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是脚也疼,心也累。
刚才先是被陆泉溪那等纨绔子弟在路上膈应了一路,现在瀛寰还要强占她的座位,摆明就是要拿捏她。
自己真是好欺负啊,都当自己是包子啦。
脑子里气不过,姜宁也就当作是置气一般。
当即一屁股就坐了下去,险些没把瀛寰那来不及收回的小手给坐到。
不同于姜宁的气恼,瀛寰则是从身后拿出一件包裹来,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姜宁问道。
瀛寰好言好语道,为……因为承诺不得已换口,是我,给太玥带的鞋子。
快换上吧。
姜宁惊奇不已,你……她想问瀛寰是如何得知自己脚上不适的现况的,却又心思百转说不出口。
转眼去瞅乘黄兽,是它告密的吗?这可真是冤枉了乘黄兽。
瀛寰本就料到了这一切,他见姜宁话里没有下文,就轻笑着催促道,你不打开看看吗?还是说,是在等我替你打开,好让我帮你换上吗?姜宁瞧他,装模作样的还挺有男朋友的架势来着,就回笑道,学堂当众换鞋,这成何体统。
我还是等下学后,大家都走了以后再说吧。
说罢,姜宁就把装有新鞋的锦盒包裹,给拿到了自己这边来收好了。
瀛寰见她收下了自己的心意,心里熨帖但故意强忍着,也不去再看姜宁,只是轻描淡写的带了一句,那太玥的脚,还要紧吗?坐着就不要紧的。
只是走路就很疼,后面的话姜宁没说。
可瀛寰就是听出这话里,还有未完的意思来,下意识的就又看向姜宁,关切着皱眉问道,那不坐时,是否很难受呢?姜宁心知他此时的情真意切,却怕自己承受不起,有意不想再提及此事。
她便假装抱怨着瀛寰,开玩笑道,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明知道要走这样的山路,出门前还不阻止我的?现在鞋都准备好了,摆明了是要看我笑话来着。
想把这事情,就此揭过去。
可本来就是普通玩笑的话,在瀛寰的耳里心里听来,却意义大不一样。
因为以前的姜太玥,总有在瀛寰面前,不分是非黑白,不辨前因后果。
偏偏都要怪罪他,把结果赖到他头上来的本事。
瀛寰这种冤枉委屈,几百年都包容过来了,早把这种习惯当作是种宠爱了。
他便眼神柔和又认真道,确实是我的不是……听上去好似十分的诚恳,这反倒令姜宁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姜宁没想到致歉之后接着的话,会更令她不好意思了——是我欺负了太玥,那太玥还愿意一辈子都被我欺负么?他把玩笑的怪罪,当成了情趣。
姜宁电视小说没少看,哪会不懂这话里的意趣深意,她脸上浮现了一层可疑的水红,在那咳嗽了一声,有意端坐装正经了起来,严肃着,圣人在上,好好学习吧你,掌教大人。
瀛寰觉得有趣,存心不放过她,还在那懂也装不懂,那太玥,是不怪罪我刚才的欺负了?姜宁听了此话后,侧过身去看瀛寰,一见他脸才惊觉明白一个道理。
他现在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童来,我怎能白让他占了便宜,不讨回来的。
想通这个道理后,姜宁就浅浅笑道,那太玥不知。
此刻瀛寰想向太玥讨问的是哪一个欺负罪责。
是今早出门的呢,还是刚刚的呢?姜宁心想,哼,谁又怕过谁。
如果我说,我都要一一讨来呢。
瀛寰更不简单,也回看着太玥,居然顾盼生情了起来。
这一眼,眼波流转的顾盼生情可多看不得,好在姜宁及时把自己拉回来了,没有陷进去。
当机立断下,她用食指弹了一下瀛寰的脑门,还贫嘴。
你看你现在最需要讨的是要讨打!瀛寰连忙配合着她,拿手轻按着被弹了一下的脑门,在那假装,好疼的……姜宁知道他是装的,也就不同情他,还继续恶狠狠的道,知道疼就好,看你以后还这样耍嘴皮子不。
瀛寰见这一招不管用了,就支起了脑袋撑在了课桌上,去瞅着姜宁笑道,那以后我要是想‘讨打’了呢?姜宁脸上不动声色,却拧起了一直窝在她肩头的乘黄兽,甩给了瀛寰义正言辞道,那我就乘黄起剑。
当仁不让。
瀛寰也不去接被抛来的乘黄兽,可怜乘黄兽用爪子在他身上够了好久,才没有滑落下去。
他正准备接着开张口之际,却被姜宁又打了一下。
姜宁提醒着瀛寰,老实点,讲课的学长来了。
原来是今日到学堂讲巩固筑基这门课程的允良,终于是姗姗来迟了。
说来也巧,允良一进殿内就看见了坐在位置中排的姜宁。
他先还不信,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后,就不不由自主地已是走到了姜宁的座位边。
整个学堂里的弟子们,都在看姜宁这边。
太……哎哟!允良刚一站定,方开口就被姜宁踩了一脚。
允良就是再傻也明白了,这是要他帮太玥学姐隐瞒身份的意思。
但他还是好奇,太玥学姐怎么会在这里的。
看了眼姜宁座位上的名字,允良开口问道,姜宁学姐为何会在这里?又去看一眼同姜宁同坐的瀛寰,好像明白了什么,学姐是陪族中弟子来上课的吗?不过也没听说过太玥学姐有什么亲戚弟弟呀,是朋友的孩子或弟弟吗?瀛寰根本没心思去瞧允良,也不介意他误会了自己的身份。
只在近处盯着自己的准媳妇看。
众人皆因为允良对姜宁的称呼,更对姜宁感到好奇了。
能被允良学长喊学姐的人,跑来这里学筑基,你说奇不奇怪。
最感奇怪的还是陆泉溪,他顾不上规矩礼数,仗着自己堂哥的身份也凑到了姜宁这边来了。
抢着问道,允良学长也认识姜宁学妹?乘黄兽借机趴在瀛寰的耳边,在那偷偷告状。
陆泉溪的话吓得允良脸色当即就是一白,出口教训着陆泉溪,休得胡言,这是学姐。
陆泉溪弄不明白允良在说什么,还在那辩解着,可是姜宁学妹,说她自己是学妹来着呀。
瀛寰于此时终于开口了,只见他在听了乘黄兽的告状后,依旧是在那单手托着下颌,懒洋洋的道,她说是学妹,你就唤她学妹了?好不讲道理。
这一块是瀛寰的心病,姜太玥本身就是在瀛洲岛出生的,天生就是方外宗的弟子,入门自然比瀛寰早。
就连本命法器拿到手的时间,也比瀛寰要早得多。
所以论规矩,早年太玥唤瀛寰唤的是学弟,瀛寰还得尊称太玥一声太玥学姐。
不过他俩,自小只有彼此二人一块长大,也没人管束他们。
便没把学姐学弟的备份称呼,很当一回事。
只有姜太玥有心要算计什么时,才会仗着学姐的身份,拿这个在瀛寰面前说事。
辈分是可以不在乎。
可这也并不表达瀛寰能接受,别人占了姜宁的便宜。
陆泉溪看着这个长相也同样不一般的小孩来,登时就觉得此子很是狂妄,正准备教训呵斥,你这个……却又想到这孩子肯定与姜宁学妹关系不一般,也就强忍了下来。
姜宁瞪了瀛寰一眼,本就是我自己说我自己是学妹的,别人唤的又没错。
你在这瞎威赫什么。
瀛寰很无辜,很委屈的噘了一下嘴。
允良见这三人之间,又如此诡异的气氛,终究是聪明了一回。
他厉声道,泉溪学弟,她既然是我的学姐,自然也是你的学姐。
这点不会错的。
可是……陆泉溪还想狡辩什么。
你有什么问题,就去请教你的堂哥陆斐然学长吧。
允良接着转身又高声道了一句,这堂课自己温书吧。
说罢,就要打算自己溜之大吉。
但姜宁有事正好想要找允良,等等,允良。
她连弟子之间的称谓也顾不上了,连忙留住了人。
生怕允良走了。
学姐请说。
允良听到自己被叫了名字,还向姜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弄得姜宁怪不好意思的,我有事找你,但这里不方便说话。
能否密谈?一句密谈搞得允良好紧张,他居然觉得姜宁学姐这个朋友的族弟怎么眼神不对了。
看上去,这孩子的眼底漆黑一片泛着冷意。
再等允良回过神来时,他都被姜宁拉到了一处殿内的小隔间内,还被姜宁抵在里面,无法出去。
隔间很小,应该是平日存放杂物用的。
所以两个人都在里面,有些拥挤。
允良的心更为害怕了,他不明白太玥学姐到底要做什么,小心问道,太玥学姐?您找我何事?姜宁自登上鲲鹏宝楼回到三岛方外宗后,心中其实一直记挂着一个人一件事,本一直压抑着,想刻意不去想他来着。
今日此时见了允良,就像是见了希望一样,一时抑制不住内心极为的渴望。
就想问一问,我有件事,想问你。
还望允良学弟能告知。
她用上了方外宗里的身份。
允良当下连声应着,学姐请问,允良自然知无不言。
姜宁很高兴,你还记得当初跟我一起在荣城的那个书生吗?他叫檀越郎。
记得!允良怎么可能忘记,羞辱了三岛方外宗,还拐走了他们掌教未婚妻的人。
记得就好,姜宁更开心了,你们是不是,后来追着我去了魔域销金城?是的。
在得知太玥学姐不见后,陆斐然学长就在上报此事后,一路追踪了过去。
最后还是方寸长老九春师亲自来到了销金城内,将他与陆斐然学长三人传送回方外宗的。
你那可有那个檀越郎的消息?在我走之后的消息?姜宁不由得急忙问道。
这个没有。
我们比学姐还有九春师长老,早些时候回到方外宗的。
九春师是先将他们几个传送回方外宗后,才去找的姜宁。
看来是毫无消息了,姜宁失落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可有别的什么檀越郎的消息没?比如说,他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家住何处?允良接着摇头,这个说来也怪。
自从学姐被他拐走后,陆斐然学长就拜托荣城城主,彻底调查过此人。
然而此人身世来历,却皆是一片空白。
他接着想了一下,不过陆斐然学长说过,此人能一眼识破三岛方外宗三才剑阵的弊端,一定很了解方外宗,是很不是简单人物。
一宗的精妙法术剑阵,怎可能轻易就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在几步之内就破解了。
里面肯定大有玄机。
因为允良说了陆斐然的推断,这让姜宁陷入了沉思之中。
学姐?允良唤着她,还有事情吗?看了允良应该也没别的信息能给她了,没事了,你走吧。
是,学弟告退了。
允良走了,姜宁却仍旧呆立在此处。
隔间外的瀛寰已是守了她多时了,心里不是个滋味,不禁终究忍不住是上前开口了,现在脚就不疼了吗?太玥天生喜爱柔顺乖巧的少年,瀛寰这是把允良也当作一个威胁。
有些吃味了。
姜宁惊觉瀛寰的到来,再看他额头上抹额仍在,有一件事她太想知道了,现在鞋的问题不重要了。
瀛寰以为她还在记挂着刚走的允良,垂下的眼睑掩盖着眸子里面的幽暗,轻声问道,那什么事情重要呢?关于那个之前在魔域一直陪着我的书生,檀越郎的事情,此刻就很重要。
姜宁盯着瀛寰。
太玥想说什么呢?说你喜欢上他了?瀛寰低沉的声音,令人感到窒息。
就像是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可姜宁并不畏惧,她还走到了瀛寰面前,去低头直视着还是孩童的他,大胆道,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