐,每次少进点,让身子适应。
一边说一边喂阿团吃燕窝粥。
刚那碗小米粥只能垫胃,说话间就没了,这会自然也有了食欲,安静的用饭。
半冬弯身把碗放到一侧,阿团这会精神也好点了,直接出口道:这两天发生了其他的事情没有,我昏睡过去的事情,除了家人还有谁知道?有没有闹大?毕竟自己是刚赐婚的太子妃,这事,真的算可大可小。
半冬摇头,小脸扬起的是对吴桐的崇拜和敬畏。
太子殿下第一个过来,然后除了咱们这些人,其余人是一点口风都没漏的。
顿了顿又道:不过奴婢猜测公主和皇上皇后那边应该是知道的,太子殿下守了姑娘两日,寸步不离的那种!中间没有任何人来找太子殿下,而且大少爷还说太子两天没去上朝,皇上还帮着打掩护呢!开心么?自然是开心的,可这其中,实在也参杂了许多说不明道不明的意味。
阿团摇头,把脑子里的思绪丢开,然后抬眼细细看半冬。
半冬生的清秀,柳叶眉圆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对小酒窝,看着很喜人。
她是家生子,父母在许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她是自己的大丫鬟,吃穿住行都比寒门的小姐都要精致些。
虽不明上辈子的半冬为什么会不嫁一直伺候在自己的跟前,可今生却是不愿意再耽搁她了。
只说她的忠心,就不愿意在府内找小厮胡乱配了,那些真的配不上半冬。
半冬正高兴的说吴桐的好话呢,发现自家姑娘若有所思的打量自己,上下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歪头询问:姑娘,你这般看着奴婢做什么?阿团一笑,然后道:你姐姐呢,最近情况怎么样了?半夏是她妈妈给她找的人,她自己也很愿意,本来说生完孩子继续回来当值的,后来没音讯了,问过几次,原来半夏嫁的那位虽也是家里的小厮,却是跟着照顾铺子的,那小子也精灵,有几分才干,养家糊口是没有问题的。
加上孩子身体有些不好,离不开娘,半夏就一直在家带孩子。
知道她过的好,阿团也没提让她回来当值的事了。
半冬眨了眨眼睛,然后快速道:还是那样,天天都在家带孩子。
现在情况好些了,孩子长了几岁不像小时候那般容易得病了,姐姐算着,估摸再有两三年就能和正常孩子一样身体健康了。
姐姐常说愧对了姑娘,等孩子好了,一定会回来伺候姑娘的!阿团笑了笑摇头道:她和我的情分在那,回不回来伺候我都记着她的,照顾好孩子才是一等的要紧事。
心里总有些想法,估计是半夏后来出了些事吧?或许是孩子的身体一直好,或许是其他原因。
不然半冬怎么会跟着自己直到做了姑姑呢。
顿了顿又道:小孩子的事情不能马虎,有个头痛脑热都是大病。
我原来让她把孩子抱到我这里让太医看看她总不肯。
不是不相信外面的大夫,太医看看总要放心些。
如今我身体还在调养,太医也没走,你待会抽个空,把孩子带过来。
你姐要是不愿意,你直接跟你妈说,这是为了孩子好,这会哪顾得上礼仪不礼仪的。
半冬性子比半夏爽利多了,听到这话也不推辞,行,奴婢待会就家去,直接把孩子带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然后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丫头进来快速道:姑娘,安阳公主过来了!话音刚落,安阳就出现在了阿团面前。
安阳是真着急,这事自己一开始就知晓了,可偏偏哥哥和母后都认为自己急躁,风风火火的到许家肯定会让旁人看出端倪的。
哥哥就罢了,他常年看不到人的,几天而已,旁人也不会说什么,可两人一起消失呢?谁都能猜到定是许三姑娘出事了。
被母后管着不让出门,现在好容易听到人醒了,马上就赶了过来。
阿团见安阳还是一身的宫装就知道她是匆忙赶过来的,对着半冬道:快上茶。
然后又责怪的看着安阳,你这么急做什么,我好着呢。
安阳不理,只上下打量阿团许久,还探身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这样还不够,还想让太医过来跟她说道说道,阿团连忙制止了。
我的话你不信,你还不信你大哥了?若我真的有事,你大哥会放心离去?这才把安阳的动作给止住了,松了一口气坐到床边,拉着阿团的手。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人突然就昏睡不醒了?不待阿团回答又道:你以为就我一个人吓着了?母后也是心惊胆战的。
说你要再不醒,都要起高僧来看看,是不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恩,连累娘娘担心了,等我身子好了,我再亲自去跟她请罪。
安阳又说了些多注意身体的话,阿团也没心思再去听,只看尽在眼前的安阳。
现在的安阳,颜色饱满,容颜明媚,一番生机。
可在那五年里,见安阳的次数不少,每次她都是盛装,可眼角的疲惫却一次比一次深。
明明活的肆意却偏偏比谁都累。
不能再拖了,既然她和大哥没有好结果,就不能纵容她再这般自说自话下去了。
笑了笑道:再过一段时间我二哥和三哥也都回来了,你和他们两幼时也是有几分情谊在的,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
这是自然,也不知道他两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弯颈娇羞。
是不是也和你大哥一样,到底是亲兄弟呢。
阿团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送走了太子殿下,安阳也走了后,陈氏马上就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也和安阳一般,上下看了阿团好久,才抓着她的手念叨:可把娘给吓坏了,怎么喊也不醒!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是睡过去了还是入梦不得清醒了?来太医院的院首都来看过了,说一切正常,可你就是醒不过来!阿团摇头。
不知道呢,也没做梦,就一直在睡觉。
我现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就是躺了两天没吃东西身子有些不舒服,想来也不是大毛病,以后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娘你不要担心,以后不会了。
见陈氏还想再说什么,阿团又接着道。
二哥和三哥的院子可打扫了不曾,他们快回来了。
说起两个久未归家的儿子陈氏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
颇有些兴奋的点头,当然打扫了,不过也不是打扫这么简单了!你二哥和三哥几年没回来了,两人的院子虽然一直都有打扫,但顽具这些到底过时了。
你二哥爱的和你三哥喜欢的,都该换了。
说着说着又开始叹气了,只跟阿团诉苦。
你年纪最小偏你定的最早。
你大哥那边仕途要紧,我也不能多说什么,可你二哥和三哥呢?你二哥就是个玩的,你三哥更是在刀尖上争功名的人,你大哥不定,我倒先想把他二人给定下了。
想着把两人的院子翻新一次,等新媳妇过门也少好多事情。
眉头一皱,极其的不满。
然后你爹不乐意了!说你是女儿也算特殊情况,老大没定哪有老二老三定下的理儿?我又没说让他们马上成亲,我只说先相看,私下里说说。
你爹还恼,说这不是逼你大哥马上成亲?说你大哥现在仕途正稳,儿女情长的事情不要去打扰他。
说着说着陈氏这会是真的委屈上了。
我知道你大哥仕途重要,可你看看?小女儿都要出嫁了,我连孙子在谁肚子里都还不知道呢!你几个舅妈哪个不是早早抱上孙子了?等你嫁了,我更没趣了!阿团想了一番,然后拉着陈氏的手安抚道:娘,大哥从来稳重,你想的事情他难道不知道?你要相信大哥,他会处理好的。
陈氏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反手抓住阿团的手急忙道:难道你大哥看上谁家姑娘了?是谁!阿团汗颜,自己怎么知道?不过也不忍打击陈氏的积极性,只是道:或许吧,大哥一向稳重,他也知道二哥三哥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他知道解决的。
陈氏这会来劲了,直接起身道:你大哥也快回来了,我待会让他直接过来,你帮我问问,是不是真的有了!吴桐不上朝,许家父子必须要去的,该做的事情要做,不然别人会怀疑的。
正好阿团也想和许潇然说道说道,点头应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距离自己让大哥去找安阳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大哥没来,安阳更没来。
找大哥总是看不到人影,找安阳更是不行,哪怕已经过去三天,阿娘还是不准自己出门,更别说进宫了。
半冬搬了一堆东西从小库房出来,有些忐忑更有些不信的看着阿团。
姑娘,这些奴婢真的都可以带回家吗?阿团没理半冬的话,只上前把这一堆盒子全部打开,全是人参肉桂之类的补身体药材。
然后秀眉一皱,视线扫过一圈,直接拿了一半出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有些放久了都霉坏了,早没药性了,你还拿出来做什么?去重新拿。
半冬还不肯动,阿团瞪了她一眼,她才又去了。
怪不得半夏不能让太医看,病倒不是大病,只是身子弱得精细的养着,这些药材,半夏家确实负担不起。
送药材是一回事,还让娘给她男人换了一个油水多的地方,能好一点是一点。
这厢没等到大哥没等到安阳,反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兰鸢。
得知她上门来拜访的时候真的惊了一下,距离上次宴会也没过去几天,那些女的也不是没有递过拜帖,怎么兰鸢也来了?而且娘还让她进来了?匆忙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出去时,兰鸢已经在正厅等着了。
见到阿团,起身相迎。
一身浅色蓝裳,面上的清冷倒比当日宴会时要少了些,嘴角轻勾,多了些许人气。
互相行过半礼后兰鸢先开口道:三姑娘今日身体可还好?声音倒不清冷,意外的柔和软糯。
阿团心里一跳,然后笑请她入座。
她怎么知道自己身体有恙?劳烦兰姑娘挂念了,不知姑娘今日上门是为了何事?兰鸢手捧杯盏,白皙的素手几乎和白玉的杯身合为一体。
听到阿团的话后笑了笑,然后抬眼看向阿团的眼睛。
三姑娘不要多想,今日上门,不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是为了姑娘的大哥许潇然。
为了大哥?兰家这次本是为了侧妃来的,兰鸢的年纪已经到了,赐婚一事来的突然,她或许没时间等两三年后了,所以,这次是要跟自己家联姻么?!这倒也不是多大的意外,兰家的诚意已经摆上了,没了太子,还有其他可忠于皇上的臣子来联姻。
许家,倒也合适。
可是,为什么要来跟自己说?而且阿娘把她放进来,她还知道前几日自己生病的事,这是已经通过气了?阿团一时间没有说话,兰鸢再次笑了笑。
确实如三姑娘所想的那般,兰家要和许家联姻。
阿团手指动了动,看向云淡风轻的兰鸢,确实有很多的疑惑。
联姻是两家的大事,姑娘找我一个马上要出阁的姑娘作什么?自然,是为了安阳公主的事了。
兰鸢意外的爽快。
这话一出,阿团眉眼马上染上了郁色,是对许潇然的责怪。
诚然,自己是让大哥和安阳好好谈谈,可别让他把这话告诉旁人!笑容冷了几分,直视兰鸢的双眸道:这事是我大哥告诉你的?兰鸢摇头,轻笑道:我与许公子只见了一次面,他怎么可能跟我说这样的话?站了起身,来回踱步几次后再看阿团,双眸一片淡然。
三姑娘也知我此次上京是为何事而来,兰家是为了表忠心,选的人家自然也要慎而又慎。
大公子年近二十还未婚,这事本就蹊跷,当然查了一番。
不过什么也没有查到,只是我自己的见解而已。
一个大龄未娶,一个皇后娘娘的掌中宝至今仍旧没有婚配的意思,又因为三姑娘的关系走的很近,难免就有几分想法了。
原本只是猜测,可听到三姑娘的话后,是我赌对了。
一片坦然,完全不怕阿团生气。
阿团确实没恼,这事是自己心急了,时间上来的太好,本就焦急等待大哥的回音,这时候兰鸢偏偏撞上来了。
不过,倒对兰鸢有些另眼相看了,她明知道大哥心里有人,还能做到这般坦然。
联想到那次宴会她和众人格格不入的事不关己,倒也有几分明白了。
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兰鸢回身再次入座。
三姑娘果然是聪明人。
也不妨把实话告诉你,你们家和我们家已经有接触了,甚至于皇后娘娘也已经给了我准信了,我大胆猜测,这事,是郎无情妾有意,其他人也没有站到安阳公主那边。
我的身份合适,不是公主能随意拿捏的。
不过我不喜欢麻烦,联姻合的是两姓之好,许家和兰家是双赢。
虽然我没有心仪你大哥,嫁人好歹是件重要事情了,我不希望中途生出什么变故。
所以,来找姑娘。
字字清晰有条有理,好像说的不是她自己的亲事,只是旁人的。
对这兰鸢,阿团真的有些刮目相看了,歪着头打量了她一番,看着她不喜不悲的容颜,似笑非笑。
你该知道,你和我大哥成婚,没有琴瑟和鸣,只有相敬如宾。
兰鸢闻言只是一笑,轻轻浅浅。
我会做好长媳该做的事情。
送走了兰鸢,阿团也坐不住了,直接去了上房找陈氏。
娘,我现在想进宫一趟。
陈氏处理事情的手一顿,勉强笑了笑。
你觉得兰姑娘如何?阿团点头,很好。
你无心我也无意,都是为了家族,算是合适了。
陈氏是该高兴了,可是想到安阳,最后也只得叹息。
你去吧,好好劝劝她。
公主虽好,那孩子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可惜了。
再次进宫,心情也和上次一般,一样的不平。
上次是为自己,这次却是为了安阳。
大哥肯定找安阳谈过了,不然这兰鸢的事情也不会进展的这么快,接二连三的打击,也不知道安阳那般骄傲的性子,现在如何了。
到了安阳的宫殿,直直的往寝室而去,已经不需要旁人的提醒,只看过往宫人个个皆屏声敛气就知道这三天,安阳不好。
推开门,脚步就停滞了,满地的碎片,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一团糟。
安阳披散着头发只着一身里衣坐在地上,一脸的仓皇。
心疼的上前,站在她的身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安阳听到脚步怔怔的抬头,看到是阿团,笑了。
你来了,身体怎么样了?声音很轻,轻到一阵风都能吹走。
阿团眼眶泛红,伸手把安阳抱进了怀里。
哭吧,没有别人。
安阳却是摇头,指了指自己无神的双眼。
眼睛干,哭不出来。
你也是来劝我的么,劝我不要痴心妄想,劝我不要执着不能得到的人……安阳没哭,阿团就已经泪脸满面,紧紧的抱着才三天就失去了颜色的安阳。
是我让大哥来找你谈的。
安阳身子马上僵硬,阿团却不管不顾。
你不该是这样的,你是安阳公主,你是娘娘最宠爱的公主,你该骄傲,你该肆无忌惮,你不该这样的!话音刚落就被安阳给推开了,苍白的脸色染上了红晕,声音也跟着急促。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你大哥来跟我说这些,为什么要让母后给你大哥和兰鸢指婚,我们是好姐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说,让你们成为一世怨偶吗!阿团也跟着激动了,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安阳。
你明知道我大哥心里只有仕途,不然这么多年你也不会从来都不提这件事情!我大哥如果能改早就改了!他改不了他的性子,你也改不了你的!你们强行在一起只能是怨偶,身为姐妹,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你泥潭深陷吗!那五年,她在自我折磨,安阳何尝不是?一次比一次盛妆,身子却一次比一次枯朽,明明是明珠最后却和鱼目一般暗淡无色!不知道还可,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让她再走上辈子的老路,绝对不行!安阳不说话,继续坐在地上出神,清泪划过,染湿了干燥的双唇。
阿团也是眼泪决堤,再次回到了安阳的身边,紧紧的抱着她的肩膀。
会好的,你现在难过,时间长点就会好了,长痛不如短痛,会好的。
安阳猛然发力也紧紧的抱住了阿团,好像落水人抱住了浮木那样用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好。
可是阿团,我真的不甘心,我爱了他这么多年,我真的不甘心。
我也知道我和他就算强行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我还是不甘心!能哭就好,能说就好,只要发泄了,以后会慢慢好的。
阿团紧紧抱着安阳,拍着她的后背给她力量。
会好的,你会遇到你真正的良人,他心里没有朝堂,没有民生,没有大事,只有你。
我大哥他不适合你,真的不适合你,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这些年,你就当错付了罢,这次哭过,就不要再想了。
安阳靠在阿团的肩膀,哭的撕心裂肺。
☆、第一百一十九章热帕子敷在双眼,不仅让干涨的双眸得到了缓解,也让阿团有些僵硬的身躯慢慢松缓了下来。
刚出安阳的寝殿,就被带到了东宫。
那边陪着安阳痛快哭了一场,妆容也早就花了,索性洗了脸直接素净着一张脸出来。
不过几天没见,却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情去面对吴桐。
好了。
干净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阿团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吴桐。
几日不见,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同样的丰神俊朗,气定神闲。
慢慢凑近到了阿团脸边,凝神看还泛着红丝的双眼。
阿团下意识的停滞了呼吸,微微瞪大眼,看似直视吴桐的双眸,实则眼神空洞,脑子也跟着一片空白。
吴桐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坐直了身子,轻声嘱咐:今晚别睡太早,不然明天眼睛会肿的。
阿团下意识的点头,然后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可一口气还没松完呢,那边的吴桐歪了歪头,无所谓似的提起:你现在很怕我,你现在不想看到我?阿团把松下去的半口气又硬生生的呼了回来,再次微瞪眼,直直的看着吴桐。
吴桐轻笑出声,轻松的靠在椅背上。
安阳现在怎么样了?突兀的跳过了刚才的话题,却正好合了阿团的意思。
说到安阳,刚才的不明情绪直接转成了烦闷,甚至不知觉的噘嘴。
不知道,今天陪她发泄了一通,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很多,只是不知道她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才会想开。
顿了顿抿唇又道:我,我做错了么?初衷是为安阳好没错,可看到她这么难过,总于心不忍。
始作俑者却是自己。
吴桐摇头,不着痕迹的凑近了阿团几分。
你大哥和兰鸢的事情早有在商量,就算你不说,也是最近的事情。
至于安阳那边,她不撞南墙不回头,温和的手段只会让她一避再避,只能来最狠的。
阿团点头,微垂首,咬着下唇不说话了,还在想安阳的事情。
其实……你现在也不用过于担心。
你有什么好的对策?阿团猛的抬首看向吴桐的眼睛。
吴桐淡笑颔首,然后在阿团的视线下又凑近了几许。
已经跟母后说好,让她出去走一趟。
去哪?无所谓去哪,她想去哪就去哪。
见识见识外面的大好山河,开阔一下视野,也能调节她的心情。
她此时是怎样也想不开的,只有让时间去慢慢沉淀,等她自己想开才是上策,旁人的规劝对安阳来说,无用。
好吧,事实上好像也是如此。
今天陪安阳痛快哭了一场,哭是哭了,发泄是发泄了,可临走时,安阳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点头道:好吧,也只能如此了,希望她自己能慢慢想开,不要再执着了。
现在时节正好,脑子里已经过了这附近好几处风景优美适合游玩散心的去处,抬头正要说些什么,才发觉两人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不过小臂粗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吴桐身上好闻舒适的气息。
瞬间挺直了背脊,微微后仰。
你靠这么近做什么!吴桐挑眉,唇边依旧是淡笑。
我靠近你还需要理由?说话间两人的距离已经可以无视了,手也覆上了阿团的肩膀,直接她的双眼。
你是我的妻,我们马上就要大婚,我不靠近你,我该靠近谁?还是说,你希望我去靠近哪个姑娘?低沉醉人的嗓音,若有似无的呼吸从面上拂过,阿团眼睛一瞪,梗着脖子强作镇定。
皇后娘娘前几天还跟我说,大婚之前我们不能再见,于理不合!一边说一边后退,坚决把皇后娘娘的话执行到底。
吴桐面色不变,手肘抵在椅背撑着脑袋,广袖的青衫上滑,露出紧实线条的手臂,微勾的嘴角似笑非笑,直直的看着后退的阿团。
母后以前还跟我说侧妃的事呢,我是不是也该把她的话认真聆听?阿团知道,吴桐这是生气了。
糯糯的抿唇,整个人缩在角落,不能自控的染上了一丝哭腔。
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控制不住,我也需要时间……理智上已经认同的吴桐那日所说的话,可身子总是不听劝似的,不是矫情,是类似于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面对的那种情绪,然后总想逃避。
吴桐眼帘微垂,半响后一声轻叹,最后还是妥协。
我会给你时间,但你不要躲我。
恩。
阿团忙不迭的点头,然后瞅了瞅吴桐还微沉的脸色,想了想,默默的把距离给挪近了。
凑近后伸手拉着吴桐的衣袖,软声求饶:太子哥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一如幼时犯了错时的态度,让人不忍责罚。
你阿!吴桐没辙的点上阿团小巧的鼻间,你就吃定我对你狠不下心。
听到这句话的阿团顿了顿,眼睛快速的眨了几次,然后染上了愧疚。
是了,自己能这么无理取闹,不就是仗着太子哥哥总会宽容自己?因为知道,所以任性……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的话也是对的,他只是比自己多了一世的记忆而已。
真要毒傻了自己才能想通?其实,换个角度来想,如果重来一世的是自己,自己做的,难道不也和太子哥哥一样?如果做错事的是自己,在看到懵懂不知事的太子哥哥的时候,也会控制不住想对他好吧?哪怕男女有别,也依然会靠上去。
因为认定了,是属于彼此的,所以不会在意流言。
至于上辈子的对错,是无心也好,凉薄也好,自己更看重的,当然是今生。
哪怕看过了那五年,哪怕身临其境了五年,真要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现在的太子哥哥。
所以,自己到底在纠结个什么劲儿?!这厢吴桐还等着阿团的软语求饶呢,就发现手边的小姑娘突然垂首,浑身都泄了气儿的感觉?不由的疑惑,伸手点了点柔嫩的脸颊。
怎么了这是?我没有生你的气,我会给你时间,我只是不希望你躲着我。
回应吴桐的是阿团猛的扑入怀中。
美人送怀,吴桐必须是理所当然的把人接住了。
软香在怀的同时也跟着诧异,刚才不还避之不及么?低头想要查探,阿团却把脸死死的埋在吴桐怀里,就是不给看。
吴桐失笑,轻拍阿团的后背安抚她。
怎么了?双手紧紧的抱着紧瘦的细腰,眼睛也蒙上了雾气,我何其有幸遇到你……接下来不管吴桐怎么说怎么劝,阿团始终都不肯从吴桐怀里出来。
说的口都干了,时辰也过去了好久,最后只得无奈道:你再这么下去,接下来的几天你的眼睛都不能见人了……阿团动了动脑袋,慢吞吞的离开吴桐的怀抱。
眼睛果然又是红的。
吴桐无奈,正要唤人上热水,阿团却先他开口。
太子哥哥,你为什么不好奇她五年里的生活?问的直接,眼里也只是全然的疑惑,没有其他的情绪。
所以,阿团这是想通了?吴桐眼神一动就有了结论。
怎么想通的并不重要,只要她能想通就好。
长臂一伸就揽上了阿团的肩膀,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你以为江万里真的能瞒住我?她每天做了什么我都知道,当然不好奇了。
阿团从吴桐的手下挣扎出来,再次询问:那你怎么还任由这样发展下去?看着她一天天耗下去,身子也跟着败了。
轻松已然不见,最后也只是惋惜。
我错的太多,她心已经死了,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也挽回不了她了。
最后能做的,就只能成全她想要的平静,不去打扰她,那时候,我只能这样对她好了。
这个话题太沉重,阿团也不知道该怎么借口。
可是看到吴桐脸上的黯然,嘴巴一撅,不乐意的说道:你还没说呢,那个所谓的宠妃在哪呢?你从头到尾都没交代她最后怎么样了?难道你还和她双宿双飞了?!知道阿团是为了调节自己的心情,吴桐也上道,直说冤枉。
那次书房之后,再也没见过那女的,何来宠妃之说?说着就上手把阿团整个人抱在了怀里,戳着她的脑门。
你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我那时候的样子你不是也见了,我那是何人双宿双飞的精神模样?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拿这个话打趣我!阿团只是好笑的在吴桐怀里吐舌头。
笑闹一阵后双手抱上了脖子的脖子,脸也埋在吴桐的脖颈处,亲密无间。
太子哥哥,我们今生好好过,不要像上辈子那般了好不好?吴桐把脸靠在阿团的头顶,认真至极。
我会给你一个真正安稳的人生,不会再有遗憾……真正的无忧。
☆、第一百二十章安阳走了,没有任何预兆也没和自己说一声,第二天就离宫了,去哪也不知道。
骤然听到江万里传来的消息,阿团正合许潇然无声的面对面坐着,听到江万里的话后,沉寂的氛围更静谧了。
许潇然清俊的眉眼低垂,看不出喜怒。
半响后,阿团心内叹气几次,动了动唇,原本找他找是想问问那天两人到底说了什么。
可看到大哥现在的样子,决定不问了。
到底是两人的事,自己和他们再亲密,也终究不是当事人,没有发言的权利。
等大哥走了,再仔细问江万里,肯定是有人跟着她的,给她写信,希望她能早点想开。
偏头努力做娇俏状。
大哥前几天不是躲我有如蛇蝎,今儿怎么肯进我这院子了?许潇然一笑,无奈又欣慰的看着阿团。
我若是再不来,你就会让娘把我给捉来了。
阿团噘嘴,不满的嘀咕:说的好像我多不可理喻似的,明明就是你先躲着我的,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下巴微扬,娇娇糯糯的,小女人情态十足。
许潇然摇了摇头失笑,站了起身,含笑的看着阿团,弯身作揖。
小生无礼,请太子妃原谅小生这一回可好?这人!他自己要彩衣娱亲还不忘打趣自己!阿团头一扭不理人了,耳尖染上了一抹粉红。
许潇然看着阿团眉宇间难掩的娇羞和甜蜜,既羡慕又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也好,一母同胞,你幸福就好了。
摇头,把脑子里纷杂的思绪丢了出去,然后温声道:再过几日,你二哥三哥都该回来了。
阿团马上回头,诧异的反问道:怎么会这么快,这才几天呢,送信的也还没到呢!早就派人通知清远和澈明了,在你赐婚前一个多月就送信了。
所以,太子哥哥是早有打算了?阿团一时怔然,许潇然看着阿团明媚的脸庞,还有些许稚嫩,再不久就会走向人生的另外一段旅途,陪着她的人也不再是家人,而是太子殿下了。
不由道:我冷眼旁观,太子对你真的很好。
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咱家当然不兴这个,可古人的话总有几分道理。
在家,娘宠着你,我也纵着你,我也很高兴,你没有养成跋扈的性子。
可嫁了人,就不是这样简单的生活了,你去的地方也不可能简单。
太子对你很好没错,但是我作为一个男子的角度来讲,所有的容忍都是有限度的,你万不可仗着太子喜欢你,你就无法无天,千万不要把现在宠爱一点一点耗尽,知道么?可以使小性子,但是要自己度量好,不要过头了。
他巴不得我使小性子呢!这样的话阿团对着许潇然又说不出口,可也知道大哥是为了自己好,不然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乖巧的点头道:我知道的,大哥你不用太担心。
顿了顿又伸手拉着许潇然的手撒娇。
再说还有大哥当我的后盾呢,大哥会一直帮我的!这样的阿团许潇然最制不住,只得无奈点头。
谁让你是我妹妹呢,我不为你好,我还为谁好?夫妻的相处之道我也不同,所以我只能借前人的话来规劝你。
但是你也不用太过小心,你永远都要记得,不管到了什么地步,大哥永远在你身后。
阿团只拉着许潇然的手笑,他和安阳的事不知谁对谁错,可做为大哥,他一直都做的很好。
要备嫁,当然不需要再去女学了,只安心待在家里便可。
其实,往常的太子妃赐婚后都有宫里的嬷嬷入府来教导宫里规矩直到出嫁,阿团当然不用,自幼在宫里长大,由皇后娘娘亲自教导的,哪里需要了?這一项倒是直接省了。
这日午睡后阳光正好,和曦的春阳和凉爽的春风,这样好的时节,虽然不能出门,阿团也带着半冬和一群小丫头去了花园,坐在岸边的凉亭说笑刺绣。
阿团看着半冬,突然想起来了。
这几天忙着想安阳的事,倒把半夏给忘了。
对了,你姐姐的孩子怎么样了,现在情况可还好?半冬一笑讨喜的酒窝也跟着露了出来,真心实意的跟着阿团道谢。
我把东西带回去的时候,不仅姐姐,就连我妈都把我骂了一顿,说姑娘心地好,当奴婢的不能蹬鼻子上脸!我照着姑娘先前教的话说了,说要是退回来就直接丢了。
妈妈听到这话才没送回来的,说要去给庙里给姑娘请平安符呢!要不是我祖母拦着,说姑娘年纪还轻,我妈还想给姑娘弄长生牌位呢!半冬一家是真心对阿团感激的,上哪找这么好的姑娘呢?从不打骂的,吃穿也比寻常小姐要好,别说过年过节的,只说平日里,姑娘手松,平日里想起个什么好玩的,随手就给下人了,来往报信的,也都会有打赏。
谁不赞句姑娘好呢?更别提这件事了,姐姐以前是伺候过姑娘,那也好久以前的事了,主仆情分是有,年节的时候也从来没断了东西,只难得,连孩子姑娘也一应照拂了。
半冬真感动,连眼眶也跟着红了。
孩子好很多了,昨儿还听说在外面玩了一天没喊累呢,以前最多让他出去走半个时辰的。
姐姐说了,知道姑娘这段时间要忙着备嫁,加之二少爷和三少爷也要回来了,她就不过来叨扰了。
等这段日子忙过了,姐姐会亲自过来给大姑娘道谢的。
阿团好笑的伸手拂去半冬脸上的残泪,这都是你应该得的。
上辈子你那样对我,今生,我自然要对你好百倍才行。
如此便好,孩子好了,你姐姐心也会安些,我也能放心。
不要再说见外的话,你们姐妹一直在我身边,我能帮的,自然都要帮。
不过……阿团笑着凑近半冬,小声道:你姐姐的孩子都可以到处跑了,你妈妈就没说你的事?你的年纪可也到了呢。
阿团话题转的太快,半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双眼还是雾蒙蒙的。
阿团再次笑道:还是说早有打算了?是哪家人,跟我说说,我也好帮你看看。
半冬直接涨红了脸,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瞪着阿团。
姑娘!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阿团倒是平静,怎么不能说了?你是我的大丫鬟,我关心你的亲事,还有错了?半冬直接脚一剁。
奴婢不嫁人,奴婢要伺候姑娘,要伺候以后的小主子,奴婢不嫁人!性子再活泼也不敢多说这样的话,羞红了脸,直接跑了。
阿团直接和其他的小丫头们笑成一团,看着半冬落荒而逃的背影。
傻姑娘,怎么能不嫁人呢。
不过现在看来,她家里倒是还没打算呢,自己就可以相看了。
阿团看着堆满小院的箱子,甚至连院外的道上都摆上了,正一箱一箱的登记往小库房送呢。
半响无语,然后瞪向身边的许澈明。
这就是你说的带了一些薄礼?一身戎装的许澈明一脸赞同的点头。
必须是薄礼了,我还嫌带少了!几年不见的许澈明,容貌已经完成的张开,眉宇间依稀还有幼时的精致,可皮肤黑了,稳重多了,男子气概十足的,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到处掏鸟蛋的小哥哥了。
刚才在门口初见,还有些生疏,可现在看来,还是那个小哥哥。
阿团无奈扶额。
这么多,哪里薄了?许澈明直接咧牙一笑,半揽着阿团的肩膀绕过成堆的箱子往里走。
你也别恼,这些看着多,其实没花多少钱。
除了少数是边疆那边的特产,其他的全是皮毛!那边皮毛又好又便宜,还有好些是我亲手猎的,都给你攒着呢!你留着,自己做衣服也好,赏下人也好,绝对都是拿的出手的。
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正厅,两人入坐后阿团看着许澈明,不由得出声问道:三哥,你在边疆的生活好不好?就算月月有通信,心里到底是担心的。
不过看到现在的许澈明,精神状态这么好,也知信里说的是真的,可还是想问,想听他亲口说。
许澈明直接手一挥。
我也不说假话骗你,边疆生活怎么可能轻松?不过我真的是乐在其中,我可不想在家里呆着浑浑噩噩的度日,你也知道,我最不厌烦那些四书五经了,还不如直接给我一刀痛快呢!见阿团还想再说什么,许澈明又道:别提我了,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我回来可是为了你!我还以为你明年才会嫁人呢,没想到今年就要嫁了。
不过你放心,三哥一定会更加的努力,努力到哪怕是皇上,我也要争一口说话的权利。
你只管嫁,怎么高兴怎么来,三哥永远在你身后。
阿团直接红了眼眶,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澈明伸手,像小时候那般揉了揉阿团的头顶,想什么呢?现在这么感动,等再两天清远回来了,你又和他亲近了,把我都丢到天边去了!我现在得可劲的让你感动,免得你被那小子带走了!阿团失笑,眼睛也蒙上了层雾气,好笑的看着许澈明,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呢?我和二哥亲近不假,我什么时候把你丢到天边去了?而且那是二哥,什么那小子都来了,被二哥知道了,你两又得打一架了。
怕他?!许澈明眼睛一瞪。
现在谁打谁还不知道呢,小时候的账现在正好算一算!阿团被许澈明逗的又是哭又是笑的,真好,小哥哥还是当初的那个小哥哥,二哥哥也马上就要到家了,阖家团圆,真是最幸福的事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陈氏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边,见到阿团沐浴出来顺手把手里的东西塞在枕头下然后笑着起身,娘帮你把头发绞干。
阿团顺从的坐在同镜前,静静的看着身后帮自己绞头发的陈氏。
陈氏嘴角始终扬着,眼眶却渐渐红了。
娘……阿团动了动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秀气的眉头紧锁。
已经长成的容貌秀丽婉约,鹅蛋脸还带着些许的稚气,隐约能看到小时候的影子。
陈氏眼圈更红了,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阿团急了,连忙道:娘,我是嫁人又不是不能再见了,可不许哭了!这样的话对陈氏没有一点作用,低头帮阿团绞发,眼泪绝提。
当初你那么小一团,转眼间你就要嫁人了,时间过的太快,娘舍不得。
阿团起身,直直的扑进了陈氏的怀里,仰着头儒慕的看着陈氏。
娘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可娘不要哭了好不好?嫁人了我也是你的女儿,这辈子我都是你的女儿,下辈子也会当你的女儿,又不是母女情分断了,娘不要哭了好不好?一边说一边伸手轻柔的帮陈氏擦泪。
这样的安慰依旧起了反作用,陈氏紧紧的把阿团抱在怀里,还像幼时般安抚的拍着她的背,断断续续又前言不搭后语。
你要好好的,你要听话,你要过好你的日子,千万不要想家里,不要忘了娘……阿团也被陈氏感染了情绪,娘两抱着一起哭。
娘你要好好的,不要随时跟爹置气……大嫂就要过门了,娘身上的担子也可以轻松很多了。
大嫂已经有了,还有二嫂和三嫂等着娘去相看呢,娘你可不能有了嫂子们就忘了我,我会不高兴的……等两人真正上床入睡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有余了。
母女两一个样,都红着眼眶和鼻头,对视一眼都乐了。
陈氏一边给阿团盖好被子一边道:都是我的不是了,你这会先别睡,缓缓,不然明儿眼睛肿了。
新娘子可不能肿着一双眼睛。
阿团动了动,把脑袋靠在了陈氏的颈窝。
没事的,晚上才开始呢,就算明天早上眼睛是肿的,等晚上也好了。
亲昵的在陈氏肩膀蹭了蹭,撒娇道:而且,我也睡不着的,也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能睡着……明天就要嫁给太子哥哥了,嫁给从小就认定的人。
其实,自己已比其他的新娘子幸运很多,因为确定,他一定是良人。
可是,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了不安和焦虑,都不知道这些情绪是从哪里来的。
双手直接抱上了陈氏的手臂。
陈氏哪里不知道阿团的心情?女孩子都有这一遭。
伸手抚着阿团的长发,笑着道:傻孩子,嫁人本就是这种心情,又期待又忐忑,你今晚要是真的和平常一般入睡,那就真的是没心没肺了!眼眶又有些微红,不过陈氏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在笑,笑的很安心。
不过我不担心你,如果太子对你都不好,还有谁会对你好呢。
你要记得,嫁了人,就再也不是闺阁姑娘了,女儿家的娇气和小性子,你只可以对太子一个人展现了,其他时候,你是太子妃,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你的身份,不可以随便乱发脾气了。
不过,皇家到底是咱们这寻常人家不同,娘的经验对你来说,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好在你聪明,有太子看顾还有皇后娘娘帮衬着,你应该会很快习惯的。
陈氏说的这些问题,阿团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因为,已经确定自己想过什么生活,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可是爱听陈氏这样说,往常偶尔会烦的唠叨,这会竟觉得怎么听怎么不够了。
不满的噘嘴道:怎么可能帮不上什么忙?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娘当然不老,娘可是我们一家人心目中的宝!娘快点跟我说说,万一我以后真遇到不能解决又不能马上找娘的情况呢?说嘛说嘛~被阿团一阵摇,陈氏又好气又好笑。
马上就要嫁人了,怎么还是一副小女儿情状呢!说的是这样的话,陈氏却是笑的异常开心,戳了戳阿团光洁的额头,抱着阿团,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管家以后遇到过的各种棘手事和应对方法。
阿团靠在陈氏怀里,听着她柔和的嗓音,就像小时候哼着歌哄自己睡觉的时候一样。
安心又温暖。
再睁眼时,已经天色微醺。
昨晚说的太晚,也不知道什么时辰谁先睡着的,侧头看去,陈氏还在睡梦中。
阿团小心的起身,批上外衣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
院子里的梧桐树被半冬挂上了红绸带,金黄的树叶间一条一条红,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不自觉的嘴角上扬,控制不住的那种。
呐,陪着我一起长大的梧桐树,今天,我就要嫁人了,嫁给吴桐,我从小就认定的人。
你们也会为我高兴的是不是?就这么迫不及待了?耳边响起的时陈氏还有些沙哑的调笑声。
阿团笑着回望,然后轻轻抱住了陈氏,扬着小脸笑的明媚。
娘难道不高兴?太过开心,什么笑不露齿都被丢到了一边,小白牙都露了出来。
直接伸手捏住阿团的小鼻尖一阵捏。
快去沐浴了,今天你有的忙呢,待会亲戚们也都该到了。
阿团进去沐浴了,陈氏这边也开始整理自己了,换衣服的时候想起了一件东西,拍了拍额头!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本被包的严严实实的书小心的递给了半冬,让小心收好,洞房前让半夏拿给姑娘看。
用过早饭后,阿团的外祖母带着几位舅母并表姐表妹们,齐齐的围在了阿团的小院内。
外祖母直接抱着阿团一阵揉搓,说的也和陈氏昨晚一样的话。
你生出来的时候那么小一点,转眼就要嫁人了!眼眶也跟着红。
好在这次不用阿团劝了,几个舅母你一句我一句就把老人给劝好了。
略微收拾了一下心情,外祖母笑着放了一个盒子在阿团的手心,示意她打开来看看。
阿团依言打开,然后诧异了,竟是一盒子的银票。
百两一张,半截拇指高的盒子放的满满的。
给你添妆,我找了许多的东西,可最后想想,你什么也不缺,你嫁的地方,好东西更是随处放了,想来想去,直接给你三万两银子,这银票一共两万八千两,还有二千银子我给你装的碎银子,你日后赏人方便。
外祖母起了这个头,阿团连感激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呢,身旁的舅母们和后来到的亲眷们,都纷纷拿出了给阿团添妆用的东西,这边是青花瓷瓶,那边是前朝的官窑,也有和外祖母一样,直接拿银子的,阿团整个人都被堆住了。
外面的院子里小厮们早早的把嫁妆整齐摆在了一起,正照着嫁妆单子做最后的清点,上午就要送嫁妆入宫,整整一百三十六抬。
今天国公府外面可热闹了,本来就是中秋假日,又是太子妃出嫁的好日子!许多百姓早早的就等在了国公府的门口,等着看太子妃的嫁妆呢!出来了出来了!大件的譬如床譬如衣柜这些,前几天已经送去了东宫早就安置好了,现在的,都是牢牢的装在箱子里呢,外面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不过围观的人都是早就知晓的,也知道怎么分辨那箱子里好东西多不多。
你看那这些抬的小厮们个个身强力壮的,才出门的功夫,脸都红了!可不是么,里面压的严严实实的,肯定重了!你看那一抬,那两人脸上都冒汗了!肯定装的是银钱了,这么大一箱,不知道多少银子呢!……百姓们的议论络绎不绝,全然的都是羡慕,站在门口的大管家也与有荣焉。
自家小姐可是太子妃,日后更是国母!嫁妆当然必须是头一份的,怎么可能偷工减料!送嫁妆的队伍,那头已经快到皇城,这边还在出门。
真正的十里红妆。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亲眷们的恭喜声中过去,午膳的时候,所有人都劝阿团多用点,待会开脸的来了,一旦开始上妆,就不能吃任何东西了,阿团也努力多吃了半碗饭,直到再也撑不下了才罢了筷。
饶是如此,陈氏还是一脸的不满状,阿团连忙转移话题道:哥哥们呢,他们一直在外招呼男客,那我今天就不能见哥哥们了?陈氏眼睛快速眨了几次然后道:怎么见不到?你哥哥还要背你出门子呢!阿团还想再问,陈氏却不接这个话题,转头和旁边的外祖母说话了。
开脸并不疼,细细的线在脸上弹过,有些轻微的刺痛感,还在可忍受的范围内,一边听着旁边嬷嬷说的吉祥话,阿团心思还在哥哥们上面,怎么到现在都没看到人?越想越坐不住,没忍住动了动。
坐好,不准说话!一直在旁边守着的陈氏马上出声喝止了。
阿团撇了撇嘴,老老实实的端正坐好。
开脸之后就是上妆,阿团闭着眼睛任由别人在自己脸上折腾,很慢很细致,最少用了大半个时辰,阿团迷迷糊糊的都睡了一觉了。
好容易听到陈氏一声好了,连忙睁眼,然后,镜子为什么盖上了?伸手就要去掀却制止了,陈氏拉了阿团起来,推着她催促往里走。
先不忙看,把衣服换上,一起看!又嘱咐半夏和半冬道:小心伺候姑娘换衣服,别污了妆!两人连忙应了,小心的扶着阿团往里走,神情莫名的怪异,好像在憋笑一样。
嫁衣前几天就送过来了,已经试穿了一次,很合身,精致繁琐的凤冠霞帔,一针一线都没有任何的缺陷,哪怕在视线有些昏暗的室内都熠熠生辉,绣口出金线绣上的几片梧桐叶,小巧又合心意。
阿团张开双臂让半夏和半冬伺候自己穿衣,这衣服太繁琐,一个人根本穿戴不了。
看着两人明明就在强忍的面部表情,阿团直接出声。
很丑?没有说是什么丑,半冬直接张口道:不丑不丑,新娘子都是最漂亮的!阿团无语,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直视我的脸?还有半夏也是,要笑就笑!表情已经把阿团想说的话都传达了,半夏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噗,呵呵,姑娘,新娘子都是这样的,越红越喜庆!说完又捂着肚子笑开了,腰都直不起来!好吧,阿团已经能想象待会会看到一张怎样的红脸了。
嫁衣太过繁琐,不仅走路要莲步,就想坐下都得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衣摆,好容易坐下后,看到镜子里的人,还是直接呆滞了。
整张脸,除了眼珠子是黑的,其他地方就是白的很白,红的很红。
这,这是猴儿屁股吧!阿团嘴巴一动,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陈氏直接先声道: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新娘子都是这样的!瞪了一眼还拧巴着一张脸的阿团,才笑着对旁边一直笑眯眯的嬷嬷道:嬷嬷快给她梳头吧。
嬷嬷又开始说吉祥话,阿团又闭上了眼。
不想睡可也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现在这张脸!也不知道太子哥哥看到了会是一种怎样的感想……也不对呀,他已经看过一次了,应该有心理准备了吧?咳咳。
午睡后就开始做的一切,真正做完后居然已经快到了日落时分,时间上刚刚好。
宾客们也都去了外面,把时间留给了一家人独处,凤冠很重,上面的东珠圆润饱满,陈氏怕阿团累着说等要出门才戴,可阿团还是现在就戴上了!因为前面有流苏帘儿,可以遮脸!被哥哥们看到,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呢!然后就一直盯着门口,等着父亲和哥哥们的到来。
国公爷一生正装满面通红的从外面进来,一身的酒气,显然在外面被灌了不少,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直直的盯着阿团,眼神很是复杂。
阿团起身走了两步,隔着流苏微微仰头看国公爷,半响后弯身请安。
爹。
国公爷没有出声,手却马上就拉着阿团的手臂扶她起来,然后也没有松手,就这么抓着阿团的手臂。
阿团低头看向抓着自己的手,皮肤有些黑,骨节也很粗大,粗糙又有了皱褶,真的不好看。
这是父亲的手……眨了眨眼睛把眼里的湿意压了下去。
爹,女儿今天就要嫁人了,女儿走后,爹爹要保重身体,健康长寿……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很用力,用力到手背的青筋都出来了。
阿团没抬头,只听到激动的声音在回应自己。
爹好着呢,你好好照顾自己,缺什么有什么不满的,都跟爹说,不要自己扛着,爹还没老!以前是爹错了,是爹想岔了……才起了个头,阿团突然抬头看向了门外,哥哥们呢,怎么还没来?声音冷静,和国公爷的激动天差地别。
国公爷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松开了阿团的手臂,然后扬声道:你们三还不快点进来?好意思打架,不好意思见人了?!打架?阿团刚才确实是想转移话题,这会却是真的被分散了心思了,怎么会打架了?!三人从外面进来,个个都穿戴整齐看着很有精神气儿,可脸上的青一块紫一块是怎么回事?!阿团上前几步走到面色不自然的三人面前,诧异的出声: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今天还打架了?咳咳。
许潇然拳头抵在唇边清咳了几声,然后就看到许清远许澈明同时不着痕迹的翻了一个白眼!许潇然直接怒了,骂道:你两还不服气了?我身为大哥,我背阿团出门是理所当然的,你们两争什么争!有点激动,扯动了嘴角的伤口,让许潇然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更怒了。
打就打,还专门往脸上招呼!许澈明直接冷笑:先动手的可是你,往脸上打的也是你!打量着谁不知道你的险恶用心呢!许清远紧随其后,直接对着阿团道:谁规定了一定要长子背妹妹出门?他就仗着比我们先出生几年!这一言不合三人又开始吵起来了,阿团在旁边看的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想哭。
今天是自己出嫁的日子,说实话,不舍有,可雀跃的成份更多。
可是现在,骤然涌上了心酸,甚至都不想嫁了!努力压住想哭的眼睛,小声道。
那你们打出的结论是什么?许潇然瞪了双生子一眼,然后对阿团温声道:我们谁也不肯让,就三个人一起背你出去了。
澈明把你背到内院门口,清远把你背到二门处,我背你出门。
这话很平静,也不是什么煽情的话语,阿团猛的低头,眼泪就这么掉了出来。
三兄弟还没来得及反应,陈氏一个快步就过来了,弯身拿手帕小心翼翼的摁着阿团的眼角,声音也是哽咽,不能哭,新娘子不能哭的!现在时辰都差不多了,这时候补妆来不及了,不要哭……是劝阿团不要哭,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国公爷劝陈氏,三兄弟劝阿团,好容易劝住了。
阿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一刻也没停的嘱咐。
这时候谁也不会嫌阿团话多,都安静的听她说。
再不舍,也到了要出门的时候了,外面说太子已经到了,这边喜娘也拿来了红盖头。
阿团趴在许澈明的背上,不敢再回头看,只能听到陈氏压抑的哭声。
紧紧搂着许澈明的脖子,阿团吸了吸鼻子,再次不停的嘱咐。
三哥你这次回家也不知道能呆多久,娘最担心的就是你了,你现在要好好听娘的话,不要跟娘对着干了,知道了不?许澈明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听到阿团的话也没有回答,只是重重的点头。
走的再慢,也到了内门门口,许清远已经先行一步等着了。
阿团从许澈明背上下来又趴在了许清远的背上,许澈明什么也没说,只是红了眼眶,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阿团一步一步远离,即将没影的时候男儿泪还是流了下来。
双生子,境遇不同,身形容貌也有些变化了。
相比较许澈远,许清远这几年在外面游历,身子要清瘦许多。
阿团仍旧嘱咐:二哥你也是,几年不回家就瘦成了这副模样,你再喜欢外面,也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这次要听阿娘的话好好补补!和许澈明一个反应,许清远也没回应阿团的话。
沉默的把阿团背到了等待着的许潇然处,放她下来后,面色平静,只道:我其实还有好东西没给你。
也不吊胃口,直接道:我每游历一出地方,就寻当地的美酒,好几车。
看到阿团呆滞的脸,伸手碰了碰她的下巴,我日后常常带酒进去看你好不好?这次换阿团重重的点头。
和大哥相处的时间最长,可大哥很聪明的,什么事情也不需要嘱咐。
阿团趴在许潇然的背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哥走的很稳,一步一步,几乎没有颠簸。
最稳重的是大哥,最让人心疼的也是大哥。
紧了紧搂着许潇然脖子的双手。
大哥,你什么时候累了,跟我说说。
许潇然脚步顿了顿,只是一瞬就继续坚定不移的往前走。
大哥永远不会累,大哥永远都是你们的依靠。
离大门还有些距离的时候阿团就听到了外面的人声鼎沸,下意识的抬头,隔着龙凤呈祥的盖头隐隐约约看到一人,负手站在门中央,身姿挺拔,于无数人的闹市中只看自己。
☆、第一百二十二章金灿灿的黄昏沐浴在吴桐身上,逆着光的脸庞轮廓染上了微醺,有如神降。
本是最热闹的迎亲,无人说话,人群却慢慢的都安静了下来。
阿团伏在许潇然的背上,感受着自己雷鼓一般的心跳。
砰,砰,砰……许潇然似没有察觉,依旧稳步前行,只在放下阿团之际,轻声安抚道:不要怕。
阿团垂首立在一边,旁边的喜娘连忙给扶住了,高昂的声音打碎了暂时的寂静。
新娘子出门了,从此别家新妇人生顺遂儿女双全~阿团也不知道是真紧张还是假紧张,手心的汗一层层的冒,脑子还能很清晰的反驳:不好意思,生了两儿子,没女儿。
喜娘手里的红帕高举,也开启了众人的嗓子,一阵阵欢呼传来,喜娘扶着阿团一步一步走向喜轿,才走两步就换了人。
低垂着的视线看到了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
隔着嫁衣也跟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
雷动般的心跳突然就平缓了下来,脚步一滞,然后再也没有停留的稳步入轿。
从家门到宫门,一路上阿团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入耳的全是周遭的热闹,纷杂的热闹声不停传来,一句话也没有辨别清晰,可却知道热闹的紧。
掀开盖头侧头看向外面,红色的迎亲队伍洋洋洒洒,侍卫站道的后面全是人头,几乎所有人都来看这场盛事了。
脸上洋溢的羡慕让阿团的嘴角一直上扬。
太子哥哥,这么多人祝福我们,这一生,不会再有遗憾结局。
终于停轿,下轿前阿团笃定,不会有红绸,也不会是喜娘。
果然,刚才的手再次伸在了阿团的眼底,轻柔一笑,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东宫的每条小径阿团都熟悉无比,闭着眼都能走完。
这次却是看着正拉着自己前行人的步伐,一步一步落定。
全心系在身旁之人的结果就是,等阿团再回神后,已经被送进了洞房,已经坐在了柔软的新床之上。
然后在毫无预兆的时候,头上的盖子已经掀起。
阿团愕然,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的吴桐。
这,这和阿娘说的流程不一样呀……小傻子的模样让吴桐的心情更加愉悦,歪头低笑。
我以为你不会想让别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看阿团还没回神,再次轻笑番又道:还是说,你想现在让众人进来?不要,我要先沐浴!于理不合又怎样?现在这副模样看到只会被嘲笑,哪怕是善意的!而且太子哥哥已经开了先例了,后面的他也一起兜着吧!房里并无别人,只有半夏和半冬,两人也被吴桐的干净利索也弄傻了。
阿团伸手唤醒她两。
走,沐浴去。
自己也按耐不住了,直直的就往后面走去,半夏这才回神,忙两步上前把人给拽住了。
姑娘,先把衣服褪了!这,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好好的嫁衣,就算只穿一次,也不能随意在浴室换下呀!吴桐一直淡笑看着阿团的匆忙,可没忘了上辈子被众人看到后的大红脸,好几天不肯见人呢!嘴角再次上扬,对着阿团颔首。
我很快回来,你先休息。
阿团刚摘下了沉重的凤冠在活动脖子,闻言点头。
揉着脖子的手一顿,然后恼怒的瞅着吴桐。
人是一样的,衣服也是一样,怎么就脸不一样!这话没头没脑的,半夏半冬没听懂,吴桐却是懂了。
这猴儿屁股瞪人实在太过喜感,未免阿团更恼,吴桐手握拳在唇边轻咳几声才勉强压下去了,然后一本正经道:总要美化几分的,不然怎么回忆?话说完终究没忍住,眼底的笑意星星点点。
阿团直接呲牙。
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洗脸,换了五六盆水阿团还觉得没洗干净,半夏连忙制止半冬还要再换水的动作,姑娘,已经白净了,不用再洗了。
到底不太赞同,小声嘀咕道:这,这好多礼节没行呢,过于胡闹了!相较于半夏的嘀咕,半冬就爽快多了。
一边帮阿团褪嫁衣,一边安慰半夏道:嫁人是件高兴事,当然是姑娘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太子殿下一番好意,别人的看法又如何了?顿了顿又道:反正是太子殿下在前头挡着了,又碍不着姑娘什么,只管接着便是!阿团赞同的看了一眼半冬。
事情已经发生也不能转圜,半夏也就借着这个台阶下了,只是加快的手里的速度,扶着阿团往后面的温泉汤走,一边走一边道:奴婢知道姑娘这会肯定乏的紧想好好缓一缓,可前面省下的步骤太多,太子殿下总不能让人不进新房来见新娘子。
姑娘草草一番了事,然后奴婢再给姑娘上妆。
哪里能让新娘子素着一张脸见宾客的?四方的温泉池已经在眼前,温热的水汽让人忍不住想下水好好泡一泡。
先前一直在紧张倒无暇去想一身的沉重繁琐装饰,现在松下来了,真是浑身乏的紧,特别是脖子,简直快断了,凤冠太重了。
听到半夏的话后,即将飞扬的心情马上被一盆冷水浇的透透的,浑身都没劲了,认命的任由半冬半夏架着草草洗了一番,又被架了出去,准备重新上妆。
半冬半夏在里面伺候阿团沐浴,外间的四个丫鬟都在整理阿团的东西,要把常用的都归置好,见到阿团出来连忙行礼,然后忙道:太子殿下刚打发人来说了,姑娘好好歇息,不会有人来闹的。
又指着小桌上几碟吃食。
这也是太子殿下刚让人送来的,说姑娘饿了就先用,不用碍于礼节也不用等他。
半冬早知晓太子对姑娘到底有多好,看到半夏被怔住的模样,撞了撞她的肩膀,小声道:这还不算什么呢,姐姐你再伺候姑娘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只要对姑娘好的,太子殿下才不会管什么礼节呢,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了。
半冬都已经习惯了,所以才会接受的那么坦然。
而且太子殿下那样的人,怎么会被规矩所束缚?半夏怔然,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
是不能用以前伺候姑娘时的态度了,该换了。
阿团微笑的走向前去,看着小桌上几碟清淡却都是自己爱吃的小菜,嘴角越发的上扬,兀自笑的开心。
半冬跟着过来询问道:姑娘是先用饭呢,还是再回去温泉汤泡泡?太子殿下回来还有些时候呢。
阿团摇头,只站在原地,温婉又安心的笑。
现在心里只剩满足,有夫如此,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先前的紧张已然消失,惬意的靠在紫檀木的贵妃榻里,望着高高燃起的龙凤双烛,眸光似水。
半冬半夏对视一笑,无声的招呼其他丫头们退下。
让姑娘一个人体会吧。
这小半生,大多的欢悦和悲伤,都是同一个人给予的,甚至,上辈子也是。
愉悦的时候身心都跟着飞扬,悲伤的时候也是深入骨髓,更有太多的离别和求而不得。
这样两种极端的情绪,都是同一个人给的。
有过不安,有过彷徨,甚至想过逃避。
可是现在……却是甘之如饴。
上辈子的悲剧,是两人的性格所致,当时的太子哥哥不够成熟稳重,那时候的自己也太过胆小。
庆幸的是,今生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
虽然日子还长,可自己太子已经足够稳重,自己也不会像当初那般,受了委屈也不会再说。
不能确定一定顺畅今生,至少不会和上辈子一样了。
门口传来一声吱呀,阿团侧身看去,是半夏。
半夏罕见的有些扭捏,手背着身后似拿着什么东西,看到阿团的视线,扯了扯嘴角,有些干硬的笑了,吵着姑娘了?几步走到阿团面前,看到她疑惑的眼神,一咬牙,把背后的东西递给了阿团。
书?阿团接过。
这是夫人吩咐的,姑娘一定要看完,奴婢守着您看完,有……有不懂的,也可以问奴婢!半夏这般奇怪,阿团瞅了她几眼,可她根本不看自己,只侧头望向一边,耳尖子都红的发烫。
顿了顿,随意翻开一页,然后双眸悠的瞪大,砰的一声把书给合上了,诧异的瞪着半夏。
半夏快哭了,只道:本该夫人给您看的,只是夫人昨儿忘了。
姑娘快,快看罢。
待会,遭的罪要少些……阿团恍然,深呼吸几次后,指尖颤抖的再次打开,羞人的一幕再次出现在眼前……已经夜深,外面的热闹也慢慢散去,又过了好一会才听到江万里在外面的叫唤声。
阿团把手里的书随意塞在枕头底下,然后拍了拍滚烫的双颊起身,然后就看到了江万里扶着耷拉着脑袋不知人事的吴桐进来。
喝了很多?阿团一边问,一边上前,然后就不用江万里回答了,还没近身就一股子酒气。
江万里扶着吴桐,只得在口里跟阿团请安,然后才笑着道:爷今天不准别人来闹您,别人就只有紧着爷来闹了,只灌他呢!二皇子三皇子也挡不住,两人早早的就醉了!奴才先伺候爷沐浴,您先歇着。
好,快去吧。
阿团站在原地,看江万里和一干小太监进了后面的温泉汤,才和半冬半夏一起整理床榻。
人都醉成这样了,先前也没什么礼仪,交杯酒也省了,也把床榻上铺满的花生枣子都撤去了。
做完后,半冬半夏就带着人退到了房外。
江万里的动作很快,扶着只着里衣的吴桐出来后把人放到了床上,就笑着告退了。
屋子里只剩满面通红的阿团和闭眼似已经熟睡的吴桐。
阿团看着吴桐还泛红的双颊,然后将视线移到了吴桐的枕头底下,那书正塞在下面呢!原地站了好一会才觉得脸上的热气慢慢散去了,这醉的人事不知呢,能做什么?好容易做好了心里准备,拍了拍脸,小心的从吴桐身上爬过。
然后,腰间突然传来力气,一阵天旋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吴桐身上。
睁眼看去,这人眼睛已经睁开,双目清明,哪里有醉意?想也不想的锤了一通,你居然装醉!对阿团的粉拳吴桐不痛不痒,甚至还舒服的咪了咪眼,锤的挺舒服的?揽着阿图的细腰,柔和的看着阿团的双眸,你今天开心吗?没有人来恭喜你,只有我。
吴桐的心意阿团怎会不知?他知道自己不喜欢应付这些,虽然这是闹洞房,别人也都是善意的。
可不是亲近的人,阿团也不愿意去应付她们,谁知道这善意有几层呢?还不如不见。
往前挪了挪,伸手圈住了吴桐的脖子。
探头在他笔挺的鼻梁亲昵的蹭来蹭去。
只要你。
眼里是全然的信赖和满足,让吴桐也跟着笑了,甚至有些犯傻的和阿团鼻尖蹭着鼻尖,太过高兴了。
心仪的姑娘白白嫩嫩的脸庞,笑的又是这般开心,吴桐真的很满足。
静静的抱了阿团一会,然后起身。
站在床边弯身,直接把阿团拦腰横抱起来走到桌边坐下。
阿团不自在的坐在吴桐的大腿上,看着桌上早已准备好的交杯酒。
吴桐已经拿了一杯,阿团正要伸手这厢却被吴桐按着后脑勺面向了他,然后在阿团诧异的眼神下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直直的吻上了阿团。
一口一口的渡给她。
喝酒阿团当然不怕,可是小酒罐子呢!可连着被吴桐喂了几杯酒下去,脑子居然有些发晕了?这酒喝着不烈,后劲居然这样大?阿团甩了甩脑袋,面色酡红,恍惚的看着吴桐,太子哥哥,这是什么酒呀……轻声轻气又摇摇晃晃。
呵呵。
吴桐只是低沉一笑。
起身,把阿团抱回床上放好,然后覆身上去。
当然是……灌醉你的酒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你在做什么?声音出口,连自己都觉得难听,太沙哑了。
还没来得及嫌弃自己就先染上了羞愤,特别是酸软疲乏的身子,已经下半身都快麻木的痛!想也不想的嗔了一眼正半坐在床头低头看书的吴桐,伸手去揉已经快断了的腰,嘴巴高高的撅起,不乐意极了!阿团睁眼那一刻吴桐已经将视线移到了阿团的脸上。
小姑娘脸嫩生生的,和以往一样,只是,沾了姑娘家没有的媚色……听到她的话和面上的埋怨后只是轻笑,将手里的书放在一侧后也躺了下去,把阿团未着片缕的身子捞了过来抱在怀里。
阿团浑身一僵,这才反应过来两人都是赤果果的!你干什么呢,母后还等着请安呢!一边说一边挣扎要起身,刚抬腰就一声哀嚎又倒了回去,好疼!泪眼婆娑的瞅着吴桐,都是你的错!昨晚都苦着求他了,可这人,简,简直就是个禽兽!吴桐面色不改,大手在阿团的腰间轻柔,帮她缓解疲乏。
按了好一会,确实是缓了许多,阿团的小性子有精神闹了。
今晚你不准碰我!有些微肿的杏眼委屈的瞅着吴桐,大有你不同意马上就哭给你看的意思。
吴桐斜睨了阿团一眼,没有说话,手里的动作也没停。
见状阿团胆子更大了,伸出手指一点一点戳着吴桐光果在外的胸膛,硬邦邦的!这事你必须听我的,我让你停就得停,你不可以不听我的话,真的很疼!娇娇糯糯的,眼角含泪,可委屈了。
腰间的大手一顿,吴桐半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阿团,一言不发只看半响就让阿团的小气势一点一点萎了……吴桐这才满意了,继续手里的动作,平静开口道:若非知道你是初次承欢,你以为昨晚会才三次?不可避免的带了点欲求不满的味儿在里面。
阿团心里一突然后猛然窜起一阵旺火,想也不想的把吴桐的手推开,抱着锦被坐了起来,指着吴桐的鼻子控诉道:你,你,你简直就不是人!我昨天都晕过去了,你今天还有脸跟我说才三次?指着吴桐的指尖一抖一抖的,被气的!吴桐好整以暇的弯眼,手撑着脸侧躺在床上,看着阿团圆润白皙的肩头,精致小巧的锁骨,以及脖子上的点点红印……淡然一笑道:枕头下的书不错,我们晚上把上面的姿势都试一遍?阿团整个人都红透了!刚才看他一本正经的凝神看书,侧脸干净美好逆着光犹如上好的山水画,居然是在看这样羞耻的书!你,你,你……手抖的更厉害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吴桐坐起身,在阿团僵硬的眼神下毫无预兆的把身上的锦被掀开了,阿团眼睛一瞪,然后伸手捂住眼睛。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脸!然后整个人连着被子被抱了起来。
阿团闭着眼不停挣扎。
你要干什么!吴桐抱着阿团稳步向后面的汤池而去。
再闹,给母后请安的时辰就晚了。
阿团这才老实了,缩在吴桐的怀里不要再闹了。
江万里半冬半夏一行人早早的在外面候着了,时辰还早,没有主人的吩咐也不敢乱叫。
好容易听到里面传出了一些走动的声响,料想着该是去沐浴了,这才带着众人流水似的进了寝殿整理。
半夏还好,半冬整理床榻的时候脸红成了大苹果,奢靡的气息,凌乱的床铺,想想就知道昨晚有多激烈,还连被子都不见了!半夏一声轻笑,把铺在床上的白绸拿了起来,上面殷红点点,交到一旁等着的嬷嬷手上。
嬷嬷细看了一番然后点头,直接锁在了小匣子里面。
看到这一幕半冬脸更红了,只弯身整理床榻,连头也不敢抬了。
半夏凑近在她耳边小声道:你本该害羞,可姑娘已经嫁人了,这意味着姑娘现在正是好日子呢,可不许羞愤过头了,以后别再这样了。
半冬呐呐的点头,还是不敢抬头看人。
半夏瞅了一眼半冬,妹子也大了,也该说亲事了,只是这该说给谁?家里的小厮们断然是不行的,小妹现在伺候的是太子妃呢,小厮们怎么配的上?可眼光高了也不行,高不成低不就的。
或许,先问问姑娘?这厢奴婢们刚整理好,那边阿团吴桐也穿着半夏刚送进去的衣服出来了,神色不同。
太子殿下落后半步跟在太子妃后面,神色闲适;前头的太子妃却是满脸通红,气鼓鼓的,颇像闹气的孩子。
江万里几人对视一笑,然后齐齐下跪请安。
奴才,奴婢给太子请安,给太子妃请安。
阿团兀自生气没理,直直坐在梳妆镜前拿起紫檀木的梳子梳头,倒是吴桐心情很好的点头应了,让众人起身。
半冬半夏连忙上前伺候阿团梳妆,江万里也带着一干小太监伺候吴桐穿衣。
吴桐好笑的看着阿团气鼓鼓的脸。
真不愿意?阿团的反应是直接翻了一个白眼,难得搭理你!吴桐见状也不再说话,闭眼由着奴才穿衣。
倒把江万里等人的好奇心勾了起来,可瞅瞅闭眼的吴桐,再瞅瞅生气的阿团,只得把这好奇按捺下了。
两人都收拾好,端正了表情,屋子了怎么吵都行,外面可不行了!一前一后的出了寝宫,然后去给皇上皇后请安。
皇上昨晚当然是宿在皇后寝殿的,两人到的时候,皇上皇后正梳洗完毕。
来的这样早作甚,你的茶我喝了多少回了,还在意这杯媳妇茶?请安过后,皇上和皇后坐在首位,皇后率先开口调笑面色红润的阿团。
阿团也不怕,端着茶跪在二人面前,笑道:母后不喝儿臣的茶,父皇可还等着呢~笑着将手里的杯盏高举,父皇请用茶。
皇上当然不会给阿团下马威,这儿媳妇还是他选的呢,如今金玉良缘终成,当然是乐观其成了。
笑着接过阿团的茶,喝完后让人把见面礼抬了出来,是一株珊瑚摆件。
这珊瑚你留着玩罢,虽说这为人女和为人妇不同,可你毕竟自幼在这长大,就算如今身份不同,也不用过于拘束。
儿臣省得,铭记父皇教诲。
得到皇上点头后阿团才又起身,然后又跪到了皇后面前,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杯盏,也不高举,只偏头问道:这杯茶母后喝还是不喝,不喝儿臣也不敬了~。
声音娇俏,一点也没有敬公婆茶的严谨,倒似闺阁女儿的撒娇。
偏生又是一副正经的表情说着。
皇后只笑的肚子疼,好一会才喘过气,然后指着一旁跪着的吴桐笑骂:你还不管管你媳妇,才进门第一天呢,就欺负我头上来了,以后还了得?吴桐跪的端端正正的,脸上也是笑,闻言只是摇头。
儿臣可不敢管她。
宠溺的味儿不用听就能闻出来!直把皇后气得只骂吴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最后还是阿团上前,哄了好一番,把皇后哄的高高兴兴的接了茶,早已准备好的白玉如意也赏给了阿团。
又伺候着皇上皇后用了早膳,皇上要上朝,皇后要接诸位嫔妃的请安,两人这才告辞了。
本是阿团落后半步的,吴桐放慢了步伐变成了两人并肩前行,侧头看阿团一派冷清的小脸,轻笑。
还生气呢?阿团目视前行,瘪了瘪嘴,没说话。
吴桐也不恼,只是平静道:母后已经答应了。
阿团直接停了脚步,撅着眉头,微怒的看着吴桐,压低声音道:你别说什么是想我早起陪你练武,我不傻!我这才进门呢,离的又不远,就不跟母后请安了,别人会怎么看我?沐浴的时候就因为这个闹气了,还说什么文能红袖添香,武就不能软玉在怀了。
可也知道吴桐是为了自己好,想了想又软下口气道:我知你是为我好,知道我不厌烦和那些妃嫔们假笑,可也不能一直躲着呀,早适应早好。
吴桐挑眉,什么时候不让你请安了?初一十五就行了。
这油盐不进的样儿,阿团的眉头锁的更紧了,又不能在这跟吴桐争辩!只得负气绕过吴桐继续往前走,吴桐直接拽住了阿团的手腕,好笑道:你不去见她们,她们会更着急,你只管在东宫坐着等她们上门就行了。
这不是见不见她们的事,是该给母后请安,这是我该做的!阿团还在意难平,吴桐直接凑近她的耳边道:母后可不希望你去请安,她巴不得你每天都起不来呢~这话意有所指的味太浓了,刚经了人事的阿团怎么可能听不懂?脸羞的通红,直接抬轿狠狠踩向了吴桐的脚背!这点小力气在吴桐看来根本不痛不养,面色不改的附在阿团的耳边。
你这身体是得好好练练,不然下次又晕了……阿团眼睛悠的瞪大,眼可见的从头红到了脚底儿!不然自己去请安陪他早起练武,还当是他怜惜自己,不让自己去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嫔妃,却原来是这个原因!你,你,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吴桐悠然颔首,云淡风轻的收下了这句【赞美】。
☆、第一百二十四章阿团成了太子妃,江万里也升职了,变成了东宫内务大总管。
吴桐陪着阿团午膳后就去处理事情了,午睡后江万里抱着一叠账本前来回话,后面跟着东宫伺候的众人。
请安后让众人起身。
阿团抬首半咪着眼看去,居然全部都是熟人。
当初自己在东宫度过五年,相伴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如今也长大了,或多或少都有些小时候的影子,还认得出来。
本就相熟,看到他们脸上或多或少的激动,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轻笑道:经年不见,你们都好吗?奴婢,奴才都好,有劳太子妃挂心!所有人齐声回答。
有相熟的宫女胆子要大些,见阿团心情不错,扬声道:奴婢们一直盼着姑娘再回来呢,现在终于回来了,这次可不会再走了。
说话的是一鹅蛋脸的明媚姑娘,阿团记得她,小时候一起常玩。
晚秋你还是这般心直口快。
见阿团记得自己的名字,晚秋更激动了,脸色也红了几许。
旁人的诸人也不甘寂寞了,纷纷上前跟阿团请安,说些幼时好玩的事情。
一时间热闹至极,明明是新女主人认人的,倒成了回忆幼时了。
江万里一直在旁冷眼看着,见阿团眼角闪过一丝疲惫,抬手直视众人冷声,行了,太子妃今儿主要是看账本的,要认亲和叙旧的,以后有的是时间,今天散了吧。
江万里出声,无人敢违抗。
晚秋这会又红了脸,不是兴奋的,是羞的。
虽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说,但也是自己起的头,众人兴致来了,围着太子妃一顿七说八说,倒忘记了时间。
第一个跪安,众人也跟着流水般的退下。
一直端坐,却是乏了,懒懒窝在椅子里,翻着江万里送上来的账本。
东宫的账本一直清晰,又有江万里过了一遍手,阿团只粗粗看了一遍没有问题也就放下了,还是照旧罢,现在也不急着换人,过一段时间再看。
顿了顿又道:若有手脚不干净的你察觉了,第一次你去告诫,有第二次再告诉我。
这宫里的都是老人了总有些情分,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阿团一直都明白,只要不过分,就能过且过吧。
江万里明白了阿团的意思,点头应了,然后弯身呈了一把钥匙上来,然后道:这是爷的小库房钥匙。
爷的库房是不入账本的,单独的账本爷说他亲自给您。
这是把家当都交出来了?阿团轻笑着接过钥匙交给半冬收好。
见阿团心情不错,江万里说着讨巧话,爷的小库房奴才也没见过呢,太子妃什么时候兴致来了去瞧瞧,让奴才也开开眼?看到江万里揶揄的笑,阿团轻咳一声,嘴角始终上扬。
看我什么时候有空罢。
哪怕只是粗看一遍,那一叠高的账本也很多,已到日暮黄昏时刻了。
阿团起身去内室换家常的衣裳,太子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江万里随伺在侧,眼珠子转了一圈,口里却是疑惑,爷并没有留话,奴才现在着人去问话?前行的动作一滞,上扬的嘴角也收了回来,面色不改的继续往里走。
不必。
生硬的语调,半冬和半夏对视一眼然后都闪过了担忧,这,这才成亲第一天呢!不过这担心也只一瞬,两人回头就瞧见了江万里正捂着嘴无声的笑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太子要给姑娘惊喜呢!如此一来也不担心了,和江万里一样努力装作平静,且等着看太子要做什么。
说完全一点都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心里总有点不痛快,这才第一天呢。
不过褪去严谨宫装换上舒服的衣服后,心里那点气也就没有了。
他没有留话应该是会在晚膳前回来,如是这样,自己好像太过小气了点儿。
等晚膳吧。
要是没回来,哼哼。
现在时辰还早,离晚膳还有一会的时间,阿团顿了顿,移步到了书桌旁坐下。
半夏铺纸,半冬研磨,这小半年早就习惯了,姑娘这肯定是给安阳公主写信呢!半夏铺好纸后就离去,半冬研好墨后也跟这离去。
姑娘给公主写信的时候,不喜欢旁人伺候。
阿团提笔,却半响都落不下笔,柳眉轻蹙,最后一声叹息还是放下了笔,看着眼前雪白的纸张发愣。
不知道该写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该跟安阳说什么。
这小半年的时间,给安阳写了很多信,可她一封都没回过。
好在从太子哥哥那里知道,她过的还好,到处玩到处看。
所以,她其实也是怪自己了。
这个档口真的不知道该和安阳说什么,说自己成亲了,说自己终于嫁给太子哥哥了?可这分明是在安阳伤口上撒盐呢。
若是安阳此时心情已经好些了,看到自己的信,坏了心情又是自己的罪过了。
吴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阿团手撑着下巴苦恼的模样。
无声的上前,眼尾轻扬,轻笑着询问道:给安阳写信呢?阿团懒懒的抬起眼皮瞅了吴桐一眼,抿唇点头。
侧头看了一眼并无任何字的纸张,吴桐垂眼,然后伸手把阿团拉了起来,阻止了她的继续发呆。
安阳的事不用着急,我有安排。
也不等阿团询问,继续道:我带你去个地方,今晚不在宫里用膳了。
这话果然转移了阿团的注意力,忙问去哪,可吴桐却不说,只让阿团换了一套便于行走的衣裳就带着阿团上了出宫的马车。
马车的轱辘声响起,阿团才想起了,愣愣道:今晚不伺候母后用膳了?虽然皇后说了,不需要阿团去伺候她,只是这初进门,意思意思就罢了,以后不用如此。
傻乎乎的小模样让吴桐心情愉悦。
半咪了眼睛,伸手把阿团揽进了怀里,母后可不希望你去请安你去伺候她,她想的是你什么时候给她添个大胖小子。
天地良心,这可是大实话。
自己已经二十还没有子嗣,母后早就急了,只盼着什么时候添孙子呢,其他的都不重要。
分明是问正经问题呢,结果得到了这么个回答,阿团羞红了脸,粉拳锤向了吴桐硬邦邦的胸膛。
约莫半刻钟左右,马车停下了,阿团下车后,怔怔的看着荷苑的门匾。
回头看吴桐,他正微仰着头负手看向晚霞漫天的天空,表情平静,神色悠然。
阿团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拉住他有些微凉的手。
怎么想到来这里了?反手握住阿团的手,侧头,望着她的眼睛,神思有些恍然。
当初送你上马车后,我一个人面对这晚霞,只觉得刺目。
闻言阿团也抬头看向了天空,暮色傍晚的晚霞十分的绚烂,各种不一样的红色组合,合着太阳的余晖,像一副美好的画卷。
幼时的记忆还在,当初的自己是神采飞扬,所以记忆还很深刻。
那现在呢?也淡笑着回望吴桐,轻声询问。
吴桐轻笑,伸手把阿团揽进了怀里,同她一起看向天空。
很美。
秋天的荷苑,真的不好看。
记忆里的碧绿连天已经变成了枯黄残叶,一眼望不到头的枯黄萧瑟满满,可两人都在淡笑,一片满足。
携手走到当初登湖的小舟面前,这么多年过去,小舟也旧了,船身的漆都掉了很多,一片斑驳。
记忆里的画面在脑子里更加清晰了,当然没忘记当时在湖中太子哥哥那般仓皇的神色。
阿团低头,轻抿双唇,看向亦是怀念之色的吴桐,轻笑道:太子哥哥,明年的盛夏,我们还来摘莲蓬好不好?明年,我们两人都会是愉悦,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心伤。
阿团未尽的话吴桐听懂了,闭着眼深呼吸了一次,良久后睁眼,眼里残余的挣扎恍然仓皇都已不见,只剩全然的轻松。
伸手碰了碰秋风吹过有些微凉的脸颊,为了奖励你,望江楼的秋宴已经备好,太子妃可否赏个薄面一同前往?又是荷苑又是望江楼,这是要故地重游呀。
阿团点头,如此,那就陪你走一遭罢。
再次登上望江楼,撑着栏杆眺望城门的方向,仿佛还能看到当初抬眸的卫长恨。
想起那时候的万人空巷和自己的狼狈,不由一笑,回头笑看着吴桐,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为什么叫长恨?吴桐从后面抱住了阿团,半阖着眼,半响后一声叹息。
为何相思,为何长恨。
矛盾到了顶点的心情。
,当初入军营,随口道来就是这个名字,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是这个名字。
现在想来,是当初的执念而产生了恨,这种深入骨髓的恨,伴随着的却是久久的思念和悔恨。
阿团听懂了吴桐的话,思虑几许,最后也只得一声叹息,回身抱住了吴桐。
这种经历是不可以抹去的,它会一直留在心中。
好在,现在两人又在一起了,这种记忆也不会带来痛苦,只会让人缅怀。
夕阳已经完全西落,暮色渐沉,相拥的两人却只是平和,再不复当初的不甘。
☆、第一百二十五章从来都没有这般畅快过。
那日在望江楼用过晚膳后紧接着又去逛了还带着中秋余热的灯市,一眼望不到头的红灯笼到处高挂,手里提着小兔子灯笼,口里嚼的是西街的小糖人儿,脖子上还挂了个美人面具。
吴桐一手护着阿团,一手提满了零嘴,无奈又宠溺的笑。
前面还有一堆人在猜谜呢,高台上挂的各种精巧灯笼,阿团羡慕的望了望,然后问吴桐太子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再晚点,待会儿宫门得落匙了。
吴桐伸手把阿团嘴边还残留的糖渍给抹去了。
没有回答阿团的话,而是淡笑着看向了高台上的灯笼,喜欢哪一个?阿团抿唇望了一番,最后葱白的手一指道:那个!唇边泛起古灵精怪的笑。
吴桐抬眼,然后再次无奈,这么多漂亮灯笼,你非选一个猪八戒的?还记得上次元宵时给自己选的猪八戒面具呢。
阿团歪头,笑的很是开心。
吴桐摇头,拥着阿团从人群里走,终于挤到前面后还不死心的再问了一次,真确定了?只猜这一次。
阿团不为所动,一脸坚定,就是它了!这灯笼真的不怎么样,做工尚可,只是这猪头的形状在一干精致的灯笼中丑的有些别致了。
这灯笼下面无人问津,吴桐扫了一眼灯谜就有了结论。
不过一会的功夫,猪八戒的灯笼就已经到了阿团手里。
小兔子灯笼塞到了吴桐手里,只稀罕的看着手里亮着晕黄光线的猪脑袋,然后瞅着吴桐眼波流转,只一个劲儿的笑。
吴桐如何不知阿团在想什么,摇了摇头拿着和他极不相符的小兔子灯笼,牵着阿团一步一步走向了河边。
虽中秋已过,余热还在,河边放灯的人依旧许多。
这次阿团却没有再放灯,吴桐也没有强求,只拉着她悠闲散步。
夜色渐深,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阿团也不再问回不回宫的问题了,这分明是要在外面过夜呢。
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想,结合着越来越熟悉的路,遥望着门口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果然是将军府。
一进去,可好,不仅江万里在,连半夏半冬都在,寝室早早的布置好了。
好哇,你们联合着一起瞒着我一个人是不?阿团坐在铜镜前一边摘身上的首饰,一边笑骂后面站着的三人。
半冬连忙撇清,奴婢不知道呢,您和太子出去后,奴婢们就被派到这边来了,开始是不知道的!然后祸水东引指着江万里,他知道!江万里刚要辩驳的嘴一顿,阿团视线刚扫到他身上,他身子一正,快速道:奴才去看爷那边有什么吩咐没!也不等阿团的回答,一溜烟的跑了。
半冬半夏肚子都笑痛了,却还是为他说话,姑娘别恼,他也是想让姑娘惊喜嘛。
阿团哪里会真的生气?而且,今天真的很开心,赏赐都来不及呢。
浅笑间突然想起,太子哥哥进府后又去了书房,忍不住一声叹息,对着半冬道:这边小厨房也收拾妥当了?可有给太子哥哥准备膳食?不知道又要忙到什么时辰去了,双唇微抿,轻松到现在的心情也染上了沉闷。
半夏却是一笑,直直推着阿团去后面沐浴,太子爷已经留了话了,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不会耽误太久,姑娘先沐浴吧。
在外面玩了这么久,奴婢给您松乏松乏。
闻言阿团是真的高兴,有些呆傻的仍由半夏往里推,还不太确定再次询问道:真说半时辰就回来了?太大的不相信。
太子哥哥一直很忙,从有记忆开始,他就非常忙,今天抽空陪自己玩了这么久也不用处理事情?真的真的!半夏一边应声,一边伺候阿团沐浴。
半个时辰居然还是夸张的说法,等阿团沐浴出来,吴桐已经换好了衣服倚坐在床边,垂首看着手里的书,阿团眼睛一亮,披散着湿头发蹬蹬的跑了过去,直直的扑进吴桐怀里,双眸发亮,太子哥哥!这么高兴?一边说一边起身拉着阿团到铜镜前坐下,拿起刚已经悄然退出去的半冬半夏留下的帕子,力度适度的给阿团擦头发,唇边是无奈的笑,已经嫁人了,还这么莽撞。
阿团双颊红扑扑的,直勾勾的看着吴桐。
杏眼圆溜溜的发亮。
太子哥哥你今天不用忙了?阿团的头发长直浓密,比上好的绸缎还要耀眼,指尖在带着湿气的发间穿过,根根发丝柔软缠绕。
淡笑的看着镜中的阿团,轻笑,柔和道:最近无甚大事,不忙。
脑子里飘过的是当初大婚自己的忙碌,和她眼下青黑的等待。
今生自然不能如此了。
阿团却想到别处去了,出了赐婚最初那半月的时间,后面就没怎么见过太子哥哥了,问过江万里,总说在忙事。
那时候自己忙着备嫁也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夜深时心里总有点不乐意。
现在想来,他那时这么忙,是为了现在抽出时间陪自己?已经认定这个答案了。
从位置上起身,垫脚揽着吴桐的脖子,然后直直对着他好看的唇形啃了过去。
吴桐先是一楞,然后轻笑,也抱着阿团,加深了这个吻。
接下来的事情阿团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必然是如此的。
第二天两人也没有回宫,吴桐更没有去处理任何事情,早起后就带着阿团出门,把这附近的美景玩了个遍。
西郊的溪山,南巷的茶会……想去的能去的想吃的可以吃的,都玩了都尝了,只有两个人的游玩。
阿团一直乐不思蜀,那些地方早已去过,却从来没有像昨日那般畅快,甚至今早起身的时候还在雀跃。
抱着同样刚睁眼思绪还有些朦胧的吴桐的手臂,说的甜腻,太子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再去玩好不好?吴桐起身,伸手把阿团从床上抱了起来往后面走。
阿团没有一点不安或者尴尬,双手抱着吴桐的脖子,两小腿还在欢快的动来动去,和成亲当日的害羞拘谨完全不同。
吴桐一边应着阿团的话,视线在阿团白玉一团的小脚上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把阿团抱进了浴室,体贴的退出让半冬半夏进来伺候。
阿团舒舒服服的泡在大木桶里玩着上面漂浮的花瓣,半冬出去准备衣服了,半夏一个人在伺候,眼里有些疑惑。
姑娘自幼皮肤白嫩,轻轻一碰就会在身上留下痕迹,大婚那日记得请清除,姑娘身上可到处都是青紫呢。
这过去了两日,已经慢慢淡化了。
可是,怎么一点新添的痕迹都没有?姑娘和太子爷这才刚成亲呢,太子爷这么大了,连个伺妾都没有,姑娘可是头一个。
这两天看两人你侬我侬,就没有情到深处?沐浴完后伺候阿团穿衣,半夏到底没能忍住,小声询问:姑娘这两天就没有和太子殿下……后面半句没好意思问出口,好在阿团已经历了人事,结合半夏的神情也猜到了她问的是什么。
有些尴尬,但也知道半夏是为了自己好,看向了一旁,小声道:没有,那日我疼的厉害,太子哥哥这两日也没那什么……话说到这,半夏也跟着尴尬了,虽然已经有了孩子,脸皮还是薄。
胡乱应了两声,没再说什么了。
这才刚成亲呢,兴许是太子殿下心疼姑娘呢?等这两日过了还是如此的话,自己再过问也不迟。
被半夏提起这个问题,阿团也想到了这两日的单独相处,只觉得太子哥哥真好。
那日晚上拥吻后,太子哥哥抱着自己上床,嘴里也没说什么,可行为上总有些抗拒。
可太子哥哥居然什么也没做,只是帮着按了按玩酸了的腿,然后就睡觉了。
昨日也是,亲密无间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太子哥哥真体贴!阿团一身深紫色绣七色牡丹的衣裙,天冷,又添了一件白狐毛的坎肩,柔和熟软的白狐毛在脖间划过,痒痒的酥酥的。
吴桐也是一袭紫色长袍,只在袖口绣了一些繁复的金纹。
两人站在一起,女的娇俏柔美,男的丰神俊朗。
江万里正在门口轻点东西,见到两人携手过来,连忙请安,然后笑着道:启禀太子爷太子妃,回门的礼品均已备好了。
阿团抬眼看去,整整三马车的回门礼,自己并没过问,听江万里说,是太子哥哥一手包办的。
侧头看吴桐轮廓分明的侧脸,笑了笑,在他的手心轻抠。
吴桐回头,无奈又宠溺,看了阿团一眼,摇了摇头,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只有两人阿团就不顾及了,马车的轱辘声还没响起,阿团就扑在了吴桐怀里,巧笑嫣然,太子哥哥你怎么那么好呢!一边说一边要低头往吴桐怀里蹭。
吴桐连忙阻止了,伸手抵着还不放弃往前扑疯丫头的额头,你这一闹倒爽快了,待会要衣裳不整的见你爹娘?阿团嘿嘿笑着退后,笑的只见牙不见眼,小白牙都露出来了,可开心呢。
吴桐也跟着感染了阿团的情绪,轻声低笑,柔和了眉目。
笑闹过后,阿团没忍住坐到窗边半拉着帘子看外面,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爹娘和哥哥们,兴奋的情绪怎么也按捺不住,满满的愉悦。
吴桐没有说什么,而是闲适的靠在车厢打量了阿团一番,从上到下。
精神是愉悦的,行动也无恙了,这两日也没再抗拒自己的亲近了。
唔,可以开吃了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大老爷陈氏并许家三兄弟自天明就在门口等候,陈氏有些不安,来回不停的打量大老爷和三兄弟的衣服,时不时帮这个理下领口帮那个整理袖腕。
再次伸手帮许潇然整理发冠之际被制止了。
许潇然拉着陈氏的手腕帮她理了理衣摆,温声道:娘,我们都很好,小妹也很好,不要担心。
被说中心事,陈氏脸颊泛红,再怎么笃定没亲眼见到到底也是担心的,也不知道阿团这几日过的好不好。
再说了,小妹这几日也没在宫里呢,听说和太子殿下到处游玩去了,指不定怎么开心呢,娘你还担心什么?许澈明仰头看还是青色的天幕,丝毫不担心。
许清远也小声的劝了几句,陈氏这才罢了,站在原地一直垫着脚尖看来路。
好容易看到那边的马车,陈氏眼睛一亮,小声道:来了,来了!兴奋的表情还没收回去就换上了惶恐,猛的拽住了许潇然的袖子,诧异出声:太子殿下居然没陪阿团回门?!许潇然皱眉看去,原本轻松之像的许澈明许清远也染上了沉重,面色不善。
由远及近的车队,是东宫的标志,可前头没有太子骑马领头。
没人规定这三朝回门必须要由夫君陪同,可感情好那必然是一起的,这已经是不正文的规定了。
这太子婚前对阿团有求必应两人更是你侬我侬,这才成婚,居然就不陪阿团回门了?简直是不能忍!江万里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呆愣了一小会,脸上的笑意也少了许多。
这许家的人怎么了,一个个好像深仇大恨似的?掩下神色,走至吴桐和阿团的马车前打开车门,恭迎两人下马车。
许家诸人也整理了神色准备跪安行礼。
三兄弟心里怎么摩拳擦掌面上可都好好的,那浑人对小妹不好,自家当然要对小妹更好!一个个笑的如沐春风。
吴桐率先从马车上下来,看了一眼许家人,罕见的有些迟疑了。
他们怎么了?吴桐和三兄弟的关系真的算不上好,就算和许潇然熟稔一些,也止步于上下属的关系。
三兄弟一直对自己当初把阿团留在宫里的事有些微词,自己不会和他们解释当然也不会去争辩。
当然,平心而论,如果哪个混账把安阳从小就拐走了,自己也会不乐意。
所以,今天是怎么回事?吴桐傻了,三兄弟也傻了,原本以为没出现的人,居然从马车里跳了出来!所以,人家不是不陪小妹回门,而是感情更好的一同坐的马车?!这边几人脑子空白没回神,这厢阿团也不耐烦了,久久没等到吴桐接自己出来,阿团自己起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扬着小脸,精神气十足。
爹,娘,大哥二哥三哥!活力十足的声音打碎了几人诡异的寂静,看到阿团泛着红晕的小脸,几人心里所想的更加不能言说了,纷纷低头回避吴桐有些探究的眼神。
许潇然最想回神,扯了扯前面大老爷的袖子,大老爷一顿,然后领头下跪。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不必多礼。
吴桐弯身,把大老爷扶了起来,大老爷看着吴桐带笑的脸,讪讪的,脸更红了。
这边几人的疑惑阿团没有发现更没心情发现,上前一步就挽着陈氏的手,娘!不等陈氏回话,眼眶就开始红了。
娘,我好想你。
挽着陈氏的手臂一顿轻摇,十足的小女儿姿态,和以往没有任何的不同。
陈氏本来想说于理不合,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和往常一样了。
可看到阿团娇俏的小脸上满满的儒慕,心都快化了。
娘也想你,你才离了几天,就像过了几年!阿团被陈氏说的更感动了,扑进陈氏的怀里,眷念着母亲的味道。
吴桐的视线一直随着阿团,见她如此,也不知道这许家人今天是怎么了,只好出声道:外面风大,进去说话罢。
这可还在大门口呢。
对对,先进去说话吧!大老爷回神,和众人一道围着吴桐进了大门。
进了正厅后入座,场面话说过后,大老爷并三兄弟带着吴桐出去,阿团留在里面陪陈氏说话。
男人们一走,陈氏就按捺不住了,甚至上手把阿团来回摸了个遍。
阿团任由其动作,只好笑道。
阿娘,我过的很好,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陈氏不理阿团的话,上下亲自检查了一番,又细细看了阿团的神色,见她精神饱满神情愉悦,是真的过的好,不是假装的,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如何能不担心你,你才十五就嫁了人,我还以为可以多留两年呢!上一世确实是十六才嫁的,今生提前了一年,咳。
这种话阿团当然不知道该怎么跟陈氏解释,只拉着陈氏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的认真,娘,我真的过的很好,皇上皇后没有为难我,东宫的奴才都是我熟悉的,您不用担心。
陈氏眼睛一瞪,直接道:那些妃嫔呢,还有其他的公主们呢?安阳又不在!你丝毫没有提及她们,难道是她们给你气受了?!阿团傻了,没有想到娘居然这么敏锐,眼珠子转了转快速道:娘你这是什么话?宫里妃嫔是多,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们都算的上是我的长辈了,何苦要来为难我一个小辈?有皇后娘娘在前头挡着呢,我和她们不过是见面互相问礼罢了。
至于其他公主娘您更多虑了,虽然我和安阳关系最好,其他人也没有冷到哪去。
如果她们真要为难我,和我不和睦,在书院的时候大可以动手了,何必等到我成婚后?这番解释并没有打消陈氏的疑虑,反而更加的忧心了,瞪了一眼阿团,不争气的戳着她的脑门。
都嫁人了还这么没心没肺?那些妃嫔算的上你哪门子的长辈!你敬她们是长辈,她们可不会拿你当小辈!顿了顿凑近阿团的耳边小声道:太子地位稳固,其他几位皇子也都和睦,她们现在自然不会算计你。
等你成婚久了,最多不过两三年,她们就会来了,推家里的小辈姑娘给太子!接了你不乐意,不接她们就会在皇上那吹枕边风!这个问题阿团曾经纠结过,现在却不尽然了,或者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了。
若现在还不懂吴桐的意思,自己就真的是傻子了。
抿唇一笑,歪头笑望着陈氏,若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人,拒绝那些妃嫔的族人,也是理所当然了。
最开始的青梅竹马,后来卫长恨的独独爱慕一人,再来明明是选花的宴会却变成了赐婚的见证。
一步一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感情深厚,日后再有什么,旁人也不会觉得过于诧异了,也会更加容易接受。
他真的,用心良苦。
一开始陈氏还没懂,细细想了一番才回过了神,然后眼睛悠的发亮,极近不可思议道:你是说,太子他……剩下的话陈氏真的不敢问出来,怕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阿团点头。
陈氏猛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兴奋到了有些癫狂的地步,来回不停的踱步,脸色绯红到了手舞足蹈的地步。
好久之后才慢慢平息下来,眼神依旧发亮的看着阿团,你上辈子一定做了十足的善事今生才遇到了太子殿下!说自私也好,现在的自己没有经过上辈子的痛彻心扉,所以也不能感受她的怨,却感激她,感激她给了一个现在的太子哥哥给自己。
没有像上次那样在心里反驳,这次是真心赞同。
恩,上辈子的我是一个好人。
陈氏不知道阿团话里的意思,以为她也在夸自己呢,也乐了,笑着点了点阿团的脑门,没好气的嗔到:嫁人了居然越发的没羞没躁了,也就太子殿下受得了你!阿团眉眼弯弯的点头,恩,只有他受得了我。
既如此,我也不会担心你了,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了。
两人笑闹好一会后,陈氏以这句话结了尾。
阿团又询问了关于大哥婚期的事情,陈氏又说了这几日和外祖母一起给老二老三相看的媳妇人选,最后又说到了许心瑶身上。
说起许心瑶,陈氏心情是复杂的,大人的仇恨不能带到她的身上,可总免不了心里的想法。
幼时自认没有苛待她,却没成想她长大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叹气道:找了很多大夫甚至太医也请了几个,都说是她思虑过甚到底心里想法偏激,越走越远,完全是她自己臆测的想法,旁人再怎么规劝也无用,只有等她自己想明白才行,吃药也没什么用。
找太医当然没用,江万里肯定早就打点好了,阿团早已心知肚明。
移开眼神,不让陈氏看到自己眼底的漠然,面色平静道:那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陈氏并没有察觉到阿团的异样,只是埋怨道:越来越疯了,前些日子都开始打人了,上次把一个丫鬟砸的头上好大一个血窟窿呢!都不敢让她走动了,用绸带绑在床上呢!已经绑着了?那江万里预备怎么让她出【意外】呢?陈氏说了许多许心瑶最近的事,只说她发病的模样,没有说她那些闹出来的混账话,居然还说什么该嫁太子的是她!不仅把她绑在了床上,连嘴也堵上了!絮絮叼叼了许久发现阿团好久没吭声了。
不由看去,阿团正垂着眼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心里一跳,直接按上了阿团的手腕,快速道:你可不能心软,你忘了她前面做的事情了?给她找大夫找太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再为她费其他的事,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陈氏以为阿团心软在想法子呢!阿团摇头,怎么可能呢,只是想着,真的是世事难料。
自己从来都不想粘上鲜血,第一个就是许心瑶,却不后悔,她罪无可赦罪有应得。
但却告诫自己,除非是万不得已,许心瑶也是最后一个。
\如此就好,她是自己作的,你不要想太多,咱们已经尽力了。
许家人丁不多,男子那边还好,女主子这边除了陈氏就是阿团了,许静语的生母自从许静语去了之后,好久没有露脸了。
这也正好合了陈氏和阿团的意思,母女两亲亲密密的说话,午膳的时候也是两人一起用,和往常一样亲密无间。
外间的吴桐自有大老爷和三兄弟陪着,会不会被灌酒阿团不知道,可自己快被自家娘亲撑死了!一桌子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自己的胃口也很好,可架不住陈氏一直夹菜一直劝多吃点!看着碗里老高的菜,阿团吞了吞口水,觉得食物都快到嗓子眼了!有心想说什么可看到陈氏殷切的眼神,又吞了回去,艰难的往嘴巴里塞东西。
听到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阿团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放下了筷子,看着从外面慌张而来的锦绣。
锦绣请安过后还在喘息,眉宇一片的惊魂未定。
夫人,姑娘,二姑娘她,没了!锦绣真的是慌张了,还称阿团为姑娘忘记了改口。
好在这会也没人计较她的口误了,陈氏起身,阿团也连忙跟着陈氏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询问锦绣,什么叫人没了?她好好的绑着呢,怎么会出事的?奴婢也不清楚,刚得了消息就来告诉夫人了,只听闻旁人说今日四少爷去看二姑娘,伺候的丫鬟婆子们躲懒都不在,好像是四少爷把绸带给解了,也不知怎的就带到了池子边,落水了!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陈氏和阿团都是一脸沉重的往二房赶,陈氏是为了接下来的后续考虑,阿团却是在想,江万里今天就动手了?一行人到了二房的时候,吴桐并大老爷和三兄弟已经到了,见到陈氏两人,点头,然后眉头紧锁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许心瑶,旁边跪了一地求饶的丫鬟婆子。
丫头们的求饶声阿团没有听,只看着许心瑶。
许心瑶被盖上了白布,只露出了湿透的绣花鞋。
许心瑶一直喜欢素净,鞋子也是如此,月白色的底,上面浅浅勾勒着青兰。
和当日程氏的鞋子一般,也随着主人的逝去,失了原本的色彩。
吴桐一直留意着阿团,看着她站在原地出神,几步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无声的给她安慰。
阿团这才回神,抬首看着吴桐,吴桐眉头微锁,摇了摇头。
不是江万里做的。
顿了顿,阿团看向了旁边站着的小四,他面上一片惊恐,人也怔怔的,被吓狠了。
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闭眼靠在吴桐的怀里。
大老爷在询问事情之际,许潇然回首看到阿团的模样,皱眉直接道:阿团,你带着太子殿下去你屋里歇歇罢。
刚新婚燕尔又是三朝回门的时候,居然遇到这种事情,连大老爷也觉得晦气了,连忙道:是了,快去歇个午觉吧。
本来对许心瑶还有些怜爱的,到底是弟弟留下的。
谁知道居然是个心大的,养都养不熟,又是女儿身,大老爷对许心瑶,早就没慈爱的心思了。
发病时候的那些话,陈氏没跟阿团说,可对大老爷转述的彻彻底底,心里早就不满了,如今人去了,倒还觉得轻松了!吴桐点头,带着阿团转身就离去了。
阿团的闺房还是她出嫁前的样子,吴桐也早已熟悉,两人进去后,屏退了所有丫鬟。
阿团窝在窗前的贵妃榻,侧头看着窗外已经开始纷扬落叶的梧桐树。
大片的梧桐叶被秋风吹落,在空中飞旋,然后落地。
我没有为她难过,我也不觉得痛快。
不等吴桐出声,阿团就侧头看向了坐在一边的吴桐,双眸一片清明。
吴桐点头,伸手覆上了阿团有些微凉的手。
那你在想什么?吴桐的手干燥温暖,阿团动了动手,和他十指紧扣。
我只是在想,如果她活着,会怎么做。
不等吴桐说话又继续道:我【看】过她当时的表情和神态,我觉得,她不会报复,或者说,许心瑶的生死,她根本就不会关心。
她当时会选择死亡,想解脱,也是为了成全许家,算是全了这一场生恩。
许心瑶最后的那一击,在旁人看来或许是致命一击,却是她拿来的借口。
那副画像出现的时机不多,如果是她刚和太子哥哥吵架的时候,那画或许是致命一击。
可它出现的太晚,五年之后的她,已经看破看透了许多。
所以,她的死,其实和许心瑶没多大关系。
但这也改变不了许心瑶的用心险恶!吴桐点头,认同了阿团的话,温声道:那你想了这么久,结论是什么?阿团嘟嘴,有些孩子气的偏头,眼里闪过无奈和调皮,结论是,和她比起来,我不够成熟不够稳重,我比她要任性多了。
吴桐哑口,真的没想到她想这般久,原来就是在想这个!无奈的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阿团笑的更开心了,娇气娇气的道:请问太子殿下,可愿意接受任性的太子妃?吴桐失笑,娶都娶了,也只有认了!任性的太子妃,现在可否陪我歇个午觉?阿团这才发现,吴桐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这人面色如常,刚才一直没注意。
起身伸手探了探吴桐的脸颊,果然有些发烫,嗔怪道:你就不会少喝点,大哥他们灌你,你就一直接着?一边说一边拉着吴桐走向床边。
舅子们敬酒,怎么可能拒绝?吴桐也没有辩解,任由阿团帮自己褪了衣服,然后拉住了要往外走的阿团,伸手也把她的衣服给褪了,阿团一边挣扎一边道:我去让人给你准备点醒酒的,你先歇着。
话说完,人也被吴桐带到了床上,长臂一伸,锦被就把两人盖的严严实实。
把还在挣扎的阿团牢牢的抱在怀里,蹭了蹭她柔软的发心,喟叹了一口气道:不需要,你就是我最好的解酒汤。
阿团抬头看去,发现这人已经闭眼,呼吸平缓。
不由的失笑,伸手抱紧了吴桐的腰,在他的脖颈间蹭了蹭,也跟着闭了眼安静睡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阿团两人也没有久待,午睡后阿团就去跟陈氏告辞了。
陈氏正在处理许心瑶的事情,见状也没有多留,看了一眼负手等在门外的吴桐,拉着阿团走远了些小声道:这事你们得按捺住,不要告诉旁人。
回门遇到这种晦气事,传出去不好。
阿团点头,当然,我们省得的。
然后又道:那阿娘你预备什么时候办丧事?陈氏也在犯难这事呢,皱着眉想了会才不确定的说:再怎么也得七八天后把,好在外人也都知道她疯了,出什么意外也赖不到你的头上。
当初许心瑶闹出来的事大家可都知道呢,这小女儿一回门她就死了,那起子小人肯定会传小女儿的坏话!这几天必须得按下来,过一段时间再说。
阿团点头,拉着陈氏的手,嘱咐:娘,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不要太劳累了,您什么时候想我了,随时进宫就是了。
娘知道,你顾好你自己,有什么为难的想不开的,打发人来告诉娘,不要自己担着。
母女两互相嘱咐了好些话才止住了,然后和大老爷三兄弟一起,把阿团和吴桐送上了马车。
离别总是让人有些愁绪,这虽不是生离死别,也一样难受,阿团坐在车厢里,有些闷闷不乐。
吴桐伸手戳了戳她微撅的双唇,得到了一个恼怒的眼神。
吴桐眼尾一挑,看来你是不想知道安阳现在怎么样了。
安阳现在怎么样了?阿团果然上钩了,拉住了吴桐的手腕急急的问道。
我又没见到她,我怎么知道?吴桐回答的那叫一个干净利索。
柳眉一皱,素手一拧,直接揪上了吴桐的手背!吴桐嘶的一声,反手抓住了阿团作怪的手,把人也拉进了怀里,捏着阿团的鼻子愤愤不平,鬼丫头你也下的去手!阿团不说话,杏眼直勾勾的瞅着吴桐。
最后当然是吴桐败下阵来。
我确实不知道她现在的近况如何,我们去看看她就知道了。
这话一出,阿团果然兴奋了,一下子从吴桐怀里坐直了身子,眼神发亮的。
我们可以去找安阳吗?你的事情不多么,你有多少天可以离开这边?会不会为难,父皇和母后不会说什么吗?见阿团即便兴奋安阳的事情也没有忘了自己,吴桐眼里染上了愉悦,温声道:无碍,最近没什么大事发生,事情我也早早的处理好了。
再者,我当初离开了这么久,不也什么事都没有么?而且这次安阳离开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虽然母后知道她是安全的,到底也是担心的。
我们这次过去,也顺便把安阳接回来,母后也好早些宽心,怎么会有微词?阿团这才满意了,太想安阳了!兴奋的扑进了吴桐的怀里,眉眼弯弯的在吴桐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太子哥哥你太好了!吴桐也满意了,正要低头和阿团加深感情,这小妮子已经后退到一旁兴奋着一张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吴桐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晚上再收拾你!回宫后换上了衣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再回东宫,阿团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吴桐,一直在收拾东西。
不是收拾自己的东西,那有宫女打点呢,是收拾给安阳的东西!备嫁的这半年,得了好多好东西,适合安阳的,全都给她留着呢!这次正好一顺带去!吴桐站在原地半响,看到阿团小蝴蝶一般飘过来又飘过去,楞是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嘴角抽搐了好久,面色越来越沉。
江万里一直在旁伺候着,瞅瞅男主子,又瞅瞅女主子,到底没能忍住,低着头使劲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爷都快成望妇石了!吴桐恼怒的瞪了一眼偷笑的江万里,直接拂袖转身去了书房。
阿团这一忙就直接忙到了就寝的时辰,还在兴奋呢!吴桐沐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阿团一个人坐在床边口里念念叨叨呢!抿了抿唇,无声的上前坐在一边,也不知道安阳喜不喜欢这新出的款式,合不合她的眼……吴桐忍的手背青筋直跳阿团也没看他!忍无可忍时便无需再忍!直接起身,走到桌边提了酒壶再回到床边,在阿团诧异的眼神下,直接就着壶口满满灌了一大口,然后直直堵上了阿团的唇!被迫的吞下一大口酒,阿团傻眼了。
太子哥哥,你怎么了?吴桐不答话,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然后又堵上了阿团的唇,反复了好几次,一大壶的酒全都灌进了阿团的肚子。
阿团不乐意了,伸手推开了吴桐,站了起来俯视吴桐,你好端端的灌我酒干什么呀!气势挺足,声音就软的不像话了,还带了不知觉的娇气和媚意。
吴桐也起身,弯身把阿团抱了起来,然后直直的丢向了床榻之中,在阿团还没回神之际就压在了她的身上,黝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阿团,笑了笑,伸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了一本书,随手翻开一页,摊在了阿团的眼里。
我们今晚试试这个姿势好不好?不等阿团的回答,直接强势的开始了掠夺。
半夏迷迷瞪瞪看着窗外,唔,天色已经泛青,要天亮了呢。
这一夜没睡的,半夏和半冬眼下都已经青黑了,神色也都有些诡异。
半冬是羞的,这听了一晚上的床的摇曳,女子的嘤咛,男子的粗喘,怎么能睡着!半夏倒是欣慰了,原来两人没事,热情着呢。
不过,这都一晚上了,动静还在呢,也不知道姑娘受不受的住……☆、第一百二十七章江南风光好,春色秀丽,秋景更是缠绵。
朦胧细雨笼罩水墨山水,更添了十足的婉约。
这个时节的江南,在蒙蒙细雨中坐上一叶扁舟随微风细雨而去,更是说不出的闲适安逸。
阿团来的巧,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江南,只可惜,没那个心情而已。
半夏端着一碗血燕从小厨房出来,沿着从甲班一路走过,目光一直在两岸的风景游离。
山水皆朦胧,在细雨中更是缥缈。
坐船已经半月有余,明天就能到江南了,却总是看不够。
怪不得,人总道江南好。
也怪不得,安阳公主要来这里游玩了。
半冬一直在门口候着,见半夏一直看外面,两步迎了上去,笑着道:虽说这次是来接公主的,好歹也会玩上几天呢,姐姐到时候看个够便是。
半夏也笑了,把手里的燕窝递给了半夏,你去罢。
走到船边伸出手去感受江南秋雨的微凉。
半冬进去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太子殿下正在床前看书,姑娘还在榻上安眠。
小声的请安后然后道:太子妃今日睡的够久了,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吴桐放下手里的书籍点头,伸手,给我罢。
半冬把手里的燕窝呈给了吴桐,然后无声的退了下去。
自从成婚后,除了梳妆,姑娘其他的一切事,太子都是亲力亲为的。
吴桐走到榻边坠下,将手里的燕窝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垂首凝视阿团的睡颜。
素白着的一张小脸也是一团白玉,青黛色的柳眉弯弯,眉形自然而美好,双颊也是红扑扑的,唯一的缺憾,大约是眼下的青色了。
手指动了动,伸手捏住了阿团小巧的鼻子。
柳眉微蹙,眼睛还没睁开,直接伸手拿起了一旁的空枕头直直对着吴桐丢了过来。
眼睛悠的睁开,恼怒的瞅着吴桐,你又闹我!说完也不理会抱着枕头的吴桐,翻身背对着吴桐,继续睡。
无奈的摇头,伸手连人带被子的捞了起来,捏着她的脸,宠溺无比,再睡,晚上又该闹睡不着了。
这番好言好语没有任何的效果,阿团更恼了,眼里蒙的雾气更重了,控诉道:你哪天晚上让我睡了!这个禽兽!还以为是个贴心人呢,那晚居然要了一晚,怎么求都不行!昏睡过去,再醒时人已经到了船上了,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到了船上后更放肆,这,这大好的沿途风景,自己竟是一次都没瞧过!越想越委屈,泪珠珠也跟着冒了出来,要哭不哭的小模样,真真让人心疼到了骨子里。
吴桐心疼的把人抱在了怀里,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口里说着道歉的话,这行动是怎么回事?一点一点在阿团光滑的脖子上轻啃,气息也变的炙热,揽着阿团楚腰大手悄悄的探进衣摆,缓缓向上想要品尝顶尖的桃蕊。
阿团呼吸也跟着粗喘,是气的!想也不想抓过吴桐刚才随意丢在一旁的枕头,劈头盖脸的对着吴桐敲了下去!你就是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吴桐没有反抗,一动不动的任由阿团打任由阿团骂,绝对的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施施然的端坐,衣冠整齐,容貌俊朗,好一位君子方正。
反观阿团,披头散发衣服凌乱,气呼呼的小脸,想得不到糖吃的孩子。
从吴桐黝黑的瞳孔里阿团把自己现在的泼妇样看的一清二楚。
打了几下自己也觉得没劲了,愤愤的把枕头丢在一旁,兀自看着外面的烟雨江南生气,小嘴撅的老高。
吴桐侧首把放在一旁的外衣拿起给阿团披上,低头碰了碰阿团粉嫩的双唇,很生气?阿团不说话,嘴巴撅的更高了。
吴桐清澈的眼里闪过一阵笑意,然后眉眼低垂,眼可见的情绪低落了。
阿团孤疑的瞅着他,这厮又想干什么?对阿团的视线吴桐似乎没有察觉,只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很是惆怅。
阿团,我渴望你太久了……声音低沉醉人缠绵,如同外面的雨帘声声扣在人心。
忽的抬头,直勾勾的看着阿团的眼睛。
我是一个成熟男子,我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我知道鱼水之欢,我并非稚子。
伸手扣住了阿团的肩膀,漆黑的双瞳似要把阿团给吸进去。
可自从你走后,不对,从那五年开始,我就不知道这种滋味是怎样了。
我无时不刻都在渴望你,我想你想到发疯,我每日每夜都在梦着你。
在阿团呆滞的时候,吴桐忽的又笑了。
幸好,我们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是阿团,我真的忍了太久,那几十年陪着我的只有你的灵牌,今生我却只能守着稚嫩的你,你太小了,我什么都不能做……眉心紧锁,难受到极点的模样。
阿团动了动嘴唇,脸上的怒气早已消失不见。
好吧,自己已经嫁了人,也知道了人事,当然知道这事憋太久对男子不好。
太子哥哥他,从上辈子算起的话,这,这得憋了几十年了?这样算来,好像,好像也有情有可原得样子……有心想说些什么,可这事真的太难以启齿了!踌蹴间,吴桐有些脆弱的笑了,眉宇间难掩失落,知道了,今晚开始,我睡其他屋子,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阿?不等阿团回神,吴桐就自顾自的起身,转身要离去?!阿团连忙伸手拽住了吴桐的手腕,太子哥哥!吴桐背影一顿,没有回头。
阿团瞅着吴桐的背影,我了半天楞是说不出下面的话。
这样羞耻的话怎么说嘛!心慌意乱间扫到了旁边的燕窝。
我饿了,太子哥哥你喂我吃好不好?吴桐动作不变,没有回身,只是低低道:阿团,我管不住自己,我让半冬进来伺候你。
说着又要往外走,阿团连忙把人给拽住了,直接从榻上跳了起来,光着脚跑到了吴桐面前,直直的看着他眼里的失落。
我就要你喂我!见小笨蛋上钩,吴桐正要再接再厉,视线一扫却看到了阿团白嫩嫩的小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睛一冷就拦腰把人给抱了起来,神色不渝,天越来越冷你还敢光着脚踩在地上!别人或许怕极了吴桐冷脸的样子,阿团可一点都不怕!甚至有些欢快的晃荡着小脚丫,伸手拦着吴桐的脖子,娇声娇气道:太子哥哥你要是走了,我就一直光着脚!仰着下巴,明目张胆的威胁吴桐。
吴桐被气乐了。
我真真是上辈子欠你的!阿团得意洋洋,然后骤然失重,惊恐的瞪大眼看着松手的吴桐,还没回过神来又被吴桐给接住了,傻乎乎的看着吴桐。
吴桐这才满意了,抖了抖阿团,还得意不?手也跟着动,大有不老实接着丢的意思!阿团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眼睛亮的惊人!好玩!兴致勃勃的指使着吴桐,太子哥哥我要抛高高!吴桐:……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一直守在门口候着的半冬半夏对望一眼,都笑了。
半夏还有些感概,谁能知道姑娘婚后的日子这么轻松呢。
半冬也是如此,赞同的点头。
因为要跟着姑娘进宫,自家老子娘可是提着耳朵教训自己好久呢。
不外乎就是宫里不比外面,姑娘身份再尊贵那也是姑娘的,当奴婢的必须要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能为主子分忧,也不能光给主子惹麻烦!那宫里个个都是尊贵主,更要时时刻刻小心才是!自己这提心吊胆的,结果一个主子没瞧见!半夏忽然转头看向了几步外一直守着的侍卫,其中一个方脸横眉看着有些凶横的年轻男子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半夏眼尖的瞅着他发红的耳朵,再回首看半冬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拉着半冬的手走到了一旁的拐角处。
怎么样?半冬瞪圆了眼装无辜,什么怎么样?半夏直接上手捏着半冬的耳朵,你还跟我装?你以为我没看到你这一路上和他眉来眼去的?你以为我没看到昨晚你们两偷偷摸摸说话呢?!半冬羞极了,跺脚,阿姐!长姐如母,现在娘不在,自己这个当姐姐当然要好好说道一番了。
半冬年纪在这了,也不好再继续耽误了,看着满脸通红的半冬道:他既是太子爷的侍卫,自然也清楚你的身份,乱来他是绝对不敢的。
这侍卫人看着还行,你若是嫁了他,以后也可以继续伺候姑娘。
现在你跟我说个实话,怎么样?若是可以,你不用管,我去回姑娘,姑娘也会帮你好好调差他一番。
半夏苦口婆心的说了许久,半冬才按捺住了羞涩,抿着唇小小的点了点头。
阿团咬着牙,由着半冬半夏一左一右的扶上了早已等在码头的马车,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吴桐丢进这江南水里去!这个混蛋,明明都跟他说了,今天要见安阳,让他收敛点!结果呢?结果又闹了大半宿!走路都得让人扶着走,两条腿一直打颤!半冬半夏憋着笑把阿团扶进了马车,然后自发的一人一边给阿团捏起腿来。
一开始的时候阿团真的羞死了,被房事折腾的走不动路,说出去不得被人笑死?这快一个月下来,脸皮也厚了,直接掀开帘子瞪吴桐!阿团是狼狈,吴桐可是容光焕发,清晨的阳光的沐浴在他的脸上,更是衬的他人俊美无比。
拉着缰绳看到阿团愤愤不平的小脸,弯了弯嘴角,伸手拍了拍阿团的头顶,乖,不闹。
谁闹了?你这是拍小狗呢?想也不想的挥开吴桐的手,面色不善的再次瞪了他一眼,放下了帘子。
看着放的严严实实的帘子,吴桐失笑的摇了摇头,翻身上了马。
随着马车的越行越久,阿团也暂时把吴桐丢到了一边,转而想到了安阳那边。
这次出行,并没有派人告知安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若是待会见到自己,一点惊喜也没有只有生气的话,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了。
默默的在心里鼓气,只盼安阳气消了气。
今日天公作美,连绵了不知多少日的秋雨终于放晴,暖洋洋的太阳高挂。
阿团就着吴桐的手从马车下来,抬头看向面前的这一处江南别苑,一直抿着双唇,没有动作。
吴桐拉着阿团的手,体贴的没有出声,站在原地等待。
过了好一会阿团才勉强笑了笑。
走吧,我们进去看安阳。
进了宅子后,阿团没有心情打量这处江南宅院,奴才们的请安也无暇理会,只到处看,怎么没看到安阳?宅子总管请过安后,也很上道,没有任何的啰嗦直接道:太子妃,安阳公主这会在湖边垂钓呢。
吴桐起身。
带路。
一路上阿团面色平静,只是视线始终盯着地面,手心也冒出了汗。
吴桐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劝,沉默的拉着她往前走。
终于到了地方,阿团还是盯着地面,吴桐垂眼,从袖口里掏出帕子,细细擦阿团手心里的汗。
直到两只手都变得干燥了才罢了手,然后抬头,看着有些怔然的阿团,薄唇轻启。
你和安阳自幼一同长大,你觉得,她会记恨你?当然不会,阿团毫不犹豫的摇头。
那就去吧。
退后一步,还把阿团往前推了一步。
安阳还是一身红衣,正坐在湖心的小亭子里,背对着自己。
阿团一步一步上前,眼眶也渐渐湿润。
她瘦了,只看一个背影就知道,安阳瘦了。
安阳左手拿着鱼竿,右手撑着下巴,悠哉又平静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也不回头。
不用来伺候,你们玩去罢。
脚步声顿了顿又继续传来,安阳疑惑的回头,看到了满眼泪水的阿团,手一松,鱼竿就咚的一声掉进了水里。
阿团走到安阳的面前,一步之遥却没再靠近。
仔仔细细的看她,见她身形是消瘦了,眉宇间的愁容却少了许多,这才略放了心。
良久后勉强笑了笑,低着头不敢看安阳的神情。
这段时间……你过的,怎么样?你,你还讨厌我吗?没有回答,一片寂静。
忐忑,不安,心越来越沉,眼睛越来越模糊,僵硬着身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忽略安阳的地方太多,对不起安阳的地方太多,哪怕是善意的,伤了就是伤了,不能回避。
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然后一楞。
安阳已经近在眼前。
看清了阿团眼里的诧异,安阳罕见的柔柔一笑,上前轻轻拥入了阿团。
我很好。
正文完。
he小番外夫妻和睦,连侍妾都没有,婆媳关系也很好。
按理来说,阿团的日子很好过,很舒心才对。
可是最近,阿团却日见的开始急躁起来,在吴桐面前却半分都不敢表现出来。
请平安脉的太医刚刚停手,阿团就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老太易弯身答话。
太子妃身子康健如旧。
明显的失望了,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半冬。
半冬会意的上前,恭敬的送太医出了门。
阿团捂着自己的小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十八岁生皇长孙,自己十七岁的生辰早过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自己的身体很好,太子哥哥的身体也很好,除了葵水日日都在承欢,那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以前不急,那是因为知道自己有【儿子】,可现在,都十七岁半了,他怎么还没到自己的肚子来?!半夏无声的屏退了其他人。
姑娘,这事真的不能急,要顺其自然的。
私下无人的时候,半夏还是习惯称阿团为姑娘。
身为贴身伺女,当然清楚阿团为什么而烦心。
心下也是诧异,两人身子都很健康,怎么就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好在太子殿下看起来并不着急,就连皇后娘娘也是,从未问过,也没塞过人。
可就是因为这样,姑娘的压力越来越大了……没错,阿团确实越发的急躁了。
成亲时就知道皇后娘娘有多盼望孙子的到来,那时候想的是顺其自然,可现在都两年多了,居然还没消息!母后不仅没有催,连问都没问过,还压下了宫里隐隐的谣言!母后这般,自己怎么对得起她?!就连阿娘都在着急,她虽然说着太早要孩子不好,可私下里早已收集了好多生子的偏方!阿团闭眼靠在椅背后半响,最后无奈的睁眼看向半夏,你让娘把方子送进来吧,你亲自去抓药,做干净点,别让太子哥哥知道。
奴婢晓得,姑娘放心。
半夏应了,转身出去了。
吴桐踏进寝殿的时候脚步就顿了顿,抬眼看向了一脸正常的阿团,面容平静的上前,今儿怎么想起熏香了?你不是不爱熏香么?今日的寝殿,香味扑鼻。
阿团轻笑这递过手帕给他净手,母后那的熏香,我闻着好闻,要了点儿来试试,感觉怎么样?还好。
吴桐净手后将帕子丢到一边,然后长臂一伸直接把碎不及防的阿团捞进了怀里,直直的吻向了她的唇。
眼神一冷,果不其然尝到了药味,不理阿团的惊慌,直接对着江万里吩咐,宣太医!不准去!阿团喝止了江万里的脚步。
看着面色不善的吴桐,知道这事瞒不了,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去了。
不高兴的坐到一边,你怎么这么聪明?这么点小事都能察觉出来!吴桐沉着面色,紧紧的拉着阿团的手,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吃药的?阿团纠结的看吴桐,知道太子哥哥对自己很好,可他如今都快二十三了,膝下居然一个孩子都没有!自己在后宫都有流言了,他在前朝肯定也是不平静的。
可他从来没跟自己说过,连提都没提过。
到底怎么了!吴桐急了,死死的看着阿团的眼睛。
知道瞒不过去了,阿团也不瞒了,索性把事情都说了。
末了,拉着吴桐的手,有些忏愧。
太子哥哥,对不起,是我不争气,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些偏方都是阿娘找来的,听说蛮灵验的,希望过段时间有好消息传来。
吴桐的反应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哭笑不得的看着阿团。
你真的想现在要孩子?阿团不明所以的点头。
像幼时那般揉着阿团的头顶,温声道:那你也不用吃那些苦药了,三个月之内,咱们一定会有孩子的。
见吴桐说的这般笃定,阿团还以为他是照着上辈子的事情来算的,更加不安了。
那孩子若是和上辈子一样,现在也该到我肚子了,现在还没来呢。
不是。
吴桐摇头,解释道:是我喝了药,所以才一直没有孩子。
什么?!阿团嫉妒震惊了。
也不用阿团继续发问,吴桐自觉交代了。
上辈子你生了老大后身子不好,生老二的时候更是亏损的厉害。
我问过太医,说是太早生子的缘故,所以这世想晚点。
却没成想,倒让你急了,是我不该。
这番解释让阿团的心情纠结到了顶点,感情自己烦躁了这么久,始作俑者就在眼前呢!不过他是真的为了自己好,所以这气又生不起来。
阿团无语了半响,最后也只得道:药停了吧,我会好好保重身子的。
也行,老大生了,后面的孩子晚点,等太医点头了再怀不迟,吴桐也同意了。
烦恼许久的困境就这么解开了,阿团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笑意刚刚扬起却是一顿,有些恍惚的看着吴桐,不确定的道:会是他吗?那个,自己从来没给过半分关怀却可以为了自己冲入火中的孩子。
吴桐默然,也想起了那个自己给了他所有却独独没有给父爱的孩子。
叹了一口气,大手坚定的覆在了阿团的手上。
会是他的,上辈子我们欠他那么多,他一定会来索要的。
这一世,可得好好补偿他了。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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