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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长路漫漫

2025-03-22 07:09:45

之后的路途上,每日除了停车用餐,王墨很少来疏桐的车厢。

西北之行,应是王墨深思熟虑策划了很久的。

每日车马看似行色匆匆,或白日奔走,或夜间赶路,但行程的节点控制却每每令人惊叹。

一路上,但凡车队选择停靠的地方,要么是溪边的丛林,要么是湖畔的草泽,既方便取水用餐,也方便沐浴更衣。

因行程控制精准,以至车队每日三餐的时辰,都相差无几,颇有规律。

不难想象,一定有人长期往返这条路途,才会将沿途的路况掌握得这般清楚。

车队里,无论是驭车的马夫、烹饪的厨倌,还是负责搬抬、浣洗、护卫的杂役,个个都如领受军命一般行事干练,绝无拖沓。

这让疏桐感觉便是军队行军,也无非这般模样。

只是,路途间的枯燥乏味,超乎想象。

起初,疏桐还常常掀开车帘,观看车窗外游走的风景。

那些迥然于洛阳都城的沿途风光,看久了却也乏味得很。

这日傍晚,车队休息停靠在驿道旁的一弯水沼边。

见岸边绿树葱茏,春草葳蕤,湖中野鸭翔游,水波澹澹,煞是清新悦目,疏桐便下了马车,沿着水岸慢慢踱步。

也不知心下在想着什么,只是恍然抬起头来,便见前面两三丈外,王墨正倾身搀扶着云罗从马车下来。

避之不及,疏桐刚想调转身去,云罗便热切唤道:姐姐也是来散步的么?车上闷了一日,下来随便走走。

疏桐只得随口答道。

那正巧,我陪姐姐走走吧。

云罗下了马车,满面堆笑道,每日都是赶路,公子又成天待在我车上,云罗想与姐姐聊聊闲话都没机会……疏桐转眸看向王墨,王墨含笑的眼眸只落在云罗身上,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这般神色。

却哪里像是在监视眼线,分明是一刻不舍的含情脉脉。

再回想那日他在车厢里说的话,疏桐唇角便勾起一丝哂笑:妹妹陪我去了,公子只怕不舍得吧?公子今日也给奴家放个风吧?云罗侧首朝王墨粲然一笑。

王墨一脸温柔道:这荒郊野外,别走太远了。

见王墨同意,云罗便挽起疏桐的手臂,亲热道:姐姐真是好脾性,难怪公子总是在我面前夸姐姐……夸我什么来着?疏桐问道。

云罗挽着疏桐往沼子一旁走去,离王墨远些了,才又道:公子夸姐姐知书识礼、贤淑温柔。

疏桐不免失笑:从没听他说过这般好听的话。

到叫人疑心是妹妹替他这般说辞。

姐姐不信?云罗停住脚步。

脸上浮起一丝委屈。

不瞒姐姐,公子每日留宿,云罗虽受宠若惊,却也知道分寸。

便每每劝公子多来陪陪姐姐。

姐姐可知公子怎么说?怎么说?云罗道:公子说姐姐身体不好,这一路车马劳顿,已是十分辛苦,他不愿留宿车上搅扰了姐姐休息。

这话,我原是不信的,可见姐姐每隔几日便要服食药丸,便明白了公子对姐姐的一片苦心。

且不论这番话是不是出自王墨之口,疏桐便已觉得这云罗口舌伶俐,不是个寻常的丫头。

略作思忖。

疏桐便顺口道:我身子一贯不好,多谢妹妹替我照顾公子。

云罗既已是公子的人了,一路殷勤侍奉自是本分。

云罗面上的笑容淡去,旋即露出一丝疑惑道:只是云罗有些不解,公子说这一趟西北之行。

是为了替王爷寻找珍稀药材,却何要将姐姐带上?姐姐这般身体,留在洛阳调养不是更好么?看来,云罗是从王墨嘴里探听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专门寻了机会找自己套话来的。

疏桐心下觉得有些好笑,便道:公子没给妹妹说起么,此行西北,还要去查看几个医药分馆的经营状况。

云罗又愣愣道:便是要查看分馆的经营状况,与姐姐有什么关系?哦,这和我却是没什么关系。

疏桐瞥一眼云罗道,公子带我同行,原因却是复杂多了,我有些不方便告诉妹妹。

总也不过是公子与姐姐难舍难分。

云罗抿唇一笑。

疏桐不置可否,却又淡淡一笑:妹妹可知公子最擅长什么?云罗道:我只听孙大人说过公子的针灸术十分了得。

疏桐又道:看来孙大人只知其一。

公子擅长针灸术不假,却不是他最厉害的本事。

那什么才是公子最厉害的?云罗急急追问。

用毒。

云罗愕然道:用毒?公子擅长用毒,这一点,我以前也是不知道的。

疏桐瞥一眼云罗,渐渐敛了面上笑容道:有次公子从医馆带回一只精美香囊,我错以为是送我的礼物,不小心触碰之后,便中了毒。

偏偏这是公子新研制的一种剧毒,一时间也还没调配出解药。

自此,我便必须与公子同行,每七日服下一次缓解药,直到公子配制出真正的解药来。

云罗听得脸色有些发白:姐姐原来是中了毒?那香囊既是藏有剧毒,公子为何要带回家来?这我却没有问过。

妹妹有兴趣的话,可以直接向公子打听。

那香囊是什么味道的?云罗愣了半晌,忍不住又问道。

很难形容,只觉气息沉郁清幽,十分好闻。

云罗的脸色便越发惨白。

疏桐便笑道:妹妹也不必担心,有我这前车之鉴,公子也断然不会再随便乱放毒药了。

公子每日让我服下一粒玄色药丸,姐姐,我,我……云罗说到后面,竟是语不成句。

玄色药丸?疏桐原本是想吓唬吓唬云罗,让她警惕王墨用药,却不料他居然已经下手,一时间也吃了一惊,妹妹身体好好的,公子为何让你服药?云罗已是一脸惧色:公子说此行路途遥远,若是不小心有了身子,只怕很难将养,便让我每日服下一粒药丸避胎。

每日避胎?听到此处,疏桐不免回头望向王墨。

春日柔曼的夕光下,一身青袍的王墨正斜依车辕,神情散淡的与孙青说话。

这般闲适慵懒的举止,令疏桐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写着无耻二字!云罗若真是赵王派来的眼线,他为自保除了她,横竖也不过是以直报怨,而如今这般行径,夺人清白,日夜羞辱,却当真是禽兽不如!第一三零章 为何心动回头再看云罗,疏桐不免有些同情她:这般jiao柔楚楚的一个女子,看起来哪里像jian细?却不知究竟是什么可怜身世,才会被赵王遣来施展美人计?我服这避胎药丸的味道,却和姐姐说那毒药的味道十分相似……看着一脸惊惧心神不定的云罗,疏桐于心不忍,便安慰道:妹妹切莫胡思乱想。

我中那毒药,七日不服缓解药便会丧命。

你服下的,断然不会是……夫人,云罗姑娘,晚餐准备好了!疏桐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孙青已经扯开嗓门呼喊道。

姐姐,我,我有些害怕。

见王墨朝这边走来,疏桐抬手拍了拍云罗的肩头:若妹妹害怕,不妨说服公子来我车里住下。

云罗怔怔看着疏桐,待想明白疏桐话里的意思,忙点头道:多谢姐姐。

晚餐后,三人围坐在一株华盖般稠密的大树下歇息,一壶茶水还才喝了一道,众杂役已麻利的收拾完一应器具,准备出发赶路了。

疏桐从餐毯上起身,还未道别,云罗便急急道:公子,我和姐姐xing情相投,只觉相见恨晚,今夜能否告假去姐姐车上小住?王墨抬头看着疏桐,角慢慢勾起一丝笑意:是么?公子若是一刻离不得云罗妹妹倒也罢了。

疏桐淡淡道。

难得你们这般姐妹情深,让我得享齐人之福。

王墨噙笑站起身来:估mo明日一早车队便能赶到金城,听说这郡城里颇还有些特se,你们也早些歇息,养足精神,到时我带你们去四处逛逛。

多谢公子。

云罗面lu喜se,忙忙起身致谢。

疏桐带云罗上车后,打开箱笼取出夜明珠放进车厢顶壁的琉璃灯罩中,车厢内顿时亮如白昼。

云罗环视一圈后,对车厢里的装饰大为赞叹:往日只见着姐姐的油壁车和其他马车外观一样简陋,却不知里面竟是别样天地,比孙大人送的那辆那车还讲究……疏桐取出一枚蔷薇花型香饼,躬身放进木几下的熏笼,用一根银签子拨了拨笼内的香灰,待薰笼上升腾起缕缕淡白的香雾,才合拢笼盖笑道:回头妹妹给公子说说,他不过是医馆的大夫,车马用度竟超过了朝中官员,成何体统?姐姐这是存心给我下套吧?公子虽是医馆大夫,却也是国舅爷家的四公子,身份自当有别一般官宦。

笑罢,云罗看着薰笼道,姐姐,这用的是什么香,闻起来这般安谧舒坦?这是公子调配的,名字我到没问过。

疏桐脱去锦鞋,斜倚在叠好的锦被上,意态慵懒的答道。

云罗见状,也去除鞋袜躬身上了锦榻,在疏桐身旁盘膝坐下道:难怪公子说姐姐xing子散淡,却是什么事儿都不上心一般。

疏桐怔了一下:我xing子散淡?不是么?云罗凑近了笑道,且不说这香饼、香囊般的小事,就是公子收婢纳妾这般的大事,姐姐也没正言来询问过一句。

前几日我还一直忐忑,以为是公子为人霸道专横故意冷落姐姐所致,看了这几日,却分明是姐姐对公子不上心……疏桐听得一惊,没想到这丫头能当着她说出这般话来。

不瞒姐姐,我往日在王府是玉敏小郡主身边的人,府里上至王妃下至各院的宜人安人,对我都是极好的。

王爷突然指了我来shi候公子,我原本是不情愿的。

可那日在邙山驿馆外见到公子的第一眼,我便庆幸自己能有shi奉公子的机会。

云罗此刻到真像是对王墨先前说的那般,一副与自己xing情相投相见恨晚的模样,说出的话来也似句句出自肺腑。

疏桐心下寻思一番,笑道:王爷乱点鸳鸯谱,到难得妹妹对公子一见钟情,遂了心愿。

云罗顿时脸红道:姐姐是故意取笑我么?见云罗这般jiao羞的模样,疏桐反倒生了好奇之心:倒不知公子哪一点让妹妹心动了?云罗抿略作沉思,随即认真道:且不说公子的品貌不输京都的十大公子,单是公子身上雍雅温润的气质,便让人心悦不已……想起名列京城十大公子之首的石拓,疏桐不免笑道:妹妹竟是将那十大公子都看遍了么?姐姐有所不知,玉敏郡主年方及笄,王妃已是十分操心婚配之事,莫说京城的十大公子,便是那些稍有名气的世家子弟也都是一一筛过了一次。

想着我自小陪伴郡主,郡主不方便出面的地方,也都是我代为窥看。

妹妹觉得那榜首的优渥公子与公子相比如何?石公子的品貌才华自是不负盛名,只是为人孤高冷傲,仿似世外仙尊,到底有些冷寂。

公子虽不擅音律雅乐,不爱写诗作赋,但贵在温柔体贴……云罗的话有些耳熟,稍一回想,疏桐便记起王蕙婚宴那日朝中官僚们的闲谈——招婿也不能只看长相,那石家公子为人高傲冷漠,论风仪气度,还不及王大人家那位四公子。

疏桐回想起在金谷园中,自己与绿珠合奏时,石拓眉目含笑的模样,暗自与王墨比较一番,便觉得两人恰好相反。

石拓平素一副冰山冷颜,可一旦笑起来,却是惠风和畅的春日一般带着丝丝暖意;王墨虽是时时角带笑,可一旦收敛了笑容,却端端是冷得犹如极渊之冰,透彻心扉。

只能替云罗遗憾,她却是没见过含笑时的石拓和敛笑时的王墨。

见疏桐一时没有接话,云罗便转而问道:姐姐呢,可有为公子心动的地方?为王墨心动?疏桐心下一哂:他这般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来,公子对姐姐的心思,却比姐姐对公子要深了。

没等到疏桐的回复,云罗便兀自说道。

疏桐不想辩驳,微微闭合了眼眸,只在心底暗道:你若是见过他揭开伪装时的真容,就知道所谓的心思不过是他对一枚棋子的深思熟虑。

笼内熏香燃了一阵,车厢内的香雾又浓了几分。

云罗接连打了几个呵欠,叹息了一声怎么今日困得这么早了?,便终于扛不住倒在了绣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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