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2025-03-22 07:10:24

叫完那声‘伟哥哥’,她瞧见韩祎的眼睫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他甚至抬起眼,看着她勾起唇,笑了。

但郁桃很肯定,那不是开心的笑容。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总之,没有直接拒绝就是可以接受。

郁桃像个受到鼓励的战士,再一次凑近。

晚风卷起竹帘穿过缝隙吹进,她的花冠上簪着红玉雕成醉芙蓉,带着难以忽视的清甜桃子味儿。

在韩祎的注视下,她饱含着深情道:刀剑无眼,世子每日却都要练习,何况碰见您这几回,马车状况百出,虽然没有酿成大祸,但是我实在为世子哥哥心忧。

阿桃这里有张娘亲从寺中求得的平安符,若伟哥哥不嫌弃......郁桃解下身上的荷包,拿出平安福,捧过去,还请世子哥哥收下,这枚平安符供奉在佛祖座下三十年,郁家宗祠三十年,威力无边,相信它必能庇佑伟哥哥平安顺遂。

......长时间的沉默中,韩祎开了口。

原来郁府供奉六十年的平安符,和普化寺的散符一模一样。

郁桃:?她的脸被风糊住,低头去瞅手中的平安符,上头硕大的福字纹下果然写着一行小字 —— 普化寺建辰拾陆制。

按照这个时间......韩祎笑了下,大概就是二十天前。

拿错了,拿错了。

郁桃微笑着收回荷包,手指在里面捣鼓着,想找到自己那枚家传宝符。

她在一堆小物件中抠抠摸摸,终于摸到一枚有些发脆的磨毛纸质感的符。

找到了!她呼出一口气,动作利索的抽出那小小一张符,拍在桌上,深情道:世子哥哥看这纸质,便知是我日日夜夜随身佩带,现在便将这份寄挂与心愿转交给你。

韩祎的目光缓缓落在那只符上。

郁桃期待着他的反应,是感动还是感动......灯火昏暗的室内,韩祎露出几分耐人寻味的神情。

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看向桌上那只符。

??!!这哪里是什么平安符,红漆漆的‘姻缘’二字,分明是那张临出嫁前,母亲塞给她,她又随手塞进荷包的姻缘符。

一股热气从头顶涌下来,郁桃愣了片刻,双耳瞬间发红。

世子哥哥......她的心跳猛然加速,结结巴巴道:误......误会。

他没看见没看见。

她手速极快的摸回姻缘符,试图忽视其中的尴尬,也试图劝服自己。

然而下一刻,韩祎招来七宿,下了逐客令:备好马车,送郁家小姐出府。

得。

栽了。

郁桃红着脸,带着内心哭泣的小人儿起身,一转身忍不住抱怨:什么姻缘符,害死人了。

用完就丢,错就错了呗,顺水推舟都不会。

她声音不算小,听得七宿额心一阵乱跳,出了正堂,七宿小声道:世子今天赶回来,午膳都没吃几口,郁姑娘体谅体谅。

郁桃看了眼七宿,想起刚才糗事一件接一件,难得的闭上了嘴。

日栖山峦,天色渐渐沉下来了,这屋里屋外的竹帘落下,木廊挂的是朴黄的油纸小灯,里头的蜡烛透出灯罩燃成半扇水墨晕染的描画。

郁桃看出去,映入眼帘的刚好是灯罩上的小猫崽,很显然这府中许多物件都带着个人手笔,像是主人家闲来无事,以此打发时间。

她是想不到像韩祎这样嘴不饶人,冷漠无情的家伙,竟然还有这样的小意趣。

直到出了府门,她的心情都不大好。

是个姑娘被直接送客,心情都不会好。

白胡子老头还在内门同她笑眯眯地打招呼,姑娘回见。

郁桃微微笑着,姿态淑女的颔首:回见。

回见?她是挺想回见,要紧的是你家世子乐意呀。

马车内里有明显的白合子香,郁桃便忍不住多想。

自己这样的美貌,家世虽不算十分显赫,但在平阳城也算数一数二,今天还特地梳妆打扮了。

韩祎的反应却是平平无奇。

她咬着翘楚递来的小酥点,恨恨咬下去。

狗男人没有心。

姑娘。

翘楚突然惊喜的回头,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您看看这个是什么?郁桃扫眼过去,一下顿住。

不大起眼的马车角落里,靠着个木制铜扣雕花木匣子,很是精致。

嗯?郁桃来了精神,拍拍沾了糕点渣的手,将匣子从翘楚手中接过。

铜扣掀开,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匣子,愣住了。

里面是一支木簪子。

没有任何珠玉装饰,就是一支刻功精湛的簪子,簪尾雕刻成了芙蓉团簇而开的模样。

郁桃拿起来看了看,疑惑道:这是哪里来的?还能哪来的。

翘楚咧着嘴笑,凑在她耳边说了个人名。

他?郁桃僵硬的转过头,不可能。

他能留自己一命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翘楚道:男人嘛,同女人一样,面对一些情境,少不得欲擒故纵。

郁桃脑中灵光乍现,想起先前韩祎那几声笑,觉得翘楚这几句话很是有道理。

她赞许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没拒绝就是接受,拒绝也多半是欲拒还迎。

她拿着木簪,若有所思。

所以这份礼物不仅是为借车而送的礼,更多的应当是一种暗示。

她思及此,一下振作起来,盯着簪子两眼冒光。

机会来了。

.七宿回到正厅,韩祎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听见脚步声,他方抬起头,问:姯舒今日去何处了?七宿道:姨老夫人前几日来邀,小小姐今日驱车去了洛安段家。

别八等人跟着的?耆老先生做了安排,别□□人都跟着小小姐。

我在马车上刻的那只簪子你收好,等姯舒回来呈给她做生辰礼。

韩祎放下茶杯,轻轻揉了揉右手腕,往外走,还有从北海商人手上购得的珊瑚,你寻个工匠做成手串。

七宿心头一紧,连忙翻看那堆带回来的物件,瞬间面色如土:世子,那支簪子......韩祎回头看他一眼,眉头微皱:?七宿牙齿打着颤,恨不得刨个洞躲起来。

簪子像是还在郁家小姐的马车上。

韩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七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告罪:小的慌乱之间,就忘了此事,世子当罚则罚,先等奴才现在追上郁家的马车,要回此簪子......不必。

韩祎想起那张生相惑人的脸蛋,步子顿了顿。

我再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