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2025-03-21 14:08:37

==================谢沅静静地听完她的话, 没有作声,安琼音也不着急,许多年的心结不是一夜直接便可以解开的, 她也没打算用几句好听的话就能解决这件事情。

我知道了。

谢沅轻笑一声。

除岁的钟声此刻响起, 昭示着新的一年到来,而整个大越, 也完全不再是曾经的样子, 新帝上位, 新的一年面临的将是一段截然不同的历史时刻。

谢沅看着靠在自己身边沉沉睡去的人, 眸中露出无比柔软的神态来,他将安琼音抱起来, 一路走回了寝宫,路上只让宫人远远地跟随, 不让人前来打扰。

第二天清晨, 安琼音没见着谢沅,她也只记得当时有些困了,竟就靠在谢沅的身边睡着了。

想着昨日安家人都还在那所宫苑之中,安琼音连忙起身, 准备去送家里人出宫。

好在赶到时家里人正准备离开,秦夫人看到她来还特意嘱咐她不用送。

你就在宫里好好安心地做你的皇后, 快要大婚了, 好好准备准备。

临走前, 秦夫人还是把彩晴留在了宫里,让她看护好自家小姐, 也好在宫中有个可以帮衬的人手。

眼看着最亲的人离开皇宫, 安琼音又回到了先前的无聊日子,一时不知道去干什么, 只好百无聊赖地在御花园里逛逛。

安琼音领着彩晴和几个宫女,ʲⁱᵒʲⁱᵒ披着斗篷,突然有些馋昨夜里谢沅给她喝的那种葡萄酒,便差人去取,自己则躲在昨日的凉亭里烤着碳火。

然而她似乎总感觉有人暗中看着她,安琼音回头,果然看到后面灌木从中未来得及藏住的身影。

安琼音心中一紧,本以为是谢沅的敌对势力来刺杀,但仔细一想,即便是有人要对自己不利,也不会在这守卫森严的宫中动手。

谁?有事情可以大大方方的出来说,躲躲藏藏有什么用。

安琼音朗声道。

果然,那灌木从中出来一个熟悉的面孔,是个嬷嬷,安琼音看她十分眼熟,顿时想起她似乎在二皇子身边见过她。

那嬷嬷畏畏缩缩地走到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求皇后娘娘,救救我家殿下吧!安琼音皱眉:他怎么了?嬷嬷道:新帝登基后,二殿下便被下了牢狱,老奴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去。

二殿下自小身体不好,怎能吃的了牢狱之苦啊!她抬起头,祈求到:皇后娘娘,殿下从前待您不薄,先帝再时也从未与陛下为敌,更没有半分觊觎皇位的打算,他为人和善从不树敌,您如今贵为皇后,求您救救他,牢狱潮湿阴冷,他的身子骨受不住呀!安琼音想到了先前从公主府出来时,陆云在不远处给他做的那个手势,心中便确定了几分这个嬷嬷的话的真实性。

但此时此刻,她还没有彻底弄清楚情况,以及自己刚刚进宫不久,许多事情都不了解,不能轻易答应这个嬷嬷的话。

嬷嬷,您先起来,您跟我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嬷嬷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安琼音听了个大概,意思大约就是,宫变之后,谢沅连续几日清理皇室血脉,除了晋阳公主是女子未受到影响之外,包括废太子和和三皇子二皇子在内都被下了大狱。

废太子本就被先帝抛弃,抑郁成疾,在狱中第二日便不堪其辱自尽了,如今只剩下了二皇子与三皇子。

安琼音听下来,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想着这事恐怕不好办。

二皇子与世无争,在权力争方面他没有理由抓着他不放,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自己。

若自己不开口还好,若是开口,谢沅说不定会要了他的命。

二皇子性子单纯,虽说之前求赐婚的事做的不够地道,但本性不坏,实则是个无辜之人,若谢沅真的杀了他,恐怕安琼音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而谢沅也将染上彻底洗不清的罪孽。

这件事恐怕还是得慢慢来。

安琼音没有直接给那嬷嬷答复,现在宫里四处都是谢沅的眼线,自己在这里说的话恐怕很快便会传到谢沅那里。

她叫人将那嬷嬷打发走,嬷嬷竟不肯:皇后娘娘!二殿下对您的情谊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怎能如此对他!安琼音故意冷下脸来:嬷嬷,这世上的感情讲究你情我愿,说白了,我并不欠他,您以后也不必来找我了。

嬷嬷再想说什么,却被彩晴带了下去。

安琼音也没了品酒的心情,径直回了宫,却恰好看见谢沅也回来了,安琼音愣了愣:你今日不上朝吗?谢沅一身常服,闻言顿了顿:阿音,今日是大年初一。

安琼音这才想起来,昨日他们刚刚过了除夕,新年的第一天,即便是皇帝也有休沐的时候。

正当安琼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谢沅又道:不过我确实一会有些事,今日不能陪你,晚上我回来,陪你一起吃饭。

安琼音连忙道:好的,你去忙吧,那我晚上叫寝宫里的小厨房准备些酒菜,还有昨夜的酒也准备些。

谢沅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好,有什么事情就叫人给我传话。

安琼音点点头,又想到什么:我能找晋阳公主进宫陪陪我吗?我自己一个人有点孤单。

谢沅点头:你叫人通传便是,她现在可以随时进宫。

直到目送谢沅离开后,安琼音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心中便有些郁闷。

昨夜好不容易两个人僵化多日的关系有所缓和,却因为二皇子的事情又一次好像隔着点什么。

安琼音吩咐人去请晋阳公主,此时此刻的她太需要一个坚实的队友了,除了晋阳和陆云,她也想不到别人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通传需要时间,安琼音靠在软塌上撑着头想心事,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许久未做梦了,安琼音一时有些不习惯,谢沅的事情她能知道的基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正想着这一次会梦到什么,看到眼前无比熟悉的场景时,安琼音却微微愣住。

眼前的景象,正是当天她被红衣人带走的那个夜里。

其实安琼音一直没有想清楚前世带走自己的人是谁,按理说对她有动机的应该是三皇子才对,但是却又觉得不像。

但眼前的一幕她却看的真切,她眼睁睁的看着那红衣人白皙的下颚,那脸上露出的是不正常的白,明显是一个常年不见阳光,身体虚弱的人。

安琼音无比震惊地看到了裴玉成的脸。

二皇子?前世将她带走的人是二皇子裴玉成?安琼音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世对她抱有善意的人,前世竟会是将她带入深渊之人。

似乎遥远的记忆被唤醒,前世这个时候,好像是听说过二皇子即将大婚来着,只是她不记得当时的具体日子,黑暗中看到的衣服样式也有限,才更没有将红衣这个标志与成亲联系到一起。

然而当她看下去,却觉得不对劲,裴玉成看着她的目光分明没有恶意。

裴玉成小心翼翼将自己抱了起来,带出了别苑,门外是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殿下,快走吧,您今日大婚,却冒着如此风险前来,陛下知道了是要不高兴的。

裴玉成将安琼音放在马车上,道:我只是没有想到父皇竟会如此狠心。

无论他与谢沅之间有什么不可过去的砍,都不应该将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子牵涉进来。

那赶马车的车夫道:小的定将安娘子送到京郊,定不让人找到她,殿下快回去吧,新婚之夜,新娘若是发现您不在,定会漏了马脚。

裴玉成摇了摇头:没有时间了,今晚三皇弟就会动手,我一定要确保她安全。

走!裴玉成不顾那赶马车之人的劝阻,陪着安琼音上了马车。

裴玉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通行令,顺利通过了已经关闭的城门,一路上安琼音都没有醒。

二皇子在京外有一个庄子,他是偷偷瞒着人置办的,原本只是想偶尔出来透口气有一个地方去,但是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将安琼音安顿好以后,那车夫又催促道:殿下,您快走吧,这里有我看着就好。

裴玉成却伫立在旁边,看着安琼音的脸,叹息一声:今生我晚了一步,虽然你或许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还是想说,在那一日宫宴的时候,我一眼便看见了你。

却没有想到却还能为你做点事情,也算是老天给我的补偿。

说罢,他转身正准备离去,却看见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

不知何时,三皇子的人早已经将此处包围,三皇子从人群中走出,看见裴玉成皱眉道:二皇兄为何要与我作对,你可知这实际上是父皇的意思。

裴玉成惊讶地看向那车夫,果然你车夫低下头,似是早已背叛。

安琼音看着曾经发生的这一幕,又看着躺在床上昏睡过去的自己,已经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裴玉成不是来害自己的,相反,他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老皇帝要拿自己开刀对付谢沅的消息,便想将自己先藏起来避避风头,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依旧没有躲过罢了。

前世的他这个时候已经站起来,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了。

然而让她更惊讶的是,裴玉成面对三皇子要人,竟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面前。

今夜,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让你带走她,我已经通知了谢沅,他会很快赶回京城。

安琼音不知道上一世自己究竟哪里与裴玉成有过交集,他所说的宫宴自己毫无印象,更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或许只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竟会拿命来护着自己。

眼看着两人你来我忘的对峙几番,就在她想着三皇子终归不会对他的亲生二哥下手时,却听三皇子阴森森地道;其实我也不想杀你,你如此安分,不对我产生威胁,留你日后做一个兄友弟恭的表率,也是好的。

但谁知道你竟如此冥顽不灵,竟为了一个女人跟我作对。

裴玉成瞪大了眼睛,还未反应过来,一柄长剑已经刺进了他的心口。

既然如此,你就与废太子一起赴黄泉吧,这样也算你们有一个伴。

安琼音喊了一声不要,但这终归是已经发生过的事,真正的自己只是躺在一旁,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鲜血从裴玉成的心口流出,溅到了躺在他身后床榻的自己身上,温温热热的液体,似乎昭示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在流逝。

安琼音怎么也没有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的。

而更让她湿了眼眶的是,裴玉成在那剑拔出体内之后,转身扑到了躺在床榻上的自己身上,死死的压住,不让任何人动。

他有些微微抽搐的身躯死死地抓住床榻的栏杆,嘴角不停地吐着献血,而三皇子的剑似乎不死心,又在他身上刺了几剑。

让开。

裴玉成最后一次看着安琼音的脸,咧开嘴笑了:我这一生都没做成什么事,今天我想做成一件,想保护这个我牵挂多年的小姑娘,此生才不算白来一趟。

梦境的到这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