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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2025-03-26 10:13:39

西苑十三幺跪在地上, 将那日古旭来寻她之事一一道来, 她稍稍抬头,神色惊恐的看着坐在对面木椅之上的百里虞扬道:她不傻, 还朝我打探醉香阁的今九来着,我今日走时她还应约给了我许多银子,就在我带来的包裹中。

秋影及时将她的包裹寻了出来, 打开递给百里虞扬。

百里虞扬垂眸看着包裹中的金银, 这是古旭及笄时他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如今却是给了十三幺。

陆盛将十三幺许给他,如今, 她又将自己赠予她的东西送给十三幺,这两人…还真是般配。

百里虞扬抬头,讥笑一声,轻道:古旭朝你打探消息, 应约了你两点要求,一是给你一大笔银子,二则是带你离去, 你说今早她曾问过你还想不想离开,那时你便不应当推了她的。

十三幺听闻此言, 茫然而惊恐的抬头,公子?你运道不行, 我今日心情不好,你若晚来个半日待我缓过来,或许你也不会是如今这结局。

百里虞扬捏着手中包裹起身朝外走去, 离去时低声道:后院那两只狗应当是饿极了。

左右两名家仆会意,拖着十三幺朝后院走去,这次,他们未有给十三幺呼救的机会,直接捂住她嘴,令她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秋影及罗扬两人缓步跟在百里虞扬身后,三人步出西苑,只听百里虞扬轻声嘱咐道:去查查今九这个人,古旭既已清醒,不会无缘无故来打探他的消息。

这并不容易,醉香阁已被烧毁,虞娘子及春英等人尚且不知是否在世,何况这个今九。

秋影颔首应了下来,亲自去探查这人。

罗扬此时却是接到暗哨传来的消息,他将短笺打开细看,随即走到百里虞扬身边,道:公子,孟公子邀你今夜至孟府相会,同时让你将十三幺带去。

十三幺?是。

十三幺的花柳病好了,孟泽言却一直受此困恼,他恨极了这女人,听闻她进了百府,于是立即遣人送了消息前来。

孟泽言要亲自对付这个女人,按照他的性格,自然不能送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给他。

…夜间孟泽言卧房大夫重新给孟泽言上了药,离去时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十三幺,被吓了一跳,忙提起药箱匆匆离去。

罗扬去寻十三幺时,她正被两条狼狗围攻,因他来的及时,人未死成,但侧脸及两条胳膊被狗咬的不成模样,此时,没人给她包扎,便让这伤口血淋淋的暴露在外面。

孟泽言阴沉着脸朝她走近,蹲下身子,捏着她下颌左右看着,我这病是你这个贱人传给我的,你倒是没事了,我却还被折磨着。

十三幺命贱,他不同,孟捷独子,但这女人花柳病痊愈,他却还饱受此病困扰。

他起身,恨恨踢了这女人一脚,我告诉你,我这病一日未好,你便不要想有好日子过,来人!将她带下去,该怎么做你们是知晓的。

几名大汉奉命将十三幺拖了出去,她没力气反抗,心如死灰的盯着这屋中众人。

与十三幺患花柳病在东宫治理时的情况不同,当初十三幺是被隔离开的,但孟泽言却不允许孟府仆人在这屋中挂纱帘遮挡,若是有仆人在伺候他时露出骇然之态甚至会被立即处死。

但花柳病是会传染的!十三幺盯着同孟泽言并肩而立的百里虞扬,恶毒的想着最好这两人一块死了,死于花柳病是最好了。

她阴森的笑着,百里虞扬看了眼被拖远了的十三幺又去看身旁的孟泽言。

他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具是青紫红斑。

百里虞扬不着痕迹的离他远了些,但孟泽言这些日子极其敏感,此时立刻转身看向百里虞扬,问道:怎么,害怕?百里虞扬缓缓一笑,公子多心了,我只是见这女人目光阴狠,方才被吓了一跳罢了。

这女人就是个不要脸的妓子,有什么好怕的!孟泽言转身坐在太师椅上,皱眉骂道:陆盛这人没安好心,他把这十三幺赐给你,摆明了就是故意做给我看的!百里虞扬垂下头,须臾,低声道:太子这是对付我罢了,公子莫要……对付你不就是故意做给我看吗?孟泽言直将手中茶杯朝百里虞扬扔去,你也是个没出息的,当日他在朝堂诬陷你与这妓子有染时便是不知晓出声反驳吗?任由他将这屎盆子扣你头上。

孟泽言病的重,手上无力,那茶杯还未靠近百里虞扬便摔在地上,茶杯碎裂,茶水溢出浸湿了他的鞋袜。

他垂眸看着地面那摊茶水,忽然想起方才十三幺被仆人拖走时阴毒的目光。

一旁,孟泽言气怒道:他根本就与孟家不是一条心,父亲还如此护着他,要不是孟家,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吗?要我说,就该废了他,到时候献文帝一死,随便拥护一个年纪小的坐上那皇位,孟家在背后控制着,不比这虽与孟家沾亲带故,但并不同心的陆盛强多了吗?百里虞扬抬眸,静静的看着孟泽言胡说八道。

这人命好,孟捷独子,但命也不是那么好,十三幺那个身份低贱的□□花柳病都已好全,只他是愈发严重了。

夜深从孟府出来回到百府,百里虞扬一路沉默,直到进入厢房后,方才对一旁的罗扬道:你看见十三幺的眼神了吗?我似乎连她都不如。

她在最后被孟泽言下令拖出屋外施刑时,眼神终是流露出恶毒的恨意。

百里虞扬轻声道:我连恨,厌恶都是不能显露的。

他低笑补充,感叹道:我连个妓子都不如。

罗扬沉默的立在一旁,不知如何作答,忽然,昏暗中传出一男子声音,百里公子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谁!罗扬瞬间反应过来,挡在百里虞扬身前看着前方。

肖寒岁同今九等人缓步从昏暗的屏风后走了出来,他看着面目沉静的百里虞扬,赞叹道:公子之才怎是一名小小妓子能相比的!百里虞扬看着肖寒岁等人,这些人跟了他几个月,如今却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主动找了过来。

肖寒岁见百里虞扬不发一言,朝一旁伸手,他身侧那人见此立即从怀中取出一叠厚厚的纸张交到他手中。

这是醉香阁的东西。

百里虞扬看着他手中的账单及情报,目光落在肖寒岁身边的今九身上,你们到底是谁?肖寒岁缓步上前,将手中东西递给百里虞扬,罗扬十分警惕,隔挡在两人之间,百里虞扬低道‘无妨’,伸手将东西接过,放置在一旁。

肖寒岁见此,饶有兴趣的问道:不翻一翻是否少了什么重要东西?不必,公子既将这些还了我,便说明在你眼中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

这里面收集了一些京都官员贪污腐败的证据,以及其中一些人家中见不得光的丑事,但都是小打小闹,能威胁的也只是一些五品以下的小官。

肖寒岁见百里虞扬这般说,便多了几分欣赏,直白道:这些东西在我眼中却是不值一提,但你我却是十分欣赏的。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百里公子,我乃北燕世子肖寒岁,来京都已有整整一年。

此言一出,罗扬神色惊骇,百里虞扬心中却未曾有过波动,在此之前,他心中已是有了此种猜测,他缓缓看向肖寒岁,道:世子跟了我几个月,今夜亲自来见我,想是有事。

自然。

肖寒岁盯着百里虞扬,一字一句道:我知晓你在为孟家做事,但孟捷孟泽言都非明主……那世子是认为你不错?所有想将我收为己用。

百里虞扬轻声讥笑。

肖寒岁缓缓摇头,何出此言呢?我已说过,我是十分欣赏公子的,孟家非明主,献文帝陆盛亦然,公子可曾想过不受他人制约,拥有自己的势力。

你是北燕世子,如今却是来挑拨大周一名小小的礼部尚书。

肖寒岁见此不以为然道:我奉命从内部击溃大周,百里公子野心颇大,只有大周朝摧毁,你才可从中分得一杯羹。

百里虞扬沉眉,世子多虑了!怎会?那夜在京都西郊,你同那黑衣女子的所作所为我亲自见着,你这屋中亦有一枚同太子身边近侍李成年一模一样的玉牙,这事你没告知孟家,那你仿制那枚玉牙是做什么?可别说是仿着来玩的。

百里虞扬脸上终是露出一丝惊色!此时,今九走近,从怀中拿出那枚从屋中搜寻出的玉牙递给百里虞扬。

百里虞扬伸手接过,神色青黑。

肖寒岁缓缓迫近,在百里虞扬耳畔轻声道:我在这京都的势力比公子想的还要深一些,孟家计划秋猎时废掉献文帝以及那十几名成年皇子,立陆盛登基,如今距离秋猎已不足两月,公子是想等陆盛登基对付你与孟家,还是借此机会同我一道择一幼子立为新皇,届时你我二人借那年幼新皇操刀,岂不正好。

百里虞扬垂眸,眼中暗涌流动,须臾,他缓缓抬头,低问道:世子既已有了计划,何须来寻我这小小尚书。

肖寒岁见他如此,便是知晓这人动了心思,道:京都局势复杂,我躲在后面,但明面上仍需有人出面,你得孟捷与孟泽言的信任,又有野心,是最好的人选。

我想毁了大周,你想得势,你我二人联手,岂不正好。

百里虞扬缓缓轻笑,世子看重,虞扬惶恐难安,但既你我二人皆有此意,却是正好不过了,只是……他将目光落在对面的今九身上,我身边缺人可用,不知世子可否将你的人借给我用一用。

肖寒岁随着他目光看去,不解道:这人是我的人,三年前奉命潜入大周,入了你醉香阁,你莫不是嫉恨起了他,但你得知道,他本便是我的人,是奉命入了虞娘子手中做事罢了。

这我知晓,但你我二人初次合作,需得有人在其中传话,今九既为你我二人做过事,便是最好人选,我对公子亦有许多不解,亦想留下他询问。

百里虞扬这说辞并不充分,但今九如今颇得肖寒岁信任,肖寒岁也不怕百里虞扬利用今九从中作梗,他微微颔首,今九见此便是主动去了百里虞扬身边,低声道:公子。

其实,这也正合肖寒岁本意,放一个自己人在百里虞扬身边,方才好放心的任用他。

肖寒岁离去后,百里虞扬取出怀中玉牙细看,对一旁的今九低声道:你却也是有几分本事,这些年竟是将虞娘子瞒过了。

今九面无表情,道:我本便是为世子做事的,并未有背叛一说,公子不必介怀。

百里虞扬收回玉牙,随意道:只是感叹一句罢了,不必多想,对了,既已夜深我便让人替你安排住处吧,日后,你便负责在我与世子之间传信。

罗扬见此领着今九离去,百里虞扬却是忽然从两人背后出声问道:对了,今九可是你本名?今九一震,警惕道:公子这是何意?百里虞扬观摩着他神色,缓缓笑道:这没什么,只是想着你是肖寒岁的人,那今九可能是你进入京都的化名,便想知道你本名是什么。

今九垂首,并非化名,今九便是小人本名。

嗯。

百里虞扬笑意未变,嘱咐道:夜深了,你先去休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