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时俏愣住, 她嘴巴微微张开,怔怔看着时歌:姐,你说什么?我说——时歌双手交叠搭在后腰上,慢悠悠往前走,清晨的金色微光落在她眼角眉梢, 看不清表情,如果有一天, 爸不要你妈了,你说你妈会不会难过得想去死?时俏不明白时歌为什么要假设这个,她想了想,摇头:可是爸不会不要妈的呀。
时歌笑容灿烂:我是问如果。
如果啊……时俏下意识咬着下唇,她犹豫着,那我妈会很难过很难过……好的,明白了。
时歌笑容更加灿烂,她笑眯眯接过时俏手里的刀, 走吧,早点回家,后天我就要进城, 还好多东西没收拾呢。
她话题转太快,时俏反应半天才快步跟上她:姐,你明白什么呀?姐, 你走慢点, 等等我!原女配没几件衣服, 还基本是改过好几遍的旧衣服, 时歌整理来整理去,最后除去身上穿的这套,还有苏玉清改的那套,其余全部堆到院子里烧。
时俏看得目瞪口呆,搬了把小凳子坐到她旁边,好奇问:姐,这些衣服全烧了,你去城里穿什么啊?重新买呗。
时歌用树枝戳着火堆,漫不经心说,这些全是十多年的旧衣服,穿身上割肉。
时俏单手撑着下巴:听说城里衣服不便宜,姐你要用方家赔你的八十块买?昨天看电影时,她听到了两人对话。
时歌去林家一趟花了快七十,回来又给苏玉清买鸡蛋糕,奶粉,现在身上只剩几块钱:花光了。
哦哦。
时俏点点头,也不追问她巨款花哪儿了,那你还有其他钱不?没。
时歌摇头。
……时俏纠结了,她无意识攥着她刚换上的鹅黄色衬衫,最后,她深深吸了口气,生怕自己反悔一样,飞快说,我有两件新衣服还没穿过,给你吧!闻言时歌有些诧异。
时俏是成长型女主,在《烧燃七零》前半段剧情,她是一个被宠坏的自私女孩,直到顶替原女配上了大学,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学到更多知识,遇到一生相守的男主,她才渐渐开始成长。
现在竟然舍得让给她新衣服,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吧。
她嘴角有了一点点笑意:不用,你自己留着吧,等我去城里,自然有人出钱包办一切。
心爱的新衣服不用给出去,时俏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些失落,她说不上到底开心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俏脸皱成窝瓜:谁啊?吱呀。
这时院门被推开,时富和刘春华走了进来。
刘春华看到时歌在烧衣服,恨恨瞪了她一眼,砰一声砸上门,挽起袖子去厨房做饭。
时富心思全在刚才方国庆提的和解条件,完全没注意到院内的状况,径直回了屋。
时歌微微抬起下巴:诺,爸。
爸?!时俏惊讶不已,虽然时富是村里唯一的医生,但他好面子,别人要赊账从不拒绝,久而久之,时家账本是厚了,但收入也就勉强维持温饱,她咂舌,他有钱吗?没有吧。
时歌把树枝扔进熊熊燃烧的火堆,拍拍手起身,不过明天就会有了。
时俏不明白,挠挠头:姐,我不懂。
时歌弯起嘴角:没事,明天你自然会懂。
说完她洗干净手,然后走到时富屋外礼貌敲门:爸,我有事找你。
*屋内。
时富头疼得厉害,方国庆提的条件实在强人所难,竟然要他帮忙走后门!那个省城大官之前来村里考察心脏病犯了,他救了他,虽然大官千恩万谢,但他救人是天经地义,又怎好意思去提要求。
然而……他无法拒绝。
无论如何,咬伤方如山的蛇是他所抓,他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要是拉下他脸能解决这事,他送时歌去省城读书的时候,顺道去找找大官也无妨。
唉。
时富叹气。
咚咚。
有人敲门,随即时歌声音响起:爸,我有事找你。
时富心更沉了,自从那晚父女两人不欢而散后,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时歌,只要一看到她,他脸就烧得慌。
他揉揉额角:进来吧。
时歌推门进去,又把门插好,这才走到时富面前。
什么事,说吧。
时富看着地面,没有抬头。
时歌说:爸,后天我要上学了。
嗯。
时富依旧没有抬头,你先把自个儿行李收拾好,后天我会送你到省城。
好。
时歌莞尔,您也别忘了收拾行李。
时富从嗓子里挤成一声短促的笑:爸只去一天,不用收拾。
不啊。
时歌摇头,您以后再也不回来,要收拾行李的。
什么?时富听得云里雾里,总算抬起头,什么不回来?您啊。
时歌笑眯眯的,您要和刘姨离婚,去城里照顾我和外婆,当然就不回来了呀。
什么?!时富腾地起身,震惊看着时歌:你胡说什么?!我没胡说。
时歌满脸无辜,你和刘姨离婚后,会变卖家里所有东西,然后跟着去省城照顾我和外婆,做牛做马。
时富伸手摸时歌额头:是不是发烧了?尽说胡话……啪。
下一瞬,时歌重重挥开他手,脸上瞬间失去温度,一字一句:两个选择,你自己选吧。
要么和刘春华离婚,要么眼睁睁看她去坐牢,等着时家在柳沟子村名誉扫地。
你……时富全身僵硬,你到底在说什么?时歌冷笑:你以为昨晚那条蛇怎么会爬进我和时俏的房间?……时富脸白了,是、是蛇自己……行吧,既然您非要这么说,那我——时歌打断他,只好去找许书记。
她作势要走,时富赶紧上前挡在门前,不让时歌出去。
其实他从方家出来,神经放松之后,越琢磨越感觉昨晚的事不对劲。
他打结手法绝不会出错,那条眼镜蛇不可能自己挣脱出来,除非有人松开绳子,至于那人……他不想细想,不愿细想。
他以为,只要他答应方国庆的要求,这事就会永远翻篇。
可是,时歌知道了,并且还要告到村里!时富双目通红,急急说:歌丫头,你姨不是故意的,她是鬼迷了心窍,我马上叫她和你道歉!你别把事情闹大,行不?不是故意的?时歌彻底心寒,时富,你究竟有没有良心?我身上也留着你的血,是时家的血脉,你老婆为了一个大学名额放毒蛇来咬我,还不是普通的毒蛇,是眼镜蛇!要不是我命大,现在你面前摆着的,也许是一具尸体!你竟然还好意思说她无心,说她鬼迷心窍?……时富哑口无言,生平第一次,他抱着头蹲地上呜呜哭了出来,是爸对不起你,是爸对不起你……你的对不起,我听着只想吐。
时歌冷冷睥睨着他,我已经说过,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离婚,要么送她坐牢,时家永生永世背负杀女的臭名,给你一分钟,自己选吧。
她说完,房间顿时安静。
难捱的一分钟过去,时歌正要绕过时富,时富终于艰难开口:我离。
咚。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脸盆落地的声音。
刘春华白着脸,跌坐到地上,而时俏站在旁边,不可置信看着她,半晌,她沙哑着声音问:妈,姐说的是真的吗?刘春华死死瞪着门板,仿佛那是时歌一样,她咽下一口血,冷笑:姐?你哪门子姐,没听到她逼你爸和我离婚?!记清楚了,她以后再也不是你姐!这一刻,时俏终于明白刚刚时歌为什么要问她那句如果。
她紧紧攥着拳头,转身跑了出去:妈,我讨厌你!*第二天,时富和刘春华在队上见证下,办理好离婚手续。
时家财产不多,只有几间房子还值点钱。
时富分到他和刘春华住的那间屋子,厨房和一半院子,刘春华分到堂屋,时歌和时俏那间屋子,以及一半院子。
时歌当场表示以后时富和她不会再回来,要把那半房子卖给村里。
时富低着头没支声,刘春华却不同意,她当然不会如时歌的意和时富分开,盘算着等风头过去,她再去城里把时富抢回来,所以房子她绝不会卖给别人!她艰难扯出抹笑:歌丫头,买卖不成仁义在,俏丫怎么也是你妹妹,要是有别人进进出出,她一个女孩子不方便,你看要不这样,姨出钱把房子买下来,咋样?时歌莞尔:可以呀,不过姨你打算出多少钱呢?虽然我读大学不花钱,但衣食住行是一大笔花费,我外婆身体也不好,每天要吃肉补身体,少一分钱,都不卖给你。
刘春华赔着笑脸:你要多少?时歌回忆着剧情,在心里默默算着,报出个数字。
队里的人听见皆大吃一惊,暗想时歌真是狮子大开口,这么大的金额,队上都不一定买,刘春华肯定更不会同意。
没想刘春华毫不犹豫:行,你立个字据,钱我明天之前给你。
她一直私藏小金库,本来打算以后给时俏做嫁妆的,现在加上去她娘家借一些,应该够时歌要求的价钱。
闻言时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字据,微笑:给。
刘春华:……这死丫头又算计她!*第三天早上,时歌,苏玉清和时富在村里人的送别下上了拖拉机。
时俏躲在村头那棵大树后面,远远看着他们。
时歌瞧见轻轻叹了口气,接下来时俏是长好还是长歪,全看时俏自己了。
以后她要去城里好好学习,和折磨时富了。
不过呢,临走之前她还会附送刘春华一个豪华大礼包。
她在许德华转身时喊住他:许叔。
许德华回头,慈祥问:咋?没什么,只是想告诉您,勤快的人运气真的不会差唉。
时歌笑颜如花,那天晚上要不是我主动帮俏丫去她外婆家拿刘姨要的花样,被眼镜王咬的人,可能就是我呢。
嘟嘟嘟。
拖拉机开远了,许德华愣在原地,片刻,他仿佛想到什么,立即拔脚急匆匆往村大院跑。
眼镜王的事,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