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里已经是深夜了, 安琼音本想着各种见到谢沅该怎么解释,设想了无数种他可能的反应,以及应对的办法, 可当回到寝宫时仍然空荡荡的, 安琼音才发觉他并未等着自己。
问了宫人,可没有谁在这宫中敢随便打听传播陛下的行踪, 自然是毫无所获。
安琼音的心有些微微的揪起来, 一时有些想不清楚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本是去还恩的, 若是因此反倒害了他,那就真的还不清了。
况且她不希望谢沅会误会什么, 有任何事情她都希望与他说清楚。
想到夜已经深了,他们还未大婚, 若非偶然谢沅就算回来也是宿在御书房, 安琼音干脆抱上被子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静悄悄的无人,安琼音让掌事的太监点了灯,屋内亮着灯,这样谢沅只要回宫, 看到这里的光亮,便知道自己宿在这里等他。
御书房的宫人们都是有眼力见的, 新帝登基以后对这位未来皇后如何他们都看在眼里, 若不出所料, 日后短时间之内都不会有新的主子进宫,眼前的这位恐怕会独宠很长一段时间。
铺好床铺后安琼音就让管事的太监下去了, 自己则抱着自己的一床被子窝在了谢沅常宿的那张床榻上。
谢沅登基后, 将这御书房的所有物品都换了新的,这床榻带着点新木特有的清香之气, 那四个床角之处各有一个小小的龙头,是可以活动的。
不知是哪里来的工匠,这龙头的模样竟看上去有些呆萌,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瞪着,嘴巴还露出两排与整个御书房庄重的样式有些格格不入。
安琼音看着那龙头便感觉ʲⁱᵒʲⁱᵒ有些手痒,将其转过来转过去,内部发出的是咔哒,咔哒的响声,听上去甚是清脆,手感极好。
她觉得有趣,看到四个角上的龙头皆是这般,不由将四个龙头都转着玩玩。
然而当她转来转去几轮之后,听到了一声不一样的脆响,安琼音心下一惊,以为自己触动了什么机关,顿时不敢动。
可是过了一会,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安琼音狐疑地拨了拨这呆萌的龙头,它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呆呆地望向前方。
谢沅平日里就是这么被你们看着睡觉的。
安琼音被这傻傻的小龙模样逗笑。
她看了一圈之后,才发现这些龙头全部都看向了一个方向。
顺着它们的目光看去,安琼音看到了门后的一只花瓶。
安琼音心中微微一动,起身下床,赤着脚便走到了那个花瓶前。
瓷纹色泽皆是上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安琼音此刻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记得有一次来找谢沅时,明明没有看到他,可临走时却看见谢沅从内间走了出来。
当时她没有多想,如今却觉得这屋内必然有暗室。
安琼音伸出手来,将那花瓶像方才转那龙头那样轻轻转动,发现果然不是普通的花瓶。
她试了几回,直到听到咔哒一声,与方才龙头所发出的声音类似,安琼音连忙回头,惊异地发现方才她所躺的床榻竟被打开了。
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位置竟是一个机关密道。
龙头和花瓶都需要同时摆对位置才可以打开,若不是自己此刻无聊空闲摆弄那些龙头误打误撞解开了机关,又能有这样的资格睡在此处,恐怕很难发现。
谢沅登基后这里并未经过长时间的改造,只是屋内可移动的用具换了,若是这里当真有一个密道,那么很有可能是从前老皇帝在的时候便有的,谢沅只是在其基础上更换了外观而已。
安琼音顺着那打开的通道缓缓走了下去。
果然如她所想,这密道修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可当安琼音看见眼前的黑暗时,却心中微微一惊。
她将手放在袖口处,现如今她已经习惯在袖中放一把匕首,这也是谢沅默认的,在紧急情况下能有办法自护。
安琼音努力将自己的脚步放轻,看见眼前并未点灯且空荡荡的房间时,心中有一种是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屋内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光线,是一盏十分破旧的油灯,有一些简易的家具,那床榻之处放置着一个铁链,但是却比晋阳公主府那个曾经用来拴住安琼音的小铁环要大得多,也重得多,更像是牢狱之中所用之物,在加上昏暗的光线。
那铁链断裂在那里,似是被人用利刃劈开。
皇宫内院里会有这样的地方,还是在九五至尊才能住的屋内,却并未用来存放什么军机要务,那么不是用来藏物品的,就是用来藏人的。
安琼音此刻才发现自己两只脚光溜溜的,方才被这密道吸引,竟忘记把鞋子穿上再下来。
她转身便打算离开,至少回去把鞋子穿上再下来,然而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安琼音刚一回头,便感觉一道一阵冰凉的触感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安琼音下意识用先前练过的防身之技攻击了身后之人,那人完全没有防备,似是没有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会翻过来攻击他,竟一时被踢到了要害,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
她接连两个动作,都是安知淮先前教过她防身用的,袖口里的匕首也拿在了手上。
她连忙后退了十几步下意识啊地尖叫一声。
待看清眼前痛苦地倒在地上的人时,安琼音惊到:你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被关在这里的人竟是曾经与她见过一面的老皇帝,而如今成为了先帝的他,竟好好的活在此处。
她进宫以后,曾好奇过先帝的下落,外界都传言,那日谢沅逼宫之时,老皇帝因为事发突然来不及反应,竟一气之下口吐鲜血暴毙而驾崩。
甚至有人说谢沅早就给老皇帝下了慢性之毒,但无论是何种说法,老皇帝死在谢沅的手下这一点却是默认的。
所以谢沅虽然朝中党羽众多,且上位后以雷霆手段和谢家多年威望镇压,却依然逃不过窃国弑君的罪名。
但此时的安琼音却并未想这么多,她的第一反应是,她的亲生未来公公,此刻被她一脚踢到要害之处,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安琼音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能举着匕首,一脚将他先前拿着那柄剑踢到远处,随后自己退到三丈开外,问候道:您还好吗?老皇帝痛的没法回答她,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她,完全没有了先前上位着的威严之气。
安琼音看到老皇帝被关在这里,一时也明白了几分,她说了声抱歉,可神情却依旧十分紧张警惕地盯着地上的老者。
老皇帝硬撑着靠着桌角,让自己坐稳,于他而言,最痛苦之事并非身体上的疼痛,而是此时此刻,他最痛恨的儿子最心爱的女人,竟站在这里看着自己如此狼狈地一幕。
他伸出手来,让自己平静下来,带着些讥讽的语气道:别以为你如今得了谢沅的宠爱,就可以逍遥了。
他是朕的儿子,留着和我一样的血,更何况他还做了皇帝。
安琼音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通讥讽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只是他说谢沅的话让安琼音有些不舒服,忍不住道:我方才只是因为你袭击我,所以下意识地防卫罢了,您也不必如此口出恶言。
老皇帝有些疯狂地嗤笑一声道:你少来这套,难道不是谢沅让你来看朕的笑话的?他无非就是想要折磨朕,他痛恨朕所做的那些事,可是他自己呢?窃取皇位,利用兄弟,他又能高尚到哪里去?哈哈哈...他坐上了这个位置,只会比朕还要狠。
你又能当他的宝贝多久?老皇帝面目有些狰狞,带着身体疼痛带来的痛苦表情。
此刻的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翻身了,外界的先帝已经死了,整个皇宫都被换上了谢沅的人。
如今他只想着拉一个人陪他一起痛苦。
随便这个人是谁,是安琼音也好,是谢沅也好,只要他们痛苦,自己就不算彻底的输了。
谢沅是我的儿子,他是个活在阴沟里的人,上不得台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像我...哈哈哈哈!他恨我就是恨他自己,本就是不该出生的东西,朕让他活到今日已经是给他的恩...唔唔。
话未说完,老皇帝下一刻便说不出口了。
因为安琼音不知道从哪里找过来一块破布,将他的嘴塞了起来。
先前她是有些怕的,可方才她那一踹似乎让老皇帝难以动弹,再加上她实在不想听眼前的人说那些难听的话,干脆直接用匕首架住他的脖子,用一旁散落的铁链将他的手脚都捆了起来,又塞上了嘴。
这样有些不敬尊长,毕竟老皇帝年纪大了,怎么说也是长辈,安琼音心中有些嘀咕,但至少这样,这位年老又落魄的昔日皇帝陛下,总算能好好听人说话了。
老皇帝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柔柔弱弱的女子有些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啊,这样您才能好好闭上嘴年纪大了,说脏话会折寿的。
--------------------作者有话要说:预计还有两章正文完结。
之后就是更新番外了,有些正文没有交代清楚地可能会放在番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