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田歌是在一片海浪声中醒来。
她微微掀开眼帘, 入目, 是干净得宛如水洗过一般的天空, 以及蓝茵茵的大海,偶尔,有海鸥滑过, 在水面滑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
宁静,安详。
这是哪儿宿醉过后, 田歌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明, 头也有些疼,她慢吞吞地坐起身, 盖着的外套滑了下去。
外套她一怔, 低头呆呆看着外套,孟景的外套怎么盖在她身上她、她记得昨天在游轮捉弄孟泽后,孟景突然出现, 开着快艇带她到了一个无人岛吃烧烤、喝啤酒,然后然后她好像喝醉了田歌微微皱眉,揉着额角仔细想了想。
过了几秒,她嘴巴蓦地长得老大, 昨夜断片的记忆似潮水一般涌来那不是我愿意的, 你明白吧是被逼的你明白个屁别让我见到那个破系统不然我用蓝花楹世界的怪力揍扁它不过系统好像是虚拟的,我能揍到它吗别废话老实回答姐姐的问题系统是虚拟的, 我能揍到它吗真乖。
小孟景, 你好可爱哦, 让姐姐抱抱以后我做给你吃,冠绝古今,贯通中西的厨神可我记得我以前不会做饭啊我真的记得那我怎么现在会做饭了呢接受回忆完毕,田歌已经变成一尊雕塑。
她一动不动看着海面,心里下起了盛夏的鹅毛大雪。
她知道她酒量不好,也知道她酒品有点嗯,小小的小糟糕。
但她怎么就管不住她的嘴呢不过是酒而已,少喝一顿会死吗会吗不会的。
现在好了,喝是喝过瘾了,但什么都说了,什么都做了,只差没有明明白白告诉孟景,她不是之前的田歌,而是另一个世界来的田歌。
窸窣。
衣料摩擦的声响,有人在她身边坐下。
随即,一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喂到了她嘴里,穿着白村衫的少年眨眨眼嘴合上。
哦,合上。
田歌机械把嘴合上。
嚼。
哦,嚼。
田歌继续机械嚼了嚼,顿时,一股淡淡的玫瑰味和甜味在口齿间流转,还软软的。
她又嚼了嚼,总算有了表情,偏头望着孟景软糖嗯。
孟景薄唇微勾,香体糖。
田歌好奇问香体糖难道吃了身体会有香味原谅她不是很喜欢吃糖,她比较重口味,偏爱麻辣、香辣的零食,这什么香体糖,是第一次听说。
不是。
孟景摇头,一本正经道不过它有另一个名字,你一听就知道它有什么作用。
田歌更好奇了什么少年冷不丁一低头,她余下的话便淹没在有着同款玫瑰气息的薄唇里接吻糖。
这时,朝阳渐渐从海平线升起来,一瞬间,天光破晓,绚烂的橘红光芒撒在海面上,荡起一波又一波,梦幻的色彩。
从无人岛回来,田歌比孟景先回家半小时。
一进门,迎接他的是冷着脸,坐在沙发一言不发的孟泽,他似是没休息好,眼睛下面有两团乌青。
也是,仪表堂堂,温文有礼的孟家大少当众被几条蛇,几只蜘蛛、老鼠吓得斯文扫地,满场乱窜。
嗯,足够他睡不着了。
想着田歌视若无睹地穿过客厅,想回房洗个澡,昨天在无人岛不能沐浴,她现在浑身不舒服。
孟泽在等田歌给他一个解释,却没想到她和没看见他一样,心底的火越烧越旺,他腾地起身,冷声道站住。
田歌没理,继续上楼,第一阶,第二阶田歌你给我站住孟泽声音压抑着怒气。
咦田歌脚步顿住,回头,笑意盎然,请问是在和我说话吗她还是唯唯诺诺跟在他身后,小小声说着学、学长,我、我、我叫田歌的田歌吗孟泽一愣,过了几秒,他回神,嘲讽道难道现在还有另第三个人确实没有。
田歌认真点头,一脸的无辜,但我有名有姓,你不喊名也不喊姓,我怎么知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呢他说不过她。
孟泽选择跳过这个问题,直奔主题昨晚你是故意的他从小到大,只丢过两次脸。
其一,在亲吻自己的新娘时被一头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二,在满是商业大鳄,政治名流的回门宴,被几条蛇追得狼狈四窜。
而这两次都和田歌有关。
第一次,他当她是一朝心愿得偿,激动得不知所措。
第二次,呵,说她不是故意的都不信,先是故意让他去拿装着蛇、蜘蛛和蜥蜴老鼠的纸盒,然后要他当着众人面打开,根本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好的。
是。
田歌答得干脆利落,孟泽反倒有些不可置信你承认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田歌反问。
他皱眉你想报复我新婚之夜出去,让你独守空房并没有。
田歌扯了扯嘴角,孟先生,你不要自我感觉这么良好,你的个人自由我没兴趣干涉。
停顿几秒,她补充,所以我的个人自由,以后也请你不要干涉。
孟泽脸都黑了你什么意思很简单,三个意思。
田歌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你住你的二楼,我住三楼。
第二,你去哪里我不会过问,同理,请你也闭上你的嘴。
第三她礼貌微笑,你找你的小情人,我养我的小可爱,互不干涉,就这样。
怒气上升到极致,孟泽几步冲上去,用力拽住田歌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他是不喜欢田歌,外面也有许多女人,但不代表田歌不是他的女人,想给他戴绿帽呵,异想天开。
孟泽力气极大,田歌的手腕瞬间红紫一片,她却面不改色,眉头都没皱一下,不卑不亢重复第一,你住你的二楼,我住三楼。
第二,你去哪里我不会过问,同理,请你也闭上你的嘴。
第三,你找你的小情人,我养我的小可爱,互不干涉。
有问题吗孟泽冷笑,手下渐渐用力很好,你大哥。
下一瞬,一抹清瘦的身影从大门口走进来,孟景肩上搭着一个黑色挎包,身上的衬衫开了三颗扣子,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
他目光扫过田歌被孟泽抓红的手腕,唇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听朋友说你昨晚在宴会免费演了一出好戏他颇为惋惜地摊了摊手,可惜我临时有事不能出席,错过了,真遗憾。
呵,我亲爱的弟弟若是想看。
孟泽摔开田歌的手,虽是笑着,眸底却是一片阴冷,我这个做大哥自然要如你的意,现在演给你看怎么样好。
这一声老态龙钟,中气十足,不是孟景说的。
旋即,一个头发灰白,系着蓝胖子图案围裙的老太太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手中还拿着一把菜刀,一个切了一半的西红柿。
正是孟氏董事长,孟家的当家人,孟老太太。
她笑眯眯地对孟泽点头表演吧,我也听朋友说了,你昨天的表演很精彩,正为错过可惜,没想到运气不错,今天还能碰上你再演一回。
怎么回事这偏心眼的死老太太不是倒时差,还在屋里补觉吗孟泽本来是拿话刺孟景,没想到孟老太太突然出现,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不演,他得罪不起孟老太太,演演被蛇追一想到那冰冰凉凉的细软玩意,孟泽的双腿立刻就软了。
他一咬牙,小声开口奶奶,您住口断然一声,孟老太太眉头紧锁。
糟糕。
孟泽暗叫一声不好,在孟家,他可有喊孟天诚爸,徐婉晴妈,却唯独不能喊孟老太太奶奶。
她说过,她的孙子只有孟景。
至于孟天诚的儿子,爱有几个有几个。
孟董事长。
孟泽乖顺垂下头,那表演有不少动物,怕惊扰着您。
您若是想看表演,泽儿马上梨园班来家里搭戏台。
孟老太太没什么爱好,平日里就喜欢唱上那么一段,是梨园班苏梨老师的铁杆戏迷。
每次她生气,孟天诚都是用这一招安抚她。
于是孟泽依样画葫芦,想用梨园班讨个巧儿。
可他忘了,孟天诚是孟老太太的儿子,而他是孟老太太眼里的一根刺,每次看到他,都是在撕开她血淋淋的伤口她养出一个没有责任感的混蛋儿子。
孟老太太一生不弱于人,无论做人做事都光明磊落,对不起的,唯有孟景这一个爹不疼,娘懦弱的孙子。
血脉加愧疚,她是恨不得把孟景捂在心尖尖上疼。
她不耐烦地挥了挥菜刀请什么请,没空听,你也别瞎站这儿了,本来屋子不大,多你一个,空气都不新鲜了。
孟泽习惯了,恭敬点头是,那泽儿先上楼了。
说着他想拉着田歌一起,田歌眼疾手快,机敏一侧,下台阶乖巧地和孟老太太打招呼奶奶您好,我是田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