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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颗糖

2025-03-26 10:32:14

事发突然, 在场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 许困没有反应过来, 连徐佩秋都没有反应过来。

隔得近的妇女情绪激动的拉扯了徐佩秋一把, 徐佩秋一个不察,兜里的几颗糖全被人扯得落在了地上,她屁股一歪, 差点被那股蛮力拉扯得向前倒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抱住她,将她用力拖起来抱回到木凳上。

顾哲闻的手臂紧紧环着徐佩秋,待怀里的少女坐好后, 他抬起头来,目光黑沉沉的, 他压低了声音:不许闹事!他厉声说话后, 有些人害怕了, 附和的声音少了一半。

不过很快,不知道是谁趁乱搅浑水:这位长官, 徐佩秋她到处勾引男人,德行败坏丢了我们村的脸,今天这个批丨斗大会不开还真就不行了!有一个人说话, 泄气的村民犹豫片刻, 那些老早就看徐佩秋不顺眼的妇女立刻跟着嚷嚷起来, 女人能顶半边天, 尤其是农村的女人, 终日的劳作使得她们力气大, 嗓门也大, 一群人七嘴八舌,坝上吵得不行。

更有甚者,直接上来拉住徐佩秋,想趁机把她擒住送到前面的高台上。

许困回神,红着眼睛像头发狂的小野兽,他不管不顾的把拉着徐佩秋的人推开,前面顿时叫声连天:许困你怎么打人呢!李大队长!长官,你们看啊许困他打人了!哎哟我这一身老骨头,我动不了了,长官这许困可是你们部队的人,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打老百姓的军人呢,我要去公安局告你们。

顾哲闻叫人把两波人马分开,他声音洪亮:乡亲们,大家先冷静冷静。

冷静不了啊,你看这徐佩秋是个狐狸精,她教出来的弟弟也不是什么善茬,年纪轻轻就在村里打架,进了部队也不学好,他这是给你们军人形象抹黑!长官,你看看我家儿子,我家儿子长得高人又壮,还特老实,比那许困强多了,不如长官你把许困从部队里踢出来,让我家儿子进去吧?许困怒不可遏,他走上前去,当面和人对峙:就你那儿子,也配?还有你,我警告你,你嘴巴放干净点儿,否则以后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许困气极了,他两眼发红,隐隐闪烁着水光。

顾哲闻厉声斥责他:许困!徐佩秋握住他的手拉了他一把,许困回头看她,徐佩秋紧抿着唇,声线冷峻:回来。

许困不甘心,他咬着牙退回到徐佩秋身边。

徐佩秋知道他心中委屈,她捏了捏许困的手,轻声安慰他:没事。

长官,你看,你部队里的人威胁我们,你说这事可怎么算?这种人怎么能当军人?长官,你是这里官最大的,不如就由你好好整顿整顿我们村里的风气,势必要把某些勾引别人家男人的狐狸精关进去,让她吃个几年牢饭!许困正想反驳,徐佩秋拽住他不让他上前,许困看向徐佩秋,徐佩秋面无表情,沉着冷静,一点都不怕事。

他咬咬牙,看了看顾哲闻,又看了看徐佩秋,倏地别开脸咬着牙,眼眶发红。

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从小到大,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他们家成分不好,是地主后代,仅仅因为这样,就可以怂恿任由自己的孩子对他拳打脚踢,在背后造谣说徐佩秋的坏话,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说他是扫把星,说徐佩秋是狐狸精。

仅仅因为徐佩秋长得好看,她们就可以在背后肆无忌惮的说出那些恶毒的话伤害她。

尤其是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顾少校当着那么多军人的面。

许困流下两滴滚烫的男儿泪,趁着黑夜他慌乱的往脸上抹了一下,将脸别得更远。

徐佩秋拍了拍许困的后背,轻轻安抚了他两下,随后,她从人群中离开,准备前往前面的高台。

有人轻轻拉住她的手,粗粝的手掌触感熟悉,那只手握得很紧,毫无保留的传递着主人的担心和关忧。

徐佩秋没有回头,她从顾哲闻的掌心中抽出手,加快了脚步,许困跟在她身后叫她:徐佩秋!徐佩秋心一紧,她回头,扬起一则笑:没事,相信我。

我不信!你别上去,她们就是见不得你好,见不得你长得比她们好看,她们就是想损害你的名誉玷污你的清白,她们是想要你死!许困大声吼道,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哭腔。

徐佩秋垂着眼,敛去眼中的水光:除了我自己,谁都不能让我去死。

她说完话,干脆利落的转身走往高台,许困求救的看向顾哲闻,顾哲闻早已行动,他快步跟在徐佩秋身后,很快追上她走在她身旁。

徐佩秋撇头盯着他:你跟着我做什么?做你想做的事情。

男人声线低沉,声音暗哑磁性,像一阵春风吹进压抑的房间,揭开了窗帘,伴随着那丝温暖的风,一缕温暖的阳光从窗外落进来,落进徐佩秋的心房。

徐佩秋勾了勾唇,顾哲闻,这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她不紧不慢的走上去,在中央站好,顾哲闻高大壮硕,站姿笔直,他立在徐佩秋身旁,像一位忠诚帅气的黑骑士。

台下尚还有议论声,徐佩秋凌冽的视线扫了一圈,凡被她扫过的地方,无一不噤若寒蝉,像被人按了静音键,没人再敢说话。

夏天的夜晚还算热,不少人却觉得有一股凉气从脚底窜起来,直直抵达天灵盖。

徐佩秋扯了扯有些苍白的嘴唇:我知道,最近有很多人对我指指点点,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议论我诽谤我,趁着这个机会,我也想声明一点:若是以后再让我发现谁在造谣诽谤,我立刻送她去公安局。

就像刚刚谁说的,送她进去吃几年牢饭,尝尝法律的味道。

你这个德行你还有脸送别人去公安局?你开玩笑呐。

再声明一点,我既没有在背后造谣诽谤,也没有勾引谁,公安局自然不会抓我。

相反,有些人管不住自己的嘴,整日造谣诽谤损害别人的名声,我相信,公安局很乐意请你们进去喝喝茶聊聊人生的。

是吧?这位长官?徐佩秋转头看着顾哲闻,顾哲闻头一扭,与她对视足足三秒钟。

他勾着唇:是,造谣诽谤他人属违法行为,警察一抓一个准。

情节严重者,不仅要罚款,还要承担拘留管制等相应法律后果。

张慧兰的手一下子握了起来,脸色有些难看。

我们可没有乱说啊,你到处勾引别人的男人……请问我勾引谁了?这位大婶,说话要讲证据。

徐佩秋倏地加大了音量,加重了语气,她伸出食指指着对方,厉声说话:否则你就是诽谤!那位大婶被她吓了一跳,她结结巴巴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她眼睛一亮,立刻大声开口:周怀庆!你整天上赶着去讨好周怀庆!对对对,就是,狐狸精,道德败坏,看你还怎么解释。

站在人群中的周怀庆脸上一喜,他正想说话,趁机把徐佩秋弄到手。

高台上的顾哲闻瞥了他一眼,淡淡出声:男未婚女未嫁,属道德和法律允许的范围。

况且。

顾哲闻勾起唇:我听说,有位叫张慧兰的女同志最近和这位周怀庆走得也挺近的。

徐佩秋意外的盯着他看,这男人怎么连这种小八卦也知道?顾哲闻挑了挑眉梢,看起来像是在邀功,徐佩秋冷静地扭开头。

被人拉着的许困见到顾哲闻这么帮徐佩秋,终于松了口气,顾哥是少校,只要他帮徐佩秋,徐佩秋肯定没事的。

张慧兰突然被人戳穿了和周怀庆的关系,脸色更加难看,周怀庆踮起脚,他挤到人群最前面,情绪激动:对,以前佩秋总是喜欢缠着我跟在我身边,她还对我说她喜欢我,她想和我结婚!顾哲闻的脸一下子拉下来,他冷着脸:这位同志,这话可不能乱说,否则你就是故意骚扰女同志,故意玷污女同志的清白和名誉!许困闻言,气得跳起来:周怀庆你不要脸,徐佩秋明明是看你可怜,所以才照顾你的,你以为你自己多大脸?徐佩秋她有病啊她想和你结婚?周怀庆你不要曲解她的善心,净想些龌龊事。

……徐佩秋看向许困,一言难尽,你这是骂周怀庆还是拐着弯儿骂我呢?许困对着她扬了扬眉梢,你自己跟我说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武力解决,既然武力不能解决,那就用智慧。

那徐佩秋她怎么不多关心照顾别人,偏偏只照顾周怀庆呢?有人反驳道。

许困冷笑一声:别人?你们有多少人在背后指点议论她,有多少人当着她的面骂她,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儿?这话有道理,没人说得出话来,在场无论男人女人,多多少少都在背后议论过几句,他们理亏,说不出话来。

张慧兰眼见着自己就要被打成厚脸皮的女人,她急急忙忙的开口:我……徐佩秋打断她:周知青这么想,让我十分受伤,所以以后,我会杜绝一切和周知青往来的可能性,也希望周知青有自知之明,不要再来骚扰我,让我难做。

否则,下次我将在大家的见证下把你扭送到公安局。

她话音落下,顾哲闻接着说话收尾:既然一切都是误会,现在误会澄清了,大家就各回各家早点休息吧。

今天的电影活动到此结束,先祝各位父老乡亲收成顺利,谷仓满满。

听到粮食,大家伙儿的终于紧张起来,对,粮食最重要,粮食就是他们的命,管她什么狐狸精,还不如回家睡觉明天早点起来挣工分。

人群立马散开:没想到那佩秋心还挺善良的。

那可不是,人家十来岁就没了父母,又要养活一个弟弟,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人拉扯大,多不容易啊。

那么善良的关心下乡来的知青,还被那知青误会人家对他有意思,可真够不要脸的。

那可难说。

不过那张慧兰是怎么回事啊?真看上那周知青了?谁知道呢?人家周知青父母是吃商品粮的,要是周知青弄到了回去的名额,以后的工作肯定也不赖,嫁给他啊,赚了!这样她老张家就能变成城里人,跟着周知青享清福啦……张慧兰听得青筋暴起,她阴冷的看向徐佩秋,恰好与徐佩秋打量她的视线对上,徐佩秋冷冷的看着她,唇角勾起,她无声的比了个口型: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徐佩秋正欣赏着张慧兰脸上精彩的表情,一个不察,她被脚下的石头磕了一下,向前扑去,顾哲闻眼疾手快的把她搂起来:小心点。

顾哲闻就在她耳旁,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温温热热的,带着男人身上清爽的肥皂气息。

徐佩秋靠着他,娇软的身子贴着他坚硬的肌肉,她靠在他的怀里,几乎整个人都倒进了他的臂弯中,被他有力的手臂牢牢禁锢。

徐佩秋抬眼,许困跑过来,赶紧把徐佩秋从顾哲闻怀里拉开,他嫌弃道:怎么连平地都要摔跟头?顾哲闻闻言,讶异的看向徐佩秋,徐佩秋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冷着脸别开头:这么黑的天,谁知道脚下有没有小石头。

行行行,这么黑的天,我送你回去,你赶紧洗脸睡觉。

许困隐藏在黑夜中的眼透着担忧,徐佩秋假装没看见,她把手揣进兜里摸了摸,打算吃颗糖安慰安慰自己。

衣兜里空空如也,徐佩秋皱着眉:我的糖不见了。

什么糖?许困茫然的眨眼睛。

我兜里放了几颗糖,不见了。

徐佩秋猜测,或许是刚刚被人拉扯的时候,被扯掉了,好几颗呢,她可一颗都还没尝。

好可惜的。

许困恍然大悟:怪不得那群小破孩蹲在你之前的位置抢东西,感情是抢……在徐佩秋冷峻的注视下,许困默默地闭上了嘴巴,他甩了甩头:不就是几颗糖吗?以后你要多少我给你买多少,赶紧回家了。

顾哲闻眯了眯眼:许困。

许困抬起的脚停在空中,顾哲闻又发问了:之前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嗯?许困心虚的落下脚,他犹豫的看了眼徐佩秋,撒腿就跑:顾哥我突然想起班长叫我去干活儿,顾哥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去找班长了。

他一下就闪没了影儿,徐佩秋正盯着黑暗看,一只手握着她,很快又往她手里塞了几颗糖。

徐佩秋低头展开掌心:你还有?嗯。

顾哲闻笑了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都准备了一点儿。

掌心上的糖纸花花绿绿的,有些俗艳,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分外清晰,听得人耳朵烫烫的。

徐佩秋仰起白净的瓜子脸,她水灵的眼眸闪烁几下:刚好,我有事情想问你。

顾哲闻脸色不变,他的手护在徐佩秋的后背,不近不远的悬在空中: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也行。

徐佩秋没有阻止,她撕开一颗糖放进嘴里,很甜,奶味的,又香又浓,在嘴里慢慢化开,从喉咙滑进心底,心里像沁了蜜一样甜。

徐佩秋递给他一颗,顾哲闻拒绝:我不喜欢吃。

她作罢,把糖收起来,上次毛胜斌给她的那一袋她已经吃完了,正愁嘴淡。

两个人并肩缓步往老宅走去,走到大门前,徐佩秋转身面对他,周围黑漆漆的,只有月光静静落在两人身上,让彼此能看清对方的表情。

徐佩秋开门见山:顾哲闻,你是不是喜欢我?顾哲闻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的蜷起来,徐佩秋轻轻笑了笑:我这种身份的人,但凡对我稍微关心一点儿,对我好一点儿的人都抱有不可说的目的,有的是想给我说亲,有的是想让我嫁给他,你呢?你属于哪一种。

顾哲闻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属于哪一种。

徐佩秋抱着自己的手臂,懒懒的靠在大门前:顾哲闻,我警告你,不要来随意的招惹我。

良久的沉默以后:如果,我招惹了?你打算怎么办。

徐佩秋目光一凝,她眯了眯眼睛:那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退路。

你很霸道。

我一向如此。

徐佩秋从他嘴里撬不出话来,准备转身走了,顾哲闻拉住她,将她拉回自己的怀中,徐佩秋后背贴着他前胸,被顾哲闻紧紧搂着不能动弹。

徐佩秋顺势靠在他身上,仰着脸: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跟着我跳进深渊?你可是前途无量高高在上的顾少校,而我。

徐佩秋眼神微微闪烁:我是一个又穷又恶的坏分子,我在其他人眼中是狐狸精,是道德败坏的女人。

我的外公外婆是地主,我的父亲因为要接受批丨斗撞墙而死,在别人眼中,他是畏罪自杀,我们在村里,是所有人都瞧不起的扫把星。

你在害怕。

顾哲闻没有松手,徐佩秋闻言愣住。

你害怕你会连累我,你害怕她们对你的偏见会影响我的仕途和未来。

顾哲闻将她扶起来,捧着她的脸:你担心我。

徐佩秋愣愣的与他对视,随后她拍开顾哲闻的手:我只是实话实说,爱信不信。

她从顾哲闻怀里挣开,面无表情的转身打开大门走进去:又麻烦你送我一趟。

她进去后,连忙将门关上,背靠着门,仰着头愣愣的盯着明亮的月光看。

隔着一扇门,顾哲闻的手轻轻摸着门,他笑了笑:你还没有等到我的答案。

是,我属于后者。

但我怕吓着你。

徐佩秋的唇角一下子翘了起来,弧度弯弯,她眼睛含笑,月光倒映在她的眼中,像一汪清澈的井水,干净透亮。

她偏头盯着门板:我听见了。

你的答案,我知道了。

顾哲闻放下手:早点睡,记得看书。

门内没有回应,他站了片刻,好心情的抬脚离开。

等他离开后,房门拉开小半条口子,一只明亮的眼睛从门缝里往外打探,见到人走了,徐佩秋重新把门关上,伸着懒腰往回走:又是看书。

要是在未来,这男人肯定是木讷又不懂风情的书呆子,木头疙瘩,固执又强硬的冷都男。

徐佩秋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第一百零三次翻身以后,她坐起来,借着月光抓起花瓶里焉掉的野花放在鼻底下轻轻嗅了嗅,很香,有股墨水的香气,还有男人身上干净清爽的肥皂味。

想立刻在他耳边低声呢喃我想你了。

-徐佩秋起了个大早,她把自己收拾好,揣着一块钱坐上了去县里的车。

车费两毛,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嘴里含着糖,对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发呆,不过很快,崎岖的山路抖得她一脸菜色,连嘴里的糖都变得苦涩起来。

三个小时后,徐佩秋有些腿软的从车上下来,扶着旁边的树喘气。

若不是为了送那张慧兰一份小礼物,她是坚决不会这么折腾自己的,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她也正好给自己散散心。

徐佩秋凭着记忆弯弯曲曲的走到一所住宅前,现在离吃饭还有些时间,她沉思片刻,走上前敲响了厚重的门。

很快,门打开,一位微胖的女生开了门,余海凤看见眼前的少女,眼中的惊艳不加掩饰,她结结巴巴的:请问你,你找谁?徐佩秋扬起浅浅的笑:算命吗?事业,未来,姻缘男人皆可算,不准不要钱。

余海凤一愣:你疯啦?现在是什么年代?你竟然还敢顶风作案?封建迷信是要被抓起来游街的!余海凤见她长得不错,下意识起了怜悯之心,她赶紧催促徐佩秋离开:你赶紧走,我不揭发你,你可别再来了。

徐佩秋直直地看着她,黑色的瞳仁幽深渗人: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你心爱之人所在何处?想知道他究竟去了何处,他身边有没有其他女人。

余海凤赶人的动作停下:你知道?十块钱。

……余海凤当即就想骂她骗子,可她一对上面前这个陌生少女黑色的瞳孔,那股凉飕飕的感觉立马从脚底窜至后背。

余海凤犹豫的盯着徐佩秋看,面前的少女长得很漂亮,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像天上下凡的仙女,尤其是那两只眼睛,又水又灵,闪着光。

余海凤舔了舔嘴唇,对周怀庆的想念最终打败了理智,她侧开身把徐佩秋迎进来:进屋说。

徐佩秋勾了勾唇:好。

余海凤给她倒了杯开水,徐佩秋细白的手指端着茶盅小小的喝了两口,嘴里的甜味淡了些。

她搁下茶盅,黝黑的瞳孔一眨不眨,浓密的眼睫毛包裹着中间的黑葡萄,越看越像是真的。

你干这行干了多久了?余海凤委婉的问道。

不久,但真。

徐佩秋知道她想说什么,她轻轻一笑:不议价,不准确,你可以随时去举报我。

余海凤虽然心动,但十块钱太多了,这年头,她父母的工资也都才十几二十来块钱,现在算个命都要她父母大半个月的工资,余海凤舍不得。

徐佩秋垂着眼,双腿交叠不着急:我可以先给你透个底儿。

什么。

余海凤急忙问道,她身子前倾,就差没倾到徐佩秋的脸上了。

徐佩秋歪着头:他身边有女人了。

余海凤急了,她二话不说起身回屋,心疼的拿出她攒了许久的十块钱,她拿着一堆钱走到徐佩秋面前,语气焦急:真的?你可别骗我。

真的。

徐佩秋的眼神直接而坦荡,余海凤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手,到底是哪个女人胆敢打她男人的主意!她立马把钱塞进徐佩秋的手中:你数数,看有没有少。

徐佩秋数完钱,把钱揣进兜里:在他下乡的这几年,她身边有个叫张慧兰的女人一直围绕在他身边,不信的话,你可以去他那村里找个人问一问,村里人都知道,他们俩人……很有可能要结婚了。

他敢!余海凤重重的拍着桌子,怒不可遏。

徐佩秋忙完了事,站起来:无论他敢不敢,反正事情也都发生了,友情提醒你一下,要是去晚了,可就真的晚了。

徐佩秋眯着眼睛笑了笑,转身走了。

余海凤沉浸在怒火中,她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立马收拾好东西赶过去把周怀庆身边那个野女人干掉。

徐佩秋从余家离开,她握着兜里的十块钱心情颇好,这个年代赚钱也挺容易的。

徐佩秋走进书店里,随意的看了看,在书店里买书需要票,她没有。

她扫了几眼,拽着钱没花,顾哲闻送她的书她还没看完,等她研究得差不多了,再进城买书查漏补缺。

她从书店里出来,迎面走来一位优雅知性的中年妇女,两个人眼神对上,对方先对着徐佩秋微笑,徐佩秋礼貌性的回以微笑。

两人错身走出好几步后,对方突然叫住徐佩秋,徐佩秋回头:你好?费玉曼走到徐佩秋跟前,小心翼翼的问她:丫头,你是否待字闺中?徐佩秋没转过弯,呆愣愣的,费玉曼怕自己吓着人家,她赶紧道: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单纯的喜欢你,正好我家里有个儿子,他很好,有能力人也不错,所以想问问你……不好意思,我有男人了。

徐佩秋歉意一笑,转身离开。

费玉曼盯着她婀娜纤瘦的背影,遗憾的叹了口气,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已经结婚了呢?夫人,您在看什么?费玉曼摇摇头:刚给我们家哲闻看了个姑娘,可惜对方结婚了。

随从失笑:夫人,您就别瞎操心了,我听说顾少校之前还带了个姑娘去医院呢。

我知道。

费玉曼叹气道:他要是带回家里,我也就不瞎操心了。

那您要顺便去看顾少校吗?随从问道。

不去,让他自己在那边瞎折腾吧,反正也折腾不久。

费玉曼转身进入书店。

徐佩秋在城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没买着,她摸了摸肚子,饿了,她又付了两毛,坐回了家,车子依旧摇晃,晃得她一脸菜色,一下车脚就软了。

她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了身后余海凤的声音:你?真巧。

徐佩秋浅浅笑起来:你也来这里?余海凤看见她,喜出望外,她立即挽住徐佩秋:你住这个村吗?嗯。

徐佩秋缩回自己的手,余海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啊,我太高兴了。

徐佩秋没有和她同行的打算,余海凤难得遇到熟人,她厚着脸皮追上来:你怎么称呼啊?我叫余海凤。

徐佩秋。

佩啾?余海凤错愕。

徐佩秋撇头:秋,秋天的秋。

我知道了,佩秋,你家在这附近的话,我能不能住在你家?余海凤见她看过来,她赶紧举手:但我不是白住的,我给你钱,一晚上五分钱,可以吗?好,三餐自己解决。

……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冷漠无情,余海凤肉疼的比了根手指:一餐五分钱,你包。

一毛钱。

成交!余海凤立马拍手决定,徐佩秋懒洋洋的收了一周的钱,揣进兜里后,她道:但我不怎么会做饭,希望你不要嫌弃。

不嫌弃……余海凤突然想,自己是不是被这个骗子骗了。

不过佩秋啊,你长得这么漂亮,是不是很多人喜欢你呀?你定亲了吗?徐佩秋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勾起唇角:我有男人了,你住我家的时候会见到的。

余海凤当即松了口气,两人并肩走到家,徐佩秋把许困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余海凤住,虽然屋子光线不好,但还算干净,余海凤忍忍还行。

徐佩秋扯了些野菜,煮了锅稀饭,两个人将就着吃了一碗。

余海凤摸着自己全是水的肚子,有些不习惯,她看向徐佩秋,跟没事儿人一样,好像刚刚吃的是山珍海味,余海凤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带些吃的过来。

徐佩秋吃完饭就拿着书复习,余海凤看着她:你还会识字?很快她就收到了徐佩秋宛若看傻子般的眼神,余海凤讪讪的笑了笑:你别介意,我就随便说说。

那个,你知道周怀庆在哪儿吗?这个点儿,估计在家吃饭。

徐佩秋头也不抬。

哪个家?余海凤急急问道:还有那个女人,住哪儿?徐佩秋想了想:我建议你下午的时候再去找他们,若是她们有问题,证据确凿,想抵赖也抵不了。

你说得有道理。

于是,余海凤便当了一下午的临时辅导老师,徐佩秋收获颇多,进步飞快,彻底习惯了这个年代的学习氛围。

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余海凤出门捉奸,徐佩秋便出门找晚饭,她走到小山坡上,远远的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向她走过来。

徐佩秋眯着眼睛瞧了会儿,像是顾哲闻,又不像。

等人走近后,她迎上前:你怎么下山了?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顾哲闻往她手里塞了三颗糖。

今天有没有人欺负你?徐佩秋望着手里的糖哭笑不得,她忍不住仰着白净的瓜子脸:你这是在哄小孩子。

话虽如此,她却利落的撕了一颗放进嘴里,顾哲闻眼中滑过笑,他拉着徐佩秋走到旁边坐下:我只哄你。

徐佩秋对于男人的情话和关心还有些不适应,她含着糖,脸颊边鼓出来小小的一块。

徐佩秋满口甜香:所以,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地下恋情?这辈子我是你的男人,你是我的女人。

顾哲闻勾住她的手指,徐佩秋下意识想躲,顾哲闻瞬间把她握得紧紧的,不让她逃开。

你说,如果我招惹你,你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

现在我招了,也惹了。

顾哲闻偏头,盯着她薄红的脸蛋看: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少女的脸近在咫尺,呼吸间鼻尖飘过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清清淡淡,却又十分的好闻,像田野的小花,清新香甜。

徐佩秋耳尖飘起淡淡的红色,她鼓着腮帮子:喂顾哲闻,你不要得寸进尺。

顾哲闻微微挑起眉梢,他垂眼,看向两人扣起来的手:这就算得寸进尺了?那你还想怎样?徐佩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们才在一起不到二十四个小时,难不成你还想对我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吗?我没说。

顾哲闻有些无奈,他掰过徐佩秋的脸仔细查看:昨天有没有伤到哪里?徐佩秋的脸被他捧在掌心,徐佩秋咽了口口水,别开脸:没有。

有你护着,哪儿能伤到什么。

徐佩秋把自己的下巴从他掌心挪开,她狐疑的抓住顾哲闻的手:你不要借着给我查看伤势,顺手吃我豆腐。

痒。

少女轻飘飘的一个痒字,把他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顾哲闻的手搭在膝盖上,垂在空中:书读得怎么样了?不怎么样。

徐佩秋吸了口糖,偏头,眨动亮晶晶的眼睛:有很多地方不懂,想向顾铁蛋老师请教,但顾铁蛋老师日理万机,连见女朋友都要偷偷摸摸的下山。

徐佩秋笑起来,嘴角边两个小梨涡浅浅的,又甜又美。

徐佩秋撇撇嘴,沮丧的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你的学生要考不上大学了。

这是个问题。

顾哲闻认真的思索起来。

男人专注思考问题的时候很帅,徐佩秋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的嘴唇看,少女湿漉漉的眼神看得男人喉咙微动。

顾哲闻无奈的捂住她的眼睛,徐佩秋没有反抗,她眨动眼睛,长睫毛擦着掌心滑过,很软,却擦得人掌心酥痒。

顾哲闻低声问她:看什么,不准看。

徐佩秋扒拉下他的手,鼓着脸:我看看我男人怎么了,别这么小气。

顾哲闻眯起眼睛,眸色渐深,徐佩秋心头一跳,再眨眼,顾哲闻又恢复了正常,徐佩秋松了口气。

她靠在顾哲闻的肩头:我把那些书看完了,记住了,能考上首都医科类大学吗?你想学医?顾哲闻有些意外。

徐佩秋点头:嗯,想学。

因为我觉得那套白衣服穿在我身上一定很漂亮。

徐佩秋捧着脸,憧憬道。

你穿什么都漂亮。

是吧,我就算披一块破布也好看。

徐佩秋舔了舔嘴唇,把唇上的甜味舔净。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身旁的男人:顾铁蛋老师,你赚了。

顾哲闻哑然失笑,他无奈的点头,目光含着宠溺:那老师谢过翠花。

翠花?徐佩秋两根眉毛竖起来,她伸指抵着顾哲闻的嘴唇:不准叫我翠花。

顾哲闻动了动唇,徐佩秋指腹痒痒的,赶紧松开他:一点都不好听。

顾哲闻挑起眉梢:那铁蛋就好听了?徐佩秋想了想:我觉着挺好听的,简单却不失大气,朴素却不失高贵,多么的独立特行,通俗易懂朗朗上口。

她说得津津有味,顾哲闻真想把她的话全部堵回她的嘴里,让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现在,知青们陆陆续续的有机会回去了。

顾哲闻出声道,他握着徐佩秋的手,把她的手捂在自己的掌心中。

徐佩秋的手很凉,他眼中滑过一抹心疼。

现在他们就可以回去了?徐佩秋装作惊奇的出声,她眼神闪烁着,现在就可以回去的话,离恢复高考也不远了,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

嗯。

顾哲闻肯定道,他勾勾唇:所以,我打算把你接到我那儿,我亲自教你读书写字学习,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都可以问我。

顾老师保你上首都的好医科学校。

能行吗?徐佩秋不太信:顾老师你是军人,不能对人民食言的。

请人民放心,顾老师一定尽心竭力地为人民服务。

但是你们那一群大老爷们,我去……徐佩秋有顾忌,一群男人中只有她一个女人……她摇摇头:算了,我就勤奋一点,天天上山找顾老师你好了。

你太累了。

顾哲闻摇头,万一徐佩秋磕磕碰碰不小心摔了,不小心伤到哪儿了,他一点都不放心。

顾哲闻环视一周,指着远处的那个小石坝:那儿吧,以后每天下午六点钟,我在那里等你。

那小石坝离徐佩秋的家只有十几分钟,刚刚好。

徐佩秋摇头:不了顾老师,你应该相信你的学生,相信人民的勤奋和智慧。

如果我真有哪里不懂的,我见面的时候再向你请教,今天我家里住进来一位大学生,她懂得挺多的,我暂时可以问她。

大学生?女大学生。

徐佩秋睨了她一眼:来找人的,借住我那儿。

说起来你今天不用练兵吗?怎么下山来啦。

徐佩秋看向远处的太阳,有些刺眼。

两人坐在背阴处,有凉爽的风吹过来,拂起少女的长发,顾哲闻揪住脸上的发梢,握在指尖缠圈儿:来找你的,看看你有没有伤到。

徐佩秋心里暖暖的,她托着下巴:还以为顾老师想我了才来看我呢。

她别开头,最后干脆侧开身子,背对着男人。

顾哲闻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也想你了。

徐佩秋高兴的眯起了眼睛,她假装冷静的回头:真的?真的。

徐佩秋哼了两声:我不信,昨天晚上要不是我问你,估计你这辈子都不会袒露你的心意,你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对我说。

我怕吓着你,也怕你的小刺……顾哲闻及时闭嘴。

我的小刺?徐佩秋敏锐的捕捉到关键词,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顾哲闻,顾哲闻被她看得没办法,又掏出一颗糖给她:吃吧。

吃完把小刺收起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在。

徐佩秋接过糖,勉强原谅他一次。

她吃完糖,起身准备找野菜,顾哲闻跟在她旁边,给她找了一竹筐:够吃了吗?够了。

徐佩秋按了按满满当当的一筐野菜,催促他:赶紧回去吧,太阳要落山了。

顾哲闻迟迟不愿走,他牵着少女,少女一脸无奈,最后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在他唇上飞快的亲了一下。

徐佩秋亲完就跑,两条细小的腿跑得飞快,小篮子里边儿的菜一边跑一边掉,少女一边跑一边捡,冒冒失失的。

慢点儿。

顾哲闻忍俊不禁。

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

徐佩秋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顾哲闻摸着自己的唇瓣,上边儿仿佛还残留着少女柔软的触感和香气,她的唇又软又甜,轻轻一舔,还沾着点儿硬糖的甜味儿。

顾哲闻轻轻笑起来,目送她安全到家后才上山回军营。

顾老师爬山的途中忍不住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在下面附近弄军营好了,和小丫头见面也方便。

顾老师追悔莫及。

徐佩秋到家的时候,余海凤还没回来,她慢悠悠的洗了菜,舀了小半碗米继续煮稀饭。

缸里快没米了,得节约,她有钱,但没粮票,还找不到倒爷,要想买米,麻烦。

她煮着稀饭,忍不住猜测余海凤究竟有没有捉奸成功。

-余海凤在草垛旁蹲了一下午,蹲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终于见到了啾半仙口中的狐狸精。

张慧兰姿色平平,最多也就稍微的小家碧玉了点儿,人很瘦,模样清秀,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很容易让男人从心底产生莫名的保护欲。

余海凤冷笑一声,原来就是这么个狐狸精敢和她抢男人,她躲在草垛里按兵不动,打算等等再冲出去。

后面有人拍了拍她的背,余海凤回头,对方警惕的望着她:我说这位女同志,你在我家这草垛前蹲了一个下午了,你是不是打算偷东西啊?嘘——她赶紧示意对方闭嘴:大娘,您再让我躲躲,有狐狸精勾引我男人,我等会儿就走了啊。

谁呀?大娘跟着她往前看去,恰好看见张慧兰走到周怀庆面前。

喏,就她了。

余海凤指了指张慧兰:大娘您小声点儿,别打草惊蛇把人给我吓跑了。

大娘贴在她身旁,八卦的问道:那周知青是你男人啊?那可不是!我们俩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谁知道他才下来一两年就有女人缠上她了,你说气人不气人?余海凤犀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

张慧兰找到周怀庆,她抿抿唇,即使心里有些不情愿,可理智告诉她,现在只有和周怀庆结婚,她才能摆脱村里的那些流言蜚语。

张慧兰深呼吸一口气:怀庆哥,我妈今天杀了一只鸡,今天你有没有时间,我妈请你吃饭。

周怀庆头也不抬的收着玉米:没时间。

自从昨晚徐佩秋在台上说了那番话以后,周怀庆心中越发的后悔起来,那刻台上的少女光彩照人,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神,俯瞰着众生。

即使光线很黑,他也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徐佩秋的眉眼,她柔软的嘴唇,她妩媚的线条。

周怀庆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把玉米扔进蛇皮口袋中:张慧兰,你可真是个恶毒的女人,你往日在我面前说了那么多佩秋的坏话,你究竟有何居心?!你回去吧,我不会和你这种恶毒的女人结婚的。

余海凤刚刚钻进玉米地就听见结婚两个字,她怒不可遏的掰断一玉米秆儿,气势汹汹的朝两人打过去:好啊周怀庆!反了天了你竟然还想和这个狐狸精结婚!余海凤像疯了一样一人一耳光,两个人被她打得懵懵的,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周怀庆放下手,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海凤,你,你怎么来了?余海凤冷笑:我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和这个狐狸精结婚,就在这里成家立业了?周怀庆,你可别忘记了,你爸妈能有现在的工作,能升职过上更好的生活,那可都是我求我我爸爸给你们家安排的。

余海凤越想越气,她咬着牙,指着张慧兰:她是谁!你给我解释,她是谁!张慧兰无缘无故的被打了一耳光,瞬间恼了:你怎么打人呢?狐狸精不算人。

余海凤微微一笑:滚,马上给我滚,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慧兰气得想和她辩论,周怀庆赶紧示意她离开:慧兰,你先回去。

张慧兰看了看余海凤,又看了看周怀庆,咬着下唇,双眼泛光。

余海凤一脸冷漠:让你滚呢,没听见?原来你就是靠着这副模样勾引别人家男人的。

余海凤一脸嘲讽,张慧兰脸上挂不住,怨恨的看了她一眼,走了。

人一走,余海凤立马啪啪两下扇了周怀庆两下耳光:周怀庆,你长本事了。

你看我回去怎么和我爸说,忘恩负义的东西。

余海凤气得转身就走,周怀庆连忙追上去,却被挑着玉米的李爱国拦住:周知青你去哪儿呢?太阳快落山了,你活儿还没干完,晚上该看不见啦!周怀庆踌躇着要不要追上去,最后他停下脚步:海凤你别乱跑,等我把这点儿玉米收了再去找你!他有些懊恼,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余海凤过来了?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和张慧兰的事情?余海凤的父母是周怀庆父母的领导,父母可都盼望着他们能结婚,保住这个铁饭碗。

门口传来动静,徐佩秋把稀饭舀起来凉着:回来了。

回来了,气死我了。

余海凤一屁股坐到桌子前:啾大仙,你说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他怎么就看得上那种女人了?我哪里比不上她?徐佩秋垂着眼,卷翘的睫毛在白腻的脸蛋上投下浅浅的一片蜜影。

徐佩秋没有纠结对方对自己的称呼,她语气随意:他啊,只要村里是个女人都惦记。

不瞒你说,他还来我家找过我,不过被我男人撞见了,把他好好地教训了一顿。

竟然还有这种事!余海凤气得拍桌站了起来,徐佩秋扫了她一眼,余海凤立马熄火,她赶紧拿抹布把撒出来的稀饭汤擦干净: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

徐佩秋微微一笑:反正撒出来的那碗是你的。

……这大仙怎么这么抠门?余海凤凌乱了。

余海凤急忙坐下,她期盼的盯着徐佩秋:大仙,你说我嫁给他,合适吗?他现在是个知青,又没有正经的工作,家里还全靠我爸提拔和扶持,我要是和他结了婚,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气我。

徐佩秋面色淡淡: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余海凤一愣:这你也能算出来?徐佩秋勾勾唇,余海凤低下头:大仙你说得对,我爸和我透露了消息,他们这批知青很快就有机会回来了。

吃饭吧。

徐佩秋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余海凤也闭上了嘴巴,专心喝稀饭。

饭后,徐佩秋坐在院子里专心的看书,余海凤一边新奇的给小鸡仔撒剁碎的野菜,一边好奇的盯着徐佩秋的侧脸看。

徐佩秋安安静静的坐在井边,斑驳的阳光洒在她乌黑的发丝上,脸上,身上,她浑身仿若镀了一层光,散发着一层金黄柔软的莹润光泽。

井边少女的线条柔美,眉眼如画,琼鼻小巧高挺,性感粉嫩的樱桃唇如春日的樱花,透着美好娴静的气息。

即使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也丝毫不能掩盖她身上优雅美好的气质,一举一动,都像是画中人,漂亮得不像是这个世界里的存在。

余海凤放缓呼吸,生怕惊扰了那处的人。

她撒完了小鸡饲料,忍不住想,难道算命的也要学习他们这些普通人的知识吗?徐佩秋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轻轻开口:算命的也要博览群书,以保证计算结果万无一失。

余海凤瞬间肃然起敬,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是一位非常有上进心的算命先生。

余海凤在徐佩秋这里住了整整五天,每天一大早吃完早饭出门,直到晚上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来。

徐佩秋没有主动问她这些天都干了什么,余海凤也没有和她说,只在偶尔闲暇的时候主动帮徐佩秋当辅导老师,解决她的疑惑。

这天晚上,余海凤把行李收拾好以后,走出房门,徐佩秋还坐在井边看书,她轻步走过去:大仙,我明天要回家了。

注意安全。

徐佩秋放下书,黑亮的眼珠眸光流转。

余海凤在她面前坐下:大仙,我帮你辅导了这么多课程,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我和周怀庆适合结婚吗?余海凤紧张的看着她。

徐佩秋目光幽幽,前世的时候,她在余海凤那儿吃了不少的闷气,虽然也曾气个半死,不过她心大。

徐佩秋含糊的回答:会很累。

余海凤松了口气,她笑起来,掏出一块钱塞到徐佩秋手中:大仙,我以后一定给你介绍生意。

要是我和他结婚了,我一定请你喝喜酒。

多谢。

徐佩秋不客气的把那一块钱收起来,天色暗下来,徐佩秋合上书缓缓吐出一口气,嘴角滑过一抹笑:终于看完了。

她心情明媚的回到屋子,把最里面的床头柜挪开,再把地上的一堆草扒开,挪开下方的几块平整小石头,把藏在里面的罐子掏了出来。

兜里的一块钱还有些热乎,徐佩秋把钱放进罐子里,把罐子重新藏了回去。

除了她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她还得准备许困上军校的钱。

许困这一世,绝对不能再去经商。

徐佩秋起了个大早送余海凤去坐车,临走前余海凤还有些不舍,但当她看见徐佩秋把她送上车后,毫不留情的转身走了时,她一时无言。

这还是位很有性格的算命先生。

徐佩秋睡了个回笼觉,打算去村里看看请余海凤过来的效果。

她走出几步,有大娘叫住她:佩秋啊,你不挣工分可怎么活下去哦?徐佩秋干脆往她那边走去:身体不太好,休息几天。

也是,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皮肤白白嫩嫩,这玉米秆儿轻轻一划,怕是就要给你身上划出几条红口子。

大娘摇摇头,看向徐佩秋的眼神又可怜又惋惜。

诶佩秋,你知晓不?那周知青的女人前几天跑过来找他算账了!闹得那叫一个难看哦,那女人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嗓门又大,天天缠着周知青吵,把这事闹得全村人都知道了。

现在啊,那张慧兰和周怀庆都不敢出门了,两个人成天躲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徐佩秋满意的挑起眉梢:张慧兰她为什么不敢出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周知青和她私会的时候被那女人抓住了,后来那女人还拉着周怀庆冲到张家对峙,非要人家给个说法,他们那张家大院的人丢不起那个脸,偏偏那女人又泼辣强悍,逼着张慧兰给她道了歉认了错。

哎呀这也是谁都想不到啊,现在她们张家已经在忙着给张慧兰物色合适的人选,想着赶紧把人嫁出去了。

大娘一脸的八卦:听说他们张家打算把人嫁得远远的,最好是隔好几个县,这样人家就不知道她们家那人的烂事儿。

我听说她们连礼金都不要,只想把这烂摊子快点儿扔给别人。

徐佩秋眼睛弯起来,神清气爽:我知道了大娘,您快干活儿吧,我不打扰你了。

诶诶诶佩秋你坐下,我歇会儿,我还没跟你说完呢。

大娘赶忙拉住她,徐佩秋有些无奈,她重新坐下来,大娘接着道:不过那周知青,在城里的条件真那么好啊?不清楚。

佩秋你别唬我了,人家说你会算命呢!你帮我算算,我女儿和周知青合适不合适啊?徐佩秋淡淡瞥过去,大娘嘿嘿一笑:也就她张家的婆娘性子软,要是放在我身上,你看我怎么对付那泼辣的城里女人。

佩秋啊你快帮我算算呗。

徐佩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大娘啊,天机不可泄露啊。

她走了,大娘在地里叫着她:佩秋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大家都是一个村儿的,邻里邻居的怎么这点儿忙都不肯帮?徐佩秋揉了揉耳朵,真痒。

知道现在周怀庆过得不如意她就开心了,徐佩秋抱着手臂清闲的哼着歌儿,戏才刚刚开始呢。

不知道在她上大学之前,能不能看见张慧兰和周怀庆的惩罚和下场。

她走到一半,瞥见对面的山上有两个模糊的身影,跟蚂蚁似的慢慢朝山下走来,徐佩秋眯了眯眼睛,掐着手数了数日子,这几天好像是许困的假期。

她明艳的脸蛋上多了几分笑意,徐佩秋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去。

也不知道许困那小子是不是又长高了些,是不是和之前比起来又褪去了几分青涩,现在是不是已经像个小男子汉一样,能撑起半边天了。

徐佩秋只是想想就觉得开心,她淘了米把米倒进锅里蒸着,又忙碌的准备着面粉,打算煎一点菜饼。

面粉是上次顾哲闻带过来的,说是许困的补助,但晚上的时候,徐佩秋用脚趾头想了想,不太可能。

现在想来,就更不可能。

那个精明又闷骚的男人根本就是借着补助的缘由,偷偷的把好东西塞给她。

而且撒谎的时候还脸不红气不喘的,要不是她徐佩秋聪明,还真会被顾哲闻的正经表情给骗了。

顾哲闻随着许困进屋后,一眼看见了在灶房里忙活的少女,少女的脸白白的,身上也白白的,沾满了细腻的面粉。

顾哲闻无声的叹了口气,那可是他故意拖人带过来的好面粉呀。

徐佩秋皱着眉抿着唇,小脸皱成了一团儿,这面粉怎么不听话净往空中扑腾,落了她一脸。

她抬起藕白的手臂往脸上一抹,脸上瞬间多了细细的四条杠,贴着她饱满柔软的肌肤,如上好的凝脂。

许困背上手上提着好几包东西,有山上刚打的野货,也有下山途中遇见的合适的野菜,或是掉落在地上的可以吃的坚果小野果,他都一点一点的摘了下来,珍惜的拾起来,用袋子装好,笑憨憨的解释:给我姐装回去,她从小娇气。

有多娇气?那可娇气了,要不是有我在,她准不能活到现在这么大。

稍微吃点不干净的东西就拉肚子,稍微变个天就感冒生病,这也就算了,还狡猾,整天和我说她没力气,活儿也不干,净绕着周……许困及时止住,嘿嘿一笑把这个话题敷衍了过去。

顾哲闻当时没说什么,只是想,要好好给他这位小丫头补补身体。

如今看她手忙脚乱又笨拙的动作,他忍俊不禁,冷峻的脸庞松下来,溢上了温暖的笑。

顾哲闻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随意的搭在院子里,许困背着东西:少校您先坐,我去把东西搁下。

顾哲闻摆手示意他去忙自己的,眨眼间他便抬脚踏进屋子,他挽起白衬衣的袖子,露出健壮的手臂,他把少女从面前拉开:我来吧。

徐佩秋笑着看他: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现在太阳正大,多热呢。

她说着话,眼光却不禁瞄向顾哲闻修长的手,顾哲闻的肤色刚刚好,既不白也不黑,给人一种健康的感觉。

他挽袖子的动作很性感,骨节分明的手把白净的袖口一圈一圈的往上圈,正经中又带着几分性感。

徐佩秋的心房荡漾了几下,她看完以后,心虚的抬眼,正好与顾哲闻幽深的视线对上。

徐佩秋脸上染了薄红,她清清嗓子:既然顾老师你执意要为人民服务,那人民就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

她挪动脚步,准备开溜。

男人一把将她抓了回来,她茫然的仰着脸,她还没发问,男人抬起干净的手,一点儿一点儿的把她脸蛋上的面粉擦掉。

顾哲闻的手指有些粗糙,指腹在她脸上摸来摸去,痒痒的。

徐佩秋不自在的眨动眼睛,她缩着脖子躲避顾哲闻的动作:痒。

说话间,她又把顾哲闻在她脸上动来动去的手腕抓住:别弄了,待会儿让许困看见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低,像做贼似的,一边说话一边往屋门口看,生怕许困突然闯进来撞破了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小动作。

徐佩秋皱了皱鼻子:顾老师,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呢?顾哲闻微微挑起眉梢,自己好心帮她清理小脸蛋,这小丫头竟然反手一顶大帽子就扣到自己的头上了?顾哲闻抓下她的手,把她抓到自己面前:别动,我给你擦擦面粉。

痒也给我忍着。

顾哲闻一句话把徐佩秋堵住了,徐佩秋湿漉漉的视线盯着他,盯得顾哲闻有点儿于心不忍。

身前的小丫头忍得脸都红了,耳尖也像是快要滴出血来,他好心情的弯了弯嘴角。

徐佩秋恼怒的瞪他一眼,她埋头在顾哲闻胸口滚动两下脸:现在没了吧?不过是帮忙擦擦脸而已,怎么搞得跟地下恋情似的?惹得她的心紧张又担心的飞快跳动着。

她趁着顾哲闻不注意,飞快从他手中逃脱。

她脆生生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许困,在哪儿呢?回来了连招呼都不打就进屋了?我的姐,我不是在放东西吗?许困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声音含着浓浓的无奈。

顾哲闻眼中升起浅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小丫头这个身高刚刚好。

小脸蛋儿在他胸口滚来滚去,软绵绵的,他低下头,白白净净的新衬衣上,面粉儿清晰可见,略微凑近,还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熟悉又温软的味道。

他放下手,正打算去揉面粉,余光一瞥,灶里的柴火又要熄灭了。

人民教师顾铁蛋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拿这丫头没办法,他任劳任怨的添了柴火,才洗净手做饭。

虽说现在时间还早,但小丫头这段时间一个人生活,吃不好穿不暖的,瘦了。

脸蛋儿和前几天比起来,瘦得下巴都尖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在瘦小的脸蛋上更加吸睛了,多看一会儿就沦陷,看得让人心疼,正好这次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专门给她做些好吃的补补身体。

许困把东西放进了堂屋,他把不能久放的东西挑挑拣拣选出来,乐呵呵的抱在怀里,准备今天中午就把这些菜吃了。

他一转身,徐佩秋像个幽灵似的,走路没声音,她伸着脖子张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许困吓了一大跳,险些没把怀里专程捡回来的好东西扔出去。

许困叹了口气:我说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啊?徐佩秋撇撇嘴,她抬腿:鞋子的问题。

许困识趣的转移了话题,他沉默片刻:顾少校呢?在做饭。

徐佩秋指了指隔壁房间。

许困眨了好几下眼睛:你怎么能让顾少校去给我们做饭?怎么不能啊?他是我男人,男人给自家女人做饭,天经地义。

不过徐佩秋没敢说出来吓他这胆小的弟弟,她跟在许困身后,重新走近灶房,顾哲闻专心的揉着面粉,模样专注,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这句话并非作假。

他认真的时候,浑身都像发着光,像天使一样,引得人怦然心跳。

徐佩秋舔了舔嘴唇,垂着头,脸上有些小得意。

这么好的男人,是她的,她先抢到了。

谁都不能抢,谁要是敢和她抢,她跟谁急。

许困赶紧把怀里的东西放下,准备去接手,顾哲闻无所谓的摇头:你姐蒸了饭,你看看能不能行。

徐佩秋嘴里包着空气,脸颊一鼓一平的玩着,她靠在门口,一听顾哲闻这话,她瞪着眼睛:你怎么能怀疑人民的智慧?许困在旁边帮腔:顾少校不是怀疑人民的智慧,是怀疑你的实力。

他揭开锅,果不其然:真不知道你这一个月是怎么活下去的。

吸食仙气。

徐佩秋睨了他一眼,不会做饭是她的错吗?她吃了十年牢饭,再加上之前的岁月,都几十年没有亲自下厨做过饭了。

谁叫她长得好看,大家都愿意请她吃饭。

虽然这一世她打算面对现实,但她刚下了决定,眨眼就来了个人民教师顾铁蛋,明里暗里的想要宠她。

徐佩秋抿着唇,眼里偷偷含笑,那她有什么办法。

她自己一个人靠在门口笑得开心,她笑的时候,两个面对着她的男人脸上的表情也不禁明媚起来。

你开心就好。

你开心,什么都值了。

徐佩秋暗自嘚瑟完后,走上前: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炖野味。

顾哲闻接话,他把面粉揉好以后搁在旁边,提着装着野味的袋子准备出去打理:下山的时候遇到一只野山鸡,许困身手矫捷的逮了说给你补身体。

许困难得谦虚的摆手:小意思,小意思。

徐佩秋也难得的没有损他,她跟着顾哲闻走出去,蹲在顾哲闻身旁,聚精会神的看他准备处理野山鸡。

许困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灶房,怎么人都走了?徐佩秋又不会处理野山鸡,干嘛还跟出去?火都快灭了。

他张嘴想叫她,想了想,他合上嘴巴,算了,叫徐佩秋还不如自己干了。

帮倒忙,嘴还不饶人。

顾哲闻把野山鸡取出来,拿着刀正打算杀野山鸡,他手一顿:进屋去。

干嘛?徐佩秋眯了眯眼睛:不就是杀鸡吗,我又不是没见过,年底大家杀猪肉分肉的时候,我还特意跑近了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好吃的偷偷带回家呢。

我交代,都是许困指使我这么做的。

徐佩秋举着手。

她逆光蹲着,笑颜如花,从她身后传来的阳光,几乎要晃晕了顾哲闻的眼。

顾哲闻恍惚片刻,在她纯净的笑脸中都快心软答应了,不过很快他的理智回笼,他摇头:不行,进屋去。

徐佩秋说不通,只好起身离开,她真没那么娇气和脆弱的。

不过,被男人这么悉心的爱护着,心里暖暖的,像沁了蜜一样甜。

徐佩秋只好进屋打下手,从山里捡回来的野菜需要清洗,从山里捡回来的坚果需要敲开。

徐佩秋手伸进去,触及到不少细细的小刺,她低头一看,绿油油的像海胆一样的坚果安静躺在袋子里,枝丫断口处还流着新鲜的树枝汁儿。

徐佩秋嘴角一抽,她抓起一颗板栗:你跟我说这是在地上捡的?许困抬头一看:哦,这个不是,这个是顾少校特意摘的,说和野山鸡一起炖,有营养,又好吃,还特补。

既然你拿了,那你就顺便把它敲开吧。

徐佩秋没有违背他的话,许困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难道自己走了一个月,徐佩秋开始养成了坚强独立又听话的好性子?不过下一秒他美好的幻想就破灭了。

不过这东西这么多,我一个人得敲到何年何月?徐佩秋扒开袋子口子看了看,满满的一袋子,这是把人家整个板栗家族连根铲除了吧。

等我忙完这里,我就来帮你。

许困默默道。

成。

徐佩秋爽快答应,提着一袋子板栗出了灶房,她拿着一块小石头坐在院子里敲敲打打,她把板栗壳敲碎以后就扔到旁边了。

许困忙完出来一看,一地惨遭□□的板栗,凄凉的躺在院子里的石板上。

徐佩秋见他来,解释道:我都敲碎了,稍微抖抖就能把板栗子取出来了。

刚好最后一颗板栗她也敲得差不多了,她立马拿起板栗,尖着手指掏出了里面新鲜的板栗子。

许困叹了口气:让开让开,我来。

徐佩秋那细皮嫩肉的,要是不小心被扎到了,还不得好好闹上一顿。

干嘛?徐佩秋睨了他一眼,想要接着掏,许困递给她一把小刀:你剥壳儿,这个我来。

徐佩秋笑着接过小刀:也行。

她拿着小刀,专注的把板栗壳,连着那层长毛的软皮剥干净。

壳儿很硬,不好剥,她坐在小凳上,安静又认真。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宽大的手掌抓住她,把她手中的刀子夺了去。

顾哲闻蹲在她旁边,拾起一颗板栗:我来吧。

他趁着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了,徐佩秋没有坚持,她揉了揉眼睛:剥这东西挺累眼的。

她剥了小半碗,现在看什么都头晕眼花。

顾哲闻抬头:你这是营养不良。

她没有否认,这个年代,哪个小孩儿不营养不良?两人沉默下来,徐佩秋把小板凳让给他:你坐吧,蹲着挺累的,我再去拿根小板凳出来。

徐佩秋飞快从屋里搬出一根小板凳,她坐在顾哲闻旁边,盯着顾哲闻的手看。

虽然顾哲闻的手掌有些老茧,摸起来很粗糙,还有点儿磕人,但男人的手真的好看,骨节分明,白白净净的,指甲打理得整整齐齐,圆润干净。

他一只手拿着褐色的板栗,一只手握着刀,手背上的筋脉微微凸起,别外诱惑。

又很温暖。

总是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顾哲闻剥了两颗板栗,发现小丫头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瞧,模样好奇,视线湿漉漉的,粘人又柔软,和刚见面时,那浑身带刺的模样截然不同。

此时的徐佩秋慵懒乖巧得好似一只信赖他的小猫儿。

乖巧得想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小脑袋。

顾哲闻抬眼的那瞬间徐佩秋就察觉到了,见他盯着自己看,徐佩秋突然别扭起来,她回视对方:看我干嘛?你好看。

顾哲闻轻轻笑起来,低头继续剥板栗壳儿。

徐佩秋小尾巴翘得高高的,她凑到顾哲闻身边,压低声音小声说话:那可不是,人民教师,你若是不看我看紧点儿,说不定我就和更好的人跑了。

你不会。

顾哲闻的眼神越发温暖,他手上动作没有停。

谁说的,万一我跑了呢。

这么笃定?徐佩秋眨了眨眼,有些好奇。

顾哲闻笑了笑:你的课本儿背得怎么样了?要是被我发现你有很多不会,你看人民教师怎么惩罚你。

背完了背完了,你随便考我,要是我答不出来,我这人民的称号就撂在这儿了。

徐佩秋拍着自己的大腿,自信满满。

她骄傲又自信的模样,闪耀得晃眼。

顾哲闻表情阴暗不明,本不该如此的,他的小玫瑰本该漂漂亮亮的,任性又娇气,被人高高的捧在掌心,接受所有人羡慕的目光和注视。

行。

顾哲闻垂着眼:吃完饭我就考你。

徐佩秋无所畏惧。

不过,我想去城里买点儿题回来做,练练手感。

千题百炼无疑是最快的提升捷径。

不用了,我都准备好了,你想要什么我全都有。

顾哲闻侧了侧身,对她微微一笑,笑得徐佩秋有点发毛。

板栗剥得差不多了了,徐佩秋掏了颗塞进嘴里,生板栗又脆又甜,轻轻一嚼,口中顿时溢满了清香和淡淡的甜味。

徐佩秋端起碗时,还不忘往顾哲闻的嘴里塞了一颗。

野山鸡处理好已经在炖着了,她舀了一瓢井水把碗里的板栗淘干净,端进了屋里。

有顾哲闻和许困在,厨房里基本就不用她干活儿了,一个做菜一个烧火,留她在旁边东看看西看看。

灶房里渐渐飘出了浓郁的香气,虽还未到饭点儿,徐佩秋却觉得有些饿了。

她摸了摸肚子,砸吧了几下嘴,口中开始分泌清亮的口水,徐佩秋咽了一口口水,馋了。

许困添了火,随意的聊天:姐,那周怀庆还有在欺负你吗?还有村里的其他人。

没有了。

徐佩秋摇头,她清清嗓子:自那事儿以后我就经常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她们想欺负人也找不着。

……所以你也没去干活儿了?许困忍不住扶额。

徐佩秋理直气壮:我能赚钱。

你能赚什么钱?许困反问,顾哲闻也跟着看过来。

不用你管,反正我能挣钱就是了。

自己假装是算命先生的事儿还是不要告诉家里的俩男人了,反正她也只是个临时工,等她凑足了钱,她也就转行了。

许困狐疑的打量她,怀疑她在做投机倒把的事情,不过徐佩秋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当着顾哲闻的面问。

他嘴上不饶人:你可别把自己坑了,注意安全。

知道了。

徐佩秋敷衍的回答。

许困不说话了,倒是顾哲闻一直盯着她看,直到饭菜做好,端上了桌,顾哲闻都没移开视线。

徐佩秋假装没有看见,她一边吃一边说:家里的柴火要没了,许困你下午出去捡几捆柴回来。

知道。

他也正有这个意思,趁着今天有时间,他得赶紧去拾柴火,最好能捡个几大捆,够徐佩秋烧一个月。

饭桌上,顾哲闻讲了些许困在部队里的事情,算是汇报,知道许困还和以前一样不省心,又凶又痞,徐佩秋就放心了。

既然部队里人杂,许困凶狠点也是好事,至少不会让人欺负。

但是,迟早有一天,她会让许困昂首挺胸的走在人前,让所有人都羡慕他,尊敬他。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徐佩秋垂着眼,闷头吃饭。

很快她收到了一道关心的视线,她微微抬起头,顾哲闻的脸印入眼帘,徐佩秋露出笑容,示意自己没事。

许困看着自己的长官和自己的姐姐眉来眼去的,疑惑地抓了抓脑袋:?许困吃了饭,即刻就拿着砍柴刀准备上路了,徐佩秋叫住他:现在这么热,出去晒中暑了怎么办?不碍事,我们天天中午还顶着大太阳训练呢,不也没出啥事儿么?我习惯了。

她看着许困那张依旧白皙的脸,有些怀疑:真的?那你怎么还这么白,一点儿都没被晒黑?你不也一样白?哦我忘了,你根本没出门干活儿。

徐佩秋挥手就想揍这皮孩子,许困飞快躲开:我出去了。

注意安全。

顾哲闻确认许困走远后,反手关上了院门:考考你这些天的成果。

徐佩秋刚撕了颗糖塞进嘴里,她用舌头把糖抵到脸颊边,腮帮子立马鼓出来小小的一块儿:随便考。

顾哲闻拿出自己特意为徐佩秋编写的一本练习题,他把习题册推到徐佩秋面前的桌上:考试。

习题册很厚,看起来有好几十页,被主人用针线精心的装订起来,把一页一页熬夜撰写的试题订成一个厚厚的本子。

徐佩秋细白的手指翻开一页,纸张上立马飘散出熟悉的墨水香气,她抿抿唇,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长身玉立的男人。

他塞给徐佩秋一支铅笔:开始吧。

徐佩秋皱着眉,她拿起铅笔握在手中:顾老师。

嗯?男人的嗓音磁性沙哑,异常好听。

这些今天全都要做完吗?先做一套,看看你的水平。

顾哲闻轻笑:怎么了?徐佩秋摇头,她勾勾手指,顾哲闻微微挑起眉梢,弯腰示意她说,自己听着。

在考试开始前,我能不能要一点精神鼓励。

不等顾哲闻回答,她便主动贴了上来,贴着男人炽热的唇,动作霸道又强势。

她闭着眼,如蝴蝶翅膀般轻轻扇动的睫毛显示出她内心的紧张,小丫头的脸近在咫尺,毫无瑕疵的脸白净细腻,她的唇很软,还很甜。

是奶糖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