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寰脱离了双手的桎梏,就能更随心所欲了起来。
他装作有些可怜又受伤的模样,执起了姜宁的小手,让她好好感受自己手指尖的凉意,我都冷成这样了,哪有什么好与不好。
用他冰冷的手去抚摸着姜宁的脸颊,见姜宁没有拒绝的意思,更进一步深情款款地说道,檀郎是见着太玥欢喜,欢喜的心遗忘了痛苦,胜过了苦难……如果这要是平日,姜宁只怕不是要主动抱着瀛寰去安抚他,也会由着他做他想做的事情。
可是如今这个状况,与平日很不一样了。
不是姜宁多心,实在是瀛寰的这一发病,起因太过巧合。
再等她前往拿药的这一来一往的路上有时间容她细想,这一想就越想越不对。
以前瀛寰在自己跟前发病的时候,是怎么样的?那是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她的怀里,还要可怜兮兮地不让自己离开一寸。
取药这种事情,不是叫儿子去,就是唤乘黄兽来。
今天自己说去拿药,儿子也在场的情况下。
瀛寰非但没有让赢官儿代劳,更是连一句口说话都没有。
这着实不像瀛寰。
姜宁原本只想在口头上试试,哪想真被她试出来了。
她闭着眼,努力地深呼吸了一下,瀛寰都难得的有些正在那里纳闷,不明白姜宁的表情意欲何为。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姜宁又睁开了眼睛,她凝视着瀛寰道,刚才我给你的药是真的……一时天下无敌的含章神君,哑口无言了。
他一瞬间就想了七八种说辞,十一二种办法,能扭转这个局势,能让姜宁揭过这页篇章。
可瀛寰却着实开不了口了。
姜宁的心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更谈不上有什么被自己料中之后的得意、喜悦。
她看瀛寰也有说不出话的一天,也就知道他现在的心,肯定也是千回百转的。
姜宁接着,把自己的全部心思都刨开来给瀛寰听,我再想如何,都不可能拿夫君的身体安危去试探什么。
我猜对了又如何,猜错了又如何。
对了,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错了,却是要内心辗转煎熬,无法原谅自己。
姜宁顿住了一会,声音温润如玉,说出来的话却在那拉扯着瀛寰的心。
她说——这样的亏,我姜太玥吃不起。
从一见她与她一亲热,就都会奔流的心海本该泛滥成灾,只因此刻姜宁陈述的话语里带着她最真挚的心思,瀛寰的心就开始乱成一团,最后变成只能微微地颤悸着。
他无言了。
他竭力抱住了姜宁,他好似又回到了几百年前,在沧浪海的岸边刚见姜太玥的时候,他是那样的雀跃又会揣揣不安。
瀛寰嗫嚅着说,我错了。
柔奴,檀郎知道错了。
姜宁在这个怀抱里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下意识的喃喃自语,柔奴没有怪檀郎的意思。
柔奴是爱着夫君的……这样的姜宁让瀛寰根本爱不释手又无从安放,在激动不已下瀛寰把姜宁更是连腰抱起,整个人都托付在自己的身上,让姜宁的双脚无法着地。
姜宁又笑了,你又要闹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瀛寰居然也会有结巴的时候。
他怔住了,是啊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呢?抱着姜宁去哪儿呢?我抱你去大椿树冠上去吧,我们可以依偎在一起看远处的云海,你累了可以直接枕在我身上睡一会。
这是姜宁最喜欢消磨时光的事情,这也是瀛寰这个时候唯一能想出了讨好她的事情。
姜宁轻点了一下瀛寰的额头,算作是□□他,你呀,儿子都不管了吗?还睡一会子,睡过头了怎么办。
又是儿子!又是赢官儿!姜宁没有提及还好,现在把儿子说出来简直就是在有意惹他不快。
他觉得赢官儿也大了,应该也去学别的宗门一样去拜个师父,在师父哪里去学习生活,最好在飞升成仙前都别回来了。
姜宁正准备从瀛寰身上下来,她都是当母亲的人了,确实不能只总过二人世界,由着自己性子来。
她要好好培养官儿,把他养成英明神武又人见人爱的男主角。
我想给官儿找个师父……瀛寰不乐意姜宁此刻从他身上下来,他把环住腰部的手臂,又带着更紧了一些。
诶?不行。
原书里根本没有这个剧情,姜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她以为瀛寰只是随口一提,当前还是放她下来这件事更为重要些。
不放。
瀛寰心里来气,看姜宁竟然这么直截了当了拒绝了这个提议,又瞅着怀里的她还这么着急的想下去的模样,他的语气都冷淡了一些,也是吃干醋吃到没有了理智,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柔奴下来。
你问,你问。
姜宁没有办法只能反手先圈住了瀛寰的脖颈,好让自己好受些。
整个人都悬空着,全靠瀛寰抱着她,他不累,她的腰会酸的好吗。
察觉出了姜宁的不适,瀛寰干脆抱着姜宁坐到了椅子上,让姜宁能乖乖倚着他,但他却又开口问出了一个极为无理取闹的问题,我和儿子一起掉到了水里,你会先救谁?你堂堂道域魁首的掌教真人,怎么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这个问题不是八点肥皂剧里女主角该问男主角的送命题吗?为什么现在轮到我来答了?瀛寰这是修得什么仙,成天都跟她在无理取闹。
你答还是不答。
瀛寰表示,柔奴要是不肯告诉我,我就一辈子也不把你放下来。
我自己下来还不成吗?了不得了,现在他又开始做回那个说一不二的含章神君了,居然还敢威胁她。
眼见姜宁在自己怀里挣扎着,是真要下去,瀛寰就板起了脸,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我和他你只能选择一个。
不说你了修练了几百年,你儿子也是个修真者了。
你俩自己掉到河里还不能自己上来的?那要修为有什么用?姜宁表示这个根本不是个问题好吗。
我不管,我偏要柔奴分个主次来。
其实瀛寰更想说,他想要姜太玥亲口承认只爱他一个,但他更怕这是奢望。
是会被粉碎的奢望。
瀛寰的奢望从来都经不起姜宁的粉碎。
那你得先把乘黄兽唤来。
姜宁笑着先闭口不答这个问题。
瀛寰不知道姜宁的想法,但也听从了她的意思,唤来了乘黄剑。
眼见乘黄兽咕溜溜地跑了进来,姜宁都想抱抱它了,可此时又不是时候,只能先吩咐它,乘黄兽把官儿找来,他刚刚应该是生我气了。
就说我有事要找他。
乘黄兽得了令,便又飞快地跑出去按姜宁的指示去找赢官儿了。
瀛寰更不解姜宁此时找儿子来的用意,这个时候把赢官儿叫来不是来触他霉头,惹他不快吗?瀛寰看着姜宁的那张小脸,酸不溜丢的来了一句,你倒是总惦记着他。
我人都在你怀里揣着了,你还怕个什么。
姜宁觉得瀛寰实在好笑,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头顶,眉开眼笑着。
我还不是怕柔奴的心飞了。
瀛寰撅起嘴,嘀咕着。
姜宁没有办法,只得起身跪坐到了瀛寰双膝上,调整好了一个面对面的角度,这才啄了一下瀛寰的嘴角。
心在呢,没飞。
即是讨好,也是保证。
瀛寰又撅了一下嘴,不够。
姜宁只得依着他,又啄了下另一边的嘴角,偷偷凑到瀛寰的耳边去,晚上柔奴给你更好的。
瀛寰正搂着姜宁的腰间,自己也贴到了她的耳边去,想去问姜宁,那晚上可以好到个什么地步之际,赢官儿正巧进到了内室,还提亮着嗓子呼唤着姜宁,娘亲是有什么急事,找官儿吗?也不知道赢官儿是无心的,还是他眼尖故意的。
姜宁本就有些尴尬,实话说刚刚瀛寰贴过来的时候,她还挺期待的。
这个当下正逢儿子进来了,还撞见了。
她的耳根子都有些发烫了,连忙从瀛寰的身上下来,还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裙摆后,才端了一副笑脸对赢官儿柔声道,也没什么大事。
娘亲就是有个问题,想问官儿。
赢官儿只当这里只有一个姜宁,根本不去瞧一眼瀛寰。
瀛寰也懒得去看他。
赢官儿笑着答,娘亲问吧。
姜宁先不忙着问,她侧着身子先去看了眼还在椅子上的瀛寰,又转头瞧了眼赢官儿,好像是在那比对着两个人,最后比对完了,确认完了,才问道,我跟你爹一同掉到了水里,官儿会先救谁呢?这是刚才瀛寰出给姜宁的难题。
赢官儿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当然是娘亲。
姜宁走过去揉了一下赢官儿的头发,怎么不答救你爹呢。
赢官儿把这份亲昵当作了是对他的奖励,也不作他想,父亲不是会游水么。
你爹还在呢,你就不怕你父亲吃醋的?姜宁依然笑着,还在抚摸赢官儿的碎发。
眼见他们二人这样的亲近,瀛寰有些坐不住了。
赢官儿见机更是扑到了姜宁的怀里,带着撒娇的语气在那里撒娇使性,官儿爱着娘亲嘛……瀛寰彻底坐不住了,屁股刚一起来。
就听见了姜宁此刻的问话。
官儿就不爱你爹吗?赢官儿扑在姜宁身上,不得已也回复了母亲,无可奈何里拖了一个老长的音,爱……只是言语里截然不同的语气,表达了差别对待。
瀛寰又自己宽慰着坐了回去,看了太玥心里还是有我的。
他就坐在原位上也笑眯眯地问着姜宁,太玥怎么不问问我呢?就不想知道檀郎会怎么答这个问题吗?姜宁侧过头来,扭过来回看瀛寰,眸子里漾开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却让瀛寰怦然心动到心花怒放。
她说,你就不用问了。
从见檀郎第一眼时,我就知道了答案。
瀛寰激动到猛然站了起来,在那呆呆的看着姜宁。
今天的含章神君居然有了第二次哑口无言的时候。
他觉得沧浪海无边无际的汪洋,都无法承载此时他的心情。
他想,姜宁肯定是把她这一辈子的温柔都用在了这个笑意里,才能让他沉沦到以至都溺毙了去。
这世间上哪还有另一种爱意,比柔奴能懂他,来得更为甘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