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寰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对他来说,仅是一大一小两位碍眼的家伙。
对,就算其中还有个,是他多时未见的儿子。
此刻见了,居然也是碍眼的。
太玥怎么就把他推出了门呢?那他今晚睡哪里?瀛寰心中只在苦恼这个。
问你母亲去……瀛寰心里烦闷不过,随口抛出一句敷衍的话来,便就化光飞走了。
阁下!真的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这么来去自如的吗?二王子不咎,顿时一怒,跟着也化光追上前去了。
徒留赢官儿还在原地,晚风吹在他单薄的亵衣上,让他觉得有些冷。
可更令他觉得冷意的是,刚才那个头罩黑纱的黑衣人所发出的声音,怎么这么像他的父亲瀛寰?有了这个想法后,今日所发生的怪事好像什么都能解释的通了,可又处处透着诡异……赢官儿只能安慰着自己,不可能的。
三岛方外宗离魔域销金城这么远,就算是他父亲知道了什么,要追来。
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是的,是的。
赢官儿在回去睡觉的路上,还在思量。
他父亲那种目下无尘的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一直隐于幕后,还做如此丢人的打扮?含章神君的威名岂非要崩塌了?这样一分析,赢官儿登时就放心了许多。
这段旅程,只要多留心对付一下那个魔域傻王子,自己还是可以与母亲二人独处下去的。
然而不过过了片刻的时间,姜宁刚打了一个哈欠,正准备合衣而睡。
惊见瀛寰怎么去而又返,又站在了自己的床头前,喝声问道,你回来干嘛!瀛寰又如此不合时宜的出现了,摘掉帷帽的他,站在了床边,有些委屈的小心窥着姜宁,我是特地来还太玥的这顶帷帽的……说罢还从背后,双手递出了那顶被当做由头的帷帽。
随便搁哪儿吧……姜宁淡淡地道,实在不行,你丢地上也行。
瀛寰果真很听话,随手就丢了那顶帽子,还顺势坐在床沿边,太玥……你都睡了,可为夫今晚没地方睡。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什么叫厚颜无耻。
姜宁今天总算是见到了,她把脸撇了过去故意不给瀛寰瞧,白天还能在拍卖场一掷千金的神秘大豪客,怎么到了晚上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小贼了?说瀛寰是小贼,是笑他偷溜了进不就府邸的行为。
是贼人所为,非君子行径。
瀛寰继续的恬不知耻,想去搂姜宁,还不是为了我的柔奴,檀郎把钱都花光了……姜宁用手去挥开他,还把身子挪到了床里面,就是不想与瀛寰亲近,哪凉快,哪待着去。
这一屋子的宝物,你看上了哪件就拿哪件出去换钱。
多拿一点,不怕不够。
滚犊子吧你掌教大人,她都想骂人了。
瀛寰听见姜宁还是这样冷言冷语的对待自己,故作吃惊状,干脆整个人都坐到了床榻上来,贴着姜宁,用手臂环住她的双肩。
姜宁根本没兴致与他瞎闹,走开,走开。
挥手去挡着瀛寰。
瀛寰于是轻轻地靠近了姜宁耳边,太玥可真是知我懂我……姜宁不明白,她叫他出去睡,怎么就是知他懂他了。
而且就算是顺了瀛寰的心意,那他怎么还爱赖在床上不下去,赶紧走啊,自己好睡觉。
就在姜宁正感诧异,自己又不自觉地扭头过来,正要质问瀛寰之际。
恰好被瀛寰逮了个正着。
瀛寰紧忙把姜宁往他怀里带,要与她心口贴心口。
诶!你放开!姜宁不依,以为自己上了瀛寰的当。
哪里知道,这才刚刚开始,不放不放!瀛寰连说两遍,太玥刚刚不是说了吗。
这屋里的宝贝,任由我来拿取。
那你赶紧去拿!放开!姜宁一字一句道,莫要打扰要睡觉!太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明知道,在为夫的眼里,除了你。
世间上哪里还有其他的宝物呢?瀛寰直视着姜宁的小脸,而且要拿太玥去换钱,为夫哪里舍得。
所以今晚,还是娘子可怜可怜我吧,就让为夫将就一晚吧。
说完,瀛寰立即就是要掀被合衾,睡进来了。
你将就可以。
瀛寰正要高兴,都想亲上去了。
那我不行!姜宁下一秒就灭了瀛寰的笑脸,你不出去,那我出去睡。
瀛寰整张脸登时就瘪了下去,又见姜宁是真的要起身,只能撅着嘴退让了,好嘛,好嘛。
太玥赶紧躺下,可仔细别着凉了。
哦,现在知道要我躺下睡觉了。
是谁非要睡前来叨扰我的?姜宁自个躺下后,心里还是不顺当,你是真打算一直跟着我?不打算走了?瀛寰趁机也躺了下来,可是他不敢躺进被子里,只敢把头支着,躺在了床边淡淡微笑道,太玥不用在意我。
我都想好了,我要成为你的侍从,你的侍卫。
任由你使唤我,我就待在你身边。
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姜宁头枕在枕头上,身上盖着衾被,一时身心舒坦,竟然也觉得让瀛寰跟着自己,看他憋屈不能亮出身份,任由自己使唤来。
这件事也是很值得令人期待的。
她也便没有作声,不给瀛寰一个答案。
瀛寰见姜宁阖眼沉默着,还以为她睡着了,或者心软了。
正打算悄悄地掀开被子角,要把身子给偷偷蹭进去——陡然,出去!姜宁并未睁眼,继续道,既然都是侍从了,那就要侍从的自觉。
哪能爬上主人的床?嘿……瀛寰偷笑了一下,这个侍从就不能夜里兼职侍寝的?谢谢,可惜你家主人现在没这个需要。
姜宁的声音冷淡极了。
好嘛,好嘛。
为夫出去了,太玥安心睡吧。
嗯,瀛寰也安心睡。
呵,他怎么可能安心睡去。
第二天,朝曦和煦,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姜宁因昨日实在是被瀛寰闹到太晚,所以一直都没有起床,模糊间是知道都是早上了,觉得自己该起来,可又贪睡。
转头就又睡了过去。
直到赢官儿都来敲母亲的房门了。
与姜宁不同,赢官儿醒的很早起的也很早,娘亲,是官儿。
我可以进来么?姜宁悠悠转醒,正欲回话,然而睁眼后当霎时着的却是瀛寰的那张笑眯眯的俊脸。
你!姜宁失口惊呼了一句,你怎么还是爬上来了!接着连忙又推搡着瀛寰,催促他下去,你快下去,官儿就在门外,叫他看见了不好。
太玥要是真的怕的话,不让官儿进来不就行了吗?瀛寰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太玥不需要为夫伺候你穿衣吗?姜宁一掌扒开了瀛寰,连忙披衣下床去给赢官儿开门。
进来吧,母亲刚起来。
姜宁笑着开门。
赢官儿也正高兴的笑着,娘亲昨夜睡得好吗?然而赢官儿方才还是一脸笑意的脸,惊见姜宁身后所站着的人,刹那间就错愕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脸上该摆出个什么表情了。
愣着干嘛?把门带上,我要给你母亲梳头。
瀛寰冷着面看着赢官儿,手里确实拿着梳子。
赢官儿只能僵直了身子,还在惊愕中凭借自然反应去转身关门。
看来昨晚那个形象搞笑的神秘人,真的是他父亲。
赢官儿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而等到不咎敲门进来之时,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更浓厚了。
不咎直接挑明了问,阁下昨日逃得好快,今日还有胆子现身,是打算束手就擒了吗?瀛寰戴上了垂纱帷帽,被黑纱给遮住的双眸却是看向姜宁,心里想着怎么着,娘子这时候也会为自己说两句话吧。
姜宁于此时确实开口说话了,只不过她开口所言的是——官儿,帮为娘倒杯茶来。
我站的有些累了。
赢官儿乐意之极,他就喜欢看母亲不去顺着父亲心意的时候,好的娘亲,您先坐。
瀛寰此刻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了姜宁,昨天是没自己上床不说,今天还故意在别的男人面前,甩自己脸色。
这魔域的王子就只给她买了一个镯子,太玥就对这个不咎和颜悦色的,还同他一道游玩,最后还住到他府上去了。
而其他的东西不论是她看中的没看中的,不都是我给她买的吗?瀛寰想着昨夜承诺姜宁的事情,鄙人是来保护我家主人的。
此言一出,赢官儿的那杯刚到好的茶,险些没有泼出去。
他听见了什么?他听见了他父亲唤他母亲,唤作主人!赢官儿去投视他母亲的眼光里,都带了钦佩!不咎也觉得甚是可笑,我以万有之母之子,魔域王子的身份保证,姜宁姐姐不可能有任何闪失。
你可以回去了。
只有姜宁坐的很稳,心里觉得熨帖。
于是她也就顺着瀛寰的话,好似极为随意般,懒懒开口了,就让他跟着吧。
不让他跟着,我家夫君不放心。
说到了姜宁的夫君,不咎确实很是好奇,他便笑着也坐了下来,对了,还一直未听闻姜宁姐姐说过自己的夫家。
也不知道姐姐的夫家是?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攻无不克,百战不殆。
先打听好姜宁姐姐嫁的究竟是谁,然后直接派手下去调查,收集一切可能有污点的证据。
好随时拿捏在手里,已备随时反击!姜宁正喝着她儿子刚给自己倒的茶水,人也很惬意,也不用问了。
我近日只要提及他的名字,想到了他,我就头疼。
放下茶杯后,还转头对不咎眨眼笑道,还是说说,我们今日要去逛哪些地方吧。
这是好事呀!不咎心里顿时一喜。
这是姜宁姐姐在给自己机会的意思?不咎立马就开始对着姜宁,开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了起来。
极力彰显自己的长处。
瀛寰站在他们二人后面看着,眼里都快要冒火了。
可就是不能于此刻跳出来,证一证自己的身份。
这不是瞬间打脸吗?前一秒还说自己是护卫来着,这一秒要连同自己说的话,还有许诺都要驳回。
太玥只可能更生气。
太玥生气是小事,不理自己才是大事。
如果到了最后都不愿意回去了,那才是最关键的。
等等,如果太玥真的不愿意跟自己回去。
那就把她绑回去,对先绑回去再说。
现在先忍忍,这些还是都可以忍受的。
一旁看戏的赢官儿虽然同样觉得这个不咎很刺眼,刺眼到都想一脚踹开他了。
可又能生平仅见的看见自己的父亲憋屈,赢官儿忽然笑了笑。
他揶揄着自己的父亲,装作好心询问道,侍者,站着很累吧。
需要官儿也给你倒杯茶,让你到门外歇歇坐着喝?瀛寰扫了一眼过来,冷然的目光幸好被垂纱给遮挡了。
所以赢官儿可以无所畏惧的抬头迎向他父亲,还保持着一脸礼貌的微笑。
姜宁的心思其实没放在与不咎的聊天上,所以此时此刻她得很小心的憋着自己,迫使自己不能笑出声来。
见到这对父子俩如此有爱的互动,姜宁终究是憋不住了,只得开口,胡乱说了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呀。
好让自己笑出了。
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引得三个男人全都不由得,目不转睛下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去了。
偏巧姜宁笑着,去偷偷瞥了眼瀛寰。
虽说被黑纱挡着,她也看不见什么。
只能隐约大概见个脸的轮廓,可姜宁就是觉得自己看见了——她看见了瀛寰也正好笑着,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