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法老(十七)

2025-03-26 10:29:02

我在河水里腐烂,从灵魂的阴暗滋生,我分割成无数的我,无数的我跟随每一个经过我的人,哎,真理的天平上,少了一颗心。

没有心的人,怎么能活下去呢。

---《亡灵书》尼罗河畔,夜色撩人,萤火虫在纸莎草丛中四处飞舞,随风摇曳的草茎里荧光闪烁,形成亮丽的光带。

不远处,奔涌澎湃的河水滚滚而逝,激起水花。

甄湄躺倒了一片纸莎草,就像躺在松软的草坪上,过膝高的草丛和黑色的长袍很容易就将她隐藏了起来。

她在等待,等待那辆压着加尔的囚车驶进那座被尘世抛弃的小村庄,等待一场大战的来临。

但是她有些心神不宁。

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吗?她看着那迷蒙的月光洒落人间,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浓重。

心里将所有的计划都捋过一遍,仍旧没有想到有什么地方遗漏。

难道只是她在担心将要发生的战斗?不,不是。

这种不安就像有什么在黑暗中窥伺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穿透重重的纸莎草落在她身上,又好似就躺在她的身旁。

心跳有些加速。

甄湄坐了起来,并没有人。

不可能有人发现她,所有的地方都没有问题,那么这种感觉由何而来?只是她多心了吗?甄湄感觉自己的足尖微凉,是水,水浸湿了她的鞋子。

可这里离河还很远呐,怎么会有水?她连忙站起身。

甄湄惊讶地发现尼罗河竟然涨潮了,不知什么时候,河水已经漫过了百米。

浅浅的混杂着暗绿色水草的浑浊河水,涨得越来越高,不一会就淹没了她的鞋背。

在这时,纸莎草传来信息,从开罗来的囚车已经进入了村子。

甄湄深吸了口气,准备离开这里。

却在抬步的时候,踩到了什么。

她低头看去,白得跟纸一样的女尸冲着她咧开嘴笑,她的脚正踩在她光裸的肚子上,上面是跟水草一般暗绿的尸斑。

乌黑的长发散开在浅浅的水里,与漂浮的水草混杂在一起,她的喉咙处,一个窟窿正流着深红的鲜血,染红了这片水域。

那张脸,是那样熟悉,出现在这里,又是那样的可怕。

玉娇娘,她第一个,亲手杀的人。

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甄湄感觉有些冷,就像整个人被尼罗河水冲刷而下,全身湿透。

寒风一吹,深入骨髓。

她后退了几步,尼罗河水又涨高了,齐到了她的脚腕处。

玉娇娘的尸体就像陷入淤泥之中,沉了下去,那团黑发像毒蛇一般往她这边缠绕过来。

甄湄瞬移离开,本以为能够脱离那片纸莎草丛,但她再次出现的那一刻,背脊寒凉,湿漉漉的水浸透了衣袍,沾着水草的长发从她的肩上垂落。

那一刻,骨刺本能地从身后穿过,却穿了个空。

好似身后什么都没有,但她又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自己被抱住,一只手掐在她的脖子上,而另一只还滴着水的手握着一把裁纸的剪刀,往她的脖子捅来!她是来复仇的。

她带着对自己的恨意来复仇的!一时间消极的情绪涌上心头,杀人偿命,自己的双手既然染上了鲜血,就总有被鲜血浸透的那一天。

玉娇娘对自己的杀意,只是一个误会,她却为了活命,而在没有问清的情况下,就动了手,杀死一个无辜的人。

即便她曾经要杀别人,但那个女孩还活着呀,她罪不至死。

自己只是为自己找借口而已......甄湄的眼睛缓缓闭上,但就在那剪刀要碰上她的那一刻,伸手抓住剪刀!那可怕的剪刀似乎携带了什么魔力,护体的罡气就像一层脆弱的纸,被捅破,穿透了甄湄的手心,鲜血溅在她的脸上,还有余温。

疼痛让周遭的世界发生了变化,就像被扭曲的风景画,所有的事物逆时针旋转,犹如那个被拍成天价的名画呐喊,血红的天,扭曲的线条,都在无声的尖叫。

最终化作一团血色黑暗。

甄湄睁开眼睛,她还躺在纸莎草上,周围是干燥的。

尼罗河的水声依旧激烈澎湃,却还在百米远处,并没有浸湿过来。

她抬起自己的手,手掌上,一根野兽的獠牙刺穿了她的手心,鲜血还在不停地流出,顺着手腕滑进衣袍中。

刚刚的一切,是真的,也是假的。

甄湄握着那冰凉的獠牙,狠狠拔出。

这像是野猪嘴里的犬齿,前端十分尖锐。

很明显,她刚刚被精神攻击了,她以为自己使出了罡气,其实并没有。

没有任何保护的*,野猪的犬齿很容易就能刺穿她的皮肤,如果真的穿透了脖子,立时就会死去吧。

她的人身,在没有罡气的保护下,还是十分脆弱的。

甄湄自认为精神力足够强大了,但对方仍旧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侵入她的大脑,甚至连埃尔克森的精神免疫技能都没有防备。

如果不是最后甄湄突然醒悟过来,没有钻进那个充满悖论的牛角尖里,此刻就是死人了。

到底是谁!手心的血已经渐渐干了,道法莲身在不停地修复受损的地方,再过一会儿这穿透掌心的伤口将连一旦疤痕都看不见。

但还没完,没有找出是谁在攻击她,下次就很可能没有这么好运了。

那种如同附骨之疽甩不掉,剔除不了的不安感依旧还在。

就像有一只冰凉的手,顺着敏感的耳尖滑到耳背,指甲刮过脖颈,顺着后背微凹陷进去的弧线一路到了尾椎处消失。

甄湄捏紧拳头,堵在嘴巴上,牙齿咬着手背,疼痛感将那种不适压了下去。

她拧紧眉头,再次看了眼周围,足尖展开幽莲,宽大的黑袍掠过纸莎草的草尖,晃开如蹁跹飘舞的黑蝶,离开了这里,往村子飞快而去。

以棕榈树制成的囚车压过土地,形成重重地车痕。

一队白衣士兵赶着拉车的毛驴,而在囚车里面坐着一个枯瘦的光头老人。

他身上的红色祭司长袍已经破损,看起来就像挂在干树枝上的破布条。

老人面容慈和,即便是这样狼狈的被关在囚笼里,手上脚上是刻满文字的木枷,只能屈着身体蜷缩在一起,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姿势呆在里面。

他似乎也毫无怨言,反倒有种异常的温和平静。

就在士兵们看见辛继提村口那棵标志性的树,迫不急待要进入村子时,老人突然开口了。

那是被诅咒包围的魔鬼之地,绕道而行吧。

加尔的声音明明没有多大声,可是所有的士兵都听见了。

西奥多是负责押运囚车的将军,他对这个下埃及曾经至高无上的祭司并无尊敬。

信仰不同,自然就没有了敬畏。

这是我们上埃及的土地了,法老的神辉播撒之地,哪里有什么魔鬼之地!西奥多冷哼道,大家赶了几天路,既然这里有村子,就在里面休息一晚再走。

士兵们自然是想要休息的,他们可没有车坐,因为尼罗河涨水的关系,不能坐船,这几天都是走路,自然累得紧。

而且一路上这个下埃及祭司跟普通的囚犯一样,根本没有什么特殊能力,这会儿说出村子的坏话,说不准儿就是希望他们多劳累呢。

下埃及的人,怎么可能替他们着想,还提醒他们?!看见西奥多仍旧下命令进入村子,加尔睁开眼睛,若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在士兵们眼里,村子只是普通的村子,可在他的眼睛里,这村子被一片恐怖的白色诅咒之气笼罩着,尤其是那棵树。

无数的被白色尸布包裹的尸体挂在树上,血将白布染红,滴落鲜血。

但他只是一个囚犯,无法阻止固执的西奥多走进村子。

自从下埃及战败后,加尔的心也死了。

就这样吧。

他那慈和的目光又再次闭上,但是只是一秒,加尔猛的睁开眼睛。

只见空空荡荡的村庄里,无数红色的眼睛亮起,那些被绳索套在屋前的猪生出了野猪才有的犬齿,眼睛赤红,发出危险的咕噜声。

西奥多这时当然发现不对劲了,但那些猪并没有挣脱绳索冲出来,只是那么注视着他们,像是有智慧一样。

一个士兵忽然大叫了一声,竟是拔出腰间的斧头将身边没有防备的同伴的头给砍了下来,血从那断了的脖子喷洒出来,淋了砍人士兵一身,他的眼神恐惧扭曲而又疯狂,杀了你!杀了你!这就像是一个讯号般,可怕的瘟疫迅速传遍整支队伍,前前后后上百人,相互拼杀了起来。

这样的拼杀跟正常人的完全不一样,就算被砍掉了手脚,他们也不会停止攻击,就像不知疼痛般。

残肢乱飞,鲜血四溅,西奥多被这个状况吓到了,他大喝一声,住手!一个士兵却挥着斧头朝西奥多砍了过来,西奥多连忙以长矛挡开,往后退了几步,另一个士兵就挥起斧头劈进那个士兵的肩膀里。

这样诡异的事情西奥多从没有遇见过,他一时心慌不已,不管这些人,自己往村口跑去。

黑色的石头堆积成坟墓一般的石丘,鲜血将大地染红,一个个包裹得如同蝉蛹的尸体挂在树上,裹尸布从里面破开,脸部溃烂,有些甚至只有半个脑袋,他们从树上看着西奥多,伸出了布满尸斑的手。

西奥多吓得腿都软了,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下埃及祭司说的话,回头往加尔的囚车那里跑,救命,救命!可明明是朝着加尔方向跑的,西奥多眼前一阵模糊,再清晰时,他竟是跑到了那棵树下,几只手抓住了西奥多,将他拉上了树。

他想要逃,取下腰间的斧头,劈砍那些凑上来的大张着嘴的脑袋。

但一个人怎么能躲开像蜜蜂一般聚集过来的死尸,他们张开的嘴下巴都掉在了胸前,血肉模糊。

终于,一个从上面而来的死尸咬在了西奥多的脑袋上,那张得十分大的嘴巴直接将西奥多那光溜溜的脑袋覆盖住了,牙齿扣紧,西奥多惨叫一声,整个儿脑袋顶都被咬了去!白花花的大脑跳动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整个儿人被死尸们包围住,啃食瓜分,内脏秽物都从缝隙里掉到了染红了大地上。

一群人忽然出现在村子里,他们无视遍地的尸体,走到了囚车前,其中一个黑皮肤的男人扑到囚车前,大祭司,我来救你了!加尔看向那个黑皮肤的男人,微微一怔,他自然是看出了这个男人并不是真正的人。

在这群人里面,只有十几个人是真的人,其他的都是跟黑皮肤男人一样的假人。

走。

萧阳秋道,他的手按在囚车前,竟是徒手毫不费力地就将粗大的木桩给拉断了。

黑皮肤的男人将加尔从囚车里带出来,背在背上。

但是,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老人站在那里,身量高大,脸上没有多少皱纹,只有一双暴露年龄的眼睛苍老得如同被侵蚀的沙漠。

此人正是上埃及大祭司亚里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萧阳秋心里一惊,当他发现亚里斯的目光正盯着黑皮肤男人身上的加尔时,才知道,原来这次营救加尔的真正敌人,竟然是前来暗杀的上埃及祭司。

太仆大人?萧阳秋看向一直默然无语的男人,他戴着藏戏中黄色活佛面具,眼睛也被严实的面具遮住。

这位传说中的太仆大人据说曾经是一位藏族活佛喇嘛,常年穿着赘规。

金边纹饰的白色齐腕长袖内衫,印有圆寿妙莲的交规外衫,下摆是水濑皮、貂皮、虎皮的三层镶边,佩噶乌,护身符,斜插腰刀,脚上蹬着华丽的藏靴。

比起朴素的僧侣,他更像一个富有的藏族康巴汉子。

耳朵两边的头发剃掉,留着刘海的短发还十分潮流。

加尔师兄,好久不见。

亚里斯开口了。

亚里斯你这就等不及了。

亚里斯嗤笑一声,谁叫法老心软,竟然还要留着你的命。

这个村子,是你动用了亡灵书的诅咒吧。

亚里斯,你难道不知道亡灵书的可怕吗?加尔说话的语气重了些,咳嗽了起来。

这里?亚里斯闻言略微皱了下眉头,你说什么。

水声渐大,所有被圈住的猪都开始叫了起来。

那种水底植物腐烂的臭味越发浓郁,众人惊讶地发现,尼罗河水不知何时涌进了村子。

当水触碰到那些死尸时,原本死去的士兵竟然复活了。

他们一个个爬了起来,就像从地狱归来的亡灵。

救救他们,救救他们!就在这时,小女孩的哭声传了出来,她正从一个已经被水淹没的地窖往外拉一只枯瘦的手,买提爷爷!然而,她拉得那只手,已经烂掉了。

那是死人的手,死的时间恐怕很久了。

只是小女孩并不知道,还要努力地想要把人从里面拉出来。

那些亡灵士兵就如同树上挂着的尸体一样,长着大嘴,像丧尸一般袭击所有的人。

那些猪也挣脱了绳索,犬齿流出唾液,赤红的眼睛带着凶戾之气,冲向人群。

亚里斯面前浮出一本漆黑的书,他手一挥,书自己就翻开了,他的嘴里呢喃着某种神秘的语言,一阵黑雾从书中飘出,化作一只大手穿过人群直接就要抓住加尔。

就在这时,太仆出手了。

腰刀拔出,整个人踩在地上如同箭射而出,带过一阵扭曲的波动,将黑雾化作的大手撕裂开来!亚里斯惊咦一声,像是对太仆的身手感到诧异。

这个人明明没有使用任何能力,却偏偏仅用一把平平无奇的腰刀就斩破了黑雾化作的手。

其他人也跟那些亡灵士兵和红眼的猪缠斗了起来,能力各异,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人。

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亚里斯再次翻开漆黑的书,无数的圣甲虫从地底钻出来,混杂着尼罗河水,就像一条黑色的河流,一个亡灵士兵被圣甲虫缠上,所有的肉都被吞吃了干净,仅剩着骷髅的架子还在挪动。

太仆这一次直接踩着几个亡灵士兵的肩膀,踩得他们骨头全碎,挥刀斩向亚里斯。

亚里斯在躲闪的那一秒身体僵了一瞬,然后化作一团黑雾闪出了几米远,血珠儿从额前被那刀上的锋利之气划伤的伤口滚出来,滑落下去。

好诡异的刀法。

亚里斯因为大意吃了小亏,惊怒不已。

太仆的面具上看不出他的表情,那活佛像宝相威严,就像在震慑世间的妖邪。

他将腰刀□□腰间的刀鞘中,单手结印,金光闪闪的佛印化作一道铺地金光,所有的圣甲虫在金光之下成了黑气儿消失了。

其他人看见太仆露的这一手也是被震慑到了,这就是九卿的实力么?伟大的阿努比斯神啊!你忠心的信奉者向你祈求力量!亚里斯话语刚落,漆黑的书里飘几根黑色羽毛,钻进亚里斯的身体里。

他的身体开始拔高,头颅竟是开始变化,成了胡狼的模样。

白色衣袍已经被撑裂,虬结的筋肉就像铁水浇铸出来的,坚实而黝黑。

在他的手里,一只手里托着黄金的天平,一只手里拿着黑色的长鞭。

浑厚的声音从那十几米高的身体里传出,罪恶的人啊,接受冥界的审判吧。

长鞭甩出,太仆几乎是同时离开,长鞭穿过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卷到了一个玩家身上。

他还没有说出话来,鞭子就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胸口,一颗心脏被卷了出来,放到天平之上。

天平的另一边是黑色的羽毛,心脏放上去,沉沉地压了下去。

罪孽深重!阿米特!胡狼头的眼睛冒出血光,血光照耀之处,从地下钻出一个鳄鱼头,直接将那个玩家给吞了进去。

审判咒。

加尔不由得道,没想到他已经研究得这么深了。

传说地狱的守门者阿努比斯有一个天平,一边放着真理之羽,要进入地狱的人会将心脏放在另一侧,若是比羽毛轻,则可以安然见欧西里斯,若是比羽毛重,就直接喂给怪物阿米特。

审判咒,在接受审判时,谁也无法逃脱真理的束缚。

又一个玩家直接被夺去了心脏,失去了意识,被阿米特吃掉。

崔易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被卷去心脏,他甚至连反抗也没有,就被戳破了胸膛,为什么,在刚刚那瞬间,所有的能力都无法使用?!他离死亡是那么近!恐惧涌上心头,除了崔易,其他人也害怕了起来。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萧阳秋脸色难看,看着鞭子又一次要挥过来,太仆却没有出手的意思,伪神级的大祭司本来就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这里太过诡异,只能放弃任务先撤了。

玩家们往外跑,这个时候又有一个玩家被审判,还没打起来,就接连失去三个队友,损失惨重。

可是,站在房屋之上,外面不是道路,是一片河水。

一个玩家想都没像就往外飞去,尼罗河掀了起来,直接将那个玩家给吞了进去!是水怪!村子外,甄湄已经赶到了。

黑夜之中,那个小村子依旧安静无声难道他们没有打起来吗?为何村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感越来越浓重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哨音传了出来,塔玛拉出事了!☆、法老(十八)黑暗里的眼睛,水底里的声音,在你来的那一刻,苏醒。

即便我不是我,也依旧被你吸引,无法摆脱的执念,是盛开在胸口的罪恶之花。

-------《亡灵书》片刻的犹豫, 甄湄向悄无声息地向这个村子走去。

在距离那棵大树不远时,甄湄就像跌入了河流之中。

周围全是水,冰冷的水暗流涌动,还有些许暗绿浑浊。

她整个人直直地往水下坠, 心中默道一切皆是幻觉,仍旧以这种坠落的姿态往前迈步。

黑袍被湖水吹开,头发也似那飘带一般,与那些水草一同浮动。

那棵树也沉在了河底,寂静无声,却又令人心底发寒。

在刚刚到这个村子时,因为拥有与万物交流的天赋,甄湄曾经就跟那棵树说话,了解到整个村子除了那个小女孩塔玛拉其实没有一个活人了。

所以她在见到买提等人的时候无动于衷,只是因为那些人早该被埋入土地之中, 无端复活, 恐怕是有鬼的。

可现在,无论甄湄怎么呼唤,那棵树一点反应也无。

虽然甄湄告诉自己, 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是精神力攻击传输给她的错误认知。

但是她仍旧屏住了呼吸,很明显,她输掉了一筹。

人的本能无法割舍,总是会被感官所欺骗。

河水忽然剧烈翻涌起来,就在上方,一个人被河水卷了进来。

甄湄眼睁睁看着那个有眼熟的玩家,在河水中四分五裂!是的,四分五裂。

那些河水就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将那人整个儿的切割开来。

血水弥漫在河水之中,尸块也随之往下坠落,带出血红的绸带。

甄湄同时被涌动的暗流给拖了下去,那棵树越发近了。

要来了吧。

水怪。

经历过几个副本后,甄湄对于未知的恐怖事物反倒不再害怕。

她只是受不了这种悬着吊的感觉,就像那不上不下的前戏,叫人恨不得直接进入来得爽快。

有什么就尽管来吧!甄湄没有后退,反倒直接向那棵已经树游去。

长长的亚麻裹尸布飘起来好似一只只苍白地手,在向人打招呼。

树叶掩映其间,叫人不知道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她靠近了。

尖锐的牙齿,泡白肿胀的肥硕身体,上面还生着暗绿的尸斑,一只只猪挂在树上,就像献祭给邪神的祭品。

甄湄离得稍微远一点,落在软烂的淤泥之上和头发似的水草上。

见到这样的场景显然是出乎甄湄意料之外的,她还以为自己会见到之前听说过的挂在树上的木乃伊。

这也像是一种讽刺。

在死亡面前,人与猪,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副本剧情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到处是隐喻和对现实的讽刺。

在看似公平的神面前,其实也分了三六九等,唯有死亡,才会众生平等。

甄湄脚腕一紧,她顺着往下一看,苍白的手从后方拽住了她的脚腕。

大团大团的头发从淤泥里钻出来,缠在她的腿上。

又是玉娇娘?!甄湄心里有些怒了,难道她是那种会被同样的手法欺骗的人吗?面对生死,难不成要自杀以成全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那样诡辩的理由,也不过是能够通过精神攻击欺骗她一时而已,还想二次利用,再来一次?手心里莲花乍现,青红两色交加,冲击向那团头发。

淤泥被炸开,将周围染成一片浑浊。

甄湄脚下一松,紧跟着水流游走。

这时候上方碎裂的尸体已经沉了下来,混杂着淤泥的黄浊,和血的红色,完完全全没办法看清周围。

甄湄感觉到腰间被什么东西抵住了,原来她不知不觉中撞到了树枝上,白色的裹尸布漂浮在她的身旁。

大树上的死猪尸体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声,整棵树都剧烈摇晃起来。

血红的水域,断肢坠落,明明是在水中,可猪的叫声却是那么清楚,仿佛周围的水全是空气一般。

苍白地手顺着那裹尸布环到她的腰间,甄湄这才发现,这手并不是女人的手,修长有力,青色的经脉在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下十分明显。

一种喃语般的轻笑凑在她的耳际,那样熟悉。

但她却身体僵硬,感到痛苦。

原来在她的心底,最令她恐惧的竟然是她最爱的人。

那隐藏在内心深处阴暗角落不为人知的恐惧,就像一根慢慢生根发芽的藤蔓,死死地扎进去,越发壮大。

他是魔鬼,也是天使。

是引诱人走入深渊地狱的撒旦,却也是给她无线慰藉的路西菲尔。

这一切都是幻觉,对的,幻觉。

甄湄捏紧去额头,骨刺从手心里钻出来,对着自己的大腿就要扎进去。

然而她的手却在同一时间,被一条裹尸布缠住不能动弹。

冰凉的舌头从脖颈间舔舐而上,轻轻含住她的耳垂。

那邪恶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仿佛带着恶意的挑衅,她像个被缠住的蛹一般,被那冰凉的身体缠住。

幻觉,都是幻觉。

那可恨的舌头沿着耳廓□□,像是在戏耍她一样。

而她的手脚都被缠住,动弹不得。

她咬了下舌尖,疼痛使她有些麻痹的身体恢复了点知觉,她几乎是瞬间闪到了树下。

这时候河水已经没有那样浑浊了,他就坐在树枝上,黑发在水底飘散开来,苍白得没有一丝鲜血一般,肆意而邪恶地笑,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回味什么。

而他的身体掩映在树枝和裹尸布中,什么都没有穿。

甄湄感觉有些头疼,显然这个水怪十分了解她的内心,还专门把纳尔美尔的幻象放出来。

非要自残破坏这个幻境吗?甄湄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绝对免疫精神力攻击的技能,也就是娲皇之身,只要成为蛇体,这个幻境就不攻自破了。

她没有犹豫地幻化出了蛇尾,一层淡淡的白光从蛇尾传递出来,白光所过之处,淤泥水草变成了实质的地面,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隔绝了冰冷的河水。

果然都只是精神力造成的幻觉,那么,现在要杀死那个伪装成纳尔美尔的水怪,叫他露出原形就好了!甄湄手里的骨刺化作了长鞭,在这个状态下,她所有的能力都成指数上升,翅膀带着她飞向那棵树,长鞭一抖,纳尔美尔几乎是有些病态地笑起来,任甄湄的长鞭打在他的身上。

那长鞭当初可是以三三的能力造就而出的,甄湄开始苦于身体没办法支撑鞭子的巨大威力,每次使用都只能发挥很小的一部分能力。

现在身体的能力大幅度的上升,若是再遇到聂宇那诡异的木偶,甄湄甚至都有信心将木偶劈成两半。

但是纳尔美尔面对这致命的长鞭却不闪不避,甄湄甚至都以为自己这一鞭可能都伤不到他。

然而长鞭打在纳尔美尔身上,很明显地感觉触到了实质的肉体,生生将纳尔美尔的头颅从他的脖子上断了开。

那笑还残留在他的嘴角,一直睁着的眼睛在头颅落下的时候,还在注视着甄湄。

没有变成她想象中的原形。

也没有鲜血从那脖子里喷涌出来。

他,就这么死了?甄湄一时有些怔忡,可系统也没有提示她水怪任务完成。

犹豫地看了一眼头身分离的尸体,没有动静。

不知为何,她有点小小的心慌。

啊,他不会真的是,纳尔美尔吧。

也有可能不是吗?反正他已经习惯了精分,偶尔装个水怪也没什么吧。

甄湄落到地上,捡起那个头颅,那还睁着的眼睛显得有些无辜。

咳咳,甄湄把那睁着的眼睛给合上,把头颅埋进土坑里毁尸灭迹,不管是不是他的一个精□□体,杀都杀了,难道还能跟白起一样拼起来不成?她又没有彼岸花牌粘合剂了。

捣蛋鬼,谁叫你作死。

甄湄匆匆离开这个河水幻境,进入了村子,塔玛拉还等着她去救呢。

就在她离开没一会儿,还坐在树上的残身动了起来。

在那失去头颅的脖子断端冒出透明的粘液,一颗新的头颅就那么直接从残体上长了出来。

他歪了歪脑袋,跳下树,将埋进土里的头颅挖出来。

那头颅忽的睁开眼睛,虚化的白雾从那些死猪身上漂浮出来,钻到头颅的下方,竟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头颅也拥有了新的身体。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就那么出现在树下。

可惜甄湄没有看见这个场景,她进入村子的时候正好到黑色石堆那里,诧异地看着那高大的胡狼头的阿努比斯,而这里还活着的玩家不过七个人。

亚里斯之所以不攻击甄湄幻化的泥人,就是能看透他们的真身,所以根本不管。

而河水已经淹过人的腰际了,塔玛拉正站在一个木桶上,跟还活着的唯一的一只猪在一起。

就是她当时想要看,却被塔玛拉拦住的那只猪。

其他人,除了那个戴面具的九卿太仆,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而亚里斯终于又缩小成了人,他的脸色有些差,显然刚刚那样BG的能力他也不能长时间的使用。

这并不是她出现的最好时机,但是,她答应了那个小女孩,就一定会做到。

牧师姐姐!塔玛拉看见了甄湄,憋了许久,终于哭了起来,买提爷爷他们,他们--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看到了甄湄,她现在还是蛇体,还生着翅膀,怎么看也不像个正常的人。

加尔看见她,终于明白了来救他的假人是从何而来,蛇神大人。

加尔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瓦姬特,对于因为大意而丢了蛇神的事情,仍旧耿耿于怀。

王妃?亚里斯显然是看见了甄湄那标志性的翅膀和尾巴,原来她并没有死,而法老所说的荷鲁斯的翅膀和瓦姬特的尾巴,竟然是真的。

难道她真的是神的女儿?那么,一旦她回到王宫,南宫燕的身份必然会被揭穿,而自己欺骗法老的事实也将被揭露出来。

他做的可不仅仅只有这么一件,真的追究起来,法老恐怕就不会再信任他了,而他的大祭司之职也坐不安稳了。

而萧阳秋等人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甄湄。

在她周围一圈,竟然都没有水。

明明是从水里出来,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湿了的地方。

带着面具的太仆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在面具后说出来,有些浑厚低沉,但依旧能感觉出他并不是年纪很大的人。

幻境。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河水可能不是真的。

但即便是意识到了这个状况,眼前的困境依旧没有改变。

幻境是假的,但河水依旧能淹死人。

一个可怕的幻境,是可以欺骗到人的所有感官。

就像曾经科学家做过的实验一样,蒙上志愿者的眼睛,告诉他有火焰在烤他的手指,他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烧灼的疼痛,但实际上并没有火焰在烧他的指头。

这就是人的意识被蒙骗,从而引起人的身体的改变。

这个幻境是真的,也是假的。

是假的,也是真的。

除非他们能像甄湄一样,将自己跟幻境完全的隔离开。

不然就算知道这些河水是假的,也依旧能被河水淹死。

现在亚里斯一个人,虚无之间玩家七人一起,甄湄一个人,三方对峙,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威的水怪。

萧阳秋目光灼灼地看着甄湄,他的目标从来不是水怪或者营救加尔的神杖奖励。

他想要成为九卿之一,而目前唯一能够实现这个目标的方法,就是杀掉卫尉甄湄。

但是,恐怕九卿也早就盯上了她。

三公九卿,质变的官职等级。

不然何以这个任务能让所有的九卿都进来了,不就是想成为九卿之上的第一人么。

就在空气凝滞下来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这笑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是男人那充满磁性的邪笑,不止一个人。

原本已经被打得七零八散的亡灵士兵竟是自己组装起来,又站了起来。

那些被杀死的猪化作白雾飘进河水里,而村子里的村民竟然也从地窖中爬了出来。

村子门口的黑色石堆上刻着的图案文字闪烁起血光,那些村民身上都有绿色的尸斑,长得就像丧尸一般--行动着的腐烂尸体。

尖锐的指甲伸了出来,身体就像被吹开的气球一样胀大,不再那么干瘪瘦削。

一个个如虎扑狼追,崔易挡下其中一只,那巨大的力道直接将没有意料到的他给打飞了出去。

幸好他的吸血鬼体质抗伤害能力强,落在地上,溅起水花。

显然,现在所有人都成了水怪的猎物,越来越高的河水,逼得他们只能站上村子的房顶上去。

甄湄将塔玛拉也送到了房顶上,她着急道:可可!她口中的可可,就是那只游在河水中的猪。

她是我的妹妹。

塔玛拉唯一的亲人,或许就只有这个同样是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可可了。

她已经明白买提等人不是真的活人了。

甄湄将那可可猪用长鞭卷了过来,看着似乎有了人性的可可沉思片刻,目光投向那些亡灵士兵和村民。

光靠他们,还不足以杀死在场的人。

那么,真正的杀机是在哪里呢?甄湄可不会因为之前见过纳尔美尔,就会天真的以为,水怪并不会杀自己。

往远了推,埃尔克森和白起就有过黑历史。

且不管原因,往近了推,之前在河畔若不是她及时醒悟,便会是亡魂一个了。

放下警惕之心,才是可怕的。

水位还在升高,那笑声却渐渐低了,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先是一个小黑点远远地从河底冒出来,然后整片河就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无数个小黑点,近了看,竟是一个个脑袋。

沾水的长发湿漉漉贴在苍白的脸上,那宛若水仙花般美丽诱人的俊美容颜,此刻带着几分诡异邪气。

陛下....亚里斯不敢置信地看着河水里冒出来犹如水鬼的男人,粗略看去,至少也有百人。

甄湄看着,差点从屋顶摔下去。

这场景实在有点叫人无法接受,就像克隆了无数个纳尔美尔,他们的眼睛都直直看向自己,看得人脊背发寒,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甄湄感觉自己就像自投罗网的猎物,被重重包围,无处可逃。

再生。

太仆一向言简意赅,他拔出腰刀,刀刃霜寒,而他的背后隐隐出现金光的佛影,高大庄严,佛音阵阵,半边天地都似被佛影映出了金色。

这样的气势和压力,甄湄在兰洛身上也曾见过。

再生,是指水怪具有再生的力量?亚里斯你竟然对法老下手。

加尔的声音带着质问之意,身为神庙祭司,竟然对王室下了诅咒。

这是违背阿蒙神的旨意的!亚里斯脸色难看,你胡说什么!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些其实都是化为实体的诅咒之力吗?脱胎于被诅咒之人,有了自己的意识。

加尔已经恨不得把这个师弟给塞进阿米特的肚子里,原本的平静也维持不住了,你是要用亡灵书,毁了整个埃及啊!化为实体的诅咒之力。

亚里斯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水怪的本体,就是源源不断地诅咒之力。

甄湄猜测,它可能跟纳尔美尔有些关系,所以化成的人形也跟纳尔美尔一模一样。

但不管有什么关系,一口气看到这么多纳尔美尔,冲击力实在有点大。

咕咚,咕咚。

一颗颗脑袋沉入河水中,黑色的头发就像入侵了整片水域的外来生物,霸占了这片河,只能看见黑压压一片。

这河仿佛有了某种可怕的引诱力,一个玩家竟然跳了进去。

无声无息地沉了进去,连个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一旁的崔易看着那河水,眼神同样迷茫了起来,他的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炸开。

【卫尉】对你使用官职技能,作为士兵,你必须听从命令,违令者可被抹杀。

崔易心神一震,脚步停了下来,心跳得很快。

他暗暗看向没有任何异常的甄湄,什么叫做可以抹杀?九卿官职技能?即便是听到这个威胁性的命令,崔易竟然也恨不起甄湄来。

如果不是她,自己就跟之前那个人一样跳进这可怕的河水里了。

不要被河水迷惑了!萧阳秋当即喝道,他的脚也迈出了好几步,差点上当。

然而话语才出,已经晚了一步,又一个人踩到水里,直接被拖了进去。

甄湄把塔玛拉带到身后,一只只湿漉漉的手压在快要被水淹没的屋顶,十几个人从水里冒出来,他们就像当初在那棵死树上一样,带着那种莫名地笑。

那种仿佛猎物无法逃脱,势在必得的笑。

牧师姐姐,好可怕。

他们好像要吃了你一样!塔玛拉再坚强,也只是一个小孩子。

她没有被变成怪物的买提爷爷吓到,反而被看起来十分俊美的纳尔美尔吓得够呛。

那眼神比刀子刮人还要疼,比利剑穿心还要狠,这无法抑制的恐惧源于身体的本能。

分明都是好看的,可牧师姐姐的美丽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温柔,但纳尔美尔的美,却让人不寒而栗。

妖怪!恶魔!塔玛拉心里尖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  甄湄:蓝瘦香菇。

作者:没事没事,天天换老公多么新鲜呀!甄湄:泥垢了!----------------------------------今天在病理科忙活了一天,表示,老师们的厨艺一定很好。

☆、法老(十九)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因为身体的关系停更了几天,我尽快补更。

何为诅咒?以黑暗和邪恶的力量, 借用言语的力量来伤人。

它是无影无形的厄运,伴随着被诅咒之人。

直到厄运降临,诅咒生效。

而强悍到,能有独立人格意识的诅咒,甄湄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个尼罗河水怪看起来不仅仅是化为人体那么简单,它似乎还有一些人的情感。

甄湄手里握紧长鞭, 心道,但似乎除了这一点点人的情感,它就没有太多属于人的智慧和复杂。

这里本来只是她设计亚里斯和那些悬赏她的虚无之间玩家的圈套,没想到遇见这个意外因素。

双方的确都消耗了一部分的实力, 她本来只需要坐等渔翁之利就好,现在却要先对付这个看起来对自己颇是感兴趣的水怪。

这个家伙,不,这些家伙可是她的任务清单之一。

可现在,自己却好像成了他们的猎物。

塔玛拉在身后害怕得发抖,而不远处,亚里斯似乎陷入了某种幻觉之中,逐渐升高的水位毫无察觉。

而那些玩家们被亡灵士兵和村民围住,一时顾不得这边的甄湄。

甄湄狠了狠心,手中长鞭一抖, 旧景又再一次重现, 直这一次直接将两个人连着一起拦腰截断。

依旧没有鲜血,却能看见从腹部暴露出来的内脏,伤口的横断面白雾涌出, 再一次形成一个完整的人。

两个人没有杀死,反倒是复制粘贴似的成了四个人。

这样下去,人只会是越杀越多。

你想要杀我们?那四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他们并没有再往上爬,而是半泡在水中。

你在害怕。

那种诡异的笑带着一种怨毒,其他几个道,她不会怕,她只是不喜欢。

又一个道,她不喜欢我们,她心里只有一个人。

可我们都是一样的,这样不公平。

所有的纳尔美尔似乎被不公平几个字刺激到了。

对他们而言,不管分裂再多,自己都是自己,既然法老纳尔美尔都可以拥有她,为什么自己不可以?为什么?甄湄听到他们的话,脸都黑了,你们根本不一样。

一个原版,一堆高仿复制体,根本就不可能一样。

而且他们只是一种执念,并不能算一个完整的人,只是被纳尔美尔影响了。

她甚至都觉得纳尔美尔是故意的了,因为她当初的质问,质问他并不爱自己,一切只是源于利用。

所以这个副本,他无时无刻不展示着自己的爱意,简直到了刻意的地步。

那金字塔上的雕像、壁画、黄金宫殿,那沙漠里不顾生死的相救,昭告天下要娶瓦姬特为妃的话,以及现在这些,被纳尔美尔影响深刻的高仿们。

无不显示着法老的爱意是多么深沉。

甄湄早先就算是有些怨气,现在也不剩多少了。

更何况,先动情的人本身就是输家,她输了太多太彻底,所以对于他的给予,无法坚定的拒绝和抵抗。

既然愿意欺骗,其实根本上,不还是在乎么。

哪里不一样?哪里不一样?这样的问题实在很难,光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地方不一样。

而本质上,他们也拥有跟纳尔美尔一样的记忆,哪里不一样,根本就是复制粘贴,能有哪里不一样?甄湄可不想纠结什么克隆的原始伦理命题,她看见那源源不断冒出的白色雾气,其根源,不是来自那棵大树,而是尼罗河。

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趁着水怪的力量还分散着去攻击其他两方,都抽不出空来对付自己,直接去尼罗河下寻找解决水怪的办法。

甄湄展开翅膀,将塔玛拉和她的小猪带上,脱离了屋顶。

她拥有无视一切精神攻击的娲皇之身,带着塔玛拉很快就飞出了村子幻境的范围。

外面还是黑夜,水怪并没有追出来,或许他明白甄湄还会回去。

你就在这外面等我。

甄湄随手招了两个泥人,守在塔玛拉的身边。

这个小女孩不知跟副本有没有关系,作为整个村子唯一活着的人,她可能兼具着隐藏任务吧。

只是到现在,甄湄也没有触发隐藏任务。

不过,就算是没有隐藏任务,甄湄也不会放任她死在村子里。

牧师姐姐你要去哪里?别回去了好吗,那个怪物,他......塔玛拉仍然后怕不已。

如果不想其他村子也发生这样的不幸,姐姐必须去。

甄湄摸摸塔玛拉的头,上面油腻腻的,不过她也不太在乎了, 让他们带你去城里好好玩,我很快就会回来。

朦胧的月色中三两点星光疏疏落落的,尼罗河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夜色辉映在水面上,水天相映成一幅黑重的油画,这幅油画却并不令人欣悦,反倒是有种压抑感。

河畔成片的棕榈树在夜风中摇曳着鬼魅般的黑影,风吹在纸莎草和芦苇丛的叶茎上,传来沙沙声。

甄湄望着漆黑的河面,仿佛有一只巨怪藏在里面。

若是可以,她实在是不想冒然进入水怪的领地。

只是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但是水下的视线堪忧。

她扯掉假发,略顿片刻,就跃入了尼罗河中。

这条跟华夏黄河一般古老的河流,养育了两岸无数的生命,诞生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

对于甄湄而言,这里只是一个虚假的副本世界,但对于在副本中生活的人来说,这就是真实。

谁都不能轻易的否认这些看在眼里的虚假,会不会是另一种真实。

甄湄当然不希望它就此被水怪弄坏了,成了一条魔河。

水很凉。

甄湄的尾巴倒是很适应这个环境,毕竟是从三三那里获得的能力,海蛇对于游泳当然是很擅长的。

蛇体水下呼吸也并不困难,甄湄感觉自己可以呆很长时间,所以行动起来就不用太着急,水里果然如她猜测的那样,晦暗不明,黑黢黢地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撞到甄湄身上,她看见一点点黑色的光泽,可能是河里的鱼儿。

尼罗河物产丰富,水里自然也栖息着很多生物。

凶残的鳄鱼,食肉的巨型鲈鱼或者曾经被误认为水怪的白鲟,以及河中霸主河马。

作为一个曾经没事看动物世界的女孩,甄湄对于这种水生物实在有些发憷。

她的确经历了很多灵异鬼怪的副本,但依旧对这种自然界的杀手不太能够抵抗。

尤其是在这么黑暗的河流之中,不知道自己身边会出现什么东西,除了水流上浮的压力和是不是带动的暗流,就什么也感觉不到。

说曹操曹操到,甄湄忽然感觉自己游动的尾巴一重,一股巨大的力道带着她整个人扭了个圈。

那牙齿咬合的感觉十分清晰,在水下还十分灵活,甄湄没被咬伤,倒是被那连着几个翻转给弄得发晕。

她躬起身体,双手抓在滑溜溜的硬实得跟个板甲一样的东西上,那家伙体格巨大,甄湄摸到那起伏的突起,就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了---尼罗鳄!又是一股力道带着她在水下转动,甄湄手没能抓住它,反被在河里如鱼似水的尼罗鳄给往更深处拽过去。

鳄鱼是成群栖居的,如果这里有一只,就代表着在这附近会有一整群。

甄湄可不想才进河里,就大战鳄鱼群。

即便它们咬不死自己,被一群鳄鱼招待也绝不是什么好的经历。

甄湄的一只手发出淡淡的白光,周围一片水草急速长了起来,组成一张大网,将尼罗鳄和自己一块困住了。

然后甄湄才摸着寻到那嘴巴,双手扣到嘴巴牙齿后面,将那合得很死的嘴巴给掰开,解救出了自己的尾巴。

这感觉真是坏极了,甄湄当初看动物世界的时候大概怎么也猜不到,自己会有徒手掰鳄鱼嘴的一天。

甄湄给了鳄鱼两个炒栗子,敲得它尾巴一甩,逃之夭夭了。

大家活着都不容易,甄湄也就没有对这只找错猎物的鳄鱼痛下杀手。

不过这么转了一个插曲,甄湄的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

很多时候,因为未知而恐惧,但一旦未知变成了已知,又不是难以对付,反而就失去了令人害怕的地方了。

她仔细感受着水的温度,和流向。

对于水温,蛇体似乎很敏感。

但她又不是完全的只能依靠热度辨识世界,便是平白多出的能力了。

顺着水温低的方向,甄湄越游越深。

而水的温度,也低到零下了。

按理说这样的温度足以使水凝结成冰,但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压强不够,还是什么其他未知的原因,这么低的温度,水仍然流动得很顺畅。

这里应该就是水怪的老巢了。

甄湄感觉脸上微微有些痒意,她手伸去摸了摸,冰凉的发丝从指缝中滑过。

一大团头发接踵而至,她猛地收手,然而手却被抓住。

如同鱼儿鳞片一般滑腻的软体在掌心反复摩擦,那是舌头!即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河底深处,在冰凉河水的流动中,她依旧能感觉出那是什么东西。

那含弄指尖时,她甚至感觉自己的指头触到了那喉咙里软软的小舌头,因为触碰到哪里,它微微扭动。

这样肯定不会舒服,甚至会让人干呕,但抓住自己的手,仍旧没有松开。

略显冰凉的唇瓣在手指间穿梭而过,软软的,薄薄的,触感竟然还不错。

甄湄被这舔舐给弄得心里发痒,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这不过是来阻止她找到真身的水怪后,反手抓住了那被头发遮掩的脖子,手里微微用力,却听见有些扭曲地笑声。

那笑声也是被掐得断断续续,可声音中还带着故意引诱似的性感。

简直是,变态!这家伙是你杀他,仍然能笑着让你杀的病态者。

甄湄简直有些无力了,到目前为止她没有发现,他除了杀不死会分裂外还有什么其他能力,幻觉现在对她不起作用可以忽略。

为了防止自己杀了一个,变成两个。

甄湄干脆不理会他,将他甩开,继续深入。

但可惜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和放弃,反倒缠了上来。

整个人就像背后灵一样伏在甄湄背后,冷得像个冰块,但皮肤却不是死人那种僵硬,反倒像是活人。

她僵硬了一瞬,手上没忍住,将那该死的在她身上逡巡的手给折断了!对比起甄湄现在的身体而言,这家伙就像鸡蛋与铁球一般相比那样脆弱。

甄湄手下没控制住力道,气上心头,力气一过,那条胳膊就像面条一样断掉了。

可就是这样脆弱的身体,被折断了一只手,他竟然还舒服般发出一声喟叹,另一只手在她的尾巴处暧昧地抚摸着那些敏感的腹部软鳞。

甄湄竟不知道蛇尾的腹部那么容易被撩拨,她隐忍着抓住那乱动的手。

如果这不是水底的话,她大概就会直接骂起来了。

你若是说他感觉不到痛,显然不是的,她能感觉到因为被折断手臂而微微抽搐痉挛的身体。

我喜欢你,湄湄,喜欢到,想要杀掉你。

分明在水底,可他就是能将自己的声音,毫无保留的传到甄湄被水包围的耳朵里,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呢?被折断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也被死死抓住,可他还是不老实。

舌头舔着甄湄的脸,那冰凉的头发就像水草纠缠在甄湄的身上,诡异地撩拨,为什么不喜欢我?......甄湄心里实在有些无语了,这水怪是不是受纳尔美尔影响太深了?!甄湄当然不知道水怪跟纳尔美尔的关系,两个是相伴相生的。

水怪的所有人类的情感包括记忆,都是来自于纳尔美尔。

它原本就是无影无形的,是因为纳尔美尔才有了意识和情感。

所以说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其实他只是纳尔美尔的一个记忆载体,拥有同一个灵魂。

只是没有真正人类的智慧和一些比较复杂的思想。

所以他才会感到委屈,觉得不公平,为什么甄湄可以毫无保留的爱纳尔美尔,而不爱他。

他们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能?他也不承认自己是甄湄心里所想的高仿,他就是纳尔美尔。

他知道所有关于甄湄的事情,包括她身上所有会被撩动的敏感地带。

甄湄咬着唇瓣,变成蛇体后,好像整个人特别容易被撩起情/欲,而且想要不为所动根本就不太可能,甚至不主动就已经是苦苦压抑的结果了。

蛇性本---甄湄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她已经停止了游动,尾巴不自觉地把身上的人给圈住了。

淡淡的红光渐渐散发出来,水怪的黑色长发像是长了无数的细小红色复眼一样,红光随着睁眨明灭闪烁。

他嘴角依旧带着那种病态的笑,眼神迷恋地看着她,在这隐约红光中,美得令人窒息的容颜越发勾魂夺魄。

如果说法老纳尔美尔是拉神一般沐浴着神光的美貌,水怪就是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一朵罂粟花。

两者截然相反,却有着同样偏执的爱意。

你喜欢我的,不是吗?水怪发现了甄湄下意识的动作,笑意中多了些什么。

他看起苍白得几乎是透明的,似琉璃水晶般易碎,可又有种异常顽强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正是他可怕的地方。

不对,甄湄心里对自己道,自己不可能喜欢上其他人。

即便是不同世界,不同相貌,不同年龄,她也只会爱上那一个灵魂。

可是现在水怪弄得她有些迷糊了,这真是只是一个高仿吗?他给自己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而且,甄湄感觉到了这种致命的吸引力,她几乎要用很大的力气来克制自己把眼前这个人给吃抹干净的冲动。

纳尔美尔是具有侵略性的,作为一名法老,他天生就是统治者,傲慢而自负。

但水怪在她面前,却是随意可以伤害的,柔弱的,你可以为所欲为的,没有一点点侵略性。

这种对比有点太过鲜明,说不上喜欢哪种个性,不喜欢哪种个性。

只是对于本身就具有攻击性,防备性过重的蛇体而言,这样毫无进攻性的水怪,显然就像一道诱人的大餐。

甄湄的手渐渐地松开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像有一个小小的火苗,突然烧着了一片枯黄的草原,火焰以燎原之势无法遏制地形成无法扑灭的大火。

她甚至在期待他摸一摸,亲一亲,甚至更进一步。

水怪像是了解甄湄的感受,他的那只被折断的手自己就反折过来恢复了原状。

他的头放在甄湄的右肩上,脸微微侧仰着,唇瓣顺着秀致的下颌线吻着往下,看着她舒服地眯起的眼睛,嘴角勾了起来。

手顺着已经湿透贴在身体上的黑袍滑了进去,寻找着什么。

甄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条尾巴是什么构造,她在被碰到的时候,整个人一个激灵,尾巴圈得水怪的骨头都在响。

他的双腿是被甄湄的尾巴缠得很死的,这么一用力,直接圈得畸形扭曲了。

可他却只是轻轻咬了咬甄湄的喉咙,身体因为疼痛颤抖着,嘴里却低声地笑,你喜欢,对不对。

爱死我了吗?甄湄理智已经有点不太清醒了,可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简直都想说出一句总裁的经典台词,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曾经三三能够那么把持得住,简直是柳下惠附体。

甄湄亲身感受了一下蛇类发/情的冲动,不要说控制力度,就控制自己不要杀了他都很困难。

这种生物本能就像一种病毒,完全无法抵挡,一旦触发,就不断地增殖繁衍迅速扩大。

甄湄垂眸看着水怪,他在她的眼睛里,有时是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禁欲系军官般的三三,有时又是如宝剑出鞘般锋利冷峻的白起,有时候又是如水仙纳西索斯那样美得令人无法呼吸的纳尔美尔。

明明是不同的面孔,可她却之感觉到了一个人的气息。

那种致命诱惑的香气,那种无法摆脱的吸引。

他们沉到了一个水底洞穴前的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上面布满的了藓类植物,躺在上面像是躺在了舒适的毯子上。

水中的暗流盘旋着从身旁流过,而他的笑也似被那暗流带得扭曲了起来。

他就像菟丝花一般攀附在她的身上,冰凉的吻如一朵朵绽开的罂粟花,抚慰着每一个充满感知力的地带。

甄湄几乎没办法动弹,她怕自己一旦动了起来,就没办法压抑住本能的狂性。

那手指夹杂着冰冷的河水,摩挲着细小的软鳞片。

每一片鳞片都被神经所支配,仅仅是小小的触摸,也似在揭开皮肉的伤口上涂抹辣椒一般刺激。

或许是因为水怪那泛红光的长发,甄湄的瞳仁中也似有了一点红色。

她的手不知何时碰到了水怪的肩膀,拇指掐在那深陷的锁骨凹陷里,肌肉紧致结实,并不像她感觉的那样脆弱。

她的双手按在水怪的肩上,微微一顿,狠狠地将他压在了石头上。

罡气撑开一个没有水的空间,她深吸了一口,冷冷道,别动!如果你不想我把你撕成碎片的话。

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那线条仿佛雕像般完美的胸肌,死人一般的肤色完全不能掩盖那性感的人鱼线,他笑了起来,很是张狂,身体都因为笑而颤抖起来,像个疯子,啊,为什么要忍着呢?你可以扯断我的双手,你可以拧断我的头颅,也可以将心掏出来看一看。

你看,你可以做任何事,湄湄。

你渴望我,不是吗?不是!这只是生物的本能!她想要恢复人体,但在这种情况下,系统却提示身体异常,无法转换。

甄湄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他知道,所以故意来撩拨。

她的大脑里就像有一个棍子在搅弄,把一切就搅成粘滞的浆糊。

心里不停地重复着,他是假的,他不是纳尔美尔,自己不可以。

水怪侧脸,含住她的指头,牙齿轻轻刮蹭着肌肤,将她的手指弄得湿漉漉的。

痒痒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心头,而那两只手更是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身上撩火,甄湄的尾巴圈得更紧了,水怪咬着她的指头,闷哼了一声。

但她却感受到了某个在两人之间越发胀大的家伙。

甄湄用尽力气,才控制自己抽回手。

就在水怪又要像牛皮糖一样缠过来时,直接用骨刺穿透了他的肩膀,将他钉在了石头上。

水怪的笑渐渐隐没在嘴角,他抬起手想要摸她,却被甄湄直接折断了双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反压在他的身下。

他整个人仿佛越发透明了,因为痛苦,嘴唇抿得发白。

她的眼睛还保留着一点点最后的清明,我,我不会,我不会。

你不是他!水怪被甄湄的话刺激到了,他竟然无视穿透肩膀的骨刺,直身起来,堵住了甄湄的嘴巴。

肩膀处可以看见泛白的肉和骨头,因为过度用力,而被锋利的骨刺带下的碎肉和骨渣。

水滴顺着额头,从眼角滑落。

甄湄最后一点理智,终于在这个疯狂的吻中,彻底消失。

气壁消失,冰凉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甄湄的瞳仁红得惊人,她按着水怪的肩膀,边吻着边将他压了下去。

身娇体弱的水怪哪里能抵抗,骨刺被拔出去,他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然后某个地方,就被握住了。

她一身黑袍在水中遮掩了他们之间的位置,而水怪是什么都没有穿的。

因为尾巴很长的缘故,甄湄的身高看起来也比水怪高。

她整个人伏在他的身上,眼角的红痣比瞳仁还要红,媚眼如丝,却又带着一种危险的气质。

比起水怪,甄湄更像那个夺人阳气的蛇妖。

可惜与外貌假象毫不相符,甄湄那纤细的手指半点章法都没有,粗暴之极。

水怪漆黑的眸子看着甄湄,隐忍喘息,他根本动不了,白雾飘来,肩膀的伤口恢复原状。

被反向折断的手臂,也在白雾之中扭动了几下,咔咔恢复。

甄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是感觉身体很热,很空,贪婪地吸允着那薄薄的唇,汲取一点凉意。

黢黑一片的尼罗河底深处,无数的生物似乎都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压力。

它们惶急地避开这个水域,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苏醒过来,一片巨大的阴影缓慢覆盖整片水域。

甄湄身子一颤,抬头望上看。

却被一只苍白的手捧住脸,湿润的吻,带着尼罗河水的味道,他没有用多大的力气,甄湄就已经顺从自然地往后倒下。

他们从巨石上落下去,蛇尾松懈了下来。

水怪挽着她的腰,深深地进入。

传说尼罗河的深处,通向死亡的世界。

甄湄闻到了死亡的味道,离她那么近。

头顶的黑影,像一张大网,卷席而来。

她的手,穿透了水怪的胸口。

为什么?水怪没有张开嘴,声音却从那片巨大地阴影之中传来。

他的眼神受伤痛苦,你为什么想要杀了我?背负诅咒命运的水怪,从来与厄运相伴。

被他所纠缠的人,只有死亡一途。

可甄湄,却不是寻死而来。

甄湄的身上腾起黑色的火焰,无视这周围的水。

它是杀气,纯粹的杀气---官职技能【杀神之气】。

狂暴的技能烧去了甄湄那无法控制的欲望,实质却是用杀尽一切的欲望,遮盖掉另一种欲望。

火焰烧灼在水怪的身上,他因为痛苦而痉挛颤抖,却依旧执着地在问:为什么不喜欢我?像个委屈的孩子。

为什么。

黑色的火焰烧掉了水怪的身体,连一丝飞灰都没有剩下,他不可能再复活。

但还没有完,甄湄那冰冷的血瞳望着上方越来越大的阴影,她的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杀!☆、81 法老二十白色的雾气在水中如同轻纱, 黑色的阴影之中两点蓝色冷火乍然亮起。

那是水怪的眼睛。

可那眼睛之中却没有杀气, 流露着淡淡的哀伤。

在阴影所过的地方,凡事没有躲过的生物都被吸去了魂魄, 变成尸体。

岸上的树木绿草, 渐渐泛黄枯萎,原本生机盎然的尼罗河就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死气沉沉。

生活在两岸的埃及人都惊呆了, 这等可怕之事发生,自然要尽快上报法老。

陛下!大事不好了!王宫之内, 报信的侍卫之后还有一群得到消息赶来觐见的大臣。

侍卫不敢擅闯法老的寝宫, 守在门口。

因为跑得很快,连气都喘不匀, 他浑身都在颤抖,尼罗河出事了!尼罗河对于整个埃及的意义不言而喻, 一旦尼罗河出现了大问题,整个埃及王朝都不复存在。

这也是为何格尔赛才出现异常, 整个儿白城都震动了。

寝宫之内,安静异常。

过了好一会儿, 才传来法老略显沙哑的声音, 传大祭司。

大祭司前几日去了格尔赛, 说是因为格尔赛有人看见袭击村庄的怪物。

另一个守夜的侍卫接道。

门被推开,里面十分阴暗,一盏灯也未曾亮起。

侍女去哪儿了?侍卫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一丝血腥气,正有些犹疑时,法老已经走出来了。

他看着外面的大臣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格尔赛草木枯死,洪流不断,已经有好几个村子被淹没了。

而且那水,也喝不得。

人只要一喝,就拉肚子,呕吐,驻扎在格尔赛的神员也无药可救。

侍卫说着,后面的几个大臣听着也是骇然不已。

首相伦农道:恐怕这次的灾难就跟那个怪物有关。

会不会是大祭司去了,才激怒了怪物,导致了这灾祸?财务大臣扎克利忧心道,这耕种时候错过了就大事不妙了,几年战争早就耗尽了存粮,再出现这样的灾祸,恐怕产生暴动。

如果尼罗河水不再能孕育生命,那更是无法想象的可怕。

神庙在这时也来人了,恰巧听到扎克利的话,长老巴洛冷笑道:怪物早就开始袭击村民,灾难是预谋已久的,大祭司冒险前去,倒成了罪过了?这怪物来得蹊跷,重要的是先查查它到底是什么来头。

扎克利道:大祭司去了几天,怪物没除掉,反倒令尼罗河出了问题,这是何缘故?我当然不是质疑大祭司,只是这等诡异之事,是神庙的责任,而我们除了拿人命去堆,又能有什么办法?听到这里,法老开口了,巴洛,大祭司走时,有说过这怪物的事情吗?大祭司临走时曾占星问过神灵,但卦象模糊,没有定论。

如今只有派人找到大祭司,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巴洛忽然转了话题道,这件事暂且交给神庙处理。

还有一事,我不得不问问法老您。

夜里寒凉,法老披着一件豹皮制成的短袍御寒,里面是纯白色的亚麻长衫。

可能是刚起床,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饰品,头发也松散地披在肩上,顺滑得如流水一般,脸色出奇地好,相貌越发俊美迷人。

他听见巴洛的话,道:你说。

本来法老您作为我们埃及之王,至高无上,我不该有此一问。

只是,那些宫人奴隶也还罢了,前日大公主在花园不小心唐突了法老,听宫人说是陛下您带走的,两日未归。

巴洛低咳了一声,大家都知道您要娶王妃了,马蒂尔德身份贵重,是前蝎王之女......法老道:难道马蒂尔德没有回去?我并没有留她在王宫。

王妃只会是拉神和蛇神之女瓦姬特,这件事神庙不用担心。

他看着巴洛后面跟着的王室之人,大多都是前蝎王的直系,今夜来,只怕并不简单。

马蒂尔德进了王宫就没有出来,最后知道的消息,也是她单独跟陛下呆在一起。

我妹妹一直仰慕陛下,不会做对陛下不利的事情,现在人不见了,希望陛下念在她的一片赤诚,放过她。

说话的人是马蒂尔德的哥哥,前蝎王之子伊西多。

放过她?这三个字说出来,法老还未说话,一直闷声的首相伦农先忍不住了,亲王这话就有些严重了。

法老近年来虽然喜怒无常,有时候过于冷酷,但对待这些王室贵族,倒多是留情担待。

马蒂尔德和伊西多是前蝎王的子女,为了安抚蝎王旧部,也不会对他们下手。

可伊西多对于蝎王将王位交给纳尔美尔一直耿耿于怀,作为蝎王之子,他一直认为自己会继承上埃及。

却没料到半途杀出个提尼斯首领,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伊西多从来都没有遮掩过他的不忿,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一旦有机会,就不会放过。

那就请法老告诉我,马蒂尔德在哪儿!伊西多语气有些重,充满对纳尔美尔的质疑。

即便是这般仓促,伊西多也没有忘记穿上昭显亲王身份的服饰。

不过他长相平凡,站在纳尔美尔面前,还矮上一截儿,仿佛是觉得自己气势不够,往前走了两步。

法老淡淡道:很遗憾,我并不知道。

他转过身,另外,马蒂尔德的仪态实在有些不妥,作为她的哥哥,伊西多你需要好好教教她。

接着又道,伦农,这次我会亲自去格尔赛,白城的一切事务由你全权指挥。

伊西多心里恼怒不已,妹妹找不到,上哪儿去教她?明明就是法老贪图美色,诓走了她,还怪马蒂尔德教养不好?如果马蒂尔德不顾一起跟法老有了苟且,他就会召集王室其他的人,逼法老娶了她。

至于之后,只要马蒂尔德嫁给法老,她在政治上就有了说话的一席之地,他才能真正摆脱闲散亲王这个职位,重新接触权利场。

是的。

伦农应道。

格尔赛有大祭司坐镇,法老也将亲自去平定怪物造成的灾难,这件事一定会有个结果的。

便也不管伊西多等人,回到寝宫内室。

纳尔美尔随手扔了身上披着的豹短袍,里面的白色亚麻长衫前鲜血斑驳。

几个侍女惊恐地缩在墙角,她们看见纳尔美尔进来,捂着嘴巴仿佛要哭出来了。

而在屋子中央的草席上,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女躺在上面,只是她的胸有一个大洞,眼睛睁得很大,仿佛在死前处于极度的恐惧之中。

血液已经干涸,纳尔美尔看着那尸体,微微皱眉:太暗了。

侍女们脸色煞白,她们哆哆嗦嗦地从角落出来,一盏盏地点燃灯光。

灯光明亮了,这里面的血腥场面越发叫人胆寒。

侍女们都不敢看中央,也不敢说话,点完灯后就在外殿不敢进来。

纳尔美尔倒了一杯水,里面化了蜂蜜,喝了两口。

把她处理了。

是...是。

我可怕吗?纳尔美尔突然道。

侍女们跪在了地上,连连摇头,只是连个回答都说不出来。

她们怕一说出来,就会崩溃。

让他们准备骆驼,我要今晚就到格尔赛。

杯子忽然落到地上,碎裂成几瓣。

纳尔美尔原本红润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他笑了一下,看来,打起来了。

遥远的尼罗河上,太阳初升,光芒播撒人间。

但两岸的人,却没有感到一点温暖。

望着可怕的不停奔涌的河流,人们跪拜着太阳,祈求阿蒙神能够拯救他们。

就在这时,河面传来爆炸般的巨响,一片白雾从水下飘出来。

如梦如幻的雾气带着尼罗河的水汽,飞鸟碰到雾气,一瞬间变得焦黑,落入河中。

这雾气有腐蚀性!云碰到了这雾气,竟也被消融了。

没有了云的遮挡,阳光直射在雾气上,形成光怪陆离的彩光。

而那些彩光,只要碰到,就能生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烧焦。

白雾在范围在扩大,眼看着就要将两岸的村子给笼罩进去。

一片巨大的阴影遮挡住了阳光,人们惊愕地看去,那遮天蔽日的是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白色的长发犹如冰雪般晶莹。

天神一般的女子浮出水面,她的手只要轻轻一抬,就能触碰到天空。

羽翼展开,就能将所有的光芒遮挡住。

因为雾气的遮掩,她的容貌不甚清晰,但雾里看花,也能感觉到那惊世之美。

她素手探入水中,从尼罗河中抓起一漆黑的影子,手中腾起黑色的火焰,将那一片雾气都烧灼干净。

却原来那黑色的影子是一条长长的尾巴,上面还有毛,一点水都无法沾染到毛发上。

是荷鲁斯!荷鲁斯来救我们了!看到此情此景的埃及人欢呼雀跃。

然而有人心道,荷鲁斯分明是男神,这里怎么会是一个女神?☆、82 法老二十一那那是--萧阳秋惊骇地看着那浮在水面的巨大身影, 因为她的出现, 幻境被打破。

破晓的阳光洒满一片狼藉的村子, 这里再没有那源源不断的水了。

他们小队十几个人, 如今只剩下他, 太仆大人和崔易。

太仆更是和大祭司亚里斯两败俱伤,现下两人对峙着,不敢轻举妄动。

本来他们都快撑不住了, 水怪忽然停止了攻击, 消失在水里。

现在看来, 反倒是甄湄救了他们一命。

太仆那金色面具上都沾染上了血迹,活佛慈悲的笑容添了几分邪气,他疑惑道:她怎么可能拥有神级的技能,天地法相?那面具的平静越发维持不下去了, 这不可能。

就在一旁的萧阳秋听到了太仆的话,震惊不已:神技?她,难道已经成神了?不是。

如果她已经成神,在白沙漠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死人了, 她不至于躲躲藏藏。

可是, 她是从何处得到了一个神技的?以凡体催动神技,即便她拥有某种伪神的血统,也不可能支持太久。

这大概是太仆说得最长的话了,他心里的震动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那我们可以趁她精疲力竭之时---杀了她!萧阳秋心道,若是能亲手杀了她,自己就可以利用官职榜的夺取,得到神级的技能。

现在太仆大人伤重,崔易又只是个小喽啰,他的优势很明显。

太仆没有再说话,静静地注视着尼罗河上的大战。

她成长得太快了。

这已经不是单纯地用奇迹能够形容的了。

神容不下她,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就像一个植入虚无之间的病毒,迅速地扩散壮大,或许有一天,她会,到达他们一直想要到达的地方。

现在格尔赛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消息很快就通过传信的飞鹰传遍了整个埃及。

一些人甚至专门为了瞻仰神的容颜,不远千里跋涉而来。

而尼罗河上的大战还在持续,两方僵持不下,甄湄也渐渐从杀欲中恢复了正常。

她感到身体传来的疲惫与痛苦,只要稍稍松懈一下,她就会立即被打回原形。

她手里的尾巴就像有千斤重,显然,尾巴是它的致命处,现在它一动不动就是因为致命的地方被抓住了。

水底那双蓝眼睛注视着她,如蒙上了一层了薄雾的星辰,眼里蕴积的哀伤似要满溢而出。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她几乎已经可以猜出它要说什么了,甚至有点难以直视这双眼睛,甄湄硬了硬心,不能被它再迷惑过去。

若不是感知高到察觉了危险,早就被这家伙给杀掉了。

竟然还伪装成纳尔美尔勾引她?甄湄的不忍变成了恼羞成怒,她抬起另一只手,直接将尼罗河上掀起到了上空,气壁隔断了河水,暴露隐藏在河水里面的水怪。

一只,黑猫?甄湄怔怔地看着趴在河底的大猫,它的眼睛水蓝水蓝的,浑身是不沾水的黑色绸缎似的皮毛。

而在它的屁股上,一根、两根、三根......包括她手上在内的,一共九根长长的尾巴。

黑猫的身上弥漫着白雾,它的一只耳朵上有一个刻着符文的黄金耳环,脖子上也戴着一个黄金项圈。

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家猫那样纯良无害,只是它身上弥漫着那股死气和不祥之气,昭显着它的危险。

水哗啦啦地从天空流下,好似瀑布一般。

甄湄没有料到水底的这只怪物会是陆地动物,它的体格显然也不是一般的大,这么大的一只猫藏在河里,尼罗河的压力也不小吧。

黑猫猛的直立起来,巨大的力道直接将甄湄扑倒。

甄湄连忙握紧了手中的尾巴,黑猫又停顿了。

她被压进水里,面前的黑猫危险地咧开嘴露出里面的尖牙,若不是甄湄拉住它的尾巴,它恐怕就咬上来了。

这几个动作,使大地都在震动,吓得岸边的人都往后面退了许多。

甄湄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都快握不住手中的尾巴。

她招出骨刺,黑色的煞气浮在骨刺之上,抵在黑猫的脖颈处。

杀神之气锐不可当,即便是强如水怪,也没办法抵挡这股杀气。

蓝眼睛鼓得很圆,里面似是要溢出眼泪,黑猫竟是吐露人言,为什么?因为他吗?那我,杀了他好不好。

我杀了他,你是不是就会爱上我了。

黑猫的话透着一股绝望,杀了纳尔美尔,它也会死,这根本就是悖论。

可它是诅咒,是永远孤独的言语之灵。

它呆在谁的身边,就会给谁带来死亡。

甄湄感受到的危险,正是来源于此。

如果不是发现得早,她早就迷失在无知无觉的幻境深渊中,然后神魂耗尽而死。

而黑猫自己都不会知道,是自己杀死了爱人。

甄湄手中的骨刺停顿了许久,最后还是刺了下去。

从黑猫的脑袋刺了进去,这一次,它流血了。

黑色的血液如同蚀骨的毒药,混在黑色的毛发见,几乎有些看不出来。

它注视着甄湄,忽然笑了,一只脑袋被开了大洞的黑猫像人类一样笑了起来,着实诡异。

甄湄手中的尾巴突然断掉,黑色的血从断尾处喷洒了出来。

黑猫耳尖脖颈的黄金饰品发出光亮,它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她面前。

甄湄背脊一寒,飞出了水面,刚刚她所在之处溅起巨大的水花。

下一秒,她的眼前看见了那八根黑色的长尾,翅膀一重,黑猫不知何时到了她的后背上。

甄湄撑起气壁,黑猫却又再一次化作黑雾,穿透了她的身体。

彻骨的寒冷令她无力维持这法相之身,就要消散的时候,一股力量传到她的身体里。

甄湄侧脸看向传来力量的方向,在她的肩上,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正坐在那里,他歪着身子一副软绵绵懒洋洋地模样。

从根根晶莹剔透的银白长发,到细皮白肉嫩生生的肌肤,再到半睁着的白色眼眸,简直就像是雪堆里钻出来似的。

他伏在甄湄的肩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好似随时会睡着了。

察觉到甄湄的目光,他才勉强睁全了眼睛,软软地喊了一声:妈妈。

甄湄一时心都软化了,不过这里不是母子叙情的地方。

她将最后的力量化作了手心里的一朵莲花,花瓣一层层向外展开,下边洁白如玉,顶上似染了血般的朱红,阵阵清香随着旋转淡淡飘散。

她指尖弹出一缕黑色的焰火,绽放于莲心中。

不再犹豫,将这朵看似无害的莲花送到了黑猫刚刚凝形的身体上。

黑猫发出凄厉的叫声,莲花最是圣洁之物,荡除一切邪气,恰恰是克制黑猫的,所以它的威力到了黑猫身上,呈现几何倍数的增高。

以莲花为中心,爆炸开来,荡开一道扩散千里的波纹。

黑猫化作黑气,彻底地被莲花净化。

最后的眼神是看向甄湄的,蓝色似冰淬的宝石,哀伤如无尽的深渊。

昙花一现,消失在空气之中。

甄湄静立了一会儿,迷雾散去。

她袖手一挥,萤火般的淡淡绿光洒满天地。

春风化雨,万物复苏。

绿光渗入那些死寂的植物中,绿意再次冒出来,重新拥有了生命。

河水变得安静,缓缓流淌。

太阳已升至最高,阳光洒落,尼罗河波光粼粼,河水澄,呈现出青蓝的色彩,就像画家的调色盘泼洒进了河水之中。

法相之身消失了,她退化成了人身,从空中坠落,连一点点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三个人出现了,是那群玩家!太仆拔出了腰刀,阳光在那霜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甄湄眼睛闭上,避开了那光芒,想要动一动,却连动指头的力气也没有。

年轻人,我们埃及的神,还轮不到你来动手。

说话的人,竟然是亚里斯!他祭出死灵书,飞出一长着翅膀的狮身人面的怪物,将甄湄接住。

甄湄诧异地睁开眼睛,看到两岸熙熙攘攘的埃及人,以及那在最显眼位置的那个人时,才明白为何亚里斯会出手相救。

他必须掩盖自己来这里的真相,而且,整个水怪事件他一直没露头,身为大祭司,自然要为自己的声誉着想,不可能再袖手旁观。

太仆又跟亚里斯怼上了,一旁的萧阳秋突然变成了一块石头落入河中。

甄湄心下一惊,果然,是替身术!日本忍术的一种,萧阳秋的真身从甄湄下方的河水里冲出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

现在根本无人能阻拦他了!神级技能属于他了,九卿之位,也将有他的一席之地!他的身前飘出三种颜色的光球,每一种元素,交替组合,都能使出一种技能,最多可变幻出九种技能,技能组合控制,也成了他的绝技。

光球都变成了蓝色,冰寒之气将那狮身人面的怪物冻结住了。

萧阳秋没有停顿地从空间中拿出他的剑,去死吧。

☆、83 法老二十二河岸之上,白袍在河风吹拂下猎猎作响。

一把长弓被拉成满月, 从挽弓到射出插着尾羽的箭矢,一气呵成, 连半点犹豫也没有。

这一箭快得惊人,在空中犹如一道光般, 瞬息便插/进了萧阳秋的胸口。

他手中的剑落入了水中,惊骇地看向那河岸上的人。

下一箭又到了!萧阳秋仓促地冻结掉那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箭, 看到四面八方射来的几根箭矢,脸都绿了。

只能再次钻进河水里, 撤退回到了太仆后方。

他不小心着了道, 勉强用元素之力吊住小命, 心脏已经被戳破了,除非廷尉大人能给他治疗, 不然他撑不了太久。

去杀了她!萧阳秋命令崔易道。

现在不能让她跑了,不然后面就难对付了。

有了整个埃及做后盾, 明面上根本杀不了她。

崔易咽了下口水, 那个不会是美尼斯吧?我们赶紧逃吧,现在形势对我们很不利。

废物, 你难道不想得到神级技能吗?!萧阳秋怒道。

崔易犹豫了一下, 化作了一群吸血蝙蝠,就在萧阳秋看着那岸上的人时,吸血蝙蝠忽然反向飞到了萧阳秋身上。

牙齿撕咬着他的身体,萧阳秋惊怒下冻死了许多只蝙蝠,他身上被咬得鲜血淋漓,你敢?!熊熊火焰同时燃烧了起来,恰如冰火两重天。

崔易化作人身的时候,全身黑不溜秋的,他眼睛一尖,看到了萧阳秋胸口的箭,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拔出了那只箭!血似泉涌,萧阳秋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卑鄙小人!我要杀了你!寒气惊人的推波直接冲向焦炭似的崔易,他心里叫苦不迭,不是他想要偷袭,而是他根本不能拒绝甄湄的命令。

推波将崔易冻成了冰块,坠入河水之中。

而萧阳秋求救地朝着太仆道,大人救我,大人救我!太仆战斗之中,看了一眼萧阳秋,脚步一转,踏着空气便要离去。

现在的形势很明确,他若不想把自己给搭上,逃走是最好的选择。

尼罗河中忽然冲起高高的浪花,将太仆卷入其间,甄湄看见白臻在水里一闪而过,而他的尾巴拖着失去了意识的太仆离去。

萧阳秋绝望地环顾了一眼周围,三个光球凝聚在了一起,吸入他的身体里。

轰!狮身人面兽解除了冰冻,跟随着亚里斯回到了河岸上。

所有的在场的埃及人,包括河对岸的,都跪了下来,唯独他缓缓走过来,将甄湄从狮身人面兽上抱了下来。

明明才离开不久,可甄湄却感觉自己仿佛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法老宣布了一个消息,我将迎娶上下埃及之神瓦姬特为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不是王妃,是妻子。

甄湄抿着唇微笑,小声道:我可没有同意。

听见这个消息,刚刚目睹了神迹的人们都欢呼起来。

不只是上埃及人,还有同样感到骄傲的下埃及人。

而法老的话,也蕴含着一个意思,上下埃及,而不仅仅是上埃及,,这对下埃及人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了。

能迎娶神的法老,自然也是天神,法老的威望自然上升到了一个神阶之上。

亚里斯看见这个场面,感觉自己的伤势有加重的迹象。

那我要下达一个命令。

纳尔美尔神秘道。

甄湄问:什么?上下埃及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法老,任何站在埃及领土上的人,都是法老的奴隶。

纳尔美尔坐上铺着华丽长毯的抬轿上,将甄湄拥进怀里,所以,我的小奴隶,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温暖从后背慢慢包围过来,驱去了身体残留的寒冷,他的声音如那潺潺流淌的尼罗河水,缓缓流入她的耳朵里,每一个字眼都仿佛带了魔力一般,诱人之极。

她忽然就想起了水下那一幕幕,微叹了一口气,不再回想。

轻轻靠在纳尔美尔胸膛上,任他的指尖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你是要当□□的暴君吗,我至高无上的法老主人。

轿子被抬起来,随从清出前方的道路。

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着整个埃及,而你,却□□着我的心。

你的手里牢牢地牵着拴在我脖子上的绳子,既然栓好了,就别轻易地再松手了。

甄湄听得心口一疼,知道他是在说上个副本的事情,但她从不后悔那时的决绝。

如果他不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痛,什么是容不得一点隐瞒的心,甚至不愿意去正视,那么她也不愿意做他手中一颗看起来奇货可居的棋子。

不想谈到之前的伤感话题,甄湄故意道:所以你是小狗咯,学两声来给我听听,我才考虑要不要你。

纳尔美尔低声笑了两声,既然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白臻来过了。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不仅仅不能给他们一个安逸的生活,反倒要让他们来冒险。

甄湄已经很累了,可是还是撑着想要多说几句话。

我错过了很多,他们都长大了。

你很努力了,这不怪你。

甄湄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喃喃道:如果是在家里,我会带他们去世界各地旅游。

给惜儿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一点点教她善待这个世界,给臻儿......声音渐渐小了,纳尔美尔感觉到自己放在她脸庞的手上有点湿润。

他温柔地拭去那点湿润,那我呢?甄湄已经睡过去了,自然没法回答。

纳尔美尔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心眼的醋罐子,她的心里不再是只有他了,还一直一直放着两个孩子。

他们在下面呆的也挺好的,甄惜是个小恶魔,天天揍得冥界的鬼魂哀嚎不已,已经成了冥界的一个大祸害。

白臻更是一年365天,天天睡觉,能躺着绝不坐着,能闭着眼睛绝不睁着,懒到甄惜一次差点把他尾巴吃了,也只是醒过来,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纳尔美尔把冥界当成了育儿园,就撒手放养了。

这样苛刻环境下养大的孩子,是狼是虎,却永远都不会是小绵羊。

甄惜变成小公主?简直没法想象。

纳尔美尔倒是想见小甄湄,一定非常可爱。

细想了一下,纳尔美尔认为自己带孩子带的挺好的,以后出去了只有自家孩子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他们的,人类的软弱并不适合他们。

至于知识水平,他让白叶这个曾经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律师教他们,也不会差。

至于父爱?纳尔美尔大概永远都不会有这种情感,在他眼里,两个小东西是用来哄甄湄开心的。

如果他们连这点用处都有没有,纳尔美尔也懒得管他们了。

他们很快就回到了格尔赛,水怪被解决,皆大欢喜。

但甄湄知道,暴风雨还未平息,只是暂时安静了。

今天她在尼罗河大出风头,想必其他小队也知道了自己的消息。

这一次,她在明,他们在暗,南宫燕应该也收到了自己的消息。

真的回来了,假的焉能继续伪装?我们什么时候回白城?甄湄睡了几天,才彻底休养回来。

换了身白色的比丘尼,也不耐烦穿戴那些黄金饰品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们住在格尔赛最好的行宫里,这里是前下埃及之王修建的行宫,长年累月的积攒下,行宫也颇是豪华奢侈。

纳尔美尔倒是很忙,他这几天除了守着甄湄,就是处理公务以及大婚的事。

手里的羽毛笔未曾放下,等你伤养好了再说。

甄湄光着脚踩在铺在地上的毯子上,走到纳尔美尔的身后,拿梳子给他梳头发,其实也没有梳的必要,顺得连一点打结的地方都没有。

我已经养好了。

不能等他们来找我们,总要提前做些打算。

南宫燕既然知道我回来了,必然不会留在王宫。

她还在,亚里斯给她安了你孪生妹妹的称呼,打算一起把她嫁给我。

甄湄有些无语,亚里斯还真是舍下脸皮了。

纳尔美尔感觉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终于扔了笔,将甄湄抱起来放倒在床上。

甄湄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也知道他想做些什么。

心里忽然想起了水下被水怪引诱的那一幕幕,她一直对这方面很放不开,可能是受传统教育的影响比较多,大多时候都是他单方面的索取。

其实跟心爱的人享受鱼水之欢,正如他所言的那样,是快乐且不需要负担的。

只需要享受就好,至少纳尔美尔可不像三那样纯粹地暴力。

甄湄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得不说水怪对她影响很大,让她明白,在这方面女性并不是天生的弱势。

有些时候,主动并不意味着不知羞耻,承受也不意味就是卑微。

所以在纳尔美尔吻下来时,她第一次学会了主动缠绵。

他身子一震,那压抑着的吻变得疯狂而狂乱,而不再是蜻蜓点水般的浅尝辄止。

☆、84 法老二十三宽阔的房屋内,放着一张堆满了誊写着象形文字的纸莎草的桌子,桌面是象牙图案的荷鲁斯,而桌角裹了金箔的包边。

四条桌腿以象牙镶嵌成莲花瓣和水滴纹样,下部细腰,至脚部呈喇叭状,并有一圈圈弦纹,四周摆了几只相同式样的矮凳。

墙角的立柜上呈放着清晨刚摘来的莲花,上面还带着露水,插在精美的银瓶中。

地面上铺着兽皮鞣制的地毯,染着美丽的图纹,一直延伸到整个房间了,停在层层精致亚麻织成的幔帘后。

晨风从窗户外吹拂而来,吹起轻柔的亚麻幔帘,垂角掀起,露出一条雪白的长尾。

甄湄撑起上半身,看着自己的尾巴,有些好笑,又有些欲哭无泪。

我是怎的了,好像没办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变化。

长长的尾巴足足有十几米,床虽然足够大,但显然也没有办法,装下这条长尾巴。

伸直了尾巴,直接将一个矮凳给掀翻了。

纳尔美尔伏在甄湄的身上,呼吸之中温热的气吹拂到甄湄的脖颈间,令她脸颊微红。

任何男人到了中途突然被打断都是痛苦的,纳尔美尔也不例外。

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低声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委屈似的抱住甄湄的腰,渐渐平静下来。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甄湄呐呐道。

没事,我喜欢你这样。

纳尔美尔轻轻说了一句。

你又没见过,等等,你!甄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纳尔美尔,那个水怪,不可能。

纳尔美尔将甄湄放倒,墨发垂在她的脸旁,挑眉道:你喜欢吗?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放他出来。

他戏谑道,我倒是觉得,你喜欢他胜过我。

我从来都没有感受到你那么激烈的爱意。

这话说得甄湄有些恼羞成怒,感情当时她的挣扎,她的矛盾,却原来都是无用的,她不可能拒绝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见甄湄生气了,纳尔美尔收敛了神色,轻叹一声,他是我的心,所以,没有太多的智慧。

他的眼神温柔又充满歉意,请远离他的莽撞,我也是没有办法控制他的。

对着这样的神情,甄湄还能说什么呢,闷闷地咽下了心理一万个草泥马。

又想起那仿佛十万个为什么的水怪,一次次一遍遍,恐怕他到死也不会明白,不是自己不喜欢他,只是他被本体坑了而已。

你又不是白起,怎么身体又分离了。

就算他变成木乃伊,也比这样坑她要好,所以,他并没有完全死掉是吗任务提示她已经完成了水怪任务,还意外地得到了一片。

不用担心,这只是做给神看的戏罢了。

整个世界的剧本必须走,到最后,我希望我的生命是你拿去的,这样你才能回到那该去的地方。

甄湄变成蛇体的力气是很大的,她猛地翻身将纳尔美尔压在身下,两人面对着面,距离只有头发丝那么点。

清晨的阳光穿过层层轻薄的幔帘,可以看见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纳尔美尔的眼里难得地流露出一丝茫然,因为甄湄看起来十分生气,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虽然甄湄曾经动过杀夫这个不太美妙的念头,但是她只是想想,让她再尝到当初亲手杀死三三的痛苦,她是不肯的。

到如今,也是不能提起的伤口。

嗯。

纳尔美尔没有辩论,只是承认这个事实。

还有呢?白叶是怎么回事,他又怎么会复活?你还瞒着我多少事情,这个副本不止是完成任务那么简单吧。

甄湄苦涩道,你究竟有没有信任过我?纳尔美尔为她抚平了凝紧的眉,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这个副本算是我自己挑选的,只是因为它拥有一个能力,就是复活。

我想将那些在副本死去的人,都复活过来,然后,让他们全部回到虚无之间。

你想破坏虚无之间的‘规则’?甄湄一下子就明白了,虚无之间运行至今,就像一台精密的电脑。

它的最高程序就是‘规则’,所有的人,包括神,都不可以打破规则。

可一旦最高程序出现了错误,原本该死去的人竟然复活,并且回到了虚无之间,副本世界和虚无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也就意味着,两个世界不再平行,而是相交!这样的话,神会出手干预的,规则被打破,神也可以出手对付我们了。

这件事有利有弊,甚至弊大于利,以他们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对付神吧。

而且,他们怎么回到虚无之间?按理说他们已经不是玩家了,是剧情人物,即便是复活也不可能回到虚无之间。

纳尔美尔道:是啊,规则被打破,它也该现身了。

不过,恐怕它一现身,我就能找回所有的记忆。

所以它会不会出现,还是两说。

语气微微一顿,想要他们出去,得靠你。

这个副本是以小队的模式进行的,只要能完成三个s级的任务,小队就可以在主线任务完成后,走出副本。

他们可以作为你的队员,建立一个小队,你既是玩家,也是剧情人物,所以可以和他们达成联系。

这样的话,按照规则,他们是可以出去的。

如果神不允许他们走出副本,也是在破坏规则,结果都一样。

甄湄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复活?木乃伊归来。

这句话说出的时候,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略侧过脸吻上她的嘴角,舌尖沿着唇缝撬开了甄湄的嘴巴。

鼻尖蹭着她的鼻子。

甄湄犹未反应过来,她的心里还在琢磨着那几个字含义,纳尔美尔的手已经解开了她外面披着的多莱帕里卷衣前的束带,因为里面的卡拉西斯很薄,跟透明的没什么两样,便多裹了几层,重重好似西式宫廷贵妇的裙摆。

他的手顺着宽大的衣袖探了进去,很轻松地捉住了那没有束缚的白兔。

这下甄湄也不用再想了,闭上了眼睛。

纤手在碰到纳尔美尔时,略顿了一下,攥紧了他的衣裳,指头有些犹疑地抚摸上他衣裳下紧实的肌肉。

男人跟女人最大的不同或许就在于此。

明明穿着衣袍会显得有些高瘦的身体,触碰时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劲腰肌理分明,一块块肌肉又热又硬,她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挲着那些肌肉,心里越发有股痒意。

纳尔美尔松开甄湄,深深吸了一口气,看见甄湄雾气朦胧得双眼,显然她并不知道那个地方是男人的禁区,他差一点就没能忍住缴械投降了。

学坏了。

他爱死她那柔弱无骨的纤手了,只要碰到他,就能燃起熊熊□□,更何况是触碰到那么敏感的地方。

甄湄身体颤了下,别碰那里。

是哪里?甄湄含着雾气的眸子瞪了纳尔美尔一眼,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一块软鳞覆盖的有一道浅头发丝细的浅缝,手指探入其间,晶莹的珠儿哭泣般溢了出来。

甄湄咬住纳尔美尔的肩膀,长尾因为刺激将桌子都掀翻了,纸莎草哗啦啦落了一地,碰到那柜子,莲花也随着银瓶摔到地上。

银瓶里的水将地毯打湿,形成了一片水的印记。

床咯吱咯吱摇晃了起来,甄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纳尔美尔的身下。

她的尾巴在他的腿间,腰被揽住,被撑满,贯/穿,没有了双腿,这样反而进得越发深了。

甄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那白色的幔帘、那迷人的莲花香气、那窗外透过来的阳光,交错成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颤抖的身体,压抑不住的□□,以及纳尔美尔俊美的脸,在这个世界都变得虚幻了起来。

这么一做,便是几天没有出过门。

侍人们不敢进来,只送水送饭,埋头进去收拾东西时,空气中都是麝香的味道。

男人锲而不舍地问道,喜欢我吗?女人声音更小,几乎听不见,那小小的声音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出去。

之后又是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侍人不敢停留地马上离开。

等甄湄丢脸地被纳尔美尔抱上骆驼时,她还是想不通,明明自己是蛇体,比纳尔美尔这个身体强大那么多,最后竟然还是被做得退化成了人身。

她是侧坐在骆驼上的,腿都不敢张开,疼得要命。

不知道节制的欢爱,到最后苦的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纳尔美尔简直不是正常人类,哪有正常男人能够连着做几天,出来还一副神清气爽的?整个格尔赛的人都来送行,漫天都洒满了各种花瓣,还有美丽的少女跳舞相送。

不过这些美丽的少女一个个都崇敬地看着甄湄,看见她身后的纳尔美尔更是羞红了脸,祝愿法老和王妃的爱情能如尼罗河水一般永不会枯竭,你们永远是上下埃及最神圣最崇高最无可替代的神。

☆、85 法老二十四刚刚进入白城的城门,上千个士兵列队在城门里面,而先一步回城的大祭司亚里斯正等在城门口。

在他身后,还有神庙的一众长老,神员,以及王室的旁系贵族。

本以为是来迎接法老回城的,但过于压抑的气氛显然不是迎接该有的态度。

亚里斯双手交叉在胸前,行了一个宫礼。

这是什么意思。

纳尔美尔冷冷道。

他坐在骆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亚里斯。

什么意思?!我想问问,尊敬的陛下您,究竟想做什么?伊西多大声道,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他直视着亚里斯,却恰好看见神色冷淡的白发美人,语气稍稍一顿,放松了下来,我亲爱的妹妹马蒂尔德竟然死在了您的王宫,还是那样的凄惨,可怜的她竟被挖去了心脏。

纳尔美尔环视周围的人,来这里的将士大多是蝎王旧部,而王室旁系的贵族或多或少跟蝎王也有些联系。

我以为是什么事。

马蒂尔德冒犯于我,按上下埃及的律法,冒犯法老者,行挖心之刑。

法老,什么时候有了这一条律法?亚里斯提醒道,可别是记错了?没有记错。

就在刚刚,我颁布了这条命令,让记事小吏将它添入律法之中。

纳尔美尔一牵缰绳,骆驼再一次动了起来,伊西多,我是看在蝎王的面子上,对你多次宽恕,不要将法老的仁慈,当作软弱。

纳尔美尔的话张横跋扈得就像一个不允许别人质疑的暴君,伊西多气得浑身发抖,其他人也是微微摇头,让他不要多话了。

这般直白的直接撕破那层脸面的话,也是直接给了其他人的一个下马威。

现在甄湄还在,他们就算有什么憋屈,也不敢朝着纳尔美尔发。

大家都听说了格尔赛的事情,甚至亚里斯对法老带回的女子都恭敬有加。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亚里斯的一声轻咳中被打破了,我想,瓦姬特女神的妹妹在王宫里也久等了。

两位女神一同嫁予法老,真是拉神赐福,埃及千百年来无上的荣耀。

纳尔美尔脸色越发冷了,亚里斯这就是在众人面前盖棺定论。

他刚刚才直接给蝎王旧部施了脸色,现在如果再直接罔顾神庙,又给脸色,亚里斯煽动上层圈子架空他,也是可以的。

毕竟他们可以接受一个喜怒无常,甚至冷酷无情的法老,却不能接受法老是不敬神的异端。

甄湄安抚似地拍了拍纳尔美尔放在她腰上的手,我也很想见见我的‘妹妹’。

在这个年代,法老的权力还没有完全凌驾于神权至上。

如果不是她的身份不一般,神庙就是逼着法老另娶别人,也是可以的。

美尼斯是靠自己的本事征服下埃及的,他在军中有很大的话语权,但就是这样,除了神庙多给了几分脸面和尊敬,美尼斯也没办法决定自己的王妃娶谁,需要神庙的认可。

这也是为什么,在后来的岁月里,法老们不得不娶自己同父的姐妹,就是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

我想您一定会很高兴的。

亚里斯回道。

谁会喜欢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撞衫就够令人尴尬的了,这还要跟一个陌生人撞脸,甄湄有些冷淡的敷衍了过去。

果然,在回到王宫花园里的时候,宴席又一次摆上,穿着靛青和深蓝两色襦裙的南宫燕已经坐在了法老旁的唯一一个座位上。

无论是那上面精美的刺绣,秀美的玉石翡翠钗环,还是她挽起的美丽发髻,都让一同到宴席来的权贵们眼前一亮。

对比起来,浑身没有一点装饰,仅仅穿着简单的有细褶的卷衣和卡拉西斯的甄湄,就显得太过朴素了。

两个人一模一样的脸,就连生的红痣也在同一个位置,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除非是神的孩子,不然人间岂有这样美丽成双的孩子?真是抱歉啊姐姐,这里只有一个位置了,就委屈你坐在下座了。

南宫燕娇怯怯道,好像甄湄会欺负她一样。

谁是你姐姐?甄湄心道,不知道你比我大了几千岁,还叫我姐姐,真当不起。

在这种场合,甄湄不想跟她表演撕逼,只是她若是真听了南宫燕的话,去坐了底下,在别人眼里,南宫燕不久成了法老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吗?你,甄湄忽然被纳尔美尔抱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一起坐到了他的位置之上。

这可不同于南宫燕那次只是君臣普通的玩乐,而是非常正式的场合。

整个白城只要是有些身份的人都来了,就连法老的座位也不是简单的藤椅,而是装饰着飞翼,王冠以及神蛇的崭新黄金王座,除了法老,谁也不能坐在上面。

她坐在纳尔美尔的腿上,看着那一个个惊讶的神情,以及南宫燕难看的脸色,有些想笑,怎么看自己怎么像祸国殃民的妖妃。

这样不太妥当吧。

南宫燕很快地敛了一瞬的失色,仿若天真道,陛下这样宠爱姐姐本是好事,只是未免让她失了礼数,让人小瞧了姐姐去。

这下甄湄也不说话了,她知道对付情敌最好的办法不是你跟她斗心机,打嘴炮,而是让自己的爱人狠狠地秀一波恩爱。

她靠进纳尔美尔的怀里,也天真无邪地看着他。

她已经尝到了甜头,想要索取更多,也是人之常情。

在埃及有这么一句话,如果男人是真心爱自己的妻子,就给她吃最好的美食,穿最好的华裳,住最好的房子。

现在整个花园里,最好的座位就是我的双腿,我便愿意给她最好的。

她是我的妻子,得到的是法老的宠爱,还有谁敢小瞧了她去?纳尔美尔看向那些大臣们,你们小瞧了她吗?一个个连忙装死装瞎,有谄媚着立马打蛇缘棍上,瓦姬特是拯救了埃及的天神,我们日夜膜拜还来不及,哪里能心怀邪念,不敬神灵呢。

这起了一个开头,溢美之词不绝于耳,整个花园热闹了起来。

或许南宫燕说的不错,但她错就错在没有搞清楚状况。

这里是埃及,不是□□,法老是比□□君主更为□□的存在。

拥有了法老的宠爱,便无人敢小觑,而那些条条框框,很多时候都只是用来束缚普通人的罢了。

甄湄端起一杯蜂蜜啤酒,度数挺低的,甜滋滋还是很好喝的。

她心里未尝不必这蜂蜜更甜,好险没憋住,露了笑来。

这场舌战已经没有打的必要了,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兵家上上策。

为迎接陛下回宫,我为陛下跳一支舞吧。

南宫燕也算颇能忍的了,她早就预感到了今天,只是心里仍不甘心。

男人嘛,不都爱女子色相,若是这点没有优势,那就是才华了。

她不相信法老会对她的舞无动于衷,天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表面看着是冷静,但南宫燕已经忘记了,她当初喜欢上纳尔美尔正是因为他的深情专一。

如今又自打自脸,企图说服自己的失败是因为纳尔美尔没有看见她的好,而男人总是多情胜无情的。

甄湄也有点佩服南宫燕了,作为九卿之一,想必在虚无之间也是长居高位的人。

能够自降身段到如此,恐怕是真的动了凡心了。

只是爱情是自私的,生命也是自私的,从来不存在相让一说。

南宫燕跳的舞有点像胡旋舞,但又比胡旋舞难度更大一些。

曾有古言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而她舞姿更近潜鲸暗嗡笪海波,回风乱舞当空霰。

这一支舞显然震住了所有人,直到她停了下来时,整个花园鸦雀无声。

她停下来时,还有些喘气,目光期待地看向坐在前方的法老。

然而法老却没有什么表示,法老都没有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先开这个口。

南宫燕挺直了背,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丑,惹人发笑。

舞是好舞,自然也值得称赞。

恩怨是恩怨,也不用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让她下不来台。

甄湄率先鼓掌,赞道:好舞。

有了甄湄的开头,尴尬的氛围终于解脱了。

我不喜欢。

纳尔美尔轻声道。

跳得挺好的。

甄湄没心没肺道。

我不喜欢她用你的脸,会让我想撕了她的皮,挖了她的心。

那阴森森的话语令甄湄背脊发寒,她脸上的笑一僵,想起了金字塔里那些被挖去心的人,以及刚刚进城时那个男子说的被挖心的马蒂尔德。

南宫燕走了过来,恨恨地看了一眼甄湄,那里面的杀意甄湄很容易就感知到了。

我,招谁惹谁了甄湄感觉自己有点躺枪。

☆、86 法老二十五在场的气氛经过一支舞蹈的预演后,渐渐热闹了起来。

其实千百年来无论哪个国家,君臣间的宴席都是说说官话,观舞赏乐,埃及有些比较出格的宴会也不会在这样正式的场合摆出来。

这宴会一开,就开到了夜里。

一个进着胡须,戴着高高的假发的男绅领着两个女人走了过来,先是恭恭敬敬行了礼,抬脸一看,甄湄发现他就是之前那个接话的谄媚男子。

他身后的女人,一个身材高挑,有着美丽的金色长发和水蓝的眼睛,一个纤腰丰胸,红色头发与她的身材一样火辣。

我从异国寻来两位美人,特地进献给陛下,希望陛下和王妃喜欢。

这家伙拍马屁的功夫还真是了得,直接忽视了一旁的南宫燕,纳尔美尔本来想让他滚,结果因为这句陛下和王妃,倒有些赏识他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金姆,父亲是您麾下的后勤总管托比,这次来,也顺带着替父亲重新瞻仰您的荣光。

南宫燕忽然起身,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离开了,纳尔美尔也没有挽留的意思。

甄湄听着金姆吹嘘遛马,一边无聊地喝着啤酒,没事的时候忽然打量起了那两个美人。

这一看不得了,害得她没含着嘴里的啤酒,噗!地一下喷洒了金姆一脸。

金姆还笑盈盈地道:王妃今日可是赐福于我,想必我日后财运亨通,福气大大的。

够了,带着你的人下去吧,戈尔带着他去领赏。

纳尔美尔吩咐了王宫总管,手里还一边给呛到的甄湄拍背。

甄湄忙道,等等,我想我还缺两个侍女,就她们吧。

纳尔美尔深深看了她一眼,留下吧。

宴会还没完,甄湄也以喝多了为由退场了。

纳尔美尔虽然想陪着她,但他作为宴会的主角,是走不掉的。

新收的侍女就恰好用的上了。

甄湄直接回了纳尔美尔的寝殿,里面的侍女不问不理就出去了,十分安静规矩,甄湄只道是纳尔美尔管得好,没往他处想。

寝殿内没了人,甄湄才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女神你怎么能这么笑话我们呢。

红发美女说出话来,却是男声。

且仔细一看,虽然画了妆,五官秀气了许多,但仍然能看出此人正是郭骏威。

而金发美女,是跟甄湄有一面之缘的兰洛。

两个大男人伪装成了女人混进王宫,还是以献给法老的名义。

若不是纳尔美尔不好这一口,真到了晚上真刀真枪上的时候,那就乐子大了。

甄湄没想到他们会来找自己,不过她出了那个风头,现在已经弄得人尽皆知了吧,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她。

我只是没想到,为什么明明有孙娅和雪琪两个大美女,怎么偏偏弄得你们乔装打扮进来了。

亚里斯那老头有死灵书,只有兰洛哥有办法在不惊动死灵书的情况下进来。

既然他都扮了,跟女孩站在一起太容易露馅,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郭骏威郁闷道。

但是看到甄湄,他又开心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轻易的死了,这次进来,是为了帮你。

对了,这里这么豪华,是什么地方?我的地方。

幽幽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纳尔美尔站在门口,外面是一轮新月,和无边黑夜。

风嗖嗖地往里面吹,埃及的昼夜温差大,这风就有些刺骨了。

甄湄看见纳尔美尔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有些诧异,不过她也没打算瞒着他。

自从跟他剖白了内心后,甄湄倒很愿意介绍自己的朋友给他,他们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宴会散了?纳尔美尔走进来,甄湄拉住他的手,愣了一下,手怎么这么凉?吹了会儿风。

纳尔美尔握住甄湄的手,我累了,想休息。

郭骏威虽然听到兰洛说过,女神貌似跟法老有点暧昧,又听到她要嫁给法老,初听到消息他根本就无法相信,直到他看到女神亲昵地坐在法老的大腿。

之前跟那个蛇尾巴的家伙也就罢了,没准儿是被胁迫的,现在是怎么回事?知道剧情的郭骏威简直有种自家鲜花儿被狼啃了的感觉,他也不可能当着*oss面揭穿他漂亮脸蛋下生吞人心的变态形迹,怕激怒了他。

能够手撕肋骨,掏心吃掉的狠人,杀死了会变成ss级boss木乃伊,到底有多可怕?郭骏威一点都不想见识。

尤其这家伙还是诅咒携带体,任何跟他走的近的都没有好下场。

我还有点事,你先去睡吧。

甄湄怎么可能见色忘友呢,即便纳尔美尔难得地撒娇,甄湄也硬着心拒绝了。

不过纳尔美尔没有离开,还是守在了她的身边。

你们也知道南宫燕的事情?她是九卿廷尉。

兰洛开口了,不过他显然不太想在纳尔美尔面前说太多。

即便是郭骏威也有点别扭,当着副本*oss聊玩家的事情,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而且,按理说他们是不可以向剧情人物透露虚无之间的事情的,但甄湄没有说,也就意味这个规则在纳尔美尔这里不适用。

或者说,他知道的,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

这就有些可怕了,一个剧情人物比玩家更了解玩家,这还有谁能杀得了他?看得出兰洛和郭骏威对纳尔美尔的抗拒,她也很犹豫要不要将他们也拉入自己的阵营。

这是一件,一旦说了,知道了,就不可能回头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甄湄对兰洛也是存疑的,九卿是个复杂的集体,除了她这个有了boss牌金手指的伪九卿,他们都是经历过漫长岁月才踏上了这个位置的。

正如虚无学堂的善先生所言,官职越高,往往意味着年龄越大。

她现在遇到的九卿者,有身份不明的太仆、有实力不明的廷尉南宫燕,还有面前这个目的不明的兰洛,剩下两个一直没有出现。

虽然南宫燕一直表现得就像个脑残少女,但是甄湄却不会小瞧了她去。

甄湄感觉自己的肩膀越来越重,才发现纳尔美尔竟然靠着她睡着了,这是喝醉了吧?她将他放到椅子上,预谋着来杀亚里斯,夺取死灵书的人,应该很多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上很凉,甄湄从躺椅上拿了条兽皮毯子给他盖上。

想要杀了你的人,更多,都是官职榜上的人。

兰洛说出这句话时,把郭骏威吓了一跳。

什么?为什么?郭骏威还不知道这回事。

甄湄自嘲道,因为我是经验条,杀了我,就可以晋级。

那怎么办?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甄湄一时感慨万千,明明自己是信奉清静无为的道家生活的,结果却成了要逆天改命的主角。

这句子,倒适用的很。

郭骏威听见这句话,十分熟悉,大概他中二时期常常使用这些字句吧。

现在想来不是句子中二,而是人二罢了。

兰洛道,你们的婚礼,恐怕就是所有人动手的时候。

为什么?女神你不知道吗,那天就是亚里斯动手的时候。

郭骏威的话戛然而止,他看见纳尔美尔忽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睛如苍蓝宝石一般美丽,但当眼球旋转时,呈现出一条清晰的银白条带,瞳仁危险地眯成了1字,这画面着实令人心悸。

甄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纳尔美尔睡得很沉,有这么累吗?这下郭骏威不敢多说什么了。

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明明思念许久的女神就在眼前,却被一个变态霸占着。

甄湄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这里有一个隐藏任务,果子你接吧。

啊郭骏威惊讶地听到来自系统的提示。

【系统】恭喜你触发s级隐藏任务【真假王妃】:一个王宫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她们一个是真,一个是假,虚伪的谎言令真实窒息,需要有人来帮助她成为真正的王妃,而不是被虚假所害。

任务奖励:技能{法老的赐福},完全抵抗魔法类攻击五分钟。

亲爱的玩家郭骏威,你愿意接受下埃及蛇神的委托吗?(此任务可供分享)我的天,女神你这是内部人员给我作弊啊。

郭骏威兴奋道,连忙点了接受,还有没有其他任务,一并都给了我吧。

这倒提醒了甄湄,之前拯救大祭司的任务,靠着她的泥人和大祭司加尔自己本事逃出了辛继提村。

任务显示是已成功,而成功完成任务的人,是太仆。

任务一旦共享,会按照任务出力来分配奖励。

显然一直拖着亚里斯的太仆出力最多,所以任务判定是他获得了最高的奖励。

所以,他还没死吗?而白臻带他走,是有什么缘故吗?没有了,若还要,我可以帮你问问他。

郭骏威看着纳尔美尔,打了个寒噤,不,不用了,我和兰洛哥就在这王宫守着你吧,别被人暗算了,等到婚礼那天。

兰洛看了一眼纳尔美尔,我们先出去了,你小心点。

待二人都出去了,甄湄拍拍纳尔美尔,别装睡了。

纳尔美尔果然睁开了眼睛。

既然不想跟他们说话,进去等着多好。

甄湄并不勉强他一定要跟她的朋友相处得好。

纳尔美尔无声地笑笑。

窗外传来一声猫叫,恍惚间,甄湄好像看到了一抹轻巧地黑影一闪而过。

她的肩膀被纳尔美尔冰凉的手搭住,怎么了?好像有猫。

甄湄握住他的手,今天有这么冷吗?冷酒喝多了。

纳尔美尔牵着甄湄到里面,简单的洗漱后就躺下歇息了。

睡梦中,甄湄感觉身旁的人就像个大冰块,本来还拥着他为他暖身子,结果半夜醒来她感觉有点头脑发热,纳尔美尔还是一身冰冷根本没有暖热的迹象,喝了两杯冷水后,甄湄果断裹被子睡角落去了。

在她再次沉沉睡去后,纳尔美尔睁开了眼睛。

黑暗之中,那蓝色的眼睛格外明亮,一只戴着金饰的黑猫蹲在窗口,细细舔自己的爪子。

黑猫转身跑进黑暗中,不知辗转了几个房间,走廊,直到在一个井前停下。

在那里躺着一个被剪去舌头的人,修长的手指生生□□那人的胸口,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被拿了出来。

心脏送入薄唇中,一口、两口、三口,便将那心脏吞吃了进去。

而躺着的人,很快就不再恐惧挣扎,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察觉到了什么动静,男人阴戾的目光扫视过来,看见是黑猫,才回转了头,才慢条斯理得从拉起的水桶中清洗掉手里的鲜血。

她怎么样?若是甄湄在这里,光听那声音就能认出他是谁,纳尔美尔!黑猫竟然开口说话了,睡得很好。

那两个是她认识的人吧。

你现在这样,还能去见她吗你被这个世界影响得太多了。

黑猫讽刺道。

纳尔美尔冷冷地看着黑猫,一人一猫分明是不同的颜色,不同的眼睛,可在这一刻散发的气场却惊人的一致。

他忽地笑了,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她永远都不会抛弃我。

但是你,她却可以亲手杀了你。

如果没有我,你甚至只能像个小鬼一样躲在角落里哭。

黑猫咧开嘴,眼睛虚成一条竖线,发出警告般的威胁音。

我忘了,你是我的心,真是庆幸把你从我的身上剥离开了。

纳尔美尔将手从水里拿出来,将那死尸扔进了井里,再一次洗了一下被弄脏的手。

你真是软弱地连争取也不敢。

☆、法老(二十六)在埃及, 婚礼前一夜被称为哈纳之夜。

新郎和新娘家中会分别举办庆祝活动,男性朋友去新郎家,女性朋友则要来到新娘家。

在王室又稍稍不同,法老会与各国来的使者,大臣,贵族男士们在王宫正殿庆祝, 而王妃则是与其家眷,和王室姊妹呆在一起。

甄湄在这里自然没有家属,她这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纳尔美尔有这么多的姊妹。

往屋内粗略数去, 都有十几个。

据说是他同父异母的姊妹,但按照埃及的习俗,其实她们也是纳尔美尔的准妃子。

为防止神(法老)的血脉外流,所以一般王室的公主都是无法嫁人的。

纳尔美尔成为法老之后,除去几个早已经嫁人的姐姐,其他的姊妹们就自动归位他的后宫,除非和亲一类的情况,一般很少会把公主外嫁。

王宫并不算特别大,才经历过战争,修建还需要时间。

因此平时这些公主都是住在上埃及底比斯的都城王宫里, 一直都没有搬过来。

一直以法老妃子自居的姊妹们, 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王妃并没有太多好感。

如果不是因为甄湄是瓦姬特的化身,是被称作蛇神与鹰神的女儿的存在,要令她们认可一个血统不明的王妃根本不可能。

甄湄心里惦记着即将发生的大战, 便没什么心思应付这些女人。

这是一个机会,她知道,她重回虚无之间的机会。

不仅仅是亚利斯要动手,他们也要准备出手了。

请尊贵的瓦姬特化身,蛇神与荷鲁斯之女,格尔塞的拯救者,法老美尼斯,拉神之子纳尔美尔的王妃——神侍拉着长长的声调念了一长串称号,才又拉高声调道,进神殿!甄湄是没有穿鞋子的,她需要赤足走过以尼罗河水铺过的石子路,代表着洗涤灵魂,以纯洁之身进入神殿。

她穿着孔雀羽毛织成的卡拉西斯,戴着黄金的饰品,雪白的长发比那高山上的冰雪还要纯洁干净。

可爱的脚丫子踩进被夜间冰凉的浅水里,一步步走向那立着蛇神荷鲁斯雕像的神殿。

在正是举行婚礼的前一夜,未婚夫妻要去请求祭司的祝福。

今夜注定要成为一个巨大的血色阴谋,三方势力争夺的战场。

短短的一条路,甄湄想了很多。

想到最好的结果,想到最差的结果,心里却异常平静。

纳尔美尔今日也打扮得非常美丽,他本来就生着一张举世无双的脸庞,如今稍加打扮,便能夺人心魄。

他手里拿着一株浅粉色的莲花,在甄湄走近时,莲花沾了一下旁边神侍端着的金盆里的水,然后挥洒在她的身上。

我,征服上下埃及之王美尼斯,以拉神之名起誓,瓦姬特将是我唯一的妻子。

生,与我共享上下埃及全土。

死,与我共享死亡之国的宝座。

你将与我拉神之名共存,永远属于纳尔美尔这个名字所代表的灵魂。

承您所爱,生死不负。

甄湄低头道,莲花滴落的水带着淡淡香气,纳尔美尔食指沾取侍者捧着的颜料,轻轻地在甄湄的眼角拂上一层绿影。

甄湄将手放到纳尔美尔的手里,仿佛那一瞬间就是永恒。

两人一起缓缓走进入了神殿,法老夫只有接受神殿祭司的祝福,才算正式成为可以共葬金字塔的夫妻。

神殿里壁画栩栩如生,讲述着一代人又一代人留下的传说。

甄湄望着那些壁画,千年的故事到今天,要到终章了。

亚利斯就站在神坛前方,神侍们分列两行,垂立在旁。

我尊敬的法老殿下,准备好进行仪式了吗?是的。

接下来所谓的祝福仪式是要将法老裹进专门用于包裹木乃伊的布条中,让法老躺在神坛上,然后祭司开始念咒语向法老赐福。

布条会露出可供呼吸的空隙,不至于在里面窒息死去。

因为祭司们认为这样做,活人是最接近死亡世界的。

亡灵之神会将法老当作已死之人,使用死灵的力量为死者赐福。

而得到赐福的人,将在死后执掌死亡世界的王座。

甄湄拉住纳尔美尔的手一紧,她知道,这个就是亚利斯杀死纳尔美尔的机会。

纳尔美尔轻声道,我会回来的,按照我们商量好的去做。

甄湄看着自己的爱人,终于还是松开了手——一切都是为了真正在一起。

神侍们脱去纳尔美尔的衣服,将白色的布条一层又一层的裹上他的身体,直到整个人被裹成了木乃伊。

然后被搬上了神坛。

祭司亚利斯念叨着奇异的语言,一脸肃穆地进行仪式。

王妃,请进入圣池为法老祈福。

甄湄慢慢地跟着神侍走到神坛后方的一处冒着白色烟雾的池子,大朵的睡莲在里面娇艳欲滴。

她一步步走进池水中,池水除了有点凉,亚利斯倒是没做什么手脚。

也是,他只想杀死法老而已,对于她,或许还有利用的地方吧。

神的女儿,不是一个很好的身份吗?如果法老死去,就可以借助于她得到统治整个埃及的力量。

神权,在这个时代是比王权更为高贵的存在。

亚利斯走上神坛,死灵书浮现而出,他的语气开始变得冰冷,眼神中带着一抹一切尽在掌控的得意之色。

一把黑色的长剑从死灵书的扉页中渐渐出现,去死吧!变故发生在一瞬间,长剑刺进去半寸的时候,原本安静的神侍们竟然动了起来。

其中一个摘下假发,赫然就是伪装成甄湄的南宫燕。

她瞬间出现在亚利斯身旁,徒手接住了那黑色的巨剑。

祭司大人,这跟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吧。

她手指一动,那来自冥界的黑剑就被这样被折断了。

你们这些外来者!给我滚!亚利斯惊怒之下,大喝一声,阿努比斯,现身吧!狼头人身的地狱守门人再次出现在人间,但南宫燕的目光却看向池水中未曾出来的人。

甄湄发现南宫燕的手上是戴着一个薄薄的透明手套的,这就是她能够徒手握住死亡之剑的原因。

冰凉的池水忽然咕噜噜冒起泡泡,一条又一条黄金色的眼镜蛇从池水中浮出来,还有更多的从水下往甄湄这里聚集过来。

她目光微凝,化作蛇身,瞬间消失。

几个伪装成神侍的玩家已经向甄湄包抄过来,她刚刚出现在一处,就有几道光芒冲着她飞来!甄湄身形一动,光芒擦身而过,在后面发出嘭地巨响。

女神我来了!一把巨剑从空中斜飞而出,打开一道白芒,如同碰到豆腐一般插进石板铺成的地面。

一阵融融金光洒落在甄湄身上,温暖着她的身体,一瞬间力量暴增!甄湄回头一看,是孙娅!她手持镶嵌着拳头大水晶的法杖,冲着甄湄微笑。

阴影之中潜行的刺客将匕首刺进了一个玩家的胸口,那个玩家狼狈地躲开,是赵雪绮!兰洛走到她的身边,闲庭信步宛若在自家庭院一般。

郭骏威拔出他的剑,冲着那群玩家挑衅道,群殴,我们也很擅长啊!甄湄终于有机会问了一句,你们是怎么从金字塔到这里来的。

风暴消失后,我们走出金字塔,才发现我们来到了几千年前。

然后就听说了你的事情,这才赶过来。

孙娅解答道。

原来是这样。

就在这时,神殿吊顶之上忽然出现几道黑影,甄湄心道,人都来了。

一直未曾出现的另一支神秘小队终于在此刻现身。

她轻轻地将因为沾了水而贴在脸上的雪发弄到耳后,拿出骨刺,这一次没有瞬移,直接冲向正与南宫燕交战的祭司!这个人头,我可不会让给你!南宫燕手上闪烁着莹莹光芒,身后仿佛展开了精灵般的透明翅膀,金色的花瓣从翅膀上震开,美丽而危险。

吊顶上的人影也随之冲下来,却被一直守在一边的兰洛挡住了。

以一人抗衡一支小队?甄湄没有时间顾及其他人,但她知道,她能够信任她的队友,这就足够了。

她已经来到了亚利斯面前,阿努比斯祭出的真理之秤就在她的眼前,她感觉到身子一重,后面那金色花瓣也将触碰到她的背脊!南宫燕眼中杀机闪过,心道先解决这个碍眼的女人再做任务。

而亚利斯也是同样的想法,这个瓦姬特最既然无法利用,就最好永久的留在这里!于是,亚利斯念出咒语,周围出现一道近似椭圆形的屏障,甄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飞快地流失!而且瞬移技能无法使用,就像一个无形的桎梏空间。

可惜,她的目标既不是大祭司亚利斯,也不是九卿之一的南宫燕。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纳尔美尔。

当她手里的骨刺倒转方向,刺入躺在神坛上的纳尔美尔的时候,她感受着手中骨刺那寸寸深入爱人心口的滋味,那从布条中唯一裸露出来的嘴唇,淡淡地勾勒出一丝弧线。

身后金色花瓣落在她的身上,发出嗞嗞地仿佛烧红的铁块落在肉块上的响声。

甄湄狠了狠心,骨刺用力刺了进去。

当看见鲜红的血从法老的胸膛泊泊流出,浸湿了那白色的布条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甄湄疯了。

她怎么可能杀死纳尔美尔?理由呢?疯了吧?南宫燕不可置信地看着甄湄杀死了法老,他们不是相爱的吗?在见过纳尔美尔如何宠爱甄湄的时候,她根本不相信甄湄会动手杀了他。

阴谋。

一定是阴谋。

南宫燕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出于某种无法言说的嫉妒心。

如果说甄湄早决定这么做,那么纳尔美尔一定也知道,他们秘密谋划这样的一出死亡戏码,难道是为了引他们出来?纳尔美尔可是隐藏的大boss,这个世界唯一有能力将在场所有人团灭的可怕存在。

南宫燕顾不上甄湄,连忙后退!不对不对,现在的法老只是普通人而已,要变成木乃伊还得几千年后呢?难道他有什么方法能提前木乃伊化?沙暴,沙暴出现了!她身后的队友突然道。

金色的沙粒随着未关掩的大门飘进来,一个神侍匆匆跑进来,当看见这么多人在这里的时候,他一愣,然后才朝着大祭司着急道,沙暴出现了!可怕的沙暴正朝着神殿袭来!赛特。

亚利斯怔怔地看着神坛上的法老,当看见他残留在嘴角的微笑时,不寒而栗。

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是故意的!作为上埃及的大祭司,他知道历代相传的亡灵之书上的力量,都来自于死亡。

一代又一代的祭司在死亡后将力量封存于这本书之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越来越厉害。

那是因为他们拥有信仰的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上埃及在征服下埃及之后,亚利斯迫不及待地关押下埃及祭司,试图在下埃及宣扬他们信奉的太阳神荷鲁斯。

埃及之王虽然也会拥有一定的信仰之力,但绝对没有神殿的强大。

像当初的蝎王是在内部叛变后被刺杀死去,他主持了蝎王的葬礼,那点不甘抵抗之力,他完全可以轻松镇压,让他乖乖地进入金字塔中沉睡,永世无法从死亡之国回来。

但是纳尔美尔一死亡,就召来了沙漠之神赛特来护持!沙暴越演越烈,神侍们虽然关上了门,但外面似乎有大象在撞击一般,门阀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沙暴随时可能破门而入!去地窖。

亚利斯头也不回地往神殿深处走,神侍们匆匆跟着大祭司过去。

作为在沙漠中生存的人类,他们修建建筑一定会修建躲避沙暴的地窖。

亚利斯不想跟赛特对上,如果只有他的话,那他借助死亡之神奥西里斯的力量,未尝不能一战。

他与赛特可是有过分尸大仇的,其他事可能请不出奥西里斯,但对于赛特,他是一定会出现的。

但是,这里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还有他的心腹神侍,还有神秘莫测的其他势力。

其他玩家面面相觑,也跟了过去。

很明显,连大祭司亚利斯都无法抵抗的风暴,肯定不仅仅是沙暴那么简单。

湄湄?我们也跟过去吧?一道光芒撒在甄湄身上,疼痛减轻了几分,刚刚南宫燕的攻击并没有尽全力,她撑起罡气硬抗下来,那花瓣还是突破了罡气和蛇体的本体防御。

孙娅拉住甄湄的胳膊,见她还出神地看着已经死去的法老,脸上并没有悲伤之意。

跟我走。

甄湄骨刺收回,要将纳尔美尔背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全面修文。

剧情人物不会变化,剧情略有变动,主要是为了丰富剧情,和修改不太适宜的设定。

已修改【孤镇传说】。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文文大修一下,停更的时候发觉故事情节越来越无聊,无论怎么去写,总是为了填补设定而使文章无法按照初始想法进行。

再写感觉就是逼着自己去写,写出来的丢失了原本的味道。

三次元的时间总是不够用,希望今年高考的同学不要学医(??益?)。

用眼习惯不好结果得了结膜炎囊肿,如果不能消肿可能要手术,看多了别人的手术,结果自己要上手术台还是很紧张。

停更这么久,可能已经没什么人看了,不过自己还是想慢慢把文写完。

心里觉得很惭愧,最后还是临近日期才逼着自己去做。

当初是报着写一本完结的的心情注册作者号,也会抱着这个目标去完成。

说了很多废话,最后其实重点是。

对不起,一直支持我的小天使。

☆、法老(二十七)我来帮你吧。

说话之人是兰洛, 甄湄力量虽然有,但一米六的个子比起一米八几的法老还是显得有些娇小。

她也没有推让的意思,点点头。

我们现在去哪儿?郭骏威有些好奇,不过他离兰洛远远地,半点也不想靠近这位诡异的大boss,哪怕只是尸体。

出去, 会有人来接我们。

甄湄带着他们走到神殿大门前,那门阀已经裂开了几个口子,随时可能断掉。

虽然他们拥有强力的异能,但对于这种袭天卷地的自然灾害, 还是无可奈何的。

甄湄却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阀,那一瞬间,郭骏威等人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闭上了眼睛。

狂风卷席着风沙呼呼地往里面刮,沙子打在脸上就像石头在往身上砸。

兰洛感觉自己身后的尸体动了动,他身体微微一僵,好在多年来修炼出来的镇静让他没有立马将尸体扔下去,但整个身体的肌肉已经绷紧了,随时会做出反应。

果然,有问题。

兰洛复杂地看着前方因为风沙而显得隐隐绰绰的女子,她到底是什么人?而这一切的一切, 幕后又究竟有什么阴谋?喵呜——他似乎听到了一声猫叫, 从身后的人传来。

沙暴随着这一声叫声化作了两道洪流,从他们两侧流过,独独让开了一道可供行走的路。

走吧。

甄湄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只是听纳尔美尔说,在他死后要将他带去哪里。

中间的道路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他渐渐走近,穿着黑色亚麻长袍的绷带怪人恭恭敬敬向着甄湄行了礼,王妃请随我来。

其他人看向甄湄,却听她道,这是老朋友了,白叶,果子你认识的。

白叶?郭骏威有点没反应过来,他不像甄湄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年前,但等他反应过来时,眼睛都因为吃惊鼓圆了,看向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你是白叶?!你不是早就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赵雪绮疑惑地看向郭骏威。

他是跟我一起进来的人,在刚开始的副本里,他跟其他两个人已经死掉了。

郭骏威看着白叶,却发现不了一点点相像,因为他的变化的太大了。

骗人的吧,怎么可能。

你也一样变了,不是吗?我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白叶淡淡道。

他带着众人穿过沙暴,走到了一处挂着红色木牌的泥砖房里,泥砖房里已经大变样了,中间放着一具人形的黄金棺木,正如同埃及博物馆中放置的法老棺木一样。

还有黄金的长柜里面盛着白色的浑浊液体,甄湄闻到了泡碱独有的气味。

这里装饰得富丽堂皇,完全不像外面那样简陋。

兰洛将背着的尸体放在一卷铺着柔软亚麻的席子上,看见这里的一切后,心里已有了几分明悟,你就是制作法老木乃伊的工匠?不不不,我可不是,我可没有这个资格。

白叶连忙否认,他连那尸体都不敢看一眼,哪里敢碰。

白叶打开一旁的一个柜子,将白布包裹着的沉甸甸的工具交给了甄湄。

王妃,他的意思是——请您。

兰洛等人几乎同时收到消息,提示他们已经找到制作木乃伊的工匠,任务完成,而工匠的名字赫然是三个字——瓦姬特。

什么?甄湄打开包裹,里面是黄金的匕首和金针,还有透明的鱼线。

她也没有料到纳尔美尔竟然是选择她来做这件事,可是她完全不会啊!您不是看过我怎么处理的吗?照着做就行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甄湄来到这里,他不理会她,先在她面前处理一具尸体的原因。

希望以王妃的聪明伶俐能够领会要旨吧,白叶心里苦笑。

你们跟我去院子里吧。

郭骏威敬畏地看向他的女神,最后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哆嗦了一下,女神竟然还有这个本领,果然是女神。

谁她妈能够想到,制作法老木乃伊的人就是法老的王妃呢?等朋友们都走了,甄湄拿着那些工具久久伫立。

最后还是认命地一点点解开布条,手指抚过被自己刺破的伤口,鲜血已经停止了流动,那温热的胸膛也已经冷却。

人死了,因为血液停止流动,会很快地失去温度。

当布条完全打开,纳尔美尔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好似那一刻他在默默地看着她。

他会活过来的,只是以另一只方式。

甄湄忍住心里的难过,刚刚勉强支撑自己的理智在这一刻崩塌了,现在你满意了吗?你呀你,即便是死了,也要叫我为你难过。

甄湄捏了捏那令她讨厌的微笑着的嘴角,真是过分。

她转而拿起匕首,刀尖轻轻触碰着他腹部的已经有些僵硬的皮肤。

人的肚子中央有一条线,它完美地将肌肉分成两部分。

她默默地看着他,他在她的面前没有一点点遮掩,完美的躯体除了她制造的伤口,没有一点点瑕疵。

可是,这个也不是他真正的身体吧?甄湄想起埃尔克森,想起三三,想起白起,他们的脸,身高,声音,乃至于个性都完全不一样,却拥有同样的灵魂。

真正的他,究竟是什么模样?手下一重,割破了皮肤,有些偏深红的血珠儿顺着流出来。

甄湄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怎么把那些内脏一点点从他的身体里掏出来的。

只是在把它们一个个放进黄金的容器里面时,甄湄才发现少了一样东西。

心脏!没有心的人,却一直活着。

一只带着黄金项圈的黑猫静悄悄地出现在窗子上,它看着甄湄动作生疏地做着对于常人来说极为恐怖的事情。

或许说,对于她而言更为难受的事情。

曾经相拥的爱人,被自己杀死,解剖,缝合,浸泡,再涂上香油,包裹,放进棺材里。

做这些事情,并不容易。

可是她做到了,尽管她的指尖偶尔会颤抖,目光哀伤痛苦。

黑猫很讨厌躺在那里的人,因为他夺去了他该得到的爱和全部的柔情。

他得到了,却又喜欢折磨她,明明知道她做这些事情是那么难过。

因为他感受不到爱,他是没有心的不完整的人,自然也感受不到她带来的温暖。

他只能感受到痛苦,绝望,阴暗。

我会送他去金字塔,沙暴停止后,你们就会回到千年之后了。

白叶不知何时过了来,要回去了,你,好好保重。

甄湄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回去,虚无之间么?真正的战场在那里呢。

几个同样绑着绷带的人将棺材抬起,与白叶一起进入了沙暴之中。

甄湄这才发现了一直盯着她的黑猫,当看见它那九条尾巴的时候,她不由道,水怪……你怎么会……黑猫从窗台上轻盈地跃下,靠近甄湄,蹭了蹭她还有血迹的手,竟然口吐人言,想知道我的名字吗?你跟纳尔美尔究竟有什么关系?甄湄一直想不通因诅咒而生的水怪,跟纳尔美尔有什么关系。

我的名字是iva。

黑猫的声音很低,很低,却仿佛是在她的耳际回响。

那古老的语言含糊不清,仿佛有某种力量在阻止这个名字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只要你呼唤我的名字,我便会从沉睡中醒来。

甄湄感觉头脑昏沉,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在曾经坐过的房车里了。

女神,你醒啦!郭骏威惊喜道。

她默默在唇齿间模仿着那个发音,却没有出声。

所以,水怪,也是纳尔美尔么?而iva,是他的真名?外面的沙暴已经停了,大太阳挂在天空发出刺眼的光芒,一望无际地沙漠里白色的金字塔前,有很多人。

南宫燕还有另一队人马都在,甚至,那个大祭司亚利斯都在人群中。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封九还在金字塔里,我们要进去么?赵雪绮问道。

现在事情的发生太诡异了,他们只能跟着甄湄走。

当初封九跟着兰洛一起追着甄湄进入金字塔深部,兰洛出去后,封九为了等甄湄选择在里面等,所以反倒没有跟他们一起出来,还留在千年后的金字塔中。

拿到亚利斯的亡灵之书。

甄湄目光盯着被团团围住的亚利斯,他落单了,即便是有强大的法力,在九卿的围攻下,过不了了多久,就会变成沙漠里的枯骨。

雪绮你去金字塔里找到封九,我对付南宫燕,兰洛对付另一个九卿,其他人就交给果子和孙娅了。

你们只需要捣乱就行,不必跟他们正面冲突。

那亚利斯呢?孙娅问道。

他在这里实力会被削弱,就看雪绮和封九的了。

雪绮擅长潜行刺杀,而封九擅□□械,只要封九能抓住机会杀死亚利斯,雪绮你什么都不用管,你的目标是夺走亡灵之书。

而我和兰洛会想办法制造机会给封九。

这里是千年之后,上下埃及的人早已经化作尘土,信仰之力消失,亚利斯的实力被大大的削弱了。

他再厉害,终究也只是个人而已。

是人,就可以被人类的工具杀死,比如子弹。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先码字,以后修改。

亲们可以当两个文看。

☆、无法死亡的游戏就在甄湄说话间, 忽然狂风大作,天气阴沉,黄沙卷起可怕的风暴。

亚利斯就在狂风之中,沙地里爬出无数的骷髅,手持远古兵器向众人袭来。

那骷髅源源不断地从地底爬出来,即便被砍倒, 粉碎,也会沉入地底,化作新的身体出来。

郭骏威的大剑在此时犹如一道天然屏障,不断的挥舞间, 剑气纵横,将骷髅隔绝在房车之外。

甄湄朝着兰洛看了一眼,幻化出蛇身羽翼,与那高高矗立的女神像一模一样。

南宫燕望着那神像,心中一阵疼痛。

漫天金色花瓣犹如落雨,卷席着无限杀机,朝甄湄而来。

以甄湄的能力,与活了不知多久的九卿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

但是有孙娅在后方加持祝福,与南宫燕倒是五五开的局面了。

见这些外来者自相残杀起来, 亚利斯心中一喜, 手中亡灵之书抖开一道黑色光障,森森寒气刺骨,那光障化作巨大的黑门, 白骨累累,幽魂飘绕。

亚利斯额间冒汗,黑气沉沉。

对他而言,打开亡灵之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阿努比斯看见亡灵之门,手里浮现出一座金色天平。

胡狼头冰冷地凝视众人,口里念着审判之语。

他是正义的裁判者,真理的天平究竟会倒向哪一方?黑影闪过,赵雪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亚利斯的身后,她手中的匕首已然到了亚利斯的颈边,并且迅速地割下!假的!赵雪绮割进一团黑烟中,那黑烟刹那间就进了她的身体!雪绮!郭俊威大喊一声,劈出一道巨大的剑气,竟是将那风暴也劈开了一瞬。

赵雪绮一招失败,再不留恋,连忙从郭俊威开出的道路逃走。

才回到房车,她就吐出黑血,脸上泛起不详之气。

你没事吧?郭俊威担心道。

废话。

赵雪绮呛了一句,然后连连咳嗽,蹲在地上捂着心口。

孙娅连忙道,你是中了诅咒,不要动了,也别用技能了。

郭俊威没好气道,听到了没有,少说话了。

孙娅得把心神放在甄湄那边,不敢分心,由得他们俩呛声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

南宫燕瞧见了那边的情况,冷笑了一声。

甄湄闭眼不语,幻化出天地法相,比那神像还要高大,伸手就能碰触到天空。

法相神情悲悯,似乎真如那上古女娲真神一般,洁白的玉臂散发着点点萤光,手里握着的骨鞭犹如柳条般轻轻一挥,许久不见雨滴的沙漠竟是下起了暴雨!黄沙遇水成土,脱胎成人,无数半人高的黄色小人冲散了骷髅海,向着那风暴中心冲去。

雕虫小技。

南宫燕飞身而起,金色花瓣褪去颜色,竟成了无数银剑,每一剑以万钧之势飞驰而来,如同刺进了豆腐之中,无数飞剑刺进法相身体之中,鲜血喷涌而出。

法相犹如被捅破的气球,嘭地一声炸裂开来!暴雨瞬间成了血雨,甚至那些小人也似沾染了血的气味,变得越发疯狂了起来。

南宫燕还未露出笑意,就听见咔咔两声,那黑色亡灵之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道缝隙,所有人都冷不丁地颤抖了一下。

无数地鬼魂迫不及待地从缝隙之中飘出,天地间似乎只有血雨,鬼魂聚集而成的白雾和满地血红的沙漠。

一点黑色在这种天气中格外明显,那一点黑,像是幽魂的火焰,又似死神的眼睛。

封九扣下了扳机。

啊!!是谁!是谁!亚利斯的声音又怒又惊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亡灵书。

南宫燕几乎是瞬间到达了那点黑色旁,然后她看见的是一身血的甄湄。

她捧着亡灵之书,目光温柔,然而她却是像出现裂纹的瓷器娃娃,皮肤裂开一道道血缝,可以看见里面的血肉。

鲜血已经将她身上穿着的亚麻努格白浸透了,可她嘴里仍旧念出那令南宫燕惊恐无比的话语,以上下埃及之王妻子的名义,沉睡之人将从地底苏醒。

我的挚爱,纳尔美尔,醒来吧。

停下!你疯了吗!南宫燕将剑刺进甄湄的心口,却不见她流露出痛苦之色。

你还不明白吗,在这场游戏里,没有死者。

甄湄咽下喉咙里的鲜血,你杀不死我,也杀不死任何人。

亡灵终将复活,而虚无将不复存在。

甄湄倒在血泊之中。

法老的诅咒,是不死的秘密。

死亡只是一场漫长的沉眠,终有醒来的一天。

那些原本死在过去的灵魂,将会从沉眠终苏醒。

虚无的规则被打破,无数的复生者将成为可怕的病毒,将这个原本牢固的空间蚕食出一个个漏洞,他们也就自由了。

唉。

甄湄迷迷糊糊听到一声叹息,她看向声音的来源,兰洛坐在她身旁,你还真是固执啊。

诸神已死,唯有他永生不灭。

因为人的爱欲不灭,人心的黑暗不灭,他是天留给人间最大的惩罚。

兰洛为甄湄擦去脸上的血迹,动作很温柔,却看不见一丝令人讨厌的狎昵,仿佛甄湄只是一个懵懂无知小孩。

你放出了他,你就得学会约束他。

你到底是谁?甄湄抓住了兰洛的手,胸口的痛苦折磨着她,但她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早已经在千万年前就已经死去。

兰洛的脸已经模糊不清,这个世界唯一存留的神,你恐怕也已经猜到是谁了。

当他恢复所有的记忆,只会感受到痛苦,和无尽的愤怒。

甄湄已经没了力气,血液的流逝带去了她身体的温度。

爱神已死,这一次,你又拿什么打动他呢。

整个世界就像玻璃一般碎裂开来,而她慢慢陷入柔软的沙子之中。

无数的壁画人物从甄湄的眼前闪过,那些戴着黑色假发的古埃及人目光凝视而来,一个个俯首而跪。

噗通一声,甄湄落入冰凉的河水之中。

她的身体落入黑暗的河水,而她的灵魂却不由自主地飘来了出来。

一艘破烂的小木船晃晃悠悠划了过来,船是没有底,可以看见地下奔涌的河水。

撑船的是个穿着黑斗篷的老人,他看见了甄湄,船桨一撑,来到了甄湄这里,将她拉上了船。

您的灵魂比羽毛还轻,尼罗河不是您的归宿,请跟我来。

甄湄心道,这里好似黄泉。

原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神话,在死亡世界都有这么一条河。

它引渡亡灵,去往它该去的地方。

那么她的目的地是哪里呢?甄湄忽然发现河水上飘来一朵鲜红的彼岸花,她看着它被波浪推得很远,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小船驶过一道门,甄湄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船上了,那老者也不见了。

她独自在一座黄金宫殿里,上方坐着一个留着胡须、手持连枷和权杖、头戴王冠的男人,他的两侧是木乃伊,头戴白色王冠,王冠周围插满了红色羽毛。

而他的皮肤是绿色,这只有一个人才拥有,冥界之神奥西里斯。

奥西里斯看见了甄湄,瓦姬特,欢迎你来到冥界。

甄湄问道,我为什么没有复活。

奥西里斯摸了摸胡须,因为你的名字不对,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

我的名字?瓦姬特是假的,他知道的。

甄湄不相信,纳尔美尔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么。

奥西里斯安慰道,或许,你还有其他的名字?奥西里斯看起来就是个和蔼的叔叔,甄湄心里着急,却不好意思为难他。

还有什么办法吗?奥西里斯从神座走下来,两旁的木乃伊走出神翕,随侍身后。

我虽是冥界之神,但也受法则的约束,很抱歉不能帮助你。

或许我有荣幸邀请上下埃及之王的王妃一同游历冥界?甄湄头一回遇到这么和气的死神,现下她不过是一个灵魂,什么技能也使不出,在这个死亡国度,除了等待,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奥西里斯先带她到了一个棺材面前,那是座很漂亮的棺材,由珍贵木材制作,上面装饰满了美丽的宝石和黄金,奥西里斯回忆道,我曾经遭受兄弟蒙骗,被关入这美丽的棺材。

尸体被分成十四块,是我亲爱的妻子将我的身体寻找归来,让我能在人世复活,生下荷鲁斯为我复仇。

甄湄想起了曾经的白起,默然,您如今还怨恨赛斯吗?我现在思念妻子。

仇恨是一时的,思念却是永恒的。

奥西里斯叹道。

她没有回到冥界吗?甄湄不由问道。

她去到了我不能去的地方。

奥西里斯摇头。

冥界很大,却都是沉睡的灵魂,甄湄见过鳄鱼头的阿米特,一半身子是狮子,一半身子是河马,奥西里斯告诉她,有罪的灵魂将被阿米特吃掉,真正的灭亡,无法复活。

您见过纳尔美尔吧,他的灵魂--甄湄把最大的困惑问了出来。

奥西里斯还没说话,阿米特却是惊恐地扭着肥硕的身体飞速潜入了尼罗河里。

空气一时静默,奥西里斯咳了一声,真理的天平不能审判埃及之王。

☆、法老完奥西里斯权杖一挥, 俩人出现冥界之河的岸边。

这里的泥土是黑色的,与黑色的天际混为一片。

冥界是这样的荒凉,甄湄对这里却带着一丝熟悉感,仿佛回到了故乡一样。

她不由道,这里不该是这样的。

话刚出口,甄湄就是一怔, 奥西里斯露出会心的笑容,那该是怎么样的?甄湄摇头,不知道,或许更美一些吧。

话音刚落, 地面忽然震动了起来,几乎无法站稳。

黑暗的天空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熊熊火焰从裂缝中窜出,将阴暗的世界照耀得无比光明。

她仿佛浩瀚宇宙渺小的一粒微尘,她就在黑暗阴冷的世界里,昂首仰望,天与地已不再区分。

她看见同伴们在火焰中中苦苦煎熬,她看见虚无之中无数灵魂在火焰中湮灭,她看见虚无与现实的界限脆弱得随时会崩坏。

就那么一眼,毕生难忘。

世界在灭世之舞中升腾毁灭, 爱欲的极致便成了疯狂, 清澈的河水倾泻而下,洪水与火焰并存,尼罗河也沸腾了起来, 卷起百层高楼的浪潮。

光芒那样耀眼,脩忽而逝,似乎察觉了什么,遥遥望来,残余的光芒一瞥眼眸。

世间大抵是无法再找出一双眼眸,多情似无情,蕴含着宇宙威严、天地智慧、穷极想象极致的美。

它是那样璀璨夺目,唯有神,才会拥有那样一双眼眸。

阴间之魂岂能承受神的一瞬注视,那样毫不遮掩锋芒的神威,那样毫不留恋的转眸离去。

甄湄的双眼因为刺疼而流下鲜血,恍若眼泪。

湿婆。

她喃喃道。

一夕间失去所有的力量,魂体分崩离析,甄湄恍惚地看见一幕场景,她从鲜红的花朵中探出,晦暗地冥界天空划过一道火光,一双眸子似是注意到了渺小的自己。

冥界的河畔,一瞬间开满了美丽诡异地血色之花。

她的心怦怦地跳,赤足追了上去,踩碎的花朵飘散成血色的雾气,缭绕在她的周围。

可只是一刹那,火光消失。

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

只是因为那不经意的回眸,俯视众生的一瞥,一颗心怦然心动,再也无法忘记。

就在甄湄的身体越发透明时,虚幻的光影出现在她的身边,甄湄看见那戴着面具的男子惊道,是你。

戴着金色面具的活佛喇嘛,带着她离开了越来越扩散的火焰。

你究竟是谁。

当初在那个受诅咒村子中死去的九卿太仆,竟然还活着。

甄湄被他抱着到了一个被金光包围着的地方,太仆听见她的询问,我即是虚无,你不是一直想要找我。

身体处于半透明,没有再消失。

可甄湄的声音却虚弱又苍白无力,可以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活佛喇嘛轻叹一声,创造、保持、毁灭,世界生生灭灭无数轮回,都掌握在神的手中。

直到有一天,世界改变了,它有了自己的规则,神已经不是世界的主宰,而它厌倦了神的任性,诸神黄昏降世。

甄湄想起在白起墓地曾看到的景象,沉默不语。

那真是一场噩梦啊,就像父母被自己养育的孩子背叛,可伤心之后,终究还是不忍和原谅。

活佛喇嘛语气温和,可有一位神,他是人间的极善极恶,世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欲念,罪恶,光明愈胜,黑暗愈胜。

人不死,他亦永生不死。

可他的妻子却死去了。

他是毁灭之神,他一怒,世间万物皆成焦土。

没有了神的世界,不可能再创造一次。

我们只能为他编织了一个梦,他永远地沉睡。

只是为了梦境不灭,需要源源不断的力量补充进来,我们也只能寄托于人了。

显然,他也厌倦了这个梦。

当初萨蒂女神被分尸时,一滴心头血因缘巧合落入冥间,化作冥界之花,生出了花灵。

因是生在冥间,为了躲避萨蒂转世的召唤,便入了轮回,没想到因此躲过一劫。

甄湄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所以我算什么?她究竟是从现代世界而来的富家女孩甄湄,还是只是萨蒂的一滴鲜血的化身?世界在他的一念间毁灭,只是因为他深爱的女人已经不再。

所以之前经历的一切,只是他的梦而已?自己只是别人的替身而已?甄湄似乎从那冰冷的金色面具上看到怜悯的神情,可是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入虚无之间的女孩了,经历了那么多,甄湄纵然心痛欲裂,却并不绝望。

她平复了心情,仿佛刚刚的失态不存在一样。

我不是萨蒂,也不是花灵,我有自己的名字。

甄湄像是在对自己说话,我不相信他心里一点没有我。

活佛喇嘛颔首,不管是神是人,轮回后,便如新生。

我此番救你,若你因此意志消沉,我便只能另图方法,只是那样的话终究牺牲太多。

我会用最后的力量让他再一次沉睡,让你进入最后的副本。

但你不能使用任何技能和道具,我不希望他被惊醒。

我知道了。

就在要离开的时候,甄湄忽然转身看向活佛喇嘛,他已经消失了。

☆、畏怖(一)在进入副本时, 甄湄的脑海里就有了副本的内容,有内部人员作弊,果真是有好处的。

她出现在一间教室里,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课,本以为会是回到诸神时代,结果竟然是在一个末日题材的里。

甄湄看着自己身上的天蓝色运动式校服, 仿佛真的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竟有些怀念。

这本名叫《末日废土》,是一本很普通的末日类,但的设定却很有意思。

一颗外来的陨石砸进恒河, 外星异物质放射出的射线将沉睡中的湿婆惊醒,因为是末法时代,湿婆的力量已不如远古时强大,为了躲避那种如病毒般的射线,化作八个化身,飞出了恒河。

也就是说,湿婆精分了,不仅精分,还被病毒感染,导致八个化身互不相认, 各成了一方禁地霸主。

原来那颗陨石是外星入侵者投射的武器, 它不仅携带着可怕的病毒,还干扰了地球的磁场。

一夕间,世界所有的磁电消失, 人类社会退化到冷兵器时代。

所有的生物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进化,异种横生,只有人类还停留在原地。

人类为了活下去,研究出从异种身上提取变异基因移植进人类身体的手段,才勉强使人类这原本的优势种族苟活下来。

然而,科学家曾经监测到另一个比陨石慢一些的异物质,那其实是外星入侵者的飞船。

解救人类未来的唯一方式,就是让湿婆复原,化身合一。

当然,这一切是甄湄基于知道内容才知道的解决办法。

现在就是巨变前的一个小时,学生们还在上课,整个世界没有任何异常征兆。

甄湄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而故事男主就是她的同桌,一个重生者。

甄湄还知道,他就是湿婆的第八个化身。

提前知道故事伏笔结局的感觉还不赖,甄湄假装没有注意到男生忽然变化的眼神,认认真真写着英语卷子。

被变异熊撕裂的痛苦似乎还在身体里,凌羽生看着周围的一切,有些怔然。

他没死?已经过去了十年时间,凌羽生对周遭的一切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讲台上的,不是早已经死去的魏老师吗?不,不对,他竟然回到了过去!死而复生,上天竟让他有重来一回的机会。

凌羽生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前世被信任的兄弟背叛,本来是一城之主,却落得身中剧毒,被变异熊啃食致死的地步。

凌羽生不恨背叛他的兄弟,他恨自己,身处末世,就该知道无人可信。

幸好他竟然复活到了末日来临前,冷冷一笑,命运真是对某些人不太友好。

甄湄偷偷看向凌羽生,见他正在桌子底下看手机时间。

清爽的短发垂落在耳畔,他的眼睛清澈干净,宛若一泊山泉,弧线完美的侧颜温柔又无辜。

第一次见到像她生活中的普通人的模样,这样的人,在学校里一定很受欢迎。

末世里的经历使凌羽生的五感特别敏锐,他感觉了一旁的视线,直视过去,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女孩。

十年的时光已经令凌羽生记不得高中时的同学了,他们都死在了学校,死人,自然不值得他去留恋。

他的心冷硬了许多,即便是个漂亮女孩,凌羽生对于被目光冒犯的行为依旧没有好感。

甄湄在原剧情里,只是一个被变异猫咬死的炮灰女配,如果不想引起里凌羽生的怀疑,让他保护自己离开学校是最好的途径。

只是凌羽生前世遭受背叛,这一世必然不再轻信于人。

见凌羽生看过来,甄湄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她小声道,第四题你做错了,选A。

凌羽生一愣,才反应过来女孩是在帮他作弊。

他成绩一向不好,记忆中似乎确实有个暗恋他的女孩子,每到考试都会帮他。

只是一个小时后学校就会变成人间地狱,凌羽生哪有心思做一道题都看不明白的英语卷子。

先是学校科技楼墙壁上的爬山虎变异,形成了遮天蔽日的囚笼,有人一旦想穿出囚笼,就会被其藤蔓缠住,活活吸干鲜血而死。

学校里的几只流浪猫变成了老虎大小的怪物,择人而食。

所有人的手机死机,风扇停止转动,与外界的世界隔绝。

但凌羽生知道,比起外界的恐怖,学校因为爬山虎的关系,只要躲避开变异猫,算是十分安全的地方了,凌羽生这一次不打算再出学校,他要去科技楼里面,等待军队的援助。

灾难发生,国家机器会第一时间启动,军队的资源有限,学校和医院是最先救援的地方。

上一世千辛万苦闯出去,差点死在外面,兜兜转转几年才找到基地。

只有先进基地,才有机会第一批得到移植基因的机会,那时的基因可都是初代异种,进化成功的人最后都成了顶级强者。

老师,我请个假。

凌羽生心中念起,立马起身道。

怎料英语老师脸一板,不准,考完试再说。

刚刚才请假去厕所,这会儿你又有什么借口?凌羽生多久没当学生了,一时语噎。

好歹曾是一方强者,面不改色地坐下了。

老..老师,我肚子痛。

甄湄举起手,捂着肚子,脸蛋异常的红,刚刚捏的。

她眼睛里水汪汪的,任谁看都是痛得狠了,魏老师连忙道,你能自己走吗?去校医室看看吧。

我怎么没想到装病呢?凌羽生有些遗憾的想道。

甄湄刚站起来就身子一软,摔倒在凌羽生怀里,她偷偷冲凌羽生眨了下眼睛,温香软玉在怀,凌羽生一愣,后来反应过来,立马道,老师我送...她去。

记不得女孩的名字有些尴尬,好在魏老师没在意,只嘱咐了一句,凌羽生就直接将甄湄抱起来走了出去,全班哗然。

咳咳,闹什么闹,考试考试!魏老师心里哀叹,这年头的学生啊,谈恋爱能不能低调点?凌羽生要去科技楼,抱着女孩走下了楼把她放下后,才道,多谢。

甄湄见他没有带自己走的意思,有点失望,不过她还是腼腆的笑笑,你..早点回来吧,老师会生气的。

仿佛鼓足勇气一样,凌羽生,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比喜欢自己还喜欢你,你可不可以,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只要一点点就好。

siva,我好喜欢好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喜欢我一点点,真切的,没有虚伪的,喜欢我一点点?心里的话说不出口,甄湄眼里的难过却是真实的。

她是天之骄女,一生中就那么真切的喜欢过一个人,付出那么多的去喜欢一个人,却永远也比不过一个死去的人。

爱,真的让人卑微到泥土里,奢求一点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是被表白了?比起末世里的女人们,面前的女孩就像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告白也显得可怜可爱。

凌羽生心里甚至有些冷漠的想,如果他直接说去滚床单,她肯定会被吓得眼泪汪汪地跑掉吧?凌羽生前世见惯了自荐枕席的女人,他嫌脏,一个没碰,女友背叛他爬了兄弟的床,更让他觉得恶心。

这个女孩就这样挺好,死在学校,也是干干净净的,不用经历那人间地狱。

凌羽生的毫无回应让甄湄有些受伤,早就料到他真实的个性冷漠又自私,真正面对的时候心却仍旧抽疼,看他转身离去,甄湄脸上小绵羊的表情消失地彻底,她轻轻戳了两下心口,你这坏家伙,我不叫你后悔这么对我,我就不姓甄。

既然出来了,甄湄也不打算回去了。

接下来有一场恶仗要打,她要活到军队支援,绝非易事,活到凌羽生不怀疑,更是难事。

凌羽生是重生,金手指在身。

甄湄熟知剧情故事,等于一个预言家,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她在校园里乱晃,看到几只小猫时,还逗了逗,拿出口袋里的小香肠喂它们吃。

因为在学校里呆的久了,几只小猫不怕人,在甄湄的手心里蹭来蹭去,十分可爱。

可惜再过一会儿,就会变成吃人的怪物。

它们的爪子可以捅穿铁门,牙齿可以咬碎钢筋,身手矫捷灵活,口水里含有致命的病毒。

甄湄逮着猫仔细地研究了一下,确定自己不可能逃得过它的追杀,可是之后凌羽生会经历一场恶仗,意外接收了爬山虎的基因,激活了植物系异能,她在里面只会成为爬山虎的养料。

科技楼不能去,教室不能去,看来除了硬干没有其他办法了。

喂,你是哪个班的!甄湄没想到自己会被保安逮个正着,她只能假装肚子痛起不来,让保安送她去了校医室。

校医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大学生,医术不精,倒没发现甄湄装病,经过甄湄的描述诊断出个轻微食物中毒,给她弄了点药吃。

校医看着漂亮的女同学,有点拘谨。

甄湄看校医室是个基本封闭的房间,以前是学校的杂物间,没设置窗户。

门是铁门,算是牢固,她打算在这里呆一会儿。

甄湄目光落在校医胸前的名牌上--元奋,等等,元奋?那个老爹是研究所头头的元奋?真是缘分啊兄弟。

也难怪,一本里有许许多多不会交代身份来历的炮灰,成为现实世界后必然会填补漏洞。

比如元教授口中死在外面的宝贝儿子元奋,在学校干起了校医,不出意外地话,应该就死在了这里。

一个市那么多学校,为什么就来了这么一个学校,不就是因为元教授的宝贝儿子?这才合理嘛。

☆、畏怖(二)欸?怎么没电了?元奋正在玩手机, 游戏打到一半,手机屏幕忽然就黑了。

他找着充电线,准备充电,却发现电扇停了,好像停电了。

夏季的空气潮湿又闷热,元奋体格偏胖, 受不住热,满门直冒汗,便想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别出去。

躺在床上的女孩似乎好多了,她下床走了走, 然后将床推到门边堵住门。

元奋疑惑道,你这是干嘛?甄湄到处翻了翻,校医室只有一个吊着输液瓶的铁架子勉强算个武器,随口道:我刚刚出去解手的时候,看到一个怪物,它比狮子还大。

哈?元奋怔怔道,你是出现幻觉了吧?反正我不出去,你也不许出去。

甄湄把铁架子支在门后,找到空气清新剂往房间喷了很多,浓郁得刺鼻。

女孩的古怪行为被元奋定义成了精神疾病, 他哪里知道甄湄整个人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 她把一些必须的药品都装进医疗箱里背着,静等灾难的来临。

见元奋正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甄湄有心调节调节气氛, 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失去了所有力量,而今她对上一只拥有利爪和尖牙的猛兽,活下来的几率可以缩小到百分之一。

比那几只野猫更可怕的,还是异化的爬山虎。

它的枝蔓将学校包裹着,生长的速度不算快,却也不慢,触及活物就会黏住猎物,直至活活吸干血液。

即使侥幸不死,也会被病毒感染成了异种。

初代病毒基本没有人类能扛住,男主开了金手指能够在感染后保留人类心智,但她可没有任何金手指。

梦境不是现实,但神的梦境却有现实化的能力,死掉就是真的被抹杀了。

整个世界跟她陪葬,倒也不寂寞了,甄湄苦中作乐的想道。

咚咚……咚咚……楼板忽然传来震动声,就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天花板上。

元奋惊疑不定地看向头顶,悬吊着的玻璃灯正摇摇晃晃地摆动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忽然,外面传来女人惊恐的叫声。

元奋听出来这声音,是楼上团委办公室里的张老师。

高跟鞋噔噔噔地在楼上跑着,那叫救命的声音传遍了整栋三层小楼。

听得人毛骨悚然。

元奋胆子不大,额头立马冒出细密的汗水出来。

他想出去救人,但步子却一步也挪不动。

张老师平时挺帮助他的,为人也十分和善可亲,他走了两步,又在那个女孩不赞同的眼神中顿住了步子。

张老师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咚咚声也消失了。

元奋感觉那声音极近,他听见重重地喘息声,隔着铁门传了进来。

又似乎有牙齿嚼碎骨头的声音。

他一动不敢动,呼吸也不由自主停了。

闷热的房间里气氛压抑得可怕,浑身的脂肪被挤压出油腻腻的汗水出来。

元奋不由得看向那个女孩,见她伸手指竖在嘴唇前,红彤彤的嘴唇形状美好,露出一丝安抚地微笑来。

那还是个比他小许多的女孩子,还是个学生,人家都不害怕,他怎么能胆怯呢?元奋抑制住心头的恐惧,努力保证自己不出声。

等到那咚咚声远离了好久,元奋才力竭地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那到底是什么?元奋干涩道。

甄湄佯装不知,猜测道,我看着像花园里的小黄猫。

可是,它很大,比老虎还大。

我们先别出去,等警察来。

元奋连忙把柜子也给放在抵门的床上,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看着自己黑屏的手机,怎么偏偏这时候坏。

甄湄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我的也黑屏了,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巧。

元老师你看,我的手表也没有转动了,它还是石英表。

我觉得外面一定出大问题了。

物理老师说过,电的产生跟磁场有关,石英表的工作原理归根究底也是电能转化成动能。

是不是地球的磁场出问题了,导致电也同时消失了?呃,你这个想法,很大胆。

元奋觉得甄湄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甄湄把手机放下,老师,会有人来救我们吗?见女孩垂头丧气的,元奋安慰道,一定会有人来的,我爸会让人来找我的。

感觉这句话说出去有点我爸是李刚的意味,元奋又忙补充道,他是个科学家,为军队工作。

终于找回点自信,元奋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说道:何况这里是学校,发生猛兽袭人事件,很快就会有军队过来的,你别害怕。

可是,羽生还在外面。

甄湄面带愁容,他会不会遇到那怪物。

谁?元奋刚问,就看见女孩脸蛋红红的,一看就是心上人。

他肯定也会找地方躲着,咱们出去很危险,乖乖的,等军队进来救人吧,到时候就可以去找他了。

甄湄没说话了,她在犹豫,是在军队到来之前一直这么躲着,还是找机会去找凌羽生。

第一,这里也不安全。

第二,凌羽生是会离开军队的。

如果不能在这里让凌羽生心甘情愿带自己走,以他冷心冷情的个性,以后必然更不会带她。

现在是他刚刚重生的时候,她必须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甄湄背着医疗箱,起身,我要去找他。

元奋想劝阻,又听甄湄道,元老师,那怪物刚刚离开,短时间是不会来这里的。

您呆在这里应该挺安全的,不要等我了。

元奋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他想起刚刚的怯懦,又见女孩明明害怕仍旧不顾一切的勇敢,咬了咬牙,我们一起走。

他的话令甄湄有些意外,不过也好,放他在这里,甄湄也不怎么放心。

毕竟有元奋说话的话,她到基地后,至少有一定的保障。

两人把床拉开,门才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传来。

一地的鲜血和破碎的血肉衣服让人可以想到刚刚发生的惨景,元奋脸色苍白,他看见那只熟悉的红色高跟鞋,目光里带着后悔和悲伤。

如果刚刚我开门的话……元奋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们都会死。

甄湄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只是微微皱眉,老师不要自责了。

元奋的话被噎了回去,伤感也弱了几分。

他是学医的,这样的场面也不至于把他吓倒,见楼道里安静得很,他不由得小声道,你那朋友在哪儿?说着,他随手拿了一根用来拉卷帘门的铁棍,稍稍有了点勇气,我们悄悄找过去。

甄湄知道那几只野猫肯定是要去人多的教学楼吃喝,科技楼里人少,而且有爬山虎,应该不会去。

他们绕道过去,不至于遇上。

我好像看见他去了科技楼。

逃课了?元奋条件反射道。

甄湄不自在地笑笑,他想必是有事。

被老师捉到逃课,让一度是好学生的甄湄还是有点不自然的。

嗯,咱们先去科技楼找到你的朋友,然后通知其他人。

科技楼位于医务室的南方,是做实验,进行课外活动课的地方。

而教学楼刚好在北方向,呈C字半包围的造型,小花园就在C字口。

两人刚出大门,就看见了遮天蔽日的藤蔓,阳光从缝隙中透露下来,令学校显得并不阴暗,反倒有些凉爽。

地面的地砖显得凹凸不平,有一些藤蔓从地板钻出来,四散扩张着领地。

教学楼方向传来学生们的喊叫声,许多人从教学楼冲出来,往这边跑来。

甄湄低声道,咱们赶紧走。

元奋回过神,连忙跟着甄湄从背面往科技楼跑去。

他心里惊疑不定,遮天蔽日的藤蔓,可怕的食人怪物,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一路上也遇到有一些教职员工出来看情况,都被这满天的藤蔓搞得措手不及。

忽然有一个人碰到了地面的藤蔓,就惊叫一声,他用力将那钻进了露在外面的小腿的藤蔓撕扯开,脓血从指头宽的伤口流淌出来。

元奋刚想去帮忙,却被甄湄拉着走了。

我是医生。

元奋有些生气,你没看见有人受伤了吗?甄湄看了一眼那个脸色发青的男人,受伤的人很多,元老师,比起现在去救人,我们应该想办法联系到外面的人。

你去了,也救不了他的。

你身上不是背了药箱吗?我至少得给他先消毒,防止感染扩散。

元奋想起了自己毕业时背过的誓言,行医救人,他不能见死不救。

甄湄拉紧了药箱的带子,末世缺粮少药,此时浪费给一个必死之人显然没有必要。

她虽然已经知道前路的艰难,但元奋并不知道。

那些人都是他的同事,肯定没办法硬下心肠。

这样吧,我去找羽生,他也有可能受伤了,我拿些纱布和药走,你拿医疗箱去救人。

她顿了顿,老师,你小心点。

甄湄只拿了一个一次性换药包和几剂抗生素,就头也不回地往科技楼跑过去了。

元奋站在原地一会儿,便咬牙回头去帮忙去了。

这样两人分头走,他正好去通知其他人。

☆、畏怖(三)科技楼是一个六层小楼, 修建的年头有些久了,显得灰扑扑的。

窗户都是有铁栅栏的,防止有人偷窃里面放置的贵重器材。

爬山虎几乎已经将这楼给包裹成了密不透风的牢笼,在里面呆着很安全,那几只猫儿绝对不敢接近这里。

可是,若是人想出来呢?凌羽生算漏了一件事, 就是军队来学校,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元奋。

他虽然听说军队去了学校,知道学校里的人都死了,但军队却没有接近这个地方。

那时候的科技楼, 已经不是他逃出去时的楼了,俨然成了爬山虎的心脏。

军队闯进来就牺牲了不少人了,自然不敢跟这个初代异种硬打一仗。

当然,这也成了凌羽生的金手指。

科技楼内部恰恰是爬山虎弱点的所在,里面的人基本都被它弄死成了养料,唯有凌羽生因为强悍的意志力抵御住了病毒的吞噬,反而吸收了爬山虎的初代基因碎片,获取了异能。

甄湄不打算进去,她也进不去,进去就是死。

科技楼内部的三层小楼里, 穿着校服的男孩猛地惊醒, 他浑身都是血,身体还在发抖,我不能死。

凌羽生!你在哪儿?!你还好吗?女孩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的传来, 在这没有一丝光芒一点声音的地方,显得那么悦耳。

只是那声音隔着厚实的藤蔓,有些微弱。

凌羽生没想到那女孩找了过来。

十年前,是否也有个女孩到处找他,最后死在了利爪尖牙之下?凌羽生神志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

他为自己的大胆和疏忽付出了代价,却不甘心就这么死在出发点。

而女孩的声音却从未停止过,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沙哑,凌羽生有时要很用力很用力的听,才能听得见。

时间过得很慢,科技楼里全是病毒蔓延的气味。

凌羽生觉得异常孤独难熬,身体异化的痛苦更是折磨得人发疯。

女孩的声音能把他从噩梦中拉回来,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那每过一会儿,就会叫他名字的声音。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那声音消失了。

他等着,心里默默数着秒数,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但那个声音却没有再出现。

这时的他已经有了一些力量,他知道自己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在这充满着浓郁病毒气息的楼里,他竟然挺了过去,没有利用基因移植的手段,而是简单粗暴地靠机体自身汲取了爬山虎释放的初代病毒。

外面的世界,他想象得到。

那三只异种猫虽然在爬山虎的压制下进化得不完全,勉强算是E级,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

女孩虽然靠着爬山虎的威压躲过了几天,但和爬山虎争抢不过食物的异种猫必然饥饿难耐,盯上女孩是必然的。

她只是躲在靠近爬山虎的位置,可并不是躲在它们不敢进入的楼里。

凌羽生心里却出现了一丝渴望,他想要听见那声音。

末世让人变得冷漠,血腥。

人性复杂,他也见识过太多背叛。

他不明白,是什么支撑着那个单纯的女孩在可怕的学校里一遍又一遍呼唤别人的名字。

爱情?凌羽生撑着墙壁缓缓起身,他的身上都是伤,不是爬山虎带来的,而是他自己为了保持意识清醒,用刀子割破的。

伤已经结痂,他摸了摸额头,有些低烧。

其实他应该等着自己完全掌控好身体多出来的狂暴力量,完全恢复后再出去。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却也不是最坏的。

凌羽生徒手撕开爬山虎的藤蔓,他深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目光在几乎已经看不出外貌的学校里逡巡。

爬山虎已经遍布整个校园,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地上遗落的东西露出一角,他拾起来,发现是一个装着纱布和碘伏的一次性换药包,扯开藤蔓,地上还有几支针剂。

在末世,抗生素是十分珍贵的药物,能救命。

他给自己注射了一支,把剩下的装在裤子口袋里。

她死了吗?还特意带着药物过来。

军队应该快来了。

凌羽生看周围有打斗过的痕迹,有些疑惑。

他的视线定在学校最高的宿舍,那里是爬山虎唯一还未完全包围的地方。

他拖着虚弱的步子,踩着爬山虎的藤蔓一步步走了过去。

凶悍的爬山虎似乎根本就没发现它的身上还有一个活人,对他的碰触也显得无动于衷。

还未到最高的楼层,凌羽生就听见一声猫叫。

他吐了一口气,准备下楼,却听见人的声音。

它快不行了,坚持住。

是男人的声音。

该死的,为什么几天了,军队还不来。

是另外的男声,凌羽生很熟悉,魏老师?听声音,似乎人还不少。

怎么可能?凌羽生推了推紧闭的门,看来为了防止爬山虎进入,里面是堵死的。

这一层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地方很空旷,再往上就是楼顶了。

人和异种猫在同一间屋子?看来都是被爬山虎逼得没有退路了。

异种猫也没有破坏铁门,双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和平。

听声音,猫应该只有一只了,而且很虚弱。

凌羽生在想,她是不是还活着。

他的力量很特殊,可以散发植物的气息,让所有植物都误以为他是植物,而不是活物,所以爬山虎不会攻击他。

而他也可以利用植物,驱动它们,但却不能压抑植物的本能。

比如他可以控制爬山虎杀死异种猫,可它也可能因为嗜血的本能杀死其他人。

他的大脑虽然因为重生的关系,被大量开发,拥有超越一般人的精神力,但想要完美地控制住远远超过他的力量的爬山虎,还需要一些运气。

而且,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

现在是末日刚刚发生的时候,研究所对于移植基因的研究还处于很表浅的阶段,如果发现自己的异常,以现在的能力恐怕很难逃过军方的抓捕。

凌羽生目光深沉,显然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可能会暴露能力,并且耗费精神力去救里面的人,同时自己会变得更加虚弱。

一个是去外面把军队引过来,但里面的人还能不能活下,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羽生…里面忽然传出一声熟悉的女声,孱弱无力,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

唉,元医生,她还能坚持多久?魏老师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

她的体温很高,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里面的声音嘈杂了起来,包括那个女孩在内,凌羽生听出了至少十多个人的声音。

他坐在地上,先是将那换药包打开,用里面的碘伏把身上的伤口消毒一遍,聊胜于无,然后驱使着爬山虎退出这一栋楼。

仅仅是这么一会儿,凌羽生的脸色就变得极其苍白。

他扶着楼梯往下,将大门关上,所有的门窗也一扇扇关上。

这才拍击着那被关死的门,魏老师,我是凌羽生,开个门。

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魏老师的声音显得有些吃惊疑惑,凌羽生?你怎么可能……老师,会不会是那诡异的藤蔓弄出来欺骗我们的?有个学生小心翼翼道。

不会吧,那只是植物,不会这么聪明吧?可是外面全是那藤蔓,凌羽生怎么可能活着走到外面?另一个学生疑惑道。

那藤蔓不知道为什么退出了大楼,你们看看窗户外面就知道了。

直到凌羽生终于解释清楚身份,那门才开出了一条缝隙,一个有些白胖的男人从眼镜里打量了凌羽生几眼,是人!凌羽生进去时就看见一只灰色斑纹的异种猫正趴在角落,它的一只前爪上有许多流着脓血的洞,正警惕而贪婪地看着挤在另一边拿着铁棍西瓜刀的老师学生们。

而那个女孩,就躺在一张箱子组合的床上,她的脸色通红,嘴唇干燥,漂亮的脸庞就像干枯的玫瑰,失去了颜色。

他将口袋里的针剂递给那个白胖男人,就见他欣喜地拿着针剂给女孩打上。

然而,就在这时,异种猫嗅了嗅气味,支起身体,竟然朝着他们慢慢过来。

它的步伐沉重,每走一步就会重重地喘息,黄色的琥珀瞳竖起危险的线,背脊压得极低,随时可能发起进攻。

拿着武器的魏老师和几个男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手,魏老师咬牙道,别怕,甄同学都敢跟这怪物拼命,我们都是男人,还能比女同学差?凌羽生听得一愣,看其她女孩都缩在一起,惊恐的模样,这才仔细看向还在昏迷中的女孩。

他这才发现女孩的脖子上有三道抓痕,不深,看起来是已经极力躲开了致命的攻击。

而她的昏迷不醒,恐怕也是因为伤口感染。

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单纯的小绵羊也会向猎手发起反扑?凌羽生从一个女孩那里拿过一把食堂用的铁铲,这种异种猫爪子和牙齿比钢铁还硬,但身体毕竟只是E级,属于脆皮,只要一击攻击到致命弱点,避免反扑,也不会太难杀。

但他的身体虚弱,也不是十年后经历过磨练的躯体,动作的连贯性和速度力量都远远达不到前世的水准。

所以他也需要人帮助。

魏老师,你和两个人吸引它的注意,我和他从侧面攻击它。

凌羽生选择了一个看起来相对强壮的男孩子做帮手,我们必须打个措手不及,不然以它的速度力量先进行攻击,我们势必是会有伤亡的。

魏老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就听你的吧。

现在不是我们死,就是它死,没得选择。

那个强壮的男孩子挥了挥西瓜刀,粗声粗气道,到时我砍它腰,给它拦腰砍成两截!凌羽生,打篮球我老输给你,可这次,我可不会给你机会了。

凌羽生这才记起来,强壮男孩原来是篮球队的队长常东,以前两人没少一起打篮球,他老是邀请自己去篮球队,被他拒绝后,两人就有了矛盾。

这些人,原本都已经死在了过去,随同他的青春年少一起埋葬。

现在却并肩作战,活了下来,凌羽生微微一笑,好啊,那你看起来还是要输给我了。

☆、94 畏怖四房间里的气氛很紧张,异种猫的眼珠子转动着看向屋子里的人。

魏老师忽然大喝一声, 吸引住了异种猫的视线, 只见一个东西飞过一道弧线, 扑地砸在异种猫的脸上, 待落下时众人才发现是一个黑板刷。

魏老师威武,准头不失平时砸我水准呀!一个痞气的男孩子笑嘻嘻道,明明是在笑, 两条腿却在打哆嗦, 呔, 看老子天下无敌, 举世无双, 超级无敌风火轮之皮皮虾!又是一个黑板刷砸到异种猫的身上。

说个什么香蕉皮!另一个男生从那装崭新黑板刷的箱子里拿出好几个, 一气扔了出去。

异种猫终于怒了,它尖叫一声,飞扑过来。

吓得魏老师和那两个男生转身就跑, 痞气男生更是哭嚎着,妈妈欸, 儿子不想死啊!就在这一瞬间,凌羽生与常东相视一眼, 同时从两侧冲了过去。

异种猫反应速度何等之快,直接扭身一爪拍飞了还没有欺近的常东,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直接摔进纸箱子堆里, 爬都爬不起来。

等异种猫想要同时伸头咬死它认为威胁性最弱的凌羽生时, 变化就在一瞬间, 凌羽生借着冲击的势头,躺倒滑了过去,刚好错过异种猫的攻击,从它的腹部擦身过去。

全力奔跑的速度何等之快,铁铲狠狠地捅进异种猫的肚子,往下划了一道。

凌羽生松开铁铲,让那势头带着自己滑进了纸箱堆里,顺手拿起了常东落在一边的西瓜刀。

所有的动作一气喝成,直接把众人看呆了。

异种猫痛苦地想要摆脱铁铲,一旁有个男生见凌羽生轻易就用铁铲捅进了异种猫肚子里,趁它病,要它命,也冲过去要将手中的长铁棍刺进异种猫的身体里。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铁棍像是刺到了钢板上,手被震得发麻,铁棍直接脱手落在地上。

异种猫速度飞快地扑过去,竟生生将那男生咬成了两半,那男生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头转过去看向凌羽生,脸上的疑惑和迷茫扭曲成了恐惧。

孙彬彬!一个女生惊呼道。

异种猫直接咬着男生的下半身吞吃了进去,明明已经受了致命伤,反应速度仍旧快得吓人。

凌羽生脸色未变一下,其他人却已经神色恐惧到了极点,谁都不知道下一个被那样吞吃的会是谁。

痞气男生更是后怕不已,双腿间,裤子已经湿透了。

凌羽生手指有些发麻,他双手握紧西瓜刀,几乎快站不稳了。

异种猫只有肚皮那么一小块地方是薄弱处,其他地方恐怕得□□才能破它的皮,而且它垂死反扑会不计一切,所以凌羽生才会一击致命后连忙离开。

终于,异种猫伴随着肚皮里淅沥沥流出的鲜血和肠子,还在咀嚼的嘴巴不动了,整个儿砸在残尸上。

凌羽生这才摇摇晃晃地坐在地上,看向一旁吐出嘴巴里鲜血的常东,你没事吧?常东脸色已经变得有些白,他想说话,结果只是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其实凌羽生知道,他恐怕活不了。

异种猫那全力的一击可以拍碎钢板,常东胸口恐怕都凹进去了。

末世看的死人多了,凌羽生面对死亡也很难感到触动。

他轻声道,这一次还是我赢了,不过,输的代价,太大了些。

常东终于憋出一句话,帮我告诉我妈。

凌羽生看着他,直到他咽气,却还是没有答应。

他不会知道外面世界的残酷,而他的父母,恐怕比他死的还要早。

一场殊死搏斗,以两个人的死亡结束,那么快,几乎就是几分钟的事。

几个女生中有人崩溃的大哭,有人麻木地看着,元奋抹了一把脸,想要安慰正跪在常东身边的魏老师,却又找不出话来说。

他想安慰一下凌羽生,却发现人家表情淡漠,既没有惊恐害怕,也没有触景生情的悲伤,太平静了,平静得叫他心底发凉。

军队!是军队!军队来救我们了!就在大家呆了几个小时后,枪声打破了平静,所有人都欣喜若狂。

只有凌羽生注意到女孩醒了。

她睫毛颤了颤,像是被枪声惊醒,眼神中还带着一起迷茫。

忽然,她看见了他,嘴唇微动,凌羽生。

他读懂了她的唇语。

他想,这只小绵羊他应该可以养着。

能够在异种猫爪下活下来,至少不会拖累他。

凌羽生直接把女孩背上了背,休息了几个小时,他的体力恢复的也差不多了。

幸好魏老师他们有带食物,不然凌羽生还不一定能支撑到现在,他也饿了好几天了。

凌羽生从窗户往外看,那是一支百人的小分队,主要是步兵和炮兵。

爬山虎的囚笼被炮兵轰出一个洞口,利用工兵铲和□□强行清理出一条道路来。

不过,爬山虎虽然遭受攻击,却并不退缩,凌羽生能感受到它嗜血的欲望。

甄湄趴在他的背上,看见他沉思的侧脸,知道他是在控制爬山虎。

她身体还没有恢复,人还是晕乎乎的,见凌羽生脸色越来越白,她道,藤蔓植物最怕火了。

即便它已经变异了,也不例外。

以后它自然可以进化出更加坚硬的武装,只是现在,末日初临,它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凌羽生感觉到她说话时的气息就在自己的耳旁,声音有些哑,想必是那几天伤了嗓子。

女孩的身体软乎乎的,还有淡淡的轻盈香气,胳膊上软肉弹性十足,凌羽生难得走神了。

女人的滋味。

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过了。

凌羽生可不是不知事的毛头小子,他前世也有女人,当然最后那女人背叛了他,投靠了他兄弟。

甄湄疑惑地看着他目光一瞬的飘忽,凌羽生颠了颠她的屁股,让她能够在背上趴得更稳一些,甄湄不太自在地扭了下身体。

别乱动。

凌羽生的嗓音有些低。

你们谁有打火机?魏老师还没开口,痞气男生连忙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从里面拿出一个打火机。

魏老师眼睛一瞪,韩眺,你又偷偷抽烟了?!韩眺尬笑,魏老师,都这时候了,能别对我进行批评教育了么。

凌羽生打断了两人的话茬,把这里面的箱子都点燃扔出去,其他人把宿舍楼的被子全部拖到大门口,然后点燃铺到路上。

魏老师眼睛一亮,好主意。

所有人都忙活了起来,凌羽生背着甄湄下了楼,他守在大门口,防止有爬山虎偷偷爬进大楼里。

甄湄坐在一边的宿舍大妈的椅子上,目光盈盈地看着他,虽然重生后凌羽生的性格变得冷漠许多,可他终究是人。

显得那么鲜活。

怎么了?凌羽生被看得不舒服。

甄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从未这么放肆地笑过,显得有些傻气,你穿校服的样子很帅。

蓝白色的校服原本是很土气的,可就是有人能将它穿出高档的感觉。

修长的腿,宽阔的肩身,撑出一个完美的衣架子身材。

凌羽生觉得这个女孩缺根筋,明明是在这样压抑可怕的环境中,她还有心情去观察他的穿着。

经过众人的努力,终于和军队在半路相逢。

那队长扫了一眼众人,看见元奋时目光一亮,走!出去!离开了越发阴暗的学校,所有人都如获新生般。

只是待大家看到外面的世界,却都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天,这是世界末日降临了么。

韩眺喃喃道。

水泥路的地面被树木粗壮的根系掀开,杂草有人的腰高。

大量汽车停滞在路上,一动不动。

学校建在市中心,可是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偶尔可见的一地鲜血。

仿佛一夜之间,钢筋铸就的人类社会被植物霸占,现代文明退步到了原始社会。

队长整合了队伍,发现少了十几人,脸色微暗。

后面被破开的洞,已经长了回去,再不可能回去寻兄弟们的尸体了。

这一路上,他们也牺牲了许多人。

现在,你们听清楚。

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们熟知的世界了,不认识的东西不要碰,不要摸。

不要大声说话,跟着走就是。

队长郑重道。

我要去找我爸妈。

一个女生突然崩溃道,去救救我的父母吧,求求你,叔叔。

他们出了意外我就不活了。

她说出这句话时,其他学生,包括魏老师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队长却摇摇头,很抱歉,我们能做的,就是过来接送你们到临时基地里去。

其他民众会有另外的人去组织接送,如果活着的话,你们也许可以在基地见到他们。

现在所有的有电设施都无法使用,告知民众十分困难。

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政府会尽快把受灾群众转移的。

现在我们和上级政府完全失联,不知道其他地方是否也如此状况。

而且,如果有人曾经被变异的植物或者动物伤过,请务必告诉我。

一个女孩缩了缩,不动声色的抱住自己的胳膊。

研究所发现这次动植物异变,跟它们中大量传播的一种病毒有关。

虽然病毒在空气中大量存在,却只会在动植中传播,人若要感染病毒,只会从二次传播方式接触。

而人一旦感染,很大几率会变得狂暴,具有攻击性,为了自己和其他的安全,请不要隐瞒,研究所正在研究疫苗,很快就会对症的疫苗可以治疗。

队长的话安抚性很强。

那个女孩脸色变得极其苍白,她就是当时出声叫孙彬彬的女孩,齐刘海下一双丹凤眼闪烁着光芒,看向了凌羽生背后的甄湄。

倒是甄湄对队长的话无动于衷,她把脸贴在凌羽生的背上,遮掩住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队长明显是对凌羽生说的,因为他背着一个女孩。

她的脚在逃跑过程中扭了,走不得路,身上没有伤,你们可以检查。

凌羽生淡淡道。

甄湄把差点出口的痛呼声憋进喉咙里,凌羽生竟然趁着别人不注意,生生将她的腿骨错位了。

她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

凌羽生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95 畏怖五队长过来直接在甄湄的腿上不带□□的摸了下,发现她的小腿确实不正常, 发现是胫骨错位。

疼。

甄湄可怜巴巴地冲着队长道, 她眼眸里满是眼泪。

虽然疑惑为何是膝盖处的错位, 但队长在漂亮女孩的注视下, 不忍心再去检查,反道,是骨头脱臼了, 我帮你接上, 只是暂时不要动了。

大家因为甄湄的沉默, 也没有揭发她。

毕竟是共患难几天的人, 而且当所有人慌乱失措的时候, 是甄湄站出来, 组织他们进行反攻和防守。

她那么聪明,肯定觉得队长的话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可也是无奈的举措。

末世后出现的第二个人类种族就是受感染未死的人类组成的, 被称之为亚人类。

他们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正常人了,皮肤进化出坚硬的角质层, 可以抵御末日环境的侵害,高度反祖化的身体, 已经不似人形,而是直立起来,拥有人类思想的动物。

他们侥幸未死, 却被正常人类排斥, 因为他们的身体携带病毒, 成了隐性携带者,那可是比hiv更可怕的病毒。

当然,更多的受伤者是变成了狂暴者,如同丧尸一样以血肉为食,没有任何高智商思维,只会进食和攻击,人类是它们最喜欢的食物,甚至它们还会□□,只需三个月,就能繁殖成功,成了最大的非人类种族群体,也是可怕的敌人。

一旦队长知道有人受伤,最大的可能是控制起来,失去自由。

遇到危险时,不能自主行动的人,自然会被无奈抛弃。

甄湄知道自己挺过了高烧期,虽然没有如凌羽生一样获得什么能力,但她确实活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没有发生严重的异变。

凌羽生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帮她隐瞒。

而那个女孩,似乎也是幸运儿。

她甚至连发烧期都没有,很大几率已经有了异能,而非亚人类。

甄湄的到来,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学校几千人,只有这么十几人活着,有一两个幸运儿,也很正常。

外面不是聊天的地方,确定没有受伤的人后,队长一挥手,让老师学生们在军队中央,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初代病毒感染的末世,所有的动植物都在以可怕的速度发生异变,就像学校的爬山虎才几天时间就已经发展了庞然大物,将全市最大的学校完全包裹成了它的地盘。

前一刻还是平地的地方,很可能下一刻就成了某种植物的栖息地。

所以即使是军队来时的路,在走了没多远的时候,军队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因为这条道路被密密麻麻的灌木丛遮掩住了,它们原本是公路两旁用作绿化的灌木,却不知何时枝桠长出尖刺,生长得极为茂盛。

他们试图用工兵铲清除道具,但这灌木极为坚硬,死死抓住地面的混泥土,铲子用力削下去,便发出叮地一声,铲子出现了一道豁口,而灌木毫发无损。

剩下的选择只有绕路了,现在只有两条分叉的路供他们选择。

一条比较宽阔,通向的是全市最大的超市,离基地最近。

而另一条相对窄一些,是经过医院方向的路。

甄湄记得里他们去的医院方向,很正常,超市方向人比较多,也比较混乱,经过几天的折腾,那里早已经被大量狂暴者霸占了,并且成了它们的老窝。

而医院方向僻静些,但那里却有一个极为棘手的s级异种。

末日初临才几天,就已经是s级,等到末日后期,更是成为超s级的可怕异种。

很巧合的是,那只异种正是湿婆的□□之一——畏怖尊。

畏怖尊天性好斗,残暴,但因为湿婆刚刚一体多化,□□都尚且出于虚弱状态,军队侥幸躲过死神,可凌羽生却因为是轮回□□的缘故,被畏怖尊盯上了。

以后势必是会有一场决斗,中是以畏怖尊大意,失败后被凌羽生结合成身体的一部分结束。

不过,那是很多章节之后的故事了,算是作者给男主开的一个大大的金手指。

累吗?甄湄看见凌羽生额角滑落一滴汗水,就知道他应该很辛苦,意识到现在他只是凡人的躯体,我可以下来走的。

凌羽生双手已经发麻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前世那样可以日行千里而不喘息的强者,虽然吸收了初代病毒,他的身体却未完全消化,也没有进行强化锻炼,依旧是个普通高中生的身体。

更何况他本来身体也十分虚弱,闻言也没有逞强,将甄湄放下来扶着她走。

甄湄把校服领口拉起来,遮住了脖子。

队长哥哥,我们要不然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吧,你看这里比较空旷,又背靠灌木丛,有什么东西一眼就能看见,等再往前,就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了,大家也都很累了。

甄湄提议道。

比起叫叔叔,显然叫哥哥的妹子更可爱。

队长看见疲惫的老师学生,以及已经气喘吁吁的元奋,大手一挥,就地休整,争取在夜晚到临之前,走出阳江市。

才坐下来,就有军人给分发军粮。

那个开始要吵着找父母的女生忽然呜呜地哭了出来,一旁有个男生在安慰她,我爸妈会不会出事了?学校里那么多人,就活了我们几个。

我想去找他们。

陈子,陪我去好不好?男生显然十分为难,他寻求帮助般看向分发军粮的军人,那军人拍拍他的肩膀,放宽心吧,国家会尽力营救群众的。

甄湄发现周围一些军人也是神色暗淡,队长咬了一口军粮,小声道,都让我们救救救,谁没有父母呢。

末日来临,普通人尚有选择回家寻找家人,而这些军人却奔赴在前线,身后的家人,除了思念和担忧,什么都不能做。

甄湄看向凌羽生,他冷漠道,我父母离婚了,早就有了新家庭,轮不到我去担心。

既然有军人来营救我们,自然也会有军人,警察,消防队,特种兵………去救其他人,队长哥哥不要太担心。

甄湄握紧了凌羽生的手,我们从小生活在阳江市,对前面的路况很熟悉。

既然动植物变异,我们只要避开绿化好的地带,以及宠物多会出现的地方,城市里总比野外更安全些。

你不担心你的父母吗?队长见甄湄并不像其他女孩那样哭闹,也不似男生们的麻木,反而像末日前的女孩子,叫他看了,心情也好了许多。

甄湄靠在凌羽生胸膛上,我不担心,担心也没有意义。

现在我们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学校那么多人都没有活下来,可见我们是有多幸运,人不能抱太大的奢望。

见甄湄一副依赖自己的模样,凌羽生有些受用,听她的话,也想起了当时在学校里听到的呼唤声,目光里多了些温柔。

但很快他又微皱眉头,把内心里那一丝柔情剥离出去,什么人都不值得信任。

现在的她还很单纯,等她经历了末世的苦难,就不会这么天真无邪了。

人,是会变的。

人心善变,如何可信?甄湄不知道凌羽生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必然会心灰意冷。

若是她,有一个男孩子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寻找她,至死都不放弃,她就算不喜欢,也会感激吧?可凌羽生的心肠何等冷硬,她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让他愿意冒一点风险给她送上她留下的抗生素。

即便是熟知剧情,但甄湄终究是肉体凡胎,每做一个决定,几乎都是拿性命去赌博。

爱情让人卑微,也让人勇敢。

她的柔肠给了那威严冷漠的神,她的苦行或许才刚刚开始。

全体一级戒备!一个哨兵忽然喊道,东南方向,广告牌,十三只狂暴者!所有的军人立马持枪警戒,他们的动作训练有素,学生们都还在吃东西,元奋还被吓了一跳,差点噎住。

倒是魏老师跟着马上站起来,他连忙道,同学们,赶紧起来。

撤退!队长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街道里,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甄湄就看见公交站广告牌处,一个面目狰狞,浑身长着红毛的人形生物正盯着他们。

他身上被红毛撑起的衣服还是保安服,手掌宽大,脚把鞋子都撑破了,跟野兽无异。

学校里的人都来不及成为狂暴者就被爬山虎和异种猫吃了,这还是大家第一次看见狂暴者。

比起电影里的丧尸,狂暴者显得正常多了,可他那粗壮的胳膊和突露出来的獠牙,却显示着它比丧尸更可怕的杀伤力。

狂暴者一只只从那个拐角窜出来,十三只狂暴者正用贪婪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不过它们虽然没有智商,却知道趋利避害,比如现在这里都是身强力壮的军人,它们就不会贸然冲上来,反而如狗皮膏药一般粘在后面。

队长脸色十分难看,艹,还不如来一群丧尸呢。

这些该死的家伙!哨兵在一旁道,有一只离开了,看来是去召集伙伴了。

这里不能开枪,一开枪就会把其他猎食动物也吸引过来,我们必须全速撤离。

队长看向行动不便的甄湄,昆子,去,背上她。

一旁一个高大的小兵应了一声,收枪,直接把甄湄给扛了起来。

凌羽生目光微沉,却没有说什么。

倒是队长下令,全体急行的时候,甄湄被颠得胃酸都吐出来了。

有学生跟不上速度,就会有一旁的军人在她快摔倒的时候扶上一把。

老师学生们身边基本都有一个兵,保证他们不会因为摔倒掉队。

救命!军人!救救我们!一间小超市忽然冲出来十几个人,他们有中年人,也有青年,还有一个抱着婴儿的男人。

几个老人朝他们挥了挥手,把门关上,留在了小超市里。

有两只狂暴者立马掉队,去撞击超市的门。

那门被撞得哐哐直响,有些摇摇欲坠。

队长抬手势稍微减缓了速度,让那些人能够跟上,眉头却越皱越紧。

因为随着他们大举动的奔跑,几乎听到声音的所有活人都冲了过来,很快队伍里就多出了几百人的幸存者,比军队的兵还多。

队长,怎么办?哨兵看得也很揪心,我们不能这么跑了,人数太多,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而且,动静实在太大了。

队长微微沉吟,你和许建国,刘华带着元少先撤离,你们人少,有我们吸引视线,安全离开的几率很大。

元教授已经等很久了,他必须尽快去帝都。

队长……哨兵有些犹豫,要不队长你带着元少撤吧。

服从命令。

队长坚定道,元教授是国家的希望,一辈子都为国家工作,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你的任务艰巨,就算牺牲自己,也必须把元少送到元教授身边。

甄湄注意到了元奋的消失,凌羽生显然也看见了,他看着元奋被几个兵带着从一个小胡同离去了。

比起这么大阵仗的走,那条小路显得更加安全。

甄湄见后面的凌羽生看向自己,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他,会丢下自己吗?☆、畏怖(六)如果遵从理智的选择, 凌羽生应该赶紧跟上那几个兵,可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在军队已经跑过那条胡同的时候,脚步仍旧未停。

等军队停下来的时候,已经被颠得晕乎乎的女孩朝着他露出一个熟悉的傻气的笑脸。

凌羽生眼皮跳了一下。

孽缘。

减缓行军后,甄湄终于也可以由凌羽生扶着走了。

甄湄同学, 我是沈思梅。

那个丹凤眼女生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接近甄湄了,她目光在甄湄和凌羽生之间转了一下,会心一笑,当时你就是为了等他呀。

沈思梅是高三特优班的班长, 又是学生会主席,平日里属于好好学习,励志清北的那一类人。

饶是如此,她也听过凌羽生的名号,帅哥嘛,到哪儿都是引人瞩目的焦点。

倒是甄湄的默默无闻让她诧异,第一次见到甄湄时,就觉得,这么好看的女生不应该在学校里一点名气都没有,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而且她随机应变的能力极强, 与异种猫对峙时, 也丝毫没有恐惧或者胆怯。

某一瞬间,看到她的眼神,冷静得可怕。

而现在她一脸傻白甜的模样呆在凌羽生的怀里, 叫她有点不适应。

甄湄腼腆的笑笑,并不说话。

沈思梅低咳一声,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吗?凌羽生扫了沈思梅一眼,他觉得挺有意思的,一个跟他一样感染初代病毒没有死亡的能力者。

可她完全没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反倒因为害怕被发现伤口而选择依附于他们。

收容一个未来的强者,凌羽生倒是很乐意。

毕竟想要有自己的势力,有能力的手下是必须的。

只是沈思梅在见识过他的本事后,询问的却是小绵羊?难不成在她的心里,小绵羊更值得依赖?我听羽生的。

甄湄状若天真道。

随便。

凌羽生随意扔了两个字。

沈思梅松了一口气,乖乖地落后一步,跟在他们后面。

军队忽然停止了前进,军人分开,守在人群周围,然后就见队长站在斜坡的高处,道:政府已经将郊区的监狱作为临时基地,收容难民。

现在请你们务必保持安静,听我的命令,我们会尽全力将你们安全送到基地。

所有的男人将女人护在中心,拿好你们手中的武器。

队长顿了顿,等会儿我们可能遭遇一批异变的人类,军队会用火力掩护,一旦有落单的进入了人群,男人们,拿起你们手里的武器,为生存而战!军队不是万能的,希望你们也能明白。

我们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困境,团结就是力量。

那些幸存者们一个个以为跟上军队就万事大吉,但在看见数量庞大的人群后,也知道,想要受到军队完全的庇护是不可能的。

所有军人都从背包里将所有的食物拿了出来,分发给所有人。

这一刻,就连最想要抱怨的人都缄默不语。

魏老师叹了口气,痞气男小声道,这队长也太圣母了吧,所有的食物都发出去。

里不是说军队一般都先自保,再考虑救人吗?这么着的话,万一军人饿着了,没有力气战斗怎么办?臭小子,叫你少看点。

知道什么是兵吗?魏老师低斥道,这世界上最值得尊敬的就是军人,就是咱们国家的军人,世界上救灾速度最快,也是最不怕牺牲的军队。

更何况,背水一战,破釜沉舟,你又哪里明白其中深意。

军队来时花了差不多三天时间,但回去速度应该能比来时快些,三天,没有食物不会饿死,如果没有破釜沉舟的信念,如何能带领一群早已被吓破胆的普通民众走出杀机重重的阳江市?甄湄明白这位军人的深意,心里顿然升起敬意。

末世可怕吗?并不可怕。

研究所能研究出移植基因的技术人为制造异能力者,可以从新的生态环境中获取新的能源取代电力。

人类社会可以重建,新的秩序也能建立。

原始人类可以创造适应环境的工具,站在人类历史顶端的现代人类文明没可能被那么轻易打败,不然为何外星入侵者要选择这么迂回的手段?可怕的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

贪婪者的索取,权力者的争抢,所以才导致混乱和无序。

单纯的人,活不长久。

凌羽生看到那个队长,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周围的兵是那么的拥戴他,信任他,可是他的单纯,会害死拥护他的人。

是啊,在通过医院的那一段路,军队折损了一半多的人,跟随的群众也死伤大半。

队长是死人中的一员,而凌羽生靠着出色的领导能力,以及在队长的托付下,收服了剩下的兵,拥有了他末世的第一股势力。

甄湄知道这一切只是中的场景,但鲜活的人,又如何能将他们当作不存在?再步行几百米就要经过医院大门前的时候,后方的道路上出现了许多红毛狂暴者,周围的楼房里也有狂暴者爬出来。

他们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神农架野人。

沈思梅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甄湄附和道,强壮的身体,矫捷的身手,个个都是不怕受伤的战士。

咱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武器装备比它们好。

还不如出现丧尸呢,慢吞吞的,就连普通人都可以砍掉脑袋,这种家伙,一只能打五六个普通人吧。

沈思梅看到那可怕的数量,感觉四肢发麻。

为什么不是丧尸呢?甄湄心底也附和沈思梅,就是穿到末日丧尸类的里,也比遇到这种野人大军强。

等会儿跟着我们跑。

凌羽生的声音传来,他因为是男的,站在外围,身后就站着甄湄和沈思梅。

之前那个哭泣的女生原本是站在叫陈子的男生身后的,听到凌羽生的话,不由自主地挪到这边来。

咱们不打吗?沈思梅紧张道。

打?凌羽生冷冷道,若这里全是军人,倒是可以打一打。

恐怕狂暴者一接近,还没等它杀人,人就自己乱了,踩死人了。

会不会有些卑鄙……那个女生突然冒出一句。

凌羽生没搭理她,女生脸蛋通红,目光里又有些愤愤不平的意思。

正如凌羽生所说,当双方爆发战斗的时候,人群很快混乱了起来。

军队分成两头,队长带领着一半人在末尾,另一半人在前方保护着大家往出路撤离。

甄湄再一次趴上凌羽生的背,她知道只要走进医院范围,那些狂暴者就不敢前行了。

这短短的几百米路,却是生与死的天堑。

当第一只狂暴者冲进人群的时候,它抓起一个人就直接咬断了他的脖子,鲜血喷洒而出,使它的狂性大发,疯狂地撕咬吞吃手中的尸体。

很快地,一颗子弹打爆了那只狂暴者的头颅。

队长收起枪,看着已经顾不上反抗,只知道逃跑的人群,他叹了一口气。

加大火力!凌羽生背着一个人,跑得并不是很快。

当一只狂暴者从一个广告牌跳下来的时候,凌羽生只来得及侧身翻滚闪过,和背后的甄湄摔在了一起。

它错过了两人,便顺手攻击向了别人。

整个过程惊险刺激,甄湄表示,不想再来第二遍。

她跟狂暴者擦身而过,她甚至闻到它身上的臭味儿,活像个烂掉的臭苹果。

终于跑进医院的一层时,大家都已经狼狈不堪了。

队长!一层剩下的军人都不管里面的幸存者了,他们在大门前努力帮助已经陷入狂暴者包围圈的队长脱离困境。

可是,他们的子弹也不多了。

有幸存者大叫,你们不要打了,他们出不来了,你们进来吧。

就是就是,万一又出现危险了,谁来保护我们。

有人附和道。

剩下的路还需要军队的帮助,这些幸存者不希望他们浪费子弹和精力去救根本不可能救出来的人。

军人们听到呼唤声和抱怨声,一直被队长压抑住的怒火终于点燃了。

去他妈的!你们全部死了,都比不过我们队长。

凭什么要我们牺牲保护你们,要不是你们,我们能牺牲这么多人吗!凌羽生目光在那些军人身上看了一圈,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收服他们的机会。

你等我。

凌羽生把甄湄放在一架病号床上。

甄湄点头,知道他是打算去救队长。

当然不是为了助人为乐,而是建立起他的第一支势力。

凌羽生上一世就是建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市基地,拥有势力的霸主。

重生回来,他自然也不会放弃权势。

一人之力太渺小,权力的顶端才是聪明人的游戏。

医院的平静太过异常,一些人已经意识到了。

但军队和幸存者起了矛盾,群龙无首,没有人提出这个问题,并且解决。

死亡的人数太多了,从学校一起出来的人,也死了大半。

甄湄一眼看去,只看到了魏老师和痞气男,还有身边的沈思梅和那个死跟着她们的女生。

他去哪儿啊?那女生看凌羽生走出了医院,不由问道。

外面那么危险,他为什么要出去啊?我说赵易欣,你不关心你的陈子,关心凌羽生干什么?沈思梅实在不喜欢赵易欣,她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出口堵了她一句。

赵易欣脸色变得通红,气冲冲道,又不是问你。

大家都是同学,我关心一下不行?况且,赵易欣心里恨恨道,陈子没有出现在这里,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幸亏她当时机灵,跟上凌羽生,不然早跟那傻子一起死了。

沈思梅和赵易欣拌嘴,甄湄没参与进去。

她从凌羽生走后,就显得神色平淡了许多。

此刻她在想一件事,她要不要去会一会畏怖尊。

这会儿,可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不然以他的暴脾气,这里早已经是尸山血海了。

☆、畏怖(七)思梅。

甄湄附耳在沈思梅的耳边说了几句。

赵易欣十分好奇她对她说了什么, 但两人很快就说完了, 即便她极力去听,也听不到。

其实内容很简单,甄湄是让沈思梅跟她一起去医院的一层药房里寻找一些药物。

不给赵易欣听,是怕她没脑子地说出去了。

不然其他人意识到了,就轮不到她们两个女人去拿了。

你们要去干什么?!赵易欣一副理所当然地质问道。

甄湄已经找到一根拐杖,不需要沈思梅再扶她。

她淡淡道, 上厕所, 一起?显然,离开人群, 去上厕所是很危险的事情。

赵易欣犹豫了一下,她问道,你们不怕这医院里有危险吗?我, 我要在这里等羽生同学,你们也别去了,跟我一起。

赵易欣,我们不是陈子,没义务, 也没有必要保护你。

沈思梅忍不住道,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厚脸皮?以为谁都要惯着你的坏脾气?你!赵易欣显然还不够厚脸皮,她直接转身往魏老师和痞气男那里去了, 远远的还说了一句,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似的。

见这牛皮糖终于走了,沈思梅才担忧道, 她说的也有道理,我们真的要去吗?你也看见了这些动植物的异变速度,如果现在不去冒险,以后想要冒险,也没有机会了。

我们不能指望军队,或者军事基地。

他们的军需品不可能再像这一次一样拿出来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沈思梅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选择跟随。

她是聪明人,知道甄湄说的有道理。

医院的一层包括急诊室,验血室,□□取药大厅,就诊区和小药房,食堂。

他们所在的区域是急诊室区域,甄湄打算去的是小药房而不是大厅。

医院虽然有畏怖尊的威慑,使狂暴者都逃出了大楼。

但还有一些无法逃离的异种,依旧小心翼翼的生存在这里,大厅里就有这么一个。

它是一个员工养的小金鱼,在末世后体型未变,依旧只有小拇指大小。

却拥有了特殊的音波攻击,能引诱活物自己割开喉咙,将鲜血喷洒进鱼缸中,变成它生活所需要的水分和食物。

甄湄可不想去挑战那只C级的变异金鱼,去小药房已经足够找到他们所需的药物了。

而畏怖尊,是在顶层的手术室。

刚才的说话声其他人自然也听见了,见她们走,都带着一种看死人的表情。

实在是末日后,能活下来的幸存者都见识过各种稀奇古怪的变异怪物,医院又是人多的地方,里面到底有什么谁都不清楚。

贸然乱走,谁知道会遇到什么怪物。

倒是痞气男韩眺有些好奇,因为他相信,甄湄不会是一个这么笨蛋,她必然是有什么计划。

只是他刚刚逃离出虎口,不想再去狼窝冒险,虽然好奇,却并没有勇气跟上去。

小药房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

拿一些必须的药物就可以了,拿的太多,恐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甄湄现在有些想要空间异能了,只可惜这本里并没有这种异能。

她把药品包装都拆掉,只要里面的小瓶子或者胶囊板。

还有几种需求量大的药,干脆把药片都倒出来出来放进塑料袋中。

沈思梅是有书包的,她之前倒空了装着食物,在食物吃得只剩下几块巧克力棒的时候,用来装药物刚好。

看着书包没有鼓地特别明显的时候,甄湄就停止了装药。

这些药物以后是可能救命的。

你先原路回去,我还有点事情要做。

如果羽生回来了,我还没下来,你就跟他走吧。

若他问起我的位置,就告诉他,我在顶层。

甄湄不认为凌羽生会愿意等她,因为他理智得近乎薄情,刚刚在逃跑的时候他没有抛弃自己,就足够她觉得安慰了。

现在是她私自离开,她对凌羽生是否愿意等她,不抱奢望。

只是畏怖尊到底是他的一部分,不完整的他,怎么可能有完整的爱呢?你到底是要去做什么?沈思梅诧异道。

我的妈妈在这里,我不去看看,放心不下。

甄湄的身份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凭空捏造的,她需要一个理由,自然就得有个合理的理由。

沈思梅理解了她的固执,只能放弃劝说,那,你小心。

到底说不出我陪你一起的话,她虽然信任甄湄的聪明,却不会盲目的追随。

如果有凌羽生,或许还可以一起走一趟,但两个女人,还有一个伤患,怎么说也太危险了。

你要小心,那里有一些人身上有伤,最好是跟在军队后面。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们这样幸运的。

甄湄提醒了一句,就拄着拐杖离开了。

她的腿伤的并不严重,甚至甄湄感觉它越来越好了。

这可能跟她感染过初代病毒有关系,身体虽然没有明显变化,但自愈能力却好了许多。

亚人类比人类更适应这个变态的环境,如果不是掌握核心科学技术的仍旧是人类,说不得人类早就被淘汰了。

一个人走在空空荡荡的楼梯里,前路未知。

她只是从得知的知晓畏怖尊处于虚弱状态,但到底有多虚弱,原并没有写。

甄湄知道自己很冒险,如同当初固执地守在科技楼外一样。

但正是因为她的固执,才能在重生后变得冷漠薄情的凌羽生心上留下一丝痕迹。

一个人动心的时机那么短暂,那么微妙,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走到五楼的时候,甄湄已经丢掉了支撑用的拐杖,走路时腿还有些不灵活,但已经不再感到疼痛。

若凌羽生看见现在甄湄,就觉得不会认为她是一个柔弱的小绵羊了。

她脱下了鞋子,这使她的每一步都轻盈如猫,没有一丝声响。

白皙的脚踩在落难者的鲜血上,留下鲜红的脚印,她却不因这可怕的场景所动,始终注视着每一个楼梯口的门。

她的呼吸已经调整到了最低,用一直揣在口袋里云南白药喷雾将自己全身身上下都喷满了药水的气味。

这六层阶梯上全是遇难者的尸体和鲜血,有穿着病号服的,也有护士医生打扮的。

门口因为尸体太多,堵住了不能关闭,整个大开着。

就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冲击力,将逃跑的人群直接冲了出来,骨头被震地扭曲变形,鲜血从身体的孔隙里挤压出来,甚至于呕出绿色的胆汁和破碎的脏器残渣,而墙壁上全是喷溅式的鲜血。

甄湄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科室简介,六层——肿瘤外科,肿瘤放射治疗科。

她屏住了呼吸,踩着尸体往上走。

越是靠近那门,那种压力感越强,就在她到达门口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带着轻微的异味的风。

她猛地俯身,掀起一具半截儿的女尸,如同灵巧的猫咪迅速发力冲上了楼梯。

一团生长着许多肉瘤的红肉如同含苞待放的鲜花从门口挤压而出,绽放!强大的震荡波直接将女尸炸裂粉碎成血渣,甄湄被那余波掀飞撞在墙壁上,鲜血从紧抿的唇溢出,她落在地上时,几乎顾不得疼痛,连忙扭身上楼。

原本就不灵活的右腿踩着湿滑的血迹在楼梯上一崴,甄湄拉住扶手忍痛往上跑。

在她踩上七层阶梯的时候,地上已经没有了血迹,那肉瘤红肉几乎是快贴着她的背了,浓郁刺鼻的臭味儿叫人作呕。

甄湄摸了摸自己一下子肿得老高的外踝,肿得跟个发面馒头似的。

她看也不看后面还在蠕动的异变生物,径直坐在楼梯上休息。

甄湄将嘴里的血沫都吐了出来,简单的擦了擦额角脸上的汗水,随着深重的呼吸胸腔刺疼,仿佛有针在扎一般。

显然,她除了继续前进,已经无路可退了。

甄湄摸了下自己肿胀得跟个气球似的脚踝,一时间有些郁闷,这多灾多难的腿!好在亚人类的体质恢复能力强,她只要能忍住疼痛,过一会儿,就能消肿了。

甄湄扶着扶手往上走,到顶层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推开楼道的门。

这走廊往左看,尽头处病理科的门牌赫然醒目。

右边是ICU,而手术室在正中处。

相比刚刚惨烈的场景,这里实在太正常了,没有一丝血迹,也没有一点活物。

病理科都是些标本片子,门是紧闭的,甄湄无意去那里招惹什么异形怪物,虽然她认为在畏怖尊呆的地方,有活物的可能性很小。

她的目光停留在手术室的门口,唇角勾起。

趁人之危什么的,很有趣不是吗?☆、畏怖(八)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 那么这个人离作死就不远了。

甄湄走到顶楼中间的宽阔地儿, 她从窗户往外看,正巧看到大门口的位置,凌羽生背着伤痕累累的队长回来了。

医院的窗户只能打开一道手掌宽的缝隙,防止有人跳楼。

但这缝隙,已经足够看清下面的情况了。

似乎感觉到了来自上方的视线,凌羽生忽然抬头看了过来, 女孩愣了下, 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如果忽略她所在的位置的话,这笑容还蛮招人待见的。

她是怎么跑到顶层去的?!甄湄啪嗒关上窗户, 假装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进入手术室,先到的位置是更衣间,甄湄还顺便找了套消毒好的手术服换上。

她刚刚弄得身上脏兮兮的, 全是血腥味儿。

穿上消了毒的拖鞋,一步步往里面走。

医生们在过道种植的小盆栽绿油油的喜人,在末世之后,很难再见到这样正常的物种了。

就在她想要往里走的时候,过道拐角处却涌来黄色浑浊的水!甄湄整个人被水淹没, 若不是紧急扒住窗角, 不然就直接被冲走了。

在水中行走的确是艰难的,因为水色黄浊, 她连眼睛也无法睁开。

她知道,那里有人不想她靠近,在驱逐她。

或许, 他虚弱的程度超过了她的想象。

随着水的冲劲儿散去,甄湄憋着气儿在水中往前行进。

她感觉自己走上了一处门,转过两个台阶,水的温度渐渐变得冰冷,她尝试着睁开眼睛,竟然发现周围的水已经渐渐澄清了。

她的肺已经开始疼痛,提醒着她所剩的时间不多。

甄湄看向最近的一间手术室,通过小小的玻璃镜框可以一眼看见里面的所有场景。

几个医生和一个护士漂浮在水中,肚子大敞的患者坐起身看向她。

她转过头,走向下一间。

没有。

没有。

甄湄匆匆地扫过每一间手术室,她的肺开始疼痛,缺氧使她那总是在收缩扩张的肺叶喧嚣着不满,促使着她去呼吸,去汲取生命之源。

在走过一间手术室的时候,她猛地一顿,脚踢在左下角的触碰式开关,门却没有开。

没有电力供应,手术室的门就像一堵无法逾越的铁壁,隔绝了她与里面的空间。

手术床上坐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他的长发披散在结实苍白的身体上,黑色的蛇缠绕在他的脖颈间。

他看起来没有一丝力气,倚在身后的呼吸机上。

他的眼光渐渐凝聚在玻璃框后的甄湄,相比较他堪称完美的躯体,他的容貌却出乎意料地平淡。

似乎一瞬间,转眼过去,就会忘记他的脸。

可他的眼神凝视而来,却叫人心头一震,无法忽视。

甄湄努力不去看畏怖尊那坦然裸露的部位,可他的身体好似有种诡异的魔力,让你无法把视线挪开。

那每一分每一厘都诠释着力量与美感的躯体,弧线精妙,尺寸……咳,甄湄滑坐在地上,努力摆脱脑海里越发深刻精细的画面。

美人蛇——危险,诱惑,引人心甘情愿步入深渊。

他没有惊世的容貌,却比那些一眼看过去倾国倾城的美人还要叫人挪不开视线。

她平静了一下心情,又重新站起来,知道自己此行得不到结果,她必须离开了,若是再不离开这里,恐怕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门在这时,却突然打开了。

甄湄脚定在地上,明明身体在疯狂地提醒她,要离开这里。

可她的眼神却完全凝滞在坐在她面前的人身上。

畏怖尊——派拉瓦,无畏之追捕者,目射光焰者,坏灭摧毁者。

三界遍有者,遍存生灵者,绝对奥义持有者。

曾有走投无路的瞎女祈求他的赐福,他用冰凉的利器割开了她的喉咙。

他的赐福,就是死亡。

此刻,他在诱惑她,步入死亡。

甄湄的脸从涨红,到变得极为苍白。

她突然冲了上去,将派拉瓦压在身下,吻了上去,从他的嘴唇中汲取氧气。

冰冷的气息吸进肺里,甄湄全身冻得直发抖。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派拉瓦的嘴唇,看到他蹙眉,甄湄心里畅快极了。

她哆嗦着放开派拉瓦,仿佛从一具死尸中吞食了尸气,那滋味绝对不好受,可甄湄却发现自己有些沉溺进这种互相折磨的动作中了。

发现她又要压上来,派拉瓦脖颈间的蛇正冲着她危险地吐舌头。

周围的潮水竟渐渐地下降了,直到空气进入甄湄的肺部,她甚至感觉到了呼吸的疼痛。

她赢了。

派拉瓦的声音如他的人一般,冰冷入骨,凉凉的声线仿佛要直达人的灵魂,将魂体从躯壳中牵扯而出。

死亡在注视着你,渎神者。

甄湄凉凉道,神?她伸手把那条黑蛇给掐住命脉拽了下来,从收纳柜里找出塑胶手术手套,把黑蛇的脑袋给扎在了手套中。

神又如何?渎神又如何?甄湄把蛇扔回在了派拉瓦身上,同时单膝跪坐在派拉瓦身旁,捏捏他冰凉的脸颊,别用死来吓唬我,可怜的神,你看你连遮身的衣裳都没有,只能被我为所欲为。

她微笑起来,甜蜜的笑仿佛面对的是情郎,可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动听了,你刚刚是想要我死的,可你做到了吗?记住我吧,想要杀掉我吧?把怨恨刻在你的心里,记住我的名字。

我叫甄湄。

甄湄来回地摩挲着派拉瓦冰凉的唇,他的唇色鲜红,柔软,仿佛拥有生命。

亲吻这样的唇,却如毒蛇之吻,与死亡相拥。

她不带情色地亲了亲,蜻蜓点水一般,如果你不能爱,恨倒也不错。

我该走了。

甄湄走到门口时,回头又打量了一番派拉瓦,在他阴郁的视线中吐出几个字,我亲爱的暴露狂先生。

没想到派拉瓦虽然不喜欢穿衣服,却十分的纯情,明明拥有那样充斥着情色欲望的身体,却还秉持着神的神圣不可侵犯。

甄湄心情愉悦,那些抑郁在心头的闷气似乎都消散了许多。

可当她想起底下的凌羽生时,嘴角的笑意停滞了一下,对了,她刚刚干了什么来着?好像,似乎,她的人设——崩塌了。

杀了她。

甄湄离开后,黑蛇终于从手套中挣扎了出来,它竟然口吐人言,杀了她。

显然,黑蛇被气疯了,它那金色的眼眸阴狠地注视着派拉瓦,杀了她!派拉瓦像是不胜烦扰,闭上了双眼。

然而他的头发竟然在渐渐地褪色,黑色素在从他的身体消失,黑蛇霎时间疯狂地尖叫起来,凄厉的声音叫人听见连骨头都要起了鸡皮疙瘩。

不不,不,他要出来了。

杀掉他,杀掉他。

派拉瓦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发色已经有一半都是雪白的颜色了,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滚出去!所有的玻璃一瞬间破裂开来,因为震动,甄湄差点从楼梯摔落下去。

她惊讶地看向楼梯上方,发生了什么?他有这么生气吗?不就是亲了两下嘛,比起他做的,她简直就是在以德报怨好不好。

下楼的时候,本以为还会遇到那层凶险的楼层,没想到因为那莫名震动的关系,所有楼层都诡异的平静。

甄湄有些不详的预感,背脊都因此发凉,她觉得自己应该赶紧离开此处,要快点离开。

到楼下的时候,大厅里一片血腥场景。

死人的肢体四处散乱,红毛狂暴者的残尸也留在了这里。

果然,那些受伤者狂暴化了。

而血腥味儿引动了大厅里的金鱼,想必死了不少人。

甄湄摸了一下地上尚有余温的血,还没有走远。

趁着大楼平静的时候,她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找到大部队前往阳江基地。

甄湄揉了揉消肿的脚踝,对自己越来越变态的恢复能力表示满意。

她的身体应该在飞速产生异变,只是并不像其他亚人类一样生出坚硬的角质层保护或者异变成非人类模样。

她摸了摸有点痒的头皮,竟然摸到了两个拇指大小的凸起。

软软的,似乎还在长大,原来异变产生在这里。

☆、畏怖(九)这里不是深思未来命运的地方, 甄湄随着血迹跑到了外面。

看血印脚步凌乱的的样子, 人群撤退应该是很慌张的。

只是奇怪的是,走到一处十字路口的时候,脚步却分散走向了两边。

甄湄虽然知道大致情节内容,却并不知道阳江市的地图,她虽然自称阳江市长大的,可又不是真的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

头脑中的故事情节与现实里的场景毕竟是不一样的, 这里又不像医院和超市那样有标志性的建筑。

一条路肯定是前往的阳江基地, 而另一条路应该是凌羽生跟支持他的军人离开的方向。

他收服了大部分军人,但进入阳江基地的话, 这些军人肯定会被基地打散了再次归属别人的领导。

凌羽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基地,便转向去了一处被灌木丛包围的边区监狱。

他的植物异能能使他控制这些比钢筋还要坚硬的植物,包围成了安全的临时基地。

里面还有枪械弹药, 以及一些物资。

在没有普通人的拖累下,有军队的火力攻破,监狱里的狂暴者自然不是对手。

末世初期,拥有枪械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军队仍旧是站在食物链的顶端的。

二选一,没有回头路。

甄湄犹豫了一下, 朝着看着整齐一些的脚印前进。

她一路跑着追过去, 发现后面跟上几只狂暴者的时候,甄湄加快了脚步。

越是奔跑, 甄湄发现自己的速度越快。

本来狂暴者快要追上她了,却在三米远的位置始终拉不近距离。

就在一个拐角处,甄湄终于听见了脚步声和些许说话声, 甄湄勉力再提速,当看见人群的时候,她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情。

她猜错了。

甄湄!这里!韩眺朝她挥手,几个军人却抬枪指向她和身后的狂暴者。

甄湄只能在离人群很近的位置停下,后面几个狂暴者也暴怒般呼喊了几声,停在不远处。

她肯定受伤了!赶走她!她跟那个背叛者是一伙的!这些幸存者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血迹,且神情慌乱恐惧,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或是一根铁棍,或是一把刀,或是一把笤帚,甚至是一个锅盖。

这些人经历过生死,显得过分敏感和具有攻击性。

韩眺急急忙忙道:她是我的同学,她曾经救过我,不是坏人。

魏老师,你说句话呀。

魏老师显得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甄湄是受过伤的。

刚刚在医院发生的一切,让他无法下定决心欺瞒别人。

那些受伤者突然发狂,攻击身边的人,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没有人性的红毛野兽。

她被抓伤过,脖子上有伤!赵易欣突然大声道。

剩下跟着人群走的几个军人听到这话,枪口已经对准儿了甄湄,小姑娘,离开这里吧,我们不能接收你。

他们对这个小姑娘还是挺有好感的,但是不足以让她跟随队伍。

留下的几个军人已经不足以应付突发状况,只能将危险排除在外。

甄湄这个时候肯定不能离开队伍,不然就是找死。

她忽然质问赵易欣道,你为什么要撒谎?!我根本就没有受伤。

赵易欣没想到甄湄竟然敢反驳,不过她认为甄湄是死鸭子嘴硬,那你有种把衣服脱了啊。

甄湄脸蛋一红,仿佛很不愿意一样,这怎么可以。

让一个女孩子当众脱衣服怎么可能,但甄湄的犹豫让赵易欣越发肯定她是心虚,你伤的是脖子,又不是其他地方,有什么不敢露的?你确定我的脖子有伤?甄湄的语气十分沉重,她眼神委屈,如果没有,你不就是故意要害我死?我跟你有什么过节,非要这么污蔑我?难道是因为你也喜欢凌羽生的缘故?说着,她把长发挽到了一侧,露出没有一点伤痕的脖颈,如果还要检查,我可以配合的。

怎么可能。

赵易欣瞪大了眼睛,试图从那光洁白皙的脖颈显出那三道狰狞的抓痕,但那样细腻的肌肤,别说是深几厘米的抓痕了,连头发丝细的疤痕都没有。

几个军人相视一眼,你过来吧。

我们要马上离开阳江市,尽量跟上行进的速度。

再走一段路就出城了,也意味着军事基地不远了。

大家要在狂暴者还没有聚集过来的时候,赶紧离开这座危险的城市。

好在这一路上有惊无险,来时军队已经探过路,选择回去的路线自然会是最安全的路线。

甄湄跟着韩眺魏老师身边,大家都急着赶路,倒没时间说话,就连赵易欣也只是喘着粗气闷头跟着跑。

在大家看见军事基地那高高的铁门时,不由得欢呼了起来。

好几个人累得瘫倒在地,守门的军人看见这个情况上来询问。

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人回来?队长呢?队长……队长死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四个字的沉重仍旧叫人连说出来都好似心肝都要裂开了。

其他人受了一个学生蛊惑,叛……叛逃了。

怎么会这样。

守门士兵没料到这个结局,看见外面这么多人,更是为难不已。

他悄悄地拉过说话的那个军人,首长说了,不再接收难民了,基地里的食物不够了。

怎么可能?那个军人惊道,不是从农田那收集了很多食物吗?而且还有军粮,不至于连这一百多人都养不活吧?守城士兵艰难道,都烂掉了。

研究所查出256种新型异变细菌,除了被保存好的罐头以及保质期长的袋装军粮,新鲜的蔬菜,肉类,面包,甚至是还没有煮的大米,都腐烂了。

基地里现在有2万军人,以及逃难而来的5万市民,食物已经出现了缺口。

不仅没有食物,就连住处也不够了,很多人只能露天睡在地上。

所以首长下令,如果还有难民来,只能住在基地外面。

如果想要食物,就必须做工换取,我们需要往外扩建基地。

守城士兵捅了捅战友的腰,你去跟他们说吧。

刚刚死里逃生的人们正期待着铁门打开,期许里面有热水,有食物,还有舒适的床休息。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道铁门根本不会为他们打开。

快点开门呀。

已经有人等得不耐烦开始嚷嚷了。

万一那些怪物追上来了怎么办?军人知道,一旦说出这个消息,这些靠着一股求生欲望跟随着他们的人,恐怕会崩溃。

他想起了那个男生的话,竟真的叫他说中了。

基地已经满了,你们暂时只能住在基地外面,等会儿会有人给你们分发毯子。

另外一个守城士兵粗声粗气道,脸上满是冷硬,如果想要吃的,就到我这里领工牌,基地需要人力扩宽领地。

如果不想做也没事,只是食物就得自己找了。

怎么可以这样!你们领导呢?!叫他出来说话!花着我们纳税人的钱,现在却要把我们赶到外面受罪,什么道理!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那见鬼的地方逃出来,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人群喧闹不已,那个说话的守城士兵却不为所动,你们放心,虽然是在外面,我们也会尽力保证你们的安全,清理周边的异变生物。

开什么玩笑?这外面万一来了狂暴者了呢!有些人想要冲过去推铁门,然而几道子弹却扫射到他们的脚边,吓得那些人不敢再走。

基地里面的人已经满了,无法再容纳多余的人。

持枪扫射的守城士兵语气强硬,怕什么,我们不还是陪着你们在外面吗,你们有见到这周围有狂暴者的踪迹吗?确实,基地外围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甄湄知道这是末世初期,国家的枪械弹药充沛,狂暴者聪明地避开了跟拥有火力的基地正面冲击。

但很快地基地就会意识到,失去庞大的军工厂制造能力后,即便有枪支,也没有足够的材料以及工艺去制造相应的弹药,更别提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根本无法使用。

随着狂暴者以及其他变异体地飞速异变,子弹对它们的威胁越来越小,甚至于子弹的速度都追不上身体A级化的狂暴者。

大大小小的军事基地一一陷落,成为狂暴者们的繁殖之地,直到京都研究所基因移植技术的成功,才彻底打响了人类反击战。

而那时,阳江基地早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反倒是凌羽生领导的基地规模越来越大,成为了阳江第一基地。

冷兵器也是在这个时候登上历史的舞台——异变生物骨骼制作的武器逐渐取代了枪械弹药。

怎么办,真的不会有事吗?韩眺的话打断了甄湄的思路。

那些狂暴者暂时是不会过来的。

甄湄安慰道。

丧尸都会包围人多的地方,那些狂暴者应该也会啊。

韩眺不太相信道。

甄湄同学说的有道理。

魏老师支持甄湄的说法,那些狂暴者之前攻击我们的时候,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一边跟踪我们,一边召集同伴,跟踪的时候也不会冲动地攻击,而是一直保持在可以随时撤离的距离。

这也就意味着它们拥有一定的智商,不会像丧尸一样作无谓的牺牲。

至少在它们有能力攻下基地之前,基地周围有火力架设,还是安全的。

☆、畏怖(十)甄湄暂时也没办法离开这里去寻找凌羽生, 阳江市正变得越来越危险。

不过, 十天后,凌羽生会得到他的第二个金手指,并且救下女主林沐沐。

《末世废土》作为男性向,总少不了漂亮的女性角色,大开后宫。

林沐沐之所以是女主,是因为她是一位基地军长的独生女, 漂亮聪慧又贤惠, 能力还是十分强,前为男主招揽自家老爹, 后为男主协调后宫,在古代那就是贤内助。

末世刚刚发生,林沐沐还在上学, 其父亲远在边区,根本不可能赶过来救她。

凌羽生恰巧为了探寻资源,救下了被狂暴者围困的林沐沐以及她的同学。

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以甄湄对他的了解,恐怕所谓的巧合,只是看起来像巧合而已。

林沐沐被围困的地点是学校的超市, 她所在的高中是一所位于郊区的私立贵族学校。

里面没有像爬山虎那样可怕的霸主级异变生物, 所以活下来的人还是有许多的。

按理说这些非富即贵的学生,不至于被困十几天都没有人来救。

这是因为他们所在的郊区外有一片养花基地, 将通向学校的道路都覆盖在内了。

本来是观赏性的美丽花朵,却变成了拥有可怕神经毒素的变异花。

去往救援的人死在此处的不少,只能被堵在外面, 无法靠近。

对于别人来说,这些变异花是拦路虎,可怕的毒物,但对拥有了爬山虎初代基因的凌羽生来说,这些变异花基因,便是他的食物。

她只要去到郊区,一定能遇见凌羽生。

现在她需要锻炼自己的亚人类躯体,她已经发现自己的速度有了提升,其他方面一定也有变化。

这本有一个设定,就是即便拥有了相应的基因,或者亚人类躯体,没有经过针对性地激发和训练,就是徒有宝藏无法使用。

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呀?韩眺有些迷茫,也不知道,我妈我爸在不在里面。

甄湄看了一眼那些骂骂咧咧的人,对魏老师道,我们去领工牌吧,至少不用离开这里去寻找食物。

魏老师叹了一口气,只能这样了。

领了工牌,还可以领到一件睡袋。

看见甄湄等人第一个过来,那个刚刚一脸冷酷的士兵面色柔和了些,他把工牌递给甄湄时,小声的说了一句,妹子,加油做,要是能做够一千工分,女孩子是可以破例进基地的。

甄湄对着年纪不大的军哥哥笑了笑,谢谢。

士兵脸红了红,给睡袋的时候,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在里面,不要给别人发现了。

她愣了一下,等她到一边时,打开睡袋一看,是两块巧克力,上面还有军用两个字,应该是士兵自己的东西。

甄湄看着巧克力,再看了一眼忙着给递送工牌的士兵们,眼神微微一黯。

她握住巧克力,提醒自己道,甄湄,这只是一本,他们都是假人。

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变成废墟了,你也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甄湄咬了一下嘴唇,把巧克力放进口袋里。

那些可爱可敬的军人,也会变成狂暴者的一员。

怎么了?韩眺看甄湄脸色不好,以为刚刚那个士兵说了什么欺负了甄湄,是不是那兵痞子欺负你?甄湄摇摇头,我们去做事吧。

所谓的工分,根据做的事情不同,有不同的分数。

比如搬水泥搬砖这种体力活工分要多一点,而砌墙这种活,要少一些。

干了一上午,得到的工分只能换到一小块压缩饼干。

甄湄看着自己本来被磨出水泡的手,很快地就没了印记。

等到下午的时候,手心就再没有被磨出水泡。

她和着矿泉水吃着干硬的压缩饼干,却发现不远处的赵易欣正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中的饼干,她的已经吃完了。

因为做了一天活,头发脸上都是灰尘,看起来脏兮兮的。

被甄湄发现后,赵易欣反倒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背过身去。

甄湄没有理会她,吃完手中的饼干后,决定离开安全范围去寻找食物。

这点压缩饼干根本不够她身体的消耗量,吃完进去好似一点饼干渣滓没有半点作用。

亚人类的身体平日里消耗的能量远多于普通人类,为了满足异变所需的能量,她需要肉,很多很多的肉。

甄湄稍稍休息了一下,乘着天还未黑,便偷偷离开了基地范围。

她决定先绕道从基地后方出去,那里的动物应该会多一些,当然,危险也会多一些。

她稍稍提速,发现自己的速度以及遇到障碍时的反应灵敏度十分的高。

加上脑袋顶上那对柔软的凸起,她怀疑自己可能是接受了变种猫的基因,反祖化成了某种猫科动物。

她心底稍稍松了口气,如果异变成了什么蜥蜴之类的鳞片类动物,连人类的面貌都保持不了,猫耳娘总比怪兽好得多,只希望完全反祖化的她,不会连脸上也长满了毛发吧。

想到那个画面,甄湄心底一阵恶寒。

就在甄湄奔跑的时候,忽然感觉脑后一凉,她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先思维一步躬身,借着奔跑的速度滚到了一边。

身后传来巨力击中地面的声响,她回头看去,除了地面上的坑洞,什么也没有。

但那恐怖的感觉如隐随行,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一旦她露出破绽,等待她的便是死亡。

周围空荡荡的,除了水泥路周围的稀疏的树木,根本没有隐藏的位置。

甄湄呼吸越来越缓,越来越慢,随着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她发现自己能听见十分细小的声音,飞鸟落在树梢、虫子低声鸣叫,都那么清晰可闻。

就是那!甄湄是带着军队分发的工兵铲的,她握紧铲子握把,盯着身旁那棵比较粗壮的白杨树,不过三米的距离,就是在那儿,她听见了树叶被踩碎的声响。

她小腿用力,猛地蹬地冲了过去,挥铲刺向树后!如果她能看见自己的话,就能发现因为速度过快,她的身后甚至带过残影。

甄湄忽地后背一凉,被重重一撞,不由得痛呼一声,这蛮力差点把她的五脏六腑给撞出来。

她刚落地,就反手横过工兵铲,那尖牙咬在工兵铲上,发出咔嚓的声响。

帕耶,过来。

柔和的男声传入耳际,手上顿时一松,甄湄这才发现差点把她的工兵铲咬断的是一只小奶狗,它浑身黄色,毛很短,看着像中华田园犬。

帕耶摇着尾巴汪汪地叫,原来就在她要攻击的白杨树后,立着一个人。

很抱歉,帕耶吓着你了吧?说话的男人身形清瘦,容貌却是极为美丽,美得叫人害怕。

他的全身都是雪白的,短发、眉毛乃至于本该红润的嘴唇都显出几分苍白来。

明明五官都精致美丽到模糊了性别,却被这诡异的苍白蒙上了一层恐怖。

白化病患者?不,不对。

甄湄喉咙有些发干,她盯着男人闭着的眼睛,那雪白的睫毛颤了颤,似乎察觉了她的注视。

因为我看不见,所以并不知道它攻击的是人,你没事吧?为什么白怖尊提前出来了?甄湄几乎要掉头就跑,幸亏她还有几分理智,掐灭了这个想法。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我没事。

那就好。

男人温和地笑了,配上那宛若天使般纯白美丽的外表,几乎要让人卸下防备。

我叫严墨,请问这里是阳江基地吗?严墨?怕不是阎魔吧……阎魔塔卡——诛阎魔者。

白怖尊与黑怖尊一体同生,却是截然相反的性格。

黑怖尊虽然对待生命冷漠了些,好歹光明正大,从不隐藏自己的喜怒。

而白怖尊却是个喜欢玩弄人心的家伙,表面看起来脾气比黑怖尊温柔,善解人意,实则自私,冷血,斤斤计较,稍有言语不慎,便会招致报复。

白怖尊个性烂到爆,出场次数并不多,却把凌羽生害得极惨。

他能把已经对人毫无信任感的凌羽生骗到互为知己,甚至于为了救他,在跟黑怖尊决战前夕,受了重伤,差点死在黑怖尊手上。

好在黑怖尊极为厌恶他的另一面,压制着他很少出来,没想到会这么早遇上。

在白怖尊面前耍心眼,是最不明智的。

甄湄有些头疼,他不去凌羽生那里,跟到她这里来是干什么?难不成替黑怖尊报仇?他们两个关系又不好。

你怎么不说话?严墨已经走近了,看起来他的眼睛好像真的出了问题,依靠手杖和帕耶才走到她身边,声音微微低了下来,你在想什么?就在严墨的手要碰到甄湄的时候,她反倒抓住了那清瘦白皙的手,你好,我叫甄湄。

这里的确是阳江基地,不过大门并不在这里。

她握着那只手远离了自己的胸口,刚刚的撞击伤已经渐渐平复了下来,小奶狗帕耶那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正好奇地看着她隐忍的神情。

这样吧,我带你去大门口,大家都驻扎在那里,安全一些。

他是故意的吗?甄湄抓着那手起身后就立马松开了,别看严墨看着痩,个子还挺高,骨架并不小。

严墨露出一个纯良的微笑,好啊。

☆、畏怖(十一)一无所获, 受伤, 还外带了个喜欢装无辜的变态,甄湄的心情糟透了。

最重要的是,她很饿,因为恢复身体所带来的能量消耗,使她的肚子叫嚣着不满。

再回到大门口的时候,天色都黑下来了, 她也没勇气去挑战夜晚打猎这个找死的选项。

看见她带来一个漂亮的男人, 许多人都好奇的看过来,然后一双双饿得绿油油的眼睛都注视着严墨怀里的帕耶。

这年头, 再好看的帅哥,也没肉好看。

就连韩眺都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即便他末世前并不吃狗肉。

你刚刚出去, 是去干嘛呀?他是谁?韩眺的目光一直盯着帕耶,小奶狗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似的,还蹭着主人的胳膊撒娇。

甄湄整理好睡袋,他们离火堆比较远,夜晚很冷, 已经有好几个人罹患感冒了。

出去看看有没有食物, 正好遇到了他,介绍一下, 他叫严墨,这个是韩眺,我的同学。

明天叫上我吧, 哪怕找到点野菜也好,能吃点热乎的。

韩眺看严墨有点冷淡的样子,不好热脸贴冷屁股,裹紧了睡袋岔开话题道,魏老师好像不太舒服。

甄湄看了一眼已经睡过去的魏老师,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看起来很冷,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你晚上跟魏老师挤在一起睡,暖和点,如果感冒了就麻烦了。

那他呢?这会儿也领不到睡袋了。

韩眺朝大门努了努嘴,那边儿正值哨呢,不准人去打扰。

甄湄很想说,不用管他,但迎着严墨略带愁绪的目光,没胆子这么说。

说让严墨跟韩眺他们挤着睡,又怕害了无辜的韩眺和魏老师。

我没事的。

严墨说着,低声咳了两声,脸色越发苍白了,好似要晕倒一般。

……甄湄只能道,我守夜吧,让严墨先睡着我的睡袋。

韩眺本想说干脆让严墨睡自己的,但他刚把手伸出睡袋,夜风一吹,就打了个哆嗦,又把话咽了下去,那你感冒了怎么办?我看睡袋比较大,严墨挺瘦的,要不我跟他挤挤?韩眺好似头上要多出一个光环了,甄湄为防止这傻孩子一睡不醒,连忙道,这睡袋怎么可能装的下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她咬咬牙,我跟严墨一个睡袋吧,这个时候也不能计较这些小事。

韩眺张了张嘴,没有再劝。

总不能说你跟我一起睡吧,这多尴尬啊。

好歹严墨生得那么漂亮,甄湄也不亏吧?韩眺稀里糊涂地想到,不知不觉中捡回一条小命。

严墨倒是自觉地寻摸着爬进了睡袋了,还摸出了她藏在里面的两块巧克力。

他问道,这是什么?甄湄看了一下周围,连忙缩进了睡袋里,从严墨手里抢过巧克力,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单人睡袋要睡两个人,还是有些勉强,甄湄背对着严墨,整个人被牢牢地箍在他的怀里,她觉得现在自己的脸皮蛮厚的了。

三两口吃完巧克力,也不过堪堪缓过那股饿劲儿。

夜晚的风很冷,而严墨的怀抱却很温暖,甚至说,有些热了。

甄湄额头薄汗湿透了碎发,精神一直绷着。

你很热吗?温柔的声线带着一丝性感的沙哑,你的后背都湿透了。

甄湄没回答,佯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严墨轻声叹息,你好像很怕我。

怕?她当然怕,怕自己真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严墨的下巴抵在她的脑袋顶上,说话时,呼吸会吹动她的头发,令她头皮发麻,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如果我想做什么,你可以感受到的吧——毕竟,我们贴的这么近。

最后的一句话好似安慰,如果不是他的手渐渐放在她的脖子上的话,她也许就信了。

甄湄正思量着怎么挽回自己的小命时,忽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声音很小,幸好她耳力渐长,才听清楚。

妈的,你们想干什么?不怕被盯梢的兵看见。

蒋二东,你大半夜冒着冷风起来,难道是为了看月亮?那只狗才丁点肉,我们这么多人都想抓来吃,不够分吧。

难不成把那小美人跟她野男人吵醒了,大家都没得吃。

炖了狗肉汤,一人还能喝碗热乎的,吃块肉。

老子实在吃腻了那见鬼的压缩饼干,这几天丁点肉腥都没沾上。

就是吵醒了又怎么样,人都快饿死了,难不成还叫他们养狗不成。

细碎的说话声不过粗略一数,便有八九人之多。

甄湄想到帕耶那可怕的速度和力量,眉头皱了皱,他们是想自寻死路吗?甄湄刚想出声惊退那些人,脖子上的手却微微用力,把她的声音逼了回去。

就在甄湄以为严墨要动手杀她的时候,却听他低声道,不要出去。

这些贪婪之徒已经失去了理智,如果发现你醒着,恐怕会恼羞成怒对你下手,帕耶可以应付他们。

她不是怕这些人,而是怕帕耶发狂杀人。

只是现在她自身尚且难保,只能装作看不见了。

她小声道:如果帕耶杀人了,我们就没办法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你想在这里呆着吗?严墨顺着脖颈,抚摸至她的脸颊,指腹在她肌肤上滑行,温暖酥人,我知道阳江市里还有一个新的基地,帕耶可以带我们过去,这里已经被红毛怪物们盯上了,早点离开也好。

那你为什么还要过来。

甄湄咬牙道。

我眼睛看不见,新基地太远了,光靠帕耶我没办法走到那里。

严墨叹气道,我知道你对我有些防备,但我现在只相信你。

如果真的要伤害你,早先我便不会出声叫回帕耶了。

外面传来帕耶的呜咽声,小奶狗凶起来,似乎也没什么杀伤力。

有人嘲笑道,看呐,这小狗还想攻击我们。

让我来。

那个叫蒋二东的男人搓了搓冷得有些僵硬的手指,该死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

甄湄从睡袋的开口处盯着外面的场景,夜色遮掩住了帕耶后爪在水泥地面蹬进去的凹陷,它地毛发已经竖了起来,嘴巴嘀嗒嘀嗒地掉落口水。

她闭上了眼睛,知晓自己再无可能提醒那些人了。

身处末世,哪怕是体型小的老鼠蟑螂,也可能是吃人的魔鬼,肉眼看不见的细菌,也可能叫人瞬息间窒息死亡。

看见生物的第一眼,警惕心就该提起来,不然等待着的只有死亡。

帕耶——意为恐怖——犬吠畏怖,蛇吐死亡。

这次血的教训,或许能叫剩下的人警醒,不要小看末世废土之上任何生存下来的生物。

弱者已被淘汰,生存下来的只有强者。

啊!划破夜幕的一声惨叫惊醒了沉睡的人,哨塔上的士兵端枪瞄去,一个男人抱着喷涌鲜血的胳膊疯狂地大叫,他的脸上布满恐惧的神情,仿佛看见了什么令他畏惧的事物。

然而士兵瞄了半天,除了一个个被活生生分离肢体的人,什么怪物也没有看见。

他端枪地手忍不住哆嗦起来,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被叫醒的人恐慌地奔向大门,开门!快开门!死人了!死人了!钢铁铸就的大门十分结实,却依旧被求生欲望强烈的人们撞得有些颤动。

守在外面的两个士兵想要扫枪射击,却连根毛都看不到。

开门啊!快点开门!甄湄钻出被窝,看见一地的鲜血,没有死人,只有遍地的哀嚎,却比死人更加恐怖。

她抓住严墨的肩膀,几乎要贴在他脸上,她压低声音道:够了,够了!把它叫回来。

那些人即便现在不死,过不久也会死去,不要再杀人了。

严墨揉了揉甄湄的头发,把她本身睡乱了的头发揉得更乱了,你的心太软了,过度的善良对你没有帮助。

老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眺拉起还迷糊着的魏老师,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腿软得站不起来。

甄湄直接把刚刚坐起身的严墨扑倒在地,看他一瞬错愕,她狠狠地在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苍白的肌肤上出现一个红红的掌印,原本温柔美丽的脸庞瞬间阴郁下来,他的声音压抑着愤怒,你敢打我?甄湄二话不说又扇了几巴掌,把严墨的脸扇得歪向了一侧,韩眺在一旁看呆了,甚至都忘记不远处的恐怖景象。

严墨的手指颤抖了起来,他的语气越发冷了,你打我?为什么?甄湄心跳得很快,手都在发抖,听见严墨又说话,干脆捏着拳头狠狠地揍了下去。

严墨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半边脸完全地肿胀了起来,他的眼睛猛地睁开,里面竟然也全是白色,没有瞳仁!帕耶看见主人被伤害,直接冲了过来,咬在了甄湄的肩膀上,她的骨头咯咯作响,鲜血溢出来,痛得差点晕过去。

她不管咬她的帕耶,又是一拳打在严墨同一侧脸上。

严墨的手指竟生生扣进了水泥地里,他胸膛震动,竟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有些慎人。

你找死。

啪!一个耳光又打在他的脸上,这次耳光彻底地激怒了严墨。

就在他伸手抓住甄湄的脖子,要捏断她的脖颈时,雪白的眼睛里出现了黑色。

不——严墨突然抓住了自己脑袋,他猛地看向松了一口气的甄湄,反应了过来,你在叫他出来!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甄湄肩上一松,帕耶发出奶声奶气的呜咽声。

她捂住肩膀,努力把自己的慌乱压制住,看似冷静道,对,我什么都知道,阎魔塔卡,滚进你的世界去!严墨闻言,咧开嘴巴笑了起来,那笑怨毒又慎人,我喜欢你,第一个敢骗我的人。

他的身体颤抖,却反身把甄湄压在身下,手指扣进她的伤口里,看她疼得脸色一变,他笑着舔干净满是鲜血的手指,下一次出来,我会,一点,一点,把你,吃掉。

回应他的,是甄湄的一巴掌,我等着你。

严墨气急,发疯似的要咬上甄湄的脸,谁知她脸颊一歪,两人嘴对嘴亲在了一起。

严墨愣了两秒,却是甄湄抱住他的脑袋,狠狠地咬破了他的嘴唇,两人的血腥味儿在口中交融,温暖的气息渐渐融化冰冷。

触目一片幽深的黑色,派拉瓦默默地盯着甄湄,撑起自己的身体,他摸到自己被剪断的头发,以及身上穿着的纯白衣服,表情冷漠,却明显感觉到他十分的不爽。

渎神者,你不准备解释什么吗。

☆、畏怖(十二)解释?解释为什么他的半边脸会肿得跟个包子似的, 还是解释为什么他的嘴唇被咬破, 又或者解释此刻为什么他会压在她的身上?饶是甄湄聪明绝顶,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来解释此刻尴尬又危险的局面。

如果她知道自己会在离开医院没几天又会与派拉瓦见面,当时就不会那么潇洒地拍拍屁股走人了。

就在甄湄绞尽脑汁想办法挽救一下自己在派拉瓦心中的形象时,一颗子弹准确无比地射进了眼前的死亡之主的脑袋中,从眉骨中央直接穿透过去,留下深深的血洞。

派拉瓦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心的血洞, 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 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支配身体的力量,倒在了甄湄的身上, 那重量压得她差点吐血。

你没事吧?韩眺这才缓过神来,冲过来把派拉瓦给拖开。

不太美妙。

甄湄坐起身时,肩膀疼得她骨头都在打哆嗦。

韩眺看见甄湄的伤口, 脸色都变了,你需要医生。

医生?不,现在她必须离开这里。

甄湄看见基地上方已经架好的枪,还有那些哀嚎声渐渐变了味道的受伤者。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可是——有些虚弱的魏老师也过了来,她说得对, 咱们必须离开这里。

那些受伤的人有些不对劲, 基地在没有抓到那只狗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开门的。

你们留下。

甄湄把外套脱了, 仅剩下一件儿小背心,她用外套包裹住伤口粗糙地止血,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把地上的派拉瓦给扶起来, 那只狗是他的,如果他离开了,那只狗也不会就在这里的。

那些受伤的人最多异变成狂暴者,基地的火力完全足够消灭它们。

魏老师身体虚弱,需要休养,不能出去冒险。

你把尸体扔在这里吧,跟我们躲到大门去。

韩眺劝道。

甄湄摇摇头,她这伤没有办法掩饰,到时候被人发现自己受伤后没有发生变化,等待她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末世初期为什么能那么快研制出基因移植的手段?没有什么比能够抵御病毒的亚人类更好的实验体了吧。

说不上谁对谁错,牺牲少部分已经非人类的族群去拯救人类的未来,既是无奈,也是必然。

魏老师叹气,你多保重。

甄湄微微颔首,如果有机会,去羽生那里吧,这里不太安全。

她没有解释,也不再留恋,趁着夜色,半扶半拖地把派拉瓦给带进了小路上。

她勉强又走了几百米的距离,便脱力瘫坐在地上,鲜血泅湿了包裹伤口的外套,她的半边身子都沐浴在鲜血之中。

夜风冷得叫人骨头作疼,伤口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喧嚣着它的存在。

甄湄干脆从松软的土地里抓了一把泥土,脱下外套,把泥土覆盖在伤口止血。

至于感染不感染,已经不是她此刻考虑的事情了,尽快地止血避免失血过多休克晕倒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粗糙地处理伤口,不过是搏一搏命,希望亚人类的身体足够强壮。

她犹豫了一下,手还是伸到派拉瓦身上,把他的白色兜帽衫脱了,套在了自己身上,用来抵御夜晚的寒凉。

她喉咙动了动,努力把视线从那结实漂亮的胸腹肌肉上挪开,心头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现在她需要找一个能够稍作休整庇护所,但极目望去,这条偏离公路的小路杂草丛生,既没有农田,也没有建筑。

且不知里面还会有多少虫蛇蚁兽,勾魂夺命的玩意儿,冒然进去寻路不是什么好主意。

她身上血腥味儿重,在这夜色中,是明晃晃地活靶子,在原地呆着就是等死。

等等,甄湄一拍额头,对了,我这里可有一尊大佛,就是具尸体,也能惊走那些变异生物。

这一路跑来,没有遇着什么不该遇到的东西,还是多亏她带上了这个护身符。

想到这里,甄湄把派拉瓦拖到半身高的草丛中,寻着一块石块挡风,把派拉瓦的血液往自个儿身上抹了抹,便放心地蜷缩着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微亮,甄湄的肚子便已经咕咕作响,胃酸都饿得翻涌了起来。

她翻开自己的伤口一看,吓了一跳,上面血肉都烂掉了,腐肉和新生的肉纠结在一块儿,脓血在里面稍稍一碰,便流出了出来,带着一股恶心的臭味儿。

若是常人,这般严重的感染早已经罹患脓毒血症,高烧不退,休克昏迷丟了性命。

偏她除了伤口疼痛瘙痒,腹腔饥饿,还是行动自如,神志清晰。

甄湄感慨一番,准备拖着派拉瓦回阳江市寻找食物。

手刚碰到他的身体,便是僵硬地无法挪动,如同被冰冻住了,一条黑蛇吐着红信从她的手臂爬向她!甄湄也不慌乱,帕耶与严墨形影不离,黑蛇是派拉瓦的随从,自然会出现。

渎神者,你死定了。

黑蛇口吐人言,金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看起来恨意不小。

等等,你杀了我,你的主人可就要暴尸荒野了。

甄湄可不想领教亚人类对毒素的抗性,尤其是畏怖尊饲养的眼镜王蛇卡拉的致命毒素。

卡拉听见这话,金眸在光着上身的主人身上转了一圈,看见他尘土污身的狼狈模样,扭身又回去了。

也罢,如果你好好照料主人,我也可以留你一命。

甄湄的手一松,知晓卡拉只是吓吓她。

派拉瓦是死亡与时间的主宰者,拥有不死之身。

如果按照异能来算,应该属于精神系的,身体并不比普通人家强到哪里去。

如果不是跟白怖尊争夺身体的主导权,处于虚弱状态,那颗子弹不会那么轻易就射入他的脑袋中。

而若非是破坏了他的脑部结构,就算打他一百枪,也不过是分分钟起死回生。

现在他恐怕正在跟白怖尊斗个不停,主体的虚弱使他跟白怖尊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谁也出不来,反倒便宜了甄湄借用身体,狐假虎威。

卡拉大人,打个商量,我在此处好生照料大天,你帮我寻些吃的东西呗。

甄湄眨了眨眼睛,一副十分卑微可怜的样子,我饿死事小,大天尊严事大。

卡拉如果能翻白眼,大概会把那金眸翻个一圈。

昨夜以为它没看见吗?某个女人不知羞耻地扒下大天的衣裳,还用大天挡风驱兽。

不过这女人既然知道称呼大天,或与大天有些干系。

湿婆曾要将自身力量分一半给予诸神,诸神承受不起,反将自身力量一半给予湿婆。

故湿婆集中诸神之力,是为神中之神,其信徒便尊他为大天,即永恒的湿婆,意在其地位至高无上,超越普通众神。

你照顾好大天,我自不会让你饿死。

卡拉高傲地抬起头颅,区区食物,漫山遍野皆是。

不过一会儿,卡拉便拖着一只脑袋大的死麻雀回来了。

这变异后的麻雀翅膀展开足足有一米长,还生了三只脑袋,每只脑袋又多生了两只副眼。

普通麻雀就已经十分地警惕机灵,风吹草动便腾飞而逃,十分难捉。

这多生了两个脑袋八对眼睛,怕是非同寻常地难抓。

闻到食物的血腥儿,甄湄的肚子叫的更厉害了,她甚至想直接抓住啃了吃。

亚人类之中不乏茹毛饮血之人,这是因为他们的味觉系统更似兽类,而非人类。

她这里没有打火机,也没有可供摩擦生火的刀具,甄湄干脆从麻雀身体里剥离出它的异骨,拇指粗细食指长短,晶莹剔透。

将它除毛去皮,片下薄薄的一层肉片放入口中咀嚼,吃起来好像在吃生鱼片,若是有点芥末就更好了。

所谓异骨,便是病毒在动物体内积聚最多的骨头。

为了支撑变异带来扭曲力,异骨必须十分坚硬,才能保护重要的脊髓神经不被摧毁。

变异程度越高的动物,异骨的坚硬程度越高,甚至因为大量病毒聚集于此,量变产生质变,异骨会产生一些特殊能量。

就比如这根变异麻雀的异骨,锋利程度堪比磨制好的钢刀刀刃,重量却比羽毛还轻,挥舞间破风无声,即便是以极快地速度移动,也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是极好的暗器。

如果在上附上卡拉的毒素,小小的低级异骨也会变成一击致命的恐怖暗器。

正是异骨的发现,使枪械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以异骨制作的冷兵器成为了主流武器。

甄湄吃完了整只麻雀,腹内堪堪半饱,她的胃口从未如此之大,看来亚人类若想恢复身体,需要非常多的食物。

她把雀骨当针别在裤子口袋里,用来防身。

吃饱后,甄湄的第一想法便是去寻凌羽生。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她是再不想去调戏野男人了,羽生宝贝儿薄情归薄情了一点儿,可胜在心疼她啊。

有轮回尊压着,想必就算派拉瓦或者严墨出来了,也会收敛一点。

还是按原计划去林沐沐那里,守株待兔。

甄湄心中思量一番,便已有了定论。

到时她助凌羽生融合畏怖尊,这番孽债就消了,自然不用怕严墨出来报复于她。

想起自己打的那些巴掌,甄湄心有戚戚,当时局势所迫,非她所愿。

想他高高在上天长日久,头一回被女人揍了一顿,必定记忆犹新。

哎,她也不容易啊。

她曾经也是身娇体弱的淑女一枚,还不是被他逼成现在这么个鬼见愁。

以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现下竟能吃生肉面不改色。

做人不讲究会遭报应,做神不讲究也会遭报应,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忿怒(一)阳江唯一一所出名的学校便是座落于郊区半山腰上的德谨私立学校, 风景秀丽, 楼层建筑皆是欧式风格。

能在此读书的学生出身非富即贵,连请的保安都是退伍老兵。

末日来临时学校发生□□,一些人通过校门逃了出去,还有一些人躲在了学校的二层超市中,林沐沐便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他们用失去了电力的冰箱冰柜堵住了二层的超市大门,勉强支撑住狂暴者的冲撞。

幸运的是, 超市除了大门, 只有一个设了铁栅栏的窗户,铁栅栏用的钢铁十分坚固, 狂暴者几番破坏,也没有成功。

超市里的六十余人虽然安全了,却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

好在有食物, 有水,勉强支撑过了十几天。

但除了最初的几天吃的好一些,后面的日子里,许多密封不好的食物,或者保质期不久的食物很快就烂掉了, 根本不能吃。

到了后面, 每人每天也不过是能吃一小块饼干,或者一点罐头。

没有拆开的方便面都发霉发臭, 能吃的就只有些罐头和防腐剂添加过量的饼干。

人人都饿得面带菜色,林沐沐鹅圆的脸蛋都痩成了瓜子脸。

何叔,爸爸他们为什么还不来。

何必求是学校保安, 也是个退伍特种兵。

他本是林沐沐父亲军队里的兵,退伍后林父给他安排到了这里上班,私下也算是林沐沐的保镖。

他已经有四十五岁了,头发斑白,体格却比一般的年轻人还壮硕。

大小姐,如果明天还等不来人,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

林沐沐想到外面那些红毛怪物,脸色一白,眼泪几乎要落了下来,强忍住说:我知道了,只是就算我们出得了学校,那盛芳园怕是没办法过去。

来了那么多队人,都被挡在了外面。

已经没有食物了,再呆下去,到时连力气都饿没了,只能等死。

何必求摇摇头。

超市里,一个金发外国佬忽地大叫,Look out!又有人,有人来了。

来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会在那见鬼的盛芳园外头进不来。

赫曼,省省力气吧。

导购员芳姨麻木道,这些天来了多少波人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早死晚死,都是死。

赫曼努力瞪大眼睛,试图从那条盘山公路找到除了那个黑点以外的黑点,但他还是失望了。

噢,我的如来佛祖啊,救救我吧,南无阿弥陀佛。

赫曼老师,你不求上帝了啊。

一旁戴着圆框眼镜的男生苦笑道。

赫曼伸出食指摇晃,你们华夏人有句话非常good,强蛇不压低头龙!上帝不管东方的地盘,拜拜你们华夏的神,也许比较管用。

他抱着饥饿的肚子,嘴巴里一会儿念着阿弥陀佛,一会儿念着无量天尊寿佛,一会儿又是哈利路亚,真主安拉。

那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圆眼镜男饿得没力气,说话也没精打采的,你这神拜得也忒杂了。

茂茂啊,条条大路通罗马,多多善意。

赫曼神神叨叨道。

是多多益善。

圆眼镜茂茂翻了个白眼,你死之前,先拿本新华字典好生学学,别到了阎王殿人家牛头马面不收你这个洋人鬼。

两人插科打诨,免得在这绝望的环境里越发崩溃。

远远地几个聚在一起的男生不知在说些什么,他们脸上渐渐地都有了些疯狂,其中一个浑身名牌,戴着金玉项链的男生走到另两个保安那儿去,不知说了什么。

那两个保安倒是没什么脸色变化,那男生声音不由得更大了些,等出去了,我会给你们很多钱……这声音惹得其他人看了过去,他又降低了音调,然后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和手腕上的法穆兰手表给了那两个保安,脸上还露出肉疼的表情。

何必求皱了下眉头,身子一挪,挡在了林沐沐前面,他们有些不对劲。

那其中一个保安收了手表和项链,冲着另一个保安点了点头。

本以为会发生什么,那男生回去后,依旧很是平静。

钱向东在搞什么鬼?林沐沐喃喃自语。

很快她就知道了,因为钱向东在去厕所的时候,忽然摔倒在地,他大骂出声,臭□□!敢摔老子?!不,不……我不是故意的。

那犯错的女生懦弱地往后缩,但周围的人都害怕地避开了她。

这女孩有些微胖,长得不好看,在学校也是那种隐形人似的女孩。

钱向东一脚就踹在那女孩身上,谁知他饿得没力气,人没踹倒,自己倒摔了跟头。

那女孩想要拉他起来,钱向东却直接推开了她,脸涨得通红,十分没面子,恼羞成怒道:别以为我现在弄不死你!老赵,你们还不过来帮我!之前跟钱向东说话的那些男生都围了过来,被称作老赵的男生眼神诡异地看着那女孩,嘴巴张开:你故意绊倒我兄弟,又把他推倒,不给你点教训怎么行?那些男生把那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子给扭了手抓起来,嘻笑着推搡到厕所里。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要推倒他。

厕所门一关,只能听见小小的争吵声。

那厕所里污秽不堪,没有水去冲洗,臭得要命,超市里的人除了要去上厕所,都避得远远的。

何叔,我们——林沐沐有些犹豫,对面那些男生有两个保安做靠山,就算何叔是退伍特种兵,过去帮忙的话也会吃亏。

而且他们计划明天离开这里,如果在这里受伤的话,就真的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何必求当然也知道自己不能出这个头,他的任务是保护好大小姐,其他人,不在他的保护范围里。

所以他只是保持沉默,没有接话。

茂茂看着那紧闭的厕所门,呸了一声,都什么时候,这些人脑子还想着欺负人。

赫曼还在摇头晃脑地诚心祈祷。

那些人在厕所里很久都没有出来,倒是那两个保安忍不住进去找人了,嘴巴念叨着,不会出事了吧?这么一进去,又是许久没有声响。

超市里的人恨不得使劲远离那厕所,生怕那古怪的厕所出了什么怪物。

快来救人啊!有!有怪物!钱向东忽然大喊大叫地冲了出来,他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整个人狼狈地冲了出来。

然而不管他怎么大叫,都没有人愿意进去。

钱向东恨恨道:他们只是晕倒了,里面的氨气太重了。

我自己进去把他们拖出来。

他又进去,扶着那个晕乎乎的老赵走了出来。

老赵的校服外套都给撕烂出了个口子,脸上也是有淤青伤痕。

快,快把他们拉出来。

老赵虚弱的瘫坐在地上,再多呆一会儿,鬼知道那个把肥婆拖下去的怪物还会不会出来,兄弟们都晕倒在里面了。

救救他们。

钱向东看起来还挺讲义气的,二话不说冲进去救人。

还真的叫他拖出了全部的人,只除了那个微胖的女孩。

出来的人身上都有血迹,看起来受伤挺重的。

那两个保安是最后被拖出来的,钱向东拖得脸都发白了。

厕所里也出现怪东西了?林沐沐隐隐有些疑惑,总觉得事情不太简单。

离他们远点。

何必求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猜测到了什么令他震惊的事情,脸颊抽搐了一下。

白天出了这样的事情,钱向东那边找着超市里贩卖的消毒碘伏和喷雾互相上完药后,后面倒也没怎么闹腾了。

那些看见他们受伤的人,都躲得他们远远地。

灾难爆发的时候,他们已经见识过受伤的人变成红毛的怪物,这会儿生怕他们也变成红毛怪物。

只是,这里外面进不来,里面出不去,其他人也只能提着心防备着钱向东等人。

夜里,超市里的人用劈开的桌子做木柴点了一堆火抵御寒冷,钱向东那些人倒是大胆地睡了,其他人睁着眼睛不敢入睡。

嘭——!一声重响突然出现在寂静深夜中,像是什么重物从高处落下,摔在了货架上,使货架倒在了地上。

货架倒地的地方有些黑,一个黑影子从天花板跳了下来,落地时只发出了很轻微的响声,十分轻巧。

她把倒地的货架给推了开,从一堆衣架塑料杯子等生活用品中翻弄什么,有人能过来搭把手吗?那黑影子问了一句,发现没人回应,便似认命般从地上抗起一个比她身量高大许多的人,步伐沉重地冲着火堆走过来。

火光照亮了那莹白脸庞,那似水似雾的眼眸下,一颗泪痣鲜红欲滴。

偏大的白色兜帽衫罩住了娇躯,除了衣裳上面有些灰尘血迹,整个人干净清爽得仿佛跟他们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如果忽略她轻轻松松地扛着一个上身□□的男人的话,场景倒十分的赏心悦目。

啊,冷死我了,让让,谢谢。

女孩迫不及待地把扛着的男人给随手放到地上,挤进围坐在火堆边的人中间,伸出一双白皙纤细的手烤火。

这人正是一路赶过来的甄湄,她实在冷惨了。

最近的夜晚越来越冷,往外面倒盆水立马就冻成冰。

她还扛着一个天然大冰块儿,半边儿身子都冻僵了,说话都能发出颤音儿来。

☆、忿怒(二)你是谁?林沐沐问出了所有人心头的疑问。

火堆翻涌着温暖的火花儿, 照亮着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颊。

高大的英吉利汉子忽然双手一拍,蓝色的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 你是不是那个,那个公路上的人!所有人一下子死死盯着甄湄,有人从外面进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 他们也可以出去了?外面来的?被吵醒的钱向东等人也围了过来, 甄湄发现其他人都刻意地避开了他们几个,她瞄了一眼钱向东脸上的伤痕, 心底便明晰了原因。

钱向东本来是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结果脚碰到什么硬梆梆的东西, 一个趔趄摔了狗吃屎。

什么东西!钱向东一天摔了两回,脾气越发暴躁,起身想要朝那绊倒他的东西撒气,却发现是个人。

他的身体跟冰块似的,不过碰了一下,脚脖子就冷得直打哆嗦,活人是不可能在这么低的体温下还能存活的。

我去。

钱向东这才想起这死人是甄湄搬过来的,便朝老赵使了个眼色, 你怎么带了具尸体进来?他呀, 储备粮呀。

找不到食物的时候,就可以吃了。

甄湄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你们,不也是这么做的吗?你什么意思!钱向东老赵等人变了脸色。

我是说,人肉好吃吗?甄湄歪头, 笑意渐渐冷却下来,如果我告诉你们,明天,就会有人来救你们,你们会不会后悔?空气一时凝固住了,茂茂惊呼一声,你们,你们把她吃了?!你开什么玩笑。

那些进过厕所的人都站了起来V,钱向东因此有了底气,你什么都没看到,胡说八道什么?甄湄当然没看见,她虽然一路赶了过来,仍旧是迟了一步。

剧情发展到这里,其实已经注定超市内部要大乱了。

包括钱向东在内的几个人因为那个女孩临死挣扎而负了伤,因为伤口浅,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所有的生物都在异变,细菌也不例外。

她在阳江基地外受伤时,伤口就很快地出现了化脓腐烂的现象。

钱向东他们虽然用了碘伏消毒,拖延了伤口恶化的速度,但这些细菌很快就会对碘伏产生抗性。

如果没有新的药物或者抗生素,他们很快就会因为伤口中细菌产生的毒素溶于血液中,顺着血液循环到心脏,心力衰竭死亡。

她此时把这些人做的事情暴露出来,是因为这些已经泯灭人性的家伙,一旦发现自己要死的时候,就开始疯狂地袭击其他人。

提前暴露他们的做的事,可以让其他人提前防备,能少死一些人。

而且她已经告诉他们明天就会有人过来营救他们,在知道有生存希望的时候,钱向东等人如果还要不择手段地拉人陪葬,可不是那么容易。

她说的对,如果厕所真的有怪物,你们怎么可能在里面晕倒了还能出来?林沐沐总算发现了自己当初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你们选择厕所里杀人,只是因为那里的味道能够掩盖血腥味吧。

你们也相信他们胡说八道的话吗?钱向东冲着其他人道。

有证据吗?那怪物从下水道出来把那胖子拉了进去就没出来了。

老赵阴森森地看着甄湄,就这奇怪的小妞进来了,你们就相信她?她说明天有人来救,就有人来救?我看,真正不怀好意的是她!哪个正常人会搬一具尸体进来。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高个儿的那个保安也冷下了脸。

我看,与其等那不靠谱的人来救,不如抓了你,让你带路把我们带出去比较好。

发现他们一个个想围过来抓她,甄湄扯了一下兜帽的帽沿,一根雀骨已经藏在了手指间。

我说,你们够了吧。

何必求终于站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一根钢管,好生过了这一晚,咱们两相平安。

若这小姑娘说的是真的,明日咱们可以一起出去。

若她说的是假的,明日也要出去,她自然是要一起走的。

那两个保安相视一眼,何哥你既然发话了,我们给你一个面子。

只是,这小姑娘,可不要再乱说话了。

钱向东等人还有些怨气,却没有多说什么,倒是退到一边去了。

那么,小姑娘你该不该解释一下那是怎么回事?钢管指向派拉瓦的尸体。

甄湄走到派拉瓦身边,把他拖到了火堆边,火光照亮了他那张有些苍白的脸庞。

林沐沐正对着他,她的眼神落在派拉瓦的□□的上身,仿佛被烫了一般脸颊晕红。

甄湄发现大家都盯着他身体看,便低咳了几声,把那些人的魂唤回来。

失策失策,该给他穿件衣服的,还不是路上太赶时间了。

林沐沐听见甄湄提醒的声音,忙移开眼睛,只是又忍不住看过去。

派拉瓦的容貌并非多么英俊不凡,可就是有种魔力,叫人一看他便丟了魂。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一时间又看得痴了。

好在何必求曾经是特种兵,意志坚定,看周围人丟了魂似的模样,皱了下眉头,直接把自己的蓝色保安服外套脱下来扔给了甄湄,穿上。

谢谢。

甄湄给派拉瓦套上了衣服,心道派拉瓦崇尚自由,喜欢裸奔,未必会领这份赠衣之情。

她接着说道,其实他并没有死,只是受伤晕过去了,你们看,他还有呼吸不是吗?的确,仔细看,派拉瓦的胸膛还是有起伏的。

可是,活人的身体会这么冷吗?一旁的芳姨疑惑道,她自从听到甄湄说有人会进来救他们,也有了求生欲望,此刻恨不得马上到了明天。

我也不知道。

甄湄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晕倒后就一直这样了。

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林沐沐问道,你是怎么通过那盛芳园的?我原本是在阳江基地里,就是以前那个军事基地。

但基地人太多了,不让进,我就打算去另一个基地,在市监狱那块儿。

但市监狱有点远,就想先到这里来找点吃的。

甄湄指了指派拉瓦,他告诉我会有人来这里救人,算了路程,明天便要到了。

一路上也是多亏有他的保护,才能到这里。

他带你通过盛放园的?林沐沐惊讶道。

是啊。

甄湄把所有的问题都甩给派拉瓦,反正他又不能说话,反正事实也是靠他这个护身符才能一路上规避大部分危险,如果我们要出去的话,就只能等他醒了。

何必求本来也觉得派拉瓦有点邪性,甄湄这番话可信度不高,却也不是不可能。

哎,谁拉我的凳子?!茂茂忽然转过身道。

赫曼眨了眨眼睛,他的两只手正抓着个平底锅,我没有动你的凳子啊。

我说,有没有觉得地面在摇啊?有人迟疑道。

甄湄愣了一下,她感觉自己坐着的地方在四处摇晃,她抬头看向天花板上,吊灯很明显地四处晃荡。

地震!是地震!何必求拉起林沐沐就往墙角跑。

地震?为什么会出现地震?原并没有这一出啊?超市里的人混乱了起来,甄湄拖着派拉瓦到了窗户边,只见外面的天空中,高高的云层上翻涌着紫色的闪电。

狂风四起,巨大的风力甚至吹折了树木!外面的狂暴者们已经跑得没了踪影,地面传来轰隆隆的震响声。

这毁天灭地的力量好似要将这一片山丘拔地而起,倾盆大雨从乌云中落下,天地风云色变,叫人骇然。

肩膀忽地一重,冰凉的气息吹拂在耳际,甄湄整个人都被压进了冰冷坚实的怀抱里,带我去人多的地方。

甄湄僵硬着转过头,派拉瓦幽深的眼眸正眺望着远处的天空。

你醒了啊?黑漆漆的瞳仁斜转过来,看向甄湄,没有什么神情,寡淡得好像在得一个死人。

不过派拉瓦似乎不是很想说话,非常冷淡地闭上了眼睛。

地震来了,大家都是四散躲藏的,甄湄猜测派拉瓦是需要人的气息掩饰他自己的气息,干脆就把他带到了厕所门口,里面实在太臭了,她不想进去。

天啊,你难道不知道这种地方是污秽不洁之地吗。

一只蛇头从甄湄的兜帽中钻了出来,怎么能带主人来这种恶心的地方!派拉瓦睁眼看向卡拉,那随着地震摇晃的蛇头缩了缩,主人,你听我解释,我在这渎神者的衣服里,只是为了守护你的衣服。

甄湄都替卡拉愁,这衣服是严墨穿过的。

它似乎也想起来了,干巴巴道,顺便监视这个渎神者。

魔醯首罗。

派拉瓦眉心微皱,他在寻找我。

魔醯首罗是谁?甄湄没听过这个名字。

倒是卡拉替她解了惑,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仗着一身蛮力打伤了您,现在还要死追不放,真是可恶。

狂妄自大四个字,只会用在那个人身上——兽主楼陀罗!在吠陀时代,有十一个名为楼陀罗的神祗,成为湿婆的那位楼陀罗便是兽主,既是他们中一员,又被视作他们之父。

他是风暴神,猎人,自然神,风之父,万兽之主。

他是八位□□中,战力排名仅在毁灭与至尊之下。

他是湿婆忿怒的化身,居于500千米以上的电离层之上,他甚至直接将一片原始山脉掀飞至天空之中,作为居处,那天空之岛成为了人类口中的风暴禁地,而风暴禁地根本就不是现在的凌羽生能对付的,更不用说打败兽主楼陀罗了。

他得不到答案,便不会罢休。

派拉瓦神情流露出一丝疲惫,他靠在甄湄肩膀上,难得的温和了许多,我怎么可能让他找到。

什么答案?甄湄心头疑惑,剧情在这里已经偏离了轨道,她总觉得派拉瓦意有所指,却不知他隐藏着什么秘密。

在这么震下去,这里就要塌了。

甄湄不安道,她可不想这么早遇上忿怒中的楼陀罗。

那家伙号称万兽之主,亚人类是兽化的人,到他面前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光是兽主的威压就足以让她连站立都困难了。

他不会呆太久。

派拉瓦似乎不怎么担心。

卡拉点着蛇脑袋道:那家伙十分自信,若他扫一眼没发现我们,便绝不会再停留。

☆、忿怒(三)风暴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地震的强度好在并没有达到建筑的抗震等级之上。

但是,真正给超市里的众人造成困境的并不是地震,或者外面的雷雨风暴,而是之前为了取暖燃起的火!随着地面震动,火堆四散分离。

超市里有许多易燃品,很快就被引燃。

超市本来是很好的相对密闭的空间, 密闭就代表着火焰燃烧时的浓烟很难散出去,即便是有通风管道。

这里本来是有烟雾警报装置,火焰一旦燃起,很快就会引发警报, 喷水扑灭。

可一切的前提是,警报装置也需要电力供应!啊啊啊——忽听得一人大叫,钱向东你干什么!火焰越来越大,塑料制品被燃烧引起的刺鼻浓烟也越来越多。

甄湄看见那个叫钱向东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刀上还有血迹,他刺伤的人竟然是之前跟他一起的没有受伤的伙伴。

他的脸上伤口已经流脓出来,眼球凸出,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脸颊的肉不正常地颤抖痉挛,面色异常红润。

他拿刀的手也在不自觉地颤抖, 我, 我,死……我……不……不……甘心……他每吐出一个字都十分艰难的样子,他似乎在问老天, 为什么死的人是他?他是家产上亿的人中之龙,他天生就该和别人不一样。

可金钱现在救不了了他,没人救得了他,凭什么一起做了那件事,那该死的肥婆偏偏抓伤的人中有他?为什么一道这么小的伤口,不是来自外面怪物的伤口,也会叫人痛苦不堪?凭什么那些人明天就可以逃之夭夭,离开这该死的地方!钱向东大笑着指着那些跟他一样受伤的人,都要……死……受伤的……死……火……好……烧死……烧死……甄湄摸出一根雀骨,计算着钱向东移动的方位。

手腕旋转,弹射出轻薄的雀骨,正好击中钱向东的脖颈脊柱处,他整个人如散架的人偶,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卡拉的毒素是可怕的神经毒素,雀骨上只需要抹上一点点,就足以致命。

她揉了揉手腕,腕骨发出不舒服的咯咯声。

雀骨越是轻,就越难将它弹射出去,想一想石子和头发丝,哪一个更好甩远就知道了。

我们赶紧出去吧。

甄湄随手捡了块木板,扶着派拉瓦到了窗户那里。

窗户已经被打开了,没想到何必求也带着林沐沐到了这里。

他拿着钢管卡在两根栏杆间,借用杠杆原理想要把栏杆扩开可供一人通过的通道。

甄湄也上前去,用木板卡在下面点的位置,她深吸了口气,手掌抵在木板上,用力往外推。

何必求的胳膊已经青筋暴起,他已经扩开了脑袋大的距离,正想说让他来弄下面。

就见栏杆以不可思议地速度扩开!两指厚的木板喀地一声,断裂成了两半。

真不可思议。

林沐沐惊叹道。

大小姐,我先下去,你再跳下来。

何必求已经率先跳了下去。

二楼的高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也幸亏狂暴者们因为兽主的关系四散逃离了,这会儿的校园格外的安全。

帮个忙。

林沐沐没来得及下去,甄湄先把派拉瓦给送了下去。

何必求接人的时候差点没把两只手给接断了,入手更是冰凉刺骨。

那比身体温度还要凉飕飕的眼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何必求猛地抽了一口凉气,身子颤抖着把人好生生地放在超市入口的台阶上坐着。

放好后,他便逃也似的远离了派拉瓦。

何必求上过战场,杀过人,经历丰富。

刚刚那一瞬间,他的全身骨头都似吸入了凉气,好似当初差点被子弹击中心脏时濒临死亡时的感觉。

他神情恍惚,林沐沐跳下来时差点脱了手去。

何叔,你怎么了?林沐沐吃惊地看着何必求惨白的脸色。

何必求回过神来,没,没事。

超市里面浓烟越来越大,其他受伤的人也引起了骚乱。

甄湄大喊了一声,窗户有路,快走!她看有人过来了,便穿过栏杆跳了下去。

何必求眼神怪异地看着她,他们人多,可以把大门的东西搬开逃出来,我们现在先找一个地方避雨,不知道那些怪物会不会再回来。

甄湄点点头,她过去扶起派拉瓦,刚带着人靠过去时,何必求似乎躲了躲?哎哟!赫曼从上面跳下来摔了个大马趴,好在没伤到那里,龇牙咧嘴地。

我们去校门口的保安室吧,如果有人来了,第一时间能看到。

甄湄进来时便观察好了地点,有派拉瓦在,她也不担心狂暴者找麻烦。

可以。

何必求同意了。

原来他醒了啊。

林沐沐这才注意到派拉瓦醒了,那太好了,就算明天没有人来营救我们,我们也可以出去了。

她冲着派拉瓦甜甜的微笑,虽然整个人有些狼狈,但依旧是个标志的小美人。

谁知派拉瓦闭上了眼睛,因为个子比甄湄高许多,这么扶着,只能下巴靠着甄湄的脑袋顶儿。

林沐沐敛了笑,心底不太舒服,她素来受别人讨好居多,从没有见过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

不过她也没有发小姐脾气,反倒是因此高看了派拉瓦一点,因为她父亲说过,有本事的人总是脾气古怪,本事越大,脾气也越大,都是有资本的。

想要驯服这样的人,要么你比他厉害,让他心悦诚服,比如何叔对父亲如此忠诚便是因为他敬佩父亲的本事。

要么就要怀柔软化,攻心为上,她妈妈制服父亲,可不就是那样。

林沐沐一向聪明,懂进退,不然也不会是男主后宫里的第一人了。

在男主面前是会撒娇的小女人,在男主手下面前是大方得体的贤内助,在男主那些后宫面前,她是知情识趣的闺中密友。

这样的女孩,当然会受男主重视了。

且不论众人心思如何,倒是有逃出来的人跟着一起去保安室。

甄湄回头看了一眼许多从超市正冲出来人,说实话她对那些人没有太多好感,那个女孩的死,何尝不是因为旁人的漠视呢?如果当时有多一些的人站出来,钱向东等人未必敢激起众怒。

死亡未必是苦,也是解脱。

派拉瓦的声音幽幽传来,在这里苦苦挣扎仍不得生,才是人间地狱。

你若求我,我赐你不死如何?甄湄不明白派拉瓦的话什么意思,你要我求你什么?永不见魔醯首罗。

派拉瓦轻轻道,纵然他站在你面前,却隔生死,两道阴阳,日月轮回,永不相见。

甄湄心里已翻起巨浪涛天,面上却依旧平静。

她不明白派拉瓦猜到了什么,这件事肯定不能答应。

她装傻道:我又不认识什么魔醯首罗,还有,就算是死不了又怎么样,万一与你之前一样,虽然活着却跟死了无异,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派拉瓦不再说话,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保安室里。

林沐沐正裹着何必求给她的保安冬天穿的大衣,何必求燃起一堆火,用铁盆放在火上烧水。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过来了,小小的保安室里挤了不下二十人,显得有些拥挤。

那些没能跑出来的人,怕是死在那浓烟之中了。

这一夜注定难熬,众人淋湿的不少,第二日天亮的时候已经有七个人病倒了。

甄湄身边倒是不挤,那些人都恨不得离她远远的,准确的说,恨不得离派拉瓦远远的。

如果可以,甄湄也想离他远远的,她甚至怀念起严墨来了,至少严墨的身体是温暖的。

派拉瓦就像是人体制冻机,如果他没醒过来的话,甄湄还可以把他扔在外面不管。

现在只能挨着他抵御刺骨的寒冷,饶是她身强体健,第二天也有些萎靡了,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一直等到中午,终于听见了期待已久的枪声。

来了,有人来了!啊啊啊,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通向外面的公路上,二十多个身穿迷彩服的军人身上满是绿色的血迹,那是狂暴者的血。

甄湄一眼就看见走在最前面的一身黑色警衣制度的凌羽生,他明明现在还是高中生的年纪,站在那些军人前面毫不逊色。

他的身上十分干净整洁,也没有拿枪,而是拿着一把长刀,明清雁翎刀式样,刀身是骨制的,甄湄知道这把刀是他取了监狱中一只变异警犬的异骨做的,那只变异警犬能够喷火吐焰,是A级的初代异种。

我们在这里!有人大呼,甚至已经有人冲了出去。

其他人扶着病倒的人出去,甄湄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却被派拉瓦拉住了。

他神情冷淡,目光看见凌羽生时更是变得极为冷戾。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凌羽生踏进校门地一瞬间,就抬眼看了过来。

那充满杀气的目光在触碰到甄湄的一瞬间消失了,等他看见正如一只章鱼般整个人都搭拉在甄湄身上的男人时,竟露出了一个微笑来。

甄湄却被那微笑弄得心惊胆战。

好像,似乎,也许,有哪里不对?甄湄连忙把派拉瓦推到一边去,那抓住她手腕的手掐得她差点痛呼出声。

她僵硬地转头看向派拉瓦,发现他也在笑,只是那笑是冷笑。

虽然湿婆精分了,生气起来喜欢笑的习惯,倒是在每一个□□都继承了。

呵……呵呵……她其实可以解释的。

羽生。

甄湄眼巴巴地看着凌羽生走进来,被黑色警裤包裹的大长腿斜靠在门边,没有再往里面走一步。

好久不见。

凌羽生随手拿起放在门卫桌上的擦桌布,缓缓擦拭长刀上的绿色血迹,怎么,这位是你的新男友?介绍一下?☆、忿怒(四)甄湄急中生智道, 这是我哥哥——她看见派拉瓦那凉飕飕的目光,顿了顿,我继母的孩子,没有血缘关系。

他受伤了。

凌羽生打量了一番派拉瓦,两人视线相交,凌羽生皱了下眉头, 老二,背他起来。

被称做老二的是个光头大汉,他看起来快有两米高了,进门时必须低着头。

他摸到派拉瓦的手时, 惊讶道:好冷。

说着,就把派拉瓦给背了起来,看着颇是费力,小姑娘你哥哥看着不胖,重量倒是不轻。

甄湄总算从冰冷中解脱了,她跑过去挽住凌羽生的胳膊,甜甜的笑道:羽生,我还以为看不见你了。

当初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到处找不到你们,寻着脚印找, 却只找到了韩眺和魏老师他们。

凌羽生倒是没甩开甄湄的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我当时从医院把哥哥救出来后,就发现哥哥的体温跟正常人不一样。

可能是跟他挨着久了吧。

你当时去医院楼上,是为了寻找你的哥哥?你为什么知道他在医院?凌羽生手掌压在戴着白色兜帽的甄湄头顶, 把她转到自己面前,而且,难道你不需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又会在这里吗?甄湄眨了下眼睛,末世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哥哥就在医院看病。

来这里,也是哥哥的主意,他说一定会有人来这里救人。

如果要寻找新的基地安置,来这里最好。

的确,这所学校的学生非富即贵,不乏人来救援,若不是那盛芳园的关系,这里的人早就被营救走了。

你好,我是何必求,这是我家大小姐林沐沐,请问你们属于哪支部队?何必求带着林沐沐走了过来。

甄湄发现林沐沐看到凌羽生时,虽然也有惊艳,但目光却飘忽在了不远处的派拉瓦身上,完全没有女主看到男主时春心荡漾的神情。

凌羽生听到林沐沐的名字倒是挑了下眉,看到她老是去看甄湄那所谓的哥哥,凌羽生神情十分和气,我们不属于任何一支军队。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基地再说吧。

凌羽生会来这里救人,当然也是知道这里有许多有用之人,林沐沐是意外之喜,甄湄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一行人顺着公路往下走,刚遇上两只狂暴者,便有两个身穿军服的小哥拿出军刀,直接跟狂暴者贴身近战,看得后面的人胆战心惊的。

他们杀死狂暴者后,直接抽刀插进狂暴者的皮毛中,把狂暴者给剥去了皮毛。

老大,我这次只花了五分钟就解决了一只,没伤到皮毛。

一个小哥笑嘻嘻地提溜着皮毛,用绳子捆扎好,放进背包里,他们只取狂暴者胸口处的那块儿。

凌羽生微微点了下头,那小哥便开心得跟个傻子似的。

低级的狂暴者并没有异骨,但他们胸口处的皮毛却是十分好的护甲材料。

末世后很多没能力寻找高级材料的猎人都喜欢用狂暴者的皮毛做护甲,轻薄又保暖,还十分的抗打击。

其他人看见被剥去皮毛后,宛若被剥皮了的人类尸体的狂暴者,差点吐了出来。

那小哥还美滋滋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地震的关系,这里狂暴者要么落单,要么三五个的,倒便宜我们练手了。

请问这皮毛有什么用啊。

林沐沐忍着恶心问了一句。

那可是保暖的好东西,做一件衣服穿,晚上不需要烤火都暖和得很。

对于美女,军人小哥十分有耐性的回道。

羽生,你们好厉害欸。

甄湄夸赞道。

凌羽生把自己手上的刀递给甄湄,下一个出现的狂暴者,你的了。

甄湄握着那长刀,入手温热,果真是好刀。

林沐沐惊道,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她可对超市里钱向东的死状记忆犹新。

她又忙劝凌羽生,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哪里能打的过那么可怕的怪物,就是何叔对付一只,也十分费力。

若是被抓伤了,可怎么办?林沐沐的话是出于好意,当然,她待甄湄好,可能只是因为听见派拉瓦其实是他哥哥的话。

凌羽生反问甄湄道,从阳江市医院,再到这里,你总不会一直依赖你的哥哥吧?甄湄看了一眼凌羽生,发现他并没有松口的意思,叹了一口气,明白自己再装傻白甜是不行的了。

她只好点点头,我的就我的。

然而下一波遇到的狂暴者,却足足有十只。

也许是因为离学校越远,兽主残留的威压越小,狂暴者闻到活人的气息就聚拢过来了。

更深的想,或许是因为派拉瓦刻意收敛了气息,导致这些不入流的货色也敢过来了。

老大。

有人已经举起枪械了。

凌羽生却摆摆手,甚至不让其他人过去。

甄湄也没有一次挑战过这么多狂暴者,心里没底,却还是握着长刀冲上前去。

她的步伐轻巧,奔袭时脚尖点地,自然是曾经在虚无之间学过的步法。

曾经擅长使用骨刺的她,对于近身搏击的技巧也十分熟练。

甄湄直接点地跃起,踩到一只狂暴者的身上,在它伸爪要抓她的时候,长刀已经从它的头顶贯了进去搅烂里面,整个人借着长刀倒悬飞出,顺势拔出长刀。

动作一气呵成,不像是杀敌,到像是在跳舞——轻盈,干净,刀身甚至没什么血迹。

她看也未看身后倒地的狂暴者,一个侧翻躲过了跳跃袭来的另一只狂暴者,长刀挽了一个花式,便缷下了那只狂暴者的脑袋。

这长刀果真是利器,触碰到血肉时便飞快地融化了血肉,劈到骨头时才稍感阻力。

甄湄来不及欣赏这长刀的威力,已有三只狂暴者同时攻过来,包围住她,甄湄若叫他们近身,少不得被抓负伤。

她眸色一冷,左手手腕一抖,一根雀骨便飞了出去,她跟着雀骨过去,反身将长刀挥舞出无数刀光,惊得那两只狂暴者退了开。

身后的狂暴者被雀骨击中眼球,整个眼珠子发黑,尖叫一声便仰躺倒没了声息。

看见甄湄片刻间解决了三只狂暴者,尤其是第三只,不知道怎么就倒下了。

后面的人看得心底发寒,林沐沐更是想起了忽然倒地死亡的钱向东,是她!甄湄看见马上又有两只狂暴者补了空隙冲过来,只能硬冲上前,与最近的两只狂暴者硬对硬。

她的长刀刚一劈过去,就被那狂暴者抓在了爪子里,宁愿被长刀割烂爪子,也要从她身上咬一块肉下来!甄湄咬牙狠狠地往下一劈,没有挥砍姿势的助力,硬生生将那狂暴者的手臂劈成了两半!那狂暴者叫声尖锐刺耳,一时无暇攻击甄湄。

好大的手劲。

有人咋舌道。

另一只狂暴者已经抓到了甄湄的衣裳,她扭身一个横踢,直接踢到那狂暴者的眼眶中,将它的眼球生生踢爆!趁着它松手之际,想要一剑捅穿它的脑袋,其他两只已经赶到,她只能暂时后退。

十只狂暴者顷刻间,三死两负伤。

甄湄微微喘息,越是精巧的动作,实际上所用的暗劲儿越大,毕竟她现在只能靠纯肉体的能力进行攻击。

类似雀骨针攻击的方式,她五分钟只能用一次,多用一次,对手腕手指的关节负担太大,骨头甚至能硬生生错位。

剩下的狂暴者嗷嗷地冲上来,甄湄沉住气,额头已经微微冒汗,仔细地捕捉它们的疏漏。

谁知刚想动作,后面的便有几声闷闷地枪响,几只狂暴者头部被射中!它们还能再动作,却被连续射击射爆了脑袋,无奈地倒下。

甄湄干脆蹲下身子,把自己打死的那三只的皮给剥了下来,动作十分熟练,比那军人小哥还剥得快。

凌羽生看她闷着不说话的模样,直接把她提溜了起来,帮她拿着。

哇靠,老大你的女人好强。

之前那小哥伸出了大拇指,一副十分敬佩的模样。

当兵的人,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凌羽生神色浅淡,倒是很从容的样子。

甄湄把刀给他,你的刀。

你用着舒服,就送你了。

凌羽生看甄湄不太高兴,解释了一句,你的身手不适合对付太多的数量,刺客怎么能用来打群架呢?甄湄这才释然,她哼了一声,吹嘘道,本来我可以杀掉它们的,给我哥哥也做一套衣服,都是你不给机会。

三块皮毛顶多件里衣,裤子都做不了,甄湄正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后面那些幸存者们才是看得额角发汗,心道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怎么那么凶残?林沐沐更是知道的多一些,她知道甄湄是下手杀人,也绝不会留情的人,钱向东虽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毕竟是杀人呐,他们兄妹到底是什么人?甄湄正准备跟凌羽生撒个娇,卖个萌,拉近拉近关系。

谁知整个人被握住脖子,来不及反抗,便被按进一个冰冷的怀里。

她突然就有些无奈了,这些人不能仗着他们高,就为所欲为吧!矮子没人权吗?说提就提,说按脑袋就按脑袋,说抱就抱?!凌羽生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要把她拉过去。

她兜帽中的卡拉忽地冲了出来,便要啃咬那手。

凌羽生反应何等迅速,直接松手,看动作有些慢,应该是卡拉使用了精神攻击,但对轮回尊的本体影响不大。

派……哥哥,松手。

甄湄抓住自己脖子上的手,想要挣脱,却突然整个儿身体一僵完全不能动作了。

就见她突然浮空,派拉瓦抱着她竟然飞了起来。

然而她的脚一重,一根黑色的藤蔓缠住了她的脚,凌羽生想把她拉下来,反倒被拉飞了起来。

底下有人想开枪,却怕伤到她,有些迟疑。

正是这份迟疑,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大跟着消失了。

是的,消失。

他们飞进一道突然出现在空中的诡异漩涡中,消失了。

老二你怎么了!那快两米高的壮汉僵硬地立在原地,眼神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嘴巴张得很大,眼白都翻出来了。

旁人呼唤他,他却像丟了魂魄一般毫无反应,如同一尊石像。

☆、忿怒(五)再说被带进漩涡的甄湄, 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前有凌羽生顺着藤蔓上来,抓住她的肩膀,夹着她的腿,后有派拉瓦揽着她的腰,跟凌羽生腿上较量。

凌羽生刚从盛芳园吸收的变异花的花雾对派拉瓦不起作用,反倒是无差别攻击把甄湄害得全身瘫软, 失去了力气。

派拉瓦的时间控制,由于他本身身体虚弱的关系,也对凌羽生不起作用,只有甄湄被害得话都说不出来, 令甄湄苦不堪言。

两人干脆就单手打了起来,这一打就是招招夺命。

卡拉本来想咬凌羽生,却被一根藤蔓五花大绑扔了出去。

甄湄欲哭无泪,恨不得说你们两个把我也扔下去,你们抱着打好了,别夹带上我啊!等到终于着陆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在哪个鬼地方了。

四周都是墓碑,看着是一片陵园。

一颗生长在中央的枯树的枝桠忽地化作几只蛇手,向他们抓来。

那枝桠抓住了派拉瓦,甄湄被凌羽生抱着后退。

他的脸色不太好, 看来那枝桠是他控制的。

小心!甄湄离开派拉瓦的范围, 终于能说话了,看见几道白影从坟墓中飘过来,连忙提醒凌羽生。

他的手掌绽开一朵火红食人花, 那白影却透过食人花,进入了凌羽生的身体里。

他的脸色刷地雪白下来,眉心紧皱,抱着甄湄倒在了地上。

凌羽生的眼前忽地出现一只巨大的棕熊,张开血盆大口咬下了他的一条腿,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传至全身。

不远处两张熟悉的脸正嘲讽地看着他,凌羽生,只能怪你不知好歹,偏偏要跟闻少作对,你哪里知道他的父亲是那位呢?女人趴在那男人的怀里,好歹羽生曾经是我的男朋友,秦哥你让他多活一会儿吧。

凌羽生的另一条腿也被棕熊咬断了,他痛得全身发抖,那男人听了女人的话,直接把棕熊弄瞎了双眼。

棕熊抓狂地乱踩乱抓,凌羽生在它的肆虐下,痛苦万分,却偏偏死不了。

他的手碰到自己的脑袋,想自我了断,手却动弹不得,狠狠抓下去,就听到一声痛呼。

羽生,羽生你醒醒,羽生……熟悉的呼唤声,那般小,那么温暖,他混乱的脑海一时清醒了不少。

他恍惚间看到一个女孩正担忧地喊着他的名字,莲瓣般柔嫩的肌肤仿佛笼罩在一层轻薄的雾气中,不似凡人,倒似仙子。

她是谁?他忍着剧痛,想要抓住她。

但他手一碰,那人便化作了雾气烟消云散。

给他一个痛快吧,他看着好惨哦。

好的宝贝儿,他这会儿看着都快成一滩烂泥了,谁会相信这是凌云城的城主呢?哈哈哈……就在棕熊要咬下他的脑袋时,他的瞳孔微缩,左手就要挥出去的时候,棕熊竟然开口说出了人话,羽生醒醒,都是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甄湄看着面露痛苦的凌羽生有些无措,她为了阻止他自杀,被他直接捏碎了手骨。

派拉瓦的幻觉几乎就是现实,在医院时若她被潮水淹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在他的幻觉中会感受到痛苦,窒息,就算从幻觉中出来了依旧有残留的痛楚。

凌羽生不该现在就跟畏怖尊针锋相对,他还未成长起来。

派拉瓦被枯树束缚着,一时也下不来,局面竟这样僵持住了。

派拉瓦看着甄湄守在凌羽生身边,瞳孔渐渐地失去了颜色,他皱着眉头不满道,滚回去。

我不需要你帮我。

派拉瓦闷闷道,头发却在褪去黑色,白怖尊似要挣脱束缚。

甄湄叹了一口气,虽然觉得此番话莫名地婊气,却真的是无可奈何了,大天,您老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为之前对您做的事情道歉好不好?这跟羽生没有关系。

呵。

……甄湄憋气,你们两个斗得两败俱伤,万一楼陀罗来了,岂不是被他捡便宜了。

你的话,他可未必听得进去。

枯树上几片树叶飘落,甄湄心道自己不会乌鸦嘴,说曹操曹操到吧?一滴雨水落在她的额头上,薄薄细雨很快飘飘洒洒落满陵园。

风,很冷。

雨,刺骨。

可这雨落在枯树上,枯树逢春发出新芽。

落在她的身上,手骨归位,疲乏消失。

就连凌羽生也缓缓醒来,舒展了眉宇。

通体雪白的水牛踏着云雾落下,它驮着降下甘露的神,悠悠地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尾巴。

楼陀罗就那么悠闲自若地骑着白牛,从天空降临。

蜜色的皮肤,盘虬的肌肉,腰间系着纹路精致的虎皮裙,脚上没有穿鞋,只脚腕有一串不合风格的红绳铃铛。

他身量高大,比之凌羽生那位体格高壮的手下也不差分毫。

尤其是那张脸,棱角分明,好似古希腊的雕像,桀骜不驯刻在了他的眉宇间。

如果说派拉瓦是行走的荷尔蒙,人形□□。

那么楼陀罗便是爆炸式的力量集合体,他看起来强壮,彪悍,还有点随性。

甄湄没想到楼陀罗来的这么快,叫人猝不及防。

中说,楼陀罗暴虐无情,最喜打斗,可没想到初次见面,他带来的不是毁灭,而是治愈。

这么想着,楼陀罗抬手起来,手中便多了一把雪白的骨弓,他拉开弓弦,弦上便出现了一道闪电形成的箭,瞄准的位置正是派拉瓦的头颅。

等等,他要干什么!无数的白色影子从坟墓中飞出,挡在了派拉瓦的周围。

派拉瓦的头发已经全部白了,他眼睛闭着,却好似看得一清二楚,啧,真是可恶,说着不让我出来,结果扔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

箭矢飞射而出,把那些白影子电得凄厉的惨叫。

妹妹,你还不叫他把我给解开?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哥哥就这么死了吗?哥哥你妹啊,而且你会死吗?甄湄无语,但枯树却真的松开了束缚,严墨缓缓飘落在地。

凌羽生低声道,我们走。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甄湄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不管楼陀罗跟派拉瓦有什么恩怨,跟她没关系,他们先纠缠着吧!严墨侧过脸,面朝他们的方向,你不是想知道她的陵墓在哪里吗?我们在恒河中沉睡那么久,出来后,我虽然能感应到放置在那里的那些亡灵守卫,却没办法过去,所有的陵墓都被伊舍那带走了。

楼陀罗无动于衷,他又拉开弓弦,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严墨摇摇头,不,我是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她。

说着,手指指向了甄湄,她身上萨蒂的鲜血,我相信她可以指引我们找到陵墓。

话音刚落,严墨身体就开始抽搐了起来,他的手指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转回来,他桀桀地笑道,看来有人不想让你知道,但她不过是一滴血,迟早该回到她的身体里。

甄湄停在了原地,她推了推凌羽生,你快走。

凌羽生哪怕是前世,也没有遇到像楼陀罗那样强大的人,或是像派拉瓦那样诡异莫测的家伙。

他能感受到自己在楼陀罗面前如蝼蚁般的渺小,如果他理智一点,就该趁他们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时候离开。

可是,他握着甄湄的手,摇了摇头。

甄湄的眼泪一瞬间掉落了下来,她盯着那交握的手,明明微笑着,眼泪却如滚珠落下。

为什么哭?凌羽生拭去她的眼泪,温柔问道,你没有放弃我,我也不会放弃你。

我很开心,我很开心的。

甄湄握紧那温热的手,他不知道,自己等待的,不过是此时紧握的双手。

湿婆的心中,只有萨蒂,忘记萨蒂的他,也可以喜欢自己的,不是吗?当初帕尔瓦蒂借助爱神与苦行做到的事情,她也可以做到的不是吗?她不管自己的前世是否真的是幽冥中一滴鲜血化成的彼岸花,无数次仰望天空,祈求着那天空中划过的一道神光能看她一眼。

她有名字,她是甄湄,甄家的小女儿,她不会祈求高傲的神的余光,她要的,她会自己拿到。

甄湄定下心来,中确实提过湿婆的第一任妻子萨蒂。

萨蒂是梵天之子达刹的女儿,在一次众神的聚会上,达刹进门时所有的众神都起来向他行礼,除了两个人――梵天和湿婆。

梵天是创世神,是达刹的父亲,自然不用行礼。

但湿婆是女婿,达刹本就不喜湿婆,更是因此记恨上了湿婆。

不久之后,达刹组织了一次号称最盛大的庆典,请了除湿婆外所有的神祗,湿婆并不在意,但这件事被萨蒂知道了,她到庆典与父亲理论,达刹却狠狠地羞辱了湿婆,萨蒂一气之下就在众神面前自焚了。

湿婆知道妻子死了,一怒之下杀了庆典上近乎一半的神仙,罪魁祸首达刹更是被他斩去了脑袋。

眼看湿婆要杀光众神,救世主毗湿奴赶来救场,两位大神大打一场,最后梵天出来才劝住两神。

湿婆从余烬中抢出爱妻的尸体,呼唤着她的名字,抱着尸体围绕着世界狂舞,也就是著名的灭世之舞——湿婆业舞。

毗湿奴眼见着湿婆要毁灭三界,大家一起去死,与梵天合力阻止了湿婆继续跳舞。

湿婆冷静下来后,见达刹已死,抱着爱妻的尸体流浪去了,这一去便是七年。

毗湿奴见湿婆什么也不做,只与萨蒂的尸体相伴,见老友如此,心中不是滋味,便用□□将萨蒂的尸体分割成了51块,散落各地,送她去轮回了。

传说故事已不可考究,萨蒂投火自焚的理由如今看来有些过于幼稚。

但中的八大化身之一的至尊主伊舍那自于湿婆身体分裂而出后,便取走了圣地中萨蒂的尸骸,独自在长白山天池守着萨蒂的尸体。

当凌羽生等人到了天池时,伊舍那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当时的凌羽生实力已经接近于神了,仍旧惨败。

至尊主是所有□□的主导者,实力最强,若非凌羽生借破坏萨蒂尸体的机会,令伊舍那悲痛欲绝,分神之际合身体中已经融合的六个□□的力量,才趁伊舍那分神时击败了伊舍那。

严墨让楼陀罗去寻找伊舍那,自然没安好心。

☆、忿怒(六)楼陀罗的弓从手中消失, 白牛载着他缓缓走到甄湄面前,他的目光似乎想要透过甄湄追寻到另一个人,眸色微黯。

凌羽生将甄湄拉到了背后,心中已经有了思量,他道:我们随你去寻你想要找的陵墓。

只是长白山路途遥远,我们如何过去?他是天空之主, 风暴之神,当然是从天上走。

严墨也走了过来,他拉住了甄湄的手,妹妹, 你怎么能背着哥哥去找野男人呢?你放手。

甄湄冷冷道,严墨刚刚甩锅的行径实在叫她不爽。

严墨露出温柔的微笑,唉,真是伤心啊。

这么说着,手却没放,甄湄的手臂僵硬,知道自己甩不开他,心底已经有些后悔太早招惹上畏怖尊了。

凌羽生握紧了甄湄的手,眉心微皱,却并没有跟严墨计较的意思。

现在他们的共同敌人是楼陀罗, 如果楼陀罗要抢夺人的话, 拉上严墨好歹有一战之力。

只是这人也古怪得很,一会儿黑发,一会儿白发, 性格迥异,有点像精神分裂。

跟一个疯子合作,无意于绑着一个□□,不知道何时会突然爆炸。

一直沉默的楼陀罗终于开口了,你既然肯定她在那里,去又何妨。

若是你敢欺骗我,我虽然不能杀死你,却可以叫你永远不再出现。

严墨笑笑,知道他的意思是帮助派拉瓦压制自己,还不走?楼陀罗拍了拍坐骑白牛,白牛哞地叫唤了一声,那声音恍若惊雷炸开,一圈金光从白牛身体荡开涟漪,它开始迅速膨胀,竟然生生长大到了原来的数倍。

长白山肯定不能去,去了也是送上门炮灰的。

楼陀罗自负能力强悍,也许能全身而退,可他们却不一定有那个好运。

甄湄抿了抿唇,灵光一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我身上有什么萨蒂鲜血,我对于萨蒂在哪儿,一点感应都没有。

楼陀罗道:你是说他在撒谎?我只是觉得,若我真的能带你去寻找什么陵墓,我应该会有些感应才是。

甄湄略带忧愁道,我到了那里,一点用处都没有,你肯定会跟他打起来。

现在这个世界这么危险,长白山那种地方,岂不是可怕极了。

不跟你去也是死,过去了也是死,何必那么麻烦,倒不如你现在就把我们杀了。

楼陀罗闲适随性的气场倏忽变了,他琥珀色的眼眸中细丝状的闪电一闪而过,你是在违逆我?楼陀罗的狂妄自大是骨子里的,绝不会允许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

甄湄失落地摇摇头,她看向楼陀罗脚腕间系着的红绳铃铛,她轻声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在终年冰封的山上,一位神对我说,‘从今天起,我是你苦行买下的奴隶’。

我不知道他是谁,却记得它,我亲手为他系上的红绳。

一万年的等待,三千年的苦行,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用苦行买下的奴隶。

楼陀罗神情一震,情不自禁道:帕尔瓦蒂。

他闭上了眼,似乎控制不住情绪,天空中乌云密布,一下子暗了下来。

楼陀罗再睁开眼睛时,暴雨倾盆而下,你在骗我。

楼陀罗的声音从胸腔中震动而出,压抑不住的怒火似要将面前胆敢欺骗他的女人焚为灰烬。

严墨若有所思,凌羽生向甄湄靠了靠,她面上没有任何害怕恐惧之色,我只是做了这么一个梦,里面的自己也许并非自己。

甄湄面露坚毅,她看着楼陀罗,我只知道,那位神是慈悲的,他怜惜自己的信徒,对他们有求必应,我只是希望他给我一个机会证明。

漂亮的少女神情坚毅,白皙的肌肤仿佛雪山捧来的一瓢雪,她仰望着神,里面满是无所畏惧的执著。

楼陀罗微微失神,雨水将她的脸庞打湿,很勉强才能在暴雨中睁开双眼,你想证明什么,帕……帕尔瓦蒂曾经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甄湄话是这么说的,内心却快绷不住了。

雪山女神帕尔瓦蒂为了打动湿婆神,炎夏坐在火圈中,暴雨时坐在毫无遮挡的石头上,寒冬夜晚浸泡在水里,第一年还吃点果实,第二年便只吃树叶,再后来彻底绝食,煎熬了三千年,每天还要时刻念着湿婆的赞语。

终于打动了失去妻子后内心冰封的神,得到他的一瞥。

楼陀罗虽然不是不动尊斯塔奴,对苦行爱得深沉,但他确实被甄湄触动了。

楼陀罗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甄湄,暴雨停歇了下来,他忽地笑了,笑容竟有些霸道邪气,你既然想要,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把你带到长白山去。

得不到她,你陪我一起去死。

……甄湄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对于灰暗的未来,心头哽咽,不能吃肉,不能吃肉,不能吃肉!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手从严墨手中拉扯回来,也不管那两个疯子怎么想,投入凌羽生的怀抱里,我好可怜!凌羽生没能理解她到底跟楼陀罗约定了什么,倒是自己收到了两道不太友好的目光。

他明明实力在这里最弱,可毕竟也是轮回尊转世,气场强大,丝毫不在乎地摸摸甄湄的头发,我们回家。

家?甄湄低声嗯了一声,回家,多么美好的词。

带着他和孩子,回家,想必爸妈会很开心吧。

有楼陀罗的帮助,回到凌羽生的基地简直太容易不过了。

楼陀罗喜欢呆在天空中,并没有随他们去基地,他乘着白牛南迪消失在了云彩之中。

但甄湄知道,他在看着自己,无时无刻不在。

中帕尔瓦蒂就是楼陀罗的逆鳞,他寻找萨蒂的尸骸,也是希望能够再次找到她的转世之身。

只是设定就是除了湿婆以外的诸神已死,不管是萨蒂也好,她的转世帕尔瓦蒂也好,都不可能再次出现。

唯一与她们纠葛最深的,竟然是被严墨称有萨蒂之血的自己。

派拉瓦恐怕就是知道萨蒂绝无可能再有转世,才并不执著于找到她的尸骸。

甄湄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迷茫,萨蒂也好,萨蒂转世帕尔瓦蒂也罢,她们是湿婆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与死人争爱情是最傻的事。

自己借帕尔瓦蒂的名头,才暂时阻止了楼陀罗这莽汉子干傻事,要尽快让凌羽生拿到毗湿奴的转世□□,把楼陀罗给融合到凌羽生的身体里。

怎么了?凌羽生的声音唤回了甄湄的思绪,修长的手指擦去她脸颊上的一滴水,回去换身衣服吧。

甄湄朝着凌羽生甜甜的微笑,嗯。

严墨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妹妹,我看不见路,你能扶一下我吗?甄湄这才记起这里还有一位不好招惹的家伙,白怖尊也是浑身湿漉漉的,他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像是病得不清。

他的眼睛依旧闭着,精致的容颜掩盖住了那令人咬牙的个性。

你去吧。

凌羽生不知道甄湄跟严墨到底是是什么关系,他素来多疑易猜忌,此刻却半点也不想多问。

适才的幻影令他想明白一件事,甄湄对他的影响力,远比他所想的还要大。

既然舍不得杀掉她,彻底熄灭心里念头,倒不如抓紧了不放手的好。

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手段。

甄湄本来打算向凌羽生解释,但他并没有过问楼陀罗和派拉瓦的事情,反倒令她内心升起了难得的愧疚。

心道虽然他们八个人出自一体,性格上都有残缺,不算完整的个体,但是终究是不同的人。

她若是见一个,撩一个,看起来还真像花心大萝卜。

还不如陪着凌羽生一个个融合其他人,一点点走进他心里的好。

时间虽长些,她也不是耗不起。

就像她,肯定也不希望凌羽生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某人的化|身。

三人心思各异,甄湄把自己的衣袖塞到严墨手里,走吧。

严墨却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他贴在她的耳际低声道:聪明的小猫咪,你还真会撒谎,不过,我喜欢。

甄湄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会是上次打出毛病来了吧?发现凌羽生看向两人交握的手,甄湄甩不开,咬牙道:哥哥,你不用抓这么紧的。

我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了。

苍白病态的脸上浮现隐忍的悲伤,我知道你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离开我。

如果不是因为你想要离开我,我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你是在责怪哥哥吗?甄湄额角有些发疼,她此刻无比希望派拉瓦赶紧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拽着严墨,跟在凌羽生后面到了监狱大门处。

老大,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守门的迷彩服小哥打开了门,迎了他们进去,其他人呢?他好奇地打量老大后面跟着的两个人,看见甄湄时睁大了眼睛,你是老大的女朋友!又见她牵着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白发帅哥,有些疑惑。

之前甄湄跟着军队从学校出来时,一直跟凌羽生粘在一起,很是亲近,没想到就这么订下了名分。

甄湄倒是心里熨帖,脸上没有带出来,矜持地点了点头。

他们过几天带人回来。

对了老大。

迷彩服小哥有些迟疑,看了看甄湄。

什么事?最近基地收容了一些避难者,有两个人自称是你的好朋友,想要见你。

凌羽生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语气却好似没有变化,哦?他们叫什么名字。

甄湄突然想了起来,这时候来到基地的是哪两个家伙了。

凌羽生前世背叛他的女友和兄弟——沈晚思和楚风。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凌羽生,在中凌羽生想要报复二人,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他有了军队,二人还是什么都没有的普通人,解决掉他们太简单了。

但是凌羽生偏偏不,他认为取走他们的性命实在是太轻饶他们了,他就是要让他们每天被嫉妒和渴望折磨,在他面前像哈巴狗一样谄媚讨好。

他喜欢看希望摆在他们面前,却又一次次让他们求之不得的样子。

让他们一步步陷入欲望的深渊,显露出丑陋的面目,一点点敲碎他们的幻想,眼睁睁看着自己跌入绝望之中。

她担忧的当然不是那两个没有半点人性的炮灰,而是凌羽生。

正是因为从他们身上获取的负能量,让凌羽生的内心彻底封闭了起来,令他根本不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

甄湄不希望,他变成那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湿婆八大化身:畏怖尊——黑怖尊:派拉瓦白怖尊:阎魔塔卡(严墨)忿怒尊——楼陀罗不动尊——斯塔奴毁灭尊——诃罗慧达尊——商羯罗至尊主——伊舍那半女之主——林迦(故事内容纯属虚构,请勿考据,不用纠结跟印度神话中不一样的地方。

喜欢印度神话的朋友们可以去看看印度神剧,摩诃婆罗多,毗老师真的是奶帅奶帅的。

)会尽量快点完结修文,也算了了心里的牵挂。

一些碎碎念:作者今年毕业了,前年考研失败,现在二战考研,这也是为什么一直没有更文的原因。

希望自己12月份能圆了考研梦,这样读研的话还能有时间写文。

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文,没有什么经验,既没有设置大纲,也没有想过后面会发生什么故事,导致后来越写越崩溃,发现设定不够严谨,就跟编辑大大说我想修文。

她说了一句让我印象很深刻,每个跟我说要修文的作者,最后都坑了。

你坚持写下去,不要去修文,写完了来修也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说的是对的,我当初为啥不信邪。

?_?记住教训,写完再修文了,晚安。

☆、忿怒(七)阳江监狱修建得还是很宽敞的, 周围的墙壁上都用变异灌木丛包围着,防止狂暴者入侵,还有类似学校爬山虎那样的绿色植物。

里面除了当初跟凌羽生走的士兵,还有一些普通人,他们看起来忙忙碌碌的。

女人和老人都拿着红色的皮毛缝制衣裳,而男人则干一些种菜和修建的工作。

监狱中原本用于给犯人放风的地方, 被开辟成了菜园子,里面种着一些蔬菜水果。

士兵们就在不远处训练,都是练得徒手搏击以及各种冷兵器。

甄湄略略扫了一眼,便知道凌羽生已经在未雨绸缪了, 他把前世已经经过无数次改良的训练方法用来训练自己的士兵,虽然人数不多,可这些都是特种兵,以一敌十不是问题。

等到他招揽了那位鬼才科学家,给他们移植基因碎片,就相当于拥有极为可怕的一群战斗兵器。

凌羽生!一声娇俏的呼唤声传来,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兴奋地小跑着过来,她一来就想挽住凌羽生的胳膊,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她生得精致,仿佛洋娃娃似的, 头发挑染出金色渐变, 一看就是富家娇养出来的女孩,可能还有点外国血统,眉眼比较深刻立体。

沈晚思没拉住人, 也不好再继续,显得太生硬了。

她可怜巴巴道:羽生,你可不知道,这些天我吃了多少苦头,我的手指头都粗了,这可是练钢琴的手。

她挥了挥一点伤痕都没有手指,等着凌羽生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沈晚思跟凌羽生从小一起长大,但她的父母早年下海经商,成了富商。

而凌羽生的父母却出车祸死了,还是她家里照顾了他,时常在她家吃饭。

沈晚思习惯了在凌羽生面前撒娇耍脾气,也十分受用一个校草听她指挥的虚荣。

不过凌羽生家境不好,她也从没有考虑要嫁给她,即便她在别的女孩面前总是以他女朋友自居。

此刻她看着穿着黑色制服的凌羽生,一时恍了神,以前的凌羽生只是青涩帅气的邻家大男孩,现在的凌羽生多了些冷峻禁欲气质,一副无法攀登的高岭之花的模样,叫她心跳不已。

现在不用弹钢琴了,你多做一些事情也无妨。

凌羽生冷淡道,他状似关怀了补充了一句,毕竟如今不同以往,若我偏袒了你,会叫其他人心中不服。

我听他们说了,你是这儿的老大,他们能说什么。

沈晚思反驳了一句,她忽地看见凌羽生身后的二人,眼神在严墨脸上定了一下,又充满敌意地看着甄湄,她是谁?!凌羽生十分温柔地拉住了甄湄的手,忘了跟你介绍了,这是我的女朋友甄湄,这位是她的哥哥。

女朋友!沈晚思声音一下子尖锐了许多,在接收到凌羽生有些冷漠的眼神后,咯噔了一下,声音软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朋友啊,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她的笑容十分勉强,自己的东西自己不要是一回事,突然被别人抢走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甄湄生得极为漂亮,就算因为浑身湿漉漉的有些狼狈,却也叫人移不开眼睛。

甄湄有些反感沈晚思自私自利的个性,顺水推舟,用甜腻腻地声音问凌羽生道:羽生,她是谁呀?这是我邻居家的妹妹。

凌羽生解释了一句,他的目光在严墨握住甄湄的手上顿了顿,你和你哥哥还穿着湿衣服,先去换了吧,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了住处。

浩子,你带他们过去。

凌羽生在旁边名叫浩子的小兵耳边说了几句,声音很小,可甄湄的耳聪目明,即便是那么小声,她也听清楚了。

这里住处紧张,湄湄暂且跟我住一间屋子,找一些女人的衣服过来。

他哥哥眼睛不方便,需要人照料,你安排一下。

浩子挤眉弄眼的一副了解的表情,而凌羽生表情矜持淡定,好似没有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甄湄一时无语,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得咯咯作响,她凝眉看向严墨,他做什么?其实甄湄看不懂严墨的想法,说他想要报复自己的话,他确实把她弄得很惨,又在楼陀罗面前摆出一副根本不在乎她的样子,甚至恨不得她赶紧消失。

可他又老是做一些暧昧不清的事情,好似十分在乎她,因为她跟凌羽生亲近就吃味拈酸。

蛇精病。

甄湄压低声音,松手,你弄疼我了。

不松。

严墨那病怏怏的脸颊隐隐冒着黑气,你都亲过我了,还想不负责吗?小猫咪,你甩不掉我的。

……甄湄额角作疼,想要再说什么,浩子过来叫他们跟过去,只好把话语吞了下去。

那羽生我们先走了。

凌羽生点了点头。

严墨忽地又诡异地微笑,声音轻飘飘的,你知道他的身份吧,如果我们任何一个人对你做了什么,其他人也会感同身受的。

甄湄猛地抬头盯住严墨,她道,你什么意思。

他低头贴近她的耳际,你不是知道的吗,我们出自同源,本是一体,灵魂相通自也正常。

他的气息好似毒蛇嘶鸣,纠缠不休,我不介意他对你做什么,只有派拉瓦那个醋坛子才会计较,但你不该想着摆脱我。

你们在说什么吗?浩子好奇道,这兄妹两人神神秘秘的,偏偏又都生得好看,跟个大明星似的。

甄湄狠狠地掐了一下严墨的手背,他反倒笑了起来,浩子被那笑晃了眼,只觉得甄湄的哥哥有种诡异的妖冶魅惑,明明外表更像圣洁无暇的天使。

没什么,我哥哥有些冷了,咱们快点走吧。

对,你哥哥看着身体不好,感冒的话就麻烦了。

凌羽生注视着他们离去,沈晚思发现他的视线全在那女孩身上,心底有些恼怒。

但她之前在外面担惊受怕的时候吃尽了苦头,此刻不敢像以往那样翻脸,硬着声音道:羽生,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突然有了女朋友呢。

不过这几日的事情,湄湄心地善良,貌美如花,又救过我的命,我与她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凌羽生心不在焉,回答就有些敷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羽生!沈晚思看着凌羽生大步往两个兵守着的门走了过去,她追了过去,想跟着进门,那两个兵却拦住了她,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羽生!凌羽生!别拦我,小心我让你们老大处罚你们。

本来见沈晚思长得漂亮,两个兵痞子还有点怜香惜玉的念头。

她这话一说,其中一个就冷了下来,你是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里是军事重地,没有老大的允许谁也不让进。

就算你是老大的女人,也不能破例,更何况你也不是。

如果没有甄湄的出现,沈晚思可能就义正言辞地说自己是凌羽生的女朋友了。

她脸色变换了几下,最后捂着脸哭着跑了。

哎,你不会说的过分了吧,看她的样子,怕是真的跟老大有什么瓜葛。

能有什么瓜葛,没看见老大不冷不热的吗?要我说,我就喜欢小嫂子那样的女孩子,当初一起从学校出来的时候,遭遇那么多事儿,大男人哭哭啼啼的还有许多,小嫂子却还能笑眯眯的跟队长说话。

本来以为在医院就弄丢了,结果老大不晓得从哪儿把她又找回来了。

我觉得还是沈妹子适合队长,她跟老大都拥有了异能,能帮到队长。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这年头,朝不保夕的,养一个娇滴滴的女人除了生孩子没一点用。

她还带了个病秧子哥哥,两份口粮都得从老大份例中扣。

老大又不搞特殊,少不得要操劳辛苦。

话说,沈妹子也姓沈……回到了安全的地方,甄湄借着换衣服的缘由,好不容易摆脱了粘人的严墨。

浩子给她送了几套衣服,都是商场卖的那种华而不实的漂亮衣服,甄湄不喜欢,干脆将整整齐齐地叠在枕头边的黑色狱警制服穿上了。

这应该是他在监狱里搜到的衣服,很新,尺码比照他的个子,对她而言有些偏大。

好在这时候凌羽生才十八岁,个子高,却并没有前世当城主时那么强悍结实。

她穿上不会太肥大,只是裤腿衣袖长了些,扎起来就是了。

甄湄摸了摸头顶,那里竟有两只毛茸茸的白□□耳,随着她的触摸,猫耳抖了抖,她叹了一口气。

之前靠白色兜帽遮住了这两个不安分的家伙,但迟早还是要露馅的,严墨不就发现了。

她戴上黑色的军帽,把耳朵压进去,在镜子里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才担忧地撩起衣袖,看着自己胳膊上稀疏单薄得像汗毛的白色绒毛。

虽然不明显,却竟她心烦不已。

甄湄一点也不想自己变成一个毛茸茸的人形猫咪。

她记得中有一个人就成功地阻止了身体的变异,虽然成了半张脸是蜥蜴人,半张脸是正常人的模样。

那人所用的方法,是将异骨植入身体,不仅组织了身体的变异,还能使用异骨的力量。

这种野蛮的方式只适合身体强悍的亚人类,但就算是亚人类,风险也非常大。

要把一根异骨穿进脊柱中,稍不注意便会破坏里面脆弱的脊髓神经,导致瘫痪。

而且异骨就是个小型病毒库,一旦进入身体产生排斥性,病毒就会侵蚀脊髓,要了性命。

那人是个法医,接受不了自己变成怪物,疯狂地折磨自己,却误打误撞融合了异骨。

甄湄其实已经有了一根合适的异骨,她从里衣里面拔出那根手臂长,却像头发丝细的冰蓝色异骨。

它的柔韧性十分好,可以随意弯曲。

这是A级异种雪鸮的异骨,这只作死的雪鸮想要抓住卡拉当作猎物,却反被卡拉咬死,成了自己的食物。

它的翅膀扇动,会扇起冰霜,直接将猎物冻成冰块,速度也极快。

如果不是它作死盯上卡拉,甄湄也不可能有机会得到A级异种的异骨。

问题是,她不可能像那疯子一样自己给自己插进去,必须有人帮她。

想来想去,甄湄就想到了凌羽生。

他前世做过同样的事情,为了救一个即将变异的手下,只是那手下没扛住异骨病毒侵蚀,死掉了,但他的手法没有一点问题。

而甄湄有把握自己不会死,送她来这个副本的那位,怕动手惊醒了湿婆,不敢明面上给她帮助。

但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金手指,开了也没什么问题。

就像她当初被异种猫抓伤后,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原身前世死因就是抓伤。

可她偏偏幸运地成了亚人类,这其中没有猫腻是不可能的。

☆、忿怒(八)心中已经有了决策, 甄湄这才有心情来看凌羽生的房间。

其实只是几十平方的长方形办公室,一边放着一架不知哪里搬来的单人床,一边置了带镜子的立柜和书桌。

屋子收拾得很是干净整洁,连白地板都干净得可以照见人影了。

湄湄!惊喜地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穿着短t,作训裤的丹凤眼女孩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她拉住甄湄的手四下打量了一番,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沈思梅?甄湄立马想起了她的名字,也是, 当初她没去阳江基地,自然是跟着来了这里。

看到熟人还是值得高兴的,甄湄笑着点点头,你刚刚是在训练吗?出了一身汗。

我现在是猎人队的队长,自然要跟他们一起训练。

现在的沈思梅已经不是当初要依附甄湄的女孩了,她的皮肤黑了一些,看着英姿飒爽,颇具个人魅力,你才回来,一定饿了吧, 我请你吃肉去!甄湄喉咙动了动, 摇摇头,我这些天吃肉吃腻烦了,可有水果蔬菜?沈思梅却皱了下眉头, 湄湄你不知道,现在这里的蔬菜比肉还矜贵。

肉还能去外面寻,蔬菜水果却只有自己种。

现在产量低,老大不允许吃的。

我暂且不饿。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拉着沈思梅想要坐到床边,沈思梅却立在一旁没动,我今天突然过来,已经是唐突了,要是让老大知道我还坐了他的床,怕不是要灭了我。

沈思梅挽了甄湄的胳膊,你现在既然不饿,跟我去训练场玩玩吧。

甄湄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她觉得沈思梅有点太过于热情了。

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随她去看看。

圈出来供士兵们训练的训练场上有许多健身器材,有些在挥汗如雨地进行肌肉训练,还有一些,正在互相较量比试。

二人刚到,沈思梅就笑着冲了过去与一个看起来十分高大强壮的国字脸男人打了起来。

她吸收了初代病毒,身体的能力被全面开发,此刻跟一个强壮的特种兵比试竟然完全不落下风,甚至有碾压的趋势。

沈思梅的速度非常快,柔韧性极其强。

说起来,她和甄湄都是被异种猫所伤,最大的区别便是她还是正常人,而甄湄已经不算正常人类了。

服不服?沈思梅把那特种兵给掀翻在地,手呈猫爪状扣住他的脖子。

那国字脸特种兵苦着脸道,沈队,手下留情啊。

沈思梅收了手,目光瞟了没有半点惊讶表情的甄湄一眼,抿了抿唇,勾起笑容问:湄湄,你想跟我比试比试吗?拥有初代病毒基因的异能者是远胜于只有肉体强悍的亚人类,他们更具有成长性,沈思梅以后会成为多强大的异能者,甄湄也说不准。

这也是为何凌羽生看重她的原因吧,一位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强者。

如果是现在,甄湄打败她并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

两人的速度,力量差距不大,但沈思梅的武技差了许多,动作花哨且不实用。

沈队,你这不是欺负妹子吗?一个人笑嘻嘻道,他们都知道老大带了女朋友回来,话语中还是比较维护甄湄的,老大说了,你跟他一样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你的对手,怎么还要让一个娇滴滴的妹子跟你打架?沈思梅爽朗道:你们不知道吧,当初湄湄可是跟异种猫正面搏斗过的,可不是你们想象中的软妹子。

众人发出惊叹声,仿佛不认识甄湄一般打量她,实在没办法从她几乎能掐出水来的肌肤和娇小的身躯中看出她有跟异种猫正面搏斗的能力。

这可一定要比试比试!小嫂子,不要怂啊。

有人起哄。

甄湄淡淡地笑了笑,神态温和地看向沈思梅,两人目光交接,沈思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低下头,假装在整理缠在手腕上的腕带。

她敏锐地察觉远处投射过来的目光,是凌羽生,显然他也发现了这边的问题。

沈思梅特意把自己叫到这里来,特意要跟自己比试,是想让凌羽生看见?就算证明了她比自己强,又能怎么样?湄湄,只是普通的比试而已,你不用紧张,我会手下留情的。

不管她有什么念头,打败她不就行了?甄湄把帽子压紧了一些,怎么比?比拳脚,还是兵器?听到这话,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许多。

本来在干活的普通人也都看向了这里,他们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天,知道沈思梅有多么可怕。

明明来的时候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短短十几天时间,便可以轻松撂倒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特种兵。

角落里,沈晚思冷笑一声,她万分期待甄湄被沈思梅那蛮横的女人打得鼻青脸肿。

虽然她同样不喜欢沈思梅,但她更厌恶抢走凌羽生的甄湄。

你想怎么比,都可以。

沈思梅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点胆怯,她想起在学校时,面对异种猫冷静得近乎可怕的女孩。

本想说让她几招的话,却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反倒是从一旁的兵器架子上拿出了她练得最好的大刀。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险。

大刀挥舞起来,甄湄就算是想要逼近她都不可能。

其他人发现沈思梅竟然拿出了她的拿手兵器,还是兵器架上除了□□外最长的兵器时,空气一时沉寂了下来。

有人干巴巴道:沈队,您好像有点紧张。

紧张?沈思梅看向自己握着刀柄,用力得有些发白的手指,猛地心神一震,自己为何这么恐惧她?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反观甄湄取下的一对峨眉刺,双持短兵器,跟沈思梅的大刀比起来,就像小孩子对上了壮汉。

沈思梅勉强压下心里的那点不安,湄湄,你怎么选这么短的兵器,那里还有□□。

甄湄看起来很轻松,笑眯眯道:因为我觉得它可爱啊,那□□太重了,我怕提不动。

其他人哄地笑了起来,小嫂子,你还不如选把长刀或者剑呢。

开始吧!沈思梅冷冷地瞪了一眼那些起哄的人,声音一下子小了。

那就开始。

话音刚落,沈思梅已经迫不及待地飞速挥刀劈斩过去,她的速度极快,甚至带出了残影。

大刀如崩倒的雪山携万倾之力落下,甄湄却在那里一动未动。

就在沈思梅以为甄湄吓傻的那一瞬间,她看见她的脚动了。

诡异的步伐好似一帧帧慢放的画面,在她眼前闪过。

她的微笑似是噙着死亡的气息,沈思梅感觉自己的大刀被锵地一声滋溜压垮在地上。

锋利的利刃就在同时出现在她的眼前,尖锐的刺激得她瞳孔一缩,脸色惨白,身子竟忘记了躲避的本能,呆呆地立在原地,汗水瞬间浸透了T恤,在后面浸出湿润的水渍痕迹。

所有人都等着两人针尖对麦芒,一翻缠斗。

哪知道肉眼还没看到甄湄的动作,她的峨眉刺已经停在距离沈思梅眼睛一毫米处。

妈呀……一个年轻的小兵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不能相信沈思梅会输。

更不能相信,那个微笑起来温柔无害的漂亮女孩儿就那么轻轻松松打败了沈思梅。

小嫂子太威武了,跟老大天生一对嘛。

听到这句话,沈思梅猛地惊醒过来她慌慌张张后退,白着脸看向甄湄,你也拥有异能?正常人不可能有那样的速度,不可能的。

甄湄放下了峨眉刺,我既然能活下来,自然跟你是一样的。

沈思梅一下子虚弱了下来,她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终是咬了咬失去颜色的嘴唇,勉强道:难怪湄湄有信心独自去医院八层。

沈思梅看见凌羽生走来时略显慌张的神情,叫甄湄一下子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莫名其妙要与自己打一架。

左不过是朵某人的烂桃花,短短十几天便叫曾经的学生会长大人芳心暗许。

又或者情况更为复杂,甄湄能从沈思梅神态中看到倾慕,敬畏,还有点子莫名的心虚。

你怎么穿了我的衣服,太大了些。

凌羽生替甄湄整理了一下歪斜的帽子,如果你喜欢,我给你找小套一点的。

甄湄悄悄地勾了勾他的手指,发现他的嘴角上扬了一下,她道:我要一样的。

穿情侣装!旁边传来咳嗽声,兵痞子们被这明晃晃的狗粮噎住了,沈思梅眼眶已经红了,强忍着才没落下眼泪下来。

好了,比过了知道自己的不足就行。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输吗?沈思梅不怎么负气,她的速度和力量跟甄湄没太大差距,当时她应该躲得掉的,只是,只是一时间吓住了而已。

她闷声道,我大意了。

凌羽生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你不是大意了,从你选择武器开始,就输了,好生想想吧。

明明拥有极致的速度,灵巧的身手,可怕的柔韧性,却偏偏要用笨拙沉重的大刀削弱自己的优势。

继续训练吧。

☆、忿怒(九)凌羽生!沈晚思像个死缠不休的千瓦大灯泡, 一旦看见凌羽生就忙不迭地追了过来,你为什么躲着我?她的眼泪几乎要落下来了,我好不容易活下来,找到了你,你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甄湄真是要鼓掌了,这姑娘眼泪掉得恰到好处, 梨花带雨,甚至完全把自己当作空气,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

我并没有躲着你,你找我有事吗?凌羽生淡淡道。

有事吗?沈晚思心里气愤, 难道他没有看见自己像个苦力一样在这里每天缝制那讨厌的皮毛吗?她的手可是能够在世界顶尖音乐厅弹奏钢琴的手,怎么能够做这样的粗活?可沈晚思不是傻子,相反她聪明得很,直接抱怨肯定引得凌羽生不适。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我好久没见你了,很想你。

然后她的眼泪落了下来,竟然直接冲过来抱住了凌羽生,你不知道,爸妈他们,他们……都变成怪物了,我好害怕, 好害怕……你不能不要我……甄湄看向凌羽生, 发现他虽然皱着眉头,却没有推开沈晚思,眼眸幽深, 里面酝酿着仇恨的风暴。

就在凌羽生要开口的时候,甄湄忽地甩开了凌羽生的手,你们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凌羽生,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看着办吧!女孩倔强地忍着,没有一滴眼泪,脸颊却涨得嫣红,她飞快地转过身,似乎擦了擦眼角,直直地冲着住房区跑去。

凌羽生不耐烦地把沈晚思推开了,手上力气没把握住,沈晚思措不及防地摔倒在地。

她愣愣地看着凌羽生追了过去,把甄湄拉住,那女孩被拥抱住,朝着她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沈晚思胸都要气炸了,她是故意给自己难堪!装小白莲嘛,谁不会?甄湄把脸埋进凌羽生胸膛上,抽噎道:羽生,我不喜欢你抱着她。

我没抱她。

凌羽生放弃了原本的想法,想整那两人的方法很多,没必要让甄湄误会。

她抱你了!你没躲。

甄湄仰起头,红着眼眶振振有词。

你在吃醋吗?凌羽生有些好笑。

哼。

甄湄一副死不承认地样子。

沈晚思已经爬了起来,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了,可怜巴巴道:羽生……她心里把甄湄骂个半死,觉得自己又丢脸又可怜,骗子,那女的就是个大骗子,凌羽生是傻子吗?还把她当成宝。

你既然到这里了,就安全了,别多想。

凌羽生敷衍了一句。

沈晚思看着凌羽生带走了甄湄,脸色变幻,她忽地看向训练场上一直魂不守舍的沈思梅,朝着她走去了。

回到凌羽生的住处,甄湄就松去了力气任自己躺倒在床上,刚刚看着好似赢得很轻松,其实对肌肉的负累很大。

凌羽生端来一盘葡萄,等会儿去吃点东西吧。

甄湄看见葡萄,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拿起一颗吃了起来。

她实在饿坏了,一盘葡萄不过二十多颗,她连葡萄皮,葡萄子都吃进去了,那酸甜的滋味儿叫她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脑袋一歪,帽子就从脑袋上掉了下来,雪白的耳朵支了起来,她像是惊吓到了一样,看向凌羽生。

其实凌羽生有猜到甄湄发生了变异,但他没有想到甄湄竟然成了亚人类。

他坐到床边,揉了揉她的耳朵,别害怕。

甄湄垂下了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知道。

还有哪里不对劲吗?甄湄拉起衣袖,我的手臂上也在长毛。

雪白的胳膊上,一层稀薄的白□□毛不太明显,她苦笑道:我不会真的变成一只大猫了吧?修长白皙的手指抚过她的胳膊,凌羽生喉咙动了动,欲言又止。

他在做一个很难的决定,曾经战友死去的惨状浮现脑海,他的手指沾满鲜血,却依旧无法挽回逝去的温度。

如果不做,她虽然面目全非,却依旧活着,会很健康的活着,拥有顽强的生命力。

甄湄见凌羽生神情阴郁,轻声道:我不想变成那样,如果成了野兽,还不如死了。

她微微一笑,羽生,如果我真的变成了野兽,你亲手杀了我吧。

还有办法。

凌羽生握紧了她的胳膊,我有办法。

凌羽生跟她解释了融入异骨的方法,甄湄当然同意了,她甚至拿出了雪鸮的异骨,我本来留下它,是想做暗器的。

是哥哥抓住的一只大雪鸮,从它的脊髓中剥离出来的。

羽生,现在就做吧,我尾巴都长出了,等全身的毛长出来了,那多丑啊。

甄湄缠着他道,我不怕痛的。

你真的决定了?凌羽生不太想甄湄冒险,成为亚人类并不糟糕。

甄湄摇摇头,我不想变成怪物。

而且,我也想跟你并肩作战,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

凌羽生想起当初那在科技楼外面不肯离去的呼唤声,他面色柔和了下来,如果你想,我帮你。

人体的第3、4腰椎是常选择用来进行腰间穿刺的点,而凌羽生就打算从这个位置穿入。

他取来医疗站箱,里面有消毒用的碘伏。

他让甄湄侧躺在床上,蜷缩着,把衣服拉上去,露出盈盈可握的纤腰,以及那压在里面的雪白尾巴。

我这里没有利多卡因(麻醉药),会有些疼。

我没事的,动手吧。

冰蓝的异骨不用多费力气,就穿过了皮肤,刺了进去。

就在异骨遇到阻力的时候,甄湄的身体一颤,尖锐的疼痛叫她整个背部都发麻僵硬,凌羽生手却没有顿一下,直接穿透了进去。

她的牙关咬紧了,额角都是冷汗。

异骨要融合,需要两天时间。

嗯…….知道凌羽生特地跟她说话,是为了转移她的心思,甄湄忍着疼痛,我们会成功的。

再过些天,我会带你去个地方,那有个人能够帮助你彻底吸收异骨。

甄湄知道他说的是谁,是他即将招揽的研究鬼才,她不知道现在去,是否有点早了。

现在凌羽生身边有畏怖尊,有楼陀罗,如果再招惹上伪装成普通人的慧达尊,恐怕凌羽生想要将他们都收了,太难了。

慧达尊商羯罗是知识之主,论武力是众化身中最弱的,却是最难招惹的。

他从人类的各种书籍中学习到了知识,伪装成研究员参与了元教授的实验研究,利用人类保护他。

后来商羯罗发现所有的知识皆被他掌握了,就离开了研究所,带着一群从实验室救出来的亚人类建立了亚人类军事基地。

商羯罗是仁慈的,他对自己的信徒予给予求,不管他们提出再过分的请求,他也会用自己的知识帮助他们实现。

可他也是冷酷的,当信徒为他们的贪婪所害时,他并不施手帮助。

直到他所在的亚人类基地,变成怪兽之城,许多失去了人性的亚人类在里面游荡,成为了禁地之一。

凌羽生上辈子跟商羯罗的交集,是他在商羯罗离开帝都研究所的时候巧遇过,那时候他还是前往帝都的避难者。

商羯罗被几个亚人类带着离开了帝都,他看见了他们,当时也是他第一次看见亚人类,自然很好奇。

后来进去帝都后,帝都发布了一则悬赏,就是把商羯罗从亚人类手中救出来,并且说他是研究亚人类抑制激素的重要科学家,可以使亚人类变成正常人。

他重生后,就将商羯罗从亚人类中救走。

说是救,其实并不准确,商羯罗是无所谓去哪儿的,他只是觉得帝都已经无法满足他对知识的追求了,他需要能够自己一言堂的研究所,进行研究。

凌羽生既然能够提供这些,他就根本不会在意自己是在哪儿,或者在意凌羽生的身份。

商羯罗对于知识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而他的情感近乎于0。

他某种方面讲天真的残忍,为了追求知识的极境,可以将自己的身躯解剖,把自己变成冷冰冰的机器。

同样地,他的智慧令他俯瞰世间所有人,他之后被凌羽生融合,只是因为他想要为了将自己的脑电波抽离出来,研究如何进入高级次元。

他与轮回尊一样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结果他把自己的魂魄抽离了出来,被拥有轮回盘的凌羽生直接吸收了。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商羯罗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如果被他接触到派拉瓦或者楼陀罗,以他的聪明程度,很有可能会发现自己的身份秘密。

可以了。

甄湄回过神来,刚刚想得太入神。

竟真的忘记了疼痛。

这会儿除了后背有些发麻,也没有太多的感觉。

她连忙摸向自己的脑袋,软乎乎的耳朵并没有消失。

融合异骨只能抑制继续变异,已经发生的变化,并没有办法变回去。

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凌羽生看甄湄除了脸色差点,并没有出现任何排异反应。

甄湄坐了起来,唔,好像没什么感觉,只是有点麻。

凌羽生还记得以前给手下融合异骨时,异骨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生生将他的脊柱扭曲成可怕的角度,折断了身体,鲜血喷洒了他一身。

这种噩梦般的回忆不甚美好,他压制住有些颤抖的手,将女孩抱进了怀里,手轻轻顺着她的背脊抚摸,确定那里并没有产生任何问题。

怎么了?凌羽生略微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晚上甄湄以身体不太舒服的原因,并没有吃东西。

她看凌羽生睡熟后,独自一人出了房门。

末世后的夜晚越来越冷,她的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甄湄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合拢,在月色下轻声祷告,嗡南无希瓦耶,礼赞那位至尊,他以雄牛为骑,为一切梵仙之首,净除罪孽,攻无不克,世尊他千首,千眼,千足,乃无上自在……茫茫晦暗夜空,明月高悬,隐隐有一双眼眸注视着大地。

它宛若流星,转瞬即逝。

却又耀眼夺目,见之难忘。

甄湄怔怔地望着那眼眸,有些熟悉,本来只是无奈承诺下的苦行,却忽然有了毅力去完成,心中再无杂念,虔诚坚定。

直到天色蒙蒙亮,她才站起身,整个人晃了晃,浑身比刚冻结的冰块还要冰冷僵硬。

严墨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他的眼睛睁开,里面一片雪白,他望着她,也不知在那里伫立了多久,甄湄完全没有发现。

严墨道:不出三天,你就会放弃。

你会被饥饿腐蚀意志,寒冷带来疾病,你的身体并不如帕尔瓦蒂康健,她是雪山之神,而你只是一个凡人。

她可以365日,日日以果实为食,甚至不饮不食,而你的身体却需要大量的能量。

放弃吧,他这样只是为了看你去死。

甄湄想要笑,但冷冰冰的脸颊根本不听使唤,她最终只是转过身,步履艰辛地回到了房间里。

凌羽生睡得格外地沉,甄湄猜测是严墨动了手脚。

她叹了一口气,瘫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忿怒(十)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最初的几天熬过去, 最痛苦的日子却是在后面。

凌羽生管理着一整个基地,不仅需要跟手下一起进行训练,外出打猎,还要消耗能量控制基地外用来保护的植物。

他事务繁忙,等有空歇息下来时,才发现甄湄的状态出奇的差。

听到他的询问, 甄湄心道自己这几天就吃了几颗葡萄,喝了水,饿得两眼发晕,脸色怎么可能好。

她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就算不能吃肉,总得吃点水果蔬菜吧?种植的那些果蔬太少,她也不好搞特权,便想跟着猎人小队一起出去寻找食物。

可能是昨夜吹了点冷风吧。

甄湄不想惹凌羽生烦恼。

正说着,外面传来热闹的说话声。

浩子跑了过来,老大,二哥他们回来了,就是二哥他——你快出来看看吧。

原来是林沐沐他们回来了,几个兵拿藤蔓制作的简易担架抬着一个高大的汉子,他们看着都有些狼狈, 路上没少吃苦头。

老大, 你没事吧?他们看见凌羽生也有些惊讶,只是顾不得叙话,二哥他从你走的那日, 就变成这样了!被称做老二的汉子正是当初背派拉瓦的那人,他的脸色发青,两眼睁得老大,几乎要将那点子黑色的瞳仁挤得针尖大小,神情恐惧。

若不是他的胸膛还有起伏,说是死人也不为过。

凌羽生捏住他的脸查看,刚碰到他的皮肤,就发现僵硬得跟石头一样。

老二?程锐利?老大,没用的,我们叫了多少次,二哥也没反应。

甄湄也走了过来,她蹲在一旁,手贴在他心脏处,跳动得很有力。

他丟了魂,若再晚几天可能就招不回来了。

你有办法吗?有人急急问道。

丢魂?凌羽生微微一顿,目光越过众人,看向远处的白发青年。

我去问他吧。

甄湄低声说了一句,起身走向严墨。

这件事肯定跟派拉瓦有关,她希望严墨能出手救人,但这件事有些难。

这几天严墨不知道是不是赌气的缘故,已经很久不跟她说话了。

甄湄刚走过去,严墨就转身要走,她只好过去拉住他,你帮帮他吧。

这些天,严墨的头发长了些,雪白的刘海几乎遮住了眼睛。

他低眸看向甄湄拉住他的手,你若答应我不再绝食,我就帮他。

甄湄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为难道:你知道是不可能的,你能打败楼陀罗吗?严墨嗤地一声,打不过。

……所以,如果我不想去长白山,这件事没得商量。

甄湄努力跟他商量。

你很虚伪。

严墨抓住她的手,从自己身上移开,你的心根本不虔诚,被迫无奈的苦行有什么意义?甄湄忽地露出一个恍然地笑来,你是在心疼我吗?严墨仿佛炸了毛的猫,用不可思议地语气反问道: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心疼她?第一见面就揍了他的女人?你不要想太多了,只是因为你是萨蒂之血。

真可惜,你一点都没有继承萨蒂的温柔,反倒粗暴无礼。

甄湄踱着步子从严墨身后绕到他面前,黑色的贴身军装配上有些狡黠地笑容,看得严墨绷紧了脸,\'你想干什么?她扯住严墨的衣角,哥哥,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严墨冷笑一声,小猫咪,用得着我的时候就撒娇扮痴,用不着我的时候就弃如敝履,你以为我是派拉瓦那个傻子吗?甄湄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并不健康,可她的笑容却比阳光还要灿烂,哥哥,你总不会希望因为他死了,我们被其他人怨恨吧?毕竟这件事,明眼人都知道跟派拉瓦有关系,到时候我只能依靠羽生庇护了。

严墨听到最后一句话,眉梢动了动,他牵扯出一丝不屑的笑,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除了那件事,都可以。

我要摸摸你的耳朵和尾巴。

……甄湄愣了一下,耳尖微红,什么?严墨却已经默认她答应了,拉了她的手,矜持道:带我过去吧。

搞什么鬼?甄湄被这莫名其妙的要求弄得不太自在,她觉得严墨大概是毛绒控,从他养的小狗就看得出来了。

自从卡拉丟了之后,帕耶也不见了,难道他是想念自己的爱犬了?所有人都看着严墨,被他的模样所惊艳,林沐沐一瞬震愣后,觉得严墨有些熟悉,却又陌生。

她想问甄湄她的那位哥哥去哪儿了,但是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又觉得心中念头大抵是有缘无份了。

严墨靠近老二程锐利后,他原本静止的身体一下子抽搐了起来,他嘴巴里冒着白色的泡沫,脸庞因过度惊惧而变得有些扭曲。

他怎么了!二哥!二哥!其他人都焦躁异常,严墨的手指点在程锐利的眉心,程锐利立马不动了,他的瞳孔渐渐散开。

严墨起身,睡一天就好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林沐沐更是忍不住道:就这样?太儿戏了吧?严墨将手指在甄湄的帽沿上擦了擦,若不是还要装一下,他连碰都不想碰。

甄湄歪头,躲过他的手,有些气闷,这些人仗着身高简直为所欲为。

凌羽生吩咐其他人道:带他下去休息吧。

老大?真的没问题吗?叫医生给他检查一下身体,这么多天没有进食,身体应该很虚弱。

学校里过来的人,跟着去检查一下吧,到时候有人会给你们分配工作。

听到要工作,这些大多都是贵族子弟的学生有些不开心了。

会有人来找我们的,不用分配工作吧。

到时候让我们家人,给你们补偿就是了。

就是啊,我们又不是一般人。

听到这话,凌羽生淡淡道:我们这里按劳分配,想吃东西就得工作,我也不例外。

你们不想做事就随便吧,口粮都是有数的,我们不可能免费给你们这么多人提供食物。

如果觉得不想在我们这里呆下去,可以自行去阳江军事基地,只是,我们的人力有限,不会有人送你们了。

那些碎碎念的学生们还想争辩,浩子就没好气道:谁再bb,直接扔外面喂狂暴者。

把你们救回来就不错了,真以为我们是搞慈善的啊?那些吵闹的学生一下子没了声音,他们这些日子实在吓破了胆。

何必求一直在打量这个不大的监狱基地,发现这里安排的十分有条理。

外面有奇特的植物围住围墙,不会有狂暴者进来,十分安全。

而里面住宅区,训练区,种植区安排得泾渭分明,过往的普通人也都面色平静和谐,看起来没有太大的生存压力。

这在经历外面地狱般的困境后,何必求第一次感受到安全,是多么难得的两个字。

在这里,你就是能感受到何谓安全感。

何必求主动道:我加入你们的狩猎队伍,我家小姐跟我算一个份例,就不用给她安排工作了吧。

林沐沐忙道:何叔,你不用这样的,我可以做事。

小姐你安心在这里呆着,我不会有事的。

何必求安抚道,其他人有些羡慕地看向林沐沐,他又附耳过去,这凌羽生有些本事,是个人才,小姐可为首长招揽他。

林沐沐看了眼凌羽生,颀长的身材,疏远的神情,着一身军装格外挺拔。

她误会了何必求招揽的意思,这些日子她也没少担惊受怕,渴望着一个强大的人能够庇护她。

她最早看重的派拉瓦没了踪影,凌羽生与派拉瓦不相上下,还是整个基地的首领。

她的目光凌羽生身旁的甄湄身上顿了顿,虽然有些在意他身边的女孩,但这是末世,强大的男人身旁总会有几个女人。

她不介意凌羽生有几个女人,依靠自己的身份和能力,自己完全可以占据最重要的分量。

而且她不会排挤甄湄,她很大度的。

凌羽生身边的女人越优秀,不就代表着她的眼光越好吗?凌羽生当时那么危险的情况,都没有放弃救甄湄,证明他对自己的女人很好。

越是这么想,林沐沐看凌羽生的眼神就越来越娇羞。

她回何必求,我会的。

甄湄诧异地看了一眼向她示好的林沐沐,心里有些怪异,任她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林沐沐的心路历程。

毕竟这是本后宫向的男频文,但凡优秀的女性都会被男主的光辉所吸引,凌羽生就是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女人投怀送抱。

他本来是冷心冷情的人,原本是无所谓有多少女人的,只是现在他心里多了一个人,便再看不上其他人。

林沐沐注定媚眼抛给瞎子看。

又是难眠的一夜,甄湄的眉毛处都有了冰霜,可见温度之低。

第一夜,甄湄望着月亮,还算虔诚。

好歹那人算是个神,她心无旁骛参拜一番未尝不可。

第二夜,她的脑海里就只剩下各种肉类,烤鸡烤鸭烤羊腿。

第三夜饿过劲儿后,她念赞语都变得慢吞吞的了。

过了几天的现在,她现在整个人脑袋都发木,胃抽抽地疼,舌苔都分泌不出唾液来,喉咙里直冒酸水儿。

她看着月亮,就像看着一个大大的月饼。

冷已经干扰不到她了,她的脑子里就只有满屏的饿字。

忽地,她闻到一阵苹果的清香。

脑袋僵硬地转过去,严墨正磕巴磕巴咬着苹果。

他哪里来的苹果?甄湄喉咙动了动,艰难地闭上眼睛,不听不看不想。

严墨走了过来,那香气就更近了。

甄湄猛地睁开眼睛,视野里只剩下那红彤彤,快滴出水儿来的苹果。

苹果往哪里动一下,她的眼睛就往哪边转,严墨勾唇道:小猫咪,叫一声给哥哥听听,苹果就给你吃。

或许是因为太饿了,甄湄不由自主地喵了一声。

苹果落下的一瞬间,她嗷呜一声叼住了苹果,捧着苹果就开始吃。

严墨蹲在她面前,揉揉她的耳朵,她身体一僵,任他去了。

尾巴撩出来。

甄湄假装没听见,几口就把苹果啃完了。

严墨捏着她的猫耳朵,渗笑道:你想不认帐?又一串葡萄出现她的面前,晃来晃去。

不,不行,太丢人了,她绝对不露尾巴。

甄湄眼睛追随着那串葡萄,吃过苹果的肚子更饿了,葡萄还是贞操?葡萄还是面子?葡萄还是尾巴?毛茸茸的雪白猫尾从衣摆钻了出来,不由自主地摇晃,甄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变成了猫科亚人类的关系,总是做出一些蠢事。

葡萄落进她的怀里,严墨已经开始把玩她的尾巴了。

尾巴像窜过一段电流,甄湄差点蹦了起来,她含泪吃完葡萄,闷闷道:你不要这么用力。

嗯。

嗯?甄湄察觉声音不对,回头撞进一片幽深之中。

墨玉般的长发包裹着未着寸缕的健硕身体,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徒留一片冰凉的霜。

派拉瓦专心致志地抓住她的尾巴,一下又一下,抓得她头皮发麻。

你怎么出来了,你的衣服呢?派拉瓦扭过脸,不知道是不是甄湄的错觉,他隐隐有些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甄湄:畏怖尊你们就是抖m吧!派拉瓦:(乖巧)甄湄:把衣服穿上!阎魔塔卡(严墨):哎,小猫咪,被你发现了啊,挥起你的小皮鞭~甄湄:……脸皮能再厚一点吗?楼陀罗邪魅一笑: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甄湄冷笑:去死。

楼陀罗:……(说好的霸道总裁爱上小白莲的剧本呢,作者你给的本子不对啊!)☆、忿怒(十一)第二天醒过来时, 甄湄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本来屋子里是多增加了一张床的,可她不知道为什么睡在了凌羽生的床上,还睡在了他的怀里。

难道是昨晚她走错床了?淡淡的植物清爽的气息随着呼吸进入肺中,疲倦也消失了不少。

他轻轻地把自己拥在怀里,贴在自己的脸侧, 呼吸轻浅。

甄湄本来有些不自在,却不忍心打扰他的安眠。

她这么一闲下来,就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有些头疼。

发现甄湄回避他的派拉瓦道:一切的堕落来自恐惧, 你应直面恐惧,回避并不会解决问题,看着我。

甄湄咳了两声:你把衣服穿上先。

派拉瓦:人生来便是身无寸缕,衣物只是束缚自我的枷锁,我生来自由。

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怎么办?甄湄只好道:难道你不会觉得羞耻吗?为什么我要觉得羞耻?心怀坦诚者,所见便是纯净无垢。

你的心不净,便会为色相所迷。

最后还是甄湄忍无可忍,直接把他扔到地上的衣服给他套上。

甄湄并不明白为什么派拉瓦会突然出现,按说只有在极端愤怒或者虚弱的时候, 另一方才能出来。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任何地方惹怒严墨或者派拉瓦, 看他模样,也不像虚弱的样子。

好说歹说才把派拉瓦给送回他的房间,满心疲惫。

怎么醒的这么早?凌羽生将女孩抱得紧了一些, 清晨将醒未醒时,他的嗓音也有些沙哑。

说来也奇怪,凌羽生本来并不习惯和别人同床共枕,但和甄湄在一起时,却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

两人贴得那么近,话语闲谈间,不似才恋爱的情侣,倒像一起生活了许久的夫妻。

凌羽生轻轻吻了吻她那毛茸茸的雪白耳朵,多睡一会儿?甄湄身体一颤,不知为何自己有点过于敏|感了。

自从异骨被溶于身体后,她总觉得自己的耳朵尾巴禁不得碰,一碰心就跳得很快,像揣了只小兔子在里面,触碰的地方如同电流经过。

今天你不是要出去吗?甄湄往外挪了挪,试图挪出凌羽生的气息范围。

快点起来吧,别让人等急了。

凌羽生垂眸看着她乌黑的发旋,本来想将她拉回来,然而他只是深深吐了一口气,抑制住内心疯狂的念头。

不,还太早了,会吓着她的。

她还小,什么都不懂,慢慢来。

甄湄挪到床下,她就穿着黑色小背心和短裤,为了让尾巴舒服一点,她还专门给它剪了一个可以穿过的小洞,雪白的尾巴无意识地扫来扫去,衬得挺翘的臀形越发美好。

她一下床,就把一旁的衣裳拿起来要穿上。

嘭——门被大力撞开,门锁直接被撞烂了,按在门上的手渐渐收了回。

门口立着的男人,黑顺的长发披散在没有穿衣裳的上身,他仅仅穿了一条裤子,腰带没有系,松松垮垮地垂着,露出漂亮的人鱼线。

甄湄手顿了顿,连忙把衣服穿上,床上侧躺着的凌羽生也缓缓直起身。

两人的视线相交,仿佛噼里啪啦闪着火星。

你来做什么?甄湄扶额,有些头疼。

我要睡这里。

派拉瓦大步走进来,直接躺在了甄湄的床上。

你不是有地方睡觉吗?派拉瓦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甄湄后,并没有回答甄湄的话,而是对凌羽生道:龌龊。

听到这两字,凌羽生脸色未变,深深地看了一眼派拉瓦,对甄湄道:你先出去。

甄湄一时懵逼了,为什么是她出去?放他们两个人在这里难道不会打架吗?她云里雾里地走了出去,把坏了的门勉强拉住了,门上一个深深的掌印十分明显。

门里面,凌羽生不紧不慢地换上了衣服,派拉瓦冷漠地扫了一眼凌羽生的裤子。

凌羽生将制服最后一点褶皱捋平,这几晚我睡得格外沉,连一个梦都未曾做过。

我不知道你利用这些时间做什么,想必你并没有得逞,不然也不用急冲冲地过来了。

派拉瓦并不搭话,凌羽生自顾自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先解决了天上那位。

提到楼陀罗,派拉瓦终于开口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之前被他打伤过,现在你不可能还活着站在我面前。

所以你现在只能与我合作。

凌羽生并不在意他的威胁,他虽然没有派拉瓦的诡异能力,却拥有远超越于他的经验和智慧。

派拉瓦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答应或者拒绝。

有时候我都有些奇怪。

凌羽生目光透过窗户,看见窗外闲极无聊的女孩,我总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另一个自己。

一样地苟且在阴暗之中,一样地无法拒绝光明的诱惑。

楼陀罗只有一个弱点。

派拉瓦或许是最了解他们的人,就连伊舍那也不如他。

因为他继承了所有的记忆以及精神力,这就是为何楼陀罗要从他口中逼问出陵墓的原因。

他的狂妄与无能的忿怒。

不知道那两个人在商量什么,甄湄发现自己根本一点都偷听不到,想也是派拉瓦做了手脚。

她有些郁闷,现在剧情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根本不受控制了。

凌羽生还没有得到转世□□,就接连遭遇了畏怖尊和忿怒尊,以及即将遭遇的慧达尊。

是自己太过着急了,才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甄湄反思了一下。

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在房间里讨论了什么了,甄湄推开门时,两人分外和谐。

和谐得让她心里有些忐忑,比起派拉瓦,甄湄更担心凌羽生。

派拉瓦虽然嗜杀,性情变换不定,但为人却坦诚清楚,甚至于有一点点单纯。

而凌羽生际遇复杂,曾经又是经常游走于权力的中心的一城之主,他心中想些什么,她也不是很好揣测。

可他们终归是一体的,性格里的偏执,固执,霸道从不会改变。

凌哥哥?林沐沐出现的时候,甄湄看着她身上穿着眼熟的白色百褶连衣裙,是上次浩子拿给她,她没有要的,没想到浩子转头就送给了林沐沐。

看到甄湄在门口,林沐沐温和道:我是来给凌哥哥送衣服的。

她的怀里抱着一套制服,不用说洗的干净了,还熨平整了的,林沐沐还真是有心了。

甄湄想起她是女主之一,心里还是有点膈应的,我拿给他吧。

甄湄走过去想要接过衣服,林沐沐却避了避,她收回了手,林沐沐却解释道:我用热木炭装在铁勺里面熨烫了衣服,你接手过去,弄皱了就不好了,还是我亲自给凌哥哥放好吧。

里面你进去不太方便。

凌羽生也出来了,他对甄湄道:湄湄,帮我拿进去。

林沐沐有些委屈似的看着凌羽生,却也没有拒绝,主动把衣服给了甄湄,我知道你有些洁癖,特地洗过澡过来的,不会弄脏你的房间。

我是说,屋子里有其他人,你进去不太方便。

凌羽生看了看甄湄手中的衣服,你哥不是没衣服穿吗,给他吧。

林沐沐听到这话,一下子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甄妹妹的哥哥回来了吗?怎么跟你们住一间屋子,怕是不太方便吧,要不甄妹妹跟我住好了。

甄湄接过衣服,有点想答应,不管林沐沐抱着什么心思,她实在不想夹在凌羽生跟派拉瓦中间当夹心饼干。

不用,她有地方睡。

你们那儿住的也紧张,挤着不舒服。

凌羽生明明话里话外都是替林沐沐考虑,可甄湄就是觉得他蔫儿坏,属于那种把人卖了人还给他数钱的。

我和妹妹都挺瘦的,不会太挤。

林沐沐从甄妹妹,一下子就进步到了妹妹。

甄湄记得她跟凌羽生是同级同岁数吧,怎么到林沐沐口中就是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了呢?甄湄道:我觉得可以——不行。

派拉瓦也出来了,他冷冷地盯着甄湄。

……甄湄无奈地把衣服抖开,走过去把他给装进衣服里,推了进去,你先把衣服穿上。

林沐沐呆了一下,忽地羞红了脸,她呐呐道:我先走了。

白色的百褶裙很快地消失在了转弯处。

屋子里,甄湄帮派拉瓦把扣子扣好,这个脱衣服永远比穿衣服利索的家伙,像个大爷似的等她服侍,你们一人一张床,我睡哪儿?总不能让我睡地上吧。

和我睡。

派拉瓦幽幽道,你早上都在他的床上。

竟有些埋怨的意思。

那不一样。

甄湄都不知道昨晚她怎么会睡在凌羽生的床上。

你亲过我了。

派拉瓦补了一刀,是你主动亲我的。

所以,有什么不一样?你亲他了?凌羽生抱手立在门口,凉凉笑意不入眼底,我记得,当初你跟我表白了吧。

她看过我的身体。

派拉瓦冷睨了一眼凌羽生,按照这世界的规矩,她应该要负责。

甄湄一口老血闷在肚子里,吞吐不得。

你们两个家伙有什么可说的?她亲他,不是因为她当时要憋死了吗?她跟他表白,他不是拒绝了吗?她把他看光了,难道不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暴露狂吗?更关键的是,派拉瓦脑子是瓦特了吗?当初一口一个渎神者的家伙,难道是她幻听了吗?被枪打中脑袋,把脑袋打坏了吗?她最后干脆自暴自弃道:随便你们,我今天要跟狩猎队出去。

甄湄直接大步出门直奔训练场,活似后面有两只吃人的老虎。

凌羽生看着偷溜的女孩,淡淡一笑。

派拉瓦扯开领口的口子,凌羽生的衣服他穿着有些紧,这时候凌羽生还年轻,体格比他要小一些。

想到这里,派拉瓦悠然躺倒在甄湄的床上,枕头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猫骚气儿?咱们各凭本事。

凌羽生扔下这么一句话,跟着甄湄的后头离开了。

屋子里的人气儿似乎一下子消失了,温度也直线下降,桌子上的一杯水凝结成冰水。

派拉瓦看着自己变得漆黑的手指,那黑色就像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将苍白的皮肤浸透。

各凭本事?不,不,你们都该死。

这世界上,有一个我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杨小蛮小天使的地雷!——昨天忙着修文,畸变篇第十二章终于解锁了,第十三章又被举报锁住了。

蓝痩香菇,管理员大大,我就写个吻,写个吻好不好,连摸摸三三的小胸肌都不敢写了,为啥只给我解锁十二章。

今天会尽力补更。

——不敢写肉渣无能忿怒的渣痴。

☆、慧达(一)狩猎队要去往的地方是一家化工厂, 据侦查回来的人说,那里生活着几只变异犬。

原本是用来守门的,末世后进化到了F级。

沈思梅虽然是狩猎队队长,然而真正指挥行动的却是副队长浩子。

他年纪不大,却经验丰富,曾去过老挝, 缅甸进行任务,算是荣誉士兵了。

甄湄说要跟着一起去的时候,狩猎队的人倒是蛮欢迎的,这些天他们跟甄湄也混熟了。

知道她个性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娇气, 还会主动跟他们过招,拆招,互相交流武技心德。

越是接触,越是心服口服。

他们发现甄湄年纪虽小,搏杀技巧却并不输给特种兵。

跟沈思梅切磋,更像是一边被她用异能揍,一边还要含辛茹苦的教她。

而跟甄湄切磋,她会有意识地不用能力压迫对手,不仅仅能锻炼到自己的武技,打得还酣畅淋漓十分爽快。

只可惜甄湄身体不适后, 就很少出来跟他们一起训练了。

再次出来, 甄湄发现整个阳江基地都快变成了森林海,人类社会存在的痕迹只在那些被植物淹没得只剩下一部分的高楼隐约可见。

水泥地面已经被杂草覆盖,浸没到膝盖处。

她走到队伍的中间, 出来的人不多,加上她和沈思梅还有非要一起出来的派拉瓦,也才八个人。

浩子拿出一张手绘地图,辨别方向,这化工长位于城市郊区,途经一条河流。

据说这化工厂是生产生化试剂和临床化学试剂、光学和电子工业用试剂等等,建厂几十年了,生产的种类也很丰富。

基地需要发展,就需要更多的资源,化工厂中的东西对于基地建立自己的研究所很重要。

他们不仅仅是来猎取那几只巨型犬的,也是过来踩踩点,争取能够获得更多的信息,看能否从这里运出些有用的东西。

狩猎小队经验丰富,知道哪些路可以避免遇到狂暴者的大部队。

即便是这样,平时也没少遇到落单,或者小群的狂暴者。

但今天很怪异,他们一路上没看见一只狂暴者。

咱们运气可真好。

浩子松了一口气,每次出来他都肩负着巨大的压力,带每一个队员安全回去是他的责任。

甄湄知道是派拉瓦的原因,小心提醒了一句,你得收敛一点气息,不然等会儿变异犬全跑了。

派拉瓦穿着凌羽生的黑色制服,黑色的长发被甄湄扎了起来。

他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短发,这次出来头发就变回了以前的长发。

听到甄湄的话,他微微侧目,双手插进裤兜里,有些走神的样子。

跟这家伙实在难以交流,甄湄放弃了。

走了很长一串路,化工厂终于到了,高大的铁门被前几日的酸雨腐蚀得斑驳发黄,大门没有落锁,半开着,地面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周围有啃食过的骨头残渣,自从狂暴者数量达到一定量后,它们已经不再利用人类转换同伴了,选择直接吃掉。

再过两个月,狂暴者就会迎来第一批新生儿,数量会变得更为惊人。

三个月就能生育下一代,幼年狂暴者的成长到可以捕猎的年纪,也只需要一年,而一只狂暴者的寿命是五十年。

有这种恐怖的繁殖能力和发育速度,狂暴者成为世界的第一大族群轻而易举。

而且,现在的狂暴者应该开始进一步变异,等它们的皮毛变得堪比防弹衣,速度如同全力奔跑的猎豹时,人类可以栖息的地域就更窄小了。

浩子蹲在一旁的黑色粪便旁,那粪便简直跟大象拉出来的差不多,这只变异犬应该有五米高,非常强壮。

他用树枝拨弄粪便,喜欢吃狂暴者,粪便里还残留没有消化的红毛。

好消息我们应该在化工厂里很难遇到狂暴者,坏消息是,这些变异犬可能比我们想象得更难对付。

沈思梅有点走神,她听见浩子的话,缓过神来,哦,我知道了。

咱们,进去吧。

甄湄抚了抚腰间挂着的长刀,这长刀是回来的小队捡了带过来的,凌羽生送给了她,我们最好找一个高处先观察好路线再进去。

之前已经有我们的人踩过点了,地图都在这里。

沈思梅拒绝了甄湄的提议,对浩子道,我们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万一有狂暴者发现了我们,在外面守株待兔,我们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

甄湄瞄了一眼沈思梅,她觉得沈思梅真的有些奇怪。

之前接触时,她认为沈思梅是一个理智且小心谨慎的人,有勇有谋。

就算是喜欢上凌羽生,她也没必要这么针对自己,以至于连出昏招。

如果说,她担心自己夺走狩猎队队长的职位,倒也说得通。

只是甄湄见浩子他们对沈思梅还是很好的,也没少说过他们之前如何出生入死,沈思梅性格要强,他们也多是忍让。

沈队说的对,我们有地图,也不用特意勘测了。

一个人附和道。

浩子想了想,那就进去吧。

沈思梅率先走了进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这化工厂原著中也没有提过,甄湄没把握会发生什么事。

好在她融合了A级异骨,就算发生了什么情况,也有应付的能力。

化工厂不同于一般的工厂,特殊建筑多。

如80米高的钢筋混泥土烟囱状的造粒塔,用来承受巨大荷载的框架,以及排气筒、火炬、贮仓、栈桥、管架、冷却塔、高压容器、贮罐等,生产设备繁多,管道交错密布,路线很是复杂。

现在这里的所有建筑上都爬满了藤蔓植物,一进去,就像钻进了植物园里。

甄湄心里默记着走过的路线,耳朵一动,等等,有动静。

她朝其他人招收示意,让他们动静小些,凝神仔细辨别刚刚一瞬间听到的声音方向。

那声音有些微弱,以变异犬的体型,不应该只有那么小的动静。

你发现什么了?沈思梅询问道,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我的听觉也很敏锐,却什么也没有听见。

变异犬体型那么大,就算距离很远,也不至于我也听不见。

这么一打岔,那微弱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甄湄直直地看向沈思梅,她面不改色回视过来,甄湄终是道:可能是什么小动物吧,小心为上。

派拉瓦皱了下眉头,这里有其他人。

此言一出,沈思梅立马追问道:这里怎么可能有其他人?有变异犬在,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这里活那么多天,化工厂逃难到基地的工人说过,这里面已经没有其他活人了。

派拉瓦没搭理她,对甄湄说道:这里有帕耶的气息,我要去看一看。

帕耶与卡拉共生一体,自从卡拉上次失踪后,严墨也说过他感觉不到帕耶的位置了,如果帕耶在这里的话,化工厂距离阳江监狱并不远,为何不回来找严墨?派拉瓦说完,便直接穿过旁边垂下来的藤蔓帘幕离开了。

浩子刚想阻止,掀开那些藤蔓,那后面却是一堵水泥墙面,根本无路可走。

他结巴道:他,去,去哪儿了?甄湄道:我不知道。

不过,副队你不用担心,我哥不会出事。

这后面只有墙,他是怎么消失的?有人问道。

甄湄抬了抬下巴,从上面走的。

墙壁上方的确看到几个鞋印,只是这短短几秒时间,就爬上了八十米高的造粒塔,沈思梅也被这种能力吓到了。

众人都没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长发男人也具有异能,浩子想到这里,反而有些放松了,但沈思梅却面色一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这里真的有其他人,那我们要小心一点了,这人来这里,恐怕目的并不单纯,偷偷追踪我们,绝非善类。

甄湄提醒道。

这回沈思梅没再插话,大家都小心了许多。

说来也奇怪,他们走了好长的路,绕了不知多少圈,却并未发现几只变异犬的踪迹。

那里好像是化工厂的实验所。

沈思梅指着被荆棘包绕的大楼,咱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看?浩子皱着眉头:我们既然是来踩点的,变异犬没找到就算了,实验室是必须得进的。

但我感觉这里不太对劲,大家小心点。

末世里还能有这么大的地盘,遇不到一只变异生物,不是有人居住,就是有更恐怖的生物。

甄湄也有点不安,派拉瓦离开至少有两个小时了,却一直没有回来,看来帕耶那里出问题了。

而且那个对手,也十分难缠,才导致他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她回忆故事情节,确定原著中并没有化工厂这么一节。

可是,能够让派拉瓦都无法解决的人,除了那几位,还会有谁?至尊主伊舍那还在长白山守尸,忿怒尊楼陀罗在天上游荡,毁灭尊诃罗现在还在沉睡,不动尊斯塔奴与半女之主林迦倒是不知踪影,难不成他们在这里?可这二位,不动尊冷漠出世不理会俗世,半女之主喜好奢华绝无可能呆在这种穷乡僻壤。

一时间甄湄陷入了纠结之中,跟着众人劈开荆棘踏入了实验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31652420、悠悠小天使的地雷。

☆、慧达(二)实验所内部全是贴的白色瓷砖, 偶尔可见地面与墙壁上有血的痕迹。

因为外部被荆棘覆盖,里面又没有灯光照亮,显得十分阴暗。

浩子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自制火把,往上面涂抹了汽油,点燃了火把。

火焰照亮了内部空间,大家显得都有些精神紧绷。

血迹是很久前留下的了, 这点失血量,并不致死。

甄湄端详着墙壁上的刮痕,她把手放在上面,顺着刮痕划了一下, 像是动物的抓痕。

这里有告示牌。

浩子把火把凑在墙壁上挂着的牌子上,上面贴着很多照片,他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道,这不是跟沈小姐一起进基地的那个男人吗?甄湄走了过去,照片里的男人倒是生得有几分英俊,穿着一身西服,旁边的信息介绍是:楚风,楚氏化工厂副总经理,也就是前世背叛凌羽生的好兄弟,给他戴了绿帽子的男人。

不过很快地, 她的目光停顿在另一张照片上。

那张照片是集体照, 所有的在职员工都在一起拍了这张照片。

后面做背景的实验室里,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正专心地察看手中的试剂。

照片只能看见他的侧脸,金色边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唇型单薄,皮肤白皙。

照片有一点点模糊,看不太清楚。

但甄湄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是商羯罗。

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了?浩子看甄湄神情凝重,不由问道。

他总觉得甄湄比沈思梅靠谱一些,虽然有时候他也认可沈思梅的说法。

没什么。

商羯罗是知识之主,想要学习更多现代人类的知识很正常,会呆在这里,也许只是因为他有什么想要学习的东西。

又或者,他现在,就在此处。

想到这里,甄湄皱了下眉头,不会这么巧吧?凌羽生刚好跟商羯罗错过了?他不该是从帝都刚出来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凌羽生就白去帝都了。

商羯罗是个科学狂人,说起来并不算难对付。

他既没有派拉瓦那样的诡异能力,也没有楼陀罗那样掌控风暴的力量,他的身体甚至只比普通人强一点,一旦死亡就会很快地回到轮回盘中。

但他所在的地方,总有怪物。

你永远无法猜测他会制造出什么样的基因怪物,他是天才,智商奇高,却没有任何伦理观念,某种方面来讲,只要能够获得新的知识,他是不会在乎拿谁做实验品的。

二楼是生化实验室,咱们上去看看。

沈思梅指着指示牌道。

甄湄放下心中所想,把长刀拔了出来,这里面不太安全,大家小心。

众人从楼梯往上走,果然看见了生化实验室的牌子。

楼道里十分黑,火把也照亮不到太大的区域,又有两个人把自己的火把拿出来点燃,勉强亮了许多。

生化实验室的门是开着的,甄湄看见沈思梅一瞬间流露出来的畏惧,竟好似知道后面会出现什么。

她转过几道思绪,楚风,沈晚思,沈思梅,商羯罗……如果是楚风告诉沈思梅,这里有什么的话,她得知状况后感到畏惧就很正常了。

不过楚风自凌羽生出现,就没主动露过面,应该是在琢磨着怎么获得凌羽生的信任,让沈晚思打头阵,看看凌羽生是否在乎沈晚思,又是否可以利用她。

如此看来,沈晚思告诉沈思梅的话,就很正常了,沈思梅一路上的异常也就不难理解了。

只是,甄湄就不太明白了,自己到底哪里惹了沈思梅,让她产生就算以身冒险也要除掉她的念头。

难道仅仅是想除掉她,自己上位当凌羽生的女人?人心难测,甄湄不愿再想,既然知道她的打算了,有了防备,她也难下黑手。

谁?阿诺?黑暗之中忽然冒出女人的声音,真是突兀地吓人。

浩子把火把指向声源处,一个蜷缩在狂暴者皮毛堆叠的地毯上的女人正仰脸看向他们,她看起来很整洁,五官仅是清秀而已,一头粟栗色长卷发显得很是温柔。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没有一点神采,竟是个盲女。

甄湄心头一震,想起来她是谁了!亚人类首领严峻的妻子,萧素素,也就是那位自己发疯把异骨插进自己脊柱中的半蜥蜴人。

难怪这里那么安全,也难怪瓷砖上会出现那样子的抓痕。

可这个时候的严峻已经疯魔了。

素素,没事,来了几个避难者而已。

黑暗中,温柔的男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火把四处照亮,窗户处,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侧着身子,他的衣服被鲜血抹红了,我马上带他们离开。

萧素素高兴道:让他们在这里坐坐吧,好久没看见人了。

素素,你困了吧。

空气中传来一股难闻刺鼻的气味,才刚吸入一点,甄湄连忙屏气,脑袋里一阵阵地晕眩。

扑咚!接二连三地倒下人,浩子不敢开口,脸涨得通红,开始往门外走。

他的脚软,走得很慢,火把已经从发软的手心掉落下去了。

沈思梅离门近,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甄湄掐了自己一把,顺手带着浩子往外跑,浩子感激地看了一眼甄湄。

其实她的手脚也发软,却比普通人好好一些。

刚到门口,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右半张布满草绿色鳞片的脸孔阴沉沉地看着他们,左边却是成熟的男人面孔,因为不收拾,而长满了胡子。

你们不该来这里的。

严峻的右手完全是蜥蜴的臂爪,毫不留情地抓向甄湄。

她手足滞顿,避闪慢了一拍,那爪子直接将她的帽子抓了下去,她狼狈地滚向一边,将浩子推开,免得被抓伤。

甄湄本想反击,严峻却停了下来,你也是,你也是。

甄湄反应过来,他是看见自己的耳朵了。

严峻拍手,大笑道:正好。

嗯……甄湄脖颈一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了她的血管之中。

她晕倒之前,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鞋停在她的脸侧,略带消毒水的气息混杂在那刺鼻的气体中,戴着橡皮手套的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耳朵。

商教授。

严峻的声音渐渐远了,她的意识愈发模糊,有她做试验品的话……我能不能……最后眼前一黑,再没了任何意识。

再度醒来的时候,甄湄觉得有什么东西特别的刺眼。

她努力睁开重重的眼皮,入目是悬吊在她头顶处的散发着刺眼白光的几个圆球,那是一种可以发光的植物。

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冰凉的台面上,衣衫尽去,手脚都被锁链呈大字形固定住。

甄湄从未以如此羞耻的姿势被囚禁过,她努力压制内心的惶恐不安,尽量镇定地看向周围。

这是一间通体雪白的房间,有双面玻璃,看到后面。

有推车上放着许多手术器具,包括各种止血钳,手术刀,一次性手套等等。

房门被推开时,戴着白色口罩,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微举着手,有条不紊地把手套戴好。

金色边框下的眼睛看向她时,不似看见一个身段曼妙的美人,到似看见一头待宰的猪。

甄湄舌头还是发麻无力的,她连口水都无法自主吞咽,更别提说话了。

商羯罗看着她睁开的眼睛,双倍剂量的麻醉药,在不到半小时,就醒了过来。

他自言自语,如同那缺乏感情的计算机智能语音,新陈代谢能力远胜于普通人。

他的目光逡巡在她的身体上,身体很完美,是因为基因突变的关系?正常人类的身体绝不可能一点瑕疵都没有,皮肤角质层明明坚固,质地却很柔软。

甄湄简直要崩溃了,那家伙竟然把她全身上下都翻弄了一遍,她红着眼睛瞪视他,商羯罗却是冷静的下了一个结论,猫科动物,子宫分泌液过多,处于发情期,未曾□□。

她羞耻地闭上眼睛,努力调动身体的力量反抗麻醉的效果。

她的背脊冰凉,融合的异骨正努力吸收流淌在血液中的麻醉剂。

忽然她身体飞快地弹起,那力量将锁链拉扯得咯咯作响,却是突然地无力躺倒。

这锁链是取的变异铁原石冶炼而成,可以抵抗6.3吨的拉力。

商羯罗握着她因为挣扎而通红的手腕,你的力量很大,但却是突然产生的,你的能量从哪里来的?刚刚你的麻醉剂代谢速度突然增快,又是什么原因?甄湄咬牙道:你放,开我。

她的话说得还不是很利索,我,可以告,诉你原因。

然而她的嘴巴却被堵住了,一块医用纱布直接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直接知道答案太无趣了。

镜片后的眼睛有些兴奋,他专注地看着她,我会一点点解剖你身体的秘密。

商羯罗拿起一把手术刀,手指按在她的胸口,脂肪太多了,不利于开刀。

他拨弄了几下,似乎觉得有些意思,在这里留下伤痕实在不美。

甄湄扭头不看他,眼里快要滴出泪来,该死的混蛋!变态!不要让他落在自己的手里,她绝对会让他死得很惨!当刀尖沿着她腹部正中划开时,甄湄捏紧了拳头,手臂颤抖。

她疼得脸色惨白,嘴唇都失了血色。

她能感受到一只手在拨弄肚子里的脏器,她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那锁链却忽地一紧,扣得她不能动弹。

你没有进食吗?胃里几乎是空的,肠道也没有东西。

这样挺好的,不然弄脏了我的手术台就不好了。

商羯罗温柔地爱抚那些血淋淋的器官,你的肾脏很健康,形状也很漂亮。

不过不能再欣赏了,你虽然是亚人类,却太虚弱了,为什么不进食呢?以你的强健,找到食物并不困难吧。

甄湄已然再次晕倒了过去,这一次是生生痛晕过去的,听不见商羯罗一个又一个问题。

商羯罗缝合好了伤口,将纱布覆盖在伤口上,又用绷带给她缠住了腹部。

他抵了一下滑落的金框眼镜,血迹沾染在鼻梁上。

他的痴迷地看向这具完美的身体,手指揉捏着那软软的猫耳朵,雪白的绒毛被血迹弄脏,显得越发可怜。

谜底的解开过程总是有趣的。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熬到吐奶,终于把小变态给熬出来了。

明天依旧晚上更新,白天看书复习,给看文的小天使么一个。

☆、慧达(三)再次醒来的时候, 甄湄已经不在手术台上了。

她的四肢仍旧被锁链束缚住,同侧手脚拴在一起,锁链并拢吊在钉在天花板的吊圈上。

她趴伏在一个圆形的软垫上,周围是大型笼子,笼子的边角放着一盆清水,和一盆玉米糊糊。

房间里除了她这笼子, 还有几个实验台,和一架钢丝床。

墙壁上悬挂着许多黑板,白色的粉笔在上面书写出各种生化公式。

甄湄想要移动,腹部却传来难忍的疼痛。

勉强一旁的小毯子遮住自己的身体, 手指拧在镣铐上,试图徒手拧烂它。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么做是徒劳的。

啪嗒、啪嗒……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甄湄猛地抬起头,商羯罗推开了门走近笼子。

我的同伴会找到我的,你最好放了我。

商羯罗依旧戴着口罩,神情看不分明,他的声音在口罩的遮掩下显得有些沉闷,你是说那个到处找你的男人?他的手从笼子间隙中伸进来,想要摸她的耳朵,甄湄怒从心间起, 直接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鲜血从她的唇齿间流淌而下, 商羯罗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只是拿出一把□□,直接射在了甄湄的身上。

猫总是没有狗来的驯服。

商羯罗抽回了手, 他的手上那一颗颗牙印分外明显,鲜血泊泊冒出,他却并不在意。

反手捏住甄湄的嘴巴,迫使全身无力的她张开嘴巴,露出雪白漂亮的两排牙齿以及舌头。

看来你的牙齿并没有发生变异,不然以猫科动物的咬合力以及牙齿的尖锐,可以撕脱我的皮肉。

他观察完后,从白大褂的侧兜里拿出一卷绷带把自己的手缠住,看起来他已经知道自己如果伸手去触摸甄湄,会受伤了。

甄湄把嘴巴里的血水吐了出去,她猜测这里是实验所的地下研究处,所以周围没有窗户。

也许楚氏化工厂暗地里在做什么违法买卖,化工厂只是用来遮掩目的的幌子。

商羯罗又拿出了一支针剂,蓝色的液体清澈透亮,他拉起甄湄的手,从静脉推注进去,连血管都隐隐泛蓝。

这个剂量可以让你听话,却并不失去自我意识。

甄湄知道商羯罗能够制造让亚人类听从命令的□□剂,却没想到他竟然现在就研制出来了。

她眼睁睁看着那□□剂一滴不剩地进入自己的血液中,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在明知道这化工厂跟商羯罗有关系的时候,还不选择离开。

又或者说,仗着自己有些武力,就低估了一个变态的威胁性。

该死的,派拉瓦去哪儿?甄湄眼中的疑惑显然被商羯罗看了出来,笼子底下安装了四个轮子,他很轻松地推动着笼子,带着她离开了这间屋子。

屋子外面,是更为宽广的实验室,甄湄看着那些立着的柱状玻璃罐有些熟悉,尤其是在看见玻璃罐里面各种奇形怪状的人后,猛地一震。

畸变的地下实验室!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正中间那闭着眼睛的金发爱丽丝,那畸形的肉色尾巴实在令她印象深刻。

甄湄喉咙动了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商羯罗将她推到一个玻璃罐前面,里面正泡着一条黑色的眼镜王蛇,卡拉……你对它做了什么?你果然认识它。

商羯罗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后,也很乐意跟甄湄分享他的收获,我第一次看见一只可以变成狗的蛇,很有趣。

他按了一个绿色的按钮,玻璃罐中的水位渐渐下降,为了抓住它,我牺牲了五个A级和一个s级的异种,它的能力很特殊,前所未见。

卡拉的鳞片上覆盖着一层粘腻的液体,商羯罗从一旁取了手套戴上,打开玻璃罐后,将卡拉拿了出来,当它成为蛇的时候,它能够控制时间的流速,虽然仅仅是小范围的空间控制。

于是我猜想,它可能是比我们高一个维度,甚至两个维度的生物。

它之所以能转变成狗,是因为它进入了四维或者五维空间,那只狗就成了取代它在这个空间的质量。

而那只狗的异常速度,也证明了我的想法。

它从一个空间,通过维度转化位置,看起来就像是消失了。

既然是这样,我干脆把它们分离了。

商羯罗说得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更有趣的,是他。

商羯罗把卡拉放回原处,随着笼子的推动,甄湄看见派拉瓦。

他浸泡在乳白色的池水中,全身却如同夜色般漆黑,黑色的长发活了过来,飘飞在空中。

商羯罗道:他在看见我将它们分离后,请求我将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分离出来。

甄湄明白,商羯罗一定是答应了。

只要是他感兴趣的事情,他从来不会拒绝。

这件事却比分离两个小东西要麻烦得多。

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是一段异常的脑电波,又或者说,另一个自己。

通俗的讲,就是他本身是一个整体,被分割成了绝对的两半,不可能有合适的身体用来匹配。

与其分离,不如融合。

甄湄抑制住心头的震动,商羯罗仅仅靠自己的智慧,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他不知道,派拉瓦和阎魔塔卡两人就算融合了,也不是完整的个体。

但仅仅是融合,未免太简单了些。

商羯罗取下眼镜,池水中升腾的雾气将他的镜片弄花了,微微垂下的睫毛投射出一方阴影,挑战一下不可能,也不是不可以。

擦去雾气后,重新戴上眼镜,一缕白光在镜片上闪过,我想出了一个绝好的办法。

我准备将他分成两半,一个接上蛇的身体,一个接上亚人类的上半身。

这种疯狂的办法怎么可能成功?甄湄着急道:不可以!商羯罗没有回答甄湄的话,又推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派拉瓦的原意肯定不是把自己变成怪物,但商羯罗做事,却根本不靠谱。

他向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看似是别人请求他的帮助,实则最后都变成了他手里的玩物。

派拉瓦仗着自己根本不会死,就任由商羯罗在他的身体上动手脚,他只要结果。

正如她当时凭着自己的武力小瞧了商羯罗的可怕一样,派拉瓦也低估了商羯罗的脑洞……这是一间挂满各种辅助检查片子的房间,甄湄一眼就看见了其中一张x片上,通体蓝色的脊柱有一些颜色深一点的冰蓝色小点。

这是她的片子?异骨并未完全融合,还残留着一些未融合的骨渣。

你怎么可能还能使用x光扫描仪?甄湄不可思议道。

商羯罗取下了口罩,x光,可见光,紫外线都是电磁波,区别仅仅是频率高低而已。

你既然还能看见我,就证明电并未消失,磁场也未消失,它们只是通过了另一种方式转换存在。

又或者,有某种物质,在干扰人类社会的‘电’,既然是指向性的目标,那就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了。

找到替代方式,并不难。

他的皮肤犹如质地温润的上好瓷器,完美无瑕,却又透着一种过于完美导致的不真实感。

眼眸是迷雾灰,朦胧中透着一股清冷;嘴唇是血牙红,宛若血浸透象牙时淡淡的红色。

细细的金边眼镜落在高挺的鼻梁上,显得整张脸越发精致。

我在你的脊髓液中发现了这种冰蓝色的物质,结果很好猜不是吗?甄湄知道,商羯罗已经发现她身体的秘密,并且觉得毫无趣味可言了。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可以放我走了吗?商羯罗微微勾唇,嘴角有浅浅的梨窝,他推动笼子往下一个房间走。

说实在的,这里像畸变的地下实验室,却又不像。

但商羯罗即将对派拉瓦做的事情,竟比科尔还疯狂。

D903好歹是生着来就是那样,而他打算直接把活人制造成三三的样子,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联系?这个房间里,有许多的小透明箱子,一些蓝色的类似植物筋络的东西附着在箱子上,它的另一头不知道连接的是什么东西。

箱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幼体,商羯罗推她到一个比较大的箱子前,里面竟然装着一对连体的婴儿!甄湄看到那婴儿的一瞬间,就震在了当地,眼泪滴落下来,臻儿、小惜……她拉动锁链想要靠近,却被束缚着无法动弹。

里面的婴儿一个白发,一个黑发,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他们背靠着背,共生在一起。

可身为母亲,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孩子?他们是我捡到的。

商羯罗看着那里面的婴儿,手指隔着玻璃轻抚他们的小脸,也不知是被谁遗弃在了死人堆里,喝着鲜血活了下来。

野兽不吃,病毒不侵,当真古怪得很。

他们怎么了?甄湄紧张地问道。

很虚弱,我用兽奶喂养他们,才强壮了一些。

商羯罗看向甄湄,你认识我的孩子们?显然,商羯罗对白臻和甄惜很有好感,以至于收养了这一对在世人看来活不长久的连体儿。

甄湄不可能说这是自己的孩子,她现在这具身体可从未生养过,她本以为他会好好待他们,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也进入到了这个世界。

也许是怕与彼此分离,才会连体存在。

她是失职的母亲,他更是不负责任的父亲。

他们是我哥哥的孩子,男孩儿叫白臻,女孩儿叫甄惜……你带我来看他们,是为了什么,直接说吧。

为了他们,我什么都可以做。

商羯罗看着她,试图从她眼中看出什么来。

不过他很快就放下了,我的药剂给你注射,倒是多余了。

他们公用着一套器官,就连心脏也是共用着一颗。

这样的孩子本该生下来就夭折,或者另一方因为太过虚弱死去。

但是,他们却活下来了。

为了让他们能够长大,就必须把他们分开,那个男人不过是一个试验品。

派拉瓦反正也死不掉的,还是臻儿小惜更重要。

想起懂事的孩子,甄湄的眼神温柔又心疼,你想我怎么做?他的力量过于强大,如果我强行进行手术,恐怕他和身体里的人会反抗,我需要他心甘情愿接受,并且压制住身体里暴动的力量。

商羯罗没有想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轻松,小梨窝又渐渐冒了出来,若是你做到了,我会给你奖励的。

作者有话要说:  派拉瓦:所以我是被卖了吗……严墨(阎魔塔卡):我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作者: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慧达(四)当再次回到那个白色的房间时, 不堪回首的记忆充斥着甄湄的大脑。

一个人的一生中绝不会有那样可怕的经历,被人亲手剖开肚子,抚弄内里脆弱的脏器。

甄湄看到那手术台时,脸色极为难看,甚至有些心怯。

她已经很少对某件事产生极深的畏惧了,她经历过的折磨痛楚比这手术台上的多得多, 可当她想起那种滋味的时候,感觉身体里被抚摸过的地方在颤抖。

商羯罗将她从笼子里拉出来,给她套自己的白大褂,一点点给她扣上纽扣, 理出压在领口下的长发。

他似乎挺享受这种小小的乐趣的,手指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碰触她的身体。

甄湄冷淡地看着他,这种空荡荡的衣服穿跟没穿有什么两样。

可她连同两个孩子都在他手上,明明知道商羯罗并没有任何可以自保的力量,她可以轻松地将手按进他的血肉中,叫他尝尝当初他对自己做的事情。

可是,只要他一开口,自己的身体就不会再属于自己,不要说杀了他,恐怕他能指挥自己把自己杀了。

商羯罗将她的长发挽进手术帽中, 又将一颗蓝色的胶囊放在她手中, 捏开,洗手。

甄湄捏开胶囊,里面是一种透明清亮的液体。

她涂在手上会有点刺辣的感觉, 却也在接受范围之内。

虽是在末世之中,对于商羯罗而言却与末世前毫无区别。

没有电灯,他可以找到能够发光的植物果实;没有制氧机,他也有神秘的绿色植物经络运输氧气给那些脆弱的幼体;甚至于,他能找到替代能源,使用本不可能使用的X光扫描仪。

这些东西在一年后同样能被帝都研究所研究出来,可他不仅仅是提前了一年,他甚至在半个月前,连氢氧是什么都不知道。

知识于他,就像信手拈来的东西,他的大脑无时无刻不在吸收大量的复杂的信息。

全知全能是湿婆的本领之一,而商羯罗恰恰继承了这一点。

严峻将派拉瓦搬送到手术台时,看了一眼甄湄,他怀疑地看了看她与商羯罗,忽地了然地邪笑一声,商教授,你不会被这小猫哄骗了过去吧?在他眼里,商教授是一个拥有极高天赋的天才,除了科研,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曾经为了讨好他,严峻也曾抓过漂亮的女人送给他,结果却跟那些亚人类一样成为了他的试验品。

他在一旁看见商羯罗如何卸去女人的肢体,对那漂亮的躯体视而不见。

他是个疯子,不在乎除了萧素素以外的任何人,看见那一幕,却依旧有些胆寒。

而甄湄这一身装扮,在严峻这种有些阅历的男人来讲,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商羯罗看了一眼甄湄那过于宽大的领口,对严峻道:你还不走?商羯罗盯着严峻的眼睛时,他立马变了脸色,手拦住了自己的眼睛,商教授,我可不敢看你的女人,我先走了。

说着,匆匆离去。

女人?严峻高估了自己,在商羯罗眼里,自己大概跟帕耶一个地位,都是饲养的宠物而已。

甄湄看着台上的派拉瓦,你想我怎么做?商羯罗从一旁的手术推车下,拿出一把电锯,电源处竟是一块圆形的异骨。

他把锯子递给甄湄,指着派拉瓦身上从肚脐处画的一条横线,从这里,锯开。

甄湄怔了一下,你让我动手?她看着派拉瓦压根没有任何束缚的四肢,不行,我做不到。

派拉瓦虽然曾经也要杀死她,却是因为她打扰他的缘故。

如果躺在这里的是严墨,她可能还能硬下心肠,可现在,她根本下不了手。

动手。

商羯罗轻声说了这两个字,甄湄就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推开了滑动的开关,电锯嗡嗡响起渗人的声音。

她的后背冷汗沁透白色的布料,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手术台。

试图说服商羯罗。

我并不是医生,如果我弄坏了他的身体怎么办?锯子已经要碰上了那道危险的横线,用锯子太粗糙了,一定会把里面的脏器搅碎的。

一滴汗水从雪白的额头滴落到她的睫毛上,不堪重负地滑落到脸颊上,一路跌落到握着电锯把手的手上。

当锯子切开那腹部的肌肉时,身体的控制权又回到了她身上。

甄湄已经无法再回头了,她握紧了电锯,鲜血喷洒在她身上,还有被锯烂的碎肉。

眼角的红痣仿佛也被这鲜血染红了,显得邪异而疯狂。

派拉瓦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周围的空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他们全部吞噬进去。

推车被吸了进去后,立马搅碎成了粉末。

派拉瓦——甄湄的声音就像暂停键一样,将这所有的疯狂暂停在一刻,空气中手术刀片诡异地静止在了空中,喷洒出来的血液也静止了。

她松开电锯,电锯也并未掉落。

我很痛。

派拉瓦明明眼睛紧闭着,嘴唇也未曾动过。

甄湄感觉自己被一股刺骨的寒气包绕着,有冰凉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际。

我的肚子很痛。

无影无形的气流钻进她的领口,甄湄打了个哆嗦,派拉瓦?没有声音再回应她,甄湄将鲜血从他的脸上拂去,现在的他,皮肤比没有星月的夜色还要黑。

本来就寡淡的五官,变得有些丑陋了。

不痛了……她亲吻他的嘴角,感觉自己就像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我在这里。

派拉瓦的眉心舒展开来,甄湄的心情却压抑得很。

另一道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出现,那寒流忽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你想要杀我。

甄湄看见身侧凝成人形的白色雾气,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严墨的身体也可以比冰霜更加冷。

他的手指挑开她的领口,贴着她的脸颊,你想要杀了我,我知道的。

他说的是我,并不指派拉瓦。

他笑了起来,如果我要死的话,我会把你给杀了,带你一起下地狱。

随着那雾手越来越紧,甄湄呼吸变得十分困难,不过她没有反抗,只是把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

严墨的手像是被烫着了一样,微微松开,他恨恨道:你休想让我放手。

明明是他自己松开的,却说得好像是甄湄强迫的一样。

如果说,一个人要杀你、伤害你、把你送入绝境,他说他喜欢你,你接受吗?甄湄眼眸微垂,嗓音有些沙哑,如果说,一个人说喜欢你,却满口谎言,从不真诚地对你,你会信任他吗?严墨声音提了起来,我根本不喜欢你,我也不需要你信任我。

甄湄微微勾起嘴唇,如果说,一个人即便是死,也要把另一个人带进地狱,那个人对于他而言,想必也很重要吧?房间里的空气越发凝结,那浓浓的白雾似乎要滴落冰水下来。

甄湄却仿若未觉,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伤害我,让你快乐吗?杀死我,让你兴奋吗?她猛地转过身去,白雾中,雪白地长发垂落在地,白得近乎透明的男人眉眼精致剔透,忽隐忽现,他白色的眼睛中仿佛飘落了雪花,隐隐有些光泽,我,不喜欢你。

他仿佛在质疑自己,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你既不温柔,也不可爱,你总是想让我消失,你也不是她,她才不会这么对我。

那声音中的委屈,像极了那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派拉瓦。

甄湄微微凝眉,你不会消失,也不会死掉。

严墨突然笑起来了,只是那笑有些凄凉,你以为他真的天真吗?他的眼睛没有神采,却准确地抱住了面前的女孩,雪白的发丝垂落在甄湄的肩头,甄湄的脖颈间似乎有些湿润,如果我一开始对你好,你会喜欢我吗?明明是拥抱着自己,甄湄却只感觉到了冰凉的雾气,她的手动了动,想触碰他,然而什么都没有。

严墨的声音轻飘飘的,我知道你的感受。

我不是他,也不是任何人,我有名字,我是阎魔塔卡。

严墨紧紧地拥着她,仿佛想把她挤进骨血之中,如果我消失了,你会记得我吗?我不是他,也不是任何人。

这句话像一击重锤敲打住甄湄的心,她知道严墨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会心软的。

严墨直起身,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她的唇上一点冰凉,眼前的人如冰雪消融,失去了踪影,好似刚才的人只是她的一个幻觉,黑洞也随之消失不见。

甄湄摸了摸自己的唇,凉凉的,不是幻觉。

她手握住那电锯时,时间又开始流转。

沐浴着冰冷的血,没有一点温度。

甄湄本以为自己会为摆脱了严墨而感到高兴,但事实上,她的心情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痛快。

可以了。

商羯罗握住她的手。

甄湄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问道:你有把握他们两个都能活下来吗?商羯罗那浅灰色的眸子打量着她,这只是一次试验,成功的背后总伴随着无数次的失败。

你没有告诉我,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会死掉。

甄湄觉得自己上当了。

不是我想杀了他,而是躺着的这个主人格想杀死副人格。

很正常,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不会想要自己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在暗中觊觎。

甄湄想起严墨突然消失,而派拉瓦出现的那一夜。

那时她就奇怪,为何没有任何征召,派拉瓦就把严墨压制住了。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派拉瓦已经决定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杀死严墨了吧?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帮老爹当司机去了,很晚才回来。

晚上补更~☆、慧达(五)偌大的化工厂中, 一个丹凤眼女孩正缩在角落中,她恐惧地看向那实验所的大楼,喃喃道: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们自己要进去的。

此人正是逃出来的沈思梅,她想起沈晚思对她说的话, 嘴唇哆嗦了一下,对,是她要自己这么做的。

犹记得那天沈晚思找到她,说她有办法除掉甄湄。

沈思梅不知道为什么, 入了魔障,竟然听了她的话,故意在一次狩猎中让人发现了这化工厂。

沈晚思说这化工厂里有个人形的怪物,厉害得很,就算是凌羽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只要她把甄湄引了过去,她肯定活不了。

本来她以为这件事应该会很快就有机会,然而甄湄却并没有如她所愿地出来显摆实力。

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甄湄却忽然要跟他们一起出去了。

沈思梅捂着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的记忆回到当初在学校的时候,甄湄站在她的前方, 略显娇小的身躯宛若神袛一般护佑着后方狼狈恐惧的她。

当然还有别人, 沈思梅只是其中一个,她当时心里只有敬佩与依赖,认知到自己的懦弱和渺小。

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呢?从医院分别的时候, 她背着与甄湄一起找到的药物跟随凌羽生一行人到了阳江监狱。

垦荒对于任何人都不容易,她亲眼看见凌羽生是如何凭一己之力对抗那会可怕的A级狼犬,对于强大者的倾慕自然而然的产生,更何况他那远超年龄的成熟与越来越惹人的相貌。

当时受伤的人很多,她带来的药物救了不少人的性命,这也是为何她能在狩猎队当上队长,而且被众星拱月的原因。

但事实上只有她知道,药物是甄湄带她去找到的。

当别人夸赞她聪明,带的药物都十分有用的时候,其实也只有她知道,那些有用的抗生素是她直接把锁扣撬开才找到的。

沈思梅越是被恭维,越是感到内心的空虚与自卑。

她甚至觉得,凌羽生之所以会让她当队长,只是因为她是甄湄的朋友。

训练的时候,他不会给自己多余的眼光。

他看待自己的眼神,也没有看待甄湄时那种温柔体贴,自己竟跟那些粗鄙的男人们没有什么两样。

如果甄湄当时死在医院就好了,她可以慢慢融化感动凌羽生封闭的心。

可是甄湄不但回来了,还带来另一个男人,那个美得叫人窒息的白发男人。

说是哥哥,可她看到那男人听到甄湄声音时偶尔流露出的温柔神情,怎么可能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可就是这样,凌羽生仍旧待她那样好。

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如何值得他对她那么好?沈思梅想要证明自己比她更优秀,然而结果却与那天一样,她依旧美丽高傲如同神袛,她依旧狼狈落拓如丧家之犬。

凌羽生曾经赞过她的能力,说她日后会成为基地里的强者,然而,在甄湄打败她后,不仅仅是他,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笑话。

对,她没有错。

沈思梅擦干眼泪,正准备离开这里时,就看见实验楼的二楼被抛下来几个人。

那个怪物男人的模样一闪而过,沈思梅等了一会儿,发现他并没有再出现。

她才小心地靠了过去,发现他们只是晕倒了,还活着。

沈思梅没有犹豫,将他们拖到安全的地方。

只是当她看见昏迷中的副队长浩子时,她停住了。

当时他看见自己逃跑了,在军队中,抛弃战友独自逃跑的人,哪怕是女人,有资格当队长吗?如果他对别人说了,自己在基地的地位会一落千丈。

凌羽生呢?恐怕会极度的失望吧?又或者,还有深深的厌恶。

沈思梅想到平时浩子也是经常说佩服甄湄,跟在凌羽生身边时,也常常称赞她。

不是我不救你。

沈思梅喃喃道,都是你的错,如果当时你直接晕倒了,没有看见那一幕,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沈思梅冷漠地转过身去,到放置其他人的小厂房里呆着,刚刚把门关死,就听见外面出现了犬吠声。

沈思梅呆呆地趴着厂门的缝隙看着外面的惨况,手指紧紧捏着门把手,那是一只通体黄色的大狗,也是当时他们说要来狩猎的大狗,嚼碎了浩子的脑袋,他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就悄无声息的死亡了。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回不去了。

等人都醒了的时候,沈思梅就劝大家回去搬救兵回来救人。

那几人还是很信任沈思梅的,跟那个怪物接触过后,知道不是对手,不能强行救人。

虽然难过,却还是理智地决定回去找人过来。

沈思梅毕竟是初代病毒变异的异能者,对危险的感知十分地高。

她带着几人避开了三只巨犬,返回基地。

凌羽生还未回来,基地做主的人是还在休养的老二程锐利。

沈思梅看见他时,发现了站在他身边的英俊男人,程锐利正高兴道:楚先生,你说的那个地方要是真的,那我们可就再也不愁吃的了。

楚风笑道:现在我也是凌云基地的一份子,那些罐头被一群狂暴者守着,不说出来就是浪费。

程锐利一眼就看见了沈思梅,思梅你回来了啊,浩子他们呢?沈思梅脸上带出一股悲恸来,浩子他,他被杀死了。

程锐利震惊道:不是说只有三只F级的变异犬吗?不,那化工厂还有个人形怪物,我们,差点全军覆没。

沈思梅不知是想到什么,哭出来了。

浩子哥为了救湄湄,被那人形怪物杀死了。

她心中隐隐有个想法,却是一闪而过。

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人形怪物要抓甄妹妹?林沐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她依旧一身白色长裙纤尘不染,或许是听岔了,她误以为是那人形怪物要抓甄湄,浩子上前救才没了性命。

沈思梅忽地愣了一下,看见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自己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那怪物好像,是人变异的,还有人的情感。

或许,或许是看上……我就知道,有那个女人在,就没好事。

程锐利怒道,他想起自己经历过的那场噩梦般的记忆,又想起那个诡异的男人,快两米的大高个儿脸上流露出惧意,一个女人,出去干什么,长成那样子,不好好呆在基地里,还害浩子丟性命。

沈思梅听到这话,有些不舒服,却没说什么。

林沐沐捂住小嘴,大眼睛显得十分惊讶担忧,那甄妹妹落到那怪物手里——程哥,你赶紧派人去救她呀。

程锐利想到老大对那女人的另眼相待,眉头皱了皱,他又看向美丽温婉又柔弱的林沐沐,沐沐,你对老大的心意基地里都知道。

就算那女人救回来了,也是不干净了,老大那样的人物怎么能接收个烂货,我程锐利只认你一个嫂子。

林沐沐被说得脸红,沈思梅突地脸色沉了下来,她这才发现除了甄湄,沈晚思,林沐沐也是一个对手。

程哥,你别这么说,甄妹妹也不是故意的。

而且,凌哥哥那么喜欢她,一定很伤心的,你们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林沐沐顿了一下,对了,甄家哥哥呢?他回来了吗?程锐利脸白了白,倒是沈思梅不知者无畏,随口敷衍道:他半路突然离开,谁知道他去哪儿了。

林沐沐眉心紧蹙,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失神。

也是,如果甄湄的哥哥在的话,怎么可能需要浩子去救人呢?他那么强大,就连凌羽生也不是他的对手。

哼,这甄氏兄妹都是不靠谱的,祸害,那个白发瞎子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出来个黑头发的哥哥,结果又擅自离队。

程锐利知道派拉瓦不见了,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楚风看见这个情况,突然道:那化工厂我曾经去过,如果你们要去救人的话,带上我怎么样?这里的四个人心思各异,唯一真的替甄湄担忧的只有一个林沐沐。

在心中决定与甄湄共侍一夫后,她是真真切切的希望她能活着回来。

她心底其实还有一个不能说的念头,她觉得甄湄失贞回来,比死在那里更好一些。

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她不想凌羽生永远怀悼一个死人。

只要甄湄回来,纵然凌羽生不介意还喜欢她,但心里始终会有疙瘩。

只要有一点空隙,她也可以在他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而且甄湄人也不坏,当初还提醒别人逃生,林沐沐是希望她活着的,不管于公还是于私。

一旁的沈思梅看见对甄湄心有怨言的程锐利,强忍住想要勾起的嘴角,天要使你灭亡,就不要怪我无情。

只要在基地想办法弄死甄湄,死无对证,凌羽生回来后,她还有几个同胞作证,他是绝无可能怀疑到自己身上的。

到时候全部的怒气会撒在程锐利身上,他失了势,又没了浩子,再次救了几人性命的自己不就顺理成章地当二把手了吗?至于楚风,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几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些蠢货都不是对手,到时候他得到化工厂的那些资料,就算是凌羽生又怎么样?他可不想呆在这么个小地方委屈自己。

对于训练有素的士兵来讲,集合整队不过几分钟的事情,第二天程锐利带走了一半的兵去救甄湄。

基地里其他人都有怨言,为了救一个女人不仅搭上了狩猎队副队长的性命,还要耗费剩余的军火。

尤其以那些从私立高中过来的幸存者最为不满,抽调兵力,不就是在削弱基地的防守能力吗?凌羽生再聪明也想不到,他走了短短不到一天,原本拧成一股绳的基地却濒临四分五裂的危险。

放任楚风沈晚思在基地,是因为他相信就算程锐利脑子一根筋,还有甄湄在,出不了乱子。

就算有人不服,派拉瓦在她身边,打也能打服了。

更何况,她本身武力不弱。

而且浩子被他嘱咐多听甄湄的意见,有他打圆场做事,也不会出现下面人不服气的状况。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写的不满意,删改了几次,哎☆、慧达(六)再次回到化工厂的时候, 路上却不如去时容易了。

他们遇到几次狂暴者的袭击,程锐利惊讶地发现,狂暴者好像比以前更难对付了。

一路狼狈地赶到化工厂,三只变异犬正守在大门吃着狂暴者的尸体,自然又是一番苦战。

那三只变异犬虽然只有F级,确实比一些E级的异种还难对付。

它们训练有素, 懂得合作,发现打不过他们,干脆直接溜了。

程锐利气得胸疼,楚风看着那三只变异犬, 却是眼睛一亮,那人也来了吗?然而他又皱着眉头,如果那人也来了,代表着自己想拿走那些资料,就不太容易了。

进入实验室的时候,那个名叫萧素素的盲女已经不见了,严峻也不见了踪影。

楚风突然道,我知道这里有个地下研究室,他们应该去那了。

地下研究室?程锐利不敢置信道,这里在末世前, 到底在做什么?我看那厂牌写着楚氏化工厂, 楚先生,你不会跟这里有什么关系吧。

毕竟是当过兵的,对这种事情敏锐得很。

像化工厂这种地方, 太容易制作违禁品了。

他倒不是要秋后算账,治楚风的罪,可一旦确认他末世前不是什么好人,程锐利就要怀疑他特地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了。

楚风被质疑了,倒没什么生气的意思。

上辈子毕竟是骗过凌羽生的人,心机城府可不是程锐利这样一根筋的能比。

我确实是楚氏化工厂的一名经理,所以我对这里还是熟悉,楚氏是家族产业,而我只是楚氏旁枝,平时处理的事情也只是涉及工艺品的售卖。

虽然隐约猜测过楚氏是否在做违法的事,但是他们从不让我进入地下研究室,我也不得而知。

我跟你们过来,也是想知道老总到底隐瞒了什么。

楚风叹了一口气,如果我真的参与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主动要求过来?都是末世了,就算这里真的做了什么违禁品,我拿着又有什么用?楚风的话合情合理,程锐利觉得他在自己这里,自己看着在,就算有什么问题,逃又能逃到哪里去?他不怕死,尽管可以逃,程锐利甚至都懒得抓他。

除非他能靠一己之力跑到下一个基地去,但楚风一看就是个公子哥,怎么可能有那个能力?沈思梅到现在都没有看见甄湄,心里有些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事情涉及甄湄的时候,总会出现各种各样不可能的事。

学校被异种猫杀戮的时候,她出人意料地成了幸存者的救世主;她独自一个留在医院,本该死了,却又活着回来了,连一点伤痕都没有;与她比试的时候,她连一招都没有过,被她直接打败。

而现在,并不像浩子一样,在她眼前明明白白地死了。

这让沈思梅心中始终悬着一颗大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那怪物为什么要把她带走呢?她如果还活着,开口解释当时的事情。

沈思梅心里慌乱,那么凌羽生一定不会相信自己的,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地下研究室的大门紧闭,程锐利拿了小型□□贴在门上,直接炸开了大门。

大家进入时发现里面十分宽敞,中央大厅里那些装满畸形怪物的玻璃罐更是叫人胆寒。

天,那是什么。

一个小兵指着正中央的爱丽丝,他看着爱丽丝美丽的脸庞有些出神,她可真美啊。

程锐利走进了看那畸形女人,皱着眉头道:这里在搞人体实验。

楚风看见爱丽丝并不吃惊的,他的目光落在堆放在角落书柜中的文档资料上,趁着众人被中央各种畸形生物引去了目光,悄悄靠近那书柜。

你们难道没发现,这里有灯光吗?沈思梅惊愕道,她指着天花板上那些奇异的发光白色圆球。

对于他们而言,电自从消失后,就再也没见过灯光了。

程锐利眼睛一亮,如果能找到重新使用电力的方法,老大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这对于基地实在太重要了。

楚风正从书柜中取出一份标记着x的黑色档案袋,一把长刀压在了他的手背上,骨制刀面反射着冷光,他的手背却是灼烫得很,不过一会儿就红了一片。

他佯装冷静地看过去,白皙美人漾起一丝迷人的微笑,眼角的红痣更增添了几分魅惑媚色,楚先生,你这是要偷偷拿走什么?此人正是甄湄,她穿着萧素素给她的红色长裙,赤足而立,越发显得肤白如雪,明艳动人。

然而这美人却是危险的,楚风在一瞬失神后,连忙抽回了手,我只是有些好奇。

湄湄……你怎么在这里?!沈思梅第一眼就看见了甄湄,发现她整个完好无损,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了。

你的耳朵……所有人都向甄湄,因为有之前的误导,看见甄湄换了衣服,便有些不好的联想。

程锐利大声道,你怎么能拿刀指着自己人?老大给你他的雁翎刀,是这样用的?当他看见甄湄头顶的雪白耳朵时,呼吸一窒,怎么一转眼,老大的女人就变了物种了呢?甄湄随手抽出一张文档,走过去递到程锐利手上,上面写着亚人类三个大字。

她无须耗费口舌解释,只看向沈思梅,在她有些惊惧的眼神中开口闻道,浩子他们呢?我问过严峻了,他说看见你在外面,就把浩子他们给扔了出去。

甄湄缓缓逼近沈思梅,眼神冰冷,浩子呢?他为了救你……沈思梅发现自己很难再说下去,这种谎言,骗其他人还行,甄湄当时可并没有晕倒。

当时跟随一起来的小兵恨恨道:当时浩子哥为了救你,被那怪物杀了!甄湄看着沈思梅,你是这样说的?沈思梅激动道:我看你跟那怪物是一伙的吧!你根本不是人类。

她从程锐利手上抽回那张纸,亚人类?你跟那人形怪物都是亚人类?根本已经不算人了吧。

她仿佛相信了自己的说辞,明明是你害死了浩子,却还问我浩子去了哪儿?沈思梅,我救过你吧?甄湄淡淡道。

沈思梅一愣,随后脸色难看道:那又怎么样,你又不是特地救我的,学校里活下来那么多人。

我不会因为你救过我,就隐瞒你的错误。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甄湄见识了这农夫与蛇的故事,想着这世界真有这么多不要脸的人,毁灭了倒也不冤。

甄湄转向程锐利,看来你对她的说辞深信不疑,如果我说,当时是沈思梅逃跑,我为了救浩子被抓,你信么?如果我说,浩子本该活着,是她视而不见抛弃他,才导致他被变异犬吞吃,你又信还是不信?程锐利皱眉,空口无凭,你们两个谁在说谎,我也不知道,等老大回来了你们再分辩吧。

我只想问你,那个亚人类呢?现在在哪儿?两个人口中的事实千差万别,其他人都满心疑虑。

他们既觉得甄湄说的有点可能,却不太相信沈思梅会看着浩子死。

毕竟沈思梅在他们心中,是个勇敢善良的人,她若真的那么无情,当初何必把自己的药拿出来给大家使用呢?甄湄也没指望他们真的相信自己的话,沈思梅毕竟跟他们呆的时间长,而唯一能给她作证的浩子已经死了,严峻说的话他们是不会信的,他也不可能替她作证。

他已经离开了。

这么多人来到化工厂,严峻要把萧素素带到安全的地方去,肯定不会留下来。

程锐利像是脑筋突然转过来了,你既然被他抓了,他为什么不带你走也不杀你?或者说,你和他已经结成了同盟?甄湄已经不耐烦跟他们解释这些问题了,她近来脾气不甚好,冷漠道:凌羽生早知道我是亚人类,事情如何等他回来再说,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你们也不会相信我。

浩子的死凌羽生会亲自跟沈思梅算账,我也不会多管闲事。

听到这话,沈思梅身子颤了颤,她看向程锐利等人,她这是要逼我认错!老大那么喜欢她,哪怕没有任何证据,也一定会相信她!她心里已经有了杀念,正巧楚风经过她的身边,轻若未闻地飘过一句话,想要解决掉她,把玻璃罐的开关打开。

沈思梅心头一震,看向那装着人首蛇身美人的玻璃罐,故意装作气愤难当的模样,靠近站在玻璃罐旁的程锐利,程哥,这不公平,不公平。

就在她的手要碰上玻璃罐前印着on的绿色按钮时,长刀挡在了她的手下,烫得她立马缩回了手。

这长刀是A级火狗的异骨,她认得。

甄湄歪头笑道:你想干什么?她的目光又渐渐挪向不远处的楚风,想找死吗?程锐利终于也发现了沈思梅的动作,小梅,你这是?沈思梅垂着头,手指握紧了,她猛地抬头一把手|枪从她衣袖里弹出到了她手上,对着甄湄就连开几枪。

长刀横挡,因为那一瞬间抽刀的动作过快,带出一阵雪白的残影,子弹噼里啪啦地落在刀面,甄湄微微皱眉,已经来不及阻止她按下开关。

你去死吧,你不应该活着回来的。

沈思梅面容扭曲道。

你们都去死,只要你们都死了,就没人知道了。

一道巨大的黄猫幻影从沈思梅的后背浮现,随着玻璃罐的打开,里面沉睡的爱丽丝缓缓睁开她蓝色的眼眸,露出嗜血的笑容。

☆、慧达(七)原本明亮的研究室内, 灯光不再是白昼明光,渐渐变得有些昏黄暗淡。

那些灯泡里面浮现出血丝,竟缩小了一半。

怎么回事?程锐利惊道,沈思梅你做了什么!沈思梅却猛地跳了起来,黄猫幻影裹挟着她窜上天花板,她冷笑道:你们都死在这里吧。

她竟然在剧烈地情绪刺激下, 激发了身体的潜能,本就是初代病毒感染者,甄湄即便想拦她,却已经跟不上她的速度了。

这就是异能者和普通人的差距, 即便是亚人类,也不过是身体素质更好一些。

沈思梅想杀甄湄或许做不到,但她要想逃,甄湄同样也无能为力。

眼看着沈思梅跑了出去,甄湄不过是挑了挑眉,但看见爱丽丝爬出玻璃罐后朝着手术室伏地飞速爬去,她的脸色却变了。

喂,你跑哪里去?程锐利看见甄湄追着那美人蛇跑过去,想要追上她,却发现其他玻璃罐忽然一个个打开了, 那些畸形的怪物睁开血红的双眼, 危险地看向他们。

楚风早已经抱着那卷x档案匆匆趁乱逃了出去,听到后面的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和枪声,他本来不应该出此下策, 但是甄湄盯得他太死了,不放出那些怪物,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得到这密卷。

他逃到一层,沈思梅果然在这里等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风已经把密卷贴身藏在衣服里了,看见沈思梅他放下心来,我是这化工厂的研究员,不是坏人。

沈思梅笑了笑,你当我傻子吗?不是坏人?怎么可能叫我把怪物放出来?楚风表面看起来还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英俊男人,他仿佛心痛道,我实在受不了他们那么污蔑你。

沈思梅不像沈晚思那么好骗,即便楚风知道,她们两个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当然,小三养大的孩子,肯定是比正室养大的心机深些。

楚风叹了口气,我从进基地那日起,就喜欢上了你。

可是你的眼睛里只有凌羽生,根本看不见我。

他靠近沈思梅,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看她脸颊微红,轻声道:我知道我比不过凌羽生,也不期望能得到你的垂爱,毕竟你就像月亮般高高在上。

若是在末世前,我还能有点资本去向你求婚,凌羽生那穷小子根本比不过我。

可是这是末世,我的家世,金钱,都没有用,只有一具废物的身体。

说不得,楚风的甜言蜜语令沈思梅有些心神荡漾。

她本是自卑的,这会儿被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捧为女神,自然有些飘飘然。

而且楚风末世前就是个花花公子,什么女人没玩过,骗一个小女生更是手到擒来。

沈思梅还有点理智,抽回手,别说了。

小梅,你不能再回凌云基地了,跟我一起去帝都吧。

以你的实力,在帝都定然是人人尊敬追捧,何必在这里委曲求全?楚风看沈思梅有些心动,又加了一把火,而且凌羽生已经被那女人洗脑了,根本听不进去你的解释,你要是还在凌云基地,万一他们有人活着出来了,不是要把罪过安在你的身上吗?对,自己不能当替罪羔羊。

沈思梅仍然觉得自己是迫不得已的,是甄湄的错,不然她不会那么做。

楚风的话就像驱散迷雾的真理,让沈思梅冷静了下来,你说的对,我不能再回去了。

这里也不安全,我们走。

楚风心里得意,三言两语便骗沈思梅带他去帝都。

只要去了帝都,一有密卷在手,二有一个沈思梅,他在帝都的生活可不要太好。

如果帝都研究所能凭借他给的资料以及沈思梅作为试验品,没准儿就能研究出如何获得异能的方法。

到时候,以他的功劳,怎么也能得到获得异能的机会。

沈思梅不知道自己带的男人心中恶毒的想法,不知道他打算把她献给帝都研究所当试验品,研究出人为制造异能者的方法。

她的心有些低落,因为她还是喜欢凌羽生的,但从今日起便是她与凌羽生绝没有可能了。

地下研究室中,程锐利正指挥着众人退到一个安全点的房间里,把门堵上。

那些怪物撞击着铁门,叫众人心中有些发凉。

程哥,怎么办?我们现在出不去了,而且牺牲了好几个兄弟。

程锐利心痛地看着房间里剩下的人,大多数都负伤了。

沈思梅那个臭女表子!他狠狠地砸了一个拳头在墙壁上,大家先处理伤口要紧。

他现在万分后悔没有相信甄湄的话,不然怎么可能把兄弟们带入绝境中。

程锐利直接跪在了兄弟们面前,是我程锐利没脑子,害了众兄弟,我更对不起老大,辜负了他的信任。

程哥,这不怪你,都是沈思梅忘恩负义,蛇蝎心肠。

程锐利虽然是被劝着起来了,他心里仍旧不好受。

但他心底隐隐有个期待,期待着甄湄那个神秘的哥哥能够出手,只要他出手,他们肯定能活着回去。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自己之前如何骂甄湄,又一昧的把全部的错误归结到甄湄身上。

心下惭愧,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有点无耻,若是甄湄因此恨上他们,并不施救,他也无话可说。

大不了等回去后,他三跪九叩请求她的原谅,向她道歉。

而那边,商羯罗已经替派拉瓦和严墨做好了两个躯体,等待他们醒过来。

结果爱丽丝忽然闯了进来,竟一口咬在了利用了亚人类上半身缝合的躯体上。

商羯罗想要阻止,派拉瓦那具接上黑水蟒尾的躯体突地动了起来,直接把他甩飞到了墙壁上,把他要出口的声音阻止了。

黑发青年坐起了身,蛇尾堵住了手术室的门,半撑着下巴看着爱丽丝把那具身体一点点吞吃,缓缓勾起嘴唇。

爱丽丝满身的鲜血,吃完了那躯体,顺从地伏在他的手术台边,露出痴迷的微笑。

手术室的门被狠狠地撞击,却始终撞不开。

商羯罗缓缓站了起来,擦去嘴角的鲜血,爱丽丝。

爱丽丝转头看向商羯罗,亲昵道:Father.她声音柔腻,用脸蹭着派拉瓦的蛇尾,Ilovehim.商羯罗看着自己的养女像个傻子一样在派拉瓦身边摇尾乞怜,他道:你就这么恨他?派拉瓦看着那滩血肉模糊的东西,目光却渐渐阴冷地看向商羯罗,这里还有一个,不是吗?商羯罗注意到派拉瓦不善的目光,知道他也要杀了自己。

不过他一点也不急,你杀不了我的,如果你杀了我,你就会陷入沉眠。

你身体的细胞异常活跃,理论上可以永生不死。

但永远的沉眠,不算死亡吧?派拉瓦眉心微微一凝,随即他松开了堵住手术室门的尾巴,晕倒在了手术台上。

甄湄终于闯了进来,门忽地一松,她差点摔倒,好在身体平衡性强。

当她看见那一滩血肉后,有一些眩晕,目光放在正粘腻在派拉瓦身边的爱丽丝上。

两人目光相接,爱丽丝那蛇信舔了舔嘴唇上的鲜血。

甄湄提起长刀,爱丽丝也发出危险的嘶鸣声。

爱丽丝,出去。

商羯罗淡淡道。

爱丽丝有些不甘心,但听到商羯罗的命令,她根本无法拒绝,只能离开。

甄湄这才放下了刀,走到派拉瓦身边,手抚在那熟悉的蛇尾上时,三三,是你吗?他现在怎么样了?脑电波融合在一起了。

想起严墨那辞别般的话语,甄湄心头不知为何,有些难过。

派拉瓦缓缓睁开眼睛,他看起来苍白虚弱,不像之前那样诡异的漆黑。

他眷恋地将自己的脸放在甄湄的手上,眼里的爱意痴意浓郁。

甄湄觉得自己的掌心有些发麻,不知道为何有些不自在。

你还好吧?派拉瓦虚弱地摇摇头,蛇尾晃动,他似乎很是厌恶自己这多出来的尾巴。

毕竟也算是甄湄帮助商羯罗把他变成这样的,不禁心有歉疚,抱着他的脑袋,对不起……商羯罗就这么看着派拉瓦的表演,果然是融合了,原本的他心思简单,才会被自己骗到这里来。

现在跟身体里的另一方融合了,竟也学会了伪装。

看见甄湄那微微发愁的神情,商羯罗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那么聪明,怎么就看不穿他的伪装呢?没脑子的小猫。

派拉瓦斜眸看向商羯罗,眼睑下垂,隐藏了其中的杀意。

他靠在甄湄怀里,手不自觉地抚摸在她的腰间,一路向下。

甄湄忽地拉住那手,脸红得厉害,你既然没事了,我先出去救人。

说着,小心地将派拉瓦放好在手术台上。

小猫,我随你出去。

商羯罗淡淡地看了一眼派拉瓦,他身体不适,就让他在这里呆着吧。

看着两人出去,爱丽丝偷偷摸摸地进了来。

她想到派拉瓦身边撒娇,结果他的尾巴一动,直接把她抽飞了出去。

爱丽丝茫然地摸着自己被抽歪了胳膊,有些委屈地掉下眼泪来。

派拉瓦冰冷地看着她,若不是我瞧不上那身体,岂能让你吞吃?此时的派拉瓦既是他自己,却也是阎魔塔卡。

两个人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说不上谁是谁,只是变得更加完整了。

他的手指陷入手术台坚硬的钢铁制作的台面上,湄湄,你逃不了的,你是我一个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爱丽丝:爸爸,我喜欢他!商羯罗:傻女儿,勇敢去追,我给你找了个妈妈。

☆、慧达(八)就在程锐利等人苦苦煎熬的时候, 听见外面传来躁动的声响。

他看门没有再被撞击,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丝缝隙,只见中央手持雁翎长刀的红裙女孩,正斩去一个畸形的鸟头怪物,鲜血喷洒在她的裙子上,更添了几分残忍的血腥美感。

一声男人的呵斥, 其他畸形怪物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全部往外面涌去,中央实验厅瞬间空空荡荡。

它们倒听你的话。

甄湄直接在裙边抹去长刀的血迹,察觉到这边的视线, 淡淡地看了过来。

你们出来吧。

程锐利尴尬地推开了门,大高个儿抓了抓脑袋,逼出两个字,谢谢。

后面出来的士兵都用敬畏的目光看向甄湄,在军队里,拳头大就是硬道理,甄湄的强悍彻底叫他们服气了。

你们回去吧。

程锐利忙道,你不随我们回去吗?老大回来了,我们如何交代。

程锐利看见一个男人停在不远处,穿着的是染血的白大褂。

论相貌不输凌羽生, 只是少了几分凌厉, 多了几分斯文气,心里疑惑这人是谁。

我还有事不能走。

若羽生回来了,告诉他, 商洛在这里。

商羯罗化名商洛,说这个名字,凌羽生就应该能明白了。

想到外面还有许多被驱走出去的畸形怪物,甄湄转向商羯罗,道:可送他们一程?商羯罗推了下金边眼镜,淡淡微笑,迷雾般浅浅的灰色眸子打量了一眼程锐利等人,他举步往出口走去,程锐利等人忙跟了过去。

散发昏黄灯光的圆球渐渐地涨大,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它们就像慌张恐惧的小孩儿,在危险过去后,一个个又膨胀起来,小心翼翼地舒展身体。

冷冷的白光照亮了这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的地方,甄湄缓缓将长刀收进刀鞘中。

她忽地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爬行摩擦地面,关节如同生锈一般,每一个动作都会带出咯吱的响声。

她猛地转身,原本派拉瓦浸泡的那个池子旁的地面上有液体擦过的痕迹,那痕迹停在一个实验台后面,没了踪影。

什么东西?甄湄又拔出了长刀,缓缓走过去,就在靠近实验台的时候,她闻到一股十分刺鼻的恶臭味儿。

那臭味儿就像搁置到腐烂的肉,加上一点刺鼻的化学制品味道。

她渐渐逼近,当她看见实验台后面的玩意儿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漆黑的长发下瘦削到皮包骨头的身体,黑色的尸斑遍布全身,四肢不自然地翻卷成各种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扬起来看她的时,嘴巴里还咬着一块血肉。

重点是,那张脸,跟她一模一样!当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一个恐怖诡异的东西身上时,甄湄整个身体都有些发麻,许多问题萦绕在她的心头。

这怪物动作迟缓,表情麻木,除了诡异,也没有任何攻击性。

甄湄脑袋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这恐怖的玩意儿是商羯罗得到她的DNA,制造出来的复制人。

因为技术出了点差错,所以变成这副德性。

但是她很快否认了这种想法,商羯罗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就造出个复制人出来。

她看着这怪物吞吃死尸肉,像个丧尸,却是毫无攻击性的丧尸。

这是——低沉的声音露出一丝讶异,甄湄侧脸看向已经在她身旁的派拉瓦。

他看起来有些虚弱,或许是因为用蛇尾还不太灵便,游过来后便整个儿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甄湄勉强撑住派拉瓦那分量十足的身体,问道:你知道她什么?派拉瓦的尾巴尖儿勾起那怪物的脸庞,看它麻木的神情,眉心皱起,它身上有萨蒂的气息。

萨蒂?甄湄惊道,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它的身体里有一块萨蒂的骨头。

派拉瓦收回尾巴。

一块与正常人类不一样的骨头,利用它制造出来的人,却跟你一模一样。

商羯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可惜,制造出来后,却会莫名其妙地腐烂,喂食血肉倒可以延缓它的腐烂速度。

我查过你的DNA序列,跟这块骨头一模一样。

一块已经成了化石的骨头,碳基检测无法估算时间,怎么出现一个全部基因序列吻合的活人呢?甄湄这才知道,比起什么融合异骨,自己与萨蒂骨头的关系才是商羯罗感兴趣的地方。

如果在让他研究下去,迟早会查出所有的事,她丝毫不怀疑商羯罗的聪明程度。

就在此时,凭空一声雷声,所有的灯泡一下子全部熄灭!轰隆隆的雷声宛若万鼓齐鸣,一时间地动山摇,叫人连站稳都难。

他来了。

派拉瓦的声音有些邪恶,拿她的骨头,制造出这么恶心的玩意儿。

不是找死么?天花板砸落几个灯泡,摔在地上成了一滩黑水儿似的东西。

这种莫名的情况,商羯罗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倒是甄湄看见他头顶掉落下来的水泥板的时候,连忙飞扑了过去,将商羯罗扑倒在一边。

他的眼镜摔落在地上,被水泥板压得四分五裂。

整个身体摔飞出去的滋味可不好受,商羯罗脸色都白了白。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甄湄,她却没有给他一个眼神,手上的刀已经反身挡住了那一道光。

电流顺着长刀钻进手臂,骨头发出钻心的疼痛,长刀差点落下。

甄湄咳出一口气鲜血,看向随着水泥板落下的男人。

楼陀罗的第二箭已经拉在手上,走开,不然,你一起死,我不会再留情。

楼陀罗这次没有骑着白牛,比程锐利还要高壮的身体在兽皮裙的衬托下越发强壮,光箭在骨弓上凝聚出骇人的威势。

她已经死了!甄湄不能后退,不能放弃商羯罗,他现在不能死,他若死了,白臻和甄惜怎么办?甄湄缓缓起身,随着那从天而下,直接贯穿几层楼的大洞倾落下的雨水将她的脚打湿,楼陀罗杀气浓重,沉郁如同暮钟的声音缓缓道,离开,你坚守了诺言,我不杀你。

但如果你再不让开,都得死。

甄湄知道,劝解已经用处。

她沉默地直身立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楼陀罗看见她单薄的躯体被雨水打湿,目光坚定,里面竟没有任何畏惧退缩之意。

她的刀口对着自己,牢牢地将风雨阻挡了商羯罗之外。

他的心里不知为何十分不爽,甚至比看见萨蒂的尸骨被玷污还要不爽。

每一夜,他都在天空之上,明月之间,俯瞰世界。

但唯有她,那么小小的,坚定的赞语,那虔诚的,永不服输的神情,夺去他大部分的视线。

可现在,她站在别人的身前,反抗她的神?楼陀罗怒意溢满心头,手上的弦便松了开。

这一箭,裹挟天地风云之势,威力骇人。

面对万兽之主,气势上的压迫已经叫她连支撑着站着都极为困难了,更何况是提刀反抗。

就在甄湄心凉之时,无数白影挡在了她的面前,那光箭穿透白影后,威力大减。

甄湄呆在白影后,兽主压力也小了不少,再次提刀反抗,那箭却散作上百支小箭,如骤雨般扑面而来。

甄湄一时抵挡不及,那几十道小光箭如电蛇钻入身体,噼里啪啦地炸开,她满身是血,单膝跪在地上,呕出一滩鲜血。

更有一些漏网之鱼穿过她,落在商羯罗的双腿上,他闷哼一声,双腿如血雾炸开。

正常人已经痛苦大喊大叫,而他却仅仅是脸色苍白了一些。

为什么?他盯着已经无法站立起来的女孩问道,在没有他的命令下,为何她还要死死抵挡在他的前方。

甄湄已经说不出话来,她觉得五脏六腑如同火烧般灼热滚烫,派拉瓦不知何时已经跟楼陀罗打斗起来。

她看见躲在角落里的爱丽丝,[带他走。

]爱丽丝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口型的意思,她沿着边缘缓缓爬了过来。

蛇尾圈在商羯罗的腰际,就要带他走的时候,商羯罗似乎想要拉住她一起离开。

甄湄倒在了地上,对他微微摇了摇头,他带不走她。

商羯罗何其聪明,若他按照自己平日的理智,就应该不要去做傻事。

但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只有面前红裙少女,和她淡淡的眼眸。

身旁空间扭曲,派拉瓦从黑色的空洞中出来,同样想要带她走。

他并不是楼陀罗的对手,也不想跟这个蛮夫继续打斗。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恐怖的狮吼声震碎了派拉瓦身后的黑洞,甄湄腰间被毛茸茸的巨大兽爪抓住,随后自己身体一空,眼前的两个人飞快地从眼前滑走,变作极小的两个黑点。

她的身体如同没有牵线的木偶无力地垂落,高空之中,朔风刺骨,她本来已经足够能抵御寒冷了,却依旧瑟瑟发抖。

不知飞了多远,她模糊觉得必然阳江市很很远了。

甄湄被带到一个百层高楼的顶楼上,她躺倒在地上时,终于看见把自己带走的是什么呢。

它下半身是狮子的身躯,上半身是强悍的人躯,你能看见那八块鲜明的腹肌,和结实宽阔的胸肌。

从腰际又分出一对巨大的黄金羽翼,卷曲金色长发更似狮子的鬃毛。

甄湄心下一凉,这是楼陀罗因愤怒失去理智时会化作的狮鹫相!此时日光正盛,沐浴在阳光下的羽毛和兽毛宛若黄金雕刻而成,映衬着那赤红的眼珠如红玛瑙时般璀璨夺目。

楼陀罗抬起兽爪压在甄湄的腰上,差点把她再压得吐一口血出来,他似乎是为了防止她逃走。

甄湄目光一低,一时头晕目眩,[该死的,乱发情的野兽!]她并不知道,狮鹫也算半只狮子,猫科动物,她身上属于猫科动物的荷尔蒙气息激发了狮鹫的欲望。

楼陀罗很可能本来打算将惹他愤怒的小猫玩弄杀死,然而他那漂亮的红眼珠迷茫地打量了她几眼后,开始用粗砺的舌头舔甄湄身上的血迹。

甄湄无力反抗,咬着唇闭上了眼睛,把脸侧过过去,身体却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

无论是被一只狮鹫当玩具玩死,还是被一只狮鹫当交|配对象给活生生折磨死,显然都有些惨不忍睹。

她根本不会寄希望于这只失去了理智的野兽有人类适可而止的思维,他除了随心所欲,就只有野蛮粗暴了。

然而她发现楼陀罗的唾液经过她的身体时,皮肤下的痛楚竟减少了许多。

甄湄忽然想起,楼陀罗拥有治愈的能力,他这是在为自己治伤。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jj发生了一些事情,痴痴围观了一下……咳咳……就没来得及更新了。

————————————————————————感谢悠悠,骸骨空鸣,苏念白小天使的地雷~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林迦即将闪亮登场,一波采访:痴痴:请问你为什么叫林迦?林迦:因为我丁丁大。

痴痴:……林迦(自豪):你不知道,我就是湿婆的大[哔哔](后面消音)痴痴:……林迦:想当年我化身一道火柱,梵天毗湿奴一个往上一千年,一个往下一千年,皆寻不到尽头。

恒河是我喷洒(后面继续消音)痴痴:采访到此结束。

林迦:喂,别走呀。

想当年我一次[哔哔]一百年,众神畏惧——痴痴:拉灯。

☆、半女(一)预料中的欺辱并没有到来, 倒是自己受伤的地方被舔了个遍。

甄湄拧着眉头,脸颊通红,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狮鹫的气息让她有些不自在,身体中隐隐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尤其是被舔到耳朵时,她竟然舒服地呜咽了一声。

楼陀罗把自己的小猫舔干净后, 直身看向周围,翅膀扑动一下子就从百层高楼飞扑下去。

甄湄勉强支着身体坐起来,楼陀罗却已经回来了。

他抓着一只强壮的变异狂暴者,脖子已经被他咬断, 撕下了表面坚硬的皮毛,放到甄湄面前。

甄湄沉默地看着面前肢体还在抖动的狂暴者,以及脸上全是鲜血的楼陀罗,虽然她很饿,但这种人形生物她是真的吃不下去。

楼陀罗却不甘心地又把猎物往前推了推,看见那四处乱抓的胳膊,两只前爪扑地按住那胳膊,上臂伸下来从那血淋淋的背脊撕下一片肉来,送到甄湄嘴巴前。

这只狂暴者或许是进化过的,并不像普通狂暴者一样散发恶臭。

可是, 不要说它是人异变而来的, 就算是猩猩、猿猴,甄湄也不可能吃得下去。

楼陀罗见甄湄避开自己送过去的肉,干脆扔下肉, 尾巴圈起甄湄,放到自己的背上,翅膀一振,飞了出去。

这一次他飞得很低,甄湄伏在他身上,狮身是热乎乎的。

她蹭着那热度驱散身体的冰凉,因为虚弱,身体在努力消耗能量修复损伤,她确实感到十分饥饿。

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末世前一定非常富饶,到处是高楼大厦。

同样地,随处可见游荡的狂暴者,以及异变生物之间的厮杀。

这已经是末世过去快一个月了,除了不断产生的变异的各种生物,甄湄根本看不见这座城市有任何人类的痕迹。

楼陀罗带她停到了一个百货大楼前,他徒手碎裂了玻璃窗,驮着她闯进了百货大楼。

有两只饥饿的狂暴者袭击过来,却反被楼陀罗徒手打碎了脑袋,撕裂了身体。

甄湄看见那瘦骨嶙峋的狂暴者,心下了然,缺乏食物的不仅仅是人类,还有这些因为大量繁殖而根本寻不到食物的狂暴者。

原来楼陀罗带她来这里,是因为他嗅到了一只异种猫的气息。

在城市里,猫狗是最大的动物团体。

楼陀罗完全没有那只猫和自己小猫都是猫的概念,他杀了那只白猫后,以同样的方式把它送到甄湄的面前。

好在甄湄也没把自己当作猫科动物,她之前也吃过生肉,此刻倒没有嫌弃食物的血腥。

吃下一些肉之后,她觉得舒服了许多,楼陀罗带着她到了一个家居专营店中,把她放到一张双人床上,把人圈在自己身下。

甄湄此刻伤势没有好,也动弹不得,只能随他去了。

他时不时地舔舔她的脸,粗砺的舌苔刮得她的脸颊微红。

一会儿又觉得有些难耐地把她拨过来,拨过去。

红眼睛瞪着她,有些焦躁,叼着她的脖颈发出闷闷的咆哮声。

金色的卷发落在她的脖颈间,有些痒。

蠢狮鹫。

甄湄突然有些想笑,然而觉得自己这笑或许不太是时候。

明明自己是那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可偏偏又觉得他这个蠢样子实在好玩。

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又笑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挤出一点力气,一巴掌挥到那耸动的脑袋上,楼陀罗反倒是愤怒地吼了她一声。

甄湄一口气噎在胸口,吞吐不得,脸却红到了耳尖上。

不禁蠢,还乱发|情。

她现在深刻的意识到了亚人类身躯发给她不仅仅强悍的自愈能力,凌厉的身手,极致的速度,还有源自动物本能的兽性。

她比楼陀罗好一点的,就是她还有人类自控能力,但楼陀罗却完全是个野兽。

她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等这傻子明白过来的时候,她可别想活着走下床。

在百货大楼呆了几天后,当甄湄终于可以行动的时候,她趁着楼陀罗出去捕猎,找到一个店铺,换上黑色的高领毛衣,牛仔裤。

把那被弄得脏兮兮的裙子给扔到一旁,看见红裙上的污秽,甄湄的脸又隐隐发红,扔了几件衣服盖在上面。

她找到厚实的黑色短款羽绒服穿在外面,把帽子罩在脑袋上,找到鞋店换上运动鞋。

又拿了一个背包,将自己需要的东西装在里面。

往身上喷了香水,遮盖住那浓重的属于某只野兽的气味。

甄湄从后门偷溜出去,一路从窄小的道路胡同走。

一路转了不知多远,到了一处公园。

那里的植被更是茂密,周围却一只狂暴者都没有看见。

她本想离开,却看见几个少女嘻笑着走过公园里的鹅卵石小道,她们看着天真烂漫,没有一点末世之人的绝望恐惧疲惫,好似末世前在公园里闲逛一般。

这公园占地宽广,里面隐约可见古代的亭台楼阁,应是当年城市规划时刻意保存下来的古代建筑,当作迎接游客的旅游景点。

你是谁?就在甄湄隐藏的树上,宛若精灵般的白裙少女倒吊而下,白金色的长发被风微微吹动,蔚蓝的双眸好奇地打量着她,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有活人了,你是从哪里来的?她的口音中夹杂着一点翘舌音,笑起来干净纯真,当她从树上落下来的时候,动作轻盈,仿佛一点重量都没有。

这是一个病毒感染者,也是异能者,难怪甄湄一点都没有察觉她在树上。

少女靠近甄湄,鼻翼动了动,暧昧地笑道:Nevermore,前调浓烈,中调是玫瑰柔和的气息,初闻下是醇厚的酒香,细闻,才能品得出它的气质。

这里面隐藏淡淡麝香气味,我以为不该是香水中的味道吧?甄湄也是大家名媛出身,对香水的研究也颇多,只是那毕竟是很久远的事了,此刻乍然被人提起,有些时光倒错的感觉。

你很漂亮,我想约尼姐姐一定很喜欢你,跟我来,没事的,这里很安全。

女孩点了下自己的额头,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缇娜,法国人,以前是个平面模特。

既来之,则安之。

甄湄干脆跟着缇娜,看她们搞什么鬼。

走进公园,中央是一片大湖,湖心有一宽敞的古代亭台,四周挂着垂帘,有一颗颗闪闪发光的宝石串成,十分奢侈。

湖岸边有穿廊,穿廊有许多女孩正在玩耍。

她们一个个都非常漂亮时髦,看见缇娜着甄湄进来,有个瓜子脸的卷发姑娘问道:缇娜,你从哪里找来的人?约尼姐姐不是说,这城市已经没有活人了吗?应该是跟着别人不小心进来的吧,我带她去见约尼姐姐。

缇娜随口敷衍了一句。

甄湄能感觉到,虽然大家看似很友好,却隐隐都有些竞争敌意。

她的脑袋里努力搜寻着关于约尼的信息,忽然反应了过来,她踏上桥梁阶梯的一瞬间,又把步子挪了回去。

你怎么了?缇娜发现甄湄没有跟上来,有些疑惑地凝眉。

甄湄淡淡道:我先去接我的朋友。

话音刚落,甄湄就听见一声吼声。

那声音听着有些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缇娜跺跺脚,真是讨厌的狮子,这些日子一点都不消停。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总到我们这里来捕猎,好不容易打到的猎物就被它抢走了。

甄湄喉咙动了动,没说话,心里略略有些尴尬。

缇娜恨恨道:就不知道为什么约尼姐姐不直接把它弄死。

杀死楼陀罗?甄湄已经猜出约尼的身份,以他的能力,莫说杀死风暴之主了,就是想打赢派拉瓦也是困难。

半女之主,男相名为林迦,女相名为约尼。

是情|欲之主,纵欲极乐,最擅长蛊惑人心。

若说派拉瓦用恐惧、死亡支配人,那么半女之主就是用极乐、欲望驱使人。

美貌无双者是湿婆的一个称号,而半女之主就继承了这种极美,中还有一个十分令甄湄头大的地方,就是无论是谁看见半女之主,都会产生欲望。

既然来了,又为何要走?那女声,似水如歌,婉转悠扬,一阵气流将那华丽的垂帘吹开,便是香风阵阵,酥软入骨。

缇娜眼睛一亮,蓝汪汪的眼珠子爱慕地望向走出来的人,仿佛失了神一般。

那一瞬入眼,天地都为之顿黯。

明明刚才还觉得轻灵纯洁如同精灵的缇娜,却在她的颜色下,灰暗得如同一点尘埃。

只要你看见她,就没办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她,赞美是多余的。

她的一瞬垂眸,便有繁花盛开凋零;她一抹笑颜,便是涟漪飘荡万里。

甄湄手里微微冒汗,逼迫自己从那漩涡般吸人的眼眸中逃逸而出。

当那高挑的身影靠近她时,宛若玉石雕刻而出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眼角的血红泪痣,魔醯首罗似乎很是迷恋你?手指寸寸滑落,勾起甄湄的下巴,看她后退几步,避开了自己,约尼将触碰过她的手指放到鼻子下轻轻一嗅,眯着眼睛道:这些味道可真复杂。

听到那吼声越来越近,约尼挑眉,再找不到你,只怕他是要发疯,有趣。

天空已经暗沉下来,一股风雨欲来的架势。

作者有话要说:  痴痴:作为女装大佬初登场感觉如何?约尼:我这身体本来就是妹子。

(林迦)痴痴:橘里橘气。

————————————————————————谢谢杨小蛮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灌溉。

☆、半女(二)天空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公园里淋沐着雨水的树木散发着淡淡清香。

甄湄心中转过万千思绪,终是觉得落在楼陀罗的手里,比落在林迦手里要好。

想起原著中,因为林迦的恶作剧成就了多p剧情,甚至故意用女体勾引凌羽生。

他就像个欲望恶魔,搅风弄雨, 喜欢看人们被欲望折磨而显露出的丑陋模样。

林迦是人性的反面,拥有最极端的爱憎情感。

他好奢侈,爱炫耀,极度自恋, 并且以别人的痛苦为乐。

他像养蛊一般饲养着这些漂亮女孩,看她们为自己痴狂,疯魔,看她们因为嫉妒而为他手染鲜血。

你不喜欢我吗?约尼发现甄湄垂眸并不直视自己,并且一只手搭在腰间,那里似乎藏着她的武器。

是我不够美?她的唇角噙着一丝魅惑的笑,还是,你怕爱上我,所以不敢抬头?甄湄冷冷道:我不喜欢女人。

她干净利落地转过身,告辞。

然而她转身之时, 后面香风吹拂而来, 甄湄瞬间拔出藏在腰间的水果刀反手抵在了约尼的脖颈间。

你住手!缇娜怒道,你怎么敢——穿廊里的其她女孩也接连惊呼,围了过来。

而约尼却浑不在意地搂住甄湄的腰, 即便那刀子已经割破了她的皮肤,往下渗血。

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红唇轻笑:如果我是男人呢?她的声音带着浅浅的沙哑嗓音,雌雄莫辨,光是听着就叫人脸红心跳,亢奋不已。

甄湄握刀的手,拇指擦过刀口,疼痛使她清醒了一些。

我也不会喜欢你。

为什么?约尼疑惑道。

甄湄警惕地看着周围因为约尼拥抱自己而眼含嫉妒的女孩们,随口道: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约尼眼眸一深,探究道:你喜欢的是那只狮鹫,还是派拉瓦,又或者是商羯罗?或许是另外两个人——当天空中那只黄金狮鹫出现时,甄湄心底竟松了口气,约尼倒是松开了她,看着她被楼陀罗抓走。

雨水沁进她的眼睛里,亮得惊人。

约尼姐姐,你受伤了。

缇娜从自己的裙边撕下一片来,为约尼擦拭脖颈间的血迹,一时间心疼地眼泪掉了下来,你怎么能让她伤害你呢?约尼从缇娜手中抽出带血的布条,随手扔在地上,踩在了脚下。

她看着缇娜几乎要崩溃的神情,无动于衷,充满恶意道:我觉得你短头发会显得聪明一点。

看着约尼离去的身影,缇娜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真傻,难道不知道约尼姐姐最讨厌自作主张的人吗?之前那个瓜子脸卷发女孩嘲讽道。

看她的样子,可真狼狈啊。

有人笑着指着缇娜,如果我被约尼姐姐这么说了,我肯定跳进这徽明湖喂那些吃人的鱼去了。

原本看着单纯天真的女孩们说起恶毒的话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缇娜蓦地抓起落在地上的水果刀,抓住自己的浅金色长发直接割了下去,她恶狠狠地盯着那些女孩,她会喜欢我的。

女孩们没有被她凶狠地眼神刺激到,若不是因为缇娜武力远胜于她们,她们早就一拥而上欺辱缇娜了。

再说被捉了回去的甄湄,她这一次又被放到了那百层的大厦顶上。

楼陀罗把她直接扔在了水泥地面上,有些疼,但并不是不能忍。

楼陀罗那红眼睛愤怒地注视着她,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低吼了几声,像是在质问甄湄为何要逃跑,因为愤怒而被他踢了几脚的地方直接被踢穿了,甚至能看见底下一只狂暴者冲着他们呜呜哇哇地叫唤。

甄湄刚站了起来,又被楼陀罗给用力推倒了,他踩在她的左腿上,甄湄闷哼一声,那一瞬间她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甄湄努力控制住去触碰伤腿的冲动,手指抽搐了一下,抓住一块碎石头,缓解痛楚。

然而像是发现这样可以使甄湄无法逃跑,楼陀罗又一脚踩在她另一条腿上,甄湄痛地直接把手里的石头砸在了楼陀罗身上!一只狮子极度愤怒下的吼叫声能有多么恐怖?甄湄的耳朵在摧残下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可她的脑袋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吼声,血管都似要爆裂开来。

她感觉耳朵有些湿润,伸手抹了过去,才发现是鲜血。

雨越下越大,冲刷在她身上,又重又疼,令她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狂风暴雨中,黄金狮鹫身上闪烁着紫色的闪电,或许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愤怒,也许只是想要那个逃离的小猫得到一点教训。

甄湄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逃离会招致这样的报复,她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好似死掉一般。

她感觉自己就像在危险的钢丝上游走,偏离一分,等待她的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这场闹剧持续到了深夜,直到甄湄感觉到没有任何雨水再滴落下来的时候,她也没力气睁开眼睛了。

她很冷,四肢僵硬,下肢甚至没有一点感觉,连疼痛也没有。

她应该发烧了,明明冷得发抖,额头却烫得吓人。

甄湄迷糊间感觉到楼陀罗正拨弄她的身体,像是疑惑她一直没有反应。

他舔了舔她的脸颊,把她带到角落里,圈在身下,一直舔她。

知道他已经恢复了点理智,甄湄放任自己昏睡了过去,然而被冷风加雨水弄得湿冷的羽绒服就像黑洞一般把她的温度带走,即便是在楼陀罗的怀里,她依旧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第二天,楼陀罗依旧出去捕猎,他带回来一只兔子,同样地撕下一片肉放到自己的小猫嘴边。

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自己接过食物,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楼陀罗抱起她,舔了舔她冰冷的脸颊,又舔了舔她的耳朵,平时会因为怕痒而抖动的猫耳也蔫吧吧地搭拉着。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三天,本来还算平静的楼陀罗开始焦躁了起来。

他想要自己的小猫醒过来,想要她像平时一样用软乎乎的小爪子拍他,和他玩耍。

但是小猫一点声息都没有,如果不是还能听见心跳的声音,楼陀罗还以为自己的小猫已经死掉了。

楼陀罗趴在甄湄身边,红玛瑙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苍白的脸颊,本来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睛里,流露出哀伤。

愤怒从他的身体里完全褪去,他只想自己的小猫醒过来,如果她还要逃跑,就让她跑,他再抓回来就好了。

黄金翅膀垂落在地面上,狮尾也没有甩动的意思。

楼陀罗竟是恢复了人形,他抚摸了一下甄湄冰凉的脸,将羽绒服从她身上脱去。

然后撕开她的裤腿,被踩碎关节的双腿呈现畸形扭曲的状态,下半部分甚至已经溃烂,皮肤是惨淡的青紫色。

他的手一顿,轻柔地抚摸伤处,柔和的白光从手心里散发出来。

楼陀罗把甄湄抱起来,背后生出黄金羽翼,带着她飞到了公园的湖心亭上,直接闯进了亭子。

这亭子里,正中摆着一张紫色的大床,床上床边堆满了亮晶晶的各色宝石。

慵懒的美人从床上坐起,宝石稀里哗啦地散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魔醯首罗。

说话的声音竟然是男人的声音,远比他的相貌成熟。

他侧过身体,撑着下巴看着高大强壮的男人,笑眯眯道:你来我这儿,是为了见约尼吗?奢华的宝石被子从肩头滑落,越发香艳绮丽,看见楼陀罗怀里昏迷的女孩,啧,真是可怜的小猫咪,被你伤成什么样了。

金色的电芒直接闪烁到了林迦的身上,把那白皙漂亮的皮肤烧得焦黑,林迦脸色未变,你这次来,总不会是来找我的麻烦的吧?楼陀罗把甄湄放到床上,救她。

林迦摸了一下甄湄发烫的额头,她的身体很健康,过个十天半个月,自己就好了。

看见楼陀罗的脸色越来越黑,林迦笑道:明明是你伤的她,冲我发什么脾气。

林迦,你既然知道我脾气不好,就收敛住你那满身骚气。

楼陀罗冷冷道。

满身,骚气?既然是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

林迦点了点甄湄的鼻尖,不过我挺喜欢她的,原谅你了。

约尼姐姐,你没事吧?!浅金色的短发女孩闯了进来,正是缇娜,她惊疑不定地盯着屋子里高大强壮的男人。

他穿着兽皮裙,蜜色的肤色,卷曲的长发,宛若希腊雕塑般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娟狂不羁,充满着最原始的男性魅力。

外国人当然是崇尚力量美学的,缇娜一时也看迷了眼,心中暗暗诧异,这男人的气息莫名的熟悉。

你去把小月找过来,这里有个病人。

林迦再一次变回了女体,约尼从床上走下来,丝毫不介意旁边有其他人,自顾自地穿上衣服。

缇娜红着脸退了出去,脑子一片混沌,只是心中多少有些奇怪,约尼姐姐一向不喜欢男人,为何待这位这么客气?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外婆的生日,带孩子中QAQ。

会尽快补更。

————————————————————————谢谢MILKD小天使的地雷。

☆、半女(三)当甄湄恢复意识的时候, 她脑海里闪现过无数的念头。

她到底是在干什么?在她试图逃离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逃,她怎么会想到逃?她来这个世界,难道只是为了逃避?不管是楼陀罗的愤怒,还是林迦的欲望,亦或是其他, 都是她注定要面对的,难道她面对他隐藏的阴暗面时,已经感到畏惧胆怯了?她应该想的是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一昧的忍受逃离。

如今这个局面, 不若重新开始。

最终睁开眼睛的时候,甄湄茫然地看向一旁照料她的女孩,你是谁?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沙哑,眼眸清澈见底,当她说出话的一瞬间,楼陀罗已经闯了进来。

甄湄慢慢坐了起来,你又是谁?楼陀罗看着小猫陌生的眼神,她似乎真的忘记了所有的事情,看他的眼神中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怨恨, 一眼便望到底的纯白单纯。

其实楼陀罗对她的感情十分复杂, 他认为自己不可能爱上一个凡人,即便她与那人有某种共通之处。

可他却又放不下她,本能地想要对她好, 这种本能让他憎恶,又有些茫然无措,最后只能紧紧抓住她。

她怎么了?楼陀罗坐在床边,大手摸过甄湄的小脑袋,看她可爱地皱皱眉头,一副不爽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的模样。

小月猜测道:之前我检查过,她的后脑勺处撞了一个包,可能会有些脑震荡。

加上几天的高烧,所以才出现了记忆缺失。

我这里也没有仪器可以检查,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地方发生了问题。

接着小月问甄湄道: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甄湄摇摇头,忽地眼睛一亮,凌羽生,我记得凌羽生,我喜欢凌羽生。

楼陀罗的脸立马黑了下来,你不能喜欢他。

为什么?甄湄不满道。

他……是你亲哥哥,你叫,凌小猫。

……甄湄没想到楼陀罗会说出这么一个理由,差点没绷住表情。

那我一定很喜欢我的哥哥。

楼陀罗也觉得自己的谎言拙劣,但看见甄湄想到凌羽生露出的明媚笑容,心里的怒气就怎么也压制不住。

好歹想起了自己那天对她做的事,才勉强抑制住情绪。

你是我的妻子,不能喜欢任何人。

楼陀罗语气十分霸道,不容怀疑,然后按着甄湄的脑袋,直接强吻上了她的唇。

既然喜欢说些不好听的话,干脆就别说话好了。

热烈霸道的吻没有持续多久,甄湄却已经软了身子。

兽主对亚人类有天生的压制,加上她的身体这些日子分外敏/感,男人凛冽的气息在唇舌间侵袭全身,甄湄抵在他胸膛推拒的手,渐渐没了力气。

等楼陀罗放开她时,她的红唇莹润,眼眸软成了一汪春水,气息不稳道:你怎么可以偷袭我?她当然是故意提起凌羽生刺激楼陀罗的,感情想要发展下去,适当的吃醋是必要的。

显然,楼陀罗也陷入了自我矛盾之中,但甄湄的质疑让他很不高兴,你是我的人,我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两人幼稚的对话让约尼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唇角一翘,决定做一件好事。

小月看见约尼后,连忙退了出去。

约尼风姿绰约地走了进去,看见甄湄看见她后失神的模样,越发笑得张扬,像只开屏的孔雀。

你进来做什么?楼陀罗直接把甄湄的眼睛蒙住了。

神仙姐姐!甄湄努力想要掰开楼陀罗的手,但那手稳如磐石,反倒是气得楼陀罗直接把人抱进怀里,背对约尼,跨坐在他的腿上。

甄湄一下子不再动弹,心里暗暗骂乱发情的狮鹫,红着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楼陀罗高大强壮的身体,让她一米六的身高越发显得娇小可人,在他怀里,跟个小孩子似的。

你霸占我的住处这么久,我可还没说什么。

约尼手指拂过床头横架上镶嵌的宝石,她妩媚地笑笑,我倒是想要送个礼物给你。

她轻轻呵出一口雾气,空气中多了一点香甜的气息。

微笑间,自身的形体却散作烟云,消失在了屋子里。

甄湄正奇怪约尼的意思时,楼陀罗抱住她的臂膀却越来越紧。

甄湄嗅到那宛若紫罗兰的香气,一时间心跳加速,脸颊晕红,整个人手脚都没了力气。

该死的,甄湄一下子就知道约尼究竟做了什么。

她手指紧紧抓在楼陀罗那结实的胸肌上,指甲几乎要在上面挠出抓痕来。

小猫,我想要你。

楼陀罗出乎意料地镇静,即便甄湄已经感受到他某个地方的热情。

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比这里所有的宝石都要漂亮,欲.念在火热的红色中升腾,相比较楼陀罗的镇静,甄湄却变得十分不安分。

她在楼陀罗怀里扭动,似一尾缺水的鱼儿,努力摆动身体。

她的眼睛里含着雾气,眼角的泪痣比他的眼睛更加鲜红,红彤彤的嘴唇已经不由自主地印上他的嘴唇。

楼陀罗单手捧过她的小脑袋,无比热情地回应她的索吻,手指穿过她柔顺的黑发,一阵酥麻从甄湄的头皮,一路传进骨髓之中,叫她越发空虚难耐。

此刻在她的眼睛中,楼陀罗的面容变得模糊了。

他的气息是那样熟悉,他的身体是那样滚烫,他让她如此的眷恋,以至于甄湄的眼泪不停地掉落下来。

好难受。

\'甄湄探手攀住他的脖颈,微微离开他的唇,两人鼻尖相碰,她的意识早已经不清晰,喃喃的话语贴着唇叙说,不要再欺负我了,我会很伤心的。

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欢你。

楼陀罗手微微一松,落在她的后背,你喜欢的是谁?我是谁?这句话有探究,有嫉妒,还有一丝不可见的渴望。

明明是容易被激怒的人,此刻却一反常态的冷静,他想要知道答案。

甄湄哪里知道他是哪个,她只是搂着他的脖子胡乱地亲吻,想要解决身体的热度却不得章法,也没比当初的她笑话的蠢狮鹫强多少。

shiva……我喜欢你……呢喃的话语仿佛一击重锤敲在楼陀罗的心间,他想起在月下虔诚祈祷的女孩,他能听见她的赞语,若是她有一点欺骗,他都听不见。

楼陀罗当初或许只是贪恋她那与帕尔瓦蒂一样的坚定虔诚。

但此刻,他只知道,她是喜欢她的小猫,属于他的小猫。

紫色的大床上,娇美的女孩不停地扭动身体,她的脸色潮红,嘴巴似渴水的鱼儿深重地喘息。

强壮高大的男人覆身而上,她的眸子在疼痛中有一瞬间的清醒,茫然而又无措地被拉入起伏的潮水之中。

蜜色的皮肤和那雪白对比那么鲜明,那粗壮的胳膊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折断那纤细的一截细腰。

亭子上方,林迦正盘腿坐在瓦片上。

他听着亭子中的折腾的动静,微微眯起眼睛,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偷偷掀开一片瓦片往里面看。

然而他只看见了楼陀罗那宽阔的后背以及虎皮裙,还有一双雪白的嫩生生的腿儿胡乱地晃动,晃得他心痒痒。

一道电芒突然窜出来,击中了林迦偷窥的右眼。

整个人被直接击飞掉落进了湖水里,他还是盘腿坐姿,在往湖底坠落时,周围数不清的眼睛在看见他的时候,连忙溜走。

林迦抱手沉思,盯着自己下身的位置,颇是不满,魔醯首罗那家伙不讲究,若不是他帮忙,他能抱得美人归?不说邀请他共赴罗床,怎的还打人?他坐在湖底泥沙水草上,陷入更深层的想法中,他该怎么报复这个他打不过的家伙?冰冷的湖水让他因看见那一幕而躁动的位置安静了下来,忽然又想起了甄湄那冷淡的眼神,和与之相反的媚色泪痣。

林迦虽喜欢用欲.望折磨人,但他本身对人的欲.念却几近于无。

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漂亮的双腿在眼前晃动的场景,那因为不堪忍受蜷缩起来的白脚丫子,还有露出来的雪白尾巴,他的火气儿又上来了。

林迦看着自己的硬得厉害的大宝贝儿,心道,难不成那只小猫咪也很自己会用魅惑之术不成?不然他向来挑剔的大宝贝儿怎么偏偏遇到她,就热情得很?若说相貌,小猫咪美则美矣,却还是比不过自己。

唯有那身段,那个性,倒有品一品的滋味儿。

难不成小猫咪身负名器,所以令那几个家伙食髓知味,才纠缠于她?林迦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来,他想出了一个好(sou)主意,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蔫坏蔫坏的半女之主爱怜地摸摸自己的大宝贝儿,别急,你既然喜欢她,我会让你如愿的。

他打是打不过风暴神,可与他这个性.力之神比起来,魔醯首罗的功夫可不够看。

只需要一个时机,他就靠一身本事哄了小猫咪迷恋上他,到时候魔醯首罗定会气得吐血。

半女之主热衷于坑自己,前世因为捉弄凌羽生,被凌羽生杀死丟了性命。

现下他也根本没想过,自己如果真的跟甄湄有了什么,魔醯首罗会不会气的直接杀了他。

对于林迦而言,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快乐大。

他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计后果。

又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回到湿婆的身体里,所以无畏无惧,及时行乐。

☆、半女(四)甄湄意识重新回笼时, 已经是几天后了。

她看着亭顶处的一个缺口,阳光从那里照耀进来,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

她的手脚软得不成样子,浑身酸痛,当看见楼陀罗又压上来时,甄湄连忙抵住他的胸膛, 可怜巴巴道:不……不要了……说着,她的肚子叫唤了起来。

楼陀罗低笑一声,我去给你找吃的,想吃什么吗?烤兔肉。

甄湄赶紧点餐, 她实在是不想吃生食了。

看见楼陀罗离开,甄湄才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吐了一口气。

事情发展得太快,她连个准备都没有。

有一种正准备用失忆这招大干一场,却连开始都没有,直接跳到结束了的荒谬感。

小猫咪。

甄湄连手都没来得及放下,整个人就被连人带铺盖卷起来带走了。

她手脚无力反抗不了,又没穿衣服,只能任人扛着她跑。

嗅到那熟悉的香气儿,甄湄便知道抗她走的人, 是林迦。

放我下来。

甄湄太阳穴隐隐涨疼, 她不明白为何林迦要趁楼陀罗不在,把她带走。

但很快她就不能说话了,林迦抱着她跳进了湖里, 骑在了一条几米长的黑色大鱼上。

大鱼带着他们远离公园,很快就游到了城市的河里面去了。

冰凉的河流黑黢黢得看不见底,被汇入江流奔涌之势,翻滚起可怕的浪花。

林迦的长发在暗流之中飘荡,他的眼睛很亮,漂亮的脸蛋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他瞧见甄湄因为缺氧而有些发青的脸颊,印上她的嘴唇,将气息渡给她。

不知道游了多远,林迦才抱着甄湄爬上了岸。

甄湄拧着眉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林迦看周围树木茂密,冷僻幽静,正适合做些好事。

他笑眯眯道:小猫咪,我的技术一定比那只知道横冲直撞的家伙强。

什么?甄湄一脸懵逼。

他把她放在泥土地上,挑起她脸颊上沾着的湿漉漉的头发捋到一边,当看见她脖子上的痕迹时,眼神一暗,那宛若天鹅般优雅的脖颈上吻痕都有些青紫了,可见吸允的人有多么用力。

细白的脖子上可以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引得人想要用力含住它,凌虐它,加深那些吸允的痕迹。

当林迦的头埋到自己的脖子上时,甄湄终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登时被雷得天灵盖都要冒烟了。

她被亲得身体颤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林迦!放开我!林迦本来不打算理会小猫咪的任何反抗话语,但听见她喊出自己的名字,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挑了挑眉,你恢复记忆了?不对,你就算恢复记忆了,也不该认得我才对。

难道是魔醯首罗告诉你的?甄湄就看见林迦露出两排白晃晃的牙齿,笑得极其自得,难不成是在床上,魔醯首罗想起我的丰功伟绩,跟你说了?不得不说,林迦的美是扎眼的,甄湄把眼睛从他那晃眼的美貌中挪开,深吸一口气,腿一用力,狠狠地用膝盖上顶,结束了林迦得意的笑容。

他像煮熟的虾米一样弓起背,摔在一边,脸都涨红了,瞪向甄湄,你干什么!甄湄比林迦也好不到哪去,她那一用力,牵扯到使用过度的地方,眼泪差点掉了出来,咬牙切齿道:干什么?让你做太监!她直接把被子撕开,当成抹胸长裙穿着,赤足直接向密林深处走。

可以明显看出来她的双腿发软,走得很是艰难。

你去哪儿?林迦被那膝盖一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看甄湄要走,连忙爬起来跟了上来。

这个方向并不是回去的方向。

我不回去。

魔醯首罗对你还挺好的,干嘛不回去?林迦这就不理解了,随后又了悟道,是了,你对他的技术不满意。

甄湄忍不住白了林迦一眼,她离开的原因很简单,以楼陀罗霸道的个性,她继续跟他呆下去,只是被圈养的结局。

他温和时像只温吞又粘人的白牛,暴怒时却是任性又霸道的狮子。

就算没有林迦,她也会找机会离开。

我的记忆恢复了,我忘记不了他对我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因为他一时的好,而选择原谅?甄湄冷冷道。

林迦啧了一声,好无情的小猫咪,用得着的时候便与他翻云覆雨,用不到的时候便翻脸无情。

你刚刚顶我那一膝盖,一点都没有留情。

若不是我天赋异禀,肯定就被你废了。

我与他为什么会发生关系,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你知道一方愿意,一方不愿意的性行为叫什么吗?甄湄飞过一个冷漠的眼神,叫强jian。

因为你长得好看,难道就不是了?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林迦完全没有想过甄湄愿意不愿意这个问题,他认为这世界除了那几个家伙,他就像那金元宝,人人都喜爱他。

他想要的,会有人捧过来。

他想做的,没有人会拒绝。

强迫人的事儿,想来既没有风度,也没有滋味儿。

你想要逃脱楼陀罗的追踪,根本不可能。

林迦比甄湄更了解他们的能力,这世界上的风都听他的话,它们会把你的气息送到他身边。

甄湄停了下来,她道:若被他发现是你把我掳走的,你也没办法全身而退吧。

林迦赞同,所以他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咱们去找个大腿抱抱。

所谓大腿,甄湄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至尊主伊舍那。

但那无异于饮鸩止渴,就算躲过了楼陀罗,他们又怎么处理根本不听人言,直接动手的伊舍那?为今之计还是走水路,让他追踪不到我们的气味,然后去找那个懒鬼救命。

懒鬼?甄湄想到了毁灭尊诃罗,嗜睡如命。

林迦如果真的能找到诃罗,倒是一件不错的事。

甄湄刚刚跟着林迦从水下离开,楼陀罗便已经到了他们刚刚停留的地方。

楼陀罗沉默地看着地上的破棉絮和碎布,手指渐渐捏紧,怒意在心头燃烧,但一想到那夜苍白虚弱的小猫,他又压制住了升腾的怒火。

他盯着湍急的河流,想逃?从水下赶路真的不容易,即便有代步的鱼。

甄湄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林迦竟然是个路痴,直到他们出水休息,遇到一行人,才发现他们去的地方根本不是诃罗所在的火山,而是帝都方向。

甄湄这些日子既没有吃饱,也没有休息好,人一直病怏怏的,再强壮的身体也禁不住这么折腾,更何况末世后的气温一直在降,现在白天也会感觉到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寒气儿。

他们遇到的一行人是从别的地方往帝都赶,据说是帝都研究出如何进行基因移植手段,制造异能者了。

他们通过变异鸽子向各个基地发出消息,有些能力的人都在往帝都赶。

再加上各个基地均遭遇变得更加强大的狂暴者袭击,损失严重,有的甚至全军覆没。

你们难道不是听到消息,所以往帝都赶的吗?甄湄穿着从一只狂暴者身上扒拉下来的肥大t恤,外面罩着狂暴者的皮毛,脑袋上用那布条缠着遮住了耳朵。

一身打扮不伦不类,甚至还在往下滴水。

她趴在林迦背上,佯装病者,看着对面那些都有武器的十几个人。

都是男人,强壮,十几岁到几十岁不等。

没有女人,没有老人,更没有孩子。

甄湄想起了末世中期因为缺少女人而导致人类的数量锐减,又因为很多小孩子死在艰苦的环境中,研究所需要更快的手段制造更多的人。

原本是违背伦理的克隆人技术应运而生,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人先天就弱于男性,又或者是对病毒的抗性低于男性,很多克隆小孩儿在移植病毒基因的时候,女孩儿往往就夭折了。

即便不进行基因移植,那些克隆女孩儿也没有生育能力。

在末世,强大的女性非常之少,不仅仅是因为本身素质天生比男性差,在末世死亡的基数比男性多,还有就是当权者不希望女性进行基因移植。

异能者的生育能力低下,而克隆人女孩又不知为何根本没有生育能力。

林沐沐之所以能够成功移植病毒,靠的是有兵权的父亲。

我们是梁城逃过来的。

林迦一点也没有遮掩他的相貌,意志薄弱的早就看呆了过去,意志坚强些的,也是对他心生好感,没有什么警戒心,倒是忽略了他背后的甄湄。

过了这片林子就到帝都范围了,大家小心点,别栽在这最后一段路上。

甄湄思索着帝都的事,她是亚人类,其实并不适合去帝都。

自从上一批在实验室逃走,并且把商羯罗劫走的亚人类自立基地后,帝都就意识到这些亚人类日后会成为人类族群最大的对手。

他们虽然不能有拥有异能,却身强力壮,比人类更适应末世生活。

长得跟动物差不多,却拥有人类的智慧。

而且亚人类拥有更强的生育能力,生下来的孩子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也是亚人类,剩下的人类小孩儿要么是强悍的异能者,要么就虚弱夭折。

各方研究所会抓捕女性亚人类强制怀孕,就是想要得到初代自然异变的病毒感染小孩儿,这能够大大增强基地的实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亚人类跟人类之间的仇恨持续多年并没有变得缓解,反而愈来愈多,最后能勉强和解,也是因为亚人类中也有异能人类在两方进行劝解。

现在想要往回赶,显然不可能了,难不成她要和林迦一直在水里泡着?他们可以躲进帝都,那里人多,也有大型的军事武器,楼陀罗也不敢强攻。

就在甄湄考虑好后,点点雨滴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下雨了。

有人道。

他终于,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草祭林夕,stroker的地雷~————————————————————————教师节过生日,酒喝多了,第二天脑袋都是木的,晚上码了一半字就睡过去了。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半女(五)再次看见楼陀罗的时候, 他穿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军绿色飞行员宽松夹克衫, 卷曲的黑色长发也剪断到齐耳的位置,坚毅的脸庞英气逼人, 高大的个头立在那里, 气势十足。

风雨自动避开他的区域,在他那一处形成了真空地带。

满满的低气压盘旋在他的周围,可见他的心情非常的不好。

林迦用欣赏的目光打量了一圈楼陀罗的装扮, 收拾完那野人装扮, 还是有几分姿色嘛。

甄湄压低声音道:你不怕死吗?还不走。

无处可逃, 无路可走。

林迦表情轻松, 小猫咪, 你真的不想跟他走?楼陀罗听到林迦的话,目光一下子扫到甄湄身上,他似乎也想知道答案。

甄湄道: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他给过我选择吗。

其他人早已经感觉到危险先溜了, 楼陀罗也无意去追杀那些人。

他听到甄湄的话, 眼珠子霎时红透了,他感到愤怒,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的话。

但这一切不重要, 他会杀死林迦, 然后带小猫去没有任何人的地方。

甄湄从林迦后背下来,她其实认为自己已经不可能逃跑了。

没想到林迦手按在她的头顶,低头冲她挑了挑眉, 那闪瞎眼睛的笑容叫甄湄一时怔忡,小猫咪,人活一世,就应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

你不想跟他走,我帮你。

他的眼眸宛若如湖泊清澈见底,好似有一弯紫月倒映在其间,距离那么近,却看不见一丝瑕疵,如果我还活着,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什么?那张脸离得她好近,美□□惑,叫人心跳不已。

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林迦的手指擦过滑落在甄湄脸颊上的水滴,但我想要你。

如果你喜欢他,也该喜欢我才对。

没道理我会输给自己。

楼陀罗已经按捺不住,抬手间,弓箭在手,电弧穿梭在弓弦之上。

同样的场景,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是甄湄站在前方,而是林迦。

他忽地身形化作一团烟雾,周围本是被雨水覆盖,却凭空升起了许多雾气,散发着浓郁的紫罗兰香气。

甄湄被一道气力推出了雾气范围,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迦到底想干什么?他难不成是疯了。

如果说其他人的想法甄湄还能猜测一二,林迦那脑袋里想些什么,她就真的不明白了。

他绝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家伙,此刻却因为一个奇葩的理由,与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正面较量,一旦失败了,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甄湄突然想起来中林迦也是因为看凌羽生一副冷漠禁欲的模样不爽,才故意去招惹他的,性格中的任性可见一般,堪称作死界的楷模。

不过如今甄湄却觉得,或许中给林迦的评价并不准确。

他的性格某种程度上说,最接近湿婆,不畏惧死亡,不被死亡束缚,洒脱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是挖坑埋了自己。

就在不远的帝都里,有人注意到了这场风暴。

派人过去看看。

身穿白色制服的元教授步履匆匆地走向一台大型机器,能量供应链跟商羯罗所在的化工厂一模一样,都是那种神秘的绿色植物经络。

机器的显示屏上一个一串串绿色的字符闪过,直到一串异常的红色字符闪过时,元教授按住了暂停。

怎么会这样呢?元教授喃喃道,外来陨石本来至少还有二十年才能到达地球,是什么原因导致它们在加速?教授!一旁的研究员满脸惊色,我们没时间了。

元教授头发已经全白了,面容却没有他的头发那样苍老,五十多岁的样子。

他的手撑在实验台上,那位呢?还是老样子?研究员点点头,他不吃不喝,也不理会任何人,身体机能却始终保持着巅峰状态。

于铮啊,有些事情,我们这些人都知道是错的。

元教授表情沉重,但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们不得不做。

于铮苦笑,教授,我知道那些人恨我们,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们。

但是教授,某些时候,牺牲是无奈的,也是必要的。

元教授眼眶发红,他艰难道:亚人类母体孕育计划,彻底实施吧。

战争即将开始,我们的士兵,太少了。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背脊似乎越来越佝偻了,他又问道:那位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吗?于铮纠结道:那位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我们送过去的女人,他一个都没有碰。

我们尝试使用体外受精和胚胎移植的方式,还是失败了,那位好像没有任何欲.望,即便是利用电流刺激,都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我们检查过了,他的身体没有一点问题。

不管怎么样,继续尝试。

如果我们能制造更多的像他一样的人形兵器,就算那颗陨石到了,我们也能有一战之力。

在所有人都在担心着日益艰难的末日环境,帝都的当权者们却面临着更为严峻的未来。

甄湄虽了解剧情,却不知道因为楼陀罗的频繁几次使用超自然的力量,导致外星入侵者加快了入侵的速度。

现下她还在担心着迷雾中的战斗,只听得一声狮吼,拥有黄金羽翼的狮鹫飞出迷雾,无数的电弧在他身上乱窜,赤红的眼睛竟冒出火焰来,他拉开手中的巨大骨弓,光箭急射而出,化作巨大的电网将所有的迷雾包裹在里面,噼里啪啦地发出烧灼的响声。

狂风卷席着树木,拔地而起,无数的异种生物纷纷溃逃。

甄湄抵在一块大石头边,抵御风力,林迦竟是故意激怒楼陀罗,让他失去理智。

飓风在楼陀罗身后形成,竟有化作龙卷风的趋势。

林迦在缩小的电网中现了人形,他浑身都是伤痕,在电流的不停袭击中,竟渐渐缩小成了三岁稚童。

甄湄眼看着楼陀罗第二箭又要拉开,她连忙顶着风冲了过去,连着电网抱着林迦就跑。

电网在她身上炸开,血滴在她和林迦的身上。

顺着风向跑,甄湄几乎就是在几秒钟跑出了几百米的距离。

楼陀罗抬弓指向甄湄,就在要松弦的一刹那,他放下了手,任自己化入龙卷风之中。

极度暴怒之中的兽主,会激起天地的异变,彻底失去神志,降临自然之威。

电网终于散开了,林迦趴在甄湄的肩头,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漂亮的大眼睛闪过一道紫芒,缓缓勾起了唇。

楼陀罗估计要很久才能清醒了。

就在甄湄抱着林迦远离龙卷风地带时,前方忽地出现了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他们诧异地看着她,然后目光挪到了她的头顶,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甄湄缠在头上的布条不见了,雪白的耳朵露出了出来。

竟然有没有完全兽化的亚人类。

韩文昊诧异道,不过他没有半点犹豫,手里捏着一根涂了强效麻醉药的雀骨针,弹射而出。

甄湄耳朵一动,她一个侧步,躲过了那雀骨针。

她停下了步子,你们是帝都军?韩文昊没想到面前的年轻亚人类女孩竟然能躲过无声无息的雀骨针,那一瞬间爆发的速度,哪怕是他这个异能者也无法追上,更何况她还抱着个孩子。

其实如果不是上面有死命令,韩文昊也不想这样欺负一个曾经是同类的女孩儿。

更何况,面前的女孩儿跟那些完全兽化的亚人类不一样,她还保留着人类的相貌,看得出来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在末世前想必也很受欢迎。

昊哥……要不咱们放她走吧。

年纪小一些的张军有些不忍,他知道被抓回去的亚人类女性会遭遇怎样的折磨。

韩文昊摇摇头,动手。

甄湄这才发现这几个军人都是异能者,且能力不俗,她或许一对一能打过一个,但在被围攻的情况下,林迦又受伤严重,她不可能带着他一同逃离的。

我来帝都是找元奋的。

甄湄看着自己前方的路已经被堵死了,后面又是随时可能移动的龙卷风,只能祭出元奋的名头,希望能够有用。

元少?韩文昊抬手让战友住手,你认识元少?你是?甄湄心里明白亚人类女性在帝都的待遇,元奋的名头或许有点用处,但要看元教授愿不愿意给这个人情,又或者说,上面的当权者愿不愿意给元奋这个人情。

你们带我去见他就知道了。

而且,我这里还有商洛的消息,你们不是一直在找他吗?甄湄加重了砝码,我们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在此之前,我不希望你们再动手了,帝都研究所那些事,我很清楚。

商洛被亚人类劫走的事情是高度机密,韩文昊都接到寻找商洛消息的任务,上面的原话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商洛带回来。

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出来就找到一个知道商教授在哪儿的人。

研究所里那些事情,他们其实都知道一些。

这会儿被人说破,几个军人都有些不自在,尤其是想到自己刚刚要对一个看起来年纪尚小的女孩做的事情。

甄湄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酝酿之中的风暴漩涡,她刚刚确实感觉到了浓烈的杀气。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悠悠,林夕,小蛮的地雷。

感觉自己被包养了~☆、半女(六)帝都作为全国最大的军事基地, 这里军力丰富, 资源自然也不缺。

灾难发生的第一时间,国家机器就启动清理计划了。

即便同样损失严重, 但帝都的绝大多数幸存者都存活下来, 并且不用忧心生活问题。

在经历短短的半个月混乱时间后,帝都居民便已经进入井然有序的生活节奏之中。

异能者基因移植中心、猎人公会、末世特训机构、新农产品培育中心等等,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在进行相应的工作中获取工分, 换取食物和物资。

甄湄在经过身体检查后, 清洗干净, 把伤简单处理了一下, 换掉身上的衣服后, 戴上帽子跟着韩文昊等人进了基地。

林迦受伤,只能送他去治疗。

走过那些鳞次栉比的商店,看见一些人还在在讨价还价。

她许久没看见这样正常的生活状态, 不得不承认,帝都真的是幸存者的天堂。

在这里生活的普通女性大多都干净整洁, 有些还穿戴得非常漂亮, 有些身边还有好几个护花使者。

帝都颁布的女性福利政策很多,最多的便是对生育方面的奖励政策。

每生一个孩子, 可以得到丰厚的奖励, 生育多的女性, 完全可以靠着政府发给的奖赏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并且还会有养老福利。

你不用担心,孩子会在医院得到很好的治疗, 我们不至于对小孩子做什么。

韩文昊看甄湄似乎在想什么,以为她在担心那个孩子,他是你的弟弟?不是。

自从认了一个哥哥,甄湄就发现自己被认了好几个哥哥了,现在她实在不想再接着认弟弟,一个谎言往往要用另一个谎言来圆,路上捡的孩子。

那孩子挺漂亮的,我还以为是女孩呢。

张军忍不住插嘴道,他实在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妹妹,比基地那些眼高于顶的女人们强多了,你叫什么名字呀?看样子还是个学生吧。

甄湄,以前是阳江高中的学生。

阳江高中?难怪你跟元少认识。

张军突然反应了过来,元少常说的特别会打的漂亮妹子,是你吧?欸,那可不得了,要真是的话,你岂不是还是元少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就成亚人类了。

韩文昊再次感到惊讶了,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么那时候甄湄还没有变成亚人类吧?他的确听从阳江把元奋带回来的士兵说过,元奋所在阳江高中被一种可怕的变异爬山虎包围了,里面还有几只异种猫,依据他们的描述,他确定那几只异种猫有E级,而那爬山虎恐怕当时也已经至少是A级的可怕生物了。

甄湄淡淡道:被异种猫抓了一爪子,就成这样了。

听到这话,张军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其他几人心里也不太好受。

人家救了元少,因为救了元教授唯一的儿子受伤成了亚人类,而他们竟然还要抓她去进行那样恶心的实验,在欺负小女孩的基础上,又一个沉重的帽子扣在了脑袋上。

如果当时甄湄没有躲过那一针,恐怕连说句这些话的机会都没有。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甄湄倒不在意这些。

她看见前方守卫严密的建筑,微眯了一下眼睛,跟在韩文昊的身后,走了进去。

穿过几个走廊,他们来到一栋二层小楼,许久未见的元奋正在拎着一盆水浇花。

他身形略有削减,原本圆呼呼的脸庞这会儿也有了轮廓。

他看见甄湄时揉了揉眼睛,手里的水壶一下子洒在了地上,甄同学!他急匆匆地跑过来,十分兴奋,你怎么来到帝都的。

他看到旁边的张军,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特别厉害的妹子。

元少,我们还要带他去见元教授,你是否要一起过去?韩文昊并不喜欢这个依靠元教授在帝都如鱼得水的大少爷,本来虎父无犬子,这元奋却实实在在的连犬子都算不上,什么都不会。

这时元奋才注意到不对劲,为何甄湄会跟着这几个人来到这里,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进的来。

甄湄看他一脸疑惑,直接取下了帽子,微笑道:元老师,你可要罩着我。

元奋被甄湄的笑容闪了闪,才后知后觉地震惊道:你怎么——对了,是当初在阳江高中的时候,你被抓了。

他急急道:你们不能把她抓进试验场里面,我跟你们去找我爸。

既然元奋要跟过去,他们自然也不会阻止。

元教授所在的实验室并不远,元奋一直跟着安慰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被关进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女性亚人类孕育试验场。

甄湄知道剧情,当然也知道那个地方对于女性亚人类是何等可怕的地方。

她们被关在一个个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厕所,被强制受孕。

研究所已经研究出狂暴者如何缩短孕育时间的方法后,那些亚人类女性就要三个月怀胎生子,并且一次产下至少三个以上的孩子。

凭借亚人类强悍的恢复能力,三天后就要进行下一次受孕。

生下的如果是亚人类孩子,就完全兽化驯养,当作一种战力储备,执行高危任务。

而生下的如果是人类孩子,就注射生长激素,让他们快点长大,并且进行军事化训练。

这些拥有异能的孩子们往往七八岁就已经跟成人差不多高大了,大脑还未发育健全,智商不高,直接被洗脑成了战争兵器。

这样的行为显然不符合道德伦理,那些亚人类女性虽然已经不像人类,却依旧保留了人类的情感和记忆。

很多因此发疯,崩溃,却依旧被锁链锁着继续生育,连死都不能。

亚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矛盾,夹杂着血泪与仇恨,后来能勉强和解,不过是因为大家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合力反抗外星入侵者,就都得死。

牺牲小部分人,去拯救大部分的人,这个决定,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人类不肯承认亚人类是跟人类是一类,归根究底,是因为一旦承认,这份罪孽,无人能承担得起。

文昊,查出那里发生什么了吗?于铮看见韩文昊带着人过来,先问了问题,后来看到元奋和甄湄时,他们这是?他忽地一顿,盯着甄湄,你竟然能抑制兽化,天,这是怎么办到的。

咳,于教授,我们带她是要去见元老。

韩文昊看于铮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连忙打断,那里出现了异常的龙卷风,却只是停留在那里,没有发生任何移动。

哦,元老在东区。

于铮还是一副探究的模样打量甄湄。

甄湄任由于铮打量,她想起这位是在元教授劳累过度去世后继承他位置的学生,现在也才三十几岁,却也是头发斑白了。

这些研究工作者背负着骂名,操心着人类未来,肩膀上的担子的确沉重。

她也相信,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他们也未必想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增加人类的军力。

这种手段,除了商羯罗,她真猜不到有谁能想到。

他是个天才,除了追逐未知的脚步,从不关心其他的事情。

恐怕那些把他劫走的亚人类也不知道,把他们带入深渊的人,其实就是他们认为是救世主的人。

他们到元教授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看一堆文件,眉头怎么也施展不开。

就是这个亚人类知道商洛的消息?他们刚进门,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子也大步走了进来。

首长好!几个军人立马抬手行礼。

闻大龙回了个礼,你们也辛苦了。

韩文昊倒还冷静,张军就有些激动了,不辛苦。

好了,你们说她知道商洛那小子的消息?元教授放下文件,看到甄湄的时候也是一愣,女娃子,是商洛帮你抑制兽化的?甄湄无意透露自己知道方法,是的。

他现在在哪里?元教授对于商洛的感情其实有些复杂,他觉得商洛是天才中的鬼才,能想到别人不敢想的事情,学任何东西,基本是一通百通。

但他这人或许是太沉迷于科学研究了,反倒没有了正常人的情感,有点过于冷血了。

你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要你们保证我和我那位小弟弟的人身自由和安全。

甄湄可没那么容易就说出消息,我听商洛说了你们这里的事。

闻大龙倒是爽快直接,我可以保证你跟这里的正常女人一样安全,但是你的自由,很抱歉,正因为商洛跟你说了,我们必须保证军事机密不泄露。

毕竟我们也不知道你到底从他那里知道多少,对不对?甄湄道:你也有道理。

那么,保证不对我的那个小弟弟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这点能办到吧?而且我平时要确认他的安全。

你放心,我们现在基地并不缺少异能者,也不需要再利用异能者进行试验了,我保证那小子有个美好的童年。

闻大龙看似不拘小节,鲁莽草率,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物。

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商洛到底在哪儿了吧?甄湄跟这个老油条讨价还价,并不占优势。

她知道现在自己扯上商洛,本就是与虎谋皮。

知道的越多,他们越不可能放自己走。

更何况,她还是个跟人类敌对面的亚人类。

我的男友从绑架商教授的亚人类手中救下了他,现在他们应该还在阳江。

那你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阳江市离帝都可不算近。

闻大龙追问道。

我是被人抓来的,抓我的那人死在了飓风了里。

甄湄知道猎人公会有发布捕捉亚人类女性的人物,赏金很高。

出去的猎人那么多,死一两个在外面太正常不过了。

不然我为何要来这里?明知道这里对我们这类人并不欢迎。

你的男友也是亚人类?元教授关注的点显然不一样。

不,他是异能者,一个基地的领袖。

甄湄淡淡道,谁规定亚人类只能跟亚人类在一起?把我们剔除人类的行列,会使你们好受点吗?闻大龙脸顿时黑了下来,元教授脸色不太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月照江流小天使的地雷~————————————————————————闻大龙:我好歹是个首长,不能取霸气点的名字吗?我不要面子的吗?痴痴:大龙不霸气吗?巨龙如何!巨龙巨龙你擦亮眼,永永远远擦亮眼~闻大龙:……元奋:知足吧,我胖就姓元(圆),缺德作者直接就取元奋(猿粪)了。

甄湄:我漂亮就叫甄湄——鄙视ing。

某娱乐圈小狼狗:呵,沿渊(演员)?痴痴:(无辜脸)rpg☆、半女(七)女娃子,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但一些事情远比你想像中更复杂。

闻大龙叹了一口气, 商洛对于我们很重要,或者说, 他对于整个地球很重要。

甄湄道:他此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在阳江基地。

正因为了解前因后果, 她才明白, 人类的未来是踩着亚人类的鲜血前进的。

阳江有两个基地, 她却并没有解释这个。

如果帝都的人赶得及,也许还可以救下韩眺等人,那个基会有更多的人可以活下来。

文昊,你带着一队人去阳江找人, 务必要把商洛带回来。

闻大龙得知消息后,一刻也等不了, 直接命令韩文昊出发。

周围的人少了, 元奋也凸现了出来。

他有点怕闻大龙, 便用眼神朝自己老爹打商量。

元教授无奈,开口道:我看这个小姑娘,就住在我们那里吧。

闻大龙却道:不行, 我那个小畜牲也住你们附近,让这漂亮娃子住那儿,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糟心事儿。

甄湄想起了凌羽生前世宿敌,闻裘。

也对,她来到帝都, 又与当权者靠得这么近,自然会遇到闻裘。

那家伙末世前就是霸市横行的家伙,末世后更是变本加厉。

前世凌羽生在不知他身份的时候,救过他,却没想到他恩将仇报,反倒跟楚风沈晚思他们合谋害死了凌羽生。

原因只是因为他看上了凌云城里几个漂亮女人,而那些女人又恰好喜欢凌羽生。

闻大龙显然也知道闻裘什么样的人,但他跟元教授一样,就这么一个儿子。

闻裘除了在女人身上拎不清以外,比元奋可聪明优秀多了。

他看着胖墩儿元奋,想起自家玉树临风的儿子,对闻裘自然容易偏爱。

把她安排在那位旁边吧,元小子,你带她过去。

闻大龙拍拍元奋的肩膀,把他拍得一哆嗦。

他立马苦着脸道:闻叔叔……我知道了。

那位?甄湄一时心中疑惑。

走在路上的时候,元奋就跟甄湄解释了。

那位人比较怪,特别安静。

我当初不是跟其他人先从小路回帝都了吗?在路上恰好遇见那位,看他一身的血倒在路边,就顺便救了他,后来他就呆在了帝都。

那位?他没有名字吗?甄湄好奇道。

元奋挠了挠头,不知道。

他从不说话,也不理会人。

谁都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但他很厉害,当初帝都有个S级的狂暴者作乱,他赤手空拳跟那狂暴者打了一架。

他挥了挥胖手,呈鸡爪状,就这么,喀地一声,捏断了那狂暴者的脖子。

鸡爪合拢成拳,又是嘭地一声,锤爆了脑袋。

S级的怪物啊,拿火箭炮都轰不死他。

甄湄终于明白了,林迦根本不是迷路了,而是他知道,这里有一个比毁灭尊更好利用的人。

不动尊——斯塔奴。

到了。

元奋指着旁边的小洋楼道,那里就是那位住的地方。

他有点邪门儿,你平日无事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不过他应该压根不会理会你。

这里戒备森严,你最好也别到处乱逛,小心被误伤。

甄湄点点头。

她住的屋子就在那小洋楼对面,里面还住了几个女研究员。

她们诧异地看了她几眼,元奋跟她们还挺熟的,解释了几句,也就放过去了。

这一日,甄湄正坐在楼下的横椅上,端着饭盒吃饭。

元奋说是要带林迦过来看她,她便在外头边吃边等。

目光忽地扫到那被几个军人守着的小洋楼,发现有人带着几个打扮漂亮的女人进去了。

她忽地噗嗤笑了,实在有点可乐。

不动尊斯塔奴是个绝对的苦行僧,换句话说,就是带发修行的和尚。

他冷漠出世,不为外物所动,进入三摩地状态后,连时间和空间都不能干扰他。

他与毁灭尊的毁灭状态正好相反,一个代表着永恒的静,一个代表永恒的动。

哪怕让一百个女人脱光了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他恐怕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受他的意志驱动,就是林迦这位性力之神,对他无可奈何。

按道理说他此刻应在各个地方流浪苦行,最后会极寒之地住下来。

那时的斯塔奴已经完全进入三摩地状态,任何进入他所在区域的人,都如进入了真空地带,似遗失在了没有氧气没有重力的太空之中。

所以他所在的禁地,也被称为失重之地。

那里寸草不生,生灵绝迹。

而他终年呆在雪山之巅,打坐苦行。

小猫咪!林迦从元奋身边跑过来,奶声奶气的声音,配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真的跟个孩童没什么两样。

他穿着一件儿宝蓝色小衬衣和麻黄色格子背带裤,之前被烧焦的长头发也被剪断到了耳后,只留了一小撂长的,在后面编了个小细辫子。

他爬上横椅,抱住甄湄,小猫咪,你怎么可以把我扔给别人。

元奋觉得林迦的称呼挺有意思的,这孩子都快成了医院所有人的宝贝儿了,我带他过来,院长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差点就不让我带他过来了。

甄湄放下饭盒,你的伤好些了吗?林迦笑道:你担心我吗?你当时肯定担心坏了。

他凑到甄湄耳边,你答应我的事,可一定要做到。

甄湄拎着林迦的背带裤,把他从自己身边给拎到了地上,捏着他软乎乎的脸蛋往外拉,等你长大了再说吧,小林迦。

林迦脸一下黑了,元奋还在一边笑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哼,真没意思。

林迦扭脸不让甄湄再□□他的脸蛋儿,目光突然停在那小洋楼,发出了同样的笑声,有意思,真有意思,我要去凑凑热闹。

嘿,林迦,你别乱跑。

看见林迦迈着小短腿儿往小洋楼跑,元奋脸都绿了,那里好几个熟人守在那里,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元奋想追,无奈他人胖腿慢,追不到精力旺盛的林迦。

那里几个守卫看见一个长得跟壁画上的小天使一样的小孩冲他们跑过来,正准备把他抓住。

可不知道为什么,几个同时一晃神,林迦已经从他们身边跑过了。

眼睁睁看着林迦跑进小洋楼里,元奋喘着气问道:怎么不拦着他?其中一人也是诧异道:我刚刚是想抓他来着,一看见他,突然就走神了。

是啊,我想抓他,却狠不下心来,他像个小天使不是吗。

一个意志薄弱点的还晕乎乎的。

元奋一拍脑袋,我靠,我忘记了那小家伙是个异能者。

有人满门冒汗,咱们赶紧把他拉出来,里面的事儿可不能让他看见。

甄湄其实也好奇斯塔奴长什么样子,便跟了过去。

但才走到楼下,就被出来的一个同屋子的名叫古小丽的女研究员拦下了。

上头正乱着呢,你就别进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甄湄发现上面动静确实挺大的,间或有些暧昧的声音。

古小丽面色尴尬,她能说吗?那几个特地请来的漂亮妹子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突然开始脱衣服跳热舞,拉都拉不住。

如果只有那位也就罢了,偏偏都跑了上来,竟然还有个小孩。

林迦终究还是下来了,不过他不是被上去抓他的人给带下来的,而是直接被一只手拎着从二楼给扔了下来。

随着古小丽的一声惊呼,一个拥有异能的军人直接跟着跳下来抱着林迦落在了地面上。

那军人额头冒汗,恨不得把怀里抱着的孩子脱了裤子揍一顿。

熊孩子可真是这世界上最讨厌的生物,尤其是他还拥有比一般成人还强大的异能,熊性翻倍。

把那位都逼得动了手。

古小丽也是生了一层冷汗,忙对跑下来的元奋道,这孩子哪儿带来的,带哪儿去。

哎,哎,好的,丽姐我知道了。

元奋脸越发苦了。

林迦从军人的怀抱中挣扎着蹦了下来,过来抱住甄湄的腿,小猫咪,我被欺负了,你要替我报仇。

甄湄深吸了一口气,怎么替你报仇?我帮你报仇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林迦连忙摇头,气呼呼道:这怎么能一样呢!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心疼我,他可以是把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还是个孩子呀。

……别说甄湄了,就是元奋等人也是头顶黑线。

真是个没情趣的家伙。

林迦骂了一句斯塔奴,但想到那外面的楼陀罗,又碎碎念道,哎,要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我何苦来这里找不自在。

林迦看着甄湄眼睛一亮,小猫咪,你去用美人计,我帮你把他拿下。

话说楼陀罗都被你搞定了,区区一个斯塔奴算什么,对吧?斯塔奴?你们认识那位?古小丽立马就察觉了林迦的话中的意思,不禁打量起了二人,斯塔奴,难不成那位是个少数民族的人?林迦说话做事向来不会顾忌什么,甄湄有些头疼,不知道他故意把自己牵涉进来干什么。

我不认识,他认识,你们问他。

甄湄也懒得理会林迦的抽风了。

小朋友,你认识里面那位大哥哥吗?古小丽语气温柔了许多。

林迦摆摆手,用小手指点江山,认识,不熟。

不过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喜欢你们送过去的那些庸脂俗粉,就我家小猫咪勉强够格使个美人计。

经过林迦这么一闹,甄湄被搬出了原本的屋子,住到斯塔奴的楼下了。

林迦临走时依依不舍,并且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害她的,只是因为楼陀罗尚且在外,那场酝酿中的大风暴很有可能袭击帝都,他们只有抱住斯塔奴的大腿,让他出马抵抗风暴了。

但以斯塔奴的个性,诸事不理,很有可能风暴把小洋楼都吹跑了,他还坐在里面没有动静。

当初出手帮助帝都,只是因为要回报元奋的那点恩情,虽然当时他很可能只是进行肉体苦行,不需要元奋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的小恶魔们,放松一下心情(或许你们已经看不见这些话了),取关,换文,然后重新开始,不要为一篇网文生气。

以后有缘江湖再见。

无缘,两相安好。

素质看文,理性讨论,请不要上升到作者本人。

昨天鼓起勇气看了看评论,看到一些评论,结果一天都没办法码字,向等更的宝贝们道歉,作者也在调整状态,整理心情,尽力写好故事。

☆、不动(一)小洋楼的一层只有一间小卧室, 中央是宽敞的客厅。

木质扶梯盘旋而上,一副《麦田里的守望者》挂在转角墙壁。

甄湄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床铺, 就踩着楼梯往上走。

这里结构跟一楼差不多,桌上摆了一盆变异了的野菊花,散发着阵阵清香。

古小丽的意思, 是希望她能够调动斯塔奴的情绪。

甄湄猜到他们是想要获取什么,优秀的父体自然能造出更好的后代,尤其是在斯塔奴展现了远超出常人的力量后, 但他们未免高估了自己。

甄湄走到卧室门前, 房门紧锁,推不开,她便知道斯塔奴今日是真的恼了,也不知道林迦对他做了什么。

能把楼陀罗逼到彻底暴怒,融入风暴之中。

把对外界不关心的斯塔奴逼得动手,闭门谢客, 林迦这份能力也真是绝无仅有了。

好在甄湄现在并不着急, 等到凌羽生拥有转世罗盘后,才可以融合其他人, 她转身回了楼下。

夜里甄湄有些失眠,怎么也睡不着, 她眼神飘忽地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她来这个世界已经很久了, 此刻忽然觉得异常孤独。

不像其他几次,她还有同伴,这次只有她一个人。

孤军奋战, 对手却是她所爱的人。

无人可倾诉衷肠,也无人可指引方向。

夜深人静时,甄湄也忍不住想,她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呢?拯救世界吗?她就像那麦田里的守望者,守着不知名的未来,守着那个不知道会不会转身的人。

有时候她甚至想,就这么吧,就这么算了吧。

世界毁灭跟她有什么关系呢?神都不管了,她区区一个凡人,为什么要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她觉得有些累,也有些迷茫。

有时候甚至会想,她一昧去强求这份爱,究竟能求来什么?他用欺瞒换来的爱,她最终也要用欺瞒换得吗?甄湄索性穿了一件外套出门溜达,免得自己在想得太多,以至于钻牛角尖。

屋外也有执勤的士兵,他们看见甄湄,并没有跟她说话,只是敬了个军礼,算是打过招呼。

她随意溜达,避开了一看就守卫森严的地方,免得引起误会。

就在她经过一条小径的时候,一点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甄湄听见一处偏暗的角落有声音,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却被那一声思梅喊住了步子。

她原地伫立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随着她的靠近,眼前忽地晃过一道黑影,甄湄瞳孔微缩,身体先一步动起来,直接把那黑影的脖子给掐住了,整个人按头在地控制住了。

月光洒落,她眼前的并不是人脸,而是一张狐狸脸!火红的绒毛覆盖在长长的脸颊上,嘴巴尖尖的,一对狭长的眼睛里镶嵌着椭圆的黄色瞳仁,尖尖的黑色三角形耳朵机敏地立着。

可它的身形却近似人类,穿着人类的衣服,四肢尾巴却全然是火狐的模样。

你也是亚人类?火狐发出少女娇嫩的声音,不对……你不完全是……甄湄松开了手,朝着阴影地方向走过去。

火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拦住她。

甄湄没有想到,再见到沈思梅会是在这里,这种情况。

她像被遗弃的破布娃娃,苍白虚弱无力地蜷缩在角落里。

沈思梅看见了甄湄,眼睛忽地瞪大,她想要站起来,身体扭动了几下,又无力地落了回去。

甄湄皱眉,蹲了下来,发现沈思梅身上随处可见红色的刀割过的疤痕,而且她的四肢不正常的垂在一旁。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思梅声音有些尖锐,但很快她又压低了声音,像是在恐惧什么,你怎么会没死?你果然不会死,甄湄,你在看我笑话对不对。

她瘦削的脸颊被眼泪沁湿,火狐连忙上去抱起沈思梅,思梅,你不要哭。

我们逃出来了,你不要哭。

沈思梅表情几近怨憎,可她的眼神却又无比复杂,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甄湄。

她咬了咬唇,我求求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

显然比起那些嫉妒怨恨的往事,沈思梅此刻更担心自己暴露,被抓回去。

然而她注意到甄湄头顶显然的两只耳朵,咯咯笑了起来,你也是被抓过来的,你也是,哈哈……你也是……笑着笑着,沈思梅的表情绝望,我们逃不出了。

思梅,我不想回去。

火狐的眼睛里也溢出了泪水,那里好可怕,好可怕。

一直沉默的甄湄,看了一眼周围,你背着她跟我来。

火狐充满渴望地看向甄湄,你可以救我们出去吗?出不去。

甄湄若是能出去,早就出去了。

这里唯一安全的地方,只有斯塔奴住的地方。

火狐眼神暗淡,不过她还是背起了沈思梅,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

在快要接近小洋楼的时候,甄湄对火狐道,等会儿我把那几个人牵住,你带着她从窗户进那屋子,要快。

火狐紧张地点点头,沈思梅怔怔地看着甄湄,她又想起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也是甄湄站在她的前方,镇定冷静。

要快,快点逃,去宿舍楼里。

沈思梅喉咙动了动,我,可以隐藏气息。

甄湄没有意外,点点头,径直走向那几个士兵,火狐带着沈思梅藏在一棵树后面。

甄湄带着微笑对那个士兵道,你们要值班值一晚上吗?漂亮的女孩总是比较容易受人待见的,虽然觉得甄湄的举动打扰到他们值勤了,不过也没有朝她冷言呵斥,嗯,妹子回去休息吧,大晚上的别到处乱走,这里虽然比外面安全,但有些地方警卫森严,你不小心闯过去,会被抓起来的。

哦,我知道。

我就是睡不着,想出来走走。

甄湄调皮的眨了下眼睛,听说你们都是异能者。

反正这里也没人进的来,咱们比比怎么样?这怎么能行——话音未落,甄湄的手掌已经欺近一个人的面前,他连忙挥手格挡,但手一碰到那看似柔弱的手腕,却像碰到石头一样,没防备地一痛,被甄湄击中胸口,退出去几步。

甄湄仗着自己的亚人类身体素质够硬,强行以一打三。

他们不好使用异能,万一把这小姑娘弄伤了怎么办?无奈下,只能跟她赤手空拳的肉搏,打了一会儿,竟打出了火气儿。

住手!你们怎么回事!巡逻的小队长看见这一幕,连忙叫停。

甄湄看了一眼飘起一角的窗帘,她后退几步住了手,故意学林迦做了个鬼脸,人来了,我先溜了,下次再比啊!几个人好气又好笑。

甄湄跑回小洋楼,那小队长想起那位,也不好计较,只得批评了几句,都多大的人了,跟人家小姑娘打起来,要不要脸?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打就打吧,三打一被打成这熊样,明天别睡了,加训!几个守卫士兵唉声叹气,心里倒没怎么埋怨甄湄,反倒佩服她的格斗技巧。

回到屋子里,火狐正等着甄湄。

外面忽然响起警报声,火狐惊吓道:怎么办!他们发现我们跑了。

沈思梅更是惊恐地瑟瑟发抖,泪水把脸颊都湿透了。

上楼。

甄湄带着两个人上了楼,门依旧锁着。

她握着门把手,手下用力一拧狠狠一推,门竟然被她暴力破开了。

屋子里一片黑暗,床上隐约坐着一个人。

甄湄小心道:大天,借用一下屋子。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甄湄权当他默认了。

把火狐和沈思梅带到一个柜子里,关上,清理了屋子里的脚印痕迹,这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

实验室逃出了两个试验品,需要搜索一下您的屋子。

来搜索的人习惯了那位不说话不回应的状态,已经推门而入,就要往二楼来。

甄湄微咬了一下唇,走到床边,把外套脱了,大天,我不打扰您修行。

她爬上床,背对着那人把衣服脱了,然后缩进被窝里。

等搜索的人进来时,她抓着被子伏在那宽阔的后背上,惊呼道:你们干什么?灯笼往她的方向照过来,甄湄似有些害怕羞涩地躲在男人后背。

几个大男人看到这一幕,都愣了愣。

然后连忙低下头,虽然想搜一下房间,这种情况又怎么好搜?简单地扫过房间,没有任何其他人进来的痕迹。

对不起,惊扰了您。

出去。

所有人都是一震,包括正装羞涩的甄湄。

男人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回荡在房间之内。

来搜房间的人立马行个军礼,赶紧出了房间,一个个都背生冷汗,好似刚从死亡边缘走了一圈。

失去了灯笼的光亮,屋子又重回黑暗之中。

甄湄屏住了呼吸,小心地把自己搭在斯塔奴身上的手拿了下来,然后穿好衣服。

斯塔奴没有再说话,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甄湄的错觉。

她带着火狐和沈思梅先出了房间,她走时,小声道:大天,谢谢。

她感觉床上的人好像正看着她,仔细看去,却只能看见不甚清晰的轮廓。

也许只是因为白天的闹腾让斯塔奴对频繁的打扰感到厌烦,那两个字也许并不是只对那些人说的,可能也是说给自己的。

甄湄不知道为何心中会对斯塔奴产生一丝敬畏,仿佛他单单坐在那里,只消开口说两个字,就让人就心惊肉跳。

他是谁?我感觉我在那里呆了一会儿,就喘不上气来了。

火狐心有余悸道。

甄湄把门拉上,心里纠结,难不成是因为林迦的缘故,所以今天斯塔奴有些反常,竟然主动开口说话了?这可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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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二)现在暂时安全了。

甄湄倒了一杯水递给火狐, 她有些忐忑地接下了,然后转向一旁的沈思梅。

思梅,喝水。

火狐喂水过去,沈思梅皱了下眉头,还是喝了下去。

喝完水,沈思梅看着坐在对面的甄湄,黑暗中女孩的容颜看得不清楚, 唯有那对雪白的耳朵格外扎眼,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为什么还愿意救我?沈思梅本以为甄湄会直接把她们交出去,毕竟如果是当初甄湄对她做了那样可恨的事情,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为什么?心情不好, 做做善事,甄湄心道。

不过她面上自然不会这么讲,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沈思梅想起从化工厂离开后的经历, 心头就冒起一阵邪火,恨不得生啖那人的肉。

她努力抑制心头的怨恨,我本来是跟楚风一起来帝都的,他什么也不会, 一路上都是我在保护他。

只恨我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 被他骗进了研究所。

没想到他手里拿着一份资料,可以让普通人移植病毒基因,也拥有异能。

你知道那些病毒基因从哪里来的吗?沈思梅笑得很苦涩,火狐握住了沈思梅的手, 担忧地看着她。

甄湄心头已经有了猜测,是异骨,异能者的异骨。

你之所以瘫痪,也是因为被抽走异骨的关系吧。

真疼呀。

沈思梅将脸靠在火狐的肩膀上,身体微微发抖,我的身体没有知觉,可是那种疼痛好像还在剥离我的身体。

她睁着空洞的丹凤眼,你说这是不是我的报应,看着他们把我的骨头抽出来,把我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就好像当初我看着浩子,被那几只狗一点点吃掉。

他肯定很痛,甚至不像我,不知道该恨谁。

我当时为什么就鬼迷心窍了,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沈思梅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甄湄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善恶只在一念之间,有人因为她的妒忌和谎言失去了身后,她也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成为了人类科学进步的牺牲品。

甄湄对火狐道:你带她去楼下休息吧。

火狐也很担心沈思梅,她们两个在实验室相依为命,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她猜测到沈思梅跟甄湄间可能有什么过节,心头担忧甄湄如果不管她们了,她们又该怎么办。

她们能从试验场逃出来,已经是十分幸运了。

火狐背起沈思梅,她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狐儿眼往那扇门看了一眼,心下已经有了对策。

如果甄湄不管他们了,也许可以试着求一下里面那个男人?想着,就带沈思梅离开了二楼。

甄湄又悄悄进了斯塔奴的屋子,从柜子里面拎了她之前看到的小毯子,正想先斩后奏朝着床上借了毯子离开。

结果这一眼看过去,床上的人竟然不见了!甄湄看了下屋子里面,黑是黑,但是也能勉强看到何处有什么,可她就是没看见斯塔奴在哪里。

难道因为今天频繁被打扰,斯塔奴烦不胜烦,走了?阳台的门的确是打开的。

甄湄拿着小毯子,看着柔软舒适的大床,又看了看外面冷冰冰的沙发。

她几乎没有犹豫地走过去躺下,末世的夜晚这么冷,有床不睡,谁睡沙发呀。

她躺进软和的大床,当时没有注意,这会儿精神松懈下来,她闻到淡淡的薄荷香。

铺盖明显是经常换洗晾晒的,没有一点潮气,想来平时应该有专人过来打扫。

想到这里,甄湄意识到明天她必须阻止打扫人员进来打扫,最好自己把事情揽下来。

她舒服缩进被窝里,把被子蒙过头顶,就闭上了眼睛。

一阵风吹动阳台上的窗帘,没有一点点落地的声音。

甄湄翻了一个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挨在了别人的腿上。

第二天,阳光落在甄湄的身上,她睁开了眼睛,一瞬间还有点迷糊,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她脑袋一动,碰到了什么,条件反射地挺身坐起,看向一侧。

雪白的尾巴经过一夜的翻身折腾,不知什么时候钻了出来,在身后摆来摆去。

犹如僧侣般盘坐在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眸,细白的皮肤宛如上好的瓷器,透着一种过于细腻滑润的触感。

他的脸型并不似林迦一般狭长,颇有些儒道风流的三庭五眼,额头饱满,鼻若悬胆,透着一种沉郁隽秀的风致。

麻衣白袍,光华自蕴。

比起昨晚上感觉到的那种莫名骇然的气势,白天的斯塔奴看起来显得有些异常的温柔。

他无声无息,好似一尊玉像,连眼球都不会动一下,胸膛都不会起伏,跟死人也差不离了。

甄湄不知他何时回来的,自己这么在这里睡了一宿,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她刚一动,斯塔奴忽然睁开了眼睛。

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不同的,凌羽生的眼睛清澈如泉泊,派拉瓦的眼睛冷寂似孤夜,商羯罗的眼睛慧达通透,楼陀罗的眼睛犀利深邃,林迦的眼睛美到蛊惑人心。

可斯塔奴的眼睛,甄湄的脑海里却找不到任何形容词。

在他的眼睛里,她看到的只有自己。

一个身处无边黑暗中,彳亍前进的迷茫女孩。

他的眼睛仿佛一面镜子,倒映出人性最深处的秘密。

甄湄在那双眼睛下,无所遁形,有些狼狈地避开,干巴巴道:大天,我就是借睡一晚。

斯塔奴到底修行还未到三摩地的境界,一丝人性尚未泯灭,不然何至于因为元奋救过他,而选择进入这纷扰的帝都,任那些人在他身上进行实验。

可。

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叫甄湄受宠若惊。

见斯塔奴又合上了眼睛,甄湄心下有些异样,自己也没有爱神来射斯塔奴一箭,他怎么忽然对自己特别相待了?她咬着唇,有些茫然,不知道是因为斯塔奴的异常,还是自己看见斯塔奴眼中的那个陌生的自己。

甄湄下床离开了屋子,正好撞见火狐出来倒水。

这大白天的,火狐终于看清楚甄湄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看见自己长了狐狸毛的手,又放了下去。

亚人类的异变是不可逆转的,甄湄也帮不了她。

你们起来了?先去楼上呆一会吧,等会可能有人过来打扫,不要进那间卧室。

火狐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那里不是最安全的吗?只要我们不打扰他的话,应该没事吧?甄湄知道,斯塔奴喜静,他愿意呆在这里,仅仅是因为元奋救过他,而他正好需要苦行而已。

昨夜他愿意帮他们,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他像个一直在倒计时的□□包,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把周围的人炸个粉身碎骨。

不为什么。

后来的一个月里,林迦没有再进来,也许是上次闯的祸事让元奋不敢再带他进来,火狐和沈思梅也暂时躲避在此处,若有人来了便躲到柜子中。

甄湄在那天过后,本来在客厅睡下了,结果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又睡在了大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温暖又舒适。

她有些疑惑,询问斯塔奴,他却没有任何回答,甄湄干脆就放心地在斯塔奴的房间住下了。

这么住了一个月,甄湄方知道斯塔奴每至半夜,便会出门,不知去哪儿。

古小丽开始催促她,还拿了一个容器给她,让她想办法。

研究员自上次林迦惹事,就没有再来打搅斯塔奴。

看甄湄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有些急了。

甄小姐,您不知道,这件事对人类的未来多么重要。

古小丽决定动之以情,有些事情我不能说,但是,人类没有多少时间了。

甄湄几乎想要把那容器给摔了,但她还是忍住了,敷衍道:我尽量。

古小丽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知道这种事情本就无法勉强,只得先去想其他办法。

又是半夜月上时分,甄湄一直没有睡。

她感觉那阵薄荷香气渐渐远了,睁开眼睛,果然看见斯塔奴的背影从阳台落了下去。

甄湄起身跟了过去,一直悄悄跟在斯塔奴身后。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太过寂静了,所有的守卫像木人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见斯塔奴走进试验场,甄湄没有犹豫,跟了过去。

经过那些面无表情的军人时,甄湄感觉有点渗人。

斯塔奴留在这里,到底还有什么原因?为何他每天晚上都要来试验场?心里怀着疑问,甄湄跟着走进越来越往下的阶梯,试验场是建在地下的,正如化工厂的地下研究室。

这里也有那种神奇的光球照耀,只是不若化工厂那里的明亮,显得有点昏黄。

因为夜晚的温度已经低到零下,略显潮湿的地面结了一层薄冰。

斯塔奴赤足走在上面,白皙清瘦的脚冻得发青,但他却丝毫不觉,空荡荡的棉麻白袍更是显得非常清凉。

这里有许多狭长的走廊,许多小隔间,门是紧锁的。

斯塔奴穿行其间,不快不慢,像是在散步。

甄湄经过一个开着的隔间时,脚步一顿,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一个黄斑蜥蜴人四肢被大开锁着,表情狰狞,露出了尖锐的牙齿。

一男一女两个穿着手术服的人,戴着口罩帽子,女人正从蜥蜴人的身下取出一个有些青紫的婴儿,婴儿的身上还带着粘液,而男人手按在蜥蜴人隆起的腹部上,手背青筋暴起。

在一旁有个大盆,里面装着两个小蜥蜴人,脏兮兮地趴在铁盆中。

☆、不动(三)静止的场景忽然活动了起来, 蜥蜴人口中发出女人的惨叫声, 锁链被牵扯作响, 昏黄的灯光染上了一层血红的阴翳。

甄湄从震惊中惊醒, 再向前看,斯塔奴已经没了踪影。

她连忙向前追了过去, 就在这时,她听见前方转角处传来脚步声。

这父代基因不行呀, 那位还是没有动静吗?哎,你知道的, 小丽为这件事都愁掉了一把头发。

声音越来越近, 甄湄只能双手撑在墙壁两边,双脚分开踩着墙壁蹬着飞快地爬了上去。

她刚刚停在顶处,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就走了过来,他们没有抬头,正互相闲聊着,正好停在了甄湄的下方。

这胎生了几个?一个研究员冲着开着的隔间向里面询问。

里面传来女声, 就三个,只有一个孩子, 发育并不好。

那我们把他们带走了, 309的也要生了。

甄湄看着一个研究员拿块布抱着婴儿, 另一个研究员抱着铁盆, 两人从走廊尽头分开往两边走。

她轻轻地落在地上,跟上了那个抱着婴儿的研究员。

这个试验场的隔间很多,有时会传来野兽的低吼声, 有时会有女人的哭泣声。

隔间的隔音效果还挺好的,那些声音似有似无,并不分明。

抱着婴儿的研究员去到一处更为宽敞的隔间里,里面有甄湄在化工厂看到的小透明箱子,以及附着在上面的蓝色植物经络。

他打开一个透明箱子,把孩子放进一个空的箱子里,然后就从一旁的医药柜中拿出一次性针管和针剂,给婴儿注射了一管,才关上透明箱盖。

旁边一个守在这里的女研究员走过来看了眼孩子,只有一个?生了三个,有两个人亚人类,蜥蜴变种。

新的父代基因什么时候能来?这样下去,最多三代,我们就没时间再把幼体养大了。

小丽说那位对阳江来的那个亚人类很是迁就,我向元教授申请使用Mating,他说再等一等。

等什么?女研究员不理解。

等商洛回来。

他。

女研究员神情微变,声音颤抖,他要回来了?听说在路上了。

看见女研究员发白的脸孔,这位研究员揽着她的肩膀,带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我知道你怕他,这里谁不怕他?但如果没有他,人类将没有未来。

女研究员勉强道:我怎么不知道?他年纪轻,自然做事情天马行空没有常规约束,谁也猜不到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

但她睁着那带着细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可将人类的未来放在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身上,那未来真的会是我们想要的吗?娜娜,别想太多了。

两人看起来关系亲密,且都人至中年,应当是夫妻关系。

你觉得元奋怎么样?小菀要是能和元奋在一起,我们也就不用担心她的未来了。

可是,你不是你不知道,小菀喜欢裘少。

闻裘那孩子,心太野,不适合小菀。

你回去好好跟小菀说说,哎。

甄湄看他们聊起了家长里短,又悄悄往深处走去。

就在这宛若迷宫的试验场中走了许久时,她看到前方出现了明亮的光源。

甄湄走过去,原来这迷宫出口的位置往下是几百米的大坑,坑里面密密麻麻的亚人类幼体在里面。

他们形态各异,都没有穿衣服,体型也不过正常的2至3岁的孩童样子,为了一点食物争抢打斗,凶狠异常。

有一个人在对面低一点的出口,将铁盆中的幼体直接向下面倒了出去。

才刚刚生下来的亚人类婴儿摔在水泥地上,好一会儿没有动弹。

旁边有一只像老鼠一样的幼童冲过来想要攻击那两个亚人类婴儿,就见两个婴儿猛地撑起软趴趴的四肢攀爬到墙壁上几米处。

甄湄看得心情沉重,这些亚人类孩子明显是被强制催熟的,人类的情感几近于无,跟野兽无异。

的确,在多年后的战场上,这些被当作狗一样饲养的亚人类成了抵抗在最前线的士兵,用血肉之躯阻挡住外星入侵者们的脚步。

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如果湿婆能够提前融合,是否能够让这些悲剧少一些?甄湄努力催眠自己,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里面的故事情节,都是虚假的。

但她终究还是眼神晦暗地看了一眼中央大坑中的亚人类孩子,心头复杂难言。

斯塔奴到底去哪儿了?如果找不到他,她不可能离得开这里。

甄湄看见出口往上有铁制的楼梯,她看四周无人,便顺着楼梯往上走,直到走到了顶处,这里有一道铁门,此刻正半掩着,很明显有人进去了。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恶臭味儿扑面而来,这味道就像成千上百个狂暴者被锤成肉酱,浓缩下来的腐烂恶臭。

门里面一片黝黑,什么也看不见,单看挂在外面几指粗的黑铁大锁,就知道里面关着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

这黑铁大锁甄湄实在熟悉,不就是当初商羯罗关她时锁住她的那种黑锁?拇指细的她都扯不开,何况这明显不是一个防备量级的锁。

然而这锁此刻挂在一边,并不是被暴力打开的。

这里面关着的,到底是什么?为何斯塔奴每天半夜都要过来,并且迟迟不肯离开帝都?甄湄拉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有点像下水道的管道,触不到顶,但空间狭小,且湿漉漉的。

越是往里面走,那种恶臭就越明显。

中根本没有提及帝都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但原本该死去的元奋没有死在阳江,导致不该在帝都的斯塔奴留在了帝都,剧情从一开始她救下元奋开始,就已经乱了。

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甄湄手碰到一个铁栅栏,上面还在滴冰水,冰凉的水腐蚀着铁栅栏的表面,生出一层粘腻的铁锈,触感实在称不上好。

这里面黑不见底,甄湄全身上下都绷紧了,随时准备反击或者逃离,但她没想到自己被会一个铁栅栏拦在外面。

手指握在栅栏上,微微用力,便松下劲来。

这铁栅栏的材料跟外面的门和锁是一种,没个几吨的压力不可能拧开。

从她自门口走到这里,约莫有六百米的距离,一路直行,双手并没有摸到任何墙壁上有任何其他通行的路。

门是开着的,斯塔奴应该是进来了,他如果没有出去的话,又到哪里去了?甄湄再次触碰栅栏,检查有没有可以通过去的机关。

她没办法,只得往回走。

这里面空气越来越闷了,恶臭气味淤积在这通道,熏得人作呕。

甄湄走了一会儿,当鞋尖碰到阻碍的时候,她心下一寒,抬手便摸到了意料之中的冰凉铁门。

她被锁在里面了!能这样无声无息出去,而令她一点没有察觉都没有的人,只有斯塔奴。

他是发现自己跟踪他,故意把自己关在了里面,还是他压根就没理会她,自己就出去了?这地方看起来他来过很多次了。

这里面又黑又冷,甄湄裹紧了大衣,再次往回走。

她虽然被关在里面了,却并不慌张。

这里面一定有机关,或者另一条道路。

这一次往回走,她仔细了很多。

先贴着左边的墙壁,手贴在上面摸索,仔细确定有没有机关,后面又同样的办法摸了右边墙壁。

温度越来越低,墙壁上也凝结出了一层薄冰,甄湄抗过一段时间的寒冷,倒也勉强抵御住这刺骨的寒意。

她的手指冰凉,冻得有些僵硬,当她连地面都搜索完,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机关的时候,甄湄停了下来。

这段路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如果左右没有通道,而她到尽头的时候,斯塔奴却从她来时的路走了。

甄湄感受着那栅栏处吹来的寒风,恶臭味儿比这甬道里要轻许多。

证明栅栏后面并不是恶臭来源,很有可能那里只是通风口,与外面的铁门一样,都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去,所以才用同种质地的铁来制作可供通风的栅栏。

她猛地抬头,望向黑黢黢的头顶。

她想错了,这里面并不是为了人进来而修建的,是为了关什么东西,所以四周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通道。

这里有的,只有一只怪物,此刻跟她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一滴冰水落在甄湄的脸颊上,顺着细腻的肌肤滑落进锁骨中,浸润开一阵寒凉。

上方,有什么?还以为你会一直都在那里打转呢。

幽幽女声陌生又熟悉,从上方的黑暗中传来。

你能帮帮我吗?她的声音温柔亲切,又有点小小的委屈,他每天都来看我,却宁愿看着我在这里受苦,也不愿意救我。

这里好黑,又好冷,每天都会听见婴儿的哭泣声,我好害怕。

甄湄:你是谁?她后背贴着墙壁,谨慎地防备着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我是谁?女声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锁链的声音啪啦啪啦地响,甄湄头上一阵风吹来,她刚想动,就感觉到那贴着她头皮的呼吸,吹得她头皮发麻。

那人离她很近,近得可能她的脸距离她的脑袋,不过一拳头的高度。

那股臭味儿呛进口鼻之中,甄湄胃里直冒酸水儿,差点吐了出来。

这里的温度会越来越冷,你会冻死在这里的。

她的声音柔柔的,如同酒会之上的名媛淑女,这声音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总觉得你熟悉得很,也许你跟奴儿一样,认识我?奴儿?甄湄差点没反应过来,她叫的是斯塔奴。

想起那个你说,他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面呢?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大,甄湄心中揣度,斯塔奴也不可能有个姐姐或者妈妈。

而你为什么又要偷偷跟着他?甄湄没吭声,缓缓蹲下,远离了那臭味儿来源。

她确实感觉越来越冷,尤其是这里面还十分潮湿,原本落在她额头上的水滴都冻成了冰,证明她皮肤的温度都不足以将它融化了。

但这里是个死路,绝境,她暂时也没有好办法出去。

难不成她要等到明天晚上,斯塔奴再来的时候才能出去?你好像并不伤心,听到奴儿把你关在这里。

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跟人说过话,就算甄湄不搭理她,她也一直在说。

你不喜欢他吗?也对,奴儿的好只有我知道。

你跟斯塔奴很熟?斯塔奴这人独来独往,剧情里也没有提过他有喜欢的女人。

因为太过寒冷,甄湄的脑袋有些迟钝,总觉得女人的声音非常熟悉,但她的脑海里闪过她所遇到过的每一个女孩子,都跟这女人对不上号。

嗯——女人笑笑,我和他熟不熟,对你很重要吗?你很冷吧?你的声音都要颤抖了。

甄湄又感觉到那锁链声在她头顶晃荡,女人发现甄湄并没有追问她,有些诧异,你真的不喜欢奴儿吗?我听到外面那些女人们讨论起他,都很喜欢他呢。

那些女人?应该说的是外面的一些女研究员吧,斯塔奴的模样确实生的好,实力也强,这些女研究员每日跟他接触也多,产生好感也很正常。

而甄湄跟斯塔奴的关系,现下只能说是床友关系,同一张床休息而已。

斯塔奴是个惜字如金的人,整整一个月,她听到他开口,也就一个月前一个出去,一个可字。

随着温度越来越低,甄湄缩在通风口的位置,整个人身上都覆盖了一层冰。

她听见锁链的响动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微弱。

我们合作一下吧,你爬上来帮我把钩子从我的骨头里□□,我带你出去。

女人仿佛很同情她,我不是坏人。

奴儿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他担心我压制不住自己,会做出错事。

可是,这里实在太黑了,也太冷了,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我也想出去看看太阳,闻闻花香。

就算是死在外面,也总比呆在这里好。

甄湄知道自己不可能坚持到明天晚上,与其提防着头顶的女人,还不如趁着自己有体力的时候搏一搏。

她想要张开嘴巴说话,被冰冻在一起的嘴唇艰难地撕出缝隙,淡淡的血腥味儿在口齿间随着话语吐出,商洛跟你有什么关系?商洛?Father?女人疑惑反问,你跟他有什么关系?斯塔奴跟商羯罗是同辈吧?生生被她错开了辈分。

想着爱丽丝也是叫商羯罗father,证明这头顶的女人确实也是商羯罗制造出来的。

就在甄湄起身时,一根锁链忽地垂落,缠在了她身上,直接将她拽了上去!哎,我好不容易挣脱一根,把胳膊都咬掉了。

甄湄飞快地横手挡住了那欺近的脸,是人脸。

不得不说,不是什么异形生物,还是令人感到安慰的。

她的手被咬破了,但那女人并没有再咬下去,而是舔了舔自己的出血的位置,并笑道:我不会杀你的,毕竟你跟father认识。

那脸凑到她的脸前,可是,我想要你的身体。

甄湄在那一刹那,终于明白了,为何她觉得女人的声音熟悉,又为何始终想不起来是谁。

那声音不是别的人,而是她自己!人听自己说话的声音,与别人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并不一样。

那是因为自己说话时,听见自己的声音不仅仅是通过耳膜的震动,还会通过头骨传播,声音是通过喉管与耳朵之间的骨头直接到达内耳,这就导致人觉得录音跟自己说话的声音很不一样。

也正因为这种原因,甄湄听见女人的声音很熟悉,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声音。

她的额头被对方紧紧贴着,身体被束缚着无法逃离。

甄湄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她的意识却渐渐模糊,她吐出她的名字,萨蒂?你这么聪明,却怎么也那么糊涂。

女人的声音像一记重锤敲在甄湄心头,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朵相同的花?纵然转世轮回,也不再是那朵原来的花了。

女人完全没有甄湄的迷茫:father的确是用萨蒂之骨制造出了我,我也拥有萨蒂全部的记忆,可我不是萨蒂。

奴儿也很清楚这个道理,他总是很清楚,很清醒,却还是舍不得。

世上,没有两朵相同的花么?难怪我觉得你熟悉,原来你的身体里,有萨蒂的血液。

甄湄听见这最后一句话,意识入遇泥沼,堕入无边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stroker的地雷~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灌溉~☆、不动(四)好疼。

甄湄是被生生疼醒的。

她睁开眼睛, 四周还是一片黑暗, 自己被吊在半空之中,身体无处不疼, 尤其是右边空空荡荡的,剧烈的痛楚让她不禁动了动身体, 锁链声一阵又一阵地随之起伏。

真冷啊。

声音从下方传来。

甄湄想要开口说话, 却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她的嘴巴里什么也没有, 舌头竟被人割去了!底下的甄湄听见她的声音笑了起来,怕你乱说话, 我就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了。

甄湄没有想到, 自己会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 对方竟然可以将两人的灵魂互换。

而且,那个女人因为长久的呆在这种黑暗冷清的地方,遭受身心的折磨, 明显精神不正常,才能做出把自己的胳膊和舌头都咬掉的疯狂举动。

甄湄身体不太听使唤,显得有些僵硬,她想要抓住底下的冒充者, 却没办法灵活地使用这伤痕累累的躯体。

为了防止你抓到我,我把腿骨和手骨都打断了。

甄湄明明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儿, 却还是带着笑,我不想杀你。

不过,这具身体虽然用了s级的狂暴者的骨肉, 但也用不了多久了。

father说过,世间没有能承受神之骨的躯体,终将腐烂。

再过一个月,你就会烂成一堆腐肉。

甄湄似乎是想到了那个画面,咯咯笑了起来,你可不要怪我,你们人类不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知道为什么奴儿会把你关在这里面么?是我隐藏了你的气息,他根本不知道你进来了这里。

不过,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当他发现你不在的时候。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甄湄却发现自己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冒充者的位置,知道她在向门口移动,动作迟钝。

她能听见原本听不见的声音,外面的亚人类幼儿的声音,婴儿的啼哭声,甚至是那离得很远的两个研究员的讨论声。

她自然也能看到正向这里靠近的斯塔奴,他的步伐从容,每至一处便是万籁俱寂。

看见他打开了铁门,看见甄湄跌入斯塔奴的怀里,他似乎微微一愣,将昏迷过去的甄湄抱了起来。

甄湄看着再次被关上的铁门,自始自终她都很平静,甚至有些太平静了。

她应该扯动锁链吸引斯塔奴的注意力,应该用喉咙发出凄楚的嘶吼,应该试图冲过去抓住那个冒充者。

可她看见斯塔奴抱起自己的时候,她突然很好奇,斯塔奴会不会发现那个人已经不是她了?其他人,又会不会发现,那躯壳中已经换了灵魂?她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值得她再去追逐的答案。

世上没有两朵相同的花,他们爱的究竟是拥有萨蒂之血的躯壳,还是里面的灵魂?她想知道。

她不想再卑微地去追求神的的垂怜,如果那份爱给的不是她,她就不要了。

如果不是在斯塔奴的眼睛里看见那个迷茫彳亍的自己,如果不是冒充者的一语惊醒,甄湄都没有发现这份强求的爱,已经让她变得面目全非。

等待并不是那么让人痛苦,尤其是在习惯了孤独之后。

不管是周围的恶臭,还是冰冷,亦或是穿过骨头的锁链带来的痛苦,似乎都变得远离了自己。

伤处很快地自愈了,但她感觉得到身体的力量在逐渐消失。

她原本能很清晰的听见外面的声音,听见那些研究员们说话的声音。

知道凌羽生带着商羯罗来了帝都,听到闻裘为了林沐沐跟凌羽生打了一架,听到自己把两个逃出去的试验品交了出去。

后来她的听力就不太好了,只能听见一点点大坑里亚人类的叫唤声。

斯塔奴自那天后也还是会来这里,他每一次都是飘到自己的前方在不远不近地距离坐在一根铁锁链上。

甄湄试图靠近他,在几次三番靠近不成功的时候,斯塔奴终于让她贴近了过去。

她只有一只左手,腐烂得只剩下骨头,静静地将头颅枕在他的盘坐的大腿,将枯手搭在他的膝盖出,似乎从他的身体汲取到了力量,这样让她觉得痛苦减轻了一些。

在斯塔奴来的第十天的时候,甄湄一如既往地扯着锁链过去,枕在他的大腿上,就在她闭着眼睛陷入困乏中的时候,斯塔奴突然开口了,你有些奇怪。

甄湄睁开眼睛,她没有说话,本来也说不出话来。

斯塔奴或许是在等着她回应,他本来就寡言,说出这一句话后,又陷入了死寂之中。

过了很久,甄湄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虽然他每天在这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可这个时间,他应该要离开了。

为什么不说话。

甄湄想,他一定是习惯了那位的话唠属性。

甄湄依旧没有回应他,或者用实际行动向他解释自己根本不可能说话。

她只是用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她只有冰冷的骨头,而他是温暖的。

她想要他留下来,很想。

甄湄发现斯塔奴外表看起来冷漠出世,实际的性格却是特别的温柔。

不然也不会因为她的锲而不舍,而选择容忍她的接近了。

毕竟甄湄这身体实在不堪,不仅仅是在腐烂,还臭不可闻。

她附上他的手,十指紧扣,轻轻拉拉他,又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膝盖,睁着眼睛看向他,十分娇气地撒娇。

终于,她感觉到一只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抚摸。

这对于天性出世的斯塔奴来说,已经是非同寻常的举动。

他明白甄湄不想说话的时候,便不再追问。

斯塔奴再也没有离开这里,甄湄原本是枕着他的大腿,后来干脆得寸进尺地坐进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锁链声响,打成了无法解开的结。

斯塔奴如果不想动,便不会动。

她睡得很稳当,即便插在腰间的那根铁钩弄得她很疼,甄湄也不愿意离开。

因为斯塔奴不再出去,她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

在这里,没有白天或者黑夜,时间仿佛静止了。

斯塔奴突然又说话了,你的右手。

他摸到了她空空荡荡的右侧断臂处,这触碰让甄湄抖了一下身子,她感觉自己的一层皮肉被摸了下去。

谁做的?甄湄听见咔咔的响声,那些锁链被拧断,她身体徒地往下坠,幸好有斯塔奴抱着,才没有摔下去。

久违的光明出现时,她的眼前亮起一片白昼冷光,好半天周围的世界才模模糊糊看得清楚。

直到斯塔奴那张沉郁隽秀的脸庞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她乐了,因为那瓷白的皮肤上脏兮兮的,暗红的血迹和斑黄的不知名液体东一道,西一道的,一看就是她的得意之作。

为什么笑?斯塔奴看着怀里已经不成人形的女人,她的半张脸已是露出里面的骨头,另外半张脸依稀看得见一点美貌的影子,腐烂的肉将落未落,黑发也脏兮兮油腻腻的。

而她的身体更是烂得不成样子,她的双腿,腰间,背上,左锁骨处都有铁钩,残余的锁链挂在上面,这样恐怖的模样,斯塔奴却连眉毛都未动一下。

透过空荡荡的左颊,里面只有齿龈和牙床,没有舌头。

偏偏她还在笑,黑色的眼珠里闪烁着无比温柔的光芒。

是不一样的,可到底哪里不一样?你不能说话了。

斯塔奴看着她道。

甄湄点点头,她伸手,沾了点自己身上的血液和黄腻的脂肪,在斯塔奴已经被她弄脏的白袍上写下了father。

斯塔奴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微微颔首,便是知晓了,抱着她往下走。

如今能帮她的只有商羯罗,而甄湄只想要他能够帮自己的换个好点的身体。

想起中商羯罗因为试图把自己的脑电波放到机器人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湿婆分.身,灵魂离体后会自动回到主体身上,他的实验应该已经成功了。

这是一次冒险,不过她相信是值得的。

如果不能摆脱萨蒂之血的阴影,她又怎么能知道,他们对于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想法?她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也不想再去卑微而固执地追寻那可能并不属于她的爱。

斯塔奴抱着她离开试验场的时候,甄湄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似乎是火狐的声音?她在哭泣?甄湄拉住了斯塔奴,他微微一顿,用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她。

甄湄指了一个方向,斯塔奴没有问为什么,带着她走了过去。

那是一间小隔间,灯光昏黄,火狐哭泣的声音并没有多么大声,断断续续地,显得无比凄凉。

斯塔奴手一碰那门,便轻松被推开了。

被锁链锁住的火狐女孩肚子隆起,她眼里还含着泪,惊恐地看过来。

当看见许久未见的斯塔奴抱着一个腐烂得像是尸体的人形物体过来时,尤其是昏黄的灯光落在那仅剩枯骨的手臂上,火狐吓得连忙往后退,紧贴在角落,瑟瑟发抖。

她不知道是怕斯塔奴,还是更怕他怀里的恐怖的人形物体。

锁链在这时突然断开,火狐茫然地看着断开的锁链,见斯塔奴转身离去,她连忙跟了过去。

像十个月大的肚子令她走路有些困难,但斯塔奴走路的速度并不快,她还是能跟得上的。

上一次离开的时候,火狐还是有些瘦削的身材,再见时已经笨重得像快要生产的妇人。

甄湄不由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叹,想问沈思梅现在如何,但她现下却是什么话也说不了。

那位冒充者把沈思梅和火狐交给基地,恐怕是怕她们发现自己跟甄湄不一样吧。

真是有些好奇,再见到她,会是什么情况。

甄湄微笑,但笑意却并不进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多吃小天使的地雷~☆、不动(五)甄湄没想到外面竟是白天, 守在试验场大门外的几个军人惊愕地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斯塔奴,扑面而来的恶臭让他们忍不住干呕。

您怎么会在这里?有人忍着恶臭, 勉强道当看见斯塔奴怀里的腐烂人形生物的时候, 更是心惊不已, 这是什么?斯塔奴没有理会几人的询问,抱着甄湄就往一个方向走。

当几人看见斯塔奴身后的火狐时, 忙道:您不能带走试验品。

还未靠近, 自斯塔奴身边张开一圈无形的空气墙, 几人再没办法靠近半分。

他们面面相觑, 有人道:去跟首长汇报。

偌大的帝都基地, 竟无人能靠近斯塔奴十米之内。

他们仿佛都收到消息了, 只跟着后面,并没有贸然攻击。

但凡当初见过斯塔奴如何徒手捏断S级狂暴者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况且斯塔奴除了个性古怪点, 在基地里也算是极其配合工作的了, 闻大龙并不想激怒他, 只想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最先出现的熟人,遥遥站在远处的正是那位冒充者,她静静地伫立着, 明明那张脸是自己的,甄湄却一点也没看出自己的影子来。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布满阴霾,妒火烧灼着理智,扭曲的表情更是掩盖了外貌的灵气。

甄湄相信,她是想要冲过来质问的, 但同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的脚步停住了。

纵然嫉妒令她恨得将自己的掌心掐出了鲜血,眼底的疯狂更是恨不得冲上来,把她咬碎成渣滓。

但那位冒充者依旧没有动作,倒是斯塔奴看见她后,平坦的眉宇有一丝皱起的弧度。

而甄湄很快地看见,许久未见的凌羽生出现在冒充者的身后,冒充者勉强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来,好像在跟他说什么,凌羽生有些神神在在的,目光接触到斯塔奴后倒是一怔,没注意他怀里的人。

甄湄倒真是高估了那位冒充者,显然她并不擅长伪装。

长久在那样阴暗的地方生存,个性如这具身体一样日趋腐朽。

人在光明下,心在炼狱间,又怎会虚与委蛇。

凌羽生素来聪慧,察觉到哪里不对,态度若即若离,如同他在阳江监狱时对待沈晚思和林沐沐一样。

斯塔奴看见怀中的人看见远方的轮回尊时,露出的笑容,步伐不由得快了几分。

很快地将那两人甩在后面,跨步闯进了研究所里。

火狐挺着大肚子想要跟上速度还有点艰难,可她一点不敢停。

啊,那是什么东西,好臭!天呐,是那位,他怎么闯进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试验品……研究员们连忙给斯塔奴让开路,一边对散发恶臭的斯塔奴避得远远地,一边好奇地打量他怀中还在动弹的看起来像尸体的生物。

之所以说是生物,是因为不可能有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活着,即便是亚人类也不能。

斯塔奴推开厚重的实验室大门时,许久未见的商羯罗正拿着一个试管调配着不知名的溶液,他的神态专注,没有反应。

元教授听到动静连忙看了过来,闻到臭味儿的时候更是皱紧了眉头。

商羯罗轻轻放下试管,手指抵了一下新的银色边框眼镜,他转动身体的动作有些僵硬,甄湄注意到他的双腿的怪异之处,很快就想起了当初离开时,商羯罗的双腿已经被楼陀罗毁掉了,也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手段又弄了一双腿。

商羯罗看见斯塔奴怀里的人,原本平静无波的灰色瞳仁露出一点诧异。

商羯罗记起来这是他曾经用得到的骨头化石和s级狂暴者尸体制作出来的复制人,也是唯一拥有智商的一代复制人,因为力量过于强大,他一直把她关在试验场里,并禁止任何人进去。

本以为她应该已经腐烂了,毕竟她制造出来的时间比较早,而他制造的三代,四代都已经完全腐烂坏掉。

那里面没有血肉供她吃食,还能活到现在,倒真的出乎商羯罗的意料之外。

斯塔奴走进实验桌,上面的瓶瓶罐罐,玻璃皿乃至实验器材被无形地力量给扫到桌下,他将甄湄放在桌子上,静静地看向已经不认识自己的慧达尊,救她。

商羯罗并不在意萨蒂之骨制造出来的复制人,是生还是死。

他最近的心情很糟糕,千辛万苦找到了他的猫儿,却总觉得怪怪的。

不知道那头狮子对她做了什么,才导致她性格大变,一点也不可爱了。

现下还有个莫名其妙的人,把他关在试验场的一代复制人带了出来,还要他救她?关键是,谁求他做事,不是低声下气的?这人擅自闯进他的地盘,一看就是来砸场子的,令商羯罗想起了同样不请自来的楼陀罗,一向没有正常人情感的疯子科学家,感受到了何谓不爽。

灯光落在镜片上,白光一闪,镜片下的眼睛扫了斯塔奴一眼,直接道:我救不了她,就算能救,我为什么要救她?斯塔奴倒真的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答,慧达尊一向是有求必应,从不拒绝人。

难不成变成人后,性格也变了?就在气氛压抑的时候,甄湄忍不住坐了起来。

她把腰上那碍事的铁钩拔了下来,疼痛令她的身子轻轻颤了下。

她并非是不能走,只不过是享受被斯塔奴抱着的感觉而已,这具身体虽然腐朽却比她原本的身体强大许多。

甄湄又一个个卸掉其他部位的铁钩,总算是感觉轻松一些。

她的身体没有穿任何衣服,穿与不穿到现在也没有意义,除了腐烂流脓的肉,就是发黄的骨头,与其说是个人,更像个骷髅架子上挂着点烂肉,还在往下滴血滴油脂。

唯有那半张脸,还有点活人的影子。

商洛,那到底是什么?元教授打破现在诡异的平静,他捂着口鼻,即便有口罩,也挡不住那气味儿。

这气味实在熟悉,元教授脑海中过滤了一遍,震惊地看向商羯罗:你用那s级的狂暴者,就是为了造出这么个东西?商羯罗反道:不跟我解释一下,这个人是谁?问题还没有被解答,倒是被反问了一波,元教授两方都不想得罪,他就是杀死s级狂暴者的那位。

当时商羯罗正是沉迷于科学研究的时候,根本不在意外界的情况,隐约知道有这么个人,却并未去探究过斯塔奴的身份。

斯塔奴知道商羯罗在这里,也没想过跟他见面,两人王不见王,一直相安无事。

这里发生了什么?闻大龙粗犷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跟着几个护卫,看见这里面的场景,他有些脑仁疼。

一旁的研究员们跟他说了里面发生的事,闻大龙最终看向商洛,商教授,要不你答应他?然后他又道:这位拥有你一直想要的父代基因,答应他又何妨?纵然不成功,你也没有损失对不对?商洛听见闻大龙这番话,便是明白了,斯塔奴的力量强大,以至于帝都不想舍下他,又或者惹不起他,不然何至于倾向他说话。

商羯罗心中不爽,面上却平静得很,他轻轻道:好啊。

别人不了解商羯罗的脾气,甄湄还不知道吗?没人能逼迫他做事,想一想当初的派拉瓦,甄湄有点不好的预感。

她不能说话,只能到时候再看有没有办法了。

商羯罗坐到一个轮椅上,一直在一旁当隐形人的于铮连忙上前推轮椅,商羯罗的裤腿随着坐下的动作,露出机械制作的腿腕,原来他自己为自己制作了一双机械腿。

去试验场。

这一场混乱的结果,是斯塔奴带着甄湄返回试验场。

就在他们走出研究所的时候,冒充者却突然冲了过来,跑到商羯罗身边,别人想要拦下她,商羯罗却阻止了。

你不可以救她。

冒充者恨恨地看向斯塔奴怀里的甄湄,你不是说过我想要什么,你都答应我么?你不能救她。

甄湄挑眉(如果她还有的话),商羯罗竟然作了这么一番承诺?为什么?商羯罗不知道甄湄跟他创造出的复制人能有什么恩怨,以至于她这么急切地希望自己不要管这事。

冒充者显然不能说出真正的理由,她情急之下,她冲着斯塔奴道:奴儿,她可是曾经要杀我!话一出口,冒充者就是一滞,幸好商羯罗和凌羽生并不知道她跟斯塔奴之间的交集和称谓,想通这一点,冒充者反而有些兴奋。

她认为斯塔奴待她是不同的,是喜欢她的,不然为何愿意抱着她那么丑陋污秽的身体?可甄湄霸占了斯塔奴对她的爱,这令她嫉妒得快要烧掉所有的理智了。

奴儿,是我呀。

冒充者想通后,急切地想要斯塔奴明白,他抱着的只是个假货,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现在在你面前呢,不要管她了好不好?她曾经想要杀死我呢。

甄湄没想到冒充者会这样说破自己的身份,她现在只有斯塔奴是站在她的身边的,如果斯塔奴被她说动,甄湄就彻底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了。

虽然甄湄不认为斯塔奴真的喜欢冒充者,但她的手还是抓住了斯塔奴的衣袖,斯塔奴垂眸看向他怀中的自己,甄湄从斯塔奴的怀抱中下了来。

她走向冒充者,自己还没有动手,冒充者倒是忍不住先冲上来了。

甄湄看见她拔出凌羽生曾经赠与她的雁翎长刀,刀法看似没有章法,实则暗藏杀机。

也对,她拥有萨蒂的记忆,什么不会?你应该呆在黑暗中腐烂,怎么可以走出来?冒充者压低声音,刀口已经劈向甄湄的头颅。

去死。

甄湄没有后退,空手抓住了长刀,任凭那长刀的灼热将她的腐肉烧得嗞嗞作响,直接夺去了雁翎刀!冒充者皱眉,她当然了解自己的身体何等厉害,不过她没有退缩,反倒故意空手抓向甄湄。

甄湄贴着她的手背,滑向手肘关节处,直接生生将整条胳膊给抓了下来!鲜血喷涌,冒充者捂住自己的伤处,眼神阴暗地看向甄湄,露出一丝隐晦的得意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快乐的雪兔,草祭林夕,多吃,等雨停等花开,悠悠小天使的地雷~————————————————————————昨天外公生日,回家晚了,实在忍不住熬夜睡了过去,抱歉。

☆、不动(六)一条藤蔓宛若蛇行而至, 甄湄的手被藤蔓缠住,脚踢起扔在地上的雁翎刀, 反执刀面试图割开藤蔓, 但甄湄没想到A级火狗异骨制作的长刀竟然没办法割开藤蔓。

羽生!冒充者捂着伤口,脸色苍白,一副又坚强又柔弱无依的模样。

凌羽生再次出手,又是几道藤蔓从地底钻出来,分别缠住了甄湄的双脚,他变强了很多,也不知道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

变强,通俗意味着艰苦的训练, 哪怕他是男主也一样。

甄湄强行抬手, 竟用牙齿直接咬断了缠住左手的藤蔓, 将长刀飞向冒充者的心口!在冒充者一瞬愣神的时候,刀口已经逼近了她的心口, 在此时又出现一道藤蔓在半空中拽住了长刀。

你先走。

凌羽生取下长刀,挡在冒充者的面前, 看见她落在地上的断臂, 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怪物, 不管你们有什么仇怨, 你既然伤了她——长刀已至, 可甄湄没有躲,她幽黑的眼睛看着他,任凭长刀刺穿了她的胸口。

长刀拥有火狗的火焰温度, 烧灼着她的胸口,空气中有烧焦的气味儿。

在那一瞬间,凌羽生手一抖,错开了心脏的位置。

他清冷的眼眸带着深深的疑惑:为什么不躲?羽生,替我报仇!冒充者看见凌羽生手下留情,牙齿都快咬碎了,她是怪物,不刺穿心脏,她根本不会死。

羽生,我的手断了,我的手被她弄断了!凌羽生听到冒充者的声音,想到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心下冷硬了许多,抽出长刀,便要再刺进甄湄心口。

然而当他看见甄湄的眼睛时,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的心抽疼不已,刀尖贴在她的心口上,他竟然犹豫了。

甄湄被刺穿的位置很痛,不过她的心却一点都不痛,反倒有种释怀洒脱的感觉。

她的指尖触碰到那灼热的刀面,露出一个微笑,那微笑既不美好也不温馨,反倒是因为狰狞的面孔显得恐怖。

凌羽生被那笑容看得心中一颤,你是谁?甄湄的手指突然冒出漆黑的火焰,弹飞了雁翎刀,迅速欺身靠近凌羽生。

就在他反手准备攻击的时候,她歪头在他脸颊一侧亲了一下,然后迅速后退,凌羽生面对那狰狞的笑容,手上的动作不由得迟缓下来,渐渐垂落下去。

你——凌羽生本来应该感到恶心,亦或是愤怒,但他面对那熟悉的眼神,竟有种莫名的甜蜜,他大概是疯了。

所有人都被甄湄的动作吓了一跳,现在她的模样人憎鬼厌,竟然还当众调戏要杀她的男人。

商羯罗拧着眉头看向正依偎在斯塔奴身边的一代复制人,又看着地上同样被那大胆的行为震惊的甄湄,心头涌起的奇怪感觉越发明显了。

甄湄还想再趁众人怔神之际,给冒充者再次补刀,偏偏她的手被斯塔奴握住了,那力气她根本无法挣开,只得被斯塔奴拉着往试验场走。

她抬头看向斯塔奴,他一如既往地叫人看不出任何心思,人们注视他,仿佛在注视自己,如照进一面镜子中,连自己都不知晓的一面,都被倒映出来。

所以人们觉得他古怪邪门,觉得他无法接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可正如冒充者所说的一样,斯塔奴的好,别人很难知道。

他的温柔藏在出世的冷漠下,不言不语,已可为人指点迷津。

既然他不想自己动手,甄湄自然也不想让他不开心。

虽然甄湄觉得,斯塔奴可能根本没有开心或者难过,诸如此类的人世情感,毕竟他是可以进入三摩地状态的神。

冒充者被其他研究员扶起来,又把断臂拿了起来,想必是打算给她接上。

她断了自己的右手,甄湄自然也可以断自己的右手,只可惜没把那烦人的舌头给剪断,看着自己的脸说出那样的话,甄湄也是感到很膈应的。

回到试验场的时候,火狐紧紧地挨着斯塔奴身后走,她被那甄湄身上腐烂的气味儿弄得直干呕,看来就算是亚人类,也逃不了孕期反应的折磨。

饶是如此,火狐也不敢离斯塔奴太远。

她曾经也是人类,如今却对人类避如蛇蝎。

甄湄看了她一眼,想起了大坑里那些亚人类孩子,目光停在前方坐在轮椅上的商羯罗身上。

中商羯罗离开帝都后,便再没有回来了,与亚人类霸占了一座城市,那便成了后来的八大禁地之一。

他离开帝都的原因,是因为人类是有底线的,而他对于科学探究的好奇心远大于所谓的底线,不想受到约束便离开了帝都。

他不过是在帝都呆了一个月,就为这里制造了光源,能源,以及想出来通过亚人类制造军队的办法。

他走之后,帝都花了一年时间,才搞清楚那些光源能源的制造原理,才在整个帝都普及了新型能源。

如果商羯罗愿意帮忙,他可以解救那些亚人类,让人类和亚人类的仇恨更早地结束。

只是,他这人智商虽高,却没有同理心,虽然有求必应,却不喜欢别人勉强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想要说服他,必须要用他感兴趣的信息交换。

他们进入了一个类似化工厂的地下手术室的地方,这个手术室是商羯罗专用的,从他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商洛,你打算怎样帮助她更换身体?我们可没有另一个s级的狂暴者了。

元教授十分好奇,甚至有些兴奋,对于科学家来说,商洛某种方面来讲等于无穷无尽的神秘宝藏,穷尽他们一生的想象力,也无法解构他的大脑为何拥有那样可怕的思维能力。

而且给一个活人更换身体,如果成功了,在一个人的脑细胞完全损伤衰老前,这个人相当于不老不死了。

商羯罗从轮椅上走下来,在手术台上按下一个开关,手术台从中央打开,里面竟放置着一个通体漆黑的机器人!一旁的于铮看见那根本不属于现在工艺能制作出的机器人,震惊道:你不会是想用机械代替人身吧?这怎么可能?商羯罗抚摸着机器人的身体,这并不是他制造得最好的一具,仅仅是一个实验品,尺寸也偏小,甚至连仿生人皮都没有制作出来。

不过他向来追求完美,这具身体做的已经是当时他所拥有的能力能制造出来的极限了。

没有事情是不可能的。

过来。

商羯罗朝甄湄招手,然后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可以出去了。

商教授,我就留下来协助你吧!于铮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术,他实在不想离开。

元教授同样咳嗽了一声,商洛,你行动不便,我们可以帮你。

不过商羯罗显然并不给面子,我需要绝对的安静,人越少越好。

不由商羯罗再次下逐客令,一阵无形的力量将房间里其他人都强行赶出了手术室,就连火狐也没避免这次驱逐。

商羯罗抬眼看向斯塔奴,你能控制重力?有意思,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能掌握自然之力的人。

第一个人,自然就是当初展现了天地之威的楼陀罗,见面的场景十分地不友好。

甄湄走了过去,她摸了摸机器人冰凉的机身,对于这非人类的躯壳并不满意,但这种时候,她也不可能挑剔什么了。

她的指尖冒出黑色的火焰,在空气中写下一句话,黑色的烟气停留了几秒便散了,father,我想活下去。

商羯罗:我自然是要你活下去的,毕竟我答应了他不是吗。

甄湄摇摇头,再次用同样的方法写下去,我知道你很生气。

斯塔奴眼珠挪动,盯着商羯罗。

她继续写到:但是你不想知道,为何她会变成那样吗?商羯罗反应平淡:哦,她有哪里不一样了?不过这确实是商羯罗最近想不通的事情,任何事情一旦变成了未知的秘密,商羯罗就想要把它解开。

如果手术过后,我还能拥有我的记忆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甄湄停下了动作。

你会玩小聪明了。

商羯罗挑出一把薄薄的手术刀,看着那执着手术刀的修长手指,甄湄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实在是当初两人第一面相见场景太过深刻,甄湄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合时宜,以原身的经历,不可能会害怕小小的手术刀。

商羯罗似乎没察觉到甄湄的举动,倒是对斯塔奴道:请你也出去。

斯塔奴没动,反倒是盘腿坐在了地上,合上了双眼。

商羯罗知道这人是要赖在这里了,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把他轰出去,不过他胸膛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倒真的影响不了他的手术。

甄湄躺在另一台手术台上,她看着商羯罗将刀片抵在她的脸侧的时候,她抓紧了手术台的边缘。

你在害怕?商羯罗将手术刀缓缓滑过她仅有的半张勉强算正常的脸,语气仿佛在讨论学术性问题,不用担心,这是特殊材料制作的刀片,即便是骨头,也能如纸巾一般破开。

我只需要将你的颅骨打开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补更。

感谢纳尼,空空小天使的地雷~☆、不动(七)当那薄薄的刀片贴着顶骨划进去的时候, 甄湄眼前一黑, 视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很快, 她连疼痛也不知道了, 意识恍若陷入泥沼之中, 往下坠落。

她感觉自己化作了一团拥有无数纤细触手的白团, 被温暖的手捧着,放到冰冷的匣子里。

甄湄依依不舍地用触手牵住那温暖的手指,不想接触那冰冷的匣子。

但那手指只是轻轻拨了拨, 她就被拨了进去, 匣子被关上,她委屈地用触手四处寻找缝隙,想要出去。

她感觉匣子忽然动了起来, 她也在里面滚来滚去, 触手慌乱地四处乱碰,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 一阵微弱的电流通过触手钻进身体了, 整个世界忽地明亮了起来。

浅灰的眼眸正与她对视, 银色的眼框滑落到鼻尖的位置, 可以看见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片鸽子灰色的阴翳,他的神情关切, 不像是担心她出什么意外,倒像是关心手术是否成功。

看着我,你有哪里不舒服吗?甄湄不太灵活地转动眼珠子,她的声音像电脑人工智能语音, 语气公式化,声音也显得冷漠,不近人情,没有。

甄湄试图抬起手,在尝试了几次后,才迟钝地抬起右手,黑色的机械手臂僵硬地活动了两圈,她想微笑,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这项功能。

很好。

她嘟囔了一声,并且试着动了动手指,刚开始并不太听从指挥,不过很快这种微操作也渐渐能灵活使用了。

甄湄再次确认了自己有没有其他问题,身体活动度完好,记忆保存完好,跟她之前的身体相比,是要好太多了,至少不会再烂掉了。

不过她还是感觉怪怪的,总觉得自己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种怀疑来得毫无缘由,因为她确信自己的身体没有少点一个零件,她也可以很快地使用这具新躯体。

Father....甄湄伸手帮助面前的人将眼镜抵了上去,他微微一怔,甄湄已经走了下来,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她变了。

商羯罗手扶着镜框边缘,他的手上还有鲜血和黑漆漆的液体往下滴落,表情并没有多好奇,为什么?甄湄走到躺在那里的被两个灵魂用过的身体旁,手指扣在脖颈间,缓缓抽出一根雪白的骨头,这便是神之骨——萨蒂的左腿胫骨。

斯塔奴也随之睁开了眼睛,看到那根骨头,他的眼神微黯,又将目光转移到面前已经看不出任何人类外表的甄湄身上。

只听她缓缓道:因为她不是她,仅此而已。

商羯罗眉心微凝,不明白甄湄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现在他更好奇甄湄的身体状况,然后他就看见甄湄拿着那腿骨哐地一下刺穿了手术台上的已经腐烂的头颅!漆黑的机械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她抬手,拔出腿骨,又哐地一下刺了一下,直到整颗头颅被刺得稀烂。

你在做什么?商羯罗不能理解甄湄的举动。

她咔咔地转过头颅,暗黑色的仿生胶体眼球直直地看过来,杀死她。

她伸手,抓碎了剩余的头颅残体,白的红的黄的黑的,在她冰冷的指尖绽开。

啊——推门而入的古小丽尖叫一声,她手中的餐盘掉落在地,米饭洒落一地,菜肴的汤汁将地面浸得油腻腻的,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令人反胃的光芒。

甄湄回过头,几步走过去将斯塔奴给抱了起来,脏。

地面的油差点流到斯塔奴的白袍上,她看见自己的手在斯塔奴的衣服上留下更难清洗的污渍。

又果断地松开了手,斯塔奴从甄湄怀里摔下来,却稳稳地落地站着,他终于开口了:你很奇怪。

甄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道:没什么可奇怪的。

她直接走到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古小丽,推开门,擦身而过走了出去,在楼道中恍若漆黑的黑影,消失在了尽头,斯塔奴随后也跟了过去。

古小丽质问商羯罗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商羯罗将手术刀放下,看着被砸烂的头颅,又思考着刚刚甄湄说的话。

突然,他眼神一变,想要追过去,可他的腿却根本不适合他做这样的动作,因为太急躁,反倒是摔在了地上。

古小丽啊地一声,赶紧过来扶起商羯罗,你都连做了两天的手术,身体正虚弱,你要做什么,告诉我就行了。

她从没有看见过商羯罗慌张的模样,他向来都是近乎残忍的冷静。

可此刻听见古小丽的话,商羯罗竟有些茫然,他看着自己手,我做了什么?古小丽没好气道:我还想问你呢!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告诉我,一个机器人冲到幼体培育室去了!闻大龙带着一队人走了过来,看见手术室的情况,皱紧了眉头。

商洛,他们人呢?带我过去。

商羯罗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扶了下镜框,因为手指颤抖,在白皙的脸颊上划过一道污秽的痕迹。

可他已经不在意了,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无心的举动,会将她推入深渊。

不,对她而言是深渊吗?商羯罗坐在轮椅上,韩文昊过来推着他走。

他看着自己的腿,忽地无声笑了起来,不,对她而言并非深渊,一个人失去了感情,失去了理智与控制,不过是拥有了随心所欲的能力而已。

对曾受到她偏爱的人来说,失去这种偏爱,才是深渊。

他们还没有到那个大坑,也就是幼体培育室的位置,一道小小的身影贴着天花板窜了出来,韩文昊惊道:小心!商羯罗被扑倒,那身影扑到刚刚的位置,在地面留下粘腻的绿色液体。

那是一只已经有三岁年纪大的蜥蜴亚人类幼体,它的眼球三百六十度转动,将周围的人看清楚,又张开布满细小尖牙的嘴巴咬向旁边的古小丽!救命!古小丽惊呼。

张军冲过来依靠自己的手腕挡住了蜥蜴人的啃咬,他的手臂皮肤变成了古铜色,蜥蜴人一咬,就像咬在了钢铁上,发出金属相击的声音。

张军挥拳揍在蜥蜴人的身上,将它揍飞出去!蜥蜴人在地上扭曲着幼小的身体,吐出绿血出来,没了动静。

首长!先驱散人员出去!封闭试验场!韩文昊目力远,看到那里又有小小的黑影往这里过来,只是因为看见蜥蜴人被打昏死过去,而有些顾忌而已。

幼体培育室的亚人类幼体都被放出来了!闻大龙当机立断,韩文昊,张军你两个人带几个人去通知其他研究员疏散逃离。

说着,闻大龙又让一个人背起商羯罗,带着商教授先离开!商羯罗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再过去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如果要解救甄湄,需要把那个人找过来。

然而刚刚出去,元教授被元奋扶着跑了过来,于铮年轻些,冲在了前头,首长,风暴来了!什么?闻大龙感觉到冰冷的风吹拂到脸上,周围的灰尘被吹飞了起来,这风的力度正渐渐扩大。

那个一直没有动静的EF3级的龙卷风正往帝都迁移,并且藤田级数还在往上增强,预计在到达帝都的时候将增强到EF5级,就连柏油路都能给掀起来。

元教授喘气都喘不上来了,我们最多还有4个小时的时间,必须通知所有人进入地下防空洞避难!闻大龙艰难道:没有办法了吗?元教授脸色微苦,人力,又怎么能跟天斗?除非我们能有一个能使用自然之力,像古代仙人移山倒海的异能者,将龙卷风挪走,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对抗这样超强级别的龙卷风?就算我们这些人都活了下来。

元老,帝都毁了,实验室毁了,人类还有未来吗?闻大龙捏紧了拳头,用期望的眼光看向商羯罗,商洛,你有办法没有?商羯罗拂过吹来的冷风,这世界会使用自然之力的异能者,不就是你们之前给我介绍的那位?你们将凌羽生请过来,他可以带人进去找到那人。

至于能不能说动他出手,我却不太肯定。

商羯罗淡淡道,还有,送我回我的房间。

该来的,躲不了。

去叫人请凌先生过来。

闻大龙做了一个决定,我也一起下去。

元老,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以后研究所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

我儿闻裘虽然聪明,却不是个能支撑大局的。

元教授没有阻止,他知道闻大龙本身也是个极为强悍的异能者。

他道:你放心。

首长!那些士兵们有些焦急,首长,你还是先去避难吧,这里有我们就足够了。

闻大龙摇头,不用再说了,研究所是我的责任,你们务必将那些首脑送到安全的地方。

凌羽生过来的时候,就见着这番场景。

他身后跟着冒充者林沐沐等人,冒充者的胳膊早已经修复好了。

羽生,跟你一起下去。

林沐沐抢先道,我已经拥有异能了,可以帮你。

她察觉到凌羽生对甄湄似乎没有以前的那么偏爱了,现在特别希望自己能够在凌羽生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冒充者慢了一步,不过想到那里面有谁,她也道:我也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纳尼,小蛮,唐子不苦,一世红妆,work hard的地雷~————————————————————————今天会把前两天拖欠的补更,因为有个姐姐结婚,中秋节耽误了两天。

————————————————————————☆、不动(八)我的妈妈还在里面!一声凄楚的喊声再一次传来, 俏皮可爱的短发女孩不知从那里冲了出来, 她想要冲进已经关闭的试验场大门, 眼泪止不住地淌出眼眶。

守在门前的人把她拦住, 小菀, 你不能进去!戚小菀愤怒地想要挣开, 你们不要拦着我,我要进去救我妈妈!小菀,听话。

一个中年男人过来拉住了戚小菀,如果甄湄在这里的话, 就会认出这是当时她曾在试验场听到那对夫妻对话中的丈夫。

戚弘将女儿拉开,首长,娜娜她。

闻大龙:我如果看见顾娜娜同志, 一定将她带出来。

而且文昊还在里面,他的本事, 你放心。

戚小菀挣脱父亲的手, 跑到凌羽生那边,拉住凌羽生的胳膊, 凌哥哥, 求求你, 一定要把我的妈妈救出来。

戚小菀是原著中二号女主,属于天真可爱型的女孩子,也没有什么能力。

本来应该是被渣男闻裘骗了之后,伤心欲绝下偶遇来帝都的男主,大小姐单纯天真, 很快就被男主哄住了。

此刻她第一个想法就是依靠凌羽生,不过这时候的凌羽生并不是当年一心想要获得权力的男主了,对于戚小菀自然算不得上心。

他照顾戚小菀,仅仅是因为他需要在帝都立足,不至于做什么都被人监视着。

我知道了。

其实凌羽生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淌这个浑水,只是想起那个奇怪的女人在试验场,他有太多话想问。

几人刚打开门,一道黑影窜了出来,那是一只全身灰毛的小鼠人,他唧唧叫唤了两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着众人的脚下逃走了。

林沐沐更是震惊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亚人类。

戚小菀跟林沐沐关系挺好的,都是些幼体,不难对付。

一只两只或许不难对付,但上千只亚人类幼体一拥而上呢?闻大龙心情沉重,看了一眼旁边依旧淡然处之的凌羽生,刚刚那小鼠人冲出来时,他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前两天他和那怪物简单的交手,短短几招,已经可见冰山一角。

这人并非帝都做过基因移植的人,跟实验体1号一样,肯定都属于初代病毒感染者。

商洛既然选上他,证明他的实力是被商洛看重的,可能在他眼中,凌羽生的实力比自己还强。

闻大龙稍稍定下心来,率先走了进去。

而戚小菀只能留在外面,与父亲焦急地等待。

这地下试验场凌羽生也是第一次来,他曾经是凌云城城主的时候,知道帝都有一种特别的兵种,被外人称为亚人类人形兵器。

它们悍不畏死,不怕伤痛,极难对付。

没想到这里便是亚人类人形兵器的制作工厂,与上辈子不一样的是,这里的亚人类还是幼年,没有形成兵力。

这里面好黑啊。

林沐沐忍不住想要抓住凌羽生的衣服,但是他的步子有些快,她一个抓空,反落到了旁边的甄湄的手上。

她的手有些冰凉,林沐沐不由得松了手。

甄湄转头看向她,你干什么。

我只是,只是有点害怕。

林沐沐面对那张说话有点磕巴,不知道为什么,甄湄的眼神渗人得很。

这里面的灯全部萎缩塌陷了进去,隐隐泛着不详的红光。

所有的隔间门都被打开了,刚看到第一间,林沐沐就脸色大变,吐了出来。

原来那一间隔间里,手脚被锁链捆绑住的鸟身人面的怪物挺着大肚子,身下全是鲜血,一只狗头人身的小人正从尸体身下扯出未成形的婴儿,喀吧喀吧地啃食。

最怪异的是,那鸟身人面的怪物,人脸上露出解脱的表情,怪诞的笑容正直冲冲地面对看进来的人。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林沐沐询问般看向旁边跟进来的闻大龙的随从,一个一直默不吭声的男人。

他没有回答,闻大龙自然不会把帝都的机密说出去。

林沐沐聪明地没有再问,却是不敢再看那些隔间了。

她的眼神慌乱地停在甄湄身上,发现她看见那些隔间,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样。

感觉到她的视线,甄湄斜觑一眼林沐沐,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很不开心被人偷偷打量。

林沐沐心道,甄湄突然变成亚人类后,性格也变了许多,总是阴森森的叫人不喜,难怪羽生最近不怎么搭理她。

她想起那个在火堆旁笑盈盈烤火的女孩,再看这个阴森森的没有半点人气儿的甄湄,林沐沐不知为何有点害怕。

在走到一个隔间外时,七八个形态各异的黑影从隔间里窜了出来,鲜血哒哒地落在地上。

凌羽生没有动,倒是闻大龙身后那个沉默的男人迅速蹲在地上,手按在地面,泥土冲破水泥地面,立起一道高墙,嘭嘭嘭几声,黑影们在泥墙上撞出扭曲的形状。

闻大龙:后面的亚人类幼体越来越多了。

凌羽生看见这一幕,忽然想起来前世知道的第一强者官剑云,能引动泥土化作城墙,坑杀数千狂暴者。

他是闻大龙养子,也是闻家最忠诚的属下。

闻大龙死后,官剑云就成了闻裘的打手,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缘由,他离开了帝都。

现在官剑云自然没有坑杀数千狂暴者的能力,凌羽生也不是那个独霸一方的城主。

他在想,如果真的是闻裘的原因导致官剑云出走,他可以渔翁得利,劝说闻裘进入他的基地。

闻大龙不知道旁边他正期待大显身手的凌羽生已经惦记上他的养子了,他大喝一声,身体似涨满了气,鼓了起来,一拳头狠狠地砸在泥墙上,泥墙竟瞬间被这一拳击得粉碎,血雾弥漫,后面的亚人类幼体竟也被击碎骨肉,爆裂开来,闻大龙的脸色微微苍白。

这一拳看似简单,威力却着实不小。

凌羽生看见几道在走廊尽头闪过的黑影,便知道闻大龙这招杀鸡儆猴是起了作用。

闻大龙道:咱们快些找人。

闻大龙一马当先走了过去,他直接左转到了育婴室门前。

铁门紧闭,上面全是抓痕和撞击的凹陷。

顾娜娜?你在里面吗?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官剑云走过去,如刚才一样掌心按地,他的额头微微冒汗,只听得喀嚓一声,铁门竟然从里面开了!凌羽生看见门后的一个坑洞,猜到官剑云是利用泥土化形从里面打开了门。

这种精细操作能力,能做到的异能者都是强者无疑。

刚刚进去,婴儿的啼哭声就呜呜咽咽地发出,里面一片黢黑,什么也看不见,最外面的透明箱子里,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贴着玻璃看着他们。

林沐沐看着那冲她笑的婴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他在对我笑!这里不太对劲。

官剑云终于说话了。

这些小孩儿,好像都起来看我们了。

凌羽生微蹙眉头,都在笑。

林沐沐靠近了凌羽生,不敢再看那些诡异的婴儿,抖着声音问道:他们为什么要看我们啊?为什么我感觉他们看我们的眼神一点也不像孩子。

闻大龙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想到了什么,匆匆走到一个透明箱子前,婴儿的小手在玻璃上划过一道血痕,突然在箱子中炸开!就像刚刚他击碎那些亚人类幼体一样,血雾弥漫在育婴箱中,内脏落在里面的毯子上,血腥儿隐隐散发出来。

同样地,几个育婴箱里的孩子爆炸开来,外面血红的灯光渗透进来,将每个人的脸色都照得格外惨淡。

闻将军,你难道不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凌羽生冷冷道。

闻大龙默然不语,忽地闯进黑暗中,官剑云连忙跟了过去,只听得女声惊慌大叫,闻大龙竟把黑暗中藏匿的火狐抓了出来。

狐儿眼怨恨地看向闻大龙,不过碍于自己形单影只,不敢说什么。

这里的研究员呢?闻大龙质问道。

被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带走了。

火狐闷闷道,我肚子里还装着四个,跑不动,就把门关了躲在这里。

林沐沐这才注意到火狐大得不正常的肚子,她心道,帝都这是在做什么研究?林沐沐又情不自禁地看向一直不说话的甄湄,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火狐的肚子,红舌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丝诡异的渴望。

林沐沐打了一个寒战,离她更远了些。

闻大龙:他们往哪儿跑了?左边。

右边突然出现很多怪物,他们只能往右边跑。

火狐也注意到了甄湄,她隐藏在毛发下的脸抽搐了一下,埋着头生怕她注意到自己。

既然这里找不到人,我们就去源头找人。

她的肚子这么大,一旦发生什么时候不可能跑得掉。

闻大龙突然抓住火狐的两只耳朵,逼近她,不知道说了什么,火狐颤抖着摇头,不是我,我没做,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黑暗中,暗黑色的眼球注视着前方发生的一切,将已经死去的研究员尸体放下,鲜血从地面一直流淌,淌到了林沐沐的脚下,她惊道:是血!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骸骨空鸣,糖糖的地雷~————————————————————————补更~☆、不动(九)就在林沐沐出声的一瞬间, 凌羽生指尖触碰到透明箱子上的蓝色脉络, 所有的蓝色脉络瞬间活动了起来,婴儿的哭泣声越发大了。

闻大龙忽地抓住凌羽生的手, 不能动它们。

凌羽生放下手, 为什么?闻大龙:这些植物是给育婴箱供氧的, 你一挪动植物, 这些孩子很快就会死。

凌羽生看着那些趴在玻璃上看着他们的婴儿,微微拧眉,抬眼看到那些已经失去光芒的灯泡, 闭上了眼睛。

霎时, 所有的灯泡涨圆变亮,发出刺眼的白光。

育婴室里的场景一下子变得极为明亮, 林沐沐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在墙角处, 一具研究员尸体正肚皮大敞地躺在地上,内脏全部被掏空了,眼睛空洞地张开,血淋淋的没有眼球。

地面上有血脚印顺着墙壁上去,沿着天花板到了门口离开了。

火狐呆坐在地上, 她刚刚在和什么怪物呆在同一个房间里?为何那怪物不杀她?凌羽生走过去,手指在尸体开口边缘摸了一下, 伤口的咬伤都不一样, 应该是被几只亚人类一起吃掉的。

官剑云看到那血脚印,不是正常人的脚印,是那个机械人。

凌羽生:如果我刚刚出手应该可以抓到她。

既然她在这里, 那么那位应该也在附近。

闻大龙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个想法,脸色越发不好。

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先找到她。

林沐沐看见这尸体是男性,稍稍放下心来,戚小菀的妈妈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几人顺着血脚印往前找去,官剑云关了铁门,而火狐被关在了一个小隔间里,没有带她一起走。

林沐沐看见火狐绝望的眼神,一时有些不忍,但凌羽生朝她摇了摇头。

林沐沐也不笨,知道就算放火狐出来,她也出不去。

一想事儿,她步子就慢了下来,被灯光照得血红的过道里,前方三个男人的身影也染上一抹血腥的意味。

林沐沐忽然愣住,甄湄去哪儿了?她转身看向后方,也没有人。

再往前看,凌羽生他们也不见了!灯光越发阴沉沉的,空荡荡的过道里,只有她和那些大开的隔间里死去的亚人类。

林沐沐抖着声音喊了一声,羽生?羽生?你在哪儿?林沐沐不敢往前走,鬼知道前方有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莫名其妙消失了?林沐沐干脆往回走,育婴室的铁门竟然是打开的!里面不复之前的光亮,越发黢黑。

她忽地想起被关在隔间里的火狐,跑到关了火狐的隔间,门竟然也是打开的。

里面的地面又新鲜的血液,墙壁上有血手印!林沐沐咽了咽口水,忽地她肩膀一重,吓得她差点晕倒,慌张中手带过一阵风刃攻击后方,是我。

凌羽生歪头躲过风刃,看见隔间里的场景,眼眸深沉,果然有鬼。

林沐沐听见凌羽生的声音差点哭出来,羽生,你们怎么突然不见了?凌羽生实在不想再分心照顾这位林大小姐,我和他们查看一个隔间里的尸体,听到你的声音就出来找你,发现你和湄湄都不见了。

你先出去,这里古怪得很。

林沐沐有了主心骨,便没那么怕了,不舍得放弃这次升温感情的机会,我可以帮你的。

凌羽生懒得再说,他返回育婴室,这次发现里面的灯泡已经全部被毁掉了。

一股浓重的新鲜血腥味儿从里面传来,还有咀嚼的声音。

凌羽生眉梢一动,红雾从他手心出现,往血腥味儿最重的位置飘去。

声音戛然而止,他走了过去。

一阵疾风从脸颊擦过,他反手抓住了那手,触碰着湿漉漉的,又粘腻,他已经猜出身份,却没办法相信,湄湄?黑暗中的人没有出声,只是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快。

凌羽生手下留情,阴暗中的人却丝毫没有停住手。

林沐沐在外面听得里面的打斗声,焦急万分,却又怕自己进去会拖后腿。

忽然,她的肩膀被按得一重,林沐沐烦扰道:又是谁啊?她转过头,却看见一双不自然的暗黑色仿生眼球,以及那漆黑的机械身体。

那压在她肩膀上的手,全是血,还在往下滴落。

林沐沐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甄湄低头看了一眼林沐沐,她依旧如一朵小白花一般白净漂亮。

她看着自己身体,却失去了人类的温度。

她跨过惊恐万分的林沐沐,走入黑暗之中。

凌羽生背后一凉,整个后背贴着冰凉而坚硬的躯体,一只手贴着他的手臂,抓到他抓住的胳膊,用力一扭一扯,鲜血喷涌到了他的身上。

羽生。

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杀了她。

奴儿呢?奴儿呢?再一次被扯断手臂的甄湄变得疯魔了起来,凌羽生知道这是他放出的红雾起了作用。

是你!你想抢走我的奴儿!凌羽生被大力推了开,他就听见交手打斗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进行。

甄湄:有些东西并不是靠抢,就能得到的。

甄湄再次拧断冒充者的另一只胳膊,手下一重,将人按在墙壁上。

她森然道:然而你抢走我的,我会让你还回来。

凌羽生察觉到不对,想动手,却已经是为时已晚。

甄湄发出呜呜的惨叫声,咕噜咕噜的嘴巴往外冒血,令她说不出话来。

甄湄吐掉嘴巴里的舌头,她想起手掌下的是自己的脸。

指尖冒出一根刺出来,从她眼角的泪痣处,划出一道横过眉眼的血痕。

假的成不了真的。

她握住那脆弱的头骨,手指微微用力,就发出咯咯的声响。

忽然甄湄的身体左侧被狠狠地踢了一脚,整个沉重的身体摔出了十几米,她避开了那些育婴箱,随后缓缓站起来。

凌羽生抱着冒充者走到了光明中,他看着怀中脸上全是血痕的爱人,她的两条手臂都没有了,一身的血。

即便她变得奇怪,但这具身体,他不会认错。

你到底是谁。

凌羽生问道。

甄湄缓缓站起来,她反问:你们又进来做什么?上面出事了?这种与他似乎熟悉的口吻,以及怪异的口音,都让凌羽生感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怀中的人似乎感觉不到痛楚,她怒睁着眼睛看向黑暗中,嘴巴呜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风暴要来了。

凌羽生还是回答了问题。

甄湄:我知道了。

斯塔奴已经上去了,你们离开吧,这里不适合你们呆着。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凌羽生将怀中人放在林沐沐旁边,步步紧逼,你认识我,却为什么不愿意告知我你到底是谁?甄湄:你为什么不动手,一直追问我是谁呢?答案在你的心里,不是吗?你为什么舍不得杀我。

凌羽生一怔,心里那个猜测越发明了。

可是,如果里面的是真的,那外面那个就是假的?世界上真的有灵魂互换这种事情吗?湄湄?凌羽生语气渐轻,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的想法,太过异想天开了。

甄湄被叫出名字,情绪却没有半点波动,她摸着自己胸口,那里没有跳动的心脏。

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为何她应该感到高兴的时候,却没有任何感觉?不对,心脏是沟通血液循环的脏器,即便没有,她也不可能出现失去情感共鸣的问题。

真正出问题的是她的大脑,本该能感受情感的区域却没有相应的回应。

这里所有的婴儿,我都给他们注射了带有同代血缘血液的混合制剂。

甄湄没有直接回应凌羽生的话,反而提及毫不相干的话题,如果那些与他们同血缘的亚人类幼体死亡,他们也会一起死去。

这就是为什么那几个婴儿跟被闻将军杀死的亚人类一样炸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凌羽生不太理解甄湄的做法。

甄湄:他们都是同一个母亲生下来的孩子,不管亚人类也好,人类也罢,应当享有同样的生存权力。

我救不了他们所有人,我只能让那些亚人类孩子不再像猪狗一样被饲养。

那些亚人类幼体已经不是正常人类了,他们把那些隔间里的亚人类都杀了!林沐沐躲在凌羽生后面,壮了壮胆气,驳斥甄湄的观点,而且这些孩子凭什么要把生命托付在其他人的身上,对他们而言,又公平吗?甄湄:因为死对于她们来说,是奢侈的解脱,在这里,她们只是一个个可供挑选的子宫。

这些孩子,都被注射了生长激素,强制长大,日后不过是一个个失去自我的武器而已。

她打开一个透明箱子,里面的婴儿抱着她的手,任凭她抚摸也不会哭泣,他们共享的不仅仅是生命,还有精神。

闻将军,你不会舍得杀死他们的,不是吗?不知何时,闻大龙和官剑云出现在了门口,两人状况十分狼狈,身上都是血。

婴儿们看着那两人的模样,都发出了笑声,甄湄点了一下手下男婴的额头,调皮。

妈妈,妈妈。

男孩儿奶声奶气在这种环境十分渗人,笑声更似在讽刺刚刚质疑的林沐沐。

他们是婴儿,却又不完全是婴儿,他们已经拥有了一部分亲代姊妹兄弟的智力。

对于他们而言,这试验场是囚牢,他们渴望温情,只能从一个没有温度的机械人身上汲取。

☆、不动(十)闻大龙沉默了一会儿, 忽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甄湄的声音与机器一般没有情绪波动, 她的话语却叫闻大龙胸口翻涌起许久不曾有过的悲哀,我想请求你把这些孩子分给帝都其他无法生育的异能者养育,并且颁布亚人类和平共处的条令, 停止抓捕亚人类女性。

如果有办法,我们也不会做的这样绝。

闻大龙叹气,你不懂,你不懂我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这里的每一个研究者,难道都是无情无欲的人?再多的, 我不能告诉你了, 只是你的要求恕我无法答应。

甄湄将拍拍男婴的身体, 他乖巧地躺在育婴箱里, 我知道,向来大是大非面前没有办法去谈论个人利益得失。

闻将军,我既然与你谈条件自然不是只有我来提条件。

试验场的母体都死了, 你们短时间也不可能再找到多少合适孕育的母体。

为何不听听我的办法呢?闻大龙皱眉, 你有什么办法?有一个人, 沉睡在火山之下,他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

甄湄从阴暗的房间走出来, 凌羽生终于看见她的模样,一身是血的漆黑机械人,即便身体的弧线做得再像人,也只是冰冷的机器而已,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甄湄:他一人, 相当于现今世界所有核武器的储存总量。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林沐沐震惊道,那就不是人了,是神!甄湄歪头,对呀,他是神。

她的眼神飘过凌羽生,他比核武器更强大的是,他具有控制力量的能力,不会将地球轰炸得千疮百孔。

如果他愿意,甚至连一根青草都不毁坏。

闻大龙当然不相信什么神不神的,他直接道:这样强大的异能者怎么可能存在?外面让你们头疼的风暴,不就是你们所谓的异能者造成的吗?凌羽生听到这话,就想起商羯罗所说的那个操控风暴的男人,是他劫走了甄湄。

后来帝都来了人,他才知道甄湄带着一个小孩到了帝都,然而再见面时,甄湄的性格大变。

你说那龙卷风是人为?闻大龙不相信世间还有拥有这样恐怖能力的异能者。

既然不信,何不跟我出去看看?甄湄经过冒充者的时候,竟直接踩在她的腿上,将腿骨踩断了,变成了人了,也改不了吃人肉的习惯。

该烂在阴沟里的玩意儿,就不该走到阳光下来。

冒充者愤怒地冲过来想要咬人,却一嘴啃到坚硬的机械腿上,差点没把牙齿崩了。

凌羽生也没法说服自己,这个疯子一样的人是自己那个可爱又狡猾的小女友。

他不过是利用花粉引导出幻觉而已,没想到却暴露了她的本性。

凌羽生上前打晕了她,不管如何,这是甄湄的身体,他不可能放在这里不管。

亚人类的身体还真是强悍,失去了两条胳膊都没有死。

就在几人跟着甄湄往出口走的时候,对面漆黑的通道上,无数眼睛看着他们,仿佛夜空中布满天际的繁星。

一只小爪子探出黑暗,又害怕似的缩了回去。

林沐沐捂住嘴巴,深怕惊动了那数不清的亚人类幼体,那尖锐的鼠牙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林沐沐不认为这些跟人长得完全没有共同点的亚人类,算是真正的人类。

就算帝都里有人愿意收养那些婴儿,他们又愿意收养婴儿同血缘的亚人类兄弟姊妹吗?毕竟他们同生共死,注定一辈子不能分开。

闻大龙:我们先退回去。

甄湄往前走到那些亚人类幼体前,蹲下来拎出一个猫脸的小亚人类,她蹭了蹭甄湄的手背,湿漉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别走。

稚嫩的声音让闻大龙一震,他们,他们不是——后面此起彼伏的稚嫩声音,都在请求她不要离开这里。

甄湄没办法做出温柔和蔼的表情来,她只能把软绵绵的小亚人类推向了黑暗中,你们在这里保护好弟弟妹妹们,不会再有人来伤害你们。

听到甄湄的话,亚人类幼体们都住了声,以后你们会有自己的爸爸妈妈,乖乖的。

看见他们依旧不走,甄湄只好先起身往外走。

闻大龙追上来,他们的精神力都成长了!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做到的?甄湄步子一顿,我只是让他们的大脑能跟上身体的发育速度,这本该就属于他们。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闻大龙不敢相信。

商洛没有告诉你吗?他制造出的迷.幻药剂,就是最好的开发大脑潜力的药。

甄湄自然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就把熊孩子教育好的,她从商羯罗的手术室找到当初她给自己注射的迷.幻药剂,给每一只亚人类都注射了,没想到会有这样神奇的结果。

什么迷.幻药剂?闻大龙没听过。

甄湄这才明白,商羯罗当初计划离开帝都,私自制造了可以使亚人类听话的迷.幻药剂,让亚人类带他逃出帝都,自然没打算让人类知道这种药剂的存在。

也好,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再出现的好,不然一旦落入阴谋者的手中,对于亚人类来讲,就是一场噩梦。

你不需要知道,反正也已经用光了。

商羯罗的智慧是一把双刃剑,关键是他自己本身对于善用而字并无体悟。

闻大龙被堵个正着,几人出了试验场,发现这里已经多了许多人,大多数研究员还活着,韩文昊和张军也没有事。

首长,您没事吧?韩文昊知道闻大龙下去后,差点又下去找他。

风刮得越来越大,天空还下起了细碎的冰雹!甄湄看周围没有斯塔奴的痕迹,便快速朝风暴源头跑去。

文昊,跟上去,别让人拦她。

是的,首长!其他人震惊地看着一个机械人冲了出去,戚小菀正要跟凌羽生诉诉苦,虽然顾娜娜回来,却受到了好大的刺激,回来后一直不说话。

谁知她刚走几步,凌羽生就已经跟着那古怪的机械人跑了。

她只得拦住还要追上去的林沐沐,发生什么事了?当她看见被放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女孩时,一滞,她的手,没了?林沐沐拦这一下,便已经追不上了。

看到地上的冒充者,想起那个机械人对凌羽生说的话,她连忙离她远了点。

当时她在育婴室是在吃人肉吧?林沐沐胃里一阵恶心。

不管是这个变态到吃人肉的甄湄,还是那个比鬼还恐怖的机械人甄湄,林沐沐觉得都不像她认识的甄湄。

你最好离她远点。

事情一时说不清楚,咱们先找个躲避的地方,等羽生他们回来吧。

林沐沐想起来帝都时看见的那酝酿中的龙卷风,方圆百里的树木都被卷起,摧枯拉朽之势叫人心惧。

人力怎么可能制服那样的风暴呢?甄湄速度提到了最快,这身体虽重,机动性却挺强。

凌羽生紧紧跟在她身后,她提速他也提速,她放慢他就放慢,游刃有余的模样,甚至连喘息都没有。

对比已经额头发汗,双颊涨红的韩文昊,男主果然就是男主。

有人开后门,甄湄一路上畅通无阻。

她看见那面对着可怕的龙卷风渺小得如蚂蚁般的人,白袍被吹得猎猎作响,神情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他盘坐在距离龙卷风不足十米的距离,大树被连根拔起,水泥地被掀开,冰雹在漫天飞舞,压到地面就是一个坑洞。

然而斯塔奴就像有根系扎根到了地心,动都没有动一下。

甄湄一下子就猜到斯塔奴是要进入三摩地状态,才能对付风暴之主的天地之威。

她停在远处,如果这时候派拉瓦在就好了。

他可以掌握空间与时间,而斯塔奴可以掌控重力,将这龙卷风移到大海上,便不用正面对抗了。

凌羽生忽然发现甄湄凭空浮了起来,随后自己也飘了起来。

韩文昊张开嘴想要说话,他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发不出来,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空气越来越稀薄,到后来连呼吸都没有办法了。

凌羽生察觉不对。

远处一棵大树上攀附的藤蔓飞了过来,系在他的腰间,他想要拉走甄湄,可她的后背一处喷出气体,朝着斯塔奴那里飞速而去。

凌羽生无法,只能拉住韩文昊离开这里。

直到他们退到几乎没办法看见那两点人影的位置,空气才又一次进入已经开始疼痛的肺中。

凌羽生有一种直觉,他感觉自己又一次要失去她了。

这种感觉真的不好,也令他十分不爽。

但这种情况下他又能做什么呢?这已经不是他能够参与的战斗了。

甄湄不需要呼吸,也可以无视重力。

她只是想陪在斯塔奴身边,就这么做了。

走近他,才发现他原本如瓷器般白腻的皮肤此刻宛若透明。

他的嘴唇泛着不详的苍白,龙卷风的威势小了一些,可他的身体却在颤抖。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你来干什么?]甄湄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听见斯塔奴的话,不是凭借声音,而是直接在她脑海里呈现。

[离开这里。

][我不想。

]甄湄坐在他身边。

[我没办法保护你了。

]斯塔奴从来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睛中,透露着淡淡的伤感。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

]甄湄靠着他的肩膀,[以前我觉得很累,可是见到你以后,就不累了。

][累的话,就试着放手。

]斯塔奴的嘴角渗出鲜血,他的脸庞却带着难得一见的微笑,[害怕失去湿婆的人,便从未得到过他。

你既无心,无情,便无惧,无畏。

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会帮你的。

]甄湄看着他嘴角的鲜血,轻轻替他拭去,[你骗我,我知道你要死了。

]斯塔奴转头看向她,甄湄抬起头,两人目光相视,[你知道,我只是回到我该去的地方。

][世界上不会有两朵相同的花,那个你还是你吗?][是我。

]斯塔奴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地在甄湄冰冷的唇上印下一吻。

龙卷风将他们包裹进去,甄湄抱住斯塔奴的身体,然而她的身体却在这风暴中寸寸裂开。

龙卷风因为裹进斯塔奴,威势变得越来越小。

甄湄看见上方有一个隐约出现的熟悉身影,他注视着他们,弓箭拉开,那一道光芒射来,斯塔奴将她的头颅护住,挡住了那箭。

[不。

]甄湄想要伸手抓住那分崩离析的身体碎片,然而她没有手,也没有身体。

她只有一颗头颅,被风裹挟着不知道飘到了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毁灭(一)妈妈, 你看我挖到了什么!溜溜,说了不要乱跑,外面很危险。

你看它有眼睛,有鼻子, 还有嘴巴!可是它的身体呢?好了, 把它扔了, 我们马上要赶路了。

妈妈,我想留着它。

你想玩就玩吧。

周围的说话声穿进耳朵中嗞嗞发出电流音, 有些吵。

甄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毛茸茸的爪子抓住抱在怀里,周围的人很多,而且全部都是亚人类。

抱着她名叫溜溜的男孩儿坐在一辆用车子轮胎改装的平板车上,上面用厚厚的毛皮盖着什么东西, 用绳子死死绑好, 而这样的平板车后面还有十几辆, 皆是用一种长得像大型恶霸犬的双头猎犬拉着板车。

天空飘着飞雪,明明还是大白天,气温却已经低至零下十几度了。

平板车压在厚厚的一层积雪上,行进时需要几个人在后面推着板车。

每个亚人类身上都穿着厚厚的狂暴者皮毛制作的衣裳,远远看去, 就像一群红色毛球在冰雪森林里滚动。

然而甄湄发现, 除了溜溜这个不知事的小孩儿外,其他人都格外地沉默,氛围安静压抑得如同死了人一样。

溜溜好似习惯了这样的氛围, 也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是一只小狼人,蓬松的灰色大尾巴正无聊地甩来甩去,并没有注意到怀里的头颅已经睁开了眼睛。

末世十年,地球进入冰雪纪元。

全球都被冰雪覆盖,平均气温在零下15摄氏度,并且还在持续性降低。

甄湄没有想到,自己竟沉睡了十年之久。

全体注意!前方三点钟方向,距离两公里处,有F级变异狼群!立刻转朝九点钟方向。

天空之中,一生着乌黑羽翼的乌鸦人飞了过来,他头上有三只红眼,尖尖的鸟嘴张开吐出人言。

全体转向九点钟方向!全体转向九点钟方向!声音似波浪,传递了下去。

一个生着狼耳的女人靠了过来,溜溜,等会儿若是有情况发生,你就跟着妈妈后面跑,知道吗?她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面容姣好,应该是植入了异骨的亚人类。

溜溜却是完全形态的亚人类,听到母亲的话,溜溜问道:妈妈,我们离凌云城还有多远呀?我们能到那里吗?狼耳女人摸了摸儿子的头,温柔地看着生得与人类完全不一样的儿子,我们一定能到那里的。

到了凌云城,我们就有自己的家了,溜溜想吃糖果的话,凌云城里也有哦。

溜溜的眼睛一亮,真的吗?是小叔叔送给我吃的那颗很甜很甜的糖果吗?狼耳女人正要回答,突然天空一声凄厉地鸟叫声传来,她猛地抬头,一头雪白的巨狼跃起在半空中,将飞在天空中的黑鸦拦腰咬住,生生咬断成了两截!黑色的羽毛飘落下来,鲜血撒在了溜溜睁大的眼睛里,他张着嘴巴,好一会儿才喊道:小叔叔!警戒!警戒!狼群来了!是A级变种雪狼王!狼耳女人脸色大变,周围被冰雪覆盖枯树后突然冒出一只只灰狼出来,它们贪婪地望着车队,口水从嘴巴里掉出来。

拉车的双头犬被雪狼王的气势压制住,瑟瑟发抖,完全没有恶霸犬的威严,整支车队竟已经在狼群的包围圈里,根本不知道它们是如何潜伏过来的!雪狼王嘴巴咬着黑鸦成了两半的尸体,喀吧喀吧几口便下了肚。

鲜红滚烫的血在冰冷的环境下,很快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凝结在雪狼王威风的白毛上。

嗷呜——雪狼王仰天长啸,群狼纷纷应和。

车队的人都集中了起来,神色凝重。

妈妈,小叔叔……小叔叔……溜溜看着雪狼王将黑鸦吃光,眼泪才迟钝地落下来,他的眼前忽地一黑,狼耳女人将板车上的毛皮拉过来将溜溜盖在里面,别出来。

甄湄这时候才发现毛皮下被盖着的都是被风干冻硬的肉干,应该是整个车队的食物。

抱着她的小狼人一直在发抖,他的眼泪还没从灰色的绒毛落下来,就结成了冰。

球球,我害怕。

小小的声音又恐惧又悲伤,爸爸被吃了,小叔叔被吃了,妈妈和溜溜会不会也被吃掉?甄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球球是指的自己。

外面厮杀的声音不绝于耳,直到停歇下来的时候,却只有狼的吼叫声。

把衣服脱了。

溜溜瞪大眼睛看着怀里的球球,他把正面转过来,就对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球球,你会说话?甄湄催促:快点,把衣服脱了。

溜溜不懂,却还是听话地脱掉了身上穿着的皮毛衣裳,还有里面的布衣服。

球球?知道狼怎么叫吗?甄湄问道。

溜溜刚刚听到了狼叫声,试着嗷呜地叫唤了两声。

甄湄听到有雪被踩到的咯吱声,小声道:溜溜,从今天起,你要学着做一只狼。

不要说人话,也不要站起来,这样你就不会被吃掉,知道吗?板车突然被巨大的力量给掀翻,溜溜整个人摔出了板车。

甄湄滚了几圈,落到雪地上。

溜溜刚想叫出去,看见甄湄的眼睛,想起了她刚刚说的话,嗷呜叫了一声。

脑袋顶上出现一片阴影,溜溜颤抖着小小的身子,两只爪子蒙着眼睛自欺欺人,不敢抬头。

甄湄看到那雪狼王嗅了嗅溜溜的身体,他刚刚跟肉干们呆在一起,染上了肉干的味道,雪狼王用爪子将溜溜给翻了过来,其实溜溜还是有一些部分像是人类的,比如整体的身体比例偏向于人。

但对于动物来讲,它们分辨同类主要还是靠气味和简单的外表。

溜溜的灰色皮毛,耳朵,爪子,以及尾巴,即便在狼的眼里他的两条后腿比前腿长了一点,他也只是一只长得有点畸形的狼。

一头母狼从狼群中走了出来,它在狼王的示意下,用鼻子推了推溜溜,示意他跟着自己。

溜溜哆嗦了一下,他有点冷,他的毛质没有真正的变异狼那么厚实。

还好亚人类的身体素质比正常人强多了,他跪在地上学着狼趴着走。

狼群开始享用它们的食物,母狼叼来一条胳膊,扔到溜溜面前。

他看着那条胳膊差点吐了出来,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好在母狼不在意他吃不吃,自己先去吃自己的食物了。

溜溜爬到甄湄身边,想说话,又不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身体还在发抖。

那里有个装肉干的袋子,你用它把我装起来。

甄湄轻声道,不要怕,球球陪着你。

溜溜哽咽一声,照甄湄的话做了。

狼群吃过后,风雪渐渐大了。

雪狼王呼啸一声,狼群开始移动。

溜溜拖着袋子,吃力地跟着前面的母狼。

甄湄的世界一片黑暗,她思索着凌云城三个字,应该是凌羽生建立的城池。

这些亚人类往凌云城赶,看来那里已经完全接受了亚人类。

她要找到商羯罗,给她再换个身体。

这只有一个脑袋,实在太惨了点。

等感觉到停下来的时候,溜溜把她从袋子里弄了出来。

这里是一处洞穴,里面暗得很,溜溜已经冻得四肢都僵了,他正努力跟旁边的小狼们挤在一起取暖,并把甄湄抱在怀里。

看来这里是狼群的居住地,雪狼王正伏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末世的孩子总是要成熟很多,也坚强许多,溜溜面对生离死别没有大哭大闹,知道要生存下来,这对于只有五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不容易了。

因为风雪大了许多的关系,这几天狼群都没有出去。

那天回来,他们带了回了许多食物,足够狼群吃几天了。

溜溜不想吃人肉,袋子里还有些肉干,溜溜就用身体暖化些肉干咬着吃。

没有热和的食物吃也就罢了,关键是没有水喝。

溜溜渴极了就直接吃雪,冻得牙齿都快掉下来了。

风雪渐小,狼群又一次要出去打猎了。

除了几只母狼守在洞穴里,几乎所有的狼都出去了。

只有溜溜这么小的孩子,哪怕他是个亚人类,也不可能在外面那样的天气下单独活下去,甄湄一时想不到法子离开这里。

就在小狼们调皮打闹的时候,几只原本趴在洞口的母狼忽然立起耳朵,发出低声的咆哮声,身子俯低,一副要进攻的姿态。

哥哥,这就是那些狼的老巢了吧。

恩。

都是些F级的垃圾。

头狼不在,先杀了里面的。

一道幽绿的火焰腾地在一只母狼身上烧了起来,它痛苦地嚎叫,在地上翻滚试图扑灭火焰。

然而那火焰诡异得厉害,烧在它身上连一丝毛发都未着,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声响,母狼如僵化的石头失去了声息。

那是,鬼火!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女孩出现在洞口,她的脸色苍白,单薄的黑色裙子露出细白的脚腕。

她的眼神带着一抹煞气,语气却十足的天真:哥哥,我想吃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多吃小天使的地雷~☆、毁灭(二)说罢,小女孩猛地跃起, 宛若一只野兽般直接扑到一头狼身上, 小脑袋在脖颈间埋了下去。

灰狼用力地甩着身体,其它几头狼想要冲过去咬死小女孩, 一条白色的蛇鞭不知何时缠了过来, 拽住一只灰狼,横扫其它几只, 重重地摔飞在洞穴墙壁上。

小女孩猛地抬起头,吐出嘴里的带血的皮毛,沾血的牙齿露了出来, 眉头却皱了起来,两条腿夹着狼身, 任它如何扑跃腾甩, 都无法将她看似轻飘飘的身体甩下去。

她委屈道:哥哥,狼的肉是酸的。

不好吃, 就不吃了。

真讨厌。

小女孩手指掐进被她咬开的血肉里, 直接拔出了血淋淋的气管,灰狼倒地气绝。

溜溜看着那小姐姐几下就解决了那些狼,眼睛都泛光了。

几只受伤的母狼缩在角落,不敢过去, 可当看见狼窝里不知胆怯的小狼们, 母狼们也一直不离去。

甄湄突然看见洞穴口的边缘,一个穿着厚实的白狐狸毛滚边羽绒服的小男孩正缓缓将蛇鞭收回去,缠在手心里, 他的头发雪白,瞳仁也是白色的,甄湄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缩小版的严墨。

显然,小女孩和小男孩正是为这些狼而来的。

哥哥,这里竟然有个亚人类。

小女孩没有留情,几道鬼火在她身边窜出直接杀死了那几头母狼,她一下子就发现了缩在小狼群里明显大一号的溜溜,会说人话吗?溜溜开口就是嗷呜一声,随后他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会……我……我会。

没事的,不要害怕。

小男孩走过来,他蹲下来,抚摸溜溜的脑袋,笑起来时嘴角的小梨窝温柔极了,我们是凌云城的猎人。

溜溜听到凌云城三个字,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妈妈,妈妈。

小哥哥,妈妈被狼吃掉了,妈妈被狼吃掉了。

一只生着乌溜溜大眼睛的小狼哭得双眼通红,怀里还抱着一个圆形的东西。

小男孩注意到溜溜怀里的东西,奇怪他为何一直紧紧抱着不松手。

我叫甄惜,这是我哥哥白臻。

我们接了凌云城的悬赏令,专门出来寻找一直未至的亚人类车队。

甄湄听到这两个名字,睁开眼睛看向面前两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孩子。

哥哥!它睁眼睛了!甄惜好奇地蹲了下来,你是机器人!你还会说话吗?球球会说话。

溜溜连忙道,球球可聪明了。

甄惜突然有些难以开口,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是盯着他们看。

哥哥白臻细心地掏出一块白帕子给妹妹擦去嘴唇和脸颊上的鲜血,察觉到那机械头颅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白臻冷眼看去,却是微微一怔。

你为什么不说话?甄惜用手指戳了戳甄湄,冰凉的手指不似正常人的温度。

事实上,什么样的正常人会穿着一条夏季才会穿的薄裙?甄湄任她带血的小手指戳自己,轻轻道:这里有一只A级狼王。

等一会儿雪又要下了,狼群也会回来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A级?哇,哥哥,咱们打不过欸。

甄惜睁大眼睛,咱们抢过来的悬赏令不是说是F级狼群吗?白臻咳了几声,看起来身体远不如妹妹好,他看了两眼甄湄,走。

原来这两个孩子是抢了别人的悬赏令,偷偷从凌云城跑出来的。

跟上来。

甄惜朝溜溜道。

三个小孩并一个脑袋跑出了狼洞,甄惜还顺便一把火烧死了那些小狼。

在末世里,只要能够重创其它族群,没有一个种族会有多余的同情或者怜悯。

杀死狼群后代,就杜绝了另一个种群壮大的可能,悬赏令的任务就是剿灭野狼群。

溜溜看起来比甄惜和白臻小,但速度却并不慢,亚人类天生的体质让他能不吃力的跟上二人的速度。

甄湄听他们聊天才知道,甄惜想当真正的猎人,于是妹控白臻就帮妹妹抢了出城的猎人小队的悬赏令,带着妹妹偷跑出城。

一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妹妹,一个是明知故犯的妹控哥哥。

甄惜大大咧咧,看似凶残,实则单纯天真。

白臻虽然成熟懂事,但由于年纪太小,聪明也有限,还无限度的溺爱妹妹。

甄湄虽没了感情,却依旧有种叫做无奈的情绪占据了她那仅剩的脑袋。

甄湄若是此刻有手,已经一手拎一只熊孩子,揍屁股了。

你们身上有气味,狼群很快就会追踪到你们。

因为外面开始飘雪,白臻咳嗽得越厉害了,他的脸色比雪还要煞白,不得已之下三人只得停了下来。

白臻从口袋拿出一瓶药,吃下一颗蓝色的药丸,脸色渐渐红润了一些。

他的声音冷静,还有些稚嫩,我知道这里有个地方安全。

白臻拿出一张巴掌大的泛黄的纸,甄惜好奇道:哥哥这是什么?我从爸爸的办公室拿到的。

白臻神情淡定,仿佛在说一件很小的事,你看,这里画的什么。

甄惜:是火!白臻:肯定不是简单的火。

甄惜好奇:像我的火火一样吗?甄湄在溜溜怀里,根本看不见白臻手里的图纸画的什么。

白臻非常自信:我既然带你出来了,自然准备充分。

小小的狼群不足以向凌叔证明我们的实力,如果我们能把这火找出来,那么下一次你向凌叔请求跟队出城,他一定会答应你了。

甄惜崇拜的小眼神只差把白臻抱起来甩两圈了,哥哥好厉害!那这火在哪里呢?就在那座山上。

白臻指着远处最高的山峰。

听着两人的对话,甄湄无语了。

她感觉抱着自己的身体在颤抖,溜溜冻得一直发抖,他看着小哥哥小姐姐没说话了,问道:那……那山……好……好远,球球,球球说,狼要……要追过来了。

甄惜这才注意到小家伙冻得直发抖,于是她开始脱自己的裙子,白臻看着脸一黑,小惜,你做什么?甄惜:我把裙子给他穿。

甄湄、白臻、溜溜:……白臻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了,给套在溜溜身上。

他里面穿着白毛衣,看着挺暖和的,但甄湄注意到他原本红润的小脸又渐渐白了回去。

哥哥,你怕冷,不能脱,其实我脱光了也没事的。

甄惜还想争论一下,可惜白臻不容她再说下去。

好了,你让开。

甄惜一向听哥哥的话,把整个儿被羽绒服从头到脚包裹着的溜溜给拉到一边。

白臻面对着那远处被冰雪覆盖的高山,深吸了一口气。

他抬起的双手隐隐泛着白光,整个人更是白得几近透明,额头的汗水还未滑落便被朔风冻住,雪花落在他的白皙的小手上,也未融化。

远远地,一声狼吼声震慑山林。

溜溜吓得小尾巴都夹了起来,害怕地贴着比他高一个脑袋的小姐姐。

甄惜顺手从他手里拿起那她早想瞅瞅的机器人,溜溜眼巴巴地看着小姐姐几乎要把脸贴在球球脸上,研究一番。

甄湄贴着女儿的小脸,没有人气儿的黑眸似乎都软化了下来。

然后听她小声跟自己说:派拉瓦叔叔教哥哥瞬移,但是哥哥很不靠谱,他每一次都不知道会传到哪里去。

你不要告诉哥哥,我跟你说的话哦。

一道只有一米直径的圆形白色光洞出现了白臻面前,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我们走!三个小孩儿爬进白色光洞中后,雪狼王刚好出现在这里。

它的鼻子嗅了嗅雪地上的足印,环顾四周,最终愤怒地仰天大吼。

然而另一端,把狼群老窝全灭的小孩们,却并不开心。

这里并不是目的地——那座高高的雪山。

面前的是表面浮冰的海水,身后是不知道是哪儿的岛屿。

白臻眼皮跳了一下,甄惜已经懵逼了,哥哥,我们在哪儿?甄湄叹气(如果她还有的话),你们在海上。

一下子从陆地,穿越到千里之外的海岛上,白臻真正能称得上是天赋异禀。

溜溜也傻乎乎地问:什么是海?他从出生就没看见过海洋,白臻和甄惜自然也没见过。

但他们毕竟受过教育,白臻亲切地解释道:海,就是无限大的湖。

溜溜:无限大是多大?甄惜:就是我们一辈子不要想游出去啦!溜溜更懵了,白臻微笑着的小梨窝微微僵硬,三张小脸互相看着,最终视线都落在了甄湄身上。

溜溜仰着脸,灰耳朵耸搭下去,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球球,怎么办?溜溜已经明白了小哥哥小姐姐虽然厉害,但实则不靠谱了。

甄湄看向陌生的海岛,还挺大的,有被冰雪覆盖的山林,以及高空中那些飞着的小黑点,不知道是什么生物。

这里太空旷了,不安全,先往里走,找个安全的地方生火取暖。

臻儿的身体不好,不能再生病了。

☆、毁灭(三)三个小孩儿在甄湄的指挥下走进冰雪森林, 先找了些枯树枝, 燃起火堆取暖。

白臻自从甄湄喊他臻儿的之后,就一直盯着甄湄看,你认识我们。

语气是肯定的。

甄湄没有隐藏的意思:我是商洛制造出来的。

听到这话, 两个小孩儿的表情瞬间有点奇怪。

甄湄诧异地看着甄惜靠拢白臻, 凑在他耳朵边小声说什么,两双不同颜色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甄湄。

你就是爸爸找了十年的机器人?甄惜小手捏着自己的下巴, 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商羯罗找了她十年?甄湄知道这个消息还有点诧异。

白臻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就是派拉瓦叔叔的老婆?派拉瓦叔叔跟我说过,他的老婆被我们爸爸变成机器人了,所以你是我们的小婶婶?派拉瓦的老婆,小婶婶?甄湄如果可以吐血的话,大概会吐上一升。

这什么鬼辈分?我是你们的妈妈。

这个世界她与两个孩子自然没有生理学上的关系, 但是, 甄湄绝不能容许自己的孩子叫自己婶婶!甄惜吃惊道:所以派拉瓦叔叔抢了爸爸的老婆!……等等, 这个结论是怎么出来的?白臻质疑道:如果真的是派拉瓦叔叔抢了爸爸的老婆,为什么爸爸还能忍受派拉瓦叔叔在实验室捣乱?明显爸爸理亏。

甄惜一拍手, 所以是爸爸抢了妈妈?生下了我们?还把妈妈变成了机器人, 就是为了不被派拉瓦叔叔抢走?哎, 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白臻摇摇头,约尼姐姐说,妈妈真正爱的人是她,派拉瓦叔叔才是强取豪夺,我也觉得, 派拉瓦叔叔那种脾气,不可能有老婆的,你看爱丽丝被他揍了多少次了。

溜溜在旁边听得更是糊里糊涂,我妈妈说,男人和女人才能生孩子。

甄惜才反应过来,对哦。

本以为自己说出那句话,会受到孩子的质疑,甄湄准备好的一番话完全被压了回去,没想到他们这么轻松的就认可了自己的身份,虽然认可的理由叫她有点头疼。

不再去听孩子们天马行空的想法,甄湄索性把目光放在周围,她突然看见远处有袅袅白烟飘出,这里有人?海岛,人烟,甄湄忽然想起某个生活在火山的男人,不会这么巧吧,刚好飞到毁灭尊的地盘了?毁灭尊诃罗生活在火山之中,在他生活的地方,有一群狂热的信徒。

在冰冷的世界,他们以血为祭,供奉着他们的火神。

想到白臻那张所谓地画着火焰图案的纸,凌羽生应该是在寻找毁灭尊。

斯塔奴死后,他作为轮回尊,自然会吸收斯塔奴的灵魂碎片,拥有斯塔奴的记忆。

没想到白臻误打误撞到了毁灭尊真正所在的位置。

这个岛屿只有那么大,那些火神信徒迟早会发现三个小孩。

那些人都是狂热的宗教份子,小孩们落到他们手里,恐怕凶多吉少。

但如果他们想要离开这座海岛,只能靠那些人开船带他们离开。

他们信奉火焰,甄惜的能力或许能好好利用一下。

在海岛中央,最高的那座活火山下,石头搭筑的房子放眼望去不下百座,围绕着一宽大的祭坛而建。

祭坛中央是正方形的池子,池子泊泊的血水蒸腾起白雾。

原本这里是一眼温泉,因为每天都有村人过来倒入鲜血,已经成了血池。

血池周围堆放着骷髅骨头,有人的骨头,也有动物的。

天色已晚,夜幕降临。

无数的火把从各个石屋出来,汇聚到祭坛周围。

一身黑袍的枯瘦老人站在祭坛前,他望着匍匐的人群,阴沉沉的目光逡巡而回。

两个男人抬过来一个积着血垢的大桶,放在老人面前。

黑袍老人沙哑的声音看似虚弱,气息却绵长不断,献火神祭品!一头生着铁角的变种羊被捆着拖了过来,黑袍老人拔出匕首,手起刀落,变种羊喉咙被割开,鲜血喷涌而出,灌进大桶里,它越是挣扎,血流得越快,很快就大桶就被灌了一半的鲜血,在冰冷的寒风中很快就开始变凉。

刀尖的血滴落在雪上,迅速凝固。

跪在前排的身披黑袍的少女脱下了黑袍,浑身□□,膝盖跪在雪地上很快就冻得发青,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可她的眼神却如同火焰般炙热。

两个男人抬着盛了鲜血的大桶直接倒在少女身上!自愿沐浴鲜血的祭品,贡享给至高无上的火神。

黑袍老人扯出诡异的微笑,皱纹堆积在眼角。

少女声音哆嗦,却狂热无比,祭品愿将一切献给火神。

鲜血还有许多粘附在她的身体上,整个血人一般。

黑袍老人将自己手里的匕首放到少女手上,她竟握着匕首,直接扎进了自己的胸口!少女痛得脸色大变,她那原本火热的双眼变得有些恐惧。

黑袍老人眼神示意一旁的两个男人,他们过去一个人捂住了少女的嘴巴,另一个人直接握着匕首往下一划,直接将少女的左胸挖开!少女痛得全身抽搐,想要挣扎,身体却因为寒冷冻得发僵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声音被捂进喉咙里,眼睛惊恐地看着走过来的黑袍老人,眼睁睁看着他伸着枯瘦的手从自己被挖开的左胸口,抓出那还在跳动的心脏。

眼睛瞬间失去了神采,两个男人松开了手,少女的尸体无力地倒在血泊中,美好的躯体没有人再敢去多看一眼。

黑袍老人握着心脏,竟直接将心脏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他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阴沉沉的目光满意地看着前方的尸体,祭品供奉的心虔诚,送祭品进血池。

黑暗中,看见这一幕的溜溜差点吓得叫出声。

还是白臻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巴。

甄惜漆黑的大眼睛看着那头死羊,我好饿,想吃肉。

她的步子已经朝前走了几步,眼睛里只有那只羊,脑袋里只有肉。

惜儿,记得我说的话吗?甄湄知道那个黑袍老人是个狠角色,他利用火神之名给村人洗脑,牢牢掌控着整个村子。

这里的人与外界消息闭塞,都是历经末世残酷,需要信仰维系自我的人。

甄惜已经冲了出去,她的小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再出现已经是在那头死羊身上了!跪在前排的村人看见突然出现的小女孩,都吓了一跳。

火把也晃动了起来,细碎的声音不断在人群中冒出来。

甄惜啊呜一口咬在死羊身上,撕下皮毛,咬着生肉吃了下去!惜儿怎么喜欢吃生肉?甄湄看着那场景,有点疑惑。

白臻:爸爸说,当初把我们分开,惜儿出了问题,本来快死了,派拉瓦叔叔过来给她喂了自己的血,惜儿就变得格外喜欢生食血肉。

甄湄不意外派拉瓦能够活死人,肉白骨,他本就是掌握生死的神。

她只是意外,派拉瓦会出手救两个素不相识的孩子。

那边黑袍老人看到仅仅穿了一条黑色裙子的小女孩,冷声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亵渎献给火神的祭品!甄惜被这么一声呵斥打断了进食,她不满地瞪向黑袍老人,突然想起了妈妈的话,大声道:大胆!你这个,这个,笨蛋,不知道我是谁吗!黑袍老人被这么质问,一时有些发愣,然后就见几道幽绿的火焰腾地出现,围绕在那奇怪的小女孩身边。

信徒们看见那火焰,也都面面相觑。

我是火神之女,吃你一头羊怎么了?!甄惜哼了一声,擦了擦脸上的血,指尖一指,火焰直接飞到祭坛上,所有的枯骨都笼罩在了幽绿色的火焰之中,可祭坛却没有被火焰烧毁,反倒是靠近祭坛的人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的烧灼感。

火神之女?黑袍老人皱紧眉头,所谓的火神是他借火山异象编出来的,这个火神之女他又怎么可能相信?但是看见信徒们看见那一幕后,狂热的眼神,黑袍老人把质问的话语憋了回去,堆起笑容,我竟不知火神何时有了女儿,不知者无罪,还请殿下宽恕。

甄惜抬起下巴,哼,我爸和雪山女神生下了我和哥哥,你们这些凡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还不给我和哥哥准备好休息之处,再宰个七八只羊,献给我们吃。

她眼珠子一转,看到那泡在血池的尸体,一脸嫌弃道:好大胆的老头子,我爸已经有了老婆,你还送女人,不怕我妈妈降下大雪,将你们通通冻死!黑袍老人被当众质疑,心下恼怒。

尤其是恰好这时飘起了雪花,应和了甄惜的话,信徒们已经有人怀疑起黑袍老人的权威性了。

祭司大人怎么会不知道火神有了女儿?如果祭司大人惹了火神生气,不再赐火,我们岂不是真的要冻死?祭司到底能不能跟火神沟通啊?不然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黑袍老人神色难看,他怒喝一声,安静!到底积威甚重,信徒们都静了下来,不过那些怀疑都摆在眼睛里,不容黑袍老人忽略。

他皮笑肉不笑道:殿下,我等做了错事,自然该去向火神道歉,烦请殿下指引。

他倒是想看看,这位火神之女从哪里变出个火神来。

甄惜有些心虚,她哪里知道什么劳什子火神。

小脸虽然故作高傲,手指头却已经开始揪小裙子了。

既然祭司想见我们的父亲,我们自然会为你们带路。

白臻走出黑暗,他的模样在雪地之上,真的像是冰雪化出来的人。

所谓的雪山女神,信徒们本来只信个七分,这会儿却是实打实相信了这个说法。

☆、毁灭(四)宽敞的石屋里, 村人们宰羊烹煮,送水送酒, 黑袍老人眼神隐忍地看了一眼上座正埋头大吃的三个小孩儿, 嘴角抽了一下。

他心里猜疑, 这三个小孩儿是从哪里来的,他们背后是否还有人没有现身?黑袍老人可不是真的消息闭塞,这海岛离大陆并不遥远,他有几艘船随时供他们去陆地寻找资源。

末世后的大海是恐怖的,底下生活着不计其数的危险生物,上面还覆盖着一层冰。

想要出海可不容易,唯有他有办法让船破冰而行, 并且不会招致海洋变种生物的攻击。

在这岛屿上, 他就是神。

而每个被他从陆地带过来的人, 最终都会成为火神最虔诚的信徒。

但虚无缥缈的火神不过是他的杜撰, 他才是这岛的主人!然而突然有人出来自称是火神子女, 更是编撰出个雪山女神出来,意图从他手里分割权力。

黑袍老人不认为这三个小孩儿有这个本事,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人指点,或者有什么阴谋。

看到黑袍老人宛若阴沟里的臭老鼠闪烁着那豆子大的觊觎眼神, 白臻摸了摸自己吃撑的小肚皮, 非常淡定道:我看祭司你心有疑问,不如一次性问完吧。

黑袍老人担心背后有诈,加上对甄惜那诡异的火焰有些忌惮,表面上还是十分恭敬的, 我不过是火神最卑微的奴仆,怎么敢询问殿下?两位殿下有事请随时吩咐,我先退下了。

说罢,他也没等白臻回复,让周围的人都跟着他出去了,看样子心里是不大痛快的。

白臻把甄湄从桌下捧出来,他不会晚上对我们动手吧?甄湄:不会,这老祭司最是谨慎,在摸不清你们的底时,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白臻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即便他胆子大,也担心自己真的闯祸把妹妹给害了。

他表面淡定,心里还是很慌乱的,到底只是个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的小孩子。

甄湄又道:你们先休息,晚上我守夜。

这个村子古怪的地方可不是活人血祭,而是另有问题。

甄湄自然不放心,但白臻的脸色看起来实在太差了,另外两个孩子也很疲乏,他们必须要好好休息。

白臻捧着头颅的小手微微发紧,甄惜和溜溜早已经吃饱喝足,趴在床铺上呼呼大睡了。

甄湄看白臻一直不休息,怎么了?白臻咬了咬没有什么血色的唇,他小声道:你真的是我们的妈妈吗?我知道,我们只是爸爸捡回来的。

甄湄心下柔软,你们是我生下来的,当然,不是这个身体。

那我们真正的爸爸呢?白臻不甘心地追问。

这句话问得甄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思索片刻,他在跟我们闹别扭呢,别担心,妈妈会把他给你们找回来的。

白臻不知道相信没有,甄湄担心他钻牛角尖。

说实话甄湄也没有养孩子的经历,这两个孩子她从生下来后见面的次数就屈指可数,她甚至对于自己当母亲这件事一直没有什么概念。

当初只觉得哥哥要单纯柔弱些,而妹妹凶悍邪气。

如今接触下来,当初的感觉果然是错了的,妹妹才是个傻白甜,而哥哥明显心思要重些,更像那人。

望着白臻那雪白的眸子,和柔弱病态的肤色,甄湄看他明显带着疲态,睡吧,有事情我会喊醒你们。

有妈妈在,不用害怕。

白臻扭过身体,抱着背对他的妹妹,把脸埋进妹妹的肩膀里。

教孩子果然不是她的强项,甄湄不禁惆怅,甄家养孩子的办法要么是自生自灭养狼,要么就是宠天宠地惯养。

她倒是有个傻弟弟,可甄彬彬那种养法显然不适合。

而且现在明显白臻对她有些抵触,甄惜没心没肺地看似简单,其实对她也很疏离。

甄湄没有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某个地方有种缺失遗憾。

夜越发深了,屋子的火把也已经熄灭。

甄湄睁着眼睛不觉得疲惫,却在想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回到凌云城,拥有一具可以自由行动的身体?仅仅只剩一颗头颅,就连保护三个孩子都做不到。

她的思维发散,忽地发现自己的目光穿透了墙壁!不,不是穿透了墙壁。

甄湄低头看着自己跟白色阿飘一般的身体,她竟然成了灵魂状态,难道是跟这里的古怪有关系吗?月光下,四周的白茫茫的雪色显得十分明亮,中央的祭坛还有鲜血淋在地面,凝固发黑。

甄湄忽地发现周围的石屋都飘出来白影子,他们的模样看不清楚,全部朝着海的方向飘去。

她隐隐感觉到那个方向传来一种异常的吸引力,让她情不自禁想要飘过去。

但甄湄还是稳住了身体,守在门口不曾离去,她还有需要保护的人。

祭坛中央的血池咕噜噜冒起泡泡,周围堆放的骷髅竟然立了起来,组合形成了完整形态。

有人形骷髅,有兽形骷髅。

血池中,那具女尸身后飘着白影,拖着僵硬的肢体,与骷髅们一起往白影汇去的方向走去?路过甄湄时,那女尸忽地转过脸看向她!鲜血从她的头发上、脸上、身上滑落,空洞的眼睛里全是被浸润的鲜血,背后的白影飘忽不定,与甄湄对峙住了。

女尸的胸口大开,里面空空的,没有了心脏。

可是那原本该停止舒张收缩的肺却还在呼哧呼哧地发出响声,胸骨起伏。

甄湄没有动,守在门口。

女尸却仿佛没有注意她,僵硬的手穿透甄湄的身体,握上门把手,另一只血手印在石壁上,眼见着她要推开门了,甄湄突然出手抓住附在女尸后背的白影,滚!她甩开那白影时,女尸也随之甩飞了出去。

甄湄冷眼看向角落中的黑袍老人,他惊愕地看着摔在不远处的女尸,匆匆离去了。

其实她很想过去看看海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原剧情中并没有白影这么一说。

她隐约觉得那里有什么隐秘吸引她过去查看,但是她现在没办法离开这里,她放心不下三个孩子。

甄湄目光顿在女尸身上,那个被她甩出去的白影并没有回到女尸身体上,同样地受到召唤往海边去了。

甄湄飘到女尸身体旁,尝试着像刚刚那个白影一样附在女尸后背上。

这种感觉很玄妙,就像她有无数触手探入女尸身体里那里已经停止刺激的神经中。

她激发它们,促使女尸站起来,就像她控制了一具傀儡娃娃一样。

她抬手,女尸也抬手,不过动作并不能很精细。

有过控制机械身体的经验,甄湄很快就适应了这身体,甚至比机械的身体更好控制。

甄湄推门,进了屋子。

她坐在椅子上,用一块帕子借着酒水擦拭身体上的血。

白臻似乎被血腥味儿弄醒了,他声音软软的,听起来有些不适的模样,妈妈?甄湄低声嗯了一声,她的发音不太清晰,声带不太听使唤。

甄湄将桌布扯下来,裹在身体上,才走过去,用擦干净的手摸了摸白臻的额头,果然,他发烧了。

甄湄还注意到甄惜和溜溜身体上有一层小小的白影子要浮起来,她将那小白影子按进各自的身体,用酒精给白臻擦身体降温。

好不容易白臻的温度降下来,她就听见外面有动静,果然来了。

甄湄将门推开一道缝隙,所有的村人都走了出来。

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赤身裸.体,好似根本不知道寒冷。

他们像行尸走肉聚集在祭坛周围,寒风将他们的面孔吹得苍白无比,皮肤发青。

这些身体应该是没有灵魂了,不过一个个空壳而已。

黑袍老人站在祭坛上方,他显然觉得今晚的人都有些奇怪,甄湄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惊疑不定。

为何还没有请火神,这些人就已经无视寒冷了?他想必在想这个吧。

就在这时,在黑袍老人背后的山上,火焰喷涌而出,竟有种要将天空烧出一个洞来的错觉!那绚丽的火光如炸开的烟花,绽放在黑夜之中,滚烫的温度驱散着长夜的寒冷。

冰雪消融,温度升高,在那火焰中,有一道神影在其间舞蹈。

他舒展他的身体,灵活地使用他的身体每一部分,脊椎关节灵活,动作闲适自若,宛若没有了骨头一般,刚柔并济,毫无女气。

他的节奏韵律随火光而动,他的舞蹈随心情而化。

然而那舞是悲伤的,它不属于甄湄见过的任何一种舞蹈,它只是代表着思念和挽留。

你会为它沉溺,沉溺进一个神的哀伤之中。

那火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却是冰雪消融汇聚成溪流,空气中弥漫着暖意和舒适。

黑袍老人的脸被最后一点火光照耀得晦暗无比,他看着无动于衷的信徒们,他们就像一具具麻木的躯壳。

甄湄可以猜测黑袍老人心中的惶恐不安,今天晚上若是正常,这些村人本该用狂热的眼神追随火神的神迹,但此刻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庞,诡异得吓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黑袍老人想起那女尸,把目光挪向那开了一条缝隙的石屋。

他看到里面有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他,冷不丁打了一个寒噤。

他不该着急的,今晚上的计划必须取消。

黑袍老人挥了挥手,村人们又都回去了。

一两百人,却连点声响都没有。

黑袍老人枯瘦的手心里冒着汗,心如擂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必须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可是那些大船,只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开动的。

而且村人突然出现异状,明日会不会好转都未可知。

黑袍老人的想法甄湄猜个八九不离十,她对突然出现的异常情况十分感兴趣,但她也想先把三个小孩儿送回凌云城再说。

☆、毁灭(五)第二天天亮的时候, 甄湄不由自主从女尸身体脱离了出来,回到了机械脑里面。

而且她感觉异常疲惫,就像大脑使用过度一样。

啊——溜溜本来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结果看到一具胸口大开裹着红布的女尸坐在床边盯着他,那分贝简直要把人的耳朵而刺穿了。

白臻和甄惜也醒了过来,就看见溜溜眼泪汪汪地扑了过来, 有鬼!白臻摸摸溜溜的脑袋,他疑惑地看着床头坐着的女尸, 忽然他过去抓起女尸的手,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儿。

昨天虽然有送酒来,但他们都没有碰过, 而且昨晚他依稀感觉到有人在给他擦拭身体。

哥哥, 怎么了?甄惜揉着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白臻摇摇头, 没什么。

球球,她怎么会在这里?溜溜抱着甄湄,方觉得安心一点。

把她搬到床下藏着吧, 这里有些问题。

甄湄说了一句话, 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需要休息。

三个小孩儿把尸体藏好后, 走出了房屋。

外面现在十分安静,明明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他们都佝偻着身子,穿着祭祀时才穿的黑袍, 白臻注意到他们都是赤足走在雪地上,脚趾都冻烂生疮了,却没有一个人穿上鞋袜。

昨夜的温暖不过转瞬即逝,白日依旧是带着海风咸湿的冰冷气候。

甄惜倒是没在意,直接拉住一个路过的黑袍人,为什么没人送吃的来啊?她碰到那手,就立刻松开了,好冷的手。

那个被拽住的黑袍人转过头,黑色兜帽下一张冻烂掉的脸漠然看向他们,吃饭,去那儿。

他的手指向一个方向,或许是刚刚甄惜用的力气大了些,那食指从蜷缩到伸直的时候,竟直接断掉了,并且没有一滴鲜血从断处落下。

溜溜缩到白臻后面,他……他的手……白臻看了眼溜溜抱着的闭着眼睛的甄湄,抿了抿唇,我们先去吃饭。

顺着那个黑袍人指着的方向,他们来到一处大房子,这里有点像学校食堂,有许多制作粗糙的桌椅。

零星几个黑袍人坐在角落正在用餐,他们在一旁坐下后,就有两个黑袍人端上食物来。

木碗里面装着肉和野菜,这里是没有米饭的,主要食物来源就是打猎和采摘。

肉上的鲜血都没有清理干净,还有些部分是没有煮熟的鲜红,与昨晚的美食完全不一样。

甄惜倒是吃的很香,她发现溜溜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她,看我做什么?没……没什么。

溜溜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往白臻那边靠了靠。

小姐姐虽然威武,却总是觉得怪怪的,还是笑起来有小梨窝的小哥哥又温柔又可信。

白臻把自己的那碗推给了妹妹,昨天晚上应该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都是活死人。

活死人?甄惜接过碗,抽空问道,什么是活死人?没有灵魂的躯壳。

白臻看甄惜还不懂,又解释了一句,失去了脑电波的生物体而已。

嗯,就像爸爸制作的机器人,只会按照程序行动。

甄惜明白了。

关键是,是什么原因导致一夜之间全村的人都变成了活死人?想到床边的女尸,白臻心道,她一定知道什么。

三个小孩围着村子走了一圈,没发现老祭司人在哪儿,倒是发现了自己房子外墙壁上的血手印。

甄惜自己抓了一只变异兔子,烤给哥哥和溜溜吃。

既来之,则安之。

白臻决定晚上不睡觉,查查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在村里的第二晚直到夜深,三小孩儿都快睡着了,才发现了动静。

外面有雪被踩着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声音还挺多的。

什么情况?甄惜被声音弄醒,呆呆地看着外面不穿衣服走来走去的人。

他们在往海边走。

白臻被面前的诡异场景弄得也是一头雾水。

忽地,眼前的世界一黑,冰凉的手指蒙上了他们的眼睛,门嘭地一声被关掉。

白臻手里的鞭子已经挥了出去,被人抓在了手里。

三个小孩儿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尸,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尸体的肌肤上甚至已经有了一些尸斑。

乖乖呆在屋子里。

女尸竟然开口说话了。

女尸自然是晚上飘出机械脑的甄湄,她想要去查看海边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以及能不能找到船只离开这里。

如果发生了什么问题,就往山上跑,顺着火山口往下走。

看小孩儿们都没回话,甄湄以为他们都明白了,自顾自出了门,跟在大队伍后面往海边走。

夜里的海岛风尤其的大,因为海水表面的冰并不是特别的厚,偶有断裂的地方,冰层相撞发出的声响并不小。

至少在甄湄听见冰层撞击的声响,她就知道自己快到海边了。

然后甄湄就看见,这些失去了灵魂的活死人一个个走到海上去,遇到断层的地方,直接就落入了海水中。

不仅仅是村里的人,还有许多变种生物的尸骨,或者尚存腐肉的遗体。

他们就像被大海吸引,不断地往用自己的身躯去填埋广袤无垠的海洋。

越是靠近,甄湄就发现那种吸引力越是强烈,如果不是身体附着在女尸上,她感觉自己就会像一阵风一样被海洋吸进去。

一个穿着黑袍的枯瘦身影在海边格外的明显,他匍匐在地上,颤抖着身体似乎在说什么,不停地跪拜,仿佛在求饶。

但是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白影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来,被风一吹,就往海里面飘,留在地面的躯体倒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那身体又爬了起来,僵硬地步伐一步步往大海走去。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老祭司不应该这么早就死了。

啊——一声小小的惊呼打断了甄湄的思绪,她猛地转过头,只见两道小小白影飘了出去,直直地朝海里飘了过去。

月光下,白臻脸色苍白地抱住妹妹和溜溜的身体,他没有想到甄惜和溜溜会突然倒下。

想起刚刚看见的倒下的枯瘦老人,白臻心跳得非常快,手一时软的快抓不住甄惜爬起来的身体。

甄湄来不及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带他们去火山下。

就猛地追了过去,跟着两道小白影子坠入了冰冷黢黑的海水中。

海水下一片黢黑,什么也看不见。

甄湄只能凭那股莫名的吸引力,往深处游去。

黑沉阴暗的海洋,藏匿着无数的海洋生物。

即便是末世前,人们对海洋的了解也只是冰山一角。

甄湄无法想象这里面会有多少种变异生物,它们面目全非,充满攻击性。

它们的数量远比陆地生物的总和还要多的多,变异程度更是无法想象。

甄湄心里隐隐约约知道,如果自己失去了这具身体,恐怕再没有可能回到陆地,或许将永远留在这片深海之中。

她划动着海水,手指触碰到一层磨砂纸般的东西。

甄湄猛地蹬向那东西,整个人如箭矢弹射而出,她感觉到那巨大的吻口擦过脸颊。

是一条鱼,或许是鲨鱼,又或许是其他什么玩意儿。

甄湄的后背撞到了什么,那团东西一下子散开了,莹莹闪光出现在海洋之中。

那是一只十几米直径的巨型水母,它的触须正纠缠住刚刚差点把甄湄咬成两截儿的灰青鲨鱼。

她连忙游开两者的争斗范围,海水灌进尸体的身体里,这令她的动作变得有些迟钝。

或许甄湄该庆幸她现在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不然独自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海洋中游荡,罹患深海恐惧症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随着越来越深入,甄湄明显感觉到一种来自海水的压力在挤压她的身体。

这令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甚至很难再往下游。

她整个人飘在海水中央,触不到任何东西。

那种吸引力越来越明显,她能感觉到就在下面。

海洋的平均深度有3800米,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却有1万多米。

她现在身下很有可能就是几千米的深度,无数的海洋巨兽在下面游荡,一个深吸,便可以将她与海水一般吸入它们的胃囊,连塞牙缝都不够。

海水猛地震动,下方突然出现一道裂开的火红缝隙。

那裂开的缝隙在往外喷涌着炽热的岩浆,令整片海洋明亮了许多。

甄湄看见那只灰青鲨鱼竟然挣脱了水母的束缚,向她这边逃离过来。

她攀住鲨鱼的背鳍,跟着它往深处游去。

海洋中的火山爆发并未持续多久时间,只是趁着这个机会,她看见那处巨大的圆形坑洞,无数的尸骸在往那坑洞爬去。

那场景实在骇人,她甚至看见一头死去的蓝鲸变种在往那坑洞游去。

蓝鲸的左半部分已经不见了,无数的鱼儿啃食着它的身体,翻白的眼球根本没有一丝活气,巨大的身体就像一座岛屿。

可比起那坑洞来说,蓝鲸变种的身体也显得渺小起来。

远远看去并不觉得多大,可有了对比物体后,那坑洞的宽阔,才叫人心惊。

而它与自己的距离,恐怕有万米之遥。

甄湄看见灰鲨后背被水母破开的黑色伤口,露出背脊处的异骨。

它已经不准备再游了,显然是惧怕那个坑洞。

甄湄直接顺着伤口握住它的异骨,不管鲨鱼的挣扎,直接将异骨抽了出来!她将异骨插进灰鲨的大脑,杀死了它。

白影从灰鲨身体飘出,灰鲨的身体也开始往坑洞游去。

随着缝隙中的岩浆冷却变硬,火山不再暴动,周围再次进入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多吃小天使的地雷。

☆、毁灭(六)做个贴心的正版小天使吧~爱你哟  她左手握住那根尖刺, 鲜血从掌心溢出来。

借力, 双脚狠狠夹在研究员的脖子上, 翻身一拧!整个人和研究员一起摔进了灯塔里面。

因为身体转动,尖刺在肩甲处也随之转动, 甄湄吃痛地闷哼一声。

血液源源不断地流下来,令她半边身子犹如血人。

甄湄松开左手, 趁着研究员被扭了脖子没法动弹的时候,血肉模糊的手掏出手|枪, 冲着研究员那脑袋就是连发了七八枪,直接把头给打烂成了筛子才罢手。

甄湄哆嗦着拔出骨刺,出血量太大, 她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

然而恐怖的是, 研究员竟然又开始动了!他的手抓住甄湄的脚腕,巨大的力量拉得甄湄摔在地上, 额头磕在硬实的地面, 脑袋里一片空白,一时分不得东南西北。

她也管不得什么疼痛, 竭力扭身一翻,耳边传来尖刺与地面碰撞的尖锐声, 她眼前模糊,鲜血从额头渗进眼睛里,越发看不清那摇摇晃晃,掌心带着尖刺的人影。

甄湄端着□□朝着人影胡乱射击,直到射空子弹!哈……呼……甄湄喘着气儿, 她能感觉到自己右侧的骨头因为承受手|枪连射的后座力而咯咯作响,右边整条胳膊渐渐失去了知觉,砸在地上。

越是疼痛,声音卡在嗓子里越是喊不出来,整个人想要就这么睡过去,意识却反而更加清醒。

甄湄的身体颤抖着,甚至因为疼痛而痉挛抽搐。

她看向那个研究员,他终于倒了,再没有动弹。

湄湄?湄湄?没事吧?放在腰间的通讯器传来封九焦急的声音,他那边传来轰炸的声响,和人的惨叫声。

甄湄咽下呛出喉咙的血,嘴巴动了几下,好半天才仿若叹息般发微弱的声音,没事。

我没事。

叮【系统】您杀死研究员科里森,获得初级猎人称号,获得科里森的骨刺,科里森的钥匙。

甄湄感觉自己的右肩破碎的地方疼痛突然爆涨了十几倍!那些破碎的骨头仿佛在重组,粘合,牵拉着血管神经肌肉。

啊——终于,压抑了许久的声音爆发了,那痛苦的惨叫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外面的人正跟巨蟹战斗,听到这声惨叫,都忍不住往塔尖看去。

谁的声音?发生了什么?湄湄。

隐藏在森林里的封九终于没办法等待了,他看着已经死伤过半的铁老大队伍,将背包扔下,只背着一把枪跃下树,朝灯塔狂奔。

李锦程看见了封九,几乎想都没想抬枪就要射击,却被瞄见的孙娅撞开了。

你干什么!李锦程愤怒地踹开孙娅,她摔在地上,捂着肚子笑。

笑什么!笑你蠢啊!这尸横遍野的战场,有无数被炸死的小螃蟹,还有几乎烂成肉泥的尸体。

铁老大的兄弟已经折八人,然而那只巨蟹除了眼睛,根本就是刀枪不入,子弹不侵,现在被打成了瞎蟹,还能凭着灵活的小螃蟹找到人。

孙娅大笑,你以为,他往灯塔跑是干什么?这里唯一能逃的地方就是那里了,一定有人给他开门,你以为是谁?你杀了他,谁给我们开门?蠢货!那边,大家朝灯塔跑!铁老大听见了孙娅的声音,冲过来把孙娅拦腰抗起来,没搭理李锦程,带着众人跟上封九。

李锦程咬牙,算你命大!他刚想跟着走,一个人抱住了他。

锦程哥哥,带我走。

是袁爱爱。

滚开,贱人!李锦程一个后肘打在了袁爱爱的身上,他是练家子,力量自然不小。

对付袁爱爱这样娇弱的富家女,更是轻松之极。

袁爱爱痛苦地大叫,李锦程!你这个畜牲!!原本该被打开的袁爱爱并没有松手,李锦程听到她怨毒的声音,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自己不要的!李锦程忽然闻到焦糊的气味,火焰的温度令人心寒,他扭断了袁爱爱抱着他的胳膊,转身一看,袁爱爱竟然将她的头发烧起来!火舌快速舔起来,袁爱爱痛得抓狂,她忽然后悔了,软着两条胳膊冲李锦程跑过去,救我,锦程哥哥救我!我好痛!李锦程惊呆了,连忙往后跑,他听见袁爱爱怨恨的诅咒和痛苦的惨叫。

咔嚓!树枝折断!漆黑的巨型水蛭一个个冒了出来,其中一只直接将还燃着火焰的袁爱爱半只身子咬掉,声音戛然而止,鲜血爆出!袁爱爱竟然将水蛭全部吸引过来了,这个疯女人!这里树木早被巨蟹摧折了,李锦程无处可逃,他慌乱地射击,子弹打在巨型水蛭身上,爆开鲜血,它们愤怒地围剿了过去。

很快的,在巨型水蛭涌过去,再散开后,地上只余一把孤零零的枪。

前方奔跑的人越发不敢停留,然而巨蟹也不是容易闯过的,这时能不能跑到灯塔底下,只能说,看谁的命大了。

巨蟹被这群人惹怒了,它忽然停在原地,从它身下排出了许多黄浊的大卵。

黄卵里很快地爬出一只只有半人高的大蟹,它们的速度很快,数量足足有二十多只,冲向这些还敢上来的侵犯者。

封九当初花了2500学习了【鹰目】,他一眼就清了巨蟹的结构,在冲刺中连甩了三枪盲狙,将围过来的三只打了个趔趄,它们可不像巨蟹那么强健,可以无视子弹,更何况是打在薄弱的眼睛上。

但大蟹的速度很快,常人根本很难打到它的身上。

封九既然中了,也不敢停留,见巨蟹似乎派了三只大蟹过来就没管他了,连忙拼尽速度往灯塔跑去。

这时完全是靠人命堆,生死之事,只能听天由命。

两百米,说长不长,说短不断的距离,竟成了生死天堑。

灯塔下,那道严丝合缝的铁门忽地往上升起。

封九用力一滚就进了去!大蟹夹空了人,有些怔愣。

铁门打开,女孩站在那里,从额头一路流下来的血把白玉般的脸颊浸红,一只眼睛里,眼白都成了红色。

半边身体全是血,肩上一个翻了血肉的洞,还在流血。

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死人。

封九进了灯塔,湄湄。

先救人。

甄湄说话时,嘴里往外溢出了一口血,她浑不在意地咽下血。

湄湄!你先休息!封九看得眼睛都红了,他不该让甄湄先过来的。

甄湄抹了一把眼睛上的血,救人吧,我活不了了。

谢谢。

进来的人竟然是扛着孙娅的铁老大和那个光头佬。

铁老大简直感激得要死,就连光头佬都说,老子这条命就是你们的了!他们看见甄湄的样子吓了一跳,又见她扔掉手中的钥匙,才知道救他们的人原来是甄湄。

放我下来!孙娅从铁老大身上下来,连忙过来扶住甄湄,从身上摸了摸,又冲着铁老大道,你的绷带还在身上吗?早掉了。

铁老大苦笑。

我这有!光头还好没扔他装弹匣的包,里面有一卷止血绷带。

他忍不住瞅了瞅甄湄,心道,乖乖,听那小白脸说,还以为是个娇花,简直是个女大侠啊!他呼了自己一巴掌,叫你嘴贱开黄腔!这下拿什么脸见女侠?!这群黑社会的败类虽然是人品败坏,但对于那些强者却会真心拥戴。

大抵刀尖上舔血的人,都会有敬畏之心。

看什么看,你们男的都给我滚上去!孙娅没好气道。

封九对孙娅的话没意见,她也伤不到甄湄,冷冷盯着光头,铁老大赶紧拽着自己仅剩的兄弟往上走,封九才跟在后面上去。

疼不疼啊,疼就叫出来,没事的。

孙娅给甄湄脱衣服,绑绷带,看得眼泪都出来了,手下越来越轻柔。

怎么弄成这样了啊。

甄湄疲倦地摇摇头,她不敢说话,一说话血就从喉咙里往外冒。

孙娅这样是徒劳的,她身上到处是致命伤,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意志力在硬抗了。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但她感到绝望,因为她根本没办法控制往外流出的鲜血,没办法控制,自己渐渐丢失的体温。

哪有你这样折腾自己的女孩子,怎么你男人不进来,倒叫你冒险!孙娅把气撒在封九身上了,甄湄是那样厉害,不靠男人,坚强又独立。

可没想到真正见面,却是这副惨状。

叫自己的女人冒险,算什么男人!听到孙娅的话,甄湄咳了下,差点被孙娅的话给弄得一口血喷出来,他不是。

不是什么,哎呀,别说话。

孙娅给甄湄擦嘴角的血,你哪有这么多的血流!不是就不是,着什么急呀。

不是你男人,就能看着女人冒险么?我看也是个吃软饭的。

……孙娅的声音却渐渐颤抖了起来,眼泪终于滚落下来了,我依附别人,想要活下去,但我知道如果人数不够,我仍旧会死。

我不恨铁老大,我交付身体,他提供保护,至少他遵守承诺了。

但是我看见了你,我这种人都活下来了,你这么强大,为什么会死,你不应该死。

☆、毁灭(七)从空中落到地面的那一刻, 甄湄再次用身体撞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她撞的不是实验台,而是那奇特材质的玻璃。

没想到,能轻易将实验台撞毁的力量, 在玻璃上只留下几道蛛丝网状的痕迹。

那蓝血人已经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甄湄身上,幸好就实验服的防护, 不然她怀疑自己会被那力量生生砸成烂泥。

饶是如此,她也暂时没了力气对抗,眼睁睁看着那蓝血人要打开她的头盔。

就在这时,甄湄听到咔嚓的声音, 那蓝血人也转头看向声源处,被她撞得只有小小网痕的玻璃,蛛丝网痕正飞快的扩散,发出破裂的声响。

嘭地一声, 整块几十米长宽的大玻璃如雪球炸开,粉末飘洒。

那些白影子如漩涡一般包围着光团, 发出呜咽的叫声。

身上的蓝血人抬手一挥, 所有的蓝血人如潮水般退出了房间,他扔下甄湄,也离开了这里。

甄湄艰难地爬起来,随着那些蓝血人的离开,她的脑袋终于没那么疼了,只是当她走到门口时, 发现已经打不开了。

显然,她刚刚的撞击导致了一种不好的情况的发生,蓝血人们直接封闭了这里。

她发现自己的实验服外表有融化的迹象,触碰时粘糊糊的,外面的温度越来越高了。

甄湄转身看向那越发恐怖的光团,那里的温度已经高到将周围的白影子融化了!玻璃都倒塌垮了下来,甄湄突然看见对面角落里高矮不一的两道小影子,高的那个影子凝实一些,矮的那个却接近透明了。

她抬头再度看向那光团,目光环视四周,冲到周围的实验台边,将那些实验台从地面□□,直接砸向光团。

一个,两个……十五,实验台还没接近光团,就炸开成了蓝色的雾气,淅沥沥掉下融化的残渣。

甄湄发现这样毫无用处,而且她的实验服最外面的黑色漆面已经融化掉了,露出里面一层特殊的防护材料。

实验服里面立马温度升高了一截儿,她的身体里的水分不断地流失,衣服里面湿漉漉的全是汗水,以及大开的左胸口淌出的血水。

甄湄感到自己的动作也变得迟钝,整个人像在泥沼中行走。

她勉强支撑着站在原地,脑袋像绞弄浆糊般吃力,一定还有办法。

快点想,快点想。

她腿一软跪倒在地,碰到满地的玻璃。

这是外面的玻璃,材质十分特殊,在这样的温度下仍旧没有融化,只是碎成了玻璃片。

蓝血人为什么要分散光线?甄湄现在猜测这种做法可能就是为了分散光团的温度。

她必须要再次把原本的规则建立起来,温度才有可能控制住。

如果她猜错了,她就要跟甄惜,溜溜都死在这个地方了。

甄湄将地面上大块的玻璃都捡起来,幸好有黑色的头盔遮挡了光团那刺眼的光。

她将一片玻璃正对光团,仔细调整,果然有一道光线落在上面,折射出去,直接在墙壁上落下白色的痕迹,并且不断地烧灼墙面。

幸好这里的墙壁十分抗热,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作的。

甄湄回忆着之前看到的布局,她虽然只看了一眼,整个画面却映在脑海里十分清楚。

甄湄四处跑动,挪动玻璃的,摆放位置。

当她感觉温度停止升高的时候,甄湄松了一口气,她猜测的果然没错。

不过仅仅控制温度是不够的,她如果没有想错的话,光球里面应该就是毁灭尊。

蓝血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毁灭尊弄来了,并且想要获得他的力量。

毁灭尊诃罗,非要形容他的话,就是嗜睡。

不管外界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睡得很沉。

如果外界有什么人试图伤害他,他就会爆发出可怕的温度,烧毁周围的一切。

他就像无穷无尽的能量集合体,你越是刺激他,他就能爆发出越多的能量。

小的话不过是火山爆发,岩浆流淌。

大的话把地球当□□桶爆了,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当时凌羽生就是利用他嗜睡的弱点,以林迦的能力迷惑,楼陀罗的风暴之力降温,派拉瓦的时间之力静止了时间,斯塔奴的重力控制隔绝了一切震动,才在睡梦中杀死了诃罗。

而现在,甄湄肯定没有那么多手段去稳定诃罗的状态。

她只有让诃罗感觉到安全,他才可能停止暴动。

这样的温度,对于诃罗来说,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惩戒而已,他潜意识里的危机感应该并不重。

甄湄爬上电梯,到了之前与那个首领蓝血人交手的平台上,这里离光团是最近的,温度自然也不低。

安全感这种飘忽的东西她怎么给得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弄醒他。

只要苏醒了,就会意识的控制力量了。

甄湄不再犹豫,缓缓下蹲,她的身体微微摇晃,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现在能坚持着一直行动,凭的也不过是那一点韧劲了。

她双腿往下用力,整个人如弹簧一般弹射而出,尽量在空中舒展身体,随着接近光团,实验服外表上的第二层防护材料也融化掉了,露出最里面的一层深蓝色矿石材质。

实验服里面的温度再度上升,她现在不用看都知道这具早就死去的躯体皮肉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她进去光团之中,落在悬空的平台上,最后一层防护材料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融化。

宛若睡美人般躺在正中央的男人皮肤是淡淡的蓝色,以至于他的黑色长发发梢也度了一层鬼魅的蓝。

他的躯体修长,长发如衣物般散乱地搭在他的身上,遮掩着重要的部位。

他胸前佩戴着黄金项圈,戴着金色蛇形臂环,手镯,脚镯,却偏偏一件衣物都没有,或许是受不了如此的高温吧。

甄湄趴在平台上,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她勉强爬到他的身边,看他眉心那圆形的红宝石,如同美人痣一般点在额心。

他的眉毛如两道墨色弯月,睫毛纤长浓密,五官透着一种异域艳丽之美,却丝毫不女气,有种说不出的祥和。

该怎么唤醒他?甄湄一时有些无处下手,如果暴力攻击的话,她顷刻间就会变成灰烬,连灵魂都会被烧没了。

而且海枯石烂,暴雨洪流,都不可能将诃罗从睡梦中唤醒。

她没有时间了,不管做什么,必须尝试一下。

甄湄伸手触碰到那结实的胸膛,隔着实验服她也没有什么触感,只觉得那皮肤十分紧致,她的目光顺着胸膛一路往下,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涌上脑海。

诃罗依旧安静的睡着,没有一丝的防备,仿佛一盘盛放在盘子里的珍馐,等待着人去品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了所谓的羞涩,忐忑的情绪,甄湄依旧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的手指颤抖,面对那张毫不设防的睡颜,想起派拉瓦曾经说她是渎神者。

渎神?面对派拉瓦时她都没有那种感觉,或许是派拉瓦本身的气质太过阴暗幽冷了,而诃罗却完全不一样,他是最接近湿婆本体模样的分.身,也是最接近神的分.身。

甄湄感觉自己就像匍匐在神面前的枯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然而她既不会雪山恒河两位女神那绝世的舞蹈,也没有爱神那一箭的助攻,只能用不堪的手段唤醒他。

当指尖的实验服被烧穿的时候,甄湄抑制住心头纷杂的想法,心道他曾对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怎么不能回报给他了?哼。

甄湄察觉到温度降低许多的时候,明明整只手臂都在外面了,却没有感受到那可怕的温度。

她抬头看向诃罗的脸,一双眼眸正懒懒地看着她,眼睑微垂,似睡非睡,欲醒将醒的模样。

他什么时候醒的?甄湄仿佛烫手般松开了手,快被烧偷的头盔喀地一声从头上落下,摔得四分五裂。

他像是不满甄湄的动作,缓缓撑起身体,如倾倒的雪山一般压在了她的身上,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下放。

甄湄想要抽回手,诃罗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些,发丝落在眼前,鬼魅一般的蓝色似要窜出火焰,他的气息危险,像是随时要冲着她的脖颈咬上一口。

不过,他显然懒得开口说话,甄湄不再收手,他整个儿伏在她身上,闭上眼睛,眼见着又要睡过去了。

睡睡睡,怎么不睡死过去呢!甄湄心中腹议,干脆一口咬在他的喉结上,顺着喉咙一路啃咬,直到咬上他漂亮的下巴。

诃罗微微睁开眸子,手指顺着她的脖子插.入她发丝中,忽地一抓,她又变作了白影子从女尸中出来了,还被诃罗抓在手心里,揉成圆呼呼的光团。

诃罗坐起身,揉捏自己的额角,睡了太久,有点迷糊的模样。

甄湄在他手心里,想要离开,却被握住动弹不得。

他指尖挠了挠自己,还会抓心挠肝的痒痒。

忽然窜出的火焰似蛇口般吞噬掉那已经腐朽的尸体,将它烧得连渣都没有。

随着温度降低,底下的大门竟打开了,那个首领蓝血人出现在下方。

甄湄就听见那次声波如恶作剧般呼唤着诃罗,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

什么情况?诃罗什么时候成了蓝血人的孩子了?甄湄有种不妙的预感。

平台自动下降,直到落在地上。

诃罗看着首领蓝血人,没有说话。

那首领蓝血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诃罗再次暴动,它甚至取下了头盔,与其他蓝血人不一样的是,这个蓝血人竟然生了一张人类男人的脸,蓝色的触须变成了他的头发,模样与诃罗有七分相似。

它的眼睛也是蔚蓝的,有一种军官式的威严,看来你将入侵者解决了。

☆、毁灭(八)诃罗的异常冷淡, 蓝血人倒是一点没有生气。

随着诃罗的身体移动,甄湄才发现他身下的平台其实是一个小型飞行器, 而调控的装置在蓝血人手上。

说着诃罗是他的孩子,蓝血人却把他送到了另一处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里。

诃罗根本不管他自己在哪儿,他的目光打量着手里的白影团子,甄湄盯着那越来越放大的嘴唇, 他想吃自己吗?!甄湄扭动着凝实的身体, 试图逃出手掌的束缚。

然而她的脑袋一重, 那温热的唇压在她圆润的身体上,她如遭雷击,仿佛有个人用嘴唇贴在她的大脑舔舐一般,那种脊髓发麻,灵魂战栗的感觉简直怪异极了。

他缓缓吐气, 甄湄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气球一般涨开了。

这种被人随意揉捏, 吹涨的滋味儿,真不是一般的酸爽。

诃罗像是在雕琢自己的玩具一般, 将甄湄的魂体雕琢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甄湄无力反抗, 她只有灵魂,该怎么反抗?等诃罗有些疲倦地抱住她时, 甄湄忽然觉得触感不对,尤其是她感觉到两个人面对面紧紧贴在一起时, 那种肌肤相亲,没有缝隙的感觉,实在太不对劲了!什么情况?甄湄看着自己重新拥有的白皙的胳膊, 低头,又看见跟自己以前相比显得过分傲人的胸脯,这具身体十分丰腴,肉肉的。

当她意识到,诃罗自己给自己捏了个人形抱枕的时候,她的脑袋就更疼了。

很明显,刚刚她使用的身体,诃罗很不满意。

他是毁灭尊,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

同时,毁灭与创造相辅相成,他亦拥有创造的力量,毁灭与创造是湿婆矛盾性力量之一。

但现在,诃罗用它,给自己捏了一具身体。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捏人系统的话,她大概就是被玩家按照自己喜欢的比例捏出来的人偶。

那种灵魂圆满的感觉,情绪一下子全涌进身体的感觉,那种从头红到脚的浑身发烫的羞恼,几乎同时注入身体。

甄湄看诃罗闭着眼睛,像八爪章鱼一般整个抱着自己,微微起伏的胸膛一下又一下摩擦着她,她试图把自己从这种尴尬又恼火的境地解救出来,尤其是周围的蓝血人把他们当作什么神奇动物围观时,甄湄的耳尖都红透了。

即便那些蓝血人并不是人类,他们看人类就跟人看动物一样,根本不会在乎动物穿不穿衣服,又做些什么,可甄湄仍旧感觉强烈的不适感。

好事是,她终于拥有一具完整的,有呼吸,正常的身体了。

坏事是,她现在不仅被诃罗给人体捆绑住,外面还有一群蓝血人用他们六对副眼监视着他们。

她根本不可能从这群蓝血人的监视中离开,现在她连它们在说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觉得头晕恶心。

也对,正常人耳怎么可能听得到频率那么低的次声波。

地面忽然震动,不,是飞船被撞了!首领蓝血人冲了出去,其他蓝血人也相继而出。

在这海下万米深渊中,到底有什么生物能够吧庞大的飞船撞动?传说中的巨型章鱼?鲸鱼?亦或什么变异的怪物?甄湄暗暗揣测。

柯罗轻轻睁开眼睛,他一直懒懒散散的,此刻醒来可能是因为他醒了之后再入睡,就没有之前睡得沉了。

可不可以松开我。

甄湄试图跟诃罗商量,外面出事了。

诃罗的手指压在她的唇上,缓缓摩挲,他的声音细腻,初听时会觉得软绵绵的,好似没有什么威胁性。

但听进去后,却有种诡异的魔力,叫人无法拒绝。

你吵醒了我。

甄湄咬唇,对不起,吵醒了你,但你知道我是逼不得已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不讨厌。

诃罗将她圈在身体中,我很喜欢。

甄湄脸被说得一红,诃罗的诚实真叫人接受无能,她硬着头皮道:所以能不能放开我?诃罗却缓缓道:你是入侵者,我有责任囚禁你。

囚禁?他管这种姿势叫囚禁?甄湄太阳穴跳了跳,似乎更疼了。

诃罗继续补刀,你曾经试图攻击我,不要以为我睡着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语气颇有含意,十五次。

甄湄想起自己冲着光团扔了十五个实验台,她咳了一声,我不是有心的。

看来讲道理是讲不通了,甄湄干脆就不讲道理了。

她搂住诃罗的脖子,覆唇而上,能睡一觉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废那个脑筋去想其他办法?反正他再怎么变,不还是那个人么,如果不是因为天生亲近她,为何能忍受她对她为所欲为?她的心口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以野火燎原之势将她的全身烧得滚烫不已。

诃罗的眼神依旧慵懒冷静,她讨厌这个这种眼神,这种来自于高位俯视一切的眼神的。

所以甄湄伸手蒙住了那讨厌的眼睛,舌头沿着那温热的唇润湿着,抵着一颗颗牙齿挠痒似的撩火,她的气息越来越乱,却故意蜻蜓点水般的只撩不深入。

他渐渐松开了自己,甄湄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他的眼睛微红,定定地看着正含笑看着她的甄湄。

她再次俯身,轻轻地含住他的耳朵,声音甜丝丝的,引诱着人发疯,你想囚禁我,还是回报我十五次?诃罗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对面看向自己,她看着他不再冷静的眼眸,看着他眼底酝酿的风暴,她还得意笑道:怎么?不睡了?诃罗一字一句:十五次。

嗯?甄湄挑眉。

诃罗弯了眉眼,笑意危险,我喜欢。

不管诃罗的外貌再艳丽,不管他看起来再慵懒无害,甄湄都深刻地意识到了,他是比自己高大的男人,并且还是个火山爆发般能毁灭世界的男人。

他的精力充沛好似永远都不会用尽,她刚开始还能针锋相对,不服输地争夺自己的主导权。

到了第三次后,她就偃旗息鼓,并且哆嗦着手推拒他,听到他固执地说什么十五次,甄湄差点吐血。

夸张手法!夸张手法,懂不懂?诃罗是个认死理的人,喜欢就是喜欢,十五次就是十五次,少一次都不行。

况且他有任性的本钱,他是半神之体,想要多久多少次不过是他想要二字而已。

外面的争斗越发激烈,飞船也摇晃震荡得不成样子,仿佛是受里面的驱使一样。

不过终究是没如诃罗所愿,因为飞船拉响了警报,另一个入侵者闯入了飞船内部!甄湄艰难地睁开眼睛,她忽然有了一个猜测,能找到这里来的人,她只想得到一个人——派拉瓦。

所以她攀住诃罗的肩膀,努力凑到他面前,他反倒抱住自己坐了起来,甄湄抽了一口冷气,压着声音道:有人来了。

诃罗眉心嵌着的红宝石闪过一道光芒,他能感觉到那股危险的力量正往这里靠近。

他本无所谓无视一切的攻击手段,但此刻怀里抱着软乎乎的香躯,他也只能收敛力量,反倒有些棘手。

你认识他。

诃罗语气是肯定的,这让他产生了类似嫉妒的情绪,他并不是来找你的。

诃罗本以为这话会让甄湄难过,结果她反倒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知晓派拉瓦来找惜儿,甄湄就明白惜儿和溜溜定然安全了,她也不用着急赶去救人。

事实上,诃罗给了自己身体,她正担心自己怎么带走两个小孩,她肯定是没办法一手拎一只带走了。

诃罗静静地注视着她,忽地手指在她的肩头一画,一条湛蓝的长裙便已经穿在她身上了。

平台变成了大床,被牢笼囚禁在中央。

他握着她的手,扣在床头,四条锁链束在她的双手双腿上。

你这是做什么?甄湄试着扯动锁链,却根本不可能挣脱。

诃罗静静地看向一个方向,披着一道蓝色长袍,穿过牢笼,走出了房间。

甄湄看他离开,应该是去对付派拉瓦去了。

甄湄用力地扯了扯锁链,这具身体虽好,却没有什么能力,还不如商羯罗给她的机械身体。

她扯了几下,放弃了,朝着空气道:你要看我的笑话吗?一道黑洞出现在床上,派拉瓦落在甄湄身上,蛇尾缠着她的身体。

许久未见,他那种冷戾的气息越来越严重了,此刻他注视着甄湄脖颈上的红印,手指触在那里,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我以为你的心里只有凌羽生,结果你却为了斯塔奴去找死。

甄湄凝眉,派拉瓦……他如血一般鲜红的唇冷漠勾起,笑意却并不进眼底,现在你又勾引诃罗,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

水性杨花……水性杨花……甄湄被刺得喉咙一哽,扭脸不看他,那你救了人便走吧,何必又来找我。

派拉瓦眼神阴郁,苍白的皮肤宛若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他面上显得平静,心里却在疯狂地摧毁一切,竭力嘶喊,她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他要带走她,藏在只有他一个人能找到的地方,什么分.身,什么本体,休想分享她。

甄湄冷笑一声,把你们都杀了,就都结束了,不是吗。

派拉瓦听到这话,反倒眼神柔和了一些,他轻轻道:我会帮你的,把他们都杀了。

……甄湄被他的话噎了一下。

对不起,我不该指责你。

他抱着她,像是恨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中,让甄湄都有些没办法喘气了,我只是,嫉妒得快要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蛮的地雷~☆、毁灭(九)做个贴心的正版小天使吧~爱你哟  血腥味越发浓郁, 就像有人将几十头肥猪用高压碎肉机连皮带骨碾碎成浆糊,泼得到处都是。

在这四处都是天网监控的城市里,怎么可能会有人弄出这样可怕的血腥味?在拐角处,甄湄看到了还未干涸的血迹, 在地上、墙壁上泼洒得到处都是,她甚至能看到一些残留的可疑脂肪和粉色的肉类物质。

这样的场景显然不太美妙,更预示着拐角另一头, 可能会潜藏着比这显露的冰山一角更为可怕的危险, 她最应该做的事情是赶紧离开这里, 然后报警。

但偏偏甄湄像中了邪似的往那边走,她的手指因为害怕而有些微微抽搐, 只能借着揪紧自己的衣服抑制住那股心慌。

她觉得自己近日来的迷惑不解乃至于对某些未知的怀疑,或许那里,就藏着她需要的答案。

这种执念驱使甄湄继续往下走去,就在要转过去的一瞬间,一张脸拐过墙壁, 出现在她面前!那脸贴得极近, 甄湄甚至能看见那眼睛里,惊恐苍白的自己。

啊!甄湄没能压抑住惊呼出声,整个人因为面对突如其来的事件而往后坐倒在地。

离得远了, 脸的具体样貌就出来了, 浮肿得跟泡了几天水的尸体的颜色状态一模一样,肿胀得看不出五官的形态,皮肤呈现一种透明似的不详, 甄湄唯一能看出来的,他是个男的。

因为那过短的头发和比起女人来收,更为坚硬的气质。

那挤在面部的眼睛转动下来,看到了甄湄,忽然笑了起来,这种笑没有带进眼里,他道,湄湄,你还好吗。

我可是,很想你啊。

然后,那脑袋带出可怕的身体,那是放大了千百倍的,如蛆虫一般的身体,几十只手挂在那肥硕恶心的虫体上,腹面张着的大口还在咀嚼着人体的残肢。

这可怕的虫男拖着长长的血迹,往甄湄这边走。

甄湄骇然爬起来想要逃离,却被一只伸长的手掐住了脖子。

那肿胀的脑袋从她耳侧弯过来,看她,而掐住她脖子的手却没有用力,唉,怎么一见面就要跑,你可是我的未婚妻啊。

怎么没有见到你的那个情郎呢?我不认识你。

甄湄还是感到有些窒息,双手掰着那如铁钳夹住她脖子的手,粘腻腻的血液又臭又腥。

不认识?虫男的声音忽地变得尖利起来,你竟然敢说不认识?我如今的样子都是谁害的!因为激怒了对方,甄湄一时感到喉咙上的力气越发大了,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喉骨咔咔的响声。

不过,若不是这样,我又怎么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呢?虫男松了手,才没甄湄因为窒息,就看看你的情郎愿不愿意出来救你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可是玩腻了。

此时甄湄万分后悔自己冲动的行径,但听到这怪物的话,她就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而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记忆?这个怪物跟自己又有什么纠葛?见甄湄仍是对他一脸陌生的样子,虫男冷笑道,你还真不记得了我了?李锦程这个名字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忘记的么?李锦程......甄湄脑子里某个画面一闪而逝,无法捕捉清楚。

也不待她多想,脖颈一疼,眼前刷地黑了下来,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个人究竟能用多少时间才能看清另一个人?甄湄认识李锦程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同一届、同一专业,金童玉女,家世也相当,似乎没有理由不在一起。

所以她接受了他的追求。

但恋爱的三年时光似乎乏善可陈,大抵是因为两人的不上心,大多是因为对方都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也就这么继续了下去。

甄湄一直认为她还是挺了解这个男人的,或许不是什么专一钟情的人物,但至少也是个磊落光明的人。

却没料到,真实的面目比她所能想象的可憎,更加不堪。

从昏睡中缓缓醒来的时候,甄湄发现自己双手被束缚着,吊在一个工厂里的中央,虫男已经不见了,这里空无一人。

很明显,自己变成了一个诱饵,而准备上钩的鱼儿,或许已经藏在哪个地方暗暗观察了。

那么,那位自称是自己未婚夫的怪物男准备钓上的鱼儿是谁?三三么?甄湄心里却一下子否决了这个答案,如果李锦程真的是他的未婚夫,那么三三呢,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一想到这里,甄湄脑袋就有些疼,像是在阻止自己想起什么,不管如何,她还是不希望三三出现在这里,这个变态虫男完全就是个怪物,若是他的目标是他,这番来救她的人必然会十分危险。

绷紧的绳子忽然嘣地一声断裂,甄湄摔在地上,巨大的虫身就在这么一瞬间从自己身边滑过去,想跑?虫男冲出了工厂,就在这时,一个扛着大剑的红发男孩出现在一边的窗口,女神,快过来!甄湄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人是谁,她连忙跑过去,却看见,在红发男孩身后,那肿胀发白的脸阴恻恻地微笑,她大喊道,小心!几十双手像是橡胶一般无线拉长,捉向红发男孩,他听见甄湄的话连忙扑进窗户里,反身挥动大剑,那一瞬间空间仿佛扭曲,带起一阵飓风,那些手臂如雨点般掉落,黑红色的血液像墨汁般四处喷溅而出。

红发男孩在地上滚了好远才泄掉那股力量,而那些原本断掉的手臂竟然自己往后动,又衔接回了那臃肿的虫身!调虎离山计?未免太天真了。

虫男看着自己回来的手,你们杀不死我的,我可是不死之身。

在我选择放弃人的身体后,就不是你们能仰望的存在了。

好奇我的任务吗?只要杀了你们所有的人,我就是这次唯一的赢家了。

不过,湄湄你放心,我会留你在最后的,好好享受一番,再送你去天堂。

红发男孩只有一只胳膊,他吐了口血,撑着大剑站起来,嘲笑道:就你这家伙,做梦吧!话说得原本微笑的虫男神情一冷,他也冲进窗户,嘴上逞强!扑下!红发男孩对甄湄道。

孤身一人,被黑暗的森林包围,很难不产生畏惧与恐慌的感觉。

甄湄几乎被这种压抑的气氛憋得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她有时听到一点沙沙声,就会吓一跳。

她突然想,或许她进来是错的,呆在外面或许可能被那些研究员发现,但她也有枪,还有蛛丝、疾风鞋和滴血匕首,未必不可一战。

在这里,她有什么呢?她很可能看不见敌人是谁,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甄湄又觉得脖颈发凉了,这是源于她自己对未知的恐惧。

她摸向自己的脖子,忽然摸到了湿软的肉样的东西,甄湄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扯着那玩意儿往后拽。

但她手一顿,指甲掐住吸住位置的边缘剔开,终于被她撕弄下来,拿到手里一看,果然是水蛭!脖子被水蛭吸血的地方还在流血,水蛭分泌的毒素使血液不会轻易凝固。

甄湄连忙扔掉那恶心的水蛭,裹紧了衣领,那水蛭很有可能是从树上掉下来的。

幸好她穿的军裤军鞋包裹得很紧实,不然腿上估计会爬满了那些恶心的家伙。

这种地方的水蛭毒得狠,雇佣军告诉她,如果数量多了,水蛭甚至能活活吸死一个人。

不是说水蛭把人的血全部吸光,而是因为水蛭的伤口不会愈合!水蛭毒素是世界上最好的抗凝血酶,失血过多才是导致死亡的罪魁祸首。

忽地,甄湄看见不远处有灯光,似乎有人?甄湄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方向,蹲在灌木丛里窥伺。

五个人正围坐在火堆旁,是玩家!这该死的地方!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小眼睛,一脸猥琐向的男人正烤火弄干他湿透的衣服。

其他几人同样光着膀子,然后互相弄掉那些可恶的水蛭,都弄得一身的血。

秃头,你不是看过畸变么?现在哪里安全点,咱们好过去,至少有个可以躺的地儿。

其中一个脸上有块胎记的男人问另一个秃顶男人道。

秃顶男人苦着脸,兄弟欸,这动漫哪有什么安全的地方?现在那些研究员发现有人闯进遗忘岛,一定会把怪物们都释放出来。

再过一会儿,咱们恐怕连这烤火的地儿都没了。

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咱们得找够二十个玩家,然后,一起杀掉其他人,才有可能活下来。

秃顶男人说到杀掉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

我们是没法打败D903的。

那是什么玩意儿?遗忘岛的神。

秃顶男人绝望道,它的设定就是无敌,你懂么,谁遇到谁死!所以,离研究基地越远越好。

如果没在灭顶之灾到来前杀掉其他\'多余\'的人,这座岛上所有的人都要成为它的卵孵化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地雷和手榴弹!——————————杨小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5 08:45:4812554937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10-07 15:44:18草祭林夕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8 22:31:52——————————作者痴最近有点轻微抑郁,所以很少说话,怕把负能量传染给小天使们,不知道是考前综合症的关系,还是因为某亲戚到来烦躁,特别容易炸毛。

拖欠的几章更新会在这两天更完,更新时间不定,痴痴的时间颠倒了,有点乱。

昨晚上做了噩梦,一只小鬼坐在我肩膀上,扒都扒不下来,整个脊背都发凉了。

醒过来才发现自家的蠢狗黑乎乎的一团在我枕头边挠痒痒……狠狠揉搓它的大耳朵,报仇雪恨!☆、毁灭(十)我只是想你了。

派拉瓦藏下眼眸中的妒意, 我找了你很久, 但是一直感应不到你的位置。

我几乎要疯了。

当我感知到惜儿出事的地方在这里时, 我就预感你一定会出现。

听到这话, 甄湄本来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有了点热意, 也许我死了呢。

派拉瓦一顿,你若是死了,我反而容易找到你。

也是。

甄湄苦笑。

她的体力回复了大半, 若是想要接下来有力气继续游泳, 她得吃点什么。

再次有了饥饿的感觉,滋味儿却并不好受。

等等, 甄湄突然问道:臻儿, 惜儿他们还在那个岛上吧?!派拉瓦只是把甄惜和溜溜的灵魂送回了身体,可他们人还在海岛上。

那里现在可是蓝血人的大本营, 三个小孩儿还跟一堆活死人生活在一块儿。

不行, 我们必须回去。

派拉瓦拉住了甄湄, 白臻会带他们回去的,不用担心。

甄湄无语, 就你教的那半桶水的本事?他偷走了标记毁灭尊位置的地图,带你们来到的也是诃罗所在的地方,他的本事可比你要厉害的多, 你应该试着信任他。

其实甄湄也知道,他们没法儿回去,没想到你对他们挺好的。

派拉瓦:商羯罗请求我的帮助时,我第一次见到他们, 说是你的孩子。

甄湄原本正闭目思索如何寻找食物,听到后面一句话猛然睁眼,你说什么?她的目光带着难以扼制的愕然,以至于派拉瓦接下来一句我不认为你会有孩子咽了下去,无论怎么算,白臻和甄惜的年龄都不对。

虽然他们因为身体缘故,抑制了三年成长的时间,但派拉瓦是可以知道他们真实的存活时间的。

可甄湄那意外的神情,却让派拉瓦有了另外的猜测,以至于他在怀疑甄湄是否真的跟某个人生下了孩子。

那个人会是谁?似乎每一个人,就连阎魔塔卡都有嫌疑。

派拉瓦自从合并了阎魔塔卡的灵魂,总会想得很多。

然而比派拉瓦更觉得匪夷所思的人,是甄湄,她从未在商羯罗面前说过两个孩子是自己的孩子,他不可能知道白臻和甄惜的身份。

消息来得猝不及防,甄湄收敛了神情,因为不想费心思去扯谎,她再次生硬地转开话题,我有点饿了,你在这里呆着,我去找吃的。

你在的位置,什么鱼都看不见。

派拉瓦看甄湄扑通一声跃入海水中,沿着浮冰游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浮了上来,抓了一条嘴巴上长满尖牙的巴掌大的海鱼,掀开头盔,汗水已经把她的头发都打湿了,重重地喘着气儿,脸蛋儿红彤彤的,这里的鱼真是难抓,刚刚差点被条金枪鱼捅穿了肚子。

若不是她及时游回派拉瓦的领域范围,估计就回不来了。

冒这么大的危险,不过是抓条小鱼,甄湄叹了口气,海洋的危险性远超过陆地,接下来还有那么长的路,他们如果一直呆在海里,即便潜水服有保暖功能,她的身体恐怕也扛不住,诃罗并没有给她的身体附加多么优秀的体质和能力。

派拉瓦接过那条还在试图逃跑的小鱼,指尖划破它的肚皮,等甄湄爬上浮冰的时候,鱼肉已经被剔成一片片薄得透明的生鱼片了。

他快要追过来了。

派拉瓦静静地注视着远方的飞鸟,你想他找到你吗?甄湄把嘴巴里的鱼肉咽了下去,她自然不能回答想,虽然她觉得诃罗某种程度上说,并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他现在站在蓝血人的一方,她就不可能愿意被他发现抓走。

况且,在一个明显吃了几坛子酸醋的炸药桶面前,她更不可能去当那个导火线,你有办法加快我们的速度吗?光凭我游动的速度,不可能游得过蓝血人的飞船。

把那鸟引下来,我可以取出它的灵魂,控制它的身体。

派拉瓦指了指天上那一只只身长两米的变异海鸟,它们不敢靠近我,只有你来引诱它们飞下来。

甄湄望向湛蓝的苍穹,海鸟的爪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过一道尖锐的光线。

那锋利的钩爪毫无意义可以抓穿她的身体,并且直接把她给拖到天上,撕扯着吃掉。

北风朔朔,夹杂着冰冷的海水味道,将她的肌肤吹起一连串细小的鸡皮疙瘩。

甄湄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毫无包装的点心,大大咧咧地放在随时可以把自己撕碎的捕食者面前,而派拉瓦在距离自己至少八百米的位置,被大冰块挡住了身影。

她环抱着自己的胳膊,风把她的裙摆吹得翩翩起舞,远远看去,像随时要乘风归去的蓝色蝴蝶,颇具美感,然而凑近了看,就能看见她正咬牙切齿地看着天空中盘旋犹豫的海鸟,上牙齿和下牙齿死命地咬紧,才能不一直打颤儿哆嗦地咬合。

终于,在甄湄的湿发都被冻成一条条的冰条时,那只饥饿的海鸟终于扛住心里对那可怕气息的胆怯,俯冲了下来。

甄湄瞳孔微缩,飞快地一个侧滚,海鸟的爪子一偏,堪堪擦过她的手臂,抓破了冰面。

浅浅的一道伤痕,血液刚刚流出来,就开始凝结。

海鸟那蒲扇般的大翅膀扑扇起一层风流,甄湄被掀飞到了海水中,她勉强抓住浮冰,进入海水的下半身就已经被海水冻得失去了知觉。

就在海鸟还要冲过来的时候,一道白影从海鸟身体中剥离,被黑色的漩涡吸了进去,整个庞大的身体倒在了冰面上,一动不动。

甄湄的手越来越冷,快要抓不住浮冰的棱角。

海鸟晃晃悠悠地又站了起来,鸭子似的跌跌撞撞地踩到甄湄抓住的浮冰上,海水动荡,甄湄差点直接掉入海水中。

海鸟扑腾翅膀,飞起一小段距离,抓住甄湄的腰,把她从海水中带了出来。

方一落地在派拉瓦身边,甄湄就迫不及待地穿上潜水服,她冻坏了,好半天才把潜水服穿上。

里面的温暖叫她舒了一口气,即便衣服里都快积水潭了,她也舍不得再出来了。

派拉瓦额角渗出薄汗,嘴唇发黑。

甄湄恢复行动力后,过去扶起派拉瓦,沉重的身体压得她一个趔趄,提醒着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随手扛起男人的自己了。

你还好吧?派拉瓦点点头,但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疲惫。

连续从耗光能量的身体压榨能量,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就像明明已经结束了马拉松的路程,还要接着跑,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叫嚣着需要休息。

甄湄扶着他爬上海鸟的后背,这才发现蛇尾的坏处,这就跟怎么才能让没有腿的人骑马一样恼火。

最终她只能让派拉瓦趴在她的背上,揽住她的腰,姿势不舒服,也只能这样挨着。

好在海鸟代步比游泳快多了,也轻松多了。

派拉瓦因为一直操控海鸟,得不到休息,身体恢复得很慢。

下方云遮雾绕看不清路途,上方却是蓝丝绒般的天空,澄澈干净,看不见一朵飘云。

甄湄是被唤醒的,她不知何时睡去,整个人趴在派拉瓦的尾巴上,被他圈着才不至于落下去。

胃囊里传来饥饿导致的抽痛感,甄湄脱下头盔,热气从中散发出来,她的脸颊通红,眼睛被水沁过一般湿漉漉的。

她说话时热气蒸腾,呼出白雾,嗓音喑哑,我睡了多久?两天。

我应该发烧了。

她摸向自己的额头,看到自己隔着潜水服的手,又放了下来。

苍白冰凉的手掌贴在她的额头,甄湄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有多高。

我们已经到了。

派拉瓦收回手,他也快到了。

的确,明明已经到了应该在末世一直暴雪不断的长白山,此刻却是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如果不是因为诃罗带来的升温,怎么会出现这么好的天气。

这也是为什么派拉瓦明知道甄湄生病了,却一直没有着陆休整的原因。

他们没时间耽搁了,只有尽快赶到长白山,祸水东引,唯一能对付诃罗的人,就只有实力最为强悍的至尊主——伊舍那。

这附近应该有个基地,我需要一些药物。

甄湄记得这里有一个亚人类基地,就是之前在化工厂与甄湄有一面之缘的严峻建立的。

他原本该成为亚人类首领,但一些事情发展变化太大了,以至于甄湄也不确定他是否还在这里,或者说,这个基地还是否存在。

当初亚人类被逼入绝境,严峻在危险的长白山下建立了亚人类基地,集合所有的亚人类反抗人类的压迫。

正因为这样的艰苦危险的环境,才造就了长白山基地的凶狠,以及悍不畏死,为没有人类科技技术的亚人类,撕出了一条生存之路。

不过,这里的亚人类对人类很仇视,她若想进去,还得靠派拉瓦的外貌瞒天过海。

加上她是女性,基地应该不会抗拒她的进入。

尽快拿到药,然后直奔主峰天池去。

在原二道白河镇的位置,一砌着高墙的基地从上方一眼便能看见。

海鸟甫一落地,便没了气息,一路被控制着飞了两天两夜,再强壮的身体也受不了,彻底没了用处。

甄湄取出海鸟的异骨,准备以它作为交换,换取药物。

她摇了摇晕沉沉的脑袋,咳嗽了几声,她现在非常想念自己以前那个怎么都作不坏的身体,果然亚人类才是被挑选中的新新人类,人类那怕是异能者,身体素质还不如一个刚出声的亚人类婴儿。

☆、至尊(一)长白, 长白, 意蕴着长相守, 至白头。

它拥有着最美好的祝福,最美的风景,现在却是最残酷的地域。

末世前本就是自然保护区, 里面生活着许多野生动物, 老虎、豹子、熊等猛兽如今也不知成了何等可怕的存在。

而进入长白山的二道白河镇原本是旅游区,这里建筑很多,幸好末世来临时, 是淡季,又恰好遇到雨雪天气, 镇上人烟稀疏, 为严峻带人清理狂暴者,以及驻扎于此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经过末世十年,石块浇筑铁水垒起的高达五米的围墙, 阻挡着变异动物以及狂暴者的入侵。

围墙外挖了深达两米的沟渠,里面种了比钢筋还坚硬的灌木丛, 宛若一根根冲向天空的尖刺。

一旦有人落下去, 顷刻间便会肠穿肚烂。

吊桥高抬, 一个花豹头的亚人类正在城门下跟一个蜥蜴人聊天, 虽然看起来轻松惬意的样子,他们的精神却时刻注意着周围。

当看见远处一个上身□□的蛇尾男子与一个穿着奇怪的肥大潜水服戴着头盔的人走过来时,花豹头诧异道:没见过的生面孔。

蜥蜴人更是羡慕道:他们跟老大一样,是半兽化的亚人类。

蛇形的亚人类我都没有见过, 不是说变异蛇都含有剧毒,一般人被咬了都来不及变成亚人类就被毒素弄死了吗?就算抵抗住蛇毒,现在的变异蛇基本都是几米长,直接就被生吞了。

花豹头也感到疑惑:听说帝都有把人类转变成亚人类的技术了,该不会是人工移植基因改造的吧?想到这里,花豹头朝着二人喊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甄湄一直在咳嗽,派拉瓦不喜欢跟其他人交流,甄湄来不及阻止,他就直接抱起甄湄消失在了原地。

花豹头揉了揉眼睛,结结巴巴的,我,我没看错吧,他们进入一个黑洞里,就,就消失了,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蜥蜴人的黄眸子也鼓圆了,惊骇道:什么见鬼,有人闯进基地了,赶紧通知首领!休息两天,派拉瓦进行短距离位移并没有什么困难。

这个亚人类基地比起当初凌羽生建立的结果可大得多,而且人来人往的,天气严寒也没有能阻止这些人外出。

不过,派拉瓦那虽然苍白,却十足诱人的身体着实吸引了不少视线。

且不说他本就拥有魔鬼般引人疯狂的肉体,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中,那大大方方袒露的身体叫人看着都觉得骨头抖三抖。

而甄湄手中拿着的异骨,是B级海鸟的异骨,光洁的骨头随意在空中划了下,便能听见风呼啸而过,证明着二人的实力决计不好惹。

C级以上的变异生物都极难对付,S级的生物就是一方霸主了。

像原本该把阳江变成万鬼之城的派拉瓦,属于超S级别的怪物,没有办法用等级衡量。

当然,变异生物的级别越高,不代表它们一定比低级的变异生物难对付。

杀死一直A级别的陆地生物,显然比杀死一只天空中的B级鸟类要相对容易一些。

二位看着有些眼生啊,是从别处来的吧?一个漂亮的黑色齐耳短发女孩拦住了他们,雪肤红唇,俏丽迷人,浑身上下没看见一处亚人类的特征。

她穿着厚厚的火狐皮草大衣,有种养尊处优的即视感。

甄湄目光停在女孩脖子处的蜘蛛纹身一瞬,又收回了目光,黑寡妇耿莹,被变异蜘蛛咬了一口后被凌羽生所救,后来因求而不得,转投严峻的基地,最后背叛严峻,重回凌云城。

真是到哪儿都能遇到男主的红颜知己,甄湄有些无奈。

耿莹的实力不弱,且她擅长阴私手段,甄湄并不想跟这位黑寡妇小姐扯上什么关系。

但现在,耿莹明显看上了派拉瓦,以至于她的目光压根没看一旁穿着臃肿潜水服的甄湄。

我喜欢你,给我当大老公怎么样?耿莹眨了眨妩媚的眼眸,随着说话,几乎要往派拉瓦身上贴了。

因为当初亚人类女性大部分死在帝都的关系,亚人类也实施了新的政策,也就是一妻多夫政策。

加上亚人类女性特别能生,这个政策实打实地受到拥趸。

对于权力顶峰的制度制作人严峻来讲,萧素素是人类,他自然不用做表率的。

对于底层的亚人类男性来讲,能有老婆便是幸事了,零碎的反驳声音根本不会被人重视,更何况,对于大多数人来讲,拥有更多的配偶可能是与生俱来的本性,不管男女来讲都一样,除非是遇到那个非他(她)不可的唯一。

发现派拉瓦眼神越来越凉,甄湄只能是跨了一步,挡在耿莹和派拉瓦之间,生怕他直接动手,引起骚乱。

她摘下头盔,吸入冷空气后她的咳嗽越发严重了,还没说话,就看见耿莹避之不及往后退了退。

这年头,一旦感冒是很麻烦的事情,天知道导致感冒的病毒变异成什么样子了,一般的抗生素可能压根不起作用。

每年死在变异病毒性感冒上的亚人类、人类都不少,凌云城因为有商羯罗这个变态在,才能拥有那么及时地推出新药物的效率,其他基地可没有这种优势。

耿莹捂住口鼻,嫌弃地看着甄湄,当看见那并不逊色自己的容貌时,便知道自己绝无可能跑到这位陌生的蛇尾大帅哥了。

想到这里,耿莹反倒冲着甄湄挑了挑眉,小妹妹,你这小身板受得住么?听说蛇是有两个,嗯?那隐晦又荡漾的表情格外婊气,一语双关,甄湄差点被自己的咳嗽呛住,结果耿莹叹气道:除了那个冤家外,难得看到个可心的帅哥,没想到却也是个有主的。

说着,又朝派拉瓦飞了一个媚眼,要是这小妹妹病死了,你来找我吧,我叫耿莹,就住在城中央。

对了,医馆在前面过去,左转第二条道。

耿莹扭着细腰离开了,甄湄失笑,这黑寡妇竟是个妙人。

甄湄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反倒是派拉瓦冷冷道:你若死了,她也别想活了,我想到时候她不会愿意看到我的。

见黑寡妇上前搭讪,也没得到什么趣儿,其他想要过来搭讪的人也都熄了心思。

至少那些男性亚人类是不敢过来搭讪了,一是小美人生病感冒,再美也是不敢接近。

二是派拉瓦的眼神杀伤力实在太大,刚走近半步,那透心凉的眼神能把人的骨头也冻结了。

凌云城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原本离开的耿莹从角落又走了出来,她倚靠着墙壁。

旁边正一下又一下舔着爪子的猫脸小亚人类回道:莹莹姐,是不是羽生哥哥派人来找你了?耿莹闻言苦涩地摇头,他不会来找我的。

他那个人,宁愿一辈子当个和尚,也不会碰其他女人。

你说,他等的那个女人会不会是她。

若不是曾经偶然在商教授的实验室见过一回这人,我还真猜不到他们是从凌云城来的。

那个男人很厉害吗?耿莹:不知道,我没见过他跟人打斗。

但凌云城那两个出了名的小霸王,是他教出来的,他的能力恐怕不在羽生之下。

那我们要赶紧告诉大首领,万一他们是来找事的呢。

耿莹始终对那个男人身边的女孩有点在意,如果她真的是凌羽生一直在等的那个女人,怎么会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来到二道白河?末世前耿莹是做酒店生意的人,对于人的情绪把控精确很高。

那男人看向身旁的女孩时,眼神都不一样了。

到底该不该告诉大首领?他们凌云城来的,你让传信蜂去凌云城传个话吧。

耿莹心不在焉,不管他们来做什么,咱们只当没有看见。

这头耿莹等人猜忌派拉瓦和甄湄的身份,那头,甄湄用异骨换了基地进行货币流通的赏金点,据说赏金点可以在任务大厅兑换食物和武器,也可以在医馆用来诊疗。

赏金点的货币是甄湄曾经数次被它锁住的特殊铁材料制成的,正面印着严峻那半张人脸,背面是一朵郁金香。

甄湄也正好跟人买了衣服,换了身干净的白棉袄和一双厚实的雪地靴,从积水的潜水服里解救出泡得发白的双腿,轻松了许多。

她将潜水服叠进一个背包里,这是个好东西,上山时还用得着。

最后才去买了最新研究出的新药,花光了身上的所有赏金点。

甄湄吃了,咳嗽确实轻了些,但发烧却一直没有减轻。

我们得走了。

派拉瓦也被甄湄套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遮住了那惹人注意的肉体。

他不太舒服地勾了勾领口,眉毛皱了皱,显然不喜欢穿人类的衣裳。

甄湄戴了口罩,因为发烧,她的脸颊浮着一层异常的嫣红,她呼吸有点重,我们已经被人发现了,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

身后总是有窥伺的眼神,或许是忌惮派拉瓦的能力,不敢轻易出手。

派拉瓦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蛇类对温度的感触极其敏锐,能感觉到温度明显地上升。

他拉住甄湄,穿过一道墙壁,再次出现时已经在基地外了。

二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若不是有人一直关注他们的行踪,怕是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他们何时来何时走的。

基地城墙上,半张脸是蜥蜴,半张脸是人脸的首领严峻正看着那再次消失在外面的人,喃喃道:她怎么会来这里?自从上次在化工厂与商羯罗和甄湄分别,严峻以为自己再不可能看见她,没想到会在距离凌云基地千里之遥的长白山再见到她,并且还跟商羯罗制造的怪物在一起。

严峻一直以为派拉瓦是商羯罗制造出来的怪物,跟爱丽丝一样。

现在他们在往哪里走?严峻询问身旁一个额头生着两排虫子般的副眼的女人,她的头顶还有两根蜗牛般的触角。

她的触角动了动,眼睛露出畏惧,他们在从北坡往主峰上走,速度并不快。

你确定他们是往主峰走的?他们要去天池禁地?严峻吸了一口冷气。

那种地方,连生活在长白山最厉害的S级生物也避之不及,他们怎么敢去那?那女人是疯了吗。

天池,曾经是所有来长白山的人必去的神圣之地。

而在末世后,但凡有进去的生物,都再也没有出来过。

谁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严峻刚来这里时候,就曾经到过火山锥顶外围,看见一只S级的黑猿满身是血,惊慌地从天池逃出来,结果倒在陡峭的峰顶边缘,被什么给拖了下去。

☆、至尊(二)在那人烟旱至的冰雪世界, 到底生活着什么恐怖生物,谁也不知道, 再厉害的变种生物, 只要跨进那被山峰包围的火山口,便再无可能活着出来。

首领, 那我们是跟还不跟?触角女人小声询问。

谁也不想去那个地方, 周围的人或动物对它简直闻风丧胆。

就是靠近天池附近, 都会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压。

严峻实在想不通甄湄为何要去那个地方, 正想说不用再追踪了,他的手碰到城墙时,那灼热的温度叫他一愣,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热?触角女人已经是汗如雨下,她瞪大眼睛看着严峻身后,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首首……首领, 你身后……严峻立刻转身,被眼前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通体漆黑的战舰形态的庞大飞船停在基地上方, 飞船散发咸湿的气味儿,像是海水的气味。

整个基地都被覆盖在飞船的阴影之下,叫人压抑不已。

那到底是什么。

严峻皱紧眉头, 那明显不属于地球科技范畴的飞船,昭示着它不同寻常的背景。

就在这时,触角女人忽然痛苦地栽倒在地,她的口唇都是鲜血, 呕吐物喷溅了一地,像只虾子一般蜷缩着身体。

她本就是通过声波感应虫子信息的亚人类,面对蓝血人的次声波攻击根本毫无抵抗力。

严峻也感觉到到胸口翻涌的想要呕吐的感觉,以及大脑强烈的眩晕感。

严峻扶起触角女人,把信息传给其他人,让他们去追上甄湄。

触角女人艰难地点点头,所有的副眼都亮了起来,嗡嗡的声音传递给那些饲养在花圃的传讯蜂,然后就彻底晕倒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

耿莹出现在了城墙上,她捂着胸口,显然也十分难受。

严峻深深地看了一眼她,你带着蜂后去长白山上,她会给你带路,赶紧逃。

那你呢?耿莹扶起蜂后。

我要去接素素,快走!严峻头也不回地朝城里跑去。

耿莹无法,只得背起蜂后,身手敏捷地落下城墙,跃过沟渠往山上跑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那飞船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外星人?她的大脑一片乱麻,就在她落下的那一刻,整个基地被火焰笼罩在其中,有人试图跑出去,却被那火焰直接烧成了灰烬!耿莹再不敢多看一眼,越是往山上跑,越是觉得诡异。

所有的积雪都在融化,脚踩进雪里,不再是咯吱的响声,而是噗嗤地踩进雪水里。

如果这里的积雪都融化了,势必会造成天池喷涌,山洪爆发,基地顷刻间便会遭遇洪流的吞食。

而更危险的是在山上的生物,会直接被洪水冲下山去,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

耿莹奔跑在其间,胆战心惊,生怕下一刻洪流就直接从天池那火山口涌出,将她冲走。

快赶上他们了。

蜂后醒了过来,她的语气虚弱,首领呢?耿莹:他去找素素姐了。

蜂后眼神微黯,他对夫人真好。

他还能出来吗?恐怕不能了,整个基地都被火焰包围了。

耿莹现在想来也觉得渗得慌,那火焰温度恐怕不是一般的高,就连山上的雪都在融化。

想出来的人一下子就被烧成灰了,根本不可能逃出来。

首领让你带我去找谁?他们能帮基地吗?是首领曾在阳江遇到的女孩,她跟另一个蛇科亚人类男子来到基地。

本来首领只是让我追踪他们去哪儿,没想到他们在往山上走。

我想首领应该怀疑他们是在躲避那诡异的飞船,既然他们在往山上走,定然有办法对付那飞船。

听到阳江二字,耿莹便已经确定甄湄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凌羽生的女友。

她的眼神微变,如果甄湄一直活着,凌羽生的眼里不会再有其她女人,她就一辈子也没有机会接近他了。

林沐沐,戚小菀,甚至于后来同样优秀的那些女人,耿莹也不一定有把握能比的过她们,他的温柔却从不为她们任何一个人停留。

他总是独自一人去帝都,在那郊外曾被风暴摧毁,至今未曾恢复的地方呆着。

老二告诉她,城主喜欢的女孩在那场风暴中失踪了。

他一直在等她,等她回来。

他的背上肩负着凌云城几十万人的期望,所以他不能去寻找,只能等。

她曾问过他,如果那个女孩已经死了呢?凌羽生没有回答她,他是她一生中唯一看不透的人。

耿莹为他的神秘着迷,深陷进他面对那残破景象流露的一丝温柔。

他曾经说过,有个人给予了他名字重要的意义,有个人赋予他孤独的世界一片温热,有个人会在月下虔诚地守望,他知道她心有世界,所以他愿意等,将一切美好守护住,等她回来。

耿莹听到那样的话,心里的绝望淹没了她。

如果有这样的人存在,还有谁能走进他的心里?那个女孩,必须活在他的过去,不能留在现在或者未来。

蜂后哪里知道耿莹心中复杂的想法,她现在还担忧着严峻的处境。

不过她毕竟听他的命令,找到甄湄,这样才能拯救基地,只有他们知道那飞船是怎么回事。

所幸因为蓝血人到来的关系,山里的变种动物都往其他地方逃走了。

但逃不掉的变种植物变得疯狂暴躁,就算有蜂后的预警,两人还是几次差点死在半路上。

当看见那两道身影时,耿莹都差点忘记她那嫉妒的心情了,眼里几乎要流泪出来。

甄湄!蜂后第一时间喊出了声,她和耿莹相互搀扶着,就在她们急切地想要追过去的时,一旁的大松树无数道松针宛若雨下,要将她们洞穿成血人!耿莹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一时间竟忘记了躲避。

实际上。

又有哪里可以躲避?她们的身上全是伤,连走动都困难了,长白山本就是变种生物的天堂,就算没了动物,也有可怕的变种植物择人而噬。

一道黑洞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蜂后想都没想,拽着惊愕的耿莹跳进黑洞之中。

松针刷刷落地,却是刺了个空。

而两人落在了雪地中,全身都被融化了大半的雪水弄湿了。

好在现在的气温在逐渐升高,习惯了末世的严寒,二人倒不觉得冷了。

基地,基地出事了。

蜂后因为说话急促,差点没喘上气来。

耿莹忍不住打量面前的女孩,她与她其实有几分相像,只是她五官的媚色中透着一种特殊的气质,她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像是把自己所有藏着的念头都看尽了似的。

基地出什么事了?甄湄当然知道蜂后,严峻手下的追踪者,情报员,也是他的暗恋者。

这么一想,她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里面应该藏着一只小虫子,所以她才能追踪到自己。

她在基地也没有刻意隐藏身份,严峻注意到她很正常。

发现甄湄没有意外的表情,蜂后便知道甄湄是故意透露位置给他们的。

蜂后直接道:一艘飞船停在了基地上方,而基地被火焰包围了。

其他人都困在里面,包括首领。

那飞船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是你带它们来的?蜂后心里问题很多,但甄湄没时间跟慢慢解释,他们暂时不会有事,你们留在这里也挺危险的,跟着我们走吧。

蓝血人只要使用瘟疫虫,便可以直接杀死基地的所有亚人类。

但他们只是用火焰包围基地,应该是不会杀他们的,应该会饲养起来等着用来孕育下一波后代。

所以他们得尽快找到伊舍那,现在只有伊舍那能够对付被洗脑的诃罗。

尽管很着急,可他们的速度却并不能快起来。

甄湄在找进入天池内部的那道温泉,只有那一处温泉可以在不惊动伊舍那的情况下进入天池。

找到萨蒂的尸体所在,用它逼迫伊舍那出手。

这是最快,最便捷的方法。

也是最快逼疯伊舍那,把他彻底激怒的方法。

现在是太岁头上的土动不得,也必须动。

稍不注意,便会招致伊舍那疯狂的报复。

你在找什么?发现甄湄只是围着周围的山峰转悠,耿莹忍不住问道。

山洪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快没时间了。

闭嘴。

冰冷的声音宛若毒蛇嘶鸣,勾人心魄,却又叫人惊惧。

耿莹听到声音,正对上派拉瓦夜色般黢黑的眼眸,里面倒映出的竟是自己尸首分离的场景。

她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身体僵硬得像是伫立在尸骨堆里的死人雕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甄湄并未注意到两人的异常,甚至没有听见耿莹的询问。

她一直在寻找周围任何能和剧情里对得上的场景,脚下并不慢,只是高烧令她的大脑运转得慢了许多,那脸颊上的红几乎要泛进眼白中了。

找到了。

这是被植物遮盖住的狭小角落,紧紧只有一米直径的小温泉咕噜噜地冒着气泡。

甄湄在派拉瓦的帮助下吃力地换上了潜水服,他摸了摸她滚烫的脸颊,药没有用。

甄湄乏力地点点头,她的呼吸吃力,我还能挺得住,我游在前面,你在后面吧,万一我脱力了,你还可以推我走。

她转而对耿莹蜂后道,你们呆在这里,这里很安全,山洪下来也会被上面的岩石挡住。

下面有很长的一段水路要走,你们没办法跟进去。

耿莹本来被派拉瓦吓住了,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道,我能闭气很长时间,我跟着你们进去吧。

我实在放心不下,如果我能帮助你们,还可以缩短营救基地的时间。

也可以。

甄湄没想太多,倒是派拉瓦帮甄湄戴头盔的时候,看了一眼耿莹。

他把甄湄的长发挽进潜水服中,看她迷迷糊糊的模样,明明很可怜,他却觉得可爱得很,好想用力地亲吻下去,将她的热度传染到自己身体中。

虽然她若是死了,便永远属于自己了,可派拉瓦还是有些舍不得现在她可爱的模样。

看她进去狭小的温泉泉眼中,几颗白色的药片从派拉瓦手中扔下了山去。

耿莹和蜂后吃惊地看着男人,他阴冷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耿莹身上,她一时毛骨悚然,说不出话来。

在他也随之进入温泉泉眼中的时候,耿莹差点没敢跟进去。

他为什么藏甄湄的药……蜂后呐呐道,她看派拉瓦明明很喜欢甄湄,为何却故意让她一直这么病下去,这末世里,感冒也会死人的。

耿莹被吓过了头,反而生起了莫名的怒气,恨恨道:谁知道呢!随即也潜了进去。

☆、至尊(三)温泉下方的通路极其狭窄, 一个人通过都要用力地挤过去。

周围的石壁上有很多滑腻的苔类植物,可以充当润滑,让他们不那么吃力。

头盔的灯光照亮了前路, 温泉中的矿物质使灯光散射出星星点点的其他颜色的光点。

甄湄眼前的世界就像在旋转晃动, 所有的光点就像ktv里炫技转动的彩光, 晃得她脑仁疼。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睛, 又摇了摇头,努力往前游去。

刚到一处宽阔点的水域, 甄湄就忍不住靠在墙壁上喘气休息。

派拉瓦黑发飘散在水中, 如同神话中的海妖,缓缓朝她游来。

甄湄捂着胸口,心悸的感觉叫她格外不舒坦,派拉瓦拉住她的手, 让她伏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带着她往前游动。

甄湄心道, 派拉瓦自从那次质问她后, 变得格外体贴人,她都有点不适应。

不管是之前的黑怖尊派拉瓦也好, 白怖尊阎魔塔卡也好,都不是体贴的个性,一个随心所欲, 不懂得委婉和接受拒绝。

一个从不说真话,只会设计人心满口谎言。

如今愿意为她收敛满身的戾气,她感到甜蜜的同时, 却也有些莫名的不安。

耿莹跟在后面,她看着甄湄毫无防备地趴在派拉瓦身上,眼皮跳了跳。

明明她也想算计甄湄,可看到病得越来越重的甄湄,并不知道暗中设计她的人,就是一直在她身边细心照顾她的人时,耿莹也感到心凉。

难道她看错了?那个男人并不喜欢甄湄?可那样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地步,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她呢?难道,那个男人知道甄湄以前是凌羽生的女朋友,而甄湄心中只有凌羽生,因爱生恨,所以得不到她的人,也不叫别人得到。

这么狗血的脑补剧情让耿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不敢靠过去引派拉瓦的注意力。

想到自己之前在基地里还调戏了一番派拉瓦,耿莹想把自己当初使劲抛媚眼的自己眼睛戳瞎!这种比蜘蛛还毒的毒蛇,她哪里有那个命去享受。

在游了很长一段水路后,派拉瓦带着甄湄终于浮出了水面。

水声惊醒了甄湄,她疲惫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周围的一切雾蒙蒙的,这是一片大温泉,水蒸气蒸腾出白雾,甄湄掰开头盔,热得脸都快烧起来了。

仔细辨认了方向,那里有根大钟乳石的地方,就是进去天池内部的入口。

里面被伊舍那开辟出了一个特殊的空间,存放萨蒂的尸骨。

她贴近派拉瓦的脸颊,水珠儿从派拉瓦那脸廓滑落,他注视着那个方向,没有察觉甄湄的动作。

甄湄喉咙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心中的芥蒂。

萨蒂也好,帕尔瓦蒂也好,都已经过去了。

她或许该相信斯塔奴的话,试着给予他们更多的信任。

过去的湿婆已经随着众神时代的没落逝去,现在的湿婆,是在虚无中轮回,早已经不同过去的湿婆。

正如她,不管是所谓的萨蒂之血化身也好,前世守在冥间的痴情彼岸花也罢,经过无数次的轮回,才有现在的甄湄,她不是谁的转世,谁的替身。

想通这一点,甄湄释然,也许他也需要那么一个契机,把过往的枷锁卸掉吧,这才是她到来的意义。

你想见她吗?甄湄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吹到派拉瓦的耳际,他睫毛轻颤,疑惑地看向甄湄。

我知道你想见她,即便她只是一堆尸骨。

派拉瓦:没有灵魂的尸骸,不过是一堆骨头罢了,只有伊舍那才会做那样的傻事。

甄湄:因为他拥有的,就是全部的思念吧,所以不得解脱。

你呢?派拉瓦,你拥有的是什么呢?她的嘴唇很烫,身体的温度高得可怕,轻轻贴在他的耳廓,微笑道:羽生是幸福的,因为他拥有了遗忘;楼陀罗也是幸福的,因为他记得的只有爱。

诃罗拥有悲伤,所以他选择沉眠。

斯塔奴通透,最清醒,所以他勘破过去选择未来。

林迦只有欲望,甚至不明白爱恨。

伊舍那留存着思念,所以他痛苦。

商羯罗承载着智慧,没有情感。

甄湄看着派拉瓦,那你呢?因为痛苦,让你即便从本体分离开,还要再度分裂一部分,压抑在灵魂深处。

你拥有的,是什么?是失去吗?一串泡泡浮出水面,耿莹刚出来,就看见那男人几乎称得上是可怕的外表。

他的嘴唇是黑色的,指甲是黑色,甚至连皮肤都渐渐变黑。

偏偏趴在他身上的甄湄像是根本没有看见这些,还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贴在他的耳朵边说什么。

耿莹听甄湄的最后的结束的话语,我会一直在这里,在你的视线里,不会离开。

失去并不可怕,你不会失去我,永远不会。

这话让耿莹冷不丁打了个机灵,又想起被派拉瓦扔掉的药片。

他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那微笑就像是猎物完全被俘获,满足又偏执地想要更多的贪婪的微笑。

在耿莹眼中的甄湄,就像被毒蛇一圈又一圈缠住的猎物,死死地缠住,让她一点点失去呼吸,却还面带着天真的微笑,不知自己即将死在毒液编织的虚幻梦境之中。

耿莹身体颤抖,尤其是派拉瓦看向自己时,那如同看死人的眼神,她怀疑自己看见地狱来的死神,不然为什么会有活人的一个眼神,就叫她感觉自己灵魂都要被摄走了呢?扑通一声,派拉瓦的尾巴拨开水面,朝着一个方向游去。

耿莹记不得下面的路,又是一片漆黑,不能原路返回,只得保持距离地跟了过去。

她万分后悔自己因为头脑发热,就跟了进来。

就算没有自己,耿莹也相信甄湄活不了多久了,那个男人想要杀她,爱到想要杀死她。

这种古怪的念头一起来,就完全无法放下,越想越觉得对。

什么人呐,变态吗?!耿莹腹诽,还是凌羽生成熟,理智,有担当,又专情。

蛇系男孩简直就是变态,谁被他爱上,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

当然,如果她知道派拉瓦和凌羽生其实是同一个人的话,又是另一种想法了。

悬吊在头顶的大钟乳石就像随时可能掉落下来的铁锥,而在它前方,就是一块冻得十分结实的冰墙。

冰墙与温泉诡异而平和的相处在一起,正是由于从下面源源不断向上涌的一层逆流寒水,才阻止了冰墙的融化。

甄湄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她干脆闭上眼睛呆在派拉瓦背上。

这段路程已经不需要她的插手,她需要休息,才能跟体内的感冒病毒作斗争。

不知道是变异的新型病毒太厉害了,还是那医馆的医生给她拿的假冒伪劣产品,吃下去就只有止咳的功效,对于退烧一点用都没有。

她心里有点疑惑,却没有往药可能被人换了方面想。

如果商羯罗在这里就好了,她不至于被小小的感冒折腾成这副模样。

身下一动,应该是派拉瓦带着她进入到了冰层里,她艰难地抬了抬眼皮,发现他们在一个冰棺旁边,派拉瓦已经推开了冰棺,她的视线模糊得很,就感觉那死人骨头上特别多的黄金陪葬品。

怎么了?她深深吐了一口气,挤出字来。

没什么。

派拉瓦黑色的指甲在冰棺上划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你先睡一会儿吧,等一下伊舍那来了,我叫醒你。

甄湄担心自己一睡不醒,她摇摇头,耿莹呢?她在冰室外面。

甄湄本来闭上的眼睛,又硬是睁开了,眼白都染上了肌肤的红色,那里不安全,你把她带进来。

那温泉中有只ss级的火龙,是伊舍那专门放置在那里守护萨蒂尸骨的。

派拉瓦的气息跟伊舍那有些相似,火龙忌惮,所以不敢攻击,但只留耿莹的话,她怕是要被火龙给生吞了。

我们需要有人把伊舍那引过来。

所以耿莹被他当作了诱饵?甄湄皱眉,不管如何,不要伤她性命。

她也不是傻子,耿莹不在安全的地方呆着,要跟下来,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思,她黑寡妇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

若是蜂后因为严峻的关系,非要跟下来,甄湄能够理解。

后来会背叛基地的黑寡妇,打着为基地和首领的旗号,说要下来帮忙,她是一点都不信的。

但她到现在并没有做什么,甄湄也不可能真的叫派拉瓦把她给火龙喂了吃了。

派拉瓦看甄湄说完话,就挨着他睡了过去,缓缓抚摸她的头发,你累了吗?甄湄没有回答,只有那依旧深重的喘息声证明她还活着。

派拉瓦慢慢将她穿在外面的潜水服给脱了下来,又将她的衣服全部脱去,轻轻抚摸她的身体。

最终他取出冰棺中那些戴在骨头上的黄金饰品给她戴上,从点缀着一颗颗小红色宝石的金丝发网,弯月形状的黄金耳坠,奢华的黄金项圈,臂环,腿环,如同裙子一般有串链的黄金腰带。

轻轻抱着她放在冰棺中,与那洁白的骨头睡在一起。

雪白的骷髅头正对着甄湄的脸颊,她毫无所觉,睡梦中因为难受而蹙紧眉头。

派拉瓦伏在冰棺边缘,眼神痴缠在她的身上,她说的对,他从来没有失去她。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冰墙外,耿莹看见派拉瓦消失在黑洞中,想要追过去,黑洞却很快消失了。

周围没有那两人的身影,她本该因为那个恐怖的男人离开后而轻松起来,但她反倒越发恐慌。

温泉水咕噜噜冒出气泡,整个温泉就像在锅中烧煮的汤一般,沸腾了起来!耿莹被烫得受不了,贴在冰墙直接爬上了顶上。

她的手心自动分泌具有粘附性的液体,这让她能够直接倒贴在洞顶。

可这并没有使耿莹放松下来,她看着一道庞大而瘦长的怪影在池底朝着她游过来,这让她想起了关于长白山有上古神兽龙的传说。

那,该不会是,变异龙吧?耿莹快要因为恐惧抓不住洞顶了,当那金红色的有些长胡须的龙头从泉水中冒出来时,那凶恶的龙眼正盯着她,一声龙吼震天动地,龙息吹拂过来,耿莹口中吐出蛛丝,躲闪到那大钟乳石上。

而刚刚她所在的地方,被龙息烧出一个大大的焦黑深洞。

如果刚刚她还在那里的话,恐怕连灰都不剩了。

☆、至尊(四)做个贴心的正版小天使吧~爱你哟大家都不太想靠近那锅, 但是,要解开谜题的关键就在那幅画上。

要将桌上的水果的位置复位成油画里面一样, 然后油画就会变成朗顿伯爵的画像,钥匙就在画像上人的腰上,要伸手去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大家都想活下去, 不想冒险。

可每个人都很清楚, 总得有人去做危险的事, 不然大家都活不下去。

但心里明白, 真正到做的时候, 往往很难。

甄湄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理智归理智, 她根本一点也不像靠近那锅肉汤!!!她现在很想吐,尤其是那个味道!甄湄是个对饮食极度挑剔的人,对生活细节也苛刻到了极点, 她的生活没有血腥, 没有油烟,没有肮脏,她一想到那些水果会腐烂,那画像里的人会腐烂成肉泥,而锅里煮的就是那些恶心的肉泥,她就无法忍受。

你还好吧?安琪担忧道。

没事。

甄湄摆摆手,表示自己还能坚持。

封九平静地走过去摆弄苹果,郭骏威犹豫了下也上去帮忙, 陈岚岚看着原地不动的白叶和罗小东,凑到甄湄旁边小声说道,我看他们也太胆小了,还是男人呢,哼。

我们不也一样。

甄湄喃喃道,她们本来就处于劣势,总不能指望别人来救他们吧。

这个地方,终究跟现实生活中不一样。

白叶倒是面不改色地指挥着两人,一点没有尴尬或者难堪的表情。

最后一颗苹果摆放好后,那副画里的颜料就像水一样开始流动,扭曲变形。

厨房里的所有家具都开始震动,桌上的水果也滚落下来,墙纸剥落,露出血液一般的墙壁。

水果腐烂变黑,蛆虫从里面爬出来。

所有的东西都开始腐朽,鲜活的厨房一下子被剥去了生命,锅里的香气也变成了令人反胃的腐臭味。

甄湄骇得说不出话来,她条件反射的看向其他人,在一张张惨白的脸上略过,12345……6?等等,加上她,一共才六个人,那她看见的第六个人是谁?那个在角落里的人,是谁?鸡皮疙瘩一路从手背窜进心头,冷汗涔涔,甄湄努力平复心情,但心跳压抑不住,她心惊胆战的又看过去,没……没人。

看花眼了?不,不对,绝对不会是看花眼了。

甄湄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那一瞬间看见的人影,绝对绝对存在。

那一眼,绝望而阴冷,好似呆在被阴暗的被冰封的地窖里,无从逃脱。

甄湄捂住了自己的嘴,然而还是没能忍住,终于忍不住俯身吐了出来。

她为了穿上那腰极度细的婚纱,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这下也只是吐出些酸水出来,显得好不狼狈。

你怎么了?还好吗?安琪的声音吸引了其他的人的注意。

你要不要喝点水?陈岚岚从车里带了水出来,还一直放在单肩背包里。

甄湄没有客气,喝了一小口,道了声谢谢。

真尼玛操蛋,玩游戏的时候哪有这么写真啊。

郭骏威不由得抱怨了几句。

我也不知道会这么,唉。

白叶也忍不住说了句。

一旁的安琪似乎听不见他们说的游戏之类的话题,只是在小心照顾甄湄。

甄湄瞟了眼那画像,挂着腐肉的骷髅架子,身量高大。

她忍不住握紧了手,过长的指甲不小心把安琪掐到了,听见安琪呼疼,甄湄连忙松手道歉。

你感觉到什么了吗?甄湄小声问了一句。

什么?安琪茫然道,转而紧张兮兮的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她没有看见。

甄湄心里的石头越发悬起来了,几乎想要流泪,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看见了?这时候甄湄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敏锐了,她知道,自己看见了,那个东西自然,也看见了——她。

甄湄嘴巴动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口。

那个东西,不,那个,她猜到是谁了。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一旦她说出口,恐怕会害了所有人。

可她一个人承担这份恐惧吗?她一个人,去死吗?钥匙就在那里!白叶指着那画中人腰间的钥匙,但脚都没有动一下,倒是对郭骏威道,你用匕首去刺探一下,看有没有问题。

郭骏威刚刚不小心踩着一个烂苹果,脸还是惨白惨白的,听见白叶的话,本来想拒绝,把刀给封九让封九去试。

结果看到甄湄娇娇弱弱的模样,她也看向了他,因为害怕,眼睛里都蒙上了一层雾气,看起可爱极了。

一时胆气莫名冒了出来。

我可不能在美女面前丢了男人的脸面,郭骏威心想,游戏里女主角都是直接用手拿的,也没见画里的人有问题啊。

他握紧匕首,大喝一声,扑哧插进画里面。

黑色的血突然流了出来,画里面的男人忽然动手抓向郭骏威!就在这时,一声枪响,正中画中人的额头!封九将郭骏威推开,直接用那AK枪头将画中人腰间的钥匙挑走,冷声道,离开这里!众人慌忙离开厨房,身后的厨房灯光瞬间熄灭。

封九将门拉紧,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撞击着铁质的门,发出可怕的声响。

其他人一下子就跑得有些远了,甄湄看了一眼跑走的人,没有跟上去,反倒取了一旁的烛台。

这门把手是有圈的,可以用烛台别住。

她将烛台给封九,不用她说,封九就已经用烛台将门卡死。

他握了握手掌,刚刚被震得整个手掌都是发麻的。

就在这时,甄湄感觉脖颈微凉,痒痒的,像被什么盯久了。

那一瞬间,甄湄抑制住了氤氲在眼眶中的眼泪。

她摸了摸自己纤细的脖子,指甲刻意刮在细腻的肌肤上,有些刺疼,那种不适感也随之掩盖了。

粉嫩的唇抿成一条线,堵住了呼之欲出的恐惧。

门还在震动,每一下似乎都要将门撞飞了一样。

甄湄心道,我要镇静,没什么的,不就是被鬼盯上了么,既然是游戏,总不可能是完全的不能赢的游戏吧。

多谢了。

封九难得开口,他看那些人都跑没了影,嘴角扯了扯。

是你救了我们。

甄湄深吸了口气,我们先去找他们吧。

既然拿到了钥匙,那么就该去面对整容女凯瑟琳了。

甄湄同封九回到大厅时,其他人都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们。

也是,房子里到处有可能出鬼,没有安全的地方。

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咳,既然拿到了钥匙,那我们该去二楼了。

我们先商量一下对策吧,罗小东既然是田径队,那一定跑得很快,引凯瑟琳出来,因为他跑得快。

如果六个人一起去,人太多了跑起来也容易出差错,一旦互相绊住了脚,那可就没救了。

还是白叶先开的口。

我不,不要一个人去。

不,我不要去。

罗小东哆嗦道,他被刚刚那一幕吓破了胆子,再没刚开始被白叶鼓动的那么自信了。

跑得快有什么用,对方是鬼啊!我去吧,不过,得把照相机给我。

封九淡淡道,转而对着死死抱着照相机的陈岚岚,或者,你跟我去。

刚刚的子弹已经证明了,子弹杀不死鬼,只有你的照相机能够杀鬼。

但是,陈岚岚刚刚却是第一个跑出厨房门的。

她这会儿还是紧紧抱着照相机,不,不行,不能给你。

你去把她引下来,引下来我就杀她。

谁都明白,照相机是保命的宝贝。

就算是白叶,当然希望的还是陈岚岚拿着照相机留在下面。

万一有其他鬼出现呢?一时整个客厅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甄湄觉得有些无奈,他们难道以为,死守着照相机就行了吗?但凡陈岚岚刚才想起来用照相机,他们就不会那么狼狈地逃跑。

如果不是封九开枪守门,现在已经死人了,钥匙也别想拿到。

而且,封九在这里是唯一有枪的人,他要是做得狠一些,可以直接强迫陈岚岚将照相机交出来。

封九又凭什么,为他们卖命呢?我去。

封九这话刚说出的时候,大家还以为他是在骂人。

结果就见他转身就走,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

甄湄狠了狠心,我跟你一起上去。

封九看了一眼甄湄,没有说话,还是闷声往上走。

甄湄觉得这人面冷心热,身手又好,呆在他身边比跟着这一票只顾着自己逃跑的人要好得多。

她不认为这客厅就绝对安全,一旦出了问题,人人争先逃跑自保,相机在手不会用也是白搭。

我也跟你去。

安琪拉住甄湄的手。

她做到了一个战友能做的所有事情,而他却没法挽救她的生命。

甄湄全身无力地斜倚在一个椅子上,她的目光看向那串她扔在地上的钥匙,你们去找密道吧,这里一定有地方,可以出去。

看着他们拿到钥匙,甄湄也就不管了。

她疲惫地闭着眼睛,数着死亡的到来。

她很痛苦,伤口很痛,全身无一处不痛,可是她还是开不了口让封九给她一个痛快。

比起痛苦,她更怕一无所知的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杨小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10 17:36:53多吃?f??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10 20:27:1132693596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11 21:09:33————————————————————————谢谢地雷,爱你们。

因为快要完结了,所以有些卡文,花了点时间修了细纲。

这周三会完结,周三痴痴会送出小红包哦,欢迎留言撒花~————————以下作者碎碎念——————快要完结了,其实痴痴算是松了一口气了,这是痴痴来晋江写的第一本,不管中间经历过多少问题,至少给了它一个结局。

这一本痴痴都没有想到会写五十万字,也没有想到会成功签约,然后成为jj的一名小作者。

其实很多宝贝儿提的问题,痴痴自己也意识到了,可能比你们还深刻些。

一开始,痴痴写这个文文,是在大一时看了许多起点无限流的,想到一个梗,如果恐怖游戏里面的大boss喜欢上玩家,会怎么样?于是就有了这篇文,它当时还是痴痴手机里一个十多章的普通的小存稿。

16年,大三时期,我突然想起了在jj申请了不知道多久的作者号,然后从所有自己写的坑中挖出了它,就因为它字数最多然后,第一次开始在jj连载。

最初,我是想写起点风格的纯粹攻略向的文,傻乎乎的我,当时是奔着一千章去架构的世界。

这就有了第一个故事,孤镇,最初设想是根据我玩过的恐怖游戏小镇惊魂作为背景来写。

然而当申请入v的时候,我懵了,编辑说不可以使用任何现实里有的游戏,电影,电视剧。

于是我只能重新构思写作的思路,好在痴痴本来也没有大纲(萌新也不懂大纲有什么用,裸更无所畏惧),这就有了入v后的第二个故事,畸变。

这也是最初开始崩坏的剧情。

被人吐槽了无数次的文案,其实就是,编辑需要我写个大纲,然而我那时压根没有任何大纲,于是随便想了几个感兴趣的角色,就摆在了文案上,这是痴痴第二个彻底走歪了的点,从纯粹的无限流变成了莫名的攻略boss的不知道什么的恋爱文。

然后,在大boss的金手指加持下,恐怖游戏还能怎么恐怖,这成了痴痴第三个脑壳疼的地方。

墓鬼应运而生,成了过渡,在写的时候,痴痴变得很痛苦,因为剧情根本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我开始迷之操作,对,我自己都觉得迷,因为我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写什么,第二天的剧情我跟你们一样不知情。

这个时期痴痴的心情变得特别低潮,从以前每个评论都看,回到被怼说天天回评论,还不如专心码字。

到不敢看评论,不敢回评论,其实只是因为自己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剧情崩了,而且偏偏文文的成绩还很好,我必须心惊胆战地码下去。

法老这个故事,就在这个不好的时间段出现了。

写埃及法老,不查阅很多资料,是压根动不了笔的。

我当时唯一知道的法老,就只有高中看的法老的宠妃,拉美西斯二世……这个时期,我需要疯狂查阅资料,在对剧情没有任何头脑的情况下,逼着自己每天更新。

终于有一天,我觉悟了(自认为),对编辑说,我想修文。

我发现我对文完全没有了激情,我不知道我最后怎么写成了这样,这就是之后为什么断更。

学业上的压力是一方面,当我重新回去修文的时候,我发现,我没办法改。

我可以改设定,改技能,改任何细节的东西,但剧情没办法再改了,除非我重写,把一切推翻重来,显然不现实。

末世这个故事,很多人说崩了,不如不写。

其实这个故事,我需要圆很多前面不动脑子埋下的伏笔,我不能让男女主再撩撩甜甜了(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填),剧情不受自己控制,就开始它自己继续作死的道路。

最后说一句,不代表作者三观,切勿把等同于作者。

作者写文,会面临很多问题,或许好的作者能够用老练的笔触表现自己内心真切的力量,然而痴痴只是一个被剧情拖着走的作者,只能尽量让自己的主角,善良点,对世界好一点,不要宣传不好的想法,至少代表好的一方。

除此之外,有时候真的也挺无力的。

——————————————真的感谢一直一直支持我的读者,这段时间,因为不敢看评论,就每天数着收藏,看看投雷,营养液,后台订阅,和新章留言的人数,鼓励自己写下去,至少还有人看,有人希望这个不完美,有很多缺陷的孩子,能够瓜熟蒂落。

痴痴不是个优秀的作者,并且为自己的断更,以及时常的拖更道歉,这不值得原谅,因为我也想把以前脑袋抽了的自己拿出来鞭尸。

写这么长的话,不为了什么,是想给一直以来对文文不满的读者一个交待,坦然面对自己的问题,吸取教训,努力把不足的地方修改好。

不是不接受你们的批评,其实痴痴都知道的。

耽美坑之所以锁掉,就是因为它跟恐怖是同一时间写的,也是奔着大世界观,长字数去的,痴痴大概是有很长时间不想碰起点风格的类型。

————————————————————————碎碎念了许多,有很多想说的,未曾说的,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的,再说就要挨打了,作者有话比正文还多,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打滚儿求收藏,真的不养成这只蠢痴吗OVO,她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至尊(五)对于地球上的所有人来说,寒冬的逝去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希望, 反倒是更为深重的绝望。

原本人类所有的一切都已步入正轨, 在以商羯罗为代表的一批科学家的引领下,黑夜有了光明, 寒冬有了温暖, 新式异骨制作的武器取代了旧时代的枪支弹药,人力不足便开发了智能机器人协助战斗。

以凌云城, 帝都为首的大基地正如迅猛地姿态恢复生命力, 死亡率被扼制, 新政策带来的出生率的提高, 也让基地内多了孩童的欢声笑语。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天空中突然出现许多手持奇特枪械的外星人,它们只需要两个人便能控制住一个小型基地。

特殊的声波攻击令试图反抗的人类顷刻间就脑死亡,更有诡异的瘟疫虫寄居到人体上,变成了受外星人驱使的傀儡。

蓝血人正以噩梦般的速度蚕食着人类领地,能够在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的基地,全世界也只有那么十几个拥有核心科技大基地。

人类与亚人类第一次卸下仇恨,结成人类共同体联盟,一起面对这场可怕的星际殖民, 而为首的人,正是凌云城城主凌羽生。

但被世人看作救世主,被誉为上帝眷顾之子的凌云城主此刻却并不在凌云城与人类共存亡,而是在长白山下,独自一人望着山上已经持续一个月的打斗场面。

他是凌羽生, 却也不是凌羽生,准确的来说,是融合了楼陀罗与斯塔奴的轮回尊,若非他在山下隔绝了诃罗的战斗余焰,整个长白山脉区域早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火海。

蓝血人的飞船还停留在严峻基地之上,它似乎也在等待大战的结果。

城主,商教授来消息说,找到了林迦的位置。

一个拥有白色羽翼男人从远处飞来,他敬畏地看着一身黑色军服的男人。

末世十年的时光磨去了凌羽生眼尾眉梢的青涩,曾经那如若山泉般清澈的眼眸,也多了许多沉淀其中的冰雪。

早年间凌羽生一人支撑起小小的基地,为了争取亚人类权益跟帝都高层盘旋斗争时,还是锋芒毕露的。

但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沉寂下来,岁月似乎把所有的沉重都积压在了他肩上,从未松懈下来。

他去了山上。

凌羽生听到这句话,理了一下袖口的褶皱,嘴角牵起浅淡的笑,你说她见了我,会开心吗?下属一脸茫然,看到凌羽生的那素来冷漠的脸上竟然露出堪称温柔的笑来,冷不丁打了一个寒噤,城主?属下不知。

那个被追踪了十年的林迦,据说是个女装大佬,城主问这话的意思?下属不敢再想,抖了抖。

自从十年前从帝都回来后,城主就怪怪的,寒冬朔月,仅仅只穿有一层布料的军装。

从来不笑,说话也越来越俭省,却又异常地暴躁,出城带队的时候往往冲在最前面,那些变异狂暴者如纸糊的一样,被风刃撕开成了碎片。

而现在,城主变得更为深不可测,他轻易不再动手。

也就那日一艘蓝血人飞艇想如征服其他基地一样,将凌云城控制在手中。

结果城主抬手间便有飓风包围住凌云城,蓝血人的瘟疫虫直接被飓风碾碎成粉末。

蓝血人虽然通过次声波然后基地里的人失去了战斗力,但它们面对被飓风保护的凌云城同样毫无办法。

在商羯罗很快研究出次声波防御系统后,凌羽生卸掉飓风防护罩,连汗水都不曾滴落一滴。

蓝血人知道无法突破飓风,只能离开,不然就会被凌羽生抓住,给商羯罗研究个透彻了。

人们说他是上帝眷顾之子,因为至今还没有哪一个异能者能像凌羽生移山倒海如探囊取物,而他的能力还远不及此,甚至说,在异能者眼中,他就是无法探知实力的深渊。

凌羽生显然并不指望属下的回答,他举步向前,一个抬步,再落下时,人已经在半山腰上了。

风在他的脚下盘旋,并未落地。

因为经历过山洪,一个月后,长白山上到处还是泥泞不堪,树木摧折。

而天池堪称毁灭级的打斗,变异生物除了不能离开的植物一类,基本看不见踪影了。

当他落点在环抱着天池的一座山峰上时,正看见诃罗被无形的大手按在地面上,喷出一口鲜血。

天池已经变成了天坑,一滴水都没有了。

这里到处是烧焦烧黑的痕迹,岩浆喷发造成的沉积岩也留在地面上。

而另一方,始终坐在那里的伊舍那连兜帽都没有掀开,白狐狸毛滚边被风吹得绒毛乱飞,他坐着的那块石头半点损伤都没有。

直到他察觉到来自山峰之上的注视时,伊舍那才微微抬起下巴,薄唇轻启:搅人清静。

以伊舍那凌驾于所有分.身之上的能力,想要对付诃罗并不会太难。

然而这场战斗一直持续了一个月,到现在不过是暂且消停。

伊舍那固然可以杀死诃罗,但如果诃罗情急反抗把地球给炸了,派拉瓦跟冰棺也会随之成为尘芥。

诃罗不愿彻底爆发,心中自有权衡,而伊舍那同样如此。

整个战况随着凌羽生到来彻底陷入了胶着之中,谁也没有开始新的动作,诃罗捏碎一块岩石,顶着那无形的压力站了起来。

他的能量本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然而过度的使用,却使他的精神产生了疲惫感。

就在这尴尬的情况下,整个天池却突然飘起了诡异的紫色迷雾,凌羽生早已有所顾忌,往后一闪,避开了这迷雾。

可身处其间的三人,却完全没有防备,同时中了招。

那紫色雾气带着紫罗兰的香气,美艳的女郎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她悄悄靠近冰棺,嘴角挑起坏心眼的笑。

派拉瓦原本伏在冰棺上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冰冷的视线宛若实质般射向约尼。

然而约尼去并不慌乱,她轻盈悦耳的声音状似催眠:你心中隐藏着的黑暗欲望,为何不尽情释放出来。

派拉瓦。

声音一转,又成了充满磁性的男声,杀了他们,她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半女之主是湿婆的欲,他可以轻易勾动所有人心间最隐秘的情感,让他们在求之不得的欲望中沉沦,痛苦,受尽折磨,也可以让他们陷入最美好的梦境之中,无法自拔。

很明显,林迦在催化派拉瓦的黑暗面,让他失去理智。

紫色的雾气钻进皮肤中,令派拉瓦的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浅紫。

就在这时,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瞬间从不远处的伊舍那身上传出,天空阴沉,乌云将湛蓝的天空全部遮掩住。

而在他前方,诃罗却反倒没了那暴动的力量,他整个人沁在雨水中,眼神迷茫,手却捂在胸口。

派拉瓦出神间,手一松,白影子从他手心飞进冰棺里。

冰棺震动起来,像是有人在里面疯狂地砸着棺材盖,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冰棺之中。

最先出手的是离得近的林迦,笑道:小猫咪,我这就救你出来。

他手一拍冰棺,便将冰棺震碎。

派拉瓦回过神来,林迦已经抱住女孩化作一团迷雾消失了。

派拉瓦收回欲抓住甄湄的手,消失在黑洞之中,不知去了哪儿。

萨蒂。

伊舍那已经站了起来,他伫立在原地,寒玉般冰凉的手指消失在了雨水中,手臂一动,翻转间林迦的脖子已经出现了在他的手中。

林迦还抱着如同睡美人般静静沉睡的女孩,他看见伊舍那抿得发白的嘴唇,正笑着要说什么,整颗脑袋便被伊舍那给活拧了下来,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还带着笑,仿佛在嘲笑什么一样。

失去头颅的躯体没有流出一丝血液,紫色的光芒从身体中飞了出去,躯体栽倒在地。

伊舍那接住了同时掉落的女孩,他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脸颊,黄金饰品衬得她的肌肤越发白皙,萨蒂,你回来了。

甄湄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自己近乎□□地呆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兜帽下的脸她什么都看不清,如迷雾般朦胧,只能看见那漂亮的薄唇引人亲吻。

然后她就听见萨蒂二字,一下子就明白了抱着她的人是谁。

看见自己身上的饰品,再闻到连雨水也无法冲刷掉的紫罗兰香气,甄湄就知道为何伊舍那将自己错认成萨蒂了。

而看见地上林迦的尸体,这傻孩子喜欢作死的个性一点没有改变。

放开她。

另一熟悉的声音传至耳朵里,甄湄侧脸,看见诃罗穿过雨幕,瞬息而至,她第一个反应是出口阻止。

然而她的话语还未说出来,诃罗已经抓住她的肩膀了。

如果把所有的分.身比作湿婆的一部分的话,至尊主就相当于湿婆的心脏,拥有绝对的控制力。

诃罗除非是抱着同归于尽,毁灭世界的想法对付伊舍那,才有胜算。

无形的力量再次扩张开,诃罗直接被弹飞了出去。

他撞在不知何时出现在乌云之中的蓝血人飞船上,无数的闪光从飞船上散发出来,甄湄眼前一白,又来?她闪过这个念头,果然见自己变成了白影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飞船飞去。

但中途不知道来自何妨的两股吸引力一直在拽着她往自己的方向走,她恼火极了,干脆趁它们三股力量形成诡异的平衡时,躲回了那被破坏的身体里。

☆、至尊(六)伊舍那被那闪光夺去了视线, 那奇异的闪光竟然可以让他所有的力量在那一息间都被压制在身体中。

蓝血人当初用来针对诃罗的奇异光线, 此刻同样对伊舍那产生了影响, 他本能地用身体去护住怀中的甄湄。

闪光消失时, 怀中的女孩原本睁开的眼睛失去了神采,空洞洞地看着他,甜美的气息从她的身体里流逝,如枯萎的玫瑰花一般失去了美丽的颜色,昭示着这具身体随时可能腐败枯朽。

伊舍那轻轻触碰她的眉框, 眼角,指尖颤颤,如果不曾拥有, 那么失去便不会那么痛彻心扉。

他紧紧把她抱住,肌肤隐隐渡了一层浅淡的紫色,我曾在睡梦中哀求着你回来看我一眼, 也曾在山岳、森林、河谷、溪流四处漫游, 却始终找寻不到平静。

如果这世界没有你,那么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生命的存在若是只有失去,和痛彻心扉的绝望,那么它们又何必存在。

缩在身体角落的甄湄一头冷汗地听着伊舍那的情话,如果算是情话的话。

他应该是受林迦影响严重, 吐字清晰, 看似理智,实际上根本就陷入了自我的世界无法走出来。

因为多次灵魂离体的缘故,甄湄已经很难像一开始调动海岛女尸那样调动这具尸体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伊舍抱起她, 雨水从他的脸颊滑落,从他脚下的地面开始,所有的颜色开始消失,都变成死寂的浅灰,这个速度越来越快,不过呼吸间就到了周围的山峰上。

甄湄感受到伊舍那越来越强大的气势,就猜到他在吸取这个世界的能量,如果他把所有的能量都吸入到自己的身体中,这个世界就变成了没有任何生命力的空壳。

在那毫无生命的浅灰在快爬出山峰时,被一股力量阻止了。

凌羽生出现在山峰之上,无数的光芒从他的身体中汇入地面,原来他在用自身的能量替代,阻止了灾难的扩散。

诃罗想要再次下去,那个曾经甄湄见过的首领蓝血人阻止了他,【我知道你想要夺回自己的东西,但是我的孩子,你不是他的对手。

】【你累了,需要休息。

】迷蒙绚烂的光线从四面八方照射而来,诃罗顺从内心的渴望,闭上了眼睛。

他从接触那紫色雾气的时候就不对劲了,心口很疼,也很痛,诃罗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想重新回到没有任何痛楚的睡梦之中。

诃罗倒在飞船伸出的平台上,他的一只手还朝向长白的方向,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然而这一次,他的睡颜却再没有当初的祥和,眉心紧蹙,仿佛深陷梦魇,无法从中逃离出来。

首领蓝血人见诃罗睡了过去,蓝色的章鱼头颅伸出细小的透明触手,接触到诃罗的皮肤,源源不断地力量从诃罗的身体中吸取到它的身体。

但这一次吸收力量并不像往常一样令人愉悦,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从纤细的神经末梢一路传至大脑,首领蓝血人摸到自己脸颊上的液体。

蓝血人是没有眼泪的,因为它们没有悲伤,恐惧等负面情绪,正因为此,它们才拥有悍不畏死的士兵,和愿意跨越光年之外的距离,穿越危险的宇宙星系,寻找适合殖民的星球。

现在出现了令它根本无法解释的情况,它与诃罗有几分相似的脸诧异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液体,莹莹闪烁着淡蓝的光泽。

【纳亚长官,是否发超位界射线射杀人类反抗者凌羽生。

如果现在射杀人类反抗者凌羽生,会导致不可控者1号彻底毁灭地球。

】与人类一样,蓝血人自然也不希望地球被毁灭,不然它们占领一个空壳星球做什么?纳亚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里的人,【派人监督此处,启动殖民计划二次方案】,蓝血人飞船随后带着沉睡的诃罗离开了这里。

与此同时,甄湄从身体大脑处,缩小再缩小,移动到手臂的位置。

她努力撬动此刻对她而言不亚于一块巨石的手臂,好半天才撑起它,碰到了伊舍那的手。

他的气场一滞,那蜻蜓点水般的触动把他从绝望的深渊拉扯了回来,是你吗?然而甄湄并不能给他回答,她又缩回了舒适一些的大脑,除了大脑的区域,所有的地方呆着都叫她难受不已。

伊舍那,你应该知道,这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救她,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商羯罗。

凌羽生走了过来,他的视线在甄湄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瞬,她真正的身体,不是这个。

听到凌羽生的声音,甄湄恨不得飘出去用自己的小光团使劲地蹭他,她发现自己太想念他了,还是羽生小天使最好了,其他人都是大变态!商羯罗?他?你还没有杀掉他吗。

伊舍那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裹住了甄湄的身体。

没有了兜帽的遮掩,甄湄发现,自己还是看不清楚伊舍那的模样。

他的脸上就像蒙了一层无法窥伺的纱,你看过去以为自己看清楚了他的相貌,转眼间,就忘记了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还有用,不能死,有些事情,需要分开做。

凌羽生毫不介意伊舍那这样直白的话,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杀掉你。

两人的对话简直叫甄湄一脸懵逼,这么正大光明说着自相残杀的事情真的好吗?什么是有必要。

伊舍那并没有嘲讽凌羽生看似不自量力的威胁,关心的点反倒很奇怪。

当她想要我为她做的事情,我没办法做到的时候。

她想做的事?甄湄只想他们全部回到本体啊!但凌羽生理解的意思却并不是甄湄所想,甄湄离开时他所记得的最后一番话,都是关于安置亚人类孩子的事情,所以他的凌云城从来都为亚人类敞开大门,这也是为何溜溜他的母亲以及其他人,都要不顾危险,赶往凌云城。

原本拥有楼陀罗,斯塔奴的力量已经足以建立起一个新的人类社会,有商羯罗全力相助,末世危机解除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蓝血人的突然出现,以及它们的武器对诃罗还有伊舍那的针对性,让凌羽生产生了危机感。

她想要这个世界变回末世前的模样,我会为她做到。

凌羽生温柔的话语让甄湄深受感动,当然,也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

湿婆从来都不是只有毁灭的神,也有对众生的慈爱。

甄湄松了一口气,至少这里面还有一个正常的。

伊舍那却说:我只要她醒来。

多年后再次回到已经被扩建得繁华无比的基地,甄湄也为凌云城的现状感到惊诧无比。

城外种植大量变异植物,说不出名字。

高高的城墙全部都是钢铁浇筑,坚固异常。

空中有巡逻的羽人,城墙上架设着看起来就威力骇人的武器。

城下的大门是敞开的,毫不担心什么异种闯入。

城主回来了!当看见凌羽生时,城墙上就有人大喊,所有的变异植物在遇见凌羽生时,乖巧极了,那可以一口脱下一头小象的食人花甚至还用绿叶蹭了蹭凌羽生,亲昵得很。

因为蓝血人的缘故,进城的人需要检查身体,察看是否有瘟疫虫寄身。

商羯罗研究所里设计的新型扫描仪,只需要一滴血液,就能检测出是否是宿主。

而宿主将会被隔离开,直到研究出安全拔除瘟疫虫的特效药为止,凌羽生没有直接进城,按规矩检查血液。

凌叔叔!一团黑影从大门内冲出来,直接扑到凌羽生的腿上,正是甄惜,你终于回来了!明明说好带我一起出去的,结果自己偷偷溜走了。

哥哥自从上次出去过后,也不带我出去了。

白臻也在后面,听见甄惜若有所指的话,小拳头抵着唇角,佯装没有听见。

凌羽生顺手摸了摸甄惜的小脑袋,乖,回去。

甄惜歪头,看向凌羽生身后的伊舍那,还是懂事的,知道凌羽生是有事要做,就是看到伊舍那已经先凌羽生一步走进城里的时候,朝白臻小声道,爸爸说凌叔叔要带妈妈回来,可是,为什么妈妈在另一个叔叔的怀里啊。

白臻严肃着小脸:大人的事情,咱们小孩子是不要多问的,还记得上次你差点出事吗?甄惜天真道:可是,这跟我们上次有什么关系啊?白臻也迷糊着呢,但是他是当哥哥的,当哥哥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上一次是不是妈妈去救你和溜溜的,派拉瓦叔叔也赶过来了,可是他把你扔在我这里,就又去海下了。

甄惜迷茫:好像是的。

所以说,派拉瓦叔叔喜欢妈妈,凌叔叔喜欢妈妈,约尼姐姐也喜欢妈妈,喜欢妈妈的人最后不都对我们好吗?白臻瞎扯道,如果不是派拉瓦叔叔,你们就死在海底下了。

可是……那样爸爸不就太可怜了吗?甄惜小小地反驳。

白臻长叹了一口气,露出小大人似的深沉表情,你难道不觉得爸爸面对凌叔叔和派拉瓦叔叔时,特别的气弱吗?这些复杂的事情,你还太小,不懂。

甄惜也跟着哥哥吐了一口气,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白臻暗暗同意,岂止是复杂,他已经听八卦听得脑袋都晕了。

☆、至尊(七)如果白臻要写作文, 标题为我的妈妈, 他估计能写出好几本畅销,系列名就叫「我的妈妈和那些叔叔的故事」,分门别类,涵盖量广。

什么城主大人的白月光,冷血教授浪荡妻, 蛇郎君囚爱猫耳娘,女装大佬百合秘史, 什么无脸男与神秘女尸不得不说的故事,蓝血人王子霸爱人类女奴禁忌二三事, 美女与野兽真人现实版, 禁欲和尚香艳录等等。

而让文盲甄惜写同一个故事, 估计就成了UC体, 「震惊!扒一扒我妈妈给爸爸带的绿帽子」, 具体内容:我有几个炒鸡厉害的叔叔, 我最喜欢叔叔们了。

生在末世的两个孩子压根不知道节操为何物,本来一妻多夫在这个时代就是被法律条文支持的,而此刻被小女儿同情可怜被冷落的爸爸商羯罗,正用那充满智慧的鸽子灰色的眼睛注视着伊舍那怀中的被羽绒服包裹着的躯体,他略扶了下滑落的银框眼镜,薄唇微启:跟我来吧。

已经成为了商羯罗助理的戚小菀觉得自己看不懂商教授, 说他关心甄湄的话,在得知甄湄还活着的时候,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接着进行手中的实验,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若说他不关心的话,那个据说霸占了甄湄身体的人,一关就是十年,他每日都要去看一眼,确保无碍,还养大了据说是提取甄湄基因造出的两个孩子。

明明自当初对凌羽生死心后,她就选择跟父母一样成为优秀的科学家,甚至为此愿意只当一个小小的助理,就是为了能在商羯罗身边学习帝都学不到的知识。

随着朝夕相处,戚小菀反倒越来越看不懂商羯罗,他就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智慧源泉,只要他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区别只是时间问题。

他的生活极其自律,跟一个机器人一样,不对,他已经是个机器人了。

确认虹膜,商教授,她今日依旧在喊闹。

大门的智能端回复时,唤回了戚小菀的思绪,她连忙把手中的注射器递给商羯罗。

因为那个女人总是吵闹,商羯罗怕伤了嗓子,总是需要给她注射一些药物。

不用了。

商羯罗拾步进入,正中央的铁笼中的软垫上,手脚被束缚冒充者正扯动锁链喊叫着。

该死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奴儿,救我,快来救我。

她看起来很精神,至少她的声音中气十足,断臂也接上了,一副凶狠的模样。

但当她看见商羯罗时,立马缩到铁笼角落里,瑟瑟发抖,朝凌羽生时可怜的哀求,奴儿,救救我,你出来救救我,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看来冒充者也知道斯塔奴回到了轮回尊身体中了,当她看见伊舍那时,眼睛一亮,猛地扑到铁笼前,伊舍那,我是萨蒂,我是萨蒂呀快救我出去。

你难道忘记了我们曾在夜晚,恒河边的俱舍草丛相遇,你说你在我朝你微笑的一刹那,便爱上了我。

我们在一起那么长的岁月,我为了你投身于祭祀的火焰之中,只为了你的尊严。

伊舍那,救我出去,带我离开这里,他们都是魔鬼,他们一直在伤害我,我好痛苦。

冒充者拥有萨蒂的记忆,她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宛如亲身经历一样。

甄湄听见她的话,暗暗担心伊舍那真的被说动了,自己的原身她能不能拿回来她倒不在意,但冒充者戾气太重,喜食人肉,真让没有善恶观的伊舍那无底线的保护,又是一场灾难。

她是月光下的精灵,而你却是黑暗中腐朽的魂灵。

伊舍那并没有被冒充者打动,这番话说得甄湄也是一愣,我的萨蒂不可能跪在我的面前流泪哀求,她是伴随一千个太阳金光降临的难近母杜尔迦,是一人击败马希沙和阿修罗军队的迦梨,是温柔善良的乌玛,怎么会有充满怨憎和暴戾的魂灵,怯懦和卑劣的品质?不要说冒充者了,就连甄湄都觉得呆在伊舍那怀里不自在了,她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她可不是什么女神,既不能有一千个太阳为她闪耀金光,也不能一人击退千军万马。

可惜现在她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除了缩在那一处吐槽外什么也做不来。

萨蒂吹-伊舍那先生冷冷道:你的灵魂已经开始腐烂,正应该呆在腐朽的身体里。

冒充者一下子崩溃了,我不是萨蒂,是,我不是她,我永远都不是她。

可她—冒充者指着甄湄,朝着商羯罗恨声道,Father,我是你创造出来的,我从出生起就呆在阴暗潮湿的黑牢里,我也拥有萨蒂的骨与肉,甚至我还拥有她所有的记忆。

可是为什么,你选择了她,你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甚至就连对爱丽丝都比对我好。

唯一来看望的就只有奴儿,可他最后也不再注视我,他选择守护她。

为什么?我不是萨蒂,却比任何人都接近萨蒂。

她不过是拥有萨蒂的血液,这不公平。

凭什么她可以好好的拥有健康的身体,拥有你们的爱,拥有一切,而我,只能呆在黑暗里,被你们无视,丢弃,这不公平。

可是,你的身体原本属于我啊。

公平,谁又给我公平呢?甄湄的确同情冒充者的身世遭遇,但是,一切的前提是,她并没有抢夺自己的身体,并且让自己替她去死。

她一直想要得到爱,可她却从不愿意付出爱,就像吝啬的地主认为透露一点过往的回忆,别人就该感恩戴德地将她捧在手心。

然而湿婆是从不会主动追求人的,他更像是用各种手段百般阻止你去喜欢上的他的傲娇。

就算是萨蒂,帕尔瓦蒂再临,他也不会改变,没有通过考验的心会被拒之门外。

我会给你永不会腐烂的新的身体。

商羯罗不为所动,我对你所说的萨蒂并不感兴趣,当初我制造你出来唯一的原因,只是我想这么做。

这会心一击如最后的重锤把她砸得七零八碎,甄湄都有点同情被关在笼子里那位了。

你去跟任何人祈求怜悯或者同情都可以,但你挑中除了对未知知识感兴趣,对任何事物都毫无同理心的商羯罗,简直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再次回到自己真正的身体中,那种舒适的感觉叫甄湄舒服极了,她睁开眼睛时,第一个看见的不是商羯罗那淡漠理智的脸,而是一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

秀雅清俊,风姿毓秀,看起来有些青涩,年纪尚小。

但眼角眉梢却透露着与外表不符的苍凉,他静静地注视着她,发现她醒了过来时,轻轻捧着她一侧的脸,向他靠近。

伊舍那?她猜出了他的身份,他们人呢?甄湄发现自己在一间宽敞的房间里,家具和桌椅都是崭新的。

伊舍那久久地注视着她,就在甄湄被看得浑身发毛的时候,他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悲伤,你不是她。

甄湄没想到醒来得到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她洒脱道:我自然不是她,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你是受林迦影响,才会产生错误的认知。

是他么。

伊舍那淡淡微笑,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气质上却好似久经风雨的老者,不是我被他蒙蔽,而是我想被他蒙蔽,陪我聊聊天吧。

甄湄坐起身,看伊舍那的微笑,自己竟觉得难过,她一定很好吧,所以你放不下她。

他不也放不下你么。

伊舍那已然把自己和其他人区别开来,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何又来到这个世界,不就是放不下么。

甄湄没想倒伊舍那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什么时候发现并不重要,我不会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发现。

你也不用感到紧张,你能来,我也挺高兴的。

对于神来说,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本该随同时代的诸神一起陨落,然而我却活了下来,时间太长了,长的叫人厌倦。

我厌倦了这世界,也厌倦了无法忘怀过去的自己,如果人总是沉湎于过去与悲伤,未免太无聊了些。

甄湄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我呢?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主动选择了我,从一开始,就是你主动走入了我的世界。

我想知道,到底你能坚持多久,你会不会放弃,你能不能把我从陈旧的过去带进崭新的未来。

甄湄震惊道:难道你是故意把自己关在这个世界的?伊舍那摇头,正如世界有阴有阳,有光有暗,有善则必有恶。

这世界如果有人不管好坏,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那这么这个人只有湿婆。

我恨这个世界,但我的另一半善念成了世界的守护者,也就是带你进来的神。

他希望你,感化,哈,感化我们。

似乎觉得感化二字有点可笑,伊舍那弯了眉眼,正如艳光矢志不渝,我的心也非她莫属。

如果不把这份炽热的爱从身体中分离出去,湿婆又怎么能得到新生呢。

你说,这样的我,他们又有谁希望我回到湿婆的身体中呢?对你,对萨蒂,对湿婆都不公平,只有我活在过去,活在思念之中,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啊,熬夜使我头秃。

答应今天完结,我尽快完结,捂脸。

【薄伽梵往世书】至尊主:正如艳光矢志不渝,我的心也非她莫属,思念令我夜不能寐。

「艳光是具威王之女,与奎师那是一对,大概就是公主爱上放牛娃的故事,捂脸。

借用毗湿奴的话作了个比方,此处的至尊主是毗湿奴,也就是奎师那。

啊,不知道你们明白没= =」—————————————————————————-谢谢147PLUS的地雷☆、至尊(八)赶榜2湄湄, 吃点东西吧。

凌羽生进来,放下手中的食盒, 甄湄看见他时,忍了忍, 还是没忍住,光着脚冲了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当年那个刚从学校走出来的青涩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可以肩负整个人类未来的男人, 他的锋芒内敛,多了些圆融蕴藉。

羽生。

在这个怀抱,她拥有依靠斯塔奴时那种无比安心的感觉, 她蹭了蹭他的胸膛, 等他把自己的脸颊抬起来时,甄湄不好意思地扭过脸, 她冲伊舍那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一起吃饭吧。

伊舍那怔了片刻, 没有拒绝, 而是在另一侧座位坐下了。

桌子上的菜是三菜一汤,看见鱼汤, 斯塔奴道:天池中的虹鳟鱼肉质鲜嫩,你应该尝尝的, 只可惜被诃罗毁掉了。

甄湄夹起一片鱼肉,放进嘴里,其实这世界上好吃的鱼肉很多, 一处的鱼肉固然鲜美,当它不再可得的时候,为什么不尝尝其它的鱼呢?我觉得这,唔,这是什么鱼,怎么长的怪怪的?凌羽生:看起来是鱼,其实是变异水蛇。

原来是蛇肉,甄湄放下筷子,很想说为什么要煮一锅长得很像鱼的蛇肉汤来,表情很囧。

倒是伊舍那噗嗤笑了,甄湄也释然地笑了起来。

羽生,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吃饱喝足后,甄湄终于问起她关心的事了。

蓝血人拥有一种奇异的射线,对我们的能力压制得很厉害。

凌羽生所说的我们,甄湄自然是理解了。

看来它们是针对你们做了准备,最先找上诃罗,是因为诃罗一直在沉睡中,容易控制。

甄湄猜测蓝血人可能是感应到了之前楼陀罗与斯塔奴战斗的能量波,所以提前降临地球,并隐藏在海下做实验,就是为了能研究出针对他们的武器,对了,派拉瓦呢?他去哪里了?还有,林迦为什么没有回归到你的身体中?林迦应该回到凌羽生的身体中,但实际上,甄湄在凌羽生身上找不到任何林迦存在的痕迹。

倒是伊舍那一语中的,他跟派拉瓦融合了。

他神秘地笑笑,你呢,两个人中,你选择谁?什么两个人中选择谁?甄湄蓦地醒悟过来,善恶对立,阴阳相生,凌羽生就是拥有善念的一方,而林迦则选择了代表恶念的派拉瓦。

凌羽生像是听出了什么,也看向了她,温柔道:湄湄,我也想知道。

在这种时候,如果说另一方,就是蠢了。

但甄湄想起派拉瓦之前一路上对自己的照顾,其实也蛮可爱的,如果他不是时不时犯病的话。

如果是性格,她当然喜欢善良「误」又温柔「误」的凌羽生了,她正要回答,又觉得不对劲,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凌羽生看了一眼伊舍那,我说过瞒不过她的,还是这么生硬的套话。

派拉瓦出什么事了吗?并不是他出什么大事了,而是蓝血人首领纳亚传来了信息,让人类投降,成为蓝血人殖民地的一份子。

这样它们就答应不再使用武力压迫,并且保护人类免受变异生物的侵害。

黄鼠狼给鸡拜年 ,没安好心。

地球人类的家园,怎么可能拱手让人?自然是不能答应的。

人类已经开始反抗,但蓝血人最核心的武器技术我们还没有攻克,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就会使用诃罗的力量直接挨个基地进行武装剪除,也就是每个基地丢一颗□□,不带辐射的那种。

而能控制诃罗能力的人,只有伊舍那。

伊舍那虽然待自己友善,但与蓝血人对垒,除非是完整形态的湿婆,光是伊舍那过去,危险性不言而喻。

我已经答应去了。

伊舍那打断了甄湄的接下来的话,它们盗走了萨蒂的尸骨,并且从中获取信息,想要自己创造出神来。

所以这件事跟派拉瓦有什么关系?甄湄忽然不敢相信道,他加入了蓝血人?凌羽生点点头,这件事让甄湄深受打击,他怎么可能加入蓝血人。

这件事并不难理解,他不算人类,也并非人类的守护者,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死除了他以外的所有分-身。

凌羽生拥住甄湄,在这件事上,我与他没有什么两样。

在得知派拉瓦加入蓝血人后不久,凌云城再次收到蓝血人传来的信息,这是一封邀请函,邀请人是派拉瓦,而邀请的对象便是甄湄。

「有些事情能在可控的范围解决,便是最好的途径。

如果你相信我,可以放心过来。

」商羯罗念出这段字的时候,补充了一句话,并不可信。

上一次我检查了你之前使用的身体,严重高烧导致脏器感染,衰竭,血液中检查到的药物成分并没有相应的抗生素残留,只有少部分的胃药。

也就是说,你之前说过的吃过新型抗生素药物,要么是买到了假药,要么就是有人把你的药给替换了,目的就是要你死。

为什么?甄湄不能理解,如果派拉瓦要杀她,又何必把她从飞船救出来?或许他要你死,却不是想要你消失。

你说当时你受到三股力量拉扯,其中一股来自蓝血人一方,一股是来自我这里,还有一股自然是派拉瓦那方了。

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引诱林迦上当,蛊惑诃罗和伊舍那决斗,顺便拉凌羽生进去局势中,如果没有你的插手,现在凌羽生应该还在长白山和伊舍那僵持住,不久就会被他吸去所有的力量。

而你,早就被他带走了,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力量竟然刚好被我们和蓝血人给抵消了,你没能离开。

细思恐极,甄湄想起当时的场景,心头苦涩,他是说过,要杀死其他分-身。

商羯罗:虽然他的话不可信,但有句话说的却是正确的,不管最后谁获得了身体的主导权,所有分-身聚在一起,只留下一个人,事情自然就能在可控的情况下解决了。

甄湄突然想起自己曾对派拉瓦说过,自己受够了,想要一个结果,所以他才从一开始妄想带她去南极躲到一切结束,变成了主动去下棋局,让所有人归位。

但他怎么可能甘心放手?你也是这么想的吗?甄湄反问商羯罗道,伊舍那说过,这世界上知道一切的人不止他一个,另一个人我只能猜到是你了。

商羯罗:事情的推敲并不容易,我和凌羽生,诃罗都是蒙着眼睛的人。

但我和他们的区别,却是我拥有通晓一切的智慧。

第一次我发现盲点的时候,是我见到白臻和甄惜的时候,他们很特别,特别到我和他们的DNA有近乎可怕的一致性。

第二个盲点,是你对他们的特殊性,以及你本身。

再后来,我在给你做移植手术时,截取了你的情感,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后悔的事情,最后读取了你的情感记忆,我才把所有的事情都理清楚。

难怪当初她换成机器人的身体时那么不对劲,不仅仅是缺根筋,压根就是没了情感这东西了,后来还是诃罗给她补全了心智。

那么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你也要参与这场争夺主权的斗争吗?果然,商羯罗才是他们之中最可怕的人,不动声色间早已剖析到了所有的隐藏剧情,派拉瓦的计划也是他故意破坏的吧。

不,我没有这个意愿。

商羯罗将一管透明的试剂递给甄湄,尝尝,对巩固魂体有帮助,惜儿回来时,也喝了不少,味道应该不难喝。

甄湄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下去,甜滋滋的,有点像橘子汁。

我们之间你争我夺,其实就像是左手跟右手打架,心脏叫嚣着要独立,肾脏说我不同意,躯干以为自己才是一切的主导,胜券在握,实际上控制一切的,是大脑不是吗?甄湄无言,商羯罗的比喻实在生动形象,他就是那个控制一切的大脑吗?商羯罗轻轻道,过来。

甄湄想法还没传达下来,身体却先一步走到了商羯罗面前,是迷-幻药剂!甄湄忍不住道:你换了颜色。

明明之前研发的是蓝色的,这会儿却变成透明的了。

商羯罗把她压在实验台上,看她不明所以的时候,他一直以来淡漠的神情终于流露出一丝难过,躯干可以感知你的温度,手臂可以触碰你的身体,心脏可以感知你的爱意,但大脑却只有纯粹的理智和疏远的距离。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也是一个男人,一个想要你的男人。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什么是痛,但我知道我想要你。

橡胶手套贴着甄湄的脸颊,所以偶尔,请你也把你的目光注视着我,只有看见你时,我才感觉到我存在的意义。

他拉着甄湄的手,触碰到他耳后一个小凸起,这是能源开关,只要你想,随时可以结束我的生命。

你把自己—-,你疯了吗?甄湄没想到商羯罗真的把自己完全变成了机器人。

我只是惩罚我当初对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你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冲鸭!痴痴冲鸭!☆、至尊(九)最终的决定, 还是接受派拉瓦的邀请,去之前那个海岛。

甄湄本来以为商羯罗不会有人类的情感,结果那天那么一出弄得她现在看他也尤其尴尬。

想着到时候还要遇见派拉瓦, 诃罗,甄湄就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是修罗场吗?这是焚尸场啊!大醋包派拉瓦一定会率先挑事, 诃罗永远是不嫌事大, 能用拳头的绝不多话,凌羽生看着温和, 但甄湄绝对不相信融合了楼陀罗暴脾气的凌羽生真的能与世无争, 还有一个定时□□包商羯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她唯一能指望的竟然只有伊舍那。

因为全球回暖,海洋上冰川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汹涌澎湃的海水。

甄湄在桅杆处站了一会儿,还是找到在船尾钓鱼的伊舍那, 他正在收竿,怎么这么烦躁不安?甄湄蹲在他旁边抱着腿,看他拉着鱼儿,请务必要阻止他们不顾一切打起来。

伊舍那:为什么要阻止,既然他们挑的是海上, 就决定了要大打一场,不如你猜猜, 谁的赢面更大一些。

他拉起一条海鱼,尖利的牙齿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取下来, 那鱼儿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你说的对,这世界上的鱼儿多的是,那么你最喜欢哪一条呢?你有没有想过,你当时喜欢上的那个人,或许并不是完整的呢。

这句话让甄湄震惊地看着伊舍那,你是说,他一直就不是完整的个体?就像那个拥有萨蒂记忆顶替你身份的人,她拥有萨蒂的记忆,自然也能对萨蒂的感情感同身受,即便她没有爱人的能力,却也会对斯塔奴产生占有欲。

阎魔塔卡死去的时候,你的感受与当初那人离开时,是一样的吗?林迦死去的时候,你甚至连悲伤都没有,因为你知道林迦对你有占有欲,他对你却没有爱。

伊舍那就像传道授业的师傅一点点去点醒在迷途中跌跌撞撞,不知走向何方的甄湄,斯塔奴死去时,你明明失去了所有的情感,却依旧想要跟他在一起,同生共死,并感到失去的无可奈何。

如今你又想一想,楼陀罗消失的时候,你与他的牵绊不亚于斯塔奴,为何你却只想逃离?甄湄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现在想来当初斯塔奴也曾暗示过她,只是她想的方向错了,您看得很清楚。

人在局中,往往看不清楚自己真心,也看不到真相了。

伊舍那轻轻一笑,其实哪有什么清楚不清楚,她常常问我许多问题,我习惯了。

也许无人再向我询问,反倒觉得寂寞。

所以你想好了吗,你认清你的内心想要什么吗?甄湄回想起面对派拉瓦,楼陀罗时坚定地站在她前方的凌羽生,其实从那时,她就该知道答案了,不是吗?他一直在等着自己,等着自己把他从睡梦中唤醒,所有的人,不过都是他的一个缩影,一个性格的影射。

这个世界善与恶怎么可能区分得开呢?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所有人都是他,也不是他。

谢谢。

甄湄高兴地站了起来,伊舍那,能不喜欢你真好。

伊舍那抬眼看向甄湄,甄湄解释道:如果我一辈子都执迷于让不可能喜欢上我的人喜欢上我,那会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如今放下了,才得解脱。

伊舍那,你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厌恶这个世界,你喜欢这个世界,比我们所有人都喜欢这个世界,你看,只有你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最舒服的位置,享受最美的景色和最可口的食物。

听到这话,伊舍那忽然想起曾经有人抱怨过他,为何以天为盖,以地为席,住在没有宫殿的地方,他转头看向甄湄,她在往船头走,伊舍那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多么温柔,仿佛在看心爱的姑娘一点点走远,去寻找她美好的幸福,温柔之中就多少带了点悲凉。

大天,你为何不穿绫罗绸缎,不住在奢华的宫殿,不□□心烹煮的美食,不去繁华的城镇寻乐?因为我在苦行。

你已经是众神仰视的至尊之主,你需要涂灰才能掩盖你叫人痴狂的容颜,你有毁灭一切的力量,恒河之水从你的发间流淌至人间,你已是这么强大,为何还需要苦行?它使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当船终于靠岸时,甄湄便看见在停在岛屿上方的飞船,海岛上蓝血人首领纳亚看见他们都应约而来时,对身旁的派拉瓦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能让他们走出安全的基地,来到我们的地盘?」派拉瓦一直注视着船头同样在望着他的甄湄,他忍不住往前靠了靠,他漆黑的眼睛里全部是纠缠着的渴望,他想要抱着她,亲吻她,霸占她,但现在周围的多余的人实在太多了,很快,很快她就会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了,他的血液仿佛在沸腾,□□灼烧着他的神经,派拉瓦抓破了旁边树木的树皮,林迦融合到他的身体里给他带来了许多负面的影响,派拉瓦现在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

凌城主,你愿意过来,是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吗?纳亚的声音从他领口一个按钮传出,是专门转换蓝血人语言和人类语言的翻译器。

我们蓝血人是宇宙的统治者,只有人类依附于我们,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凌羽生冷淡道:十分不凑巧,我们过来,是让你们蓝血人滚出地球。

人类无需依附于任何外星入侵者,你们在这里只有两个下场,一是被我们诛杀剿灭干净,二是趁我们还没动手,先滚出地球。

纳亚不以为意,你们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一昧的拒绝和无知的抵触,只会让你们这个种族灭亡。

我们蓝血人很愿意保持物种的多样性,并不愿意叫你们这些低等智慧生物彻底灭绝,毕竟还有像这位小姐一样可爱的人类不是吗?莫名其妙被点名的甄湄嘴角抽了抽,她怀疑纳亚是不是脑袋被次声波弄出了问题,还是替诃罗在讨好她,而且这种夸奖并没有让她开心。

没有可谈的。

伊舍那已经站了出来,顷刻间海岛震动,飞船似巨石从半空砸落下来,所有在海岛上的蓝血人都被迫扑进了海水中,只有纳亚反倒站上了飞船。

海水下开始沸腾起来,海底火山爆发,岩浆竟从深深的海水中喷发而出,甄湄等人也只得弃船到了飞船上。

跟我来。

甄湄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派拉瓦拉进了黑洞之中,凌羽生想跟过来,却被一道射线阻拦住了,反倒是一旁的商羯罗跟着进去了。

这一次进入的依旧是飞船内部,直接出现在沉睡中的诃罗面前,派拉瓦,你这是什么意思。

商羯罗扫了一眼诃罗紧紧拧住的眉心,以及过分苍白的嘴唇,看到派拉瓦递给甄湄的一把造型奇特的外星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让你杀掉诃罗。

派拉瓦没想到商羯罗会跟进来,不过商羯罗根本产生不了什么威胁,所以他除了皱了下眉头,也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甄湄握着枪,想起那个沉睡时一脸祥和,醒来时又单纯固执的男人,她下不了这个手。

商羯罗却握着她的手,一起握住了枪,他的力量在被源源不断地供给纳亚,本体的防御力变得很差,这是杀死他最好的时机。

如果不杀了他,等他醒过来,伊舍那要同时对付蓝血人的射线和诃罗的攻击,除非凌羽生融合伊舍那,不然他们成功阻止蓝血人报复人类的几率,几乎为零。

派拉瓦:放开她。

商羯罗松手,并没有坚持。

甄湄坐到诃罗身边,她感觉自己握枪的手快没了力气。

刚刚做好的决定,到这里,面对起来却那么艰难。

她无力去思考派拉瓦为什么执意要她亲手杀死诃罗,但与其让其他人动手,她宁愿给他一个甜蜜的死亡方式。

甄湄轻轻将唇印在诃罗的眼皮上,他的睫毛颤了颤,似乎要醒过来,甄湄的手已经按下了手-枪,不太明显的射线从枪口窜进诃罗的大脑中,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甄湄时露出一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我一直在做噩梦,梦到你死了。

甄湄喉咙动了动,我在这里。

诃罗淡蓝的肤色越来越浅淡,他的唇色也在失去颜色,他的声息微弱,11次,你欠我。

甄湄蒙住他的眼睛,每个字眼就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对不起。

没事,你陪着我就好。

我好累,我先睡了。

甄湄眼前一黑,是派拉瓦蒙住了她的眼睛,不要再哭了。

你满意了吗?甄湄手中的枪落在地上,我也会像这样,杀掉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QAQ痴痴大概要成废物痴了,等完结的小天使明早看吧,答应的红包等废物痴码完了一个个发。

☆、至尊(十)你在恨我吗?因为我逼你杀掉诃罗?派拉瓦蒙住眼睛的手指颤了一下, 向来冷戾的脸上却绽开浅淡的笑, 他们都是要死的,而我才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湄湄, 我不是那种可以跟人分享爱人的人,即便是自己的分-身也不行。

诃罗的身体化作点点碎片式的光融入派拉瓦的身体中, 他的力量在体内翻涌。

甄湄面前已经没有了诃罗的身影。

他就像从没有来过这个世界,那抹浅淡的蓝色,艳丽的眉眼, 成了心头无法释然的惆怅。

这荒诞的游戏世界该结束了, 不愿醒来的不是诃罗, 而是那个厌恶自我的人。

到底是在折磨这些在虚无梦境中苦苦挣扎的游戏玩家,还是在折磨他自己?亦或是在折磨她, 让他仅能拥有的温暖, 被他自己消磨掉?甄湄反握住派拉瓦的手,原本冰凉苍白的手因为诃罗的融入有了温度,她眼眸沉静,眼泪早已在脸颊上干涸,对不起。

派拉瓦不明所以, 他想将她拉入怀中,可那火烧似的疼痛将开始流动的血液从身体中逼了出去。

被火暖热的鲜血不断地从他的眼耳口鼻溢出,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血色。

为什么会这样?派瓦拉无力地摔在地上, 手依旧死死地抓着甄湄的手,到底哪里出错了?甄湄低头看着派拉瓦,林迦对你的影响太大, 让你执着于获取其他人的力量,忘记了你的最大的优势便是永不死亡的躯体。

融合了诃罗之后,你的血液开始流淌,你的心脏开始跳动,同样的方法可以杀死诃罗,自然也可以杀死你。

她轻轻拂开他额前的黑发,洁白和鲜血映衬着他的眼睛越发幽黑,那里面是自己苍白的脸色。

派拉瓦,强大的力量并不应当用来占有。

你说过。

派拉瓦咽下喉咙中的血,你不会离开我……他的指甲变得漆黑,掐进甄湄的手背中,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形成实质,周围的热度也在渐渐升高。

甄湄想起当初在阳江医院第一眼见到他时,他还是那个身处幽冥却圣洁单纯的畏怖尊,他性格中的残忍自始自终都没有变过,只是在融合阎魔塔卡后,学会了伪装。

商羯罗再次拿起手中的射线发射仪,毫不留情地直接对着派拉瓦的头按下了开关,看似毫无危险的射线却是夺命的魔鬼。

派拉瓦眼睛还是睁开的,神采却一点点消失,杀意也变成了缱绻的留恋。

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鲜血却堵住了他的喉咙,着急地想要把话说出来,从眼睛中渗出的血仿佛泪水,他不该会哭的。

终于,当手中的力量消失,温度散去,一切就像一场闹剧,惨淡收场。

唯有那血泪如旧,在心间干涸。

从一开始商羯罗就与甄湄商量好了如今的局,他自然是无动于衷,可当他看见甄湄漠然的表情时,却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甄湄茫然抬起头,我吗?她与派拉瓦交握的手,鲜血淋漓,疼痛到麻木。

她缓缓跪坐在地上,抱着派拉瓦的脑袋,黑色的长发落在他的蛇尾上,纠缠着她。

我觉得好累。

第一次,觉得这么累。

甄湄喃喃道: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回家。

商羯罗走到甄湄身边,飞船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她像是没有了半点力气,跌靠在旁边的平台边。

商羯罗要碰上她的时候,甄湄却避开了,这一切比我想象中要难得多,我,我不想做了,对不起。

甄湄紧紧握着派拉瓦的手,手的疼痛比不过心头麻木的钝痛,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像斯塔奴和诃罗一样消失,痛苦地拧住眉。

商羯罗手停在甄湄拧紧的眉前,手指屈回,他的语气大概从没有如此温柔过,如机器人般没有起伏的音调中多了点什么,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副本成功的条件?甄湄沙哑道:阻止——她的声音一顿,灭世之舞并不在这里发生,而是在虚无之间。

她本以为这个副本应当像原剧情一样,凌羽生杀死所有分-身,湿婆复生,打败外星入侵者。

如果没发生任何意外,本来的攻略方向也是如此。

但是她从进来时,她的任务就不一样,她要阻止灭世之舞,就要让湿婆从过去走出来。

她想要得到等同的爱,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想要和他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但她反而迷失在这个世界中,被推着一步步走。

这里只是一个梦,感情的事情怎么会有条件可言。

商羯罗终于触碰到甄湄的眉间,其实这个世界,亦或是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区别呢?或许你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甄湄听到这话时,上方忽然开了一个大洞,几个人从上方掉落下来。

凌羽生负伤落地,皱眉看向这方。

商羯罗已然按下了他耳后的开关,无数的光影乱码从他体内弹出,全部进入了派拉瓦冰冷的尸体中,熟悉的黑洞直接将他们包裹了进去。

你在做什么?甄湄想要触碰商羯罗的身体,手指却穿了过去。

我选择融入派拉瓦的身体中,通过他的力量能把你带出梦境。

商羯罗的眼镜早已掉落,少了几分理智的气息,多了些柔和的人气,时间有限,我不能保证会把你送到哪里去。

最后一句话如同光波般碎裂,甄湄眼前一暗,失去了意识。

蔚蓝的大海上,阳光灿烂,波涛起伏。

不远处海滩上游客云集,位居高处的救生员突然看见在隔离网区域外漂浮着一个人,正往下沉。

他吹响哨子,毫不犹豫地跳下坐台,跃进了海水之中。

好漂亮的女孩,就这么死了的话,太可惜了。

不会游泳,就不要游那么远嘛,怎么会跑到隔离网外面去。

看,她的手上还有伤,不会是被鲨鱼咬的吧?四周是嘈杂的人声,还夹杂着其他语言。

甄湄呕出一口咸苦的海水,勉强睁开了眼睛。

救生员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映入眼帘,看见自己睁眼,are you okay?甄湄的眼睛落在救生员胸口挂着的正滴着水的工作牌,翻译回中文就是黄金海岸救生员威廉。

她缓缓坐了起来,右手撑在沙子上,传来阵阵痛楚,她闭上了眼睛,海风徐来,人声鼎沸。

这是她生活的世界,没有可怕的末世恶劣环境,也不用担心什么地方冒出一只怪物将她的身体撕碎咬开。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一个方向,熟悉的红发男孩儿正穿着一条花花衬衫,笑嘻嘻地跟一个华人女孩搭讪。

我跟你说,我爸可是A市首富。

吹嘘的语气,自恋的表情,如当时第一次遇见他一样,嘿,你别不信啊,富二代就不能穿几十块的衣服吗?我乐意啊。

甄湄对救自己的救生员表示感谢,正向郭骏威走过去,却被一个人拉住了。

善先生?如果不是那花白的辫子,和青色长衫,甄湄都快认不出来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是那个守在交易行外的温润如玉的善先生。

他老了太多,就像是随时可能撒手人寰一样。

善先生枯朽的声音如将死的老树,跟我来。

甄湄随时可以挣脱他的手,曾经高山仰止的神秘高手,如今为何却成了衰败的老人?在行走间,善先生说了虚无之间的事儿。

原来当初整个空间陷入火海之中,善先生一人撑起了结界,抵御火焰的吞噬,力量也因此耗尽。

就在结界范围越来越小的时候,他耗光力量的一刹那,所有人被赶出了虚无之间。

我尝试找过几个人,他们都失去了在里面的记忆,未尝不是件开心的事。

善先生叹道,只是对于那火焰的源头,我一直心怀不安,数次尝试重新进入虚无之间,却被排斥在外,在感受到空间乱流的时候,我到这里找到了你。

果然,你还有记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甄湄敬佩善先生的所作所为,但她觉得他找自己却不是因为这件事,你为什么还想要进入虚无之间呢?你就是当初消失的皇帝吧?善先生松了手,两人坐在一家海边餐厅里,他道:如今也不过随时可能老死的普通人而已。

我活了太久了,也不稀罕这条早该踏入坟墓的命。

只是我想找一个答案,在虚无之间死亡的魂灵,都去了哪儿。

你曾经在副本中死去,如今又活了过来,必然是知道的。

面前的老者执着于一个答案,或许是想去拯救某个死在游戏中的人。

虚无之间不过是神的一个梦境,善恶念在斗争不休。

甄湄想起商羯罗,她抿了抿唇,等。

他何时醒来,她也不知。

不过就算是等10年,20年,或者这一生,她也会等下去。

我没时间了。

善先生苦笑一声,他抬起自己布满老人斑的手,我守在虚无之间那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一个人。

服务员过来送饮料的时候,善先生顿了顿,甄湄很口渴,肚子里不知道灌了多少海水。

她喝着橙汁,然后询问道:她叫什么名字?约尼。

噗——甄湄嘴巴里的橙汁差点喷了出来,她硬生生咽了下去,善先生没有因她的失礼而生气,反倒很和煦地看着她。

你知道她。

这是确认了的语气,她还活着吗?活着,当然活着,谁都没有她活得好了。

☆、完结篇原来善先生进入虚无之间的第一个副本, 就是古印度村庄的恶鬼传说。

当时他还是一个落魄举子,名落孙山, 身无长物, 正苦恼如何回家时, 却进入到了虚无之间。

在第一个副本, 他遇见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名叫约尼。

或许当时的湿婆一直在找一个可以带他离开副本世界的人, 并不在乎男女。

刚巧那个副本,他是女体形象, 便选中了资质不同一般人的善先生。

在善先生口中, 约尼也是一个误入虚无之间的玩家,因为她的衣着打扮跟村子里的人不一样, 言行也颇是大胆, 并且极度傲慢,身手也十分不俗。

后来两人经过生死冒险,就在快要离开副本的时候,约尼却为了保护他,被恶鬼重伤惨死。

当时的他还是个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瘦弱文人, 看见奇文怪谈里才会出现的恶鬼直接咬掉了约尼的半边脸,恐怖的场景叫他骇然,约尼痛苦朝他伸手时,他却不由自主地躲开了。

我当时离开副本后,才清醒过来。

善先生苦涩道,到现在, 我还能记起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照得我是那么丑陋不堪。

后来我发现副本世界里能够遇见死去的玩家,也曾试图找过她,但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她。

甄湄想起自己接受考验的第一个副本,想起埃尔克森的话。

恐怕当时约尼才是真正的村庄恶鬼,她倒是替善先生着想,并没有露出真面目,这样的考验在这千百年来,也不知进行了多少次。

甄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善先生事实,她喝完了最后一口橙汁,如果我找到他,我会让他来见你一面。

善先生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他掩饰般低下了头,苦笑道:我现在只是个臭老头子,等了这么多年,再多的爱恨也被岁月磨平了。

我见到她,只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甄湄握紧了杯子,忽然觉得有些悲哀,那个人总是有办法叫人爱也不得,恨也不得,搅起一池春水波澜,才告诉你他是爱不得的。

她望着海滩上来来往往的人们,生活总是要过下去的,是真是梦,早已不再重要。

十年后,甄家。

妈!你不能这样做!甄彬彬哭丧着脸看着面前一叠女人的照片,我才二十多岁,怎么就要相亲了!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家里还没呆热乎,甄彬彬就被告知他要相亲的惨事。

优雅高贵的母亲大人,林君雅拿起一张面容清秀的女孩照片,点评道:这姑娘不错,张氏科技的千金,相貌比不上你,但教养不错。

张氏科技主攻高精尖的人工智能,我们以前的生意不能沾了,正好和张氏合作。

甄彬彬完全不想听这些,姐姐都还没结婚呢,就算商业联姻,也轮不到我吧。

林君雅眉毛一挑,你姐姐怎么可以嫁人?她可是持有甄家大半股份的家主,只能招上门女婿,不然嫁到别人家,这甄家那些老头子能同意?甄彬彬憋气道:那我也去公司工作去,叫姐姐给我安排个总裁当当。

那也不妨碍你娶老婆。

林君雅颇是冷酷道,当初叫你好生在国外学金融,却瞒着家里转专业去学什么哲学,现在你对家里唯一的用处就是联姻,不知道替你姐姐好生分担一下,整天五迷三道地跟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

甄彬彬被老妈一通数落,心下正气馁,看见门口走进来的穿着小西服的女人眼睛一亮,姐!你替我向妈说说情啊,我还是大好青年,怎么能这么早走近婚姻的坟墓!十年的时光并没有在甄湄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增添岁月的痕迹,只多了些久经商场的历练和稳重。

看甄彬彬被逼相亲的模样,甄湄还有点恍神,原来甄彬彬也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了。

时光飞逝,往事如烟,过往种种似梦幻泡影,无声无息湮灭在记忆之中。

她的眼中藏下黯然,坐到沙发上看那些照片,其实挺不错的。

甄彬彬立马苦了脸,他跟姐姐一样继承了母亲张君雅的颜值,就是有些奶气,没有什么架势。

姐,我的好姐姐,饶了我吧。

林君雅没理会儿子的唉声叹气,反倒对甄湄道:昨儿个环球飞宇公司的董事长又来公司给你送花了?女人家再要强,也得有个家啊。

我看那小伙子不错,追了你七年,也没有放弃。

外貌身材比你爸年轻时还强些,除了二婚离异这点,再没别的缺点了。

女人啊,过了三十,就老的快,再漂亮优秀,想找个好的,也得趁早不是?甄彬彬本想趁林君雅念叨姐姐的时候溜走,却被甄湄抓住了,她笑盈盈道:我不急,日后大不了过继彬彬的孩子当继承人就是了,对吧?对个头?甄彬彬敢怒不敢言,哭丧着脸随便抽了一张照片,就她吧。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相亲不成功,到时候可别怪我。

甄湄拿起照片,却发现照片里的女人竟是赵雪绮,以她强硬的个性,甄彬彬这只小绵羊哪里能从她身上得什么好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份,既然都忘记了过去,她也不必再提起。

随手放下照片,就看见老管家正匆匆跑进来,不,不好了。

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林君雅不满道。

有,有人找大小姐。

老管家看了一眼甄湄,一副很是纠结愁闷的意思。

甄湄诧异道:什么事?话音刚落,就见甄父一手牵着一个小娃娃笑地嘴都合不拢了,他还背着鱼竿,明显是刚野钓回来。

左手牵着一个扎着黑色双马尾小女孩,右手牵着个皮肤雪白的小男孩,粉妆玉砌的,像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

两个小孩儿看见甄湄时立马撒手跑了过来,甄湄愣住了,一手抱住一只白团子,软软的,小小的,妈妈,你怎么不来找我们?我们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甄惜和白臻的年纪又小了许多,看起来不过幼稚园学龄前期的小孩子,白臻委屈地抱着甄湄,眼泪汪汪的模样,这会儿反倒比妹妹还要娇气。

姐——,爸爸,这是?甄彬彬瞪着眼睛看向两只白团子,白臻还好,甄惜除了那不太温柔的眼睛,几乎跟甄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没有血缘关系都不可能。

林君雅本来要发怒,责问甄父和甄湄这是怎么回事,结果那精灵娃娃般的小男孩湿漉漉的眼睛好奇地看向她,露出一个想要亲近却又不敢亲近的小可怜样子,林君雅满腔怒火瞬间变成了柔情似水,哎,外婆的小乖乖,过来,让外婆抱抱。

甄彬彬不可思议地看向瞬间叛变的母亲,妈,什么你就外婆了,这两个孩子真是姐的孩子吗?而抱着白臻的林君雅正听他撒娇,压根没空理会甄彬彬。

甄彬彬想问姐姐,却发现她的目光落在门口立着的男人身上。

甄家子女都生得好看,但若与那人比起来,却依旧差之远矣。

他不过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t恤,衣架子般的身材却穿出了时尚大片的感觉。

他的气质冷峻,周身好似蒙着一层朦胧白光,深邃的五官在这虚幻的光中越发显得遥不可寻。

这样的人,会存在于世间吗?甄彬彬一时产生了这样荒谬的念头。

湄湄啊,不跟我介绍介绍这位凌先生?甄父终于从两个孩子的糖衣炮弹中回过神来了,板着脸坐下。

他是明星吗?甄彬彬猜测道。

你这孩子,怎么瞒我们这么久。

林君雅实在喜欢两个小不点,说话的语气也软和了下来。

甄湄从怔神中回转过来,原本她以为自己会流泪,会大哭,会扑在他的怀里质问他为何十年都不曾出现。

你回来了。

甄湄听自己说道,语气出奇的平静,她甚至坐在沙发动也不动。

他缓缓走了进来,甄湄这才注意到他眼神中的疲倦,自己被抱进了怀里,她闻到淡不可闻的血腥味儿,不知从哪里传来的。

羽生?甄湄发现他抱住自己便没了动静。

姐,他睡着了。

甄彬彬瞠目结舌。

嘿,这臭小子,带着孩子跑进我家,就是来抱着我女儿睡觉的?!甄父气得倒仰。

甄湄无奈地笑笑,爸,我带他去我房间里休息。

臻儿,惜儿,就拜托你们先照顾一下,他的事情我以后再跟你们解释。

甄彬彬帮忙把人弄到床上,感慨了一句,姐夫看起来痩,还挺沉的。

姐,姐夫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看起来年纪跟我差不多。

做游戏的。

什么游戏啊?恐怖游戏。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呀,你又不玩游戏。

缘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番外篇有时间码好了,会贴在免费章节第一章。

等考试过后有时间会修文,因为需要兼顾考研的关系,压力太大,文文写的不够好,更新也不稳定,鞠躬,道歉。

——————————————————中间因为熬夜脱发的关系,把留了几年的长发剪了,理发师洗头发都吓到了,还问痴痴要不要再剪短点,蓝瘦香菇。

答应的完结小福利虽然没有在答应的周三发出来,今天会补发。

许愿锦鲤,12月的考试能够圆满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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