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2025-03-26 07:24:30

047傅兮被拉下去后, 刘淑仪和身旁几位妃子, 都偷偷用手帕捂住了嘴。

看来这惜妃啊,是做不久远了......刘淑妃直到回了殿, 还嗤笑不停,她就等着丽贵妃恢复身子后, 好好奖赏她了。

这么一想,她就更觉得那惜妃是个蠢货无疑了。

残害皇家子嗣,命都未必能保住。

就算看在帝师的面上饶她不死,那冷宫总是跑不了的。

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如此猖狂,她就是赖也别想赖掉。

更何况, 她很清晰地看到了陛下眼里那厌恶的目光。

————————傅兮是被人强行拖下去的,她一路上挣扎过几次, 发现无用后,就放弃了。

她回到灵惜殿后, 就发现她这已被重兵把守, 只怕是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从那时起, 傅兮再也没说一句话。

她气的双眼通红, 她就不明白了, 他为什么不给自己解释机会?!明明丽贵妃那胎就很有问题, 他难道就这么想护着她?傅兮越想越气,气的把那缎面的帕子,生生用食指抠出了两个洞。

真的是个直男皇帝, 连个基本的鉴表眼都没有!她为什么要喜欢这样的人?他除了样子好看, 整个就是一渣男!气过了以后, 傅兮又开始痛哭!不是平时那种默默的流泪,是痛哭。

原因无他,傅兮平生最讨厌有三,一是误会不解释清楚,二是话说一半不让说完,三是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今日真是好日子,一二三,每个经历了一遍。

哭过以后,傅兮摸着自己透凉的心脏,下定决心,若能逃过此劫,她定要出宫练就一番盖世神功,如果再让她看见那对男女,定要亲手手刃二人为自己报仇!想着想着,也许是幻想出来的世界太过于美好,没一会儿,就入睡了......可惜,周公不作美。

景熙帝坐在高处睥睨着她,面无表情,语气淡漠疏离。

傅兮!枉费朕对你这般好,你居然连一个婴孩都容不下,这等的恶毒心肠,当真让朕反胃!白绫,毒酒。

你二选一吧......朕容不下你这等毒妇。

任凭傅兮怎么解释,在他眼里一一成了狡辩。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后,丽贵妃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丽贵妃挑起她的下巴蔑视道:啧啧,真真是可怜极了,本宫听说傅太师已经被你害的告老还乡了,他怎么就生出你这种不孝女呢?傅兮伸手推她,可丽贵妃却在她耳边道:怎么?你还想再推本宫一次?说着,她还又抚摸了一下约有七八个月大的肚子......丽贵妃亲手给她系上白绫,准备将她吊上房梁。

傅兮临死前,一边哭一边喊着冤枉,一边哭一边喊着我要回家......许是挣扎的幅度有些大,结果扑通一声掉在了床下。

傅兮睁开眼,迷茫地看了看自己的房梁。

没有白绫,是梦。

......景熙帝处理完凝芳殿那边的事,就赶紧避过其他人,去了灵惜殿。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那小人儿眼神空洞地坐在地上望着房梁,豆大的泪珠流个不停。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她。

见她不看自己,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长发。

又哭了?傅兮转过头来,美眸怒视着他,你不信我,就罢了,但是萧景之,你最好放过我爹,否则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你。

有老师何事?他不知她今日究竟都在这殿内想了些什么,但是这夹枪带棒的语气,立即让他头顶轻烟四起。

景熙帝嗤笑了一声,单手拽起她的衣襟,一下子将人提到了半空中。

一副坏样子对着她道:好似一只蠢猪。

被人单手提起,本就又些糗,再被人骂了这样一句话,傅兮瞬间炸毛。

她刚要开口,就被这人直接扔到了床榻上。

景熙帝从高处凝视她,朕若是不拦着你,你今日准备说什么?见他率先提起此时,傅兮拔高的音量里不禁带了一丝绵羊音,好!那我就告诉你!她那胎肯定有问题,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就能赖到我身上!况且,我一直在躲着她!他看着她,继续。

是,我是推她了,可谁让她上来就掐我的?而且......我根本就没用力......我用的力气,根本就不会将人推倒。

她掐你哪了?傅兮一听他挑了这个问题问,立刻又些支支吾吾,不过最后还是小声道:她掐我这儿了......还那小指暗示了一下她的胸。

什么?她掐了我的软绵绵!还跟我说!你是不是捆过我......前一句,声音还算大些,至于那后一句,就越说声音越小了。

说完这话,她突然又想起了他叫人给她拖下去的那个瞬间,立即委屈道:如果不是你,我明明可以当众解释清楚的......景熙帝撇眉,你是不是还认为,你挺聪明的?傅兮点点头。

那你可有证据?傅兮气鼓鼓道:那丽贵妃屋内必有蹊跷,若不是你拦着我,我定要掀了她的帘子,看看里面的人,究竟是她一个还是两个!她说完这话,倒是让景熙帝为之一愣,他还真没想到,她居然长了脑。

兮兮,若不是朕拦着你,即便你说的再多,依旧算是认了罪。

更何况,你认罪后,若是掀开帘子发现里面并无蹊跷,你当如何?傅兮还没思考,就听他继续道:朕替你答,若是里面一切正常,你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了残害皇家子嗣的妒妇!这是重罪,你可想过?傅兮眨眨眼,感觉他说的有一丝道理,嚣张的气焰立即灭了大半。

知道自己没了理,这人又好像是为了自己好,她只好把小脸别过去,不看他。

半响,又像模像样地擦了擦眼角。

景熙帝叹了一口气,不哭了可行?傅兮委屈地点了点头,接着梯子立马滑下来道:臣妾......臣妾虽知晓,陛下是为了臣妾好......但臣妾被人那样拖下去......真的很没面子。

他看着她又开始卖乖,一时间也是无语。

刚刚不自称臣妾也就罢了,那一口一个萧景之,他可是绝没听错。

她抬眼看着他颇为严肃的脸,也不知他生气没,只好伸出罪恶的爪子,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他的手当真好看,又细又长,温润如玉的,和他的皮囊看起来一样。

景熙帝看着这个明显要往他怀里钻的鬼东西,只好再叹一口气,将人揽入怀中。

傅兮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小鼻子颤动地闻了闻他身上淡淡地香气,随即就把自己这一下午做的决定,皆忘了个一干二净了。

她闭上眼,眼皮儿上的红肿,倒是让他明显地看出来......还真的是没少掉那金豆子。

那个上辈子欠了傅兮债的皇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往后,莫要再哭。

被人这么一哄,傅兮就如那入了水的鱼,开始幸福地吐着泡泡。

景熙帝低头瞧着这嘴角还在微微上翘的人儿,自己不禁也勾了勾嘴角。

两人躺下后,景熙帝都要入睡了,就听傅兮幽幽地来了一句:你以前......是不是捆过她的那儿?景熙帝后背一僵,睡意全无。

语气干哑道:没有,她的捆不上。

傅兮一听,立即坐了起来,小爪子又直接掐了他的皮,原来,你还真打算这么干过?!景熙帝内心复杂, 朕没有!傅兮这种锱铢必较,且又会顺杆爬的人儿,自然不会忘记她受过的气。

她见这事问不出来,于是停顿片刻后继续道:这事过去后,我一定要好好找个由子,狠狠地罚一次那个刘淑仪,今天我被人拖走后,我看到她一直冲我得意的笑......景熙帝闻言,顿时觉得,这么嚣张的宠妃,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了。

他在她面前,早就没了帝王的模样,听了这般不可入耳的狂言妄语,他竟是卷着她的发丝重复道:好,好,好,都依你。

这样一听,傅兮立刻呲牙乐了。

当景熙帝总算觉得旁边这人算是消停了的时候,只听她在睡梦中,好似还夹带着小小的鼾声,低声道:你才似蠢猪。

不用想,他也知道她说的是谁。

景熙帝临睡前,撇了一眼她嘴里的软绵绵。

48.恶毒048丽贵妃小产, 惜妃被圈禁, 这消息就仿若一把火点了干柴,立即在整个朝堂上都燃出了熊熊烈火。

徐尚书自从被封了爵位, 在京城的地位更是日日水涨船高。

丽贵妃滑胎一事对徐家着实打击不小,毕竟他们打从心底里还指望着徐家能出一代皇后......徐尚书早听闻那惜妃在宫中甚为得宠, 甚至已经威胁了自家闺女的位置。

原先因着是帝师之女, 虽忌惮,但也不好说什么。

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便再也由不得她继续独霸圣宠。

此事, 必要有个说法。

徐尚书生怕这一国之母的位置让人抢了去, 于是立即联络了朝堂上的各方势力。

这样一来, 一是寻思能给景熙帝施压,二是想逼退了这位清高地不可一世的傅太师。

当日上朝,徐尚书先以景熙帝暂无子嗣为由劝诫再次扩张后宫,后以思女心切为由将丽贵妃小产之事正式地搬到台面上来。

徐尚书以为, 景熙帝痛失一子, 哪怕碍于帝师的情面不能要了那惜妃的命, 至少也应是摆出个态度。

不过他却是没料到, 景熙帝不但没将此事宣出个结果, 还打了许多的太极。

若不是景熙帝明显地又给了他很多个好处, 他都要以为是自家闺女做错了事。

傅兮被圈禁三日,景熙帝未踏入灵惜殿一步。

这样的消息一出, 倒是让丽贵妃没什么血色的脸上, 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原先她还因着陛下没直接治那贱-人的罪而又些悒悒不乐, 现在想想,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罢了。

她就不信了,这众目睽睽下发生的事,还能赖掉不成?如今,她所想所望皆一一达成,就只剩下将这秘密再插上最后一道锁了............雪柳躺在床榻上,想着这一切,终究是过去了。

万幸,丽贵妃娘娘最终没有下令让她要了这姑娘的命。

那姑娘原是没有名字的,但因丽贵妃要收为己用,所以特赐了一个名字。

如今,已唤名为冬儿。

雪柳已经多日没能安稳入睡了,仿佛只要一闭上眼,耳边都还萦绕着冬儿的哭声,求饶声,和渐渐浮现在眼前的残胎......身体的疲惫终究还是没人抵抗住那由内而外的困倦。

她此刻的眼皮儿仿佛有千斤重,只好沉沉地闭上了眼......外面的脚步声阵阵,风也变大了,风吹开了窗以后,雪柳感受了一丝凉意,半眯开眼。

冬儿给她盖了盖被子,低声道:雪柳姐姐,丽贵妃娘娘有事传冬儿。

冬儿先过去,您休息吧。

冬儿看到雪柳毫不掩饰的关切的目光,又加了一句:冬儿身子已经无碍了......怎能无碍?她才多大的年纪,经历了这样的事,那小脸已是瘦的不成人形。

雪柳虽心疼她,但是依旧得放她去伺候人。

她深知一点,若是真的想活下来,唯有得了丽贵妃娘娘的信任,才有可能。

雪柳安抚地拍了拍她,揉着太阳穴道:快去吧,去了记得少说话,多做事。

万一惹了娘娘不开心,记得赶紧跪在地上抽自己两巴掌。

冬儿颔首,嗯,姐姐放心吧,丽贵妃娘娘现在身子虚,就是叫我端过去碗燕窝作夜宵。

雪柳:好,那你记得再放些红糖,娘娘又些气血不足。

冬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人走后,雪柳继续闭上了眼......眼前皆是一片漆黑,就好似暴雨天那深不见底的泥潭。

倏然,开门声再次惊醒了她,她以为是冬儿回来了,刚要开口唤冬儿递杯水过来,就发现这面前的人,并不是冬儿。

这是......雪柳看清楚人后,立即慌张到:娘娘!您怎么来了。

丽贵妃走到雪柳的床边,也没应答,那细白尊贵的玉手直接掐上了雪柳的脖子。

雪柳双眸睁大,瞳孔开始收缩......娘......娘娘,为什么,您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丽贵妃笑着答: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啊......乖,别挣扎,小点声儿,想想你那一家子......一提起她的家人,更是让雪柳觉得心如刀割。

她知晓,如果她不死,爹娘和弟弟怕是都要因此丧命了......雪柳停止了挣扎,柳贵妃却持续用力。

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逐渐地在用力合拢。

当雪柳感觉到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眼前的一切皆已变得模糊的时候,她好似听到了不知哪位小太监细细的嗓音骤然响起。

三更天了。

————————————雪柳姐姐?雪柳姐姐?冬儿看她满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嘴里还不停喊着不要,以为她是做噩梦,所以一直拿手轻轻地摇晃着她。

冬儿的声音不小,再加上手上摇晃的动作,雪柳蓦地睁开了眼。

她没死?冬儿怎的还在这?冬儿:雪柳姐姐,您做噩梦了?反反复复几次睁眼,已经让雪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刚刚竟然还以为丽贵妃娘娘要杀了她......她搓了搓手心的汗,面色惨白地问你怎么还不早些歇息?冬儿有些虚弱地笑了笑,雪柳姐姐,丽贵妃娘娘传我,冬儿先过去,您休息吧,冬儿身子已经无碍了......雪柳听完这话,先是不禁感觉到了一丝熟悉感,后直接吓得一身冷汗。

为何......为何一字都不差?就在此时,外面的风又起了,轻而易举地吹开了窗......雪柳望了望窗外,回过头做了个吞咽的姿势,试探地继续道:丽贵妃娘娘叫你去做什么?语气实在是和平日里判若两人,冬儿不禁撇了撇眉。

雪柳姐姐,你怎么啦?丽贵妃娘娘就是叫奴婢去端一盏燕窝过去作夜宵。

此话一出,雪柳吓得跌坐到了地上。

不,不,怎么可能的?为何她说的每句话,她都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半响,雪柳突然站起来,拽着冬儿的衣襟厉声问道: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冬儿磕磕绊绊道:二......二更天。

雪柳的听后,脚不禁一软。

如果这姑娘没托住她一把,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不可能的吧。

雪柳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刚刚地那个声音,三更天,三更天。

三更天距离此刻根本没剩下多久了。

雪柳看了看面前的姑娘......若是她所想皆为真。

那么这冬儿,怕是也不会活着回来了。

雪柳一把拽住她:你不必去了,你跟我走。

人便是这样,如果尚能一直苟且偷生,也许怎么都不会拥有那破釜沉舟的勇气。

二更天,宫内已是寒夜森森,万籁俱寂。

雪柳拉着冬儿,飞快地抄着小路跑到了灵惜殿,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景熙帝定在这里面。

灵惜殿门外,侍卫层层把关,别说活人,还真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雪柳拉着冬儿硬生生地跪到了灵惜殿,没过多大一会儿,就被人放进去了。

傅兮已经入睡,景熙帝独自一人身上披着大氅到偏殿后,就见到了这跪在地上的二人。

你们是做什么的?雪柳本以为自己见了陛下一定会瑟瑟发抖,吓得说不出来话,却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天,反倒是冷静了不少。

雪柳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不但将丽贵妃假胎一事直认不讳,又将前些日子玉儿那事全盘托出。

景熙帝确实料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并且已经派人去暗中盯住丽贵妃。

但他却真真是没想到,那妇人的心会恶毒至此。

相比闵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本以为自己会因被蒙蔽而愤怒至极,却没想到自己在听完这番话后,除去那挥之不去的厌恶外,竟还送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倒也省的他为此再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人证物证俱在,不但可收了徐家那不该生出的野心,也可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景熙帝派人将二人直接扣押,准备明日公开受审。

......如往常一般,外面的小太监在空旷的宫墙内,喊着一声声的三更天。

但丽贵妃此刻却在殿内如坐针毡。

她约在亥时宣了那冬儿,可就在许久未等来后,便觉得甚是奇怪。

丽贵妃自恃聪明过人,又信不过他人,只好亲自去一趟凝芳殿的小西苑。

刚到了小西苑,她便发现......不止是冬儿不见了,就连雪柳也不见了。

49.宋世子049过了三更天, 外面便下起了鹅毛大雪。

下雪的当日虽算不得冻人, 但却能让人从视觉上感到一丝彻骨的寒凉。

景熙帝派人将雪柳和冬儿扣下后, 他则一个人侧着身子靠在窗前,望着外头一地的雪白。

自古以来,人心最是难测,他知。

韩妃去世之后, 他和年幼的萧婳见识了这宫里各种各样的腌臢之事。

不过就算是见多识广, 却也是没想到徐芸能做到这个程度。

一个日日供着小祠堂, 手里佛珠摆弄个不停人的人, 心思居然能这般狠毒。

短短的几个月里, 他发落了虞家,贬了虞乐瑶。

赐了那闵氏腰斩之刑,也将英国公府的陈年旧事做了了结。

桩桩件件, 都让他觉得这宫廷内院。

可怜又可悲。

人之初, 性本善,他深信不疑。

谁都不是最初的恶人,却谁也逃不过这因果轮回。

他回到案台前,挽起长袖提笔下诏,直接废了徐芸的贵妃之位。

夜幕最后一丝的黑暗, 渐渐淡去, 天边好似已经升起了那淡淡地白色, 淡白色与未那褪的夜色相融, 看起来倒是又些灰暗。

凝芳殿的宫女和小太监早已起身, 各自做着自己的份内之事, 与平时的样子一般无二。

一个约十来岁的小太监刚打好热水,准备清洗殿外的长廊,就看到盛公公面色不善地站到了他的面前,吓得他直接将一盆热水打翻在了地上。

盛公公是带着圣旨前来的,凝芳殿的人惊慌失措地跪了一地。

盛公公宣读完圣旨,四周仿佛静止了一般,余音绕梁。

丽贵妃面色苍白地听完了旨意。

字字句句,她皆能感受到他的不齿与厌恶。

他不但废了她的贵妃之位,更是要将她送到齐州的普度寺去?齐州,齐州,那是个什么地方。

穷乡僻壤出刁民,这几年的动荡不安,大大小小皆来自那个地方......她若是去了,只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再回京了。

她双全握紧,恨的咬牙切齿,明明她昨夜就差一点就能将事情圆满的解决了......为何就......盛公公看她一动不动,立即掐着嗓子道,徐氏还不接旨?徐芸跪在皑皑白雪里,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称呼。

徐氏?难不成她以后就成了庶人?她战战兢兢地在这后宫里挣扎了这么些年,怎能就这样毁了?他既然肯留自己的命,不就是证明他对她还是有一丝情分的吗?丽贵妃抬手摘下了发簪,一头墨发倾泻而下。

她不但哭喊着冤枉,要见景熙帝,还硬着跪在雪里不接旨。

须臾,头顶上又飘来的盛公公不耐的嗓音,徐氏,这宫里被送走的人多了,不是哪一个都能再见到圣上的,你这般抗旨,杂家也很是难办。

徐氏咬紧后牙没回话。

她就算是被一个没了根的东西咬了一口又能怎样,只要能等到陛下来,她自有办法将死的说成获活的。

盛公公看她一直不回话,轻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徐芸在临行前,每日天一亮就跪在凝芳殿殿门外翘首以盼,可惜,她最后也没能等来景熙帝。

纵使徐氏不认罪,景熙帝也没想过再去见她。

他为了让她今早看明白,就将雪柳等人一齐送过去了。

人刚送过去,便能听见丽妃不停地尖叫。

原因无他,因为送去的人除了雪柳和冬儿以外,还有那位已经死了的玉儿。

人证物证俱在,这才是真正的百口莫辩。

景熙帝照例在养心殿批折子,盛公公在一旁躬着身子熏着香。

人走了?万岁眼,上路了。

只是老奴瞧着那徐氏行事实在过为......景熙帝手上翻着折子,都没抬眼就知道这人想问什么,怎么,觉得朕罚的轻了?盛公公自觉失言,赶紧道:万岁爷自有决断,老奴不敢妄言。

嗯,下去吧。

其实盛公公想问的,也是这宫里少数知情人想问的。

徐芸信佛,众所周知。

她犯了这样大的错,景熙帝仅仅就送她去了寺庙,这在旁人看起来,真的算不得什么惩罚。

待数月以后,众人才知晓,陛下为何如此做。

徐芸到了普度寺以后,因着徐家未倒,依旧还是端着大小姐的身份。

不过因寺里的住持早已经得了圣谕,不但当日就将她强行剃度,还日日夜夜在她面前诵经。

说到这住持给徐芸诵的经文,还真是与平日里听过的那些很是不同。

他一不讲佛法无边,二不讲普度众生,而是专门讲因果轮回。

因果轮回,简单来说就是,施善得善,施暴得暴。

这样的清苦日子,徐芸本就过不舒坦,且日日被迫听着这些好似下辈子都不会安生的经文,没过多久,就疯癫了。

疯疯癫癫的话,未必是胡话。

这些胡言乱语传回了京城,徐尚书因此却是一贬再贬,最后连爵位也都丢了......宫里的日子,总有四季交替,但时常能让人感到兴味索然。

日子还是一日随着一日的过。

时间一久,再大的事也都归于平静了。

要说最近,宫里也是有一件趣事。

柔佛是个小国,长期依附着东央,年年都会派遣使臣来进贡,这不,赶着除夕前夕,柔佛使臣又是拿着贡品浩浩荡荡地来了。

今年的贡品十分特别,是个叫麝香猫果的水果。

这果子呈椭圆形,外壳有硬刺,打开后有一股怪异的刺鼻味,但若是细细品尝,却能从中体会到一股妙不可言的味道。

分发到各个宫里的时候,倒是有许多人吃不惯,别说尝了,就连那气味都闻不得。

唯有凝月殿的文昭仪,好似特别钟情于这个麝香猫过。

罗儿:娘娘,您少使用些,一会儿还有晚宴,这气味实在又些不雅......文昭仪也知道这气味实在有失高雅,她已经多次放下碗筷,但是每过一会儿子,口腔里就会再次散发出这个香气,让她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她啧啧嘴,心里想着,这真真是最后一口了。

近来文昭仪的心情,可以说好的不能再好了,与前些日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些日子,她原以为这宫内的宠妃要倒台了,结果峰回路转,是丽贵妃先下了台。

那狐媚子日日霸占着陛下,这各宫的茶皆是该凉的凉,该倒的倒,连陛下的影子都摸不着。

靖安侯一直指望着文昭仪能在宫中成事,结果倒好,数月过去,堂堂侯府嫡女,却还是一个昭仪。

前阵子靖安侯派人来信,信中说若是她再不成事,就叫她庶妹进宫。

文昭仪翻白眼,就家里那个连花瓶都算不上的人,还想进宫?这心里话自然是不能和靖安侯说,但文昭仪着实被恶心了一番。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被靖安侯这么一逼,果然让文昭仪找了些关于傅兮的阴-私。

她说的么,这宋世子,怎么可能放着这娇滴滴的师妹嫁人呢?自从得了这消息,文昭仪日日都在盼着今日的晚宴。

————————————————————宾之出筵,左右秩秩。

籥舞笙鼓,乐既合奏。

文昭仪坐在傅兮的左侧,在众人看着曼妙的舞姿眼神发滞之时,文昭仪低声在傅兮耳旁道:惜妃娘娘真是好福气,这如此多的美人在陛下面前,陛下却连看都不看一个。

傅兮心想着他敢!面上却无比正经地回道:文昭仪说笑了。

文昭仪用袖口遮住了嘴,缓缓道:惜妃娘娘,您别装了,您的那些韵事儿,臣妾都知晓了。

傅兮皱着眉头,像看xx一样看着她。

文昭仪与傅兮四目相对,突然变了语气,臣妾无意与娘娘为敌,只想从您这讨一杯羹。

什么一杯羹?她什么什么都听不懂。

文昭仪别是得了什么怪异的病吧。

文昭仪嗤笑了一声,愿娘娘别后悔。

柔佛的使臣不胜酒力,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有些醉的不省人事了。

景熙帝赶紧叫人扶他下去休息,随即就准备散宴了。

文昭仪心里清楚,这是最佳的机会了,若是错过了,便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想到这,文昭仪突然起身,跪道大殿中央,说有要事禀告。

50.搞事情050文昭仪不傻, 她也知道她要将的这些话不能当着柔佛使臣的面讲的,于是一直等到使臣和宴席上的大臣逐渐离席后, 才缓缓开了口。

臣妾进来知道了一件事,这件事兹事体大, 甚是影响皇家体面, 所以不得不报。

景熙帝皱眉, 说吧。

前些日子, 臣妾的兄长要去郢州办差。

在途中恰好结识了一位车夫, 那车夫的妻子是郢州人, 赶巧同行, 一路上说了好些话。

兄长想了解一下郢州的风土人情, 便多言了几句。

这聊着聊着, 就听那车夫念叨了一件趣闻。

文昭仪微微顿了一下,继续道:今年三月,京中曾有位贵人携带一名女子出城私奔, 那车夫看到马车里的二人长得郎才女貌, 原以为是段佳话,所以一路快马加鞭。

沿途未歇息,夜里子时,便已经赶到了定州城的边界。

可谁知, 就在此时,里面的女子突然喊了一句原路返回。

车夫本以为这两人是因家里不够般配, 而被棒打的鸳鸯。

却没想到里面的人说了接下来那些话。

文昭仪属实是个会讲话的人, 这样层层卖着关子, 确实将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里面那个男人说,你若是不愿进宫,我定带你走。

而里面那个女子却说,你还是让我回去吧,我这么一走,父亲怎么办?说到这的时候,傅兮的脸已经绿了。

这文昭仪,说的不就是她和承宇哥哥么?傅兮的失态,自然地落到了景熙帝眼里,景熙帝攥紧了面前的觚,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才没一把火烧了这大殿。

文昭仪勾了勾嘴角,继续道:兄长一听此事事关皇家体面,立马逼问那车夫原在哪当的差,可车夫是被临时雇佣的,并不知情。

所以兄长只能继续调查......结果,兄长在城门册上找到了当日出城人出示的令牌。

臣妾没想到,那人竟是惜妃娘娘的青梅竹马,还曾向太师府提过亲的平阳侯世子!话音刚落,立即激起千层浪。

当朝宠妃和京城勋贵的世子爷......这足以让众人目瞪口呆,舌巧不下。

傅兮没想过这样的陈年旧事会被人扒出来,此刻内心已是万马奔腾。

不过......让她最气的,是这文昭仪句句都是实话。

上次是被人发现在假山后做着没脸看的事儿,这次又是被人发现了没脸听的奸-情。

她真的是恨不得一头撞死。

是虚是实,一听便知。

像景熙帝这样的聪慧之人,自然也早就听出来的门道。

傅兮不怕他罚自己,就怕他把这火气全撒到承宇哥哥身上。

不行,不能等了。

傅兮起身跪倒文昭仪身侧,咬着唇想,还得是老办法。

死不承认为上策。

她挤了挤眼泪,委屈道:陛下,臣妾完全不知道文昭仪在说什么啊,这简直是含沙射影,血口喷人!臣妾与平阳侯世子确实曾有过婚约,可那都是选秀之前的事,且自从臣妾知道要选秀那天起,便再也没见过平阳侯世子。

文昭仪刚刚所言,完全是在捏造。

语毕,抬头一脸坦荡荡。

傅兮有个优点,就是骗人之前先骗自己。

她若是想说什么胡话,基本上她自己都先信了。

文昭仪看着这狐媚子一脸无赖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文昭仪立马反驳道:惜妃娘娘别急啊,您若是心安,大可叫陛下将那平阳侯世子叫来对峙。

傅兮听到这句对着,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一脸无法理解地看着文昭仪。

她是真的想知道这些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萧景之也好,承宇哥哥也好,这明显都是她的人啊......凭什么给你作证?傅兮这打量的目光,在文昭仪看来,就是最最气人的模样。

文昭仪深吸一口气,怒气冲冲道:惜妃娘娘,陛下对你这般好!你竟然......\\\'嗝儿\\\'......文昭仪下午麝香猫果食多了,本就有些消化不良。

此刻因着情绪激动,则一不小心......打了一个饱嗝儿。

若只是像平时一样的一个饱嗝儿,也就算了。

但文昭仪的这个饱嗝儿,实在是又些与众不同。

麝香猫果的气味从胃里反出来,实在是......又些刺鼻。

迎面受着这迷之气味的傅兮,突然双手捂住口鼻,随即开始不停地干呕。

刚刚整张脸都黑下来的景熙帝,看着这一幕,突然一脸防备地看着文昭仪。

这文昭仪莫不是给兮兮下毒了?就在景熙帝犹豫着要不要将文昭仪拿下的时候,傅兮突然一个白眼倒在了地上。

景熙帝立马慌张地几步走到傅兮身边,紧张到:给朕宣太医!快!接着又怒视着文昭仪道:你对她做了什么?文昭仪此时已经被气哭了,她承认那榴莲确实是有些味道,但绝不至于给人熏晕过去吧......这狐媚子,就是故意的。

文昭仪一边流泪,一边啜泣道:陛下,臣妾刚刚只是打了一个......一个\\\'嗝儿\\\'。

臣妾......臣妾怀疑,这惜贵嫔根本就没事,不信臣妾证明给您看!说着,文昭仪上手就要去掐傅兮的人中。

只不过还没碰到人,就见傅兮被景熙帝揽入怀中了。

景熙帝:太医来了自有决断,你这是做什么!景熙帝语气实在不好,文昭仪只能讪讪地收回了手。

景熙帝略微嫌弃地瞥了一眼文昭仪,刚刚她哭的太投入,离他又近,他好似也闻到了什么怪味儿......少顷,吴院使携带着几位太医立即就赶到了殿内。

文昭仪根本不信傅兮是真的昏倒了,她猜想,八成是这狐媚子觉得事情败露不好收场而想出来的逃避之策。

太医来了,我看你还怎么装!吴院使也没啰嗦,在傅兮的手腕上垫上帕子以后,立即开始进行诊脉。

正当文昭仪得意洋洋地准备给即将被迫睁开的傅兮一个得意的笑容的时候......她却听吴院使跪在一旁激动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惜妃娘娘,是有孕了啊!这话一出,景熙帝和文昭仪乃至这殿内所有剩下的人,皆是一愣。

什么?有孕?吴院使看着景熙帝愣住的表情,笑着继续道:陛下,惜妃娘娘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子,月份虽尚浅,但是能感觉到胎象很稳,此番......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的昏睡。

微臣这又一副方子,服用后,应该没多久就可以醒来了。

一听这话,景熙帝的心才算放下来了,可文昭仪却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就会这样呢!!景熙帝知道他的宝贝怀了宝贝疙瘩,听完吴院使说的那些后,根本无心再耗下去,双手托起傅兮,就向门外走去。

留下了泪痕满面的文昭仪。

文昭仪痴痴地望着景熙帝的背影,陛下,臣妾刚刚明明看见您眸中带火,这会儿怎么就......怎么就脚下带风了呢?景熙帝将人抱回了了灵惜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榻上。

他先是给傅兮盖了被褥,又是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

他的她的孩子,已经在这里了?景熙帝好似感觉到手指又些发麻,就连坐在她旁边都让他感觉到心脏跳的奇快。

嗓子有些发痒,但怕吵醒她,竟是连轻咳都不敢了。

他鬼使神差般地走到了灵惜殿小厨房,站到了他从未站到过灶台旁。

饶是他博览群书,却从未有人告诉过他药该如何煎。

好在景熙帝见精识精,没一会儿,将太医院送来的药,慢慢熬了起来。

此番动静,倒是把灵惜殿的宫女和太监吓得都变成了哑巴一样。

看着灶台旁的那一抹明黄色,他们不禁将双目揉了再揉。

景熙帝细心地扇着药炉,他记得刚刚吴院使说过,药煎半个时辰为佳。

他一边盯着炉盖发呆,一边心里一直算着时辰。

她给他生的孩子,应该和她一样吧......希望她先生一个公主,再生一个皇子,再生一个公主,再生一个皇子,再生一个公主......这样想着想着,那身材颀长的帝王,就站在锅台旁,抬手摸了摸鼻子,痴痴地笑了起来。

药煎好后,他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寝殿内。

他看着傅兮此刻窝在被子的模样,心简直要化成一滩水......她在他眼里都还是像个孩子,就能为自己诞下麟儿了?他失笑间,傅兮翻了个身子,手里揪着被褥,半梦半醒到:陛下,你不要罚承宇哥哥,不要啊......刚刚恨不得将尾巴翘到天上的男人,突然间耸了下来......51.孕吐051景熙帝看着这个怀着自己的孩子, 还口口声声叫着别人哥哥的人儿,半响都没能动弹一下。

真真是被气的肝胆无力。

景熙帝千方百计地让她服了药以后,就一直在旁守着她, 看着她,琢磨着她。

他就不明白了,那宋承宇就那般好, 竟让她都生出了私奔的心?不,是已经私奔过了......甚至,连做梦,她都还叫着他的名字?嗤, 承宇哥哥。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药起了效用,傅兮的呼吸变得逐渐的均匀起来......他凝视着她, 心里不禁想着, 她闭着眼睛的时候甚是乖巧, 怎的一睁开眼, 就能气得他怒气填胸......约在一个时辰后, 傅兮有了反应, 慢慢地睁开了眼。

醒了?在一旁守着的景熙帝轻轻道。

唔,我怎么在这呢?傅兮还未清醒,眯着眼摇了摇头,手臂撑着床榻就要起身。

不过,她刚准备支撑起身子, 就想起了今日在大殿内发生的事了......怎么办, 她完全不想面对。

傅兮小脸一垮, 立即装作扭到手了,又钻回到了被窝里。

景熙帝看着她这一系列假动作,刚要出言讽刺,就想到了她有了身子,只好又生生将话憋了回去。

怒火攻心,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好些了?傅兮蒙着脸,与那被褥融为了一体,摇头的样子,与蚕蛹无异。

你把头给朕伸出来。

听到这话,傅兮还是窝在被褥里没出来。

她知道这人肯定要发怒的,她跑也跑不掉,于是哼唧道:陛下啊,臣妾头好疼啊,好疼啊......她头疼不疼,他心里自然是有数。

这拙劣的演技,若是在这后宫排个序,该是末等的末等。

他认命般地抬手揭开了她蒙在鼓里头上的被褥,缓缓道:兮兮,你有孕了。

什么?有,孕,了?傅兮瞬间弹了起来......呆呆地望着他。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谁有孕了?景熙帝看出来她在疑惑,于是他将自己的大掌覆在了她的小腹上,轻声道:是你,你有身孕了。

此消息不可谓不惊人,傅兮瞪着两个铜铃般的大眼珠,惊道,我有身孕了?你的?要不说这惜妃的本事是真大。

两个字。

景熙帝的表情直接臭了。

本就窝着一股火,一听她这话,气的更是不打一出来。

景熙帝抿唇注视着她,继而缓缓道:怎么,不是朕的,还能是你那承宇哥哥的?傅兮没管他吃醋与否,而是一心扑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真的怀了?这感觉不太真实,于是她再次开口确认道:陛下,当真怀了?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景熙帝的心不禁更塞了。

难不成她真的不愿给自己生孩子?她心里当真还有那宋承宇?景熙帝握了下拳,特意将后四个字加重了音量道:吴院使给你诊的脉,已逾一个月,不会出错。

吴院使诊的脉?那该是错不了了。

得了准信的傅兮,嘴角略微勾起。

既然怀了孕,她还怕个毛啊!傅兮摸了摸自己肚子,心里默默道:果然是娘的小棉袄。

傅兮避开了他之前的问题,仰着脖子,有些桀骜地转了话,我饿了。

景熙帝看着她那大言不惭的模样,气的深呼一口气。

一口气不够,继而深呼两口气。

少顷,外面就传来了景熙帝的声音,给朕传膳!傅兮的贝齿咬着下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躺回去了。

若是景熙帝不在,她真的可能要仰天大笑了。

真真是天助我也。

言而总之,在傅兮醒来清楚自己怀孕以后,简直把有恃无恐几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孕吐过一次后,好像彻底激发了她某个神经。

这晚膳用的并不安生,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皆是一闻就吐个精光。

若是说刚刚景熙帝还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这会儿傅兮可谓是吐的他心脏都要出来了。

傅兮爱干净,看到自己吐的到处都是,急得眼圈都红了。

因着味道不雅,又是一阵干呕。

景熙帝看着着急,竟然将双手并拢,伸到傅兮嘴边道:兮兮,吐这儿。

这动作,傅兮没觉什么,倒是彻底惊呆了站在一旁的盛公公。

盛公公记得,丽妃怀孕的时候,哦不,是徐氏假孕的时候,也曾这样吐过......只是那时候......他怎么记得,万岁爷连门都没进呢......刚刚傅兮还觉得她有个贴心的小棉袄,这会儿心里已经忍不住在骂了。

她真真是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好生难受啊。

好一番收拾,景熙帝又端来可一碗清汤的面。

兮兮,你多少吃些。

傅兮摇了摇头,虚弱道:吃不下......景熙帝看着她坚决不动碗筷的样子,也是于心不忍,遂亲手拿起筷子,挑起了几根面,吹了两下,举到了她的嘴边。

傅兮抬头看着他举起面喂自己的动作,也是一愣。

她既不想吃,又不想回绝他。

朕亲自伺候你,你都不张嘴?傅兮低着头想了下,最终还是上前嘬了一口。

也许是这九五至尊感动了上天,傅兮竟没再吐了,于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吃了起来。

看她进了食,景熙帝这心才算放下了。

他看着她闷闷不乐的小脸,抬头揉了一下她的发丝,怎么,可是还难受?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的傅兮,此刻是真的开心不起来了。

因为她知道,这样吐来吐去日子,怕是至少要再折腾两个月。

孕妇向来都是喜怒无常的,傅兮更是如此。

她没答他的话,自己默默地转身钻进被褥里,躬起小身板,只留给了他一个沉闷的背影。

景熙帝看着她这背影,心里仿若喝了整碗的陈醋一般,由内而外地翻着酸水。

他哪儿是在做皇帝,他定是上辈子欠了这人儿的。

和人私奔就罢了,进宫了还对人念念不忘,念念不忘就罢了,竟然在得知怀了他的孩子后,一直摆脸色给他看景熙帝拿她没辙,却不代表拿那宋承宇没辙!景熙帝对着她的背影阴阳怪气道:朕劝你以后莫要再念着那人,朕不久后便会调他离京。

傅兮本来仅仅只是因为明天还要吐这个事发愁,但听到了他这话后,那不知从何处来的气,一涌而起。

她故意和他作对道:陛下真是好本事,滥用私刑都做的这般堂堂正正。

人就是这样,傅兮越是护着那宋承宇,景熙帝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傅兮,你别以为你有了身子就可以有恃无恐,你和他的账,朕回头再跟你算!这话......倒是让傅兮彻底委屈了.她给他怀着孩子,合着他却等着和她算账?傅兮背对着他,为了显得有骨气些,她的小手死死地扣住了唇,默默地留着眼泪,但却不出一点动静。

就在她拼命地忍着的时候,景熙帝幽幽地继续道:朕明日就将那平阳侯世子调到边关。

这一句话,就是压死今日格外脆弱的傅兮的最后一丝稻草。

傅兮掀开被子,面冲着他,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流,一抽一抽地道:好啊......你随意啊,反正你根本就不爱我......说起翻旧帐,景熙帝哪里是傅兮的对手。

毕竟,若是把他比作一张画卷,那上面的即兴泼墨画,大概皆是污点吧......傅兮看他愣住,继续道:你有一皇宫的妃子,什么双胎姐妹......什么丽妃,端妃,还有那西域的美娇娘,上上下下还有那么多我都叫不上来名字的美人儿!对!你还有!还有你那表姑!陛下真是好艳福!景熙帝:......傅兮想起他那丰富多彩的过去,努努嘴,彻底泪崩了......他那么渣,为什么她要给她生孩子啊......嘤嘤嘤......景熙帝看她这模样,半天都没蹦出来一个字......他明明记得,该委屈的,是他啊......今日她本就虚弱,还吐了那么久,再这么哭下去,身子哪儿还受得了......他挪动了步子,上前搂过她暂时还没甚变化的腰肢,磕磕绊绊道:别......别哭了,朕不罚他了,你莫哭......傅兮真的哭起来,眼泪就好似那汪洋大海,如何流都流不尽。

越哄越是如此。

他隐约听到她嗓子都有些哑了,不禁更急了......于是口不择言道:你若真想见他,朕让他进宫便是。

说完,他就后悔了。

后悔的恨不得咬了自己舌。

可傅兮听完这话,哭声却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樱唇一张一合道:当真?景熙帝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五脏俱焚的感觉,他此刻一刀杀了宋承宇的心都有了......可他忍了忍,抬手抚了抚傅兮的眼底,朕何曾对你食言过。

52.南疆052傅兮的目光里全是对他的探究, 这人......当真愿意为她做到这个份上?景熙帝侧过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那雾蒙蒙的大眼里, 是有喜悦的,他不瞎, 他看的见。

景熙帝心烦意乱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有些失落道:你当真,那么想见他?傅兮一眼望到了他失落的眼里, 突然间良心又些不安, 她吸了两下鼻子,摇头道:没有......不想见。

语气颇为沉重......看出她好似没开玩笑,倒是他愣了一下。

接着,景熙帝就开始为自己刚生出的想法产生了一丝羞耻感。

这出墙的红杏回了头,竟是让他生出了阵阵的欣慰之感?不知是想问的东西太多, 还是因为不知从何问起,景熙帝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下意识地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 呼了两口气,又轻轻地咬了一下她莹白的颈部。

你没甚对朕说的?傅兮挺直了腰板儿, 认真道:臣妾上次说的皆是实话, 臣妾和他真的没有私情。

她上次怎么说的来着,大概是, 她与他不熟,也不喜他。

说实话, 景熙帝不信的, 他不信两个没有私情的人会连夜私奔。

她好像读懂了他的质疑, 也就没再迂回,而是直接道:陛下就没想过,臣妾只是单纯的不想进宫么?这句话,在景熙帝听来,和不愿和他一处,是一个意思。

她看着他一脸凝重的表情,也就没再故意气他。

傅兮缓缓道:当时,我是真的不愿意进宫......我找不到人帮忙,只好把主意打到了他头上,他经常出入太师府,我就偷偷摸摸地跟了他三天。

想到这,傅兮呲着小白牙,还笑了两声,我当时把自己说的很惨呐,哭的几乎他都要认为我要投河自尽了吧......软硬兼施,反正他最后还是答应了要送我出城。

傅兮磨人的本事,他是信的。

他继续问道:不是都出城了么,那为何又回来?因为出城以后......我竟然在我身上发现了我爹给的盘缠,那大概......是太师府全部的家当了。

说着,傅兮抬起小脸,眼圈有点红,继续道:那时候,我突然觉得,傅太师好像真的生了一个不孝女。

景熙帝揉了揉她的发,他算是明白了前后。

合着,走是为了远离他,回来却是和他没甚关系?见他没回答,她又拿小手拽了拽他的大手,糯糯道:所以啊,你不能罚承宇哥哥,他是无辜的,你若是罚了他,那我不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真的是信了她的邪。

他居然听出了一丝道理。

景熙帝将她整个人轻轻地按到了床榻上,咬着她的耳垂低沉道:你若是再敢那样叫他,你这小人就是当定了。

朕会告诉他,就是你出卖了他。

傅兮躺在他身下,像个妖精一样的对着他笑。

睁着眼笑。

眯着眼笑。

半响,她抬头撅起小嘴儿亲了一口他又些扎人的下巴,幽幽道:可臣妾得把臣妾吃过的醋,一次性,都讨回来呐。

终于,她看见了他嘴角勾起的笑。

在她眼里,他的笑容,又些邪肆,又些深情。

他在上,她在下。

她勾着他的脖颈,他吻着她的娇唇。

情动之时,意乱情迷,呼吸不由得变得又些急切。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兮兮,朕忍不了那么久。

傅兮拍了拍他的背,端着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道:你是自己想要孩子的,臣妾也没甚法子。

景熙帝嗤笑了一声,哑声道:你还是太小。

傅兮一脸懵,这是真的懵,什么太小?几个时辰以后,她咬牙切齿地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她道行太浅,岁数太小!......傅兮自从知道自己怀了身子后,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切有关怀孕的反应都变的更加明显了。

这会儿,她已经困的上眼皮和下眼皮都要粘在一起了。

她窝到他的怀里,没多久,就进入梦乡了。

景熙帝看着呼吸均匀了的小人,又疼惜地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他的手,一路向下,最终落到了她的小腹上。

他突然想起,当年母妃大着肚子的时候......萧景之八岁那年,韩妃怀了萧婳。

韩妃曾将萧景之的小手放在自己高高鼓起的肚子上,笑着问他,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萧景之自幼就不喜大皇子等人,所以自然对兄弟也没有抱什么幻想,于是想也不想道:我要妹妹。

成远帝生的皆是皇子,一个公主也没有。

萧景之一语成谶,隔年韩妃果然生下了当朝唯一的一个公主。

韩妃得宠,萧婳自然也被成远帝捧到了心口窝里疼着。

萧景之自从得了妹妹,就三天两头地往韩妃那跑,撵都撵不走。

那时候韩妃还总是举起萧婳的小手,伸到萧景之的手里。

韩妃一边看着口水流了一脸的小公主,一边道:你呀,有个疼你的皇兄。

每次这样一说,小公主便会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段不记事的日子,便是小公主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韩妃被害,英国公离京,三皇子失宠,以上种种,导致小公主从东央的掌上明珠,变成了一个落魄公主。

萧婳的样貌与韩妃极其的相似。

韩妃身上带着一股天然的香气,就好似那梨花香。

一次成远帝抱起萧婳,刚要逗弄她,就闻到了一股梨花香。

韩妃是如何离世的,成远帝心里自是清楚。

若是萧婳长得没有那么像韩妃也就罢了,就是因为太像了,好似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成远帝当年的荒唐。

于是,成远帝渐渐疏远了这个五公主。

好在,五公主还有他的三哥哥。

五公主被一个宫中最不起眼的昭仪养着,吃穿用度虽不是上佳,但也确实没得到过什么亏待。

再加上萧景之只要得了空就去看她,倒也没让小公主的性格变的孤僻。

可惜,好景不长。

几年后,因着东央的国立逐渐下降,所以被善战的南疆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闵后和成远帝为了让南疆消了继续北上的心思,则立即提出了和亲之事。

和亲的消息一出,萧婳就吓得彻夜未眠。

整个东央,就她这么一位公主,除了她,还能有谁?那一年,萧婳碧玉年华,年十六。

......景熙帝回了神,看着时间快到了,轻轻地掀开被子,回了养心殿。

徐进早已跪在地上等候多时,景熙帝一到,他就将信报双手呈上。

景熙帝读后大怒,立即将那信报揉成一团,向地上砸去。

多少年了,都是一样的消息。

据信报所言,南疆王喜好男风,萧婳是在和亲后不到两年的时候,死于瘟疫。

死于瘟疫。

景熙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若不是他在萧婳被送去和亲后,对成远帝恨之入骨,景熙帝是绝不会借着虞家的势力爬起来。

他想登上那个位置的方式有千千万万,但他要的是快。

可是......纵使这样他这样努力,却依旧在刚登基不久时就得了萧婳死于瘟疫的消息。

景熙帝一直认为,有些事来的太巧,就绝不是偶然。

景熙帝低声开口道:南疆的暮江山,还有多久能成?徐进立即道:快则半年。

暮江,是东央与南疆的临界点。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暮江因落日之美而得名。

而暮江山,就正依靠暮江而立。

三年前。

自从景熙帝接到了五公主死于瘟疫的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派了大量乔装成百姓的士兵去南疆生活。

原因只有一个。

他要将南疆的暮江山,生生挖出个道来。

暮江山延绵不断,若是能将这密道挖成,那攻破南疆,就将如虎天翼,手到擒来。

53.生辰053 生辰皇宫的东南角是一处竹园, 看上去虽没什么人, 但若往那绿茵茵的竹园里稍行几步,便能看到一副清雅之姿的清雅殿。

清雅殿的景色与其他殿相比,可谓是处处不同。

厅, 堂,水榭等地皆是用竹为饰,远处看去, 仿若还有一丝世外高人住所的味道。

景熙帝登基后便将原景王府里的旧人都接来了, 记得当时说因着端妃身子不好, 喜静, 便将这清雅殿赐给了端妃。

清雅殿的小宫女竹紫照往常一样,拿着鸡毛弹子, 轻轻地扫着端妃平日里喜爱的摆件。

没一会儿,就见到有个从外面跑进来的小太监, 俯身贴到竹紫耳边说着悄声话儿。

紧接着, 就见那小宫女跑进殿内,掀开帘子慌张道:娘娘, 出事了! 端妃因着身子不好,受不得风, 所以冬日里的宴席皆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

她一看这慌慌张张跑进来的丫头,就知道指不定是宴席上又出了什么事儿。

端妃坐在床榻上, 双手交叠在腿上, 眼皮儿微抬, 慢慢说, 别整天毛毛躁躁的。

竹紫大喘了几口气,但还是没能掩盖住语气中的气促,刚刚在宴席上,文昭仪举证......举证惜妃娘娘和平阳侯世子曾经私奔过!端妃整端起还没凉透的汤药正准备喝,眼下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不由得先瞪了下眼。

这惜妃,当真是能给人惊喜啊。

片刻后,端妃的眼皮儿又落了下来,轻轻地吹着药,冷清道:陛下如何说?竹紫道:那惜妃娘娘当真好命,就在这节骨眼上,竟然被太医诊出有了身孕!奴婢听说,陛下还是抱着惜妃娘娘离席的......剩下的话,端妃好似后来一句也没能听到。

她拿着茶碗的动作,突然停滞了片刻。

随即又微微一笑。

终于,有了身孕啊......————————————————————转眼间,就到了景熙帝的生辰。

这样的日子,相比除夕,更是让各个宫里有的忙了。

惜妃霸宠,各宫已是好一阵子摸不着皇上的影子。

于是这样能光明正大争宠的日子,任是再清高的姑娘,也都会放手一博了。

桃花:娘娘,后天便是陛下的生辰了。

奴婢今日已经发现三次有人在娘娘殿前晃悠了,依奴婢看,这些人八成都是来打探消息的,都想着比过您去......可惜她们不知道,您最近都难受成什么样子了,根本......根本没时间准备......打探也是白打探。

傅兮听完撇撇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为陛下准备?傅兮有了身孕以后,除了日日吐个没完,就是身子变得越来越重,一天能睡上三个来回。

桃花看着傅兮眼里的血丝,心疼到:娘娘您这两天除了睡还是睡......哪里来的时间准备......傅兮但笑不语,心想着她的地下工作做的还不错。

她所准备的,自是与谁也不能言语。

景熙帝的生辰在冬日,她想着天气转凉,便打算给他做套衣裳,可没成想,她才刚起个头,就被端妃抢了先。

后来她一问才知,原来这端妃会在每年他的生辰上都为他做一套衣裳。

虽有些吃味,但为了要一份独一无二,也只能另想一法子。

傅兮上辈子是学舞的,不是没有想过干脆给他舞一场算了,但如今有了身孕,即使是她想做,怕是景熙帝也不会同意了。

傅兮打从心里想给他制造点惊喜,但奈何他夜夜都宿在她这,她就是想不被发现,都有些难。

她既然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但起码也要体现出自己的真情实意才行。

苦思冥想了几日,终于有了主意。

傅兮每日目送他上朝以后,都会拿起针线比划好一阵子,然后再偷偷藏起来。

她能力有限,只绣了一个小小的荷包,模样有些丑,荷包上只有他名字中的一个字,之。

其实这不能怪她,毕竟萧和景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她送他的荷包里,既没有放熏香,也没有放什么提神的药。

她只是放了张字条。

展开字条,是她亲手写的几个娟丽的小字。

愿与君白头。

落笔后,她还像他写与她那张保证书那样,落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指印......桃花瞧着该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于是轻轻问道:娘娘,该用午膳了,您今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傅兮摇摇头,又捂住了嘴。

傅兮现在有个弱点,便是不能提用膳这几个字。

短短月余间,傅兮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这不仅愁坏了灵惜殿所有的下人,更是愁坏了景熙帝。

景熙帝为此,甚至将太师府对街那家包子铺的师傅都接进了宫。

可即便是这样,傅兮仍旧是每天都吐的稀里哗啦。

若不是太医院口口声声说待三个月以后这些症状便会消失,景熙帝甚至都要生出不要这孩子的想法了。

再这么日日吐下去,别说是名女子,便是那战场上杀敌的士兵,也是受不住的。

景熙帝对自己的生辰,向来没甚想法。

但今年显然略有不同,因为今年他的生辰,刚好是傅兮出头三个月的日子。

以至于他也甚是期盼着日子走快些......景熙帝下了朝,就直奔灵惜殿来了。

刚一推门,正好瞧见了傅兮又在吐的动作。

他看的心里一紧,赶紧走上前去,扶起她的身子,低声朝一旁道:去拿些热水过来。

桃花连忙点头,转头就张罗热水去了。

景熙帝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不禁心里有些发苦。

当真是越来越瘦了......他的手掌覆上去,都能感觉到她越发突起的骨节。

桃花这时候刚好送进来了一碗热水,递到了景熙帝手上。

兮兮,忍忍,来,喝点水。

本来就没用过膳,再加上刚刚一直弯腰干呕,这会儿刚一直起身子,直接软在了地上。

景熙帝伸手去扶她,她摆了摆手。

臣妾没力气了,就想在地上坐会儿。

只能看着她受罪却不能替她受罪的滋味,当真是不好受。

地上凉,他怕她会凉着自己,只好将她抱回到了床上。

他心里有感觉,这手上的重量,是一日比一日要轻了。

回到床榻,那阵阵恶心的感觉终于褪去......傅兮笑着问他:臣妾像不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景熙帝佯装发怒,那双桃花眼里,仿佛伸出来了一个勾子,狠狠地勾了她一眼。

别乱说话。

傅兮低眉顺目,陛下,以后午膳你就在养心殿用吧,臣妾现在瞧着自己现在这样子,自己都没了食欲......那佯装发怒的表情维持不下去,伸手掐了一下她的鼻子,明日就是朕的生辰了,过了三个月,你便不会吐了。

若是再不好,朕看那太医院的院使也该辞官了。

三个月就不会吐了这话,傅兮却不是全信的......因为她上辈子不是没听说过有那种吐到了快临产的孕妇。

科技那样发达的年代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在这儿,她就更是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傅兮不想打击他,于是摸着自己的小腹问他,陛下,你猜猜看,这里面是个臭丫头,还是个臭小子?景熙帝能感觉出来,她应该是很期待那肚子里的小家伙出生的。

像傅兮那种摔一跤都会咧嘴哭半天的人,这眼看着都吐了一个多月了,也没听过她抱怨一次。

他想着,这难道就是传说的为母则刚?前些日子,朕想要个公主,不过现在,朕还是想要个臭小子。

傅兮眨了眨眼,为何?景熙帝低头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舍不得你再给朕生一个了,就这一个,足以。

孕妇总是敏感和脆弱的,傅兮抬手摸了摸他吻过的地方,不禁笑了出来。

他日日用这般的甜言蜜语浸泡着她,她想,就算让她吐到孩子出生那天,她也认了。

毕竟,她向来就是用好听的话就能养活的人。

景熙帝看着她抬手擦拭自己吻过的地方,不禁心里一动,又上前啄了一次,怎么,嫌弃?傅兮知道他在打趣自己,于是冲他挑了挑眉毛,叛逆地再次抬手擦了擦。

景熙帝眸中带笑,勾了勾嘴角,又倾身贴了上去。

时间又些长,好似定了格。

这温润的唇落在额间的感觉,怎么说呢,应该说比他们在行亲密之事时的感觉都更能让她心动吧。

毕竟,她浑身每个毛孔皆能感觉到,他对她,好似就是传说中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感觉......54.生辰下054 生辰下景熙帝今日宴席的规模可谓是历年之最。

晚宴开始前, 百官穿着朝服,开始一一排序献贺礼。

说到这献贺礼, 也是一门学问。

大臣们献上的贺礼,不仅一样比一样让人觉得眼花缭乱, 更是在各种描述的烘托下显得真诚又有寓意。

仿佛皆是为景熙帝量身打造一般。

百官落座,盛公公掐着嗓子喊——宴,起。

傅兮现在身为四妃之一, 又怀有龙嗣,自然与往常不同,此次则是坐到了景熙帝的正左侧。

景熙帝今日心情极其好。

无他,只因着边上的小人儿,一早起来不但没吐,还喝了一碗小米粥。

看她那骇人的症状消失地差不多了,景熙帝特意往她面前多摆了些她爱吃的。

荷叶糯米丸子, 香辣鱼片,盐香鸡,豆糕凉糕海棠酥, 等等等等。

景熙帝旁若无人地夹了个青笋放到了她的盘子里,低语道:多吃些青菜, 油腻的还是得少食,还有这些甜食, 你也慢些吃。

这话虽然声音不大, 但是依旧还是能落到附近几位嫔妃的耳朵里。

她们自是怎么听, 怎么扎耳。

还有几位从进宫起就没承过宠的姑娘, 远远地看见景熙帝低着头给惜妃夹菜的模样,都纷纷羞地低下了头。

一个个面红耳赤,但都恨不得取而代之。

但凡进了宫做了嫔妃的人,就没有不着急承宠的,尤其是家里背景不那么雄厚的人。

因为这些嫔妃无一不清楚,虽然景熙帝现在看着年轻,还不足三十,但谁能保证她们经的起等候,容颜永驻?年轻多姿的时候都承不到宠,到了双十年华以后,就定是要被放到宫里的角落里无人问津了。

说到这无人问津,她们就更是苦涩。

若是真的能一直无人问津下去也就罢了,可偏偏她们不管有宠没宠,到死都是帝王的女人。

别说,还有可能活不到该死的那天。

若是景熙帝哪一天出了事,有子嗣的惜妃自然能保全自己,但她们,却只能给帝王陪葬了。

就像成远帝驾崩的那一年,天下百姓无一不得吃斋念佛为其祷告,但又有谁能在心里想过那些个无辜的嫔妃?她们不是被服毒,就是被吊死。

甚至死后被送入皇陵,还不得与帝王同穴。

因为只是作为陪葬品而已。

所以,怎能不急?......须臾,奏乐响起,那宫外请来的伶人,开始跳起了准备了约有半年的舞。

美人个个腰如束素,肌肤如雪,青纱遮面。

七人一竖列,七人一横列。

这四十九位佳人倒是无比齐心,每个人都在舞动的时候互相交替着位置,只有到了离陛下最近的那个位置,才会摘下面纱,含媚一笑。

哪怕是傅兮身为女子,都不禁低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都......怪好看的。

傅兮低着头,眼神不经意之间朝景熙帝那瞟了几次。

只见他半依靠在龙椅上,眼神坦荡荡地看着那台下一个个正冲他抛媚眼的女子。

果然,看得正起兴。

傅兮烦闷,偷偷地喝了一口他的果酒。

啧,真酸。

这帮伶人下去后,就轮到各宫嫔妃献礼了。

不到这日,傅兮还真不知道,他的女人不但多,还都个个都多才多艺。

一曲舞动京城的安昭仪,自创两首诗的文昭仪,还有那弹筝的刘淑仪,弹阮的王常在......再这么比下去,她都要怀疑父亲是不是救过他的命,挾恩图报了。

此刻傅兮不禁有些尴尬,她私下准备的,自是不能拿出来,所以她特意去搜罗了一个巨大的红珊瑚摆设,希望能壮壮场面。

她原想的挺美的......红珊瑚,祥瑞之兆么。

不算多出挑,但也是中规中矩啊。

可惜跟这些个多才多艺的人儿一比,她这红珊瑚要多没水准,有多没水准。

傅兮刚打算着就默默地不拿出来算了,就听端妃在一旁对着景熙帝道:陛下洪福齐天,众位姐妹今日当真是有心了。

语毕,端妃又将眼神移到了傅兮身上,打趣道:不过呀......臣妾还是更佳期待惜妃娘娘的贺礼。

其实这端妃说这句话还真没恶意......因为她还真是没想到,傅兮只准备了个红珊瑚摆件。

傅兮尴尬地笑了笑,刚要硬着头皮把那大珊瑚拿上来的时候。

傅太师突然站了出来。

傅太师双手作礼,上前鞠了一躬,缓缓道:陛下,惜妃娘娘前些日子特意嘱咐微臣作一幅画,说是要为陛下献贺礼,微臣紧赶慢赶,终于在昨日绘制完毕,今儿就带来献丑了。

傅太师的画工,全京城闻名。

果然,景熙帝立马来了兴致。

他赶紧示意傅太师请起,立马又对盛公公招手,叫人将画卷速速呈上来。

傅兮略心虚地看向傅太师,但傅太师却不看她......她心想,这不对啊,难道父亲早就知道她什么都没准备?傅太师这贺礼,重量确实不轻,是由两个小太监抬上去的。

景熙帝拿到手里,一点点地展开画卷......最开始入眼的是东央的大好河山,但是越是往两边展开,越是......没一会儿,景熙帝突然眼神收缩,卷起后起身道:惜妃这份贺礼,朕甚是喜欢,赏!看到了画卷几眼的文昭仪撇撇嘴,这不就是普通的画卷么,也没觉得何惊艳之感,只觉得陛下当真是把心偏到了长江的那头去了。

其实这么想的,不止是文昭仪和其他嫔妃,甚至,还包括傅兮自己。

表面上是傅太师替惜妃献礼得了皇上的眼。

但实际怎么回事,怕只有景熙帝和傅太师自己心里清楚了。

景熙帝刚看到画卷的时候,本也没多想,只想着应该是如傅太师说的那样,但随着画卷慢慢展开,他就发现这画,并不是那么简单。

画卷中间的位置是东央不错,但是那画卷很长,显然还有其余的部分。

景熙帝的心思惯是缜密,于是在卷起的时候,一直向左边收卷。

如他所想,这里面果然有奥秘。

这幅画卷上,不止有东央,还有西域,甚至还有南疆。

而那南疆的部分里,必有军-防的信息。

景熙帝正想着傅太师为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送这样一幅图给他,就看见了傅兮探过来的小脑袋瓜。

他瞬间明白了,傅太师此举,八成是因为前阵子闹的沸沸扬扬的私奔之事......这不孝女果然还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景熙帝的宴席结束后,各宫的妃子发现景熙帝还是没有宠幸她们的意思,不禁对傅兮都又些咬牙切齿了。

大着个肚子,又伺候不了陛下,怎的就得霸着?她们的信条是:没有抢不来的宠爱,只有不努力的嫔妃。

这不,在景熙帝回灵惜殿的途中,沿途摔倒在地上的嫔妃五人,晕倒了的一人,找猫的一人......傅兮撇嘴喃喃道:果然是香饽饽。

回了寝殿,景熙帝大手扶住她的腰身,双眼凝着她道:兮兮当真什么都没为朕准备?傅兮心跳漏了一拍,她就知道,父亲做的那些与她无关,他定能看的出来。

就在景熙帝以为她真的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只见傅兮碎着步子,缓缓移步到了床底下。

没错,就是床底下。

傅兮半躺在地上,细白的手臂微露,伸手朝那床底下够着。

片刻之后,就见傅兮脸红扑扑地回到他面前,猛地塞给了他一样东西。

景熙帝低头,这......是个又些别致的荷包?他手指覆上这荷包上歪歪扭扭的之字,摩挲了片刻后,解了带子,翻着了那张纸条。

愿与君白头。

景熙帝不禁感觉到又些眼热。

甚至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自己辛苦耕耘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有了收获。

景熙帝倏然像蜜蜂见了花儿一般,目光灼灼地抓住了她的手。

兮兮。

傅兮被他一样一看,本来就红着的脸,就更加不能看了。

在他眼里,她是真的长得美,即使瘦成这样,也美。

景熙帝今夜没少喝酒,还没来得及洗漱,就借着这酒气,急急地吻了上去。

离得近了,那酒气自然就被傅兮吸进了口鼻。

这么一刺激,那胃里的恶心感,好似又涌了上来......傅兮一把推开他,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景熙帝撇眉,想着才消失了一天的孕吐,怎么又回来了?傅兮背对着景熙帝,景熙帝自是没能看清楚傅兮此刻的表情。

傅兮瞪着眼睛,双手止不住地抖。

是血......怎么她满手,都是血......55.废宫055 风波起傅兮背对着景熙帝, 她看着手上的血,吓得整个人要往地上栽。

景熙帝以为她是有些失力了, 大步一迈,赶紧接住了她, 正当他要像往常一样给她擦拭嘴边的时候,他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

傅兮的脸上和手上, 还有地上,竟然......全都是血。

傅兮看到了他神情里的错愕,惊慌到语无伦次,你也看到了是不是,是不是?我没看错吧,这是血吧,是我的血吧?嗯?说完, 傅兮又开始摸着自己肚子。

这从脊椎骨冒上来的恐惧,立即侵蚀了她的理智。

泪珠顺着眼睑就流了下来,他拽着景熙帝的手, 颤抖道:孩子!我的孩子!两声孩子叫的景熙帝回了魂。

他立即将傅兮平放在床榻上,转头出了寝殿。

傅兮脑子一片空白, 她突然觉得天昏地转,晕的厉害......她抬手放在眼前, 挡住了缦帘上夜明珠泛出的光。

这光, 她当真觉得好刺眼。

傅兮闭上眼睛前, 耳边回荡着他的声音。

他声音很大, 他从来都没用那样大的声音和自己讲过话。

他声音很凶,原本沙哑沉厚的嗓音听起来变得有些声嘶力竭......吴院使今日不在太医院,赶来的人只有温太医和冯太医。

惜妃出事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两位太医可以算是提着脑袋来号脉了。

说,惜妃怎么了?冯太医颤颤巍巍地跪道了地上,陛......陛下,这,这胎象安稳,这血......应该是惜妃娘娘身子亏空......并......并无大碍。

景熙帝强忍着怒火,咬牙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只是身子亏空,根本无碍?冯太医哪敢回话,吓得胡子都在抖。

景熙帝转头看向温太医,你说。

温太医再怎么说也是端妃的父亲,所以相比冯太医,则是镇定很多,他语气放缓,认真道:回陛下,若是照刚刚微臣号的脉来看,惜妃娘娘并无中毒,且胎象也并无异常。

目前看来,确实只能归结于,惜妃娘娘身子亏空较为严重。

不过......臣记得这惜妃娘娘的身子,向来都是吴院使照看的,不如等吴院使来号脉后再做定夺吧。

温太医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惜妃在有孕以后不但是一直让吴院使调理着身子,且前阵子还喝过吴院使开的药。

所以,确实不能轻易下定论。

景熙帝沉思片刻,就派人即刻去将吴院使找来。

见此,温太医和冯太医均松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吴院使提着药箱,一路小跑到了灵惜殿。

景熙帝挥退了其他人,让吴院使单独为其诊脉。

吴院使皱褶眉头,久久不语。

他原也想说和身子亏空,但是......这有了身子的人,再是如何亏空,也是不该吐血的。

吴院使对上景熙帝的目光,大胆道:陛下,可否让微臣近距离看下娘娘?此时景熙帝哪里还会考虑那么多,立即点了点头,让了位置。

吴院使轻轻地扒开傅兮的眼皮儿,看见了里面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接着又看了看傅兮指甲,指甲颜色虽大体还算正常,但还是能看出来,这分明多了一层雾蒙蒙的灰。

不对,这很不对。

就在吴院使还在捋着思路的时候,景熙帝突然来了一句,朕问你,若是落了这一胎,她身子是否还能好起来?这一句话,仿若一记重锤敲在了吴院使的头上。

落了这一胎,身子是否还能好的起来?他细思极恐,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

朕在问你话!陛下,微臣,微臣好似知道原因了......景熙帝看他的表情,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你说。

吴院使也没啰嗦,立即开始捡重要的说:惜妃娘娘之前的因着是怀孕初期,所以臣认为孕吐也是自然现象,但是此刻看来,那般厉害的孕吐怕也不只是孕吐。

尤其微臣刚刚还发现了惜妃娘娘眼含血丝,指甲泛灰,若是再配上今日这血......像极了......吴院使心一横,低声道:像极了南疆的一种蛊。

南疆的巫蛊之术,向来邪门,谈起这蛊,就如百姓谈起民间的恶鬼。

皆是一旦提起,就能让人立即色变。

景熙帝一把提起他的衣襟,你给朕说清楚!吴院使清楚地知道这惜妃就是陛下心尖尖上的宝贝,虽不忍说下去,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

陛下,若是臣没认错,这蛊,应该是名为双人蛊。

这双人蛊是一种单独用在女子身上的蛊,它在女子没怀胎以前没有任何作用的,但只要女子一旦怀胎,形成双人,这蛊便会立即起效,无药可医。

景熙帝双目猩红,压着嗓子道:朕说了,朕不要这孩子了,你给朕保她的命。

陛下!这双人蛊无解啊,且这毒并不在孩子,而是在母体啊!无论陛下要不要这孩子,只要这孩子一旦离开母体,母体便会元气尽失......逼魂离体,永眠不起,直到......四肢完全僵硬才算彻底......接下来的话,即使不说,景熙帝也知道他表达的是什么。

他对吴院使这人十分了解,若不是很有把握,他根本不会开这个口。

你的意思是......她必死无疑了?吴院使被扔在地上后,便不停地磕着头,嘴里一直念叨,但求陛下让惜妃娘娘生下皇嗣!但求陛下让惜妃娘娘生下皇嗣!景熙帝刚要再度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傅兮微弱的声音。

陛下不必多说了,臣妾是无论如何也要生下他的。

景熙帝转过头,瞧见了她坚定的目光。

那目光坚定的让他不忍看下去,他怕他心生绝望。

这是他在登基后,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南疆,南疆,他突然想想起了闵氏死前说的那句话。

那傅兮必然会是下一个韩妃,而且,本宫也送了你一份大礼。

这蛊......难道说就是闵氏嘴里说的那份大礼?景熙帝能感觉到自己的全身似乎都在抖,他早该想到的。

萧桓人在南疆,早晚有一天会出事。

可是,他是怎么把手伸进自己的后宫的?暂时抛开这些疑问,最要紧的是她的身子。

景熙帝上前一步,双手捂住了傅兮的耳朵,低声问道:这蛊,是如何下的?吴院使思考片刻,立即回到:此蛊虽可以溶于吃食,粘于衣物,不易发现。

但必须有个母蛊作为回应,而这母蛊,必须要埋在地下,且不能远过......这皇宫内院。

景熙帝点了点头,示意吴院使去外面等他。

他回过头,摸着傅兮的碎发,你在这等朕,别动。

傅兮看着他,目不转睛。

刚刚吴院使说的那番话,她虽然没有听个一清二楚,但也知道自己貌似要香消玉损了。

只是......那恐惧的感觉并没有如期而至。

她只要一想到她还是有机会能将宝宝好好生下来,便也不觉着有多可怕。

毕竟,她这条命,没准本就不该存于世。

景熙帝出门后,他冲着吴院使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此事你若敢泄漏出去一个字,朕必将要你整个吴府的命!吴院使立即跪在地上应是。

接着,景熙帝又对着暗卫道:通知魏历,给朕照着个整个皇宫挖!天亮之前,掘地三尺也要给朕将那母蛊挖出来!这会儿亥时刚过,天色还被墨色笼罩,万籁俱寂。

不过瞬息之间,星星点点的火把立即将这漆黑一片的皇宫点亮了。

各个地方皆是御林军和四方军。

士兵手里拿着铁锹,传着皇上口谕,不由分说地动起手来。

这般阵仗,不说各个殿内的宫女和太监吓的皆是不敢靠前,就连端妃,安昭仪,文昭仪这样高位的主子,都大气不敢出一声。

景熙帝拿军符下的死命令,无人敢置喙。

两个时辰过去后,各分支集合,汇集了消息,即刻送到了景熙帝面前御林军统领魏历跪下地上,立即道:陛下,微臣按照陛下所说,一共挖出了六十余个一模一样的疑似物。

景熙帝拍案而起,多少个!魏历不知细节,只好进一步说道:除了各宫娘娘的殿内,还包括浣衣局,弘义阁等地,皆是发现了此物。

说着,魏历还将这些挖到的东西,全一一摆在了景熙帝面前。

呵,一个子蛊,六十余个母蛊,还当真好计谋。

这是想逼自己法不责众么?景熙帝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而上。

须臾,他用极其冰冷的语气道:如此,朕今日便废了这后宫。

56.废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