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的反应这么大,旁边的易秋有些惊慌地看了她一眼。
连忙伸手抱紧了自己的孩子、脸色苍白地问道:杨小姐,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追来了?是不是他们报了警?!这样的反应,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意味了。
没事,和他们没关系。
白月回过神来,安抚了易秋一句。
昨日里对方虽然看起来睡得很沉,但是睡眠质量并不好。
早晨起来时眼下浓重的青黑,显得十分憔悴。
我的家就在A市这里,现在家里出了点事,稍后可能会回家一趟。
如果你暂时没有想好去哪里,可以先跟着我一起回杨家住一段时间。
在此之前,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先和你父母取得联系。
易秋稍微有些犹豫,她现在的心情十分矛盾。
又想快点儿见到自己父母,又不想以现在这个狼狈的模样出现。
因此对于白月的提议,她直接点头应了。
白月这才重新坐下来,翻看剩余的资料。
十几天前杨家小姐失踪,杨家立即使用各种手段大肆寻找。
只不过没两天,不仅杨父出了事儿,杨家公司也频频遇上各种麻烦。
杨白月的哥哥杨承朗接手了公司,杨母承担起照顾杨父的责任,寻找原主的力度自然就不复以往。
而杨父昏迷前后的情况也调查得十分清楚,当日里杨父刚前去拜访朋友,想要请求朋友帮忙寻找原主。
只不过却在回来的路上,司机刹车失灵、将车子撞上了路边的栏杆,车内杨父当场就昏迷了过去。
而稍后的检查证明这只是场意外。
坐在后面的杨父脑袋撞在了前面的座椅上,只头部有些轻微擦伤。
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下,杨父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只是不知道为何,明明伤势更为严重的司机都醒了过来,杨父却一直陷入昏迷中。
状态也越来越差,近几日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也不知道容先生那位手下哪里来的能力,这么短的时间收集这么多东西。
并且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些资料还十分的详细。
白月翻看着手中的病危通知书、以及其他几张照片,照片中的杨父形容憔悴。
往日里风度翩翩的中年大叔,此时看起来脸上似乎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灰气,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似的。
一眼看过去,就看得出来这人时日无多。
心里微微一刺,白月捏紧了纸张。
原主死去前虽然和杨母通了电话,可是完全不知道家里的情况。
若是按照现在的发展,说不准杨父不久后就会离世。
不管将来杨家父母做出什么,杨父这次却的确是因为寻找原主出了意外。
要是真的就这样失了性命,原主恐怕也难以心安。
本来白月并不想过早出现,毕竟她现在对那个隐匿在暗处、害了原主的人,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不过此时看到杨父的模样,白月心中却陡然升起种诡异的直觉,这件事说不准也和暗处的那人有关。
杨父的状况,可能是对方一手造成的。
且不管对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最终有什么目的。
白月此时都必须回杨家查看杨父的情况,哪怕会造成她在明处、敌人在暗处的情形。
可是只要小心戒备,对方迟早会露出马脚。
时间紧迫,白月和易秋说了一声后。
两人当即就退了房,拦了辆出租车回了杨家所在的地盘。
门口的保全见到白月时十分吃惊,连忙打了个电话出去,顺便给白月放了行,白月念头一转就知道对方为何会这样。
虽然原主不经常出门,但是这些保安工作前最重要的一课就是记住这里所有用户的样子。
出租一路畅行,在白月的指挥下到了杨家别墅门口。
付了钱之后,两人刚下了车子,一道激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白月!白月回头一看,就见记忆中任何时候都保持着优雅高贵姿态的杨母、此时红了眼眶站在大门口,手里紧紧握着一旁的铁门栏杆,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地盯着这边瞧。
直到白月回头时,杨母一下子捂住了嘴。
直接小跑了过来,一把将白月抱进了怀里。
她的身上微凉,显然接了保全的电话后,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杨母呜咽着,伸手用力拍着白月的肩膀:……你这段去哪里了?发什么什么事,怎么才回来?你不知道我们会为你担心吗?妈,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去再说。
杨母的手冰冰凉的,白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示意站在一旁、有些拘谨的易秋:这是我的朋友,易秋。
杨母还是有些难以控制情绪,仔仔细细地盯着白月瞧,似乎就能看出来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不过有着外人在场,她稍后就稍微收敛了情绪,微笑着看向易秋以及她牵着的、抱在怀里的孩子,面容温和道:是我疏忽了,赶紧进来吧。
阿月,你回来了!家里的桑阿姨见了白月也十分激动,毕竟是待在杨家多年的老人。
几乎是看着原主长大,她红着眼拉过白月的手: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夫人是怎么过来的,天天晚上失眠睡不着。
一旦有任何关于你的消息,夫人就立即撇下手中的事情,亲自赶过去。
她顿了顿:刚才保全打电话过来,我都傻了,夫人却立即就往外跑……我知道。
白月微笑着拍了拍桑阿姨的手,转头看向仍旧眼眶微红的杨母:阿姨,你先带我的朋友上去休息。
为她安排一个房间,我有点事和妈说。
好。
桑阿姨连忙应声,转头就带着易秋上了楼。
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白月立即就被杨母拉着坐在了沙发上。
眼见着杨母还有追根究底地问,白月站起来开口打断她的话:妈,你先带着我去看一看爸爸。
杨母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联系了你哥哥?说着她又自我否认道:如果你联系你哥哥,他肯定会先给我打电话的。
您先别在意这个,再晚些我会将一切告诉您。
白月现在也不确定杨父是个什么情况,说出来不过是平添恐慌。
杨母深吸了口气,看到自己女儿平静的神色,心头慌乱的思绪也渐渐平稳了下来:我带你上去看看。
杨父被送回了杨家,这一点儿白月也已从资料上知晓了。
毕竟杨父在杨家公司所占分量不下,要是病危的消息传出去难免会引起恐慌。
是以在医院都对杨父的情况束手无策的时候,杨母和杨家哥哥便将杨父带回了家。
杨家别墅挺大,杨父被安排在一旁的医疗室,周围随时有人照看着。
白月跟着杨母进去,便见杨父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周围的医疗器械发出安静而规律的声音。
你们先出去吧。
杨母招呼了一声,周围两个小护士便立即点头,打算推门出去。
白月却是眼神微动,喊住她们:谢谢你们尽心尽力照顾我的父亲,我能知道你们的名字么?杨母有些不解地看着白月,却见白月听到两位护士自报了姓名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就让两人下去了。
不过此时杨母虽然有些疑惑,却抵不过见到床上躺着杨父的模样时生出的难过,红着眼眶沙哑着声音道:你说你们父女俩,一个个接连出事,要我和你哥哥怎么办?妈,我已经没事了。
白月走进了杨父,仔细地看着对方的面色。
她医术毒。
术都学过,蛊。
术也有所涉及。
得知杨父受了轻伤、却昏睡不醒的状况时,难免会想到这些方面。
虽说一般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会这些手段的人极少,不过也不是没有。
近看杨父面上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黑,甚至起了些微不可查的褐色斑点。
虽然呼吸尚且平稳,但是形销骨立、颓败之色非常明显。
白月伸手握住了杨父的手,骤然一阵冰寒刺骨的感觉传了过来,让她心间一惊。
然而再度查探过去时,脉搏平稳,不是中。
毒,也不是中了蛊。
且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仿佛刚才那种刺骨的冰寒只是她的错觉似的。
旁边的杨母还在念念叨叨地说着话,先是说给白月,后来就开始流着泪、哭诉杨父不该一睡不醒:……女儿已经回来了,公司里的事情也有阿朗在处理,你这个偷懒的家伙还不赶快醒过来……你交好的卫大师最近不在A市,我根本联系不上他,你告诉我、我还能去找谁?你这个混蛋……妈,您放心,爸爸会没事的。
白月眼神微微顿住,撤了握住杨父的手。
伸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杨母,有些在意杨母话语提到的‘卫大师’:不过……您说的卫大师是指谁?杨母擦了擦眼泪,眼眶更红了,有些犹豫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位卫大师具体是做什么的。
只知道十几年前他救过你爸一命,你爸他一直十分敬重卫大师。
偶尔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了,还会请求卫大师的意见。
她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地道:不过就我这几天打听的情况来看,你爸他可能被人骗了,因为这位卫大师是一个……算命的。
还是一个非常有名的神棍。
算命?白月怔了怔。
嗯,对。
杨母皱眉,思索道:平日里都是你爸和他接触,我只见过对方一面。
穿着休闲服,看起来和你爸差不多年龄。
不过你看到你爸手上那串佛珠了没?那就是从卫大师那里买过来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花了两百多万,你爸还一副捡了便宜的表情。
杨母说着就去看杨父手上的佛珠,大概是因为衣袖遮挡住了。
方才白月并没有看到,平日里原主更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此时杨母将杨父右手的手袖掀开,便露出一串圆润的黑色佛珠来。
白月见到佛珠的瞬间,立即就伸手摸了过去。
本该圆润光滑的珠子,摸起来却十分冰冷,继而一阵寒意传来,白月的半个胳膊瞬间都有些麻木起来。
然而这样的刺痛又像是种幻觉,倏尔就消失不见。
收回了手的白月,如有所思地盯着佛珠。
被冰冻住的感觉像是错觉,可白月却觉得自己半个胳膊都变得十分不适酸软。
比起方才握住杨父的手腕时,冰冷的感觉还要剧烈。
想来是方才她把脉时隔着衣袖碰到了,所以刺痛感要轻微一些。
最后又看了杨父一眼,白月动作十分迅速地将佛珠取了下来。
哎,白月,你这是做什么?杨母伸手阻拦:这佛珠你爸平时都不乐意让我碰,你怎么能取下来了呢?妈,你放心,我只是有些好奇,一会儿就给重新给爸爸戴上。
母女俩又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离开前杨母还在叮嘱白月,让她将佛珠给杨父重新戴回去。
杨母出去联系白月的哥哥杨承朗,而白月则带着那串佛珠回了房间。
将佛珠放在桌子上,白月仔细打量了好几遍。
佛珠沉甸甸的,黑色材质,每颗佛珠上都刻有类似符文似的符号。
可她既分辨不出佛珠的材质,也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这串佛珠是所谓的‘卫大师’卖给杨父的,佛珠有什么功用这位卫大师定然知晓。
可是按照杨母的说法,卫大师近来却联系不上。
白月碰到佛珠时有种刺痛感,就能证明这东西的确不简单。
‘卫大师’可能也不仅仅是杨母口中的骗子,而是具有真材实料。
……说不定这个世界有原主不知道的其他能量的存在。
拿了个盒子将佛珠装了进去,白月打算一会儿出趟门。
这串珠子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因此哪怕答应了杨母。
暂时不知道佛珠的作用之前,她并不打算将佛珠还给杨父。
而稍后去查看了一番杨父的情况,更是让白月做了决定。
毕竟杨父的情况看起来还是十分危险,却也没有继续恶化。
且不说白月这次回来,杨母和杨家哥哥是如何高兴。
那边易秋也在这里住了下来,虽然开始有些拘谨,可杨母的态度却让她放松了下来。
就在易秋和自己家人取得联系时,白月提出了要出门一趟,当即遭到了杨母和杨家哥哥的剧烈反对。
不行!和原主一母同胞,长相俊朗帅气。
眉眼间有些相似的杨承朗面色黑沉地坐在沙发上,就两个字。
对啊,阿月。
杨母觉得自己儿子语气太过生硬,暗地里给了他一个眼神,又扭过头来看着白月劝道:你哥哥只是在为你担心,你被绑架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要是出门再次遇上……说到这里杨母立即捂了嘴,随即双手合十祈祷道:无心之失,有口无心,不算数……多找几个人跟着我,我不去别的地方,就去A市的佛寺转上一圈。
白月十分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眼里有些愧疚地道:爸爸因为我而出了事,现在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是想去上柱香替爸爸祈福,这样也不行么?原主样貌生得精致乖巧,身体看起来格外小巧玲珑。
如同瓷娃娃一般,眼里含泪的模样少有人能够拒绝。
白月做出这幅模样,果然看到杨母和杨承朗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在心底说了声抱歉,面上却更加黯然起来。
……别伤心,阿月……杨母安抚了一句,就眼含责备地看向了杨承朗。
如今这个家是自己儿子在管理,有什么事自然要他拿主意。
哭什么?又不是不让你去。
迎着杨母的视线和自家妹妹水汪汪的眼神,杨承朗也顾不得黑脸,连忙坐过来拍了拍白月的头:你别将错误归咎在自己身上,要是爸知道了,他也不乐意。
至于寺庙……杨承朗叹了口气:我一会儿将公司的事情安排一下,空出半天时间陪你一起去。
……谢谢哥哥。
白月小声道。
虽然多了个人也许会对她想要做的事情产生影响,不过来自家人的赤诚关心她也无法拒绝。
杨承朗去安排公司的事情时,白月在网上搜索了一番A市有名的寺庙的资料。
网上的东西或真或假,白月有了大致理解后就拿了原主这么多年的零花钱,就和杨承朗开车一起出发了。
说来巧合,两人到了时正值敲钟时间,醇厚且巨大的震荡声让人的心脏都停跳了一番,好半晌白月耳中都是嗡鸣作响。
不说原主,白月往日里也很少来这种地方。
毕竟她每次活着,都是某种程度上占用了原主的身体。
对这种正气浩然的地方自然敬而远之,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
两人在善缘殿打了个招呼,白月有意向贡献香火钱。
钱款的数额说起来也不少了,小和尚自然没办法自己决定,只双手合十道:小僧去唤了因大师过来。
白月也双手合十,作了一揖。
杨承朗有些好奇地看着白月:你这是做什么?他本来以为就是过来烧个香拜个佛,哪成想自己妹妹竟然还要捐香火钱。
这样的寺庙在他看来名不副实,虽然捐点香火钱也没什么。
不过他害怕自家妹子太过相信这些,到时候单纯的她再被骗了,该有多伤心?哥哥,拜佛讲究心诚。
白月将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连香火钱都不捐,佛祖怎么能感受到诚意?杨承朗默认无语。
其实白月也不太相信这些,不过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她是来求人的,不管怎样、在别人的地盘上,她要先拿出求人的态度。
那个小和尚很快就跑了过来,冲白月道:施主,了因大师在后面的院子里,他想要单独见你一面。
杨承朗立时就皱了眉,没好气道:不见。
哥哥~白月无奈地低声道:你先跟着这位小师傅一起四处去看一看,我很快就出来。
你放心,我带着药,不会有事的。
在杨承朗再次开口前,白月又加了句好不好。
如同撒娇般的态度让妹控杨承朗再次退了一步:我就在外面等你,如果十五分钟之内你没有出来,我就进去找你。
白月点点头,转向小和尚:小师傅,麻烦你了。
寺庙里难免有烟气缭绕,对于原主的身体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白月此时只能尽量屏息,减少哮喘病发的可能性。
有着小和尚的带路,白月左拐又绕地到了后面的院子。
视野里便出现了个背对着他们,似乎正在转着佛珠的僧人。
那小和尚又朝白月低了低头,脚步轻轻地出去了。
白月上前几步,走到了僧人的面前。
便见僧人闭着眼,手里规律性地转着一串佛珠。
这个和尚慈眉善目,面目平和。
稍微显得有些富态,面上更是白净无须。
如今的寺庙里和尚不仅能吃肉喝酒,还能娶妻生子。
对于和尚的生活,白月不予置评。
毕竟她如今是来求人解决问题的,只低声唤道:了因大师。
那僧人便睁开了眼睛。
这双眼睛倒是让白月微微一愣,心里的怀疑减轻了几分。
了因大师的目光十分深沉,却又有种看破俗世般的淡然。
女施主,请坐。
了因大师指了指他对面的蒲团,白月便依言坐在了下来。
女施主仁义,为寺庙捐了大笔善款,了因先在此在此感谢女施主。
了因大师说道。
白月笑了笑:大师客气了。
她正准备提出想要对方帮助,将佛珠拿出来时。
便见方才还十分严肃的了因大师立即换了个语气,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要是寺庙主持回来。
见到这次善款没有筹齐,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我了,我的确该感谢女施主。
……白月怔了怔,不知为何看着对方这幅模样,她还是将包中的盒子拿了出来:其实我这次是有事相求,了因大师可否帮我看看,这串佛珠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了因大师伸手接过盒子,一面笑道:我先看看。
然而甫一打开盒子,见到里面的佛珠时。
了因立时‘咔擦’一声就扣上了盒子,神情古怪地看着白月道:这东西怎么成了这样?白月还没来得及开口,了因大师就搓了搓手,一下子将盒子远远地扔在了一边:嘶!好浓重的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