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025-03-22 07:09:50

【本文在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请支持正版,爱你们哟】贵妃一道旨意下来将她许给宁远侯家的傻世子,浅浅不愿自己后半生被困死在内院里, 冒险带着心腹要逃离京城,却不想谢卿杭已经在她府外布置了眼线,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旁人的眼睛。

逃跑不成, 回到公主府还碰上闻讯前来的荣怜月,被她抓住把柄, 让手下的侍卫打断了浅浅的腿,等浅浅醒过来, 身子冻到麻木,站不起来, 才发现自己腿断了。

又是他们!萧祈低吼一声。

这群吃人的皇族,有了泼天的富贵和权力还不够,非要敲骨吸髓,让浅浅为了他们不知满足的野心牺牲一切。

浅浅说的很小声,本不想让老大夫知道这些事, 但看萧祈情绪这么激动,她只得全盘托出, 又想着那日自己在公主府门前被荣怜月的人拖进去,不知道被多少路人看见了, 早已经传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她的尊严早已经被践踏得体无完肤, 也就不在乎这一星半点了。

你别生气,事情都过去了……她小声劝他, 看萧祈生气的模样, 拳头攥的那么大, 手背上青筋都爆出来了,有些吓人。

我怎么能不生气,他们对你做的恶不止这一桩,不但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拳头闷闷地砸在软榻上,没弄出动静来,却看的浅浅心中慌乱。

果然,她只会给人带来麻烦。

浅浅垂下头,气若游丝:别说了,还有旁人在呢。

她的声音很失落,萧祈听罢,转头看向她,之前见少女因为羞愧与自责低下头,手指紧紧的攥着被褥,指节都泛白了。

萧祈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有多失态,赶忙住口,松了拳头,平复下情绪,问大夫:不知先生可看好了?终于被注意到的老大夫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忙张口道:姑娘这伤应当做过接骨,我得摸一下骨头有没有长在一起。

浅浅皱眉道:可是一动就会很疼……老大夫摊开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长在一起了,就可以服药清淤血,若是没长在一起,就得重新接一次然后绑上木板固定,等长好之后再清理淤血。

受了伤,左右都是要痛的。

那,那你摸吧。

浅浅攥紧拳头,转过头去不敢看。

她咬紧了牙齿闭上眼睛,感觉到老大夫干枯的手抚上她的小腿两人,身子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好疼,碰一下都疼。

老大夫沿着淤青的地方摸上去,渐渐收紧的手掌让伤处疼痛剧烈,疼的她闭上眼睛都能挤出眼泪来,钻在被子上的手紧绷着,脸色都变白了。

萧祈赶忙靠过去,轻轻抚她后背:再有一会儿就好了,疼就抓紧我。

浅浅摇头要把他推开,额头冒出冷汗,仿佛浑身都在痛,实在难以忍受。

身边的男人怎么推都不动弹,浅浅疼的失去了理智,脸颊靠在他胳膊上,隔着一层衣裳能感受到肌肉的弹性。

拳头攥的生疼,一直紧咬着牙,脸都要抽筋了。

啊!大夫摸到了断骨处,刺激到浅浅尖叫一声,一口咬在了脸侧的胳膊上。

萧祈抬手抚摸她的头发,仿佛感觉不到咬在胳膊上的小口似的,一声接一声安抚她:乖,再忍一会儿就好了。

在疼痛的折磨中,浅浅渐渐脱力,咬不住东西,拳头也展开了,无力的靠在萧祈身边喘息,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亲眼看到她受了这么多的罪,萧祈心里又恨又气,恨不得现在就提刀去四公主府大开杀戒,可看到疼到虚脱的公主,又忍不住心疼,现在正是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怎能离开。

萧祈从怀里掏出丝帕轻轻擦拭她额头上的冷汗,焦急的问大夫:她的伤怎么样?老大夫收回手,啧了一声,面露忧愁:这样不行啊……姑娘的骨头没有长好,两节断骨还有点错位,得立刻准备接骨才行。

伤筋动骨不是小事,浅浅的腿受伤之后没有及时找来大夫诊治,后来待嫁,全然没有了养伤的心思,府里被荣怜月的人马把守,更是不准人随意进出,连大夫都难请进来,一拖再拖,成了重伤。

浅浅什么都怕,怕黑怕虫也怕雷声,但最怕的就是疼。

经过方才那一遭,她已然没了力气,软绵绵的倒在萧祈怀里,害怕的看着打开药箱的老大夫,接骨是不是比这样还要疼?大夫在药箱中翻找工具,点点头:如果姑娘实在怕疼,老夫可以给你用点麻沸散,不过明早醒过来也还是会疼。

呜……浅浅咬着唇抬头看向萧祈,一双无辜又水灵的眼睛看得他心尖儿一颤。

别怕,我陪着公主。

他收紧了手臂将人往自己身上搂过来,抬头道:请先生用药吧。

大夫准备好了木板和药,递过来一瓶麻沸散喂给浅浅。

辣辣的药液顺着喉咙流进去,浅浅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身子变得轻飘飘的,自己好像要飞起来了似的,可身后有一片结实的胸膛让她依靠着,身前环着一圈手臂把她箍住,让她跑不掉。

浅浅闭上眼睛,在失去意识前隐约听到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公主别怕,只疼这么一回,等伤好了就不会疼了。

已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听到他的声音还是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眼前黑了下来,浅浅彻底失去了意识。

过了小半个时辰,大夫绑好了她受伤的腿,拿袖口擦擦额头上的汗,转身收拾药箱。

姑娘身子太弱了,除了养伤的药要按时吃,还要好生调理,她脾胃虚寒,忌生冷,要多用温补的药物,平日里也要多进补,不然会落下病根。

萧祈认真听着,唤了门外的管家去拿纸笔来让大夫写药方。

老大夫把写好的药方双手递给他,萧祈看了一眼,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抬眼道:先生今日在此所见所闻,我不希望有第二个人知道。

怀里抱着昏睡过去的少女,动作轻柔,说话声却是冷的。

老大夫正要起身离开,被这一声提醒给吓得顿在了原地,咽了下口水回道:老夫这个年纪格外惜命,怎敢在外头胡言乱语。

先生明白就好。

萧祈抱着浅浅起身往内间走去,吩咐管家送客。

老大夫离开后,屋里重回宁静。

冷风阵阵,从窗边呼啸而过,冬日夜里干燥又寒冷,千家万户都闭上房门,吹灭了冬夜里的灯火,钻进被窝里取暖。

萧祈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床榻上,趁着好天气晒过的被褥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少女柔软的身子陷进新棉的被褥中,梳在头上的发髻让她枕着的姿势有些别扭,萧祈看她梳着新妇的发髻,心里很不舒服,自作主张为她卸下发簪,解开发髻。

乌黑的长发散在枕上,从他指缝间滑过,带着淡淡的花香味。

萧祈坐在床边,抬手轻嗅,眼神无法控制地落在公主身上。

躺在床榻上安睡的浅浅表情放松,粉白的小脸带着柔软的婴儿肥微微鼓起,唇上的口脂因为刚刚咬他那一口有些蹭掉了,萧祈伸出手想替她擦掉口脂,手指还没触到她的嘴唇,便被她鼻尖的呼吸烫了一下,悻悻收回。

他这是在干什么?萧祈有些懊恼,看着毫无防备的浅浅,回想起初见时她面带微笑站在阳光中的模样,温柔耀眼,时常出现在他梦中。

他想要疼爱她,想守护在她身边。

这份感情压抑在心里让他自己都怕,万一他哪天忍不住对公主倾诉了心意……会吓到她的。

能像现在这样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哪怕只有片刻,也足够了。

借着主仆情义的名分,他可以给浅浅她想要的一切,让她能够幸福快乐的生活,至于他的心意要放到哪儿,是他自己的事,不该强加给浅浅。

男人轻吐一口气,为她拢好被子,解下她身上的项链耳坠手镯,随后吹灭了蜡烛,在一片黑暗中脱去了她身上的喜服。

厚重的喜服放在手中很有分量,萧祈本想拿去烧了她,但又不敢私自处置公主的东西,值得好好的整理了,挂在衣架上。

做完这一切,夜已经很深了。

再没有留下的理由,萧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少女,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心动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脸红,轻咳一声提醒自己要理智,旋即推门离开。

——麻沸散的效力渐渐退去,浅浅在半梦半醒中觉得腿上隐隐作痛,一直到凌晨,腿上的疼痛重到无法忽视,她皱着眉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房间。

昨天发生的事一幕幕从眼前闪过,浅浅从昏沉中清醒过来,下意识在房间中寻找。

她本该嫁人,但萧祈阻止了这一切。

他回来了。

不但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还撞停了她的花轿,把她从迎亲队伍中抢了出来,让她住在他家里。

屋里好暖和,她身上只穿着一层内裙都不觉得冷。

从床上坐起,环视房间两圈都没有瞧见男人的身影。

浅浅有些不安,攥着裙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祈去哪儿了?在这府里,她只认识萧祈一个人。

现在她行动不便,衣裳也不知道在哪,床边倒是放着一双鞋子,是昨日出嫁时穿的红绣鞋,既没完成婚礼,不好再穿这双鞋,就算勉强自己,也没办法靠自己一个人穿鞋下床。

她好饿,嘴巴也很干,腿还隐隐作痛,浑身都难受。

浅浅觉得很无助。

天才刚刚亮,东院便立起了梅花桩,早起的萧祈与张麟对练,二人施展拳脚,在冬日寒冷的早晨穿的一个比一个少。

打了一个多时辰,张麟渐渐体力不支,拉起拴在腰间的衣裳擦汗,抬手喊停:打不动了,求将军体恤,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

萧祈嗯了一声,收起拳脚。

练武很消耗体力,二人不出口的气都成了白雾,张麟身上只穿了件白色中衣,被汗浸湿了一片,萧祈则是直接赤着膀子,身上不见有汗,也没听他喊一句冷。

张麟看看自己的身板再看一眼萧祈的胸肌,不由得感慨,果真有些人生来就是练武的天才,光这身腱子肉就是多少人练都练不出来的。

他一边擦汗一边问萧祈:将军今日为何起的这么早?二人经常一起早起习武,但今天天还没亮他就被萧祈叫起来了,才忍不住问这一句。

没什么。

萧祈淡淡答。

面上平静,心里却慌乱的很。

一想到公主住在他府上,他就激动的睡不着觉,想早起去看她,结果起得太早,公主没醒,他才把张麟叫过来练练手。

张麟向来打不过萧祈,不管是力气、身法还是敏捷度,他都比萧祈差了一大截,想当初在军中他算是青年将领中最出色的一批,结果遇见萧祈之后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擦干净身上的汗,渐渐觉得有些冷,张麟把衣服穿回来,开口道:恕属下多问一句,将军把公主带过来,就不怕皇上怪罪吗?这件事不光是他好奇,一同进京的几百个士兵也想知道。

尤其是当他看见萧祈自己睡东侧院,让七公主睡主院,便更好奇了。

萧祈没有看他,平淡道:我若是怕死,就不会站在这儿了。

闻言,张麟微微一笑:属下明白了。

功名都是战场上刀尖舔血拼出来的,若是怕死,怎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

看张麟脸上的笑意味不明,萧祈严肃地说:张麟,公主对我有恩,你不可轻慢她。

属下遵命。

张麟恭敬回礼,抬起头又变回一张笑脸,可否容属下回去换身衣裳?去吧。

张麟暗自品味着将军与公主的关系,走出东院,正要往外院去,路过主院的时候却听到里头传出细微的声音,好像在说着什么。

昨日见过七公主的长相,张麟也觉得她长得柔美动人,格外惹人怜爱。

听到公主的声音后见四周无人,便主动走进院子,贴在窗边听里面的声音。

军中出身的人习惯了豪放洒脱,并不觉得这样光天化日听人墙根是件错事。

萧祈……小公主的声音又软又绵,像只柔软的猫爪,一下一下挠在心上,直听得张麟一个未及弱冠的青年软了脚跟。

他好像有些理解将军的心思了。

光听到这声音,他都想去揽美人入怀,谁能不喜欢娇柔可爱,小鸟依人的美人呢?里头的小公主又轻唤了两声,委屈又可怜,直磨得张麟进退两难,她可是将军抢回来的人,叫的也是将军的名字,自己进去,只怕会吓坏了人家。

张麟犹豫再三,离了主院。

今日天气不错,太阳升起,院子里有阳光照进来,虽然依旧干冷,但阳光照在身上也足以让人心情愉悦。

萧祈正在院子里耍枪,就见刚离开的张麟从院门外探出头来,将军,公主好像醒了,我听到她在叫你。

闻言,萧祈赶忙把枪放回原处,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走。

张麟喊住他:等等!将军你穿上衣服再去,别吓着公主了。

哦……萧祈随手扯了一件白中衣往身上一穿,转身进了主院。

浅浅坐在床上唤了几声,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就从外头被推开了。

公主!萧祈撩开纱帐走进来,慌张问:怎么了?是伤口又疼了,还是冷了?他紧张的看着她,浅浅却不自然的缩起身子,她这般衣衫不整,连头发都没梳,一定很丑……都被他看见了。

浅浅坐在床榻上,将身子缩进被子里,回他:没那么疼,也不冷……我想喝水。

好,你稍等一会儿。

萧祈走到外间,摸了摸桌上的茶壶,已经凉了。

他赶忙走出门,吩咐候在院门外的张麟。

张麟腿脚很快,没一会儿就端了一壶新泡的热茶过来。

萧祈倒了一杯水,试了试水温后才送进内间去,递到浅浅手上。

温热的水流进胃里,身体也跟着暖了许多。

浅浅捧着暖暖的茶杯,看向自然坐在床尾的萧祈,他只穿着一层中衣,衣带都没有系好,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半敞的领口露出胸前一片麦色的肌肤,肌肉轮廓分明,蕴含着强劲的力量感。

只偷偷看了几眼,浅浅便觉得自己脸热了,抬手拿手背冰一下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垂下眼睛,看向飘着热气的茶杯,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萧祈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自己身上的装束后明白她是误以为自己是起了床衣裳都没好好穿就过来了,赶忙解释说:没有,我刚打完一套拳。

你打拳只穿这些不冷吗?少女的声音丝丝柔柔,听得男人心脏紧绷,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冷,身上会出汗。

浅浅轻轻点头,没忍住又看了他一眼。

视线落在脖颈上,萧祈顿时觉得被她盯着的地方热了起来,不自然的抬手捂住了脖子。

他想跟她说话,哪怕只是听她的声音都觉得满足,可如今坐在她对面,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不知道如何讨女儿家的欢心。

浅浅见他侧着身子,想起昨夜自己吃痛时咬了他一口,担心道:昨晚,我是不是咬疼你了?萧祈想都没想就摇头,没事,我不怕疼,公主咬的也不深。

说着,抬手摸了下被她咬过的地方,的确没什么痛感。

浅浅很有心理负担,自责道: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碰上这些麻烦事。

公主不要道歉,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若是我连这点责任和疼痛都承担不了,还算什么男人?萧祈说着就激动起来,看着那张虚弱的小脸,心中保护欲更甚。

他看着浅浅的眼睛,坚定道:是我自作主张把公主抢了回来,合该为你的身体和未来负责。

对她负责?谁要他负责了,说的好像犯了错,要娶她似的。

浅浅明知他不是那个意思,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偏过头去躲开他的视线,劝他:你别说这种话了,让人听到,会误会的。

萧祈似乎没察觉道浅浅从他的话里误会了什么,只是真心实意的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别人怎么想我不管,只要公主懂我的心意就好。

他的心意。

是拿她当公主,报答当初的救命之恩。

浅浅知道这一点,更觉得自己心思龌龊。

萧祈看她,与她看萧祈是不一样的。

别人会怎么想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萧祈再对她这么好,她真的会误会。

太阳渐渐升起,家家户户飘起白烟,冬日的早晨,男人们点起取暖的火炉,妇人们出门买菜。

冬日的菜市场格外热闹,因为天气寒冷,没有什么新鲜蔬菜,多见的都是冬储的萝卜白菜,连鸡蛋都少了,但冬捕的鱼又肥又大,刚出水就因为寒冷的天气被冻上了,送到摊贩手上时还很新鲜。

吵嚷的菜市场里,菜贩鱼贩们与前来买菜的妇人们闲聊,小到家庭琐事,大到皇室秘闻,都是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听说了没有?昨天永和街上可热闹了,刚从北疆回来的大将军跟宁远候府的迎亲队伍撞在一起了,那场面真是热闹。

我也去看了,到的时候没瞧见大将军,只看到街边一堆被捆的侯府下人。

大将军为什么要跟宁远侯府作对啊?这还不明白吗,大将军看上人家新娘子了呗。

说的也是,七公主貌若天仙又温柔可人,只可惜脾气太软了,被宁远候府看上真是倒霉。

宁远候府不是善茬,难道大将军就是什么好人了?他刚回京就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敢跟侯府硬碰硬,只怕比侯府还不好惹,我瞧七公主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公主也太可怜了,孤身一人被掳进将军府里,只怕是要被……唉……被萧祈派出来买菜的张麟将这些流言蜚语全都听在了耳朵里。

手里挽着菜篮子,是刚买的大鲤鱼和嫩豆腐,拿回去煮了给公主补补身子。

张麟正打算再去买几斤大骨头回去让厨房熬骨头汤,一路听了不少妇人们的闲话,觉得好笑又不敢开口去澄清。

出门的时候被将军再三叮嘱,不要引人注目,更不要惹出事来。

张麟穿着一身便服,看上去跟普通的十九岁青年没什么两样,只是一张清秀的小脸惹了不少人回眸多看一眼。

听了这些闲话,张麟自己也觉得好奇,回府的路上还在认真思考,将军对公主是不是有些关心太过了?公主喝水他要亲自倒。

公主的早饭他要亲自盯着厨房做。

就连食材也要派亲信出来买。

最重要的,将军让公主睡主院,自己睡东院,主院可是将军和未来夫人同寝的卧房,如今将军亲事都没定,卧房里却躺了一位娇美人,别说外人觉得稀奇,就连张麟都觉得不可思议。

报恩到这种程度,属实罕见。

挎着菜篮子的张麟一边走着,联想方才听到的旁人的言语,生出一个有趣的猜想:难不成,将军真看上公主了?脑袋里生出这个想法,张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聪慧,这样就都说得通了。

为了公主得罪权贵。

众目睽睽之下抢婚。

拳头能把墙面砸出坑来,却待公主温柔似水,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张麟轻笑一声,脚步都轻快许多。

一直走到府门前,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府门前是一条热闹的街,来往的行人不少,张麟敏锐的察觉到有人混在人群中监视着府门的方向,不远处的茶楼上、路旁的小摊、甚至从门前走过的车夫。

将军府被人盯上了。

他们是为何而来?为将军还是为七公主?张麟佯装无事走进府门,将菜篮子拿给厨房后,赶忙去向萧祈汇报此事。

主院里,一片静默。

浅浅坐在床上看向床尾后面的衣柜,高大的男人站在衣柜面前无所适从。

柜子里是他让人去公主府取来的衣裳,不多不少刚好填满半个柜子。

快到中午,萧祈看着外头太阳不错,想扶浅浅到院子里坐坐晒晒太阳,有助于她的腿伤恢复,奈何第一步就困难起来,女子的衣裳精致繁复,他有些分不清。

穿这一身?那个短襟不是配那个襦裙,拿那件紫色的吧。

浅浅坐在床头向他那边张望,耐心的指挥他给自己拿衣裳。

好不容易拿了一套对的过来,衣裳还没递到她手里便从裙子里掉出一块白色的布料来。

萧祈没有多想,把布料捡起来,近看才发现上头绣了几朵白玉兰,精致又好看。

刚看两眼,少女便将布料夺了过去藏进被子里,像只被激怒的小兔子,羞愤道:你看什么?!疑惑于她的愠怒,萧祈反应了一会,愣在原地:那是……!他怎么那么蠢,竟然碰了她的贴身衣物。

萧祈赶忙侧过身去道歉说: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我这就出去,你换好了衣服我再进来。

说着,逃似的离开了。

隔着一道纱帐,里外两个人都脸红的不敢见人。

过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停下,才传来少女的轻唤:萧祈,我穿好了。

萧祈从桌旁坐起,拧了一把自己的手臂,感觉到疼后才走进去。

要恭敬,不能有杂念。

将少女从床上抱下来,为她整理好衣裳,将她放在梳妆台前。

虽然家中没有女主人,但下人们置办家具的时候考虑到将军会娶妻,便提前买了梳妆台放在主院的卧房,东院西院都没有。

浅浅拿着梳子自己梳头发,梳好发髻,只戴了一个简单的金簪子做装饰。

她现在腿脚不便,做什么都很费劲,若是有个得力的女使在身旁照应着或许还好些,但晴妤她们被扣住,她又不好意思让萧祈为了她再买丫鬟,只能多浪费些时间自己来。

萧祈也有自己的考量,他进京带的都是自己人,府里的下人也身契都捏在他手里,还算信得过,若再进外人,怕是不妥。

等她收拾好自己后,萧祈轻松将人抱起,带她出了内院到宽敞的外院,廊下摆了躺椅和茶桌,能晒到太阳,也能饮茶小憩。

男人坚实的手臂托着她的臀,像是抱小孩一样的姿势,能避免碰到她的小腿,但浅浅要搂住他的脖子才能保持平衡。

这样好奇怪。

在他家里,被他抱着走来走去。

时不时还有下人会看到,虽然他府里很大,下人很少,但浅浅还是觉得很羞耻。

但只有待在他这里才能避开贵妃和侯爷他们,她没得选。

走到地方,萧祈将人放在躺椅上,从下人手上接过毯子来盖在她腿上,自己坐在一旁为她斟茶。

我让张麟去买鱼了,晚上给公主做鱼汤吃。

本是平常事,说出口就有些讨夸奖的意思。

浅浅被他的话吸引,转过头微笑说:谢谢你。

随即,她微微垂眸,试探着说:萧祈,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能不能……萧祈坐直了身子:公主吩咐就好,我一定尽力去办。

他这么好说话又憨直的模样,想只乖顺的忠犬,浅浅有点想摸摸他的头,但还是先沉下心来说正事:晴妤和小福她们被抓到四公主府里去了,我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过她们了,不知道她们还好不好……萧祈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人手把她们救出来。

这么简单就答应了……浅浅有些感动,从来没有人会为了她去做这么多事,萧祈对她真的很好。

鼻头有些酸涩,她轻揉两下,哽咽道:谢谢你。

他掏出丝帕递给她,手掌从她颈边落下,有几根发丝蹭到了他的手背,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萧祈静静的看着她,公主,我们之间……不必说谢字。

浅浅抬眸对上他的眼神,脸颊染红,软声应他:嗯。

热茶还没放凉,就见张麟沿着长廊走过来,隔着一段距离望着二人,好像有什么话先说。

萧祈注意到了张麟,转头看向浅浅,听她说:他好像找你有事,你先过去吧。

萧祈点点头,公主稍等我一下。

起身走过去,萧祈拉着张麟走得更远些,拐进院墙另一边,确保浅浅看不到后才问:怎么了?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外头有不少眼线,咱们府被盯上了。

闻言,萧祈眸底闪着寒光,沉声吩咐:等到黄昏,带人去把他们清掉,顺便问问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是,属下这就去办。

张麟领命,利落地转身离开。

等等。

萧祈在身后喊住他。

张麟回身问:将军还有其他的吩咐?萧祈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他空荡荡的手臂,问道:让你买的鱼呢?送去厨房了。

张麟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调侃似的回他,属下在军中烧了一整年的菜,挑的鱼肯定是顶好的,将军就别操心了。

萧祈这才放心,摆手让他离开。

正午的阳光带着淡淡的温度,今日无风,多了几分新春的暖意。

街上行人多了起来,皇宫里却仍旧死气沉沉。

一道厚厚的帘子将承乾宫与冬日分隔,里头闷热如夏,床榻上寻欢作乐的美人们揽着皇帝嬉笑,娇媚的如同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外间有人走进来,美人们的笑声戛然而止,跪坐在榻上恭敬道:参见贵妃娘娘。

走到皇帝龙床前的淑贵妃看着榻上混乱不堪,却面露娇羞,直看得皇帝心肝乱颤,打发美人们离开:你们先下去吧,朕跟贵妃说会儿话。

美人们下床拾了衣服离开,淑贵妃立马软了身子倒进皇帝怀里,娇嗔道:皇上,那刚回京的镇北大将军真是翻了天了。

皇帝勾着贵妃的下巴,调笑道:怎么,那个莽夫惹了朕的爱妃不高兴?岂止是惹臣妾不高兴,他当街抢婚,把小七掳到自己府上,强盗一般,路人都吓坏了。

淑贵妃讲的声情并茂,一双含情眼无辜又勾人,可怜了小七,本是大喜日子,就这么被拖进龙潭虎穴,以后还怎么做人啊?皇帝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闷笑一声:好了,爱妃不要慌张,既然他要小七,那就给他好了,小七又不是非侯府不可,嫁谁不是嫁呢。

皇上~淑贵妃娇嗔道,咱们小七虽不说多金贵,也是皇室的公主,怎能配他一个乡野莽夫呢?按照爱妃的意思,是要把小七要回来?淑贵妃揽着皇帝撒娇:当然了,不把小七救出来,臣妾心里难安呀。

这……皇帝有些犹豫,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睛也睁不太开,揉揉眉头,他刚从北疆立功回来,现在老沈受了伤不堪用,朕只能指望他给朕稳住北疆,若为这些小事上同他起了争执,怕是不妥呀。

失去女儿与失去江山,皇帝就算再糊涂也能明白孰轻孰重。

皇帝疲惫的闭上眼睛,轻拍怀中的淑贵妃,安抚道:爱妃不要着急,再过几日,他来上朝,朕一定当着百官让他娶了小七,也能圆了两家脸面。

年假过去,百官上朝,那也要等到正月初八后,还有足足四天的时间。

这时间她等得了,怕是年轻气盛的大将军早就把浅浅吃的骨头都不剩了,到时带回一个残花败柳,侯府的人哪还会要她。

淑贵妃不关心浅浅嫁给谁,只担心这桩婚事断了,跟宁远候结下梁子,岂不是留了空子给皇后钻。

她不能接受。

皇上~您就算不为臣妾,也要为小七想想呀~酥若无骨的声音声声唤他,皇帝却听不进去了,爱妃不要再闹了,朕心已决,这样便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事情不成,淑贵妃理理衣裳从床上起来,怒嗔道:都怪臣妾惹了陛下不高兴,那臣妾先告退了,让几位妹妹好好服侍您吧。

皇帝没想让她离开,见美人要走,本想伸手挽留,勾住她的衣裙却没有力气抓紧。

想张开口唤她,身体却困倦的喊不出声来,只能看她从自己手中走掉。

走出承乾宫,淑贵妃脸上的娇羞一扫而光,眉头深皱,看了门边的朱内官一眼。

皇上这几天颇有兴致啊?朱内官低头答:自从服了太医院的药,皇上的身子是一天比一天精壮了,每天夜里都要召幸两三个贵人来。

皇后那边没派人来过问?没有,娘娘也知道那边向来是不理人的,只怕除了国丧,没有什么事儿能惊动她。

淑贵妃按按攥紧了袖子,皇上还不够糊涂,竟连我的话都不答应。

朱内官小声劝她:毕竟是小手脚,做的太过,被人察觉就不好收手了。

不好收手?淑贵妃冷笑一声,抬手搭在朱内官袖口上,朱内官立马躬下身子,扶着人往外头走,被贵妃碰到的手腕忍不住的轻颤。

一边走着,淑贵妃低声吩咐:你是承乾宫里贴身服侍的内官,皇上最信任你,你该多为皇上考虑。

还请娘娘指点。

他不是喜欢美人吗?那就多给他送,让他玩个高兴。

未免皇上力不从心,那些助兴的药,也给皇上试试。

淑贵妃冷声说着,嘴角勾起一丝诡媚的笑。

朱内官恭敬应下,奴才遵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