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姜宁是喜欢檀越郎。
但檀越郎是有未婚妻的,所以姜太玥会留在瀛寰身边。
姜宁见瀛寰仍旧不为所动,更下定决心要步步紧逼,迭口问道,我心如此,那檀郎的心呢?这是她第一次以姜宁的身份唤他檀郎。
她记得,有人说过,我叫檀越郎,你可以唤我檀越,或者檀郎。
此时正是姜宁的一语双关。
在如此要紧的关头,瀛寰却沉默不语了,他在放下了手里的锦盒后,于默不作声中转身离去了。
徒留了一个,不知结果的姜宁。
眼见瀛寰这样不告而别后,姜宁的心又开始了心绪不宁,揣揣不安了起来。
她想自己这样直言,是否是过于放肆?是不是说错话了?才会让他这样的不告而别?如果含章神君与檀越郎本就毫无关联的话,那听闻此话过后的瀛寰,又会作何想法,是如何煎熬呢?毕竟,他当我是自小就是那个被他呵护在心尖尖上的太玥、柔奴。
并非是那个穿越而来的姜宁。
姜宁想与瀛寰再面对面的交谈一次,如果可以她也会为自己的失言而道歉的。
她并非有意如此,当面逼问嘲弄他的。
她只是想把这些日子以来存在心里的疑问,给弄清楚罢了。
可瀛寰没有给姜宁一个能面对面的机会。
自学堂别分后,瀛寰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姜宁的面前了。
月上树梢头,今天的姜宁真的很乏,早早就上床去了。
一天不见瀛寰人影的她,在床上忍着最后的睡意,逗着乘黄兽,你说瀛寰是不是生我气了?乘黄兽啾啾了两下,姜宁也不懂这个啾啾是没有的意思,还是确实的意思。
于是又问道,那你说瀛寰是跑哪去了?怎么一天都不见人影?乘黄兽转动着它的兽瞳,还是啾啾地回应着姜宁。
因为它认准了姜宁,听不懂它说的是什么。
果然姜宁只有自己脑补解读,是啊,你整天和我在一起。
问了你也是白问,难为你了。
我还是睡觉去吧……在叹息与失望中,姜宁很快就安然睡去了。
可是到了深夜睡梦中,本该熟睡的姜宁却意外的感到,有人坐上了她的床榻边。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姜宁问着自己。
过了良久,姜宁的眼前还是黑暗沉闷的一切,她告诉自己这分明就不是现实。
姜宁觉得刚才的感知,不但是梦而且还是个错觉。
可就在这时,她惊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覆上了她的眼帘。
轻轻的,在那辗转反侧。
她极力想睁开双眼却根本无法办到,这肯定是在做梦,所以我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
姜宁这样安慰着自己。
然而这份冰凉在辗转之后,非但没有选择离去。
它更过分了——迷迷糊糊间,姜宁在她的眼帘眼睫上,感到了更为湿软的冰冷。
那应该是一个吻。
亲完了姜宁左眼,还亲了一下姜宁的右眼。
这是怎么一回事?姜宁想掀开自己眼皮,可怎么都无法做到,就在她正纠结这个问题之时,又传来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呢喃——姜姑娘……会是檀越郎吗!姜宁在惊愕与奋力中,终于强迫自己睁开了双眼。
殿内的乘黄兽与灯火,都感知到了姜宁的动静。
一者跑到床榻下去看她的安好。
一者点亮了整个屋内。
灯火照见,空空荡荡的寝殿。
除了姜宁与乘黄兽一人一兽外,根本再无第三人。
姜宁摸上了自己的眼帘,明明是那样的清晰而震撼的感觉,名分自己的皮肤告诉自己,这还是上一秒才发生过的事情。
可为什么在睁眼后,却又悄然无息了呢。
姜宁不信那是自己遐想的梦,她问着床下的乘黄兽,刚刚有人来过没?这一次乘黄兽直接摇头告诉姜宁,没有人来过。
姜宁还不死心,又问了一句,那瀛寰呢?瀛寰来过了没?乘黄兽还是在那摇头,表示没有来过。
是吗,原来他一直没有回来啊……这里是他的寝殿,也不知还是孩童身材的他,今晚会去哪里去休息。
姜宁心里不安,之后的一夜都没有睡好。
到了第二天早上,她整个人更是懒懒的没有一点精神,而且肠胃里翻滚着恶心,极为难受。
姜宁依偎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团不想动了。
她想自己肯定是生病了,于是在决定修真的第二天,就做好了逃学的打算。
乘黄兽不明白姜宁这是怎么了,它在床下守了好久,还啾啾叫了几声,就是不见姜宁有起身的意思。
一直窝在床榻内侧,没个动静。
可乘黄兽知道今天的日子很重要。
不能让姜宁,就这样躺在床上糊弄了过去。
于是它跳到了床上去,凑到了姜宁的脑袋后面,拿头去拱姜宁的颈窝。
好让姜宁知道,现在已经时候不早了,该起床了。
姜宁拿乘黄兽没办法,好,好。
我知道逃学不对,第二天就逃学更不对。
乘黄剑神器大人,小女子姜宁这就起来……嗯,乘黄兽很满意姜宁的说辞与态度。
然而姜宁在说完这话后,还是没有动。
乘黄兽耐心等了片刻,恼不过就用牙齿咬着衾被,把姜宁的被子给掀落了到了床底下。
姜宁总算是不得不起身坐起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一气,让我缓缓……乘黄兽不明白姜宁是要缓什么?瞪着眼睛在看着她,可是怎么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又过了片刻,姜宁才起身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这猛地一站可不得了,她竟敢有一阵头晕目眩之感,在晕眩中,胃部的作呕的感觉,更加不舒服了。
倏忽,姜宁根本就是没能站稳,又给坐到了床上去,还用手撑在床沿边,不让自己的身子,倒了下去。
这下,乘黄兽也察觉出姜宁身体的不适了。
真是奇了怪了,我也没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怎么胃会想吐呢?乘黄兽在姜宁边上啾啾了半天,也不见姜宁理自己,它就更着急了。
它是个凶兽神器,就没病过,也没见瀛寰病过。
现在姜宁这样的异样,是病了吗?乘黄兽想着就打算去找瀛寰,还是人比较能了解人。
姜宁见乘黄兽那急忙跳下去的样子,就知道它肯定是要去找人了,找谁还用说吗?回来吧,我没什么。
就是头晕而已。
姜宁把乘黄兽又唤了回来,我们还是上课去吧……说着便站了起来,头晕恶心的感觉也许是身体得到了休息,也大感好多了。
姜宁就自己一人伴着乘黄兽下了瀛洲岛,她抬眼看了眼在天上的沧浪海阁,心里还在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到底是自己梦里的遐想呢,还是说真有人来过呢?可惜无人可以给她答案,她自己也捉摸不透。
……蓬莱岛上清风徐来,一片山花烂漫。
姜宁见着昨天都一同上山学习的同学,今天怎么反而绕山而行了?难道说是今天,改了学堂上课的地点吗?姜宁不好意思,只得快步上前,打扰了一位看似比较好说话的女弟子,柔声轻言问道,学姐莫怪,是不是今日改了上课地点。
大家怎么都往这边走了?那名女弟子以及她身旁的朋友,一起嘻嘻笑了起来,妹妹你是才来的吧,那你算是赶巧了。
旁边的朋友接着抢着说,今天呀,是九春师长老在瑶台弹琴的日子。
我们还上什么学啊。
是啊,大家都抢着要坐船去看,长老弹琴去咧。
是方寸九春师长老弹琴吗?姜宁不明白,这是九春师要开堂授课教大家弹琴吗?是呀,是呀。
妹妹还是与我们一起乘船去吧。
路上好有一个伴。
姜宁心里想,我又不学琴,去了不等于白去吗?可惜她架不过两位学姐的拉扯,就这样一路被她们拉上了船去。
九春师以琴入道,更以琴艺冠绝天下。
人们说如果你听了九春师琴音,他可以在这一曲中,完全掌控你的喜怒哀乐乃至生死。
当年瀛寰取刚取乘黄剑归来,姜太玥的父亲定了他为下一任掌教的继承人。
与今天不同,当时的三岛方外宗没有一人信服瀛寰。
瀛寰虽在魔域道域上都名声大显,可是在宗内却籍籍无名。
当时的弟子们更拥护是,与掌教同期同修的方寸长老九春师。
九春师有能力,有人望,是众望所归。
可前掌教偏要一意孤行,认定了瀛寰。
是以某天,九春师喝了一个伶仃大醉后,去挑战了瀛寰。
他从没有醉过,这一次他是故意喝醉的。
醉后方显真性情,才能忘乎所以尽展自己的琴艺。
从这点上就能看出九春师是真的想赢。
那天碧海蓝天下的沧浪海,他与瀛寰各站在了一张竹筏上。
他性起,先弹了一个音。
霎时终年平静如镜的沧浪海,竟如龙吟般,卷起波涛汹涌,狂澜之势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这才是九春师的第一个音。
呼啸而至的海水,朝着瀛寰扑面而来。
他着眼瞧见了一个水滴,刹那间乘黄剑脱鞘而出。
众人皆以为他是要砍,要刺。
瀛寰却是一击。
剑身一击拍打在了那滴海水上,那滴海水穿破了惊涛骇浪,烟波浩渺。
在轻微的的剑声鸣颤之后,周遭骤然歇声,天地俱静下,沧浪海上下了一场大雨。
雨水浇醒了大醉的九春师。
从此瀛寰就是下一任掌教真人的不二人选了,无人再有异议。
后来,每到特定的日子。
九春师就会在方寸岛最靠海边的瑶台弹琴,来感悟自己的琴道。
瑶台也就成了九春师长老专属弹琴的地方,平日里无人敢擅动。
姜宁听完故事,疑惑道,学姐们都是修琴道的吗?两位学姐见姜宁这么傻,还不上道,就调笑着说,傻学妹,我们哪是修琴艺。
我们哪是去听琴的……我们是去看人的啊。
其实在曜天大陆的女修士眼里,九春师不止琴艺出绝,根本就应该是琴色双绝啊。
只是苦于他是方寸岛的长老,常年无法得见罢了。
今日是他到瑶台弹琴的日子,自然是难得一窥美色的好机会啊。
方寸岛边,瑶台是一座凉亭,凉亭沿海而建一半坐落在岛上,另一半则坐落在沧浪海上。
登亭而望,确实可以将沧浪海一览无余,是个风光极好的地方。
只不过现在,人多了一点。
等姜宁她们来到瑶台之时,已有琴音传来。
瑶台附近已是人满为患了,更多的人只能将小舟木筏停在不远处,在海上来观望。
可今日,琴音铮铮如裂帛,又如湍湍流水急切。
倒不像平日里,九春师那种如沐春风的人会弹出的曲音。
姜宁不懂琴音,所以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的学姐却听出了不对,这瑶台里弹琴的好像不是九春师长老啊。
我看着也不像。
那能在平日里九春师专属的奏琴地,弹琴的人,还会是谁呢?姜宁难免好奇不过,也跟在那踮起脚,仰着脖子在那观望。
瑶台亭四面挂着白纱幕帘,姜宁一时看不真切。
只能瞧见是一名身形俊秀的男子在那弹琴,面目五官却看不清了。
刹那,海风扬起了四边的纱幕帘。
姜宁与众人一起得以窥见了弹琴人的真面目——那是!那是檀越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