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025-03-22 07:09:50

【本文在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请支持正版,爱你们哟】她不喜欢一个人呆着。

世上这么多人,浅浅却总觉孤独, 照顾他的女使们并没有念过几年书,她们也过得很苦,哪怕知道浅浅的难处, 也对此无能为力。

没有爹娘护着还要被人排挤欺负,浅浅一边长大一边习惯这些事, 可以忍气吞声也可以默默承受。

她在夹缝中长大,向往头顶清澈蓝天中的暖阳, 哪怕无法得到,也默默祈祷自己能被人善意对待。

她温和待人, 因为知道被人苛待的委屈,也期待能够遇见独属于自己的一抹暖意。

曾经相信过的两个男人,父皇,谢卿杭,曾经给过她温柔, 让她期待未来会更好,却都毫不犹豫地将她弃在身后。

她越来越迷茫, 不敢奢求明天会变得更好,随波逐流, 任人摆弄。

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里那个坚实的背影越来越清晰, 在每一个孤独漆黑的夜,给了她一点温暖的慰藉。

如同溺水的人想紧紧抓住救命稻草, 浅浅也想抓住萧祈, 想牵他的手, 也想抱着他。

但是她害怕自己深陷泥潭,早已无法逃脱,她伸出手去,会把萧祈也拉下水。

听到男人的拒绝后,浅浅越发觉得自己贪心不足。

不舍得他在寒风中吹坏了身子,却还贪心的奢求他陪在自己身边,不要离开。

只今夜一次,等到明天,她一定做一个懂事的公主,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糊涂。

你若还听我的,就进来吧。

声音落定,外头男人没有立刻应答。

浅浅心凉了一截,他一定觉得她是在说梦话、疯话,没出阁的姑娘竟然让一个成年郎君进自己的房里,果然像荣怜月骂的那样,是她不知羞耻。

她一边自我谴责,一边缩紧了身子,心里泛起酸涩,不知道明日要如何面对他。

如果不喜欢他就好了,那样,她就能像看待普通人一样看待他,不会妄图接近他,就不会那么难过。

伴着烛火晃动的光影,渐渐湿了眼眶。

吱——门从外头被推开,强劲的风从打开的门缝里灌进来,冰凉刺骨,将温暖舒适的房间吹凉了一半,也将炭盆里的火吹得更旺,跳起几个火星子来。

男人迈进来,转身将门关好。

屋里的风落定,急促燃烧的炭火晃悠两下后恢复正常。

少女的心却在听到迈进来的脚步声后停滞了一刻,那一瞬间,她仿佛忘记了呼吸,全部的注意力都定在了一件事上。

萧祈进来了。

他愿意和她一起过夜?心脏激动的跳动起来,胸腔里扑通扑通的,两只手去按都压不住那汹涌而出的情感。

一时间不知该庆幸萧祈是个木头脑袋,还是该感慨自己竟然有勇气让他进来。

浅浅转头看向纱帐外寻找他的身影,在朦胧的光影中,看到他坐在了软榻上。

浅浅努力翻动身体,侧身躺着,更方便看到他,同时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你不要误会,我让你进来是怕你在外面受冷。

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但被他拒绝之后还要坚持,便是带上了私心。

男人端坐在外间的软榻上,隔着一道纱帐,目不斜视,我知道,是我脑袋一根筋,差点辜负了公主的好意。

他站直的时候像挺拔的大树,宽厚的背像一堵坚实的墙,坐下的时候一丝不苟,哪怕是在自己家里,动作也不放肆,端方持重,赏心悦目。

浅浅侧躺着看他,心安又高兴。

这不是他们初次一起过夜。

上一次她淋了雨,发烧迷糊,脑子不清醒才自作主张牵他的手,回想起来,他的手那么宽大,而自己的手那么小,竟也能让他老老实实地让自己抓着。

浅浅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见萧祈这么好的人,愿意保护她也包容她的任性。

她心里暖暖的,整个人慵懒的舒展开,看着外头的身影,慌张的心也定了下来。

坐在外头的人没有放松警惕,眼神定定的看向前方。

浅浅看他那么紧绷,趁机劝他:其实你不用每天都过来为我守夜,你如今是大将军,平日一定有很多要忙的事,还是好好休息吧。

萧祈紧张的攥着衣袖,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听到她的声音,脊椎便仿佛有电流窜过,让他越发清醒。

公主长得可爱,但终究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经到了可以成亲嫁人的年纪,是未出阁的女子。

萧祈明白自己走进来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进来了。

他没有办法拒绝浅浅。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每日与公主亲密无间,已经犯了男女有别的大忌,萧祈深知自己该自省才对。

可他却想着再进一步,妄想着能在她心里占着一席之地。

身为奴仆不该有这样的心思,可萧祈不觉得他和公主是朋友,宁愿做她的忠仆,成为值得她依靠的臂膀,也不想与她在朋友的距离中渐行渐远。

想和她有更深的羁绊,成为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心怀贪念,身体再端正紧绷也骗不了自己,燥热的喉咙仿佛被炭火烤干,他尽力压低了声音,回答她:若是公主睡得不好,我也难眠。

闻言,纱帐后面的小公主眼波流转,羞涩垂眸,那你也睡吧,别干坐着了。

听了公主的吩咐,萧祈抬起手来开始解衣带,浅浅隔着纱帐看到他的动作,害羞的捂住眼睛,你要干什么?公主不是让我睡下吗?我得将外衣脱了……萧祈有些不知所措,他是哪里做的不对了吗,怎么听着公主的声音有些害怕似的。

尽管萧祈在外打仗的时候时常不脱衣裳就睡,但卧室里这么暖和,他穿的这么厚,睡不了一会儿就会被热醒。

浅浅意识到自己大惊小怪了,她躺在别人的房间里,让人进来休息,偷看人家,还不让他脱衣裳,实在说不过去。

隔着纱帐,她只能朦胧的看到男人的身影,知道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劲装,看他的手扯着松了一半的腰带,脑海中便不自觉的去想,那衣衫下会是怎样一副精壮的身体。

从小学到的礼数告诉她这样看人家,对着人家想入非非是很没有规矩的,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喜欢的人在眼前,谁能忍住不多看两眼。

更何况她也不能长久的和他在一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分开。

开心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浅浅想珍惜能和他相处的时间。

她咬了咬牙,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对他说:你……你把烛火熄了再脱吧。

男人顿了一下,有些不解:可是公主不是怕黑吗?我现在不怕了呀。

浅浅看着他,视线缓缓往下落,落在了烛光照下的他的影子上,腼腆道,因为有你在……闻言,端坐在软榻上的男人缓缓侧过身来,看到了纱帐后一张面向他的小脸,不知看了他多久。

萧祈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脱衣裳被公主瞧见了,虽然隔着纱帐看的没那么真切,但还是不妥——是他粗心大意了。

他站起身来,将外间的烛台吹灭。

外头的光亮暗下来,黑暗伴着男人的脚步向她逼近,浅浅却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期待,看着他抬手拨开纱帐走进来,浅浅立马垂下视线。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拉近。

若是公主不习惯,我再把烛火点上。

萧祈走到床前看着她,温柔道。

嗯。

浅浅小声应答,视线却落在他身后,身旁的烛光在他身后照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如果能藏在他的影子里就好了,可以一直跟在他身后。

天黑的时候,四周黑黢黢的,影子也跟着融进黑暗中,将他包围。

她也想抱他。

可是她的手臂不长,长得也不高,比他要瘦小很多很多,就算张开手臂也环不住他的胸膛。

视野中的光亮一一熄灭,直到房间中完全暗下来。

萧祈走去了外间,浅浅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她闭上眼睛,格外放松。

听到他躺下的声音后,浅浅也准备睡下,却听到外头传来他的声音,关心道:公主,为什么会怕黑?浅浅没有睁开眼,微微皱眉,答他:天黑了会有鬼从地里爬出来,他们会把我抓走吃掉。

人害怕什么都不新鲜,萧祈关心她是不是遭受过什么才忍不住问出口,却得到这么一个孩子气的回答。

谁跟你说的?小时候照顾我的嬷嬷。

她怎么会对你说这种话?萧祈很疑惑,照看皇室子女的乳母都毕恭毕敬,生怕哪里出了差错丢了命去,为何那嬷嬷要吓唬公主?浅浅轻声说:母亲走了之后,父皇让淑贵妃抚养我,但是她照顾荣怜月没有时间管我,所以就派了一个嬷嬷来照顾我。

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胆子就很小,经常哭哭啼啼的,来照顾她的嬷嬷为了省事,便总要吓唬她,不让她在夜里哭闹,久而久之,浅浅越来越胆小,眼泪也越来越多。

她很少跟人说起自己儿时的事,可是和萧祈在一起让她很安心,想要把藏在心里的话都跟他说一遍。

那都是她们说来吓唬你的。

萧祈的声音沉稳清晰,真的有鬼也不用怕,有我挡在外面,绝对不会让她们伤害到你。

嗯。

浅浅微微一笑,只觉得现在是她十年来最幸福的时刻。

精神渐渐放松,浅浅有些犯困,却舍不得闭上眼睛,害怕这只是一场梦,等她醒过来,萧祈就不见了。

萧祈?你睡着了吗?迷糊的声音低低唤他。

闭上眼睛的男人应声答:没。

又是沉默,昏暗的房间里只有跳动的火焰在无言的燃烧。

浅浅困的眼皮打架,看向一片膝黑的房间,没有看到人影,又喊了一声:萧祈?萧祈睁开眼睛,耐心问:怎么了?还是睡不着吗?浅浅打了一个哈欠,慵懒道:不是睡不着,我就是想问问你还在不在。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我在。

浅浅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萧祈不会对她说谎,她要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早上醒过来,还能再看见他。

屋外狂风大作,黑云压城,浅浅却不再感到害怕了。

冷风卷席着几片雪花飘落,后半夜,京城各处寂静无声,漆黑的民坊中找不到几盏明灯,一队人马从巷子中跑过,马蹄声轰然而至又瞬间离开。

骑在马上的人面色紧张,仿佛要去的地方是个凶险之地。

跑在最前头的人衣着精致,保暖的冬衣用了罕见的长绒棉,是只有皇室才用得起的珍稀物件。

男人一脸沉重,眼中的冷僻与他青年的面容很不相符。

跟在身旁的下人为他指路,在向前两里。

一行几人在河边停下,冬日的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冰面上有几人围着一个窟窿,正从里面往外捞东西。

再走近些能看到冻硬的河岸上摆放着几句泡过水被冻僵了的尸体,还在河面上的几人从窟窿里往外拖的,也是尸体。

来到河边,荣行远下马来,奔着河边走过去,问道:打捞完了吗?忙碌的人中有一人抬起头来回话,下头好像还有两具,请三皇子稍等。

荣行远面色沉重,看着逐渐被打捞上来的尸体,气得直攥拳头。

被沉在河中的尸体正是淑贵妃派人去寻找的消失了的眼线。

这些人昨天晚上就失联了,一直今天下午,河边有个孩子踩上冰面玩闹,一不小心掉进了冻上的窟窿里,前来救人的百姓发现了窟窿里的尸体,当即吓晕了几个过去。

百姓们去府衙报了案,事情向上呈到了荣行远那里,他派人过来调查后发现这些事淑贵妃那边的眼线,赶忙压了下来,让府衙那边草草结案。

趁着天黑,他派人前来打捞这些尸体,要赶在天亮之前处理掉。

被拖上来的尸体几乎都是一刀封喉,杀掉他们的人定然训练有素。

为了防止尸体随着水流乱飘,凶手还在他们腿上绑了石头,沉在水底,等人发现。

□□裸的挑衅。

镇北大将军回京的时候,荣行远并没有过于关注此事,既然是进了京,那大将军早晚要选边站,被抢走的七公主是养在淑贵妃名下的皇女,大将军想平定此事也好,真想要了小七也好,都免不了要和他打交道。

只要能打交道,就可以相谈利益得失,不愁拿不下一个年轻的将军。

荣行远盘算的很好,直到听了母妃身边的内官来告诉他白日里他们前往将军府发生的事,如今又亲眼见了这些尸体,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镇北大将军现在哪一边都不站,跟他们这边闹得不愉快,和六皇子那边也没有什么接触,甚至没有几个人见他出府。

他回京来到底想要什么?越是看不透一个人,越是会感到不安。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皇帝眼看着就不行了,太子之位还没定下来。

原本只要同宁远候结成亲家,荣行远就有七成把握拿下太子之位,这下半路突然冒出一个萧祈,毁了他和宁远侯的关系不说,还神神秘秘的让人捉摸不透。

真是该死。

监督着他们把所有的尸体都打捞上来后,荣行远给了手下令牌,让他们把尸体拉出城去找个空地烧掉。

记住,要做的不留痕迹。

皇子放心。

眼线被杀这事,对荣行远的影响更大,一定要悄无声息的抹掉。

事情如果爆出来,死者的身份会被查实,一定会牵连到他和母妃身上,萧祈顶多是落一个防卫过当的罪名,而他们私下监视朝臣被对方发现不说,眼线还被对方通通处理掉了,实乃滑天下之大稽。

皇室的颜面,他身为三皇子的权威,不能因为这几个死了的眼线受到影响。

夜风很大,几人被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费力地将尸体放上拖车,骑上马,迎着狂风向城门的方向走去。

荣行远在原地站了一会。

身边人问他,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皇子不回去吗?眼看着就要下雪了。

荣行远思索一番,眉头不解,一个罪臣的子孙,得了权势和兵力后,会干什么呢?复仇,还是说……谋朝,篡位?手下小心翼翼的答。

这也正是荣行远担心的。

他现在不但要与六皇子相争,还要提防着萧祈。

或者说萧祈才是最危险的,太子之位争的只是一个正统的名,若是连王朝都被人篡夺了,做太子还有什么意义。

寒风吹在脸上打的生疼,荣行远没忍得多久,骑上马回了住处。

积压了一天一夜的乌云在混乱的狂风中翻滚,波诡云谲的京城,降下了一场大雪。

漆黑的深夜,一片一片六棱雪花飘落下来,点缀了寂静的夜空。

狂风在黎明前停下,雪花在地面上积起来,伴着从天边浮起的鱼肚白,积得越来越深。

天边第一缕阳光被云层遮掩在身后,天空渐渐亮起,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落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将视线所及各处都染成纯洁的白。

屋里暖暖的,浅浅睡足了醒过来,身上格外舒坦。

她打了个哈欠,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在半空中划拉了两下松松身体。

自从腿受伤了之后,连大动作都做不了,身体都僵了。

扶着床沿坐起身来,下意识的去抓放在床尾的衣裳,够了两下没够到。

浅浅深呼吸一口气,满足了劲儿压下腰去伸出手,却有一人走过来,从床尾拿了衣裳放到她手上。

那人站在身边挡了大半的光线,浅浅愣了一下,缓缓转过头去,看到了衣着整洁的萧祈。

两人面面相觑,浅浅率先扬起笑容,惊喜道:你真的没走啊。

早上刚醒过来就见到他。

好开心!浅浅仰着小脸看他,看他明亮干净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还有看上去很滑的脸颊,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被盯久了的萧祈有些脸红,哑声道:公主穿衣裳吧,我出去等你。

好。

浅浅乖巧应下。

等他走到外间后,浅浅开始穿衣裳,一边穿着,想起了昨夜小福帮她收拾身上残局的时候,在梳妆台上发现的月事带。

平常这些东西都是女使们买来给她用,但昨天却凭空出现在她屋里。

进过她房间的人就只有小福和萧祈,小福说不是她买的,所以一定是萧祈带过来的。

浅浅有一点不开心,他手下的人都是男子,这种贴身的私密东西让陌生男子碰过,怎么想都觉得膈应。

原本她没想多问,但是昨天晚上和萧祈聊了那么多,觉得两个人关系近了不少,便大着胆子问他:放在梳妆台上的那个,是你让人去买吗?等在外头的萧祈顿时警觉起来,紧张问:我买的不对吗?听到他的回答,浅浅反应了一会。

他说他买的?他买的……还碰过……他怎么知道要去哪里买这个?瞬间一股热流冲上脑袋,浅浅懵了。

如果她能照镜子,一定能看到自己涨红的脸,半张着小嘴,短暂的失语了。

这种贴身的东西,就连父兄都要避嫌不能碰,萧祈却亲自跑去买来给她。

他是傻还是真的不知道要避嫌啊?浅浅捂住脸半天没说话,几次深呼吸后总算平复下情绪,对着外头说话,又羞又气,你现在在京城这么惹眼,特意跑出去一趟就为了给我买东西,让人知道了,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听她好像生气了,萧祈慌忙解释: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出门的时候故意避开人,买了东西用刀威胁过,又拿了银钱堵嘴,办事滴水不漏。

真的?浅浅信了他。

我办事有分寸,你放心。

萧祈柔声安抚她,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稍微缓和下来,外头院子里传来了小福憨憨的声音,朝屋里大喊:公主,您起来了吗?浅浅赶忙揉揉脸蛋,呼出一口气后才对着窗外说:嗯,你进来吧。

小福手上端着热水盆,推开门走进来,把水盆放在架子上,抖了抖身上的落雪,转头要进去伺候公主,去迎面撞见了萧祈,愣了一下,行礼道:见过大将军!萧祈还没从方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没有过多关注小福,摆摆手让她进去,嗯,你去照顾公主吧,我先走了。

看着男人从房里走出去,小福脸上的表情渐渐放大,走近内间,一脸惊诧:公主,大早上的,将军怎么会在您的房里?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明明起的很早啊,来的时候庭院里的雪整洁一片,也没见到有别的脚印,大将军来得比她还早,难不成他会飞,能做到踏雪无痕?被心腹问了,浅浅也不好意思说谎,低头羞道:他昨晚睡在这儿了。

啊!?小福有点不可置信,走到床前细细看她,忧心道,怎么会这样呢,大将军看着不像是个登徒子啊,怎么干出这种事儿。

公主你没事吧,他有没有欺负您?他怎么会欺负我呢。

浅浅抬手摸摸她的头,是他知道我怕黑,所以晚上过来帮我守夜,恰巧昨日夜里风大,我才让他进来睡。

原来是这样?小福脑袋简单,也没多想,扶了浅浅起来,帮她洗脸。

落雪的清晨格外宁静,浅浅坐在梳妆台前,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外头一片洁白雪景,心情格外愉悦。

是因为雪,还是因为人呢?他才离开没一会儿,浅浅就开始期待同他一起去用早饭了。

外头雪下的很大,如鹅毛般落下,将视线中庭院的背景都模糊了。

主院外,下人们早早起来扫雪,清出一条主路来方便行走。

趁着下雪天趴在被窝里偷懒的张麟被萧祈拽起来习武,好梦被扰,张麟烦闷无奈,没忍住戏弄了一句属下可不像您一样有小美人作陪,能睡的安稳,随后被按在雪地里,爬都爬不起。

将军府外,长街上也热闹起来。

商户们开门做生意,先清扫了路上的积雪,支开摊子,大锅里翻滚着热气腾腾的汤底,蒸锅里是新鲜出炉的包子,火炉里烤着肉火烧,香味儿飘出半条街去。

民坊间的烟火气在不同的主街上燃起来,融化了积雪,雪下的越大,小摊上的热气便越盛,早起的人们出门,开始一天的忙碌。

隔着肃穆的宫门,里头是另外一番景象。

朱红覆雪的宫墙下,一脸疲惫的宫人低头扫雪,身旁有贵人经过,他们还要停下手上的活计侧过身去给人行礼。

淑贵妃一夜没睡好。

今早一醒来,她就盛装打扮去了承乾宫,走进门,桌上酒壶空空,龙床之上却没有美人作陪。

淑贵妃心下疑惑:之前才让人给他用猛药,昨晚也听内务府说他又召幸了两个贵人,怎么不见人呢。

走到床榻前,见皇帝从床上坐起,淑贵妃立马委屈巴巴的扑过去,趴在人怀里做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皇帝脸色发白,咳嗽两声才问:爱妃又有什么事啊?臣妾昨日去将军府要把小七请回来,没想到将军竟然敢对臣妾动手。

说着抬起手来送到皇帝眼前,拨开袖子露出被捏的青紫的手腕。

白净的手腕上留下几块丑陋的淤青,皇帝心疼得直摇头。

淑贵妃趁势继续告状:不光是他一个人目无王法,连带着把小七也教坏了。

臣妾可怜她一个人被大将军囚在府里欺负,本想救她出来,结果她竟然理都不理臣妾,从前教她的礼仪廉耻,竟全都给忘了。

皇帝眉头一皱,本着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气道:小七这孩子是越长越歪了,从前那么听话,现在是越来越不听管了。

感觉皇帝的情绪被带的差不多了,淑贵妃娇柔道:皇上,您可知道大将军是什么人?皇帝疑惑:他是何人?他亲口承认,他是萧毅的孙子!萧毅?皇帝感觉头有点晕,呼吸不畅,一时间想不起那是谁。

他对付过的人太多,真要挨个记下来,一本书都写不完,曾经做过的事如今再回想起来,好像已经是上一辈子了。

淑贵妃趴在皇帝身上,勾着头发道:就是当初那个被抄家灭门的萧毅。

皇帝努力回想,总算有了点记忆,朕想起来了,多亏有爱妃,帮朕铲除了萧家。

淑贵妃忧心道:当时不知出了什么差错,竟然让他的亲孙子逃脱了。

如今萧祈卷土重来,手握重兵,难保他不会对皇上出手啊。

照爱妃的意思,是要如何?斩草,除根。

淑贵妃一边说着一边在皇帝的胸膛上画圈圈,感受着那迟缓的心跳,她便压不住心中的喜悦,微笑起来。

不妥。

皇帝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

朕需要人替朕镇守边疆,哪怕不是萧祈,也要是其他人,镇北大将军的位置总要有人坐,不能轻视他,也不能过于看重。

皇帝为了巩固皇权,已经铲除了太多心腹。

萧祈正是劳苦功高的时候,如果皇帝现在砍了他,不管是明里暗里,还是有什么别的罪名。

都会让人觉得皇帝忌惮功臣。

同样的手段用一回两回是偶然,再用第三回 就会暴露。

如果旁人都觉得替皇上守江山是个吃苦受罪还不得好的差事,那前线将士人人自危,哪还有人会替他卖命。

淑贵妃生在富贵的京城,边疆的苦处是见不着也想象不到,哪里懂得这些道理。

她眼里只有京城的繁华和皇宫里的富贵,目光所及最远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做皇帝,除此之外,什么守疆戍边,体恤百姓,与她有什么干系?那都是下面人该考虑的。

见皇帝并不想主动处理萧祈,她话锋一转,可是皇上,让小七不明不白的留在他府上,咱们皇室的颜面怎么办呢?皇帝耐心道:朕说过要让他娶了小七,这样一来,他就从萧氏子孙成了我们荣家的女婿,化解世仇不说,还能让他忠心于朕。

这怎么能成?淑贵妃不自觉放大了声量,让小七嫁给萧祈,那以后这夫妻俩不得踩到她头上去吗。

有什么不能成的,他是镇北大将军,迟早要回去北疆,就算他想长久地留在京城,他的部下也不会答应。

皇帝筹划着不费一兵一卒便让萧祈服从他,说话声略显疲惫,。

设想倒是挺好,可淑贵妃怕的是萧祈不会为了美人放弃江山。

皇帝一心沉迷酒色,可不代表所有的男人都愿意为了女人折服。

在皇帝这边说不通,淑贵妃只能另想计谋。

心里再不满,也要装出恭敬的模样附和,皇上英明,都是臣妾担心小七,才慌乱无章了。

爱妃明白就好。

皇帝微微一笑,又咳嗽两声。

照顾皇帝服药后,淑贵妃走出来,正要问问朱内官有关皇上的私事,就见台阶下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面无表情的少年走到门前,拱手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守在门边的宫人门齐齐行礼:参见六皇子!来人正是六皇子荣连城。

面对跟自己儿子争夺皇位的对手,淑贵妃瞬间警惕起来,讽刺道:哦?六皇子难得到承乾宫来呀。

少年面不改色,娘娘说笑了,父皇身体欠佳,我身为父皇的嫡子,自然要在父皇面前尽尽孝心。

淑贵妃冷笑道:六皇子真有孝心该多去皇后面前走走,皇上病了这么些天,也不见她来看望一二,倒叫本宫都甘拜下风啊。

她进宫这么多年,独得皇帝恩宠。

什么皇后嫡子,通通不放在眼里。

荣连城只比浅浅大一岁,如今也只是个没长开的少年,神情却淡漠,没有少年人的精神气。

母后身体一向不好,她不能做的事,自由我这个做儿臣的代劳。

我该进去看望父皇了,娘娘慢走。

荣连城没有再跟她废话,从她身边绕过,走进承乾宫。

一副傲慢的模样,看了真叫人生气。

回宫的路上,淑贵妃想起来还是忍不住生气,真生病的时候没见多少人来瞧,眼见着一天垮似一天,倒是都上门来装大孝子了。

身旁的内官应和道:他再怎么装也比不上咱们三皇子啊。

对,谁都别想跟我儿子争。

淑贵妃冷声说着,一脚踩在刚刚落下的雪花上,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污浊的脚印。

大雪未停,清扫出的路两旁又落一层新雪。

将军府里,下人们里外忙活着,路过外院时,都忍不住朝院子里张望一眼。

亭子附近那一大片雪没有清扫,身着黑金外袍的大将军抱着一团粉嫩的毛绒绒,站在亭子外赏雪。

毛绒绒的雪裘里伸出一双白嫩的手腕,如同温润的白玉,搭在了盛开的梅花上。

艳红的梅花开在洁白的雪中,花蕊中点缀着几点暖黄,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少女眼中含星,摘下一朵花,发出咯咯的笑声。

萧祈抱着少女,任她将红梅带在他耳后,看着她开心的笑颜,便觉得人生无憾。

哎呀,雪花落在我眼睛上了。

浅浅两只手上都拿着花,哪一个也舍不得松开,闭着一只眼,等萧祈来救急。

萧祈轻笑一声,抬手轻轻蹭去落在她睫毛上的雪花。

手指无意间碰到少女柔嫩的肌肤,温热细腻的触感,叫他爱不释手,大着胆子轻轻捏了一下她脸颊的软肉。

浅浅呆呆的看着他,脸颊染上红晕,羞道:你做什么捏我的脸?我……萧祈不知要如何解释。

浅浅把花别在他兜帽上的绒毛里,两手抱在胸前,理直气壮道:哼,我也要捏你的。

作者有话说:和对的人在一起,会变得越来越可爱。

小可爱们520快乐呀,希望大家都能找到对的人,拥有一段甜甜的爱情(狗头叼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