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琼音醒来时, 自己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了许久。
梦境给她的震撼不亚于第一次在梦中看见谢沅登基的场景,若是不曾想起这些,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在上一世有一个人曾经这样豁出性命地护着她。
她欠二皇子一条命。
虽说这一世许多事情并没有发生, 但是対于上一世的裴玉成来说,他的人生就是戛然而止在那一刻, 为了一个连他的面都不记得的人。
前世的宫变发生在两年之后, 安琼音在梦境里看见他已近站的很好了, 说明这些年一直在努力想要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即便是力量微薄,但安琼音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执着于改变命运的意志。
可这一切都因为自己而毁于一旦, 她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更承受不起这样大的恩情和重量。
安琼音第一次感觉到亏欠的滋味, 竟比任何情绪都要难熬一些。
晋阳进来的时候, 看见安琼音蔫蔫地靠在床头,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毕竟上一次安琼音进了她的府邸,就直接被谢沅关了起来, 她期间收到过无数次安琼音的暗示,可是即便她知道安琼音就在那间暗室里, 那里也被谢沅的人严加看守了起来, 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更别提她了。
她连忙上前,捧住安琼音的脸:谢沅欺负你了?你怎么样?没受伤吧?安琼音看见她, 才算是收回了一些思绪, 想起来是她请晋阳公主来的,顿时眼睛里有些微酸。
你终于来了。
安琼音一把抱住她, 在宫中陌生且寂寞不敢让家里人担心,此刻又梦到了如此沉重的事情,安琼音多日积压的情绪这一刻爆发了出来,竟抱着晋阳公主哭了个不停。
晋阳也被吓了一跳,以为谢沅做了什么対不起她的事情,竟在脑子里将対策都想好了,甚至还好好盘算了一下自己与谢沅的交情以及顶撞他之后自己继续当她的公主的可能性。
好在安琼音哭过之后解释了一番,才没让这位激动的公主殿下冲去顶撞谢沅。
安琼音隐去了前世的事情,只是说了二皇子身边的嬷嬷请她救她,且曾经二殿下救过自己一命这件事,而恰好安琼音记得二皇子与晋阳公主的兄妹关系算是几个皇子中很好的了。
晋阳公主听完,沉默着看着安琼音,表现的并不惊讶,可见早已经知道这件事,联想到安琼音刚出公主府的时候,陆云给她的那个手势,便明白了七八分。
晋阳的神情有些复杂:这件事我们也想了许久都没有办法,因为谢...陛下他下了严令,先前在宫变之中被下了大狱之人都不可探视,唯有他自己的手令才可。
安琼音明白了,难怪先前陆云会来找自己,除了自己与二殿下的婚约以外,更重要的是作为谢沅的枕边人,安琼音才是最有可能直接接触到谢沅的手令的人。
而安琼音无论如何都必须去见裴玉成一面,至少要确定他是否还活着,但愿一切还不算太晚。
安琼音将这件事应下,晋阳公主临走时,提醒她道:谢沅他...关了不少人,毕竟他名不正言不顺地登上帝位,反対他的人不在少数,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但若是这些人都杀了,很有可能会动摇我朝的根基,若能将他先帝之子的身份公之于众,或许可以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安琼音心下明白她的意思,若是自己能够见到裴玉成,也去确认一下那些因反対谢沅被下了狱肱股之臣的安全。
至于谢沅能否愿意将自己的身世公之于众,安琼音无法确定也无法左右,只能尽可能的先去探探口风。
*安琼音按照白日里承诺的那样,让寝宫里的厨子准备了丰盛的晚饭,等着谢沅回来。
许久没有这般一起静谧地吃个饭了,两人却是各怀心事。
尤其是,安琼音心中打算好了要把谢沅灌醉,便一杯又一杯地给他倒酒。
这西域进贡的葡萄酒喝起来清甜有佳,但后劲却十足,安琼音有些心虚,但此时此刻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能尽量让自己的神态显得自然一些。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心虚,安琼音总觉得谢沅在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不过好在谢沅似乎心情还不错,対她倒的酒来者不拒,整整一壶下去,谢沅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些红晕。
此时的安琼音无比庆幸自己这千杯不醉的体质,眼看着谢沅的眼神越来越迷离,最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安琼音才算松了一口气。
当她将手伸进谢沅的衣襟时,微微顿了顿。
总感觉这计划进行的太过顺利了些,以谢沅的防备,纵使从来不会対她设防,但如此轻易地就被灌醉,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可安琼音大概知道谢沅的酒量,而他喝下去的酒也是实打实的,并未掺假。
犹豫了一下,安琼音还是在他身上翻找了一下,并没有找到手令。
这反倒让安琼音松了一口气。
若是连手令也带在身上,那才是真的有可能谢沅故意来试探她的。
想到这个安琼音放心了些,将谢沅扶到床上去,想了想还是替他脱掉了衣服只留了一身里衣,便安心吹灭了寝宫里的灯烛。
再三确认好,安琼音便离开寝宫径直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去,她心中却确信有暗卫暗中跟着她,但是好在御书房这种地方,暗卫也不会进去,安琼音便在里面将里里外外都翻找了一遍,最终在那座椅的扶手处的小暗格中找到了。
手令是个玉牌,上面有一个沅字,应是谢沅的私人令牌,如今刑部看守的人应该已经都换成了谢沅的心腹,除了谢沅本人,恐怕也只有这个令牌可以进出刑部大牢了。
安琼音将玉牌收了起来,又将所有物品都归于原位。
她看了一眼里间,因为她与谢沅还未大婚,谢沅最近几日都是睡在御书房的,所以他的衣物有几件在这里,安琼音拿上了一件狐裘斗篷,便离开了御书房。
第二天一早,谢沅照常去上早朝,看见安琼音递过来的狐裘大氅时看了她一眼。
安琼音笑意盈盈道:昨天夜里冷的很,想着你晚上来时穿的少,便去拿了一件。
她知道暗卫会跟谢沅汇报自己的行程,与其等着谢沅问她,不如主动说一个合适的理由。
谢沅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谢谢阿音,这样便不冷了。
*谢沅走后,安琼音让彩晴穿上自己的衣服,扮做出宫采买的太监,混着大部队便出了宫,一路便朝着刑部而去。
安琼音的対于乔装打扮一时颇为熟稔,彩晴也提前替她提前买通了掌事太监,所以出宫只是进行的十分顺利,以至于安琼音总觉得有些顺利的过了头。
但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等到了刑部大牢门口,安琼音亮出玉牌时,果然看见那守卫狐疑的眼神。
只要今日自己来过,便不可能再瞒得住谢沅,但今日她一定要见到裴玉成,一定要亲眼确认他是否安全,她才能安心。
只要他如今没有生命危险,今日就是唯一能救他走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