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复原能力,是你们都有的吗?白起道,他的目光从一处伤口到另一处,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又似乎在深思。
甄湄闻言略愣,什么是,你们都有?这个时空还有另外的人拥有这样的能力?那只有虚无之间的玩家才有可能。
她问道,你见过这样的人?范雎身边最近多了一个神秘门客,前几日保护范雎被魏国刺客伤到。
但以那个深度,是应该深及骨头,然而大夫查看时,却只是轻微的皮肉伤。
如果是跟你一样,那么就想的通了。
范雎。
甄湄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任务要求她杀死的人物,竟然有玩家在他身边,这是在防备她么?她眼神微冷,是否徐福身边,也会有这样一个玩家?那么,白起身边呢?或者说,那个大人物身边呢?甄湄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了,如果每一个她要面对的剧情人物身边都有这么一个玩家,他们了解虚无之间的一切,了解剧情,他们也经验丰富,身负异能。
对于一个新人而言,这简直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更何况,范雎徐福二人,本身就是身负异术的鬼才。
范雎的智谋,徐福的术法,都是千古有名的。
你想杀他。
白起突然道,为什么。
这话说得肯定,甄湄那些细微的表情没有躲过他的眼睛,她轻轻道,是的,我们没办法共存。
势必为了生死,有一战。
没有谁对谁错之说,她死,或者他们死,不过两个选择。
今日范雎劝王放弃了继续攻打赵国。
白起静默一会儿道,我不同意。
然而王,却不会听我的。
甄湄怔愣片刻,是的,范雎还是秦国的丞相,他拥有的不仅仅是一个太守以上能力的老玩家辅助,他还可以借助整个秦国的力量,甚至,巧智逼死白起。
那么,徐福也一样,那位不知身份的大人物也一样。
他们手下的能人异士又有多少?不至于门客三千那么多,但也不会少。
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杀那个门客,我会帮你。
但范雎不行。
白起似是叹了口气,虽然甄湄只能从他脸上看到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秦国需要他,那么即便他自私狭隘,哪怕他要杀我,我也不会动他。
你懂吗?我明白的。
甄湄微笑道,我明白。
白起是秦国的将军,是秦国百姓的将军,他的杀孽可以为百姓而起,也可以为了百姓而止。
无论如何,在战国这样特殊的时期,内战是极其可怕的。
尤其是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秦国,一旦出现乱象,他国必然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这样的责任,甄湄怎会不懂,又怎么埋怨他不肯如周幽王烽火戏诸侯那样求美人一笑。
你可以去找一个人。
白起忽然道,这句话很突兀,也很微妙。
甄湄怔愣一瞬,看向白起。
宣太后。
芈月?她还活着?甄湄不可思议地看向白起,他为什么要帮她?他应该明白,如果芈月从深宫中出来,很有可能导致秦国的危难。
毕竟,昭王将她幽禁深宫,调走其弟魏冉,将她彻底架空。
很难说,身为一个曾经周旋于三个男人之间,为了秦国立下不可磨灭功劳,执掌权柄的宣太后,会甘心继续被昭王幽禁。
即便,那是她的亲生儿子。
你放心,太后不会伤害秦国的。
但她对范雎恨之入骨。
如果有她帮你,你也不会太过被动。
原来白起不是那样只知道打仗的兵器,他很多事情都明明白白的。
只是他不说,也不反抗,他是靠着血肉之躯从平民百姓经历血雨腥风,走到武安君这个位置的。
他曾经是个百姓,所以才懂得百姓之苦。
白起坐到床上,将甄湄抱进怀里,是人,总会有私心的。
我也会有我的私心。
甄湄看着他发间的一缕微白,莫名心酸。
她明白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坑杀四十万人令他感到痛苦,却没有亏欠,因为这是战争。
战争从无对错怜悯之说。
但帮助甄湄杀范雎,这个数次为秦国立下奇功的丞相,是对秦国最大的亏欠。
不过她不想说什么谢谢,或者安慰拒绝的话。
这里的一切,对白起是真实的世界,但也是虚假的世界。
今晚,我会去王宫。
甄湄道,只是,范雎是否也会猜到,我会求助于宣太后?对于智计过人的范雎而言,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今晚宫廷宴会,我会带你去,到时,正大光明去见太后。
你们妇人会在一起,而身为男子,范雎等自然只能留在前面。
到时你只需借我的名义,跟太后搭上话就可以了。
甄湄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时空,回到墓穴中去,所以她必须尽快为那位玩家找些麻烦了,不然下一次进来,就会十分被动了。
况且,不知他的任务又是什么?是夜,本该安静的街道车来车往。
王宫内灯火辉煌,隐隐可听见笙乐之声。
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到王宫前,守门的小将一看那马车上的旗子,立马迎了过来,武安君请进。
人凳自觉匍匐在马车边,帘子掀开,出现了武安君那熟悉的冰冷神情,小将连忙低头拱手作礼,白起看着那人凳,未看一眼,就跨下了马车。
随后,一只白皙如玉的纤手拨开车帘,指甲粉嫩圆润,不染豆蔻。
根根如玉葱似的,纤长美丽。
见白起未走,小将微微抬头,一时看得呆了去,只期盼后面出来的美人会是如何的绝色。
数层白纱蒙面,只能看见一双清丽绝尘的美丽眼眸,眼角一颗滴血般妖冶的泪痣,乌鸦鸦的长发挽做慵懒如云的发髻,珍珠钗如点星般装饰其上,小将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惊艳了。
难道将军是要向王敬献美人?不对,如果是献美,为何是从武安君的车上下来?将军这是?将军夫人。
……将军大人,您成亲未免太快了吧?完全没有任何风声啊!要是突然抱出个娃,小将也感觉不奇怪了。
将军夫人是什么身份?怎么六国竟没有流传出她的名声?这样的美人,势必是藏不住的。
而且,为什么一向不近女色的武安君,会突然有了老婆?一时其他马车下来的官员将士都暗暗打量,啧啧称奇。
这真是咸阳城的大新闻,看着准备跟战场怼到死的武安君,竟然有了夫人。
还是这样的绝世美人。
夫人请随我们来。
入了外城,就有小宫女们过来领着女眷去后宫。
甄湄跟着其他官员女眷,遥遥看见一个面相儒气,进着山羊须,头发半白的官员与白起并列而行,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很明显,那就是范雎了。
那个年轻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望了过来。
甄湄很自然地跟着一边的陌生夫人交谈了起来,坦然自若,她的魅力值高,再加上天生的名流气质,很容易就跟夫人们打起了交道。
她隐隐感觉那宛若实质的目光在这群人里面打量了许久,感知高到一种境界,能够从目光中探知到对方是否有杀意。
对方的杀气毫不掩饰,这种不加掩饰,很明显就是没把甄湄放在眼里。
她算什么?一个新人,一个甚至连学员身份都没有过期的新人。
而对方已经是身经百战的玩家。
甄湄知道他找到自己了,她就像星星之中的大月亮,在老玩家的眼里,处处是漏洞。
不过那又如何,她正大光明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进去,他也没有办法。
因为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白起。
后宫妇人们的聚会比前面的歌舞升平少了些大气,多了点趣味。
她们玩投壶,听雅乐,比起后世的尊卑大别多了点随意。
太后找你。
一个小宫女过来附耳道。
太后没有出现在宴席上,只有王后在主持宴会。
见众人玩的热闹,甄湄假装不胜酒力,出去醒酒。
小宫女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领着甄湄往后宫深处走。
月色朦胧,夜已三更。
华丽的宫楼玉宇在灯火阑珊中有些静默,这路越走越深,越走越寂静,处处可见败了无人收拾的残花,寂寂无声地诉说着深宫哀怨。
甄湄停住了脚步,白纱微动,掀起波澜。
她凝眉道,你是什么人?!这条路如此寂败,不像是芈月的住处该经过的路。
她虽然被幽禁深宫,究竟是昭王之母,该走的尊荣还是会有。
怎么可能是这样无人来往的的小径?通往没有灯火的宫楼?宫女低着头不说话,随着甄湄的停止也不再埋头往前走,她穿着宫女们统一的粉色罗衫,足上竟然蹬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那红色深沉得仿佛然了干涸的血液。
远处的声音也越来越浅,越来越弱,这么一片天地犹如被分离了出来。
只有一条走廊,一个穿着红绣鞋的宫女,和无边夜色浓郁森然。
宫女的头转动过来,竟是生生转动到面对甄湄!而此时她的脸,是木偶!弯弯的眉,大大的眼,仿佛真人一般。
木偶嘴巴上下开合,发出刺耳的尖笑声。
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尖刀,扭曲的动作好似被人操纵着。
甄湄后退了几步,发现自己被压制的能力竟然可以使用了!她心中诧异,足尖莲影飘动,甄湄化作一抹残影飘离。
木偶宫女没有追来,只是在笑。
明明已经跑出了很远,可甄湄再一次看到了木偶宫女的背影。
不,这次是正面。
鬼打墙!她绕了一个圈子,又回到了原点。
甄湄明白自己是离开不了这方区域了,她手里火红莲印出现,弹出指尖,木偶不闪不躲,竟是嘴巴一张,将红莲吞了进去,无声无息。
而这一次,木偶举起了手中的尖刀,一瞬间便到了甄湄面前,怪诞的偶脸几乎贴到了甄湄的脸上,而尖刀同时从甄湄背后心脏的位置刺了进去,鲜血涌出。
51叮!尖刀忽然碰上硬物,在接近心脏的位置被挡住,竟被抵了出去!微微一点白色□□出来,原来是骨刺。
甄湄吃疼,连忙后退,那木偶的瞬移根本让她反应不及,只是慢了半秒,就差点死在它的手上!伤口鲜血流出,浸湿了蝉丝织就的华丽锦衣。
木偶张合嘴巴,诡异地笑了起来,再一次消失在原地。
意识到它又要攻击,甄湄身体明明比刚刚快了许多,但在瞬移的那精细到微秒的时间,她的背仍被刺中了半寸!那诡异的尖刀完全无视甄湄的护体罡气,就像捅破塑料薄膜一般容易刺进血肉中。
甄湄已经耗费了大量能量,加上道法莲身自然修复身体,躲过这致命一击,连瞬移的能量都没有了。
她连忙拿出充能丹,才抬到一半,尖刀刺穿了她的手掌。
白色的丹药滚落在地上,一路溜得很远。
木偶握住刀反转一扭,甄湄深吸了一口冷气,痛苦无法呼出口中,弹出骨刺,击开那已经鲜血淋漓的尖刀。
只见手心血肉模糊,被生生挖去了一大块肉。
木偶将那块肉放进嘴里,吞了进去,发出孩童般嘻嘻笑声。
明明是画上去的眼睛,竟然动了起来,弯起来眯成细长的弧线。
甄湄身上都是血,因为能量不够,伤口恢复得很慢。
只要下一次,它若是再动,她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躲开!纯粹的实力碾压让人绝望,毫无反抗之力。
既然躲不了,那就不能躲了。
它一定有弱点的,在哪里?情况越是焦急不利,甄湄反而越是冷静。
木偶显然没有一点当反派的意识,它没有故弄玄虚的意思,或者逗弄猎物的意思,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绝对的杀招!招招致命。
在木偶再一次消失的时候,甄湄闭上了眼睛。
视力在这样的速度下成了负担,反而会给大脑错误的判断,既然无用,还不如归零。
额前一疼,骨刺比疼痛反应还快地抵住尖刀,鲜血流下来浸湿了睫毛,和纯白的面纱。
甄湄手里迅速弹出蛛丝,将整个人往前拉起,才一刻,胳膊又被尖刀割进肉里,切下一片肉去WiseMedia[综影视]赏你大爷。
甄湄睁开眼睛,木偶发出笑声时木口里传来血腥味儿,那是她的血。
木偶一招击中,重新落到地上,落到了地面上。
为什么它每次只有一次袭击?并不追击?甄湄目光凝在木偶的关节处,回想起木偶的动作,那就像,就像是有一个人在操控它,用看不见的线提着它。
它不靠近自己,唯一的原因,或许就是为怕线被自己切断,或者被自己打乱。
所以它的每一次攻击中了之后,就必然要退开,准备下一次。
不过一瞬,木偶再一次消失。
可能是因为甄湄利用蛛丝移动的关系,木偶这次攻击的位置并不准,而是□□了甄湄肋骨凹陷处。
但这一次骨刺没有出来,没有了抵抗,如同切豆腐一般容易,尖刀深深的插了进去。
想要收出来时,甄湄却反手抓住了尖刀,一拧,令它卡在肋骨间,另一只手握住骨刺,划向了木偶的一侧身后!她将嘴唇咬出了血,疼痛令她整个人都快要崩溃掉,但她明白,自己如果不以命相搏,是绝没有胜算的。
对方比她强太多了,强到令人绝望。
骨刺仿佛碰到了什么,嘣地一声断裂,木偶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它仓促后退,连尖刀都没有拿走。
甄湄摔在地上,吃疼地闷哼了一声,尖刀插得更深了。
鲜血泊泊而出,混杂着些其他颜色。
像是内脏里面的溶液,泛着可怕的绿色。
甄湄爬了几下,没能爬起来,反而使血流得更快,染红地板。
木偶阴森森地看着趴在血泊里的甄湄,它一瞬间便到了甄湄的面前,红色的绣花鞋踩在血里,越发艳红。
死亡的气息在蔓延,随时会勾走她的魂魄。
甄湄的头发已经散开了,珍珠落了一地,额前流下的鲜血涂满了脸,面纱上也染成了血色,看起来惨不忍睹,又带着一种绝望的美丽。
泪痣殷红,突然发出红光,甄湄的眼睛也成了血红,她猛地抓住木偶的腿,手中的骨刺化作黑色蛇鞭,圈住了木偶的腿关节处。
扯烂了操控关节的那些线。
嘣嘣嘣!木偶倒在地上,瞬息间便远离了甄湄,消失在走廊了。
甄湄眼中的红色很快地褪去,她感觉自己好冷,哆哆嗦嗦地想要从空间里拿出回血丹,可是空间却打不开。
原来,她又回到了现实世界,那个鬼打墙已经消失了。
对方连真身都没有出现,就可以隔绝这个世界的能力压制,可以远程操控一个可以瞬移的木偶,其实力的可怕已经不是甄湄这个层次可以应对的了。
如果对方仅仅是一个太守的话,那么刺史,又该有多么恐怖?甄湄缓缓伸手按住自己的伤口,让血流的速度慢下来,整个人一动不动的趴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甄湄艰难地抬头看去,一个满头白发的华衣老妪走到了她的身边无限之配角的逆袭。
玉如,带她去我的寝宫。
玉雪,你来收拾这里。
老妪身后跟着两个侍女,其中一个将甄湄扶了起来。
这个老妪很明显就是宣太后芈月了,岁月使她的容颜苍老不堪,但通生的气派却一点不少。
甄湄被玉如从暗道扶进华丽的宫殿时,她已经嘴唇微微发紫,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了。
真是胆大,竟然到后宫里来行刺了。
芈月看着玉如为甄湄拔去尖刀,看她闭着眼睛,没有吭声,倒是点了点头。
起儿倒是没找错人。
太后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甄湄睁开眼睛,玉如碰到她的伤口,她隐忍地皱了下眉头。
起儿已经跟我说过了,但我说了,要见你一面,才作决定。
芈月道,范雎此人阴险狡诈,蛊惑我的孩儿与我离心。
即使我恨他入骨,却也得承认,他是有真本事之人,起儿虽然夸你许多,但不见到真人,我还真不信有这样的女子。
甄湄静静地听完,太后是答应了?即便你不令我满意,我也容忍不得范雎。
他的手伸得未免太长,竟敢逾越臣子身份,伸到后宫来了。
是否他日后,还敢肖想王的位置?!比幽禁更让芈月不能忍的事情,就是臣子触犯王族威严,动摇国之根基。
这件事很大可能不是范雎做的,而是那位玩家自作主张。
不过,甄湄当然不会为范雎解释,挑起两方争斗,对她有利。
芈月毕竟曾经是执掌过一国权柄的人物,其留下的暗中势力,必然不少。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芈月见甄湄脸色极差,便令她休息,然后出去参加最后的宴会去了。
本以为暂时安全的甄湄,却在闭上眼睛的时候,看见了一抹朱红。
她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绣花鞋。
颜色已经不是那种干涸血液般的深红,而是吸饱鲜血般的朱红色。
鞋面上绣着阴沉沉的梅花,几片叶子萎黄不堪。
一旁的玉如倒在地上,整个宫殿里面没有一个人,阴风阵阵,吹得灯火歪歪扭扭,终是一盏盏熄灭,最后仅剩一盏立在祖像画前的油灯未灭。
甄湄在床上无法动弹,那双红绣鞋开始动起来了。
对的,动起来。
甄湄的双脚被拖动着往床下走,她的伤口本来有些许好转,又被震裂开来。
她虽然打不开空间,却能感知到自己的血量出于一个非常危险的界值。
她拉住床头的木架子,努力抵抗绣花鞋的带动。
远远的,传来拖动东西的声音。
甄湄手指颤抖,她捏紧了手指,目光看向宫门口。
那里的门,被打开了,然而门外门内空无一物。
月光照进来,地上有东西滑过的痕迹。
在哪里?甄湄眼睛转动,看向宫殿里的所有地方,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忽然,她的脸上被什么凉凉的东西碰到了,甄湄正过脸,上方一张木偶脸张合着还有鲜血的嘴巴,那凉凉的液体就是血。
它的肢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势扭曲在一起,唯一正常的左手,赫然拿着那把尖刀好莱坞公敌!木偶落下来,尖刀正对上甄湄的眼睛!她的眼睛可不能再生出骨刺出来,甄湄被那尖刀的反光刺得闭上了眼睛。
身下的床忽然陷了下去,冰凉的液体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甄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口鼻里呛进了冷水。
那眼珠里,木偶还在看着甄湄。
她很快地被无数只苍白的手拉扯着往下,暗流涌动,与那些手相互拉扯,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拉扯成几半了。
就在这时,甄湄看见在远远的,堆积了成山尸体的暗河底,一颗跳动的心脏在尸山之上。
尸山是那些尸体组成的,无数张可怖狰狞的面孔扭曲惨嚎,但在水底,听不到声音。
若是能听见,必然是十分骇人的。
但甄湄听不见那些惨嚎声,却听见了心脏跳动时砰、砰、砰的律动。
那一下又一下,仿佛击打在心口上,甄湄胸口一痛,喉咙里涌出腥甜。
她咬着牙从空间拿出回血丹和充能丹,混着冰冷的湖水和鲜血,咽进去。
她还在往下沉,因为能量的恢复和回血丹的缘故,她渐渐有了点气力。
但这点气力抵不过那些手和暗流的作用,她看见自己在被往尸山里拉,那里空出了一个洞,就像尸山张开了口,要将她吞进去,成为尸山的一部分。
甄湄身体微微一侧,刚好使暗流与那些手的力量僵住,然后她手里弹出莲花,借着爆炸时水流的反作用力,将自己推向了那心脏。
越是靠近,越是感到可怕和痛苦。
那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似在人的心口开洞打鼓,让血液循环完全混乱,甚至逆行。
甄湄到心脏的位置时,已经成了个血人。
她的嘴唇呈现失血过多时发绀的深紫色,眼睛粘膜也泛着紫色,脸色更是白得跟鬼一样。
她摔在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上,那些面孔疯狂地啃咬她!甄湄握紧骨刺,□□一张脸里,深红的血喷洒出来。
她接着骨刺的力量,往上爬。
终于,当她登到尸山之顶的时候,她浑身都没有一片好肉了。
这种痛苦堪比凌迟,甄湄眼泪都流不出来,她知道自己唯一的生路就是那颗心脏。
将它放到身边,挨着它,让它苏醒。
手指触碰到了那滚烫的心脏,那上面的大血管跳动得十分厉害,它还在收缩,还在舒张,就像在一个活人身上一样那样跳动。
甄湄抱住它,将它拿出了尸山。
霎时,所有的尸体都分散了开来,变成了真正的修罗场。
甄湄蜷缩着抱着心脏,周围是面容扭曲的溺死之人。
他们围了上来,像饥渴的丧尸一般。
远远看,这场景十分壮观。
无数的尸体重重围成一个圆球似的大圆,这么多人的怨气几乎凝成了实质,竟将一些暗河水冻成了冰块。
砰,砰,砰……甄湄听着那律动声,眼睛快睁不开了。
好累,好想睡,可难道就这般,一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