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小护士, 小护士回头偷瞄了眼, 犹豫片刻压低了声音:那位是顾少校从小认识的朋友, 叫王婉莹。
情敌么?徐佩秋扯了扯嘴皮, 皮笑肉不笑。
你小声些。
小护士赶紧嘘了一声,生怕她说太大声让对方听见。
她再次谨慎的回头,见王婉莹似乎准备走了, 小护士又把音量压了压:王婉莹她是革命军人子女,是红五类子女的好出身。
大学毕业后她就直接通过家里的关系到咱们医院了,干了好几年, 不过她技术不大行,所以到现在为止, 职位都没怎么变动。
小护士说着露出一抹嫌弃, 内心有些看不起这种人。
但谁叫人家出身好呢?听说王家和顾家有些交情, 俩老爷子还经常坐在一起下下棋喝喝茶,所以以前大家都特别看好王婉莹, 都以为顾少校会和她结婚,不过现在有你了。
自打你出现以后啊,我觉着那王婉莹开始着急了, 否则凭她那高傲的性子, 她才不会主动跑到这病房门口来看你呢。
小护士撇撇嘴, 向徐佩秋告状:以前我们找她说事, 她都爱理不理的。
今天可真是稀奇,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竟然能在你病房门口看到她。
通过小护士三言两语的叙述, 徐佩秋判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她眯着眼睛目送王婉莹转身从她门口离开,她若有所思:但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看人的模样,神情从容淡定。
同样疑惑的还有医院的同事,有人跟着王婉莹离开:王医生,那位就是传说中顾少校看上的农村姑娘,那姑娘长得那么好看,你不担心吗?担心什么。
王婉莹淡淡的看着她,对她这话有些不满。
担心她把顾少校抢走了呀!我看她长得那么漂亮,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温柔娴静有气质,虽然衣着朴素,但就是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高贵味道。
而且听说她年纪还很小,要是再过两年,恐怕会出落得更加的落落大方。
到时候顾少校还不得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王婉莹心里不是滋味,但生性高傲的她却没把徐佩秋放在眼里。
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你想多了,像她那种狐媚相,不旺夫。
顾少校现在喜欢她,最多也只是一时被迷昏了头,等顾少校厌烦了,就会把她一脚踢开回来的。
可……万一顾少校是认真的呢?同事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自信,反正如果她是男人,她肯定不会厌烦徐佩秋,也不会一脚把徐佩秋踹开。
那么好的人儿,她恨不得天天关在家里好好宠着,恨不得给她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踹掉她?她才舍不得。
王婉莹被她的询问问得有些烦了,她停下来,注视对方:照她那狐媚相,就算顾少校喜欢她,玉曼姨也不会同意。
顾少校的家庭和我们家一样,是出身好的革命军人家庭,你觉得玉曼阿姨会让顾少校和一个地主出身的黑五类结婚?现在结婚讲求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少校再喜欢她,他家里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同事睁大了眼睛,十分震惊:她是地主出身的黑五类?你怎么知道?王婉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显然不想再多说,她轻哼一声:她们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随口一问就清楚了。
不仅如此,听说她道德败坏,不是什么好人,总有一天顾少校会发现她的真面目。
王婉莹想起自己打听到的那些传闻,又有些生气,那个狐狸精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顾少校迷得团团转,第一次让顾少校把人送到军医院就算了,没想到还有第二次,在医院里闹得沸沸扬扬的。
她得去好好看看病历,看看那徐佩秋是真病还是装病。
那个女人年纪不大,却是好深的心机。
同事还在消化王婉莹口中的惊天消息,她捂着胸口消化完后,突然反应过来:王医生还说她不担心那姑娘抢了顾少校,要是不担心,能这么细致的知道人家姑娘的具体消息么?死要面子。
那姑娘长得那么好看,祖上竟是地主,可惜了。
顾少校肯定不会和这种出身不好的人结婚的。
徐佩秋洗了把脸的时间,发现病房门口的人少了,三三两两的走的差不多了。
病房门口空空荡荡,病房里面也空空荡荡,除了她一个病人都没有,连刚刚和她说话的小护士也走了。
徐佩秋想了想,起身穿好鞋,她打开房门,随手叫住一位医生:顾少校在哪儿休息?对方看了看她,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给她指了方向。
徐佩秋淡淡道谢,没错过他眼中的鄙夷和厌弃。
她向着顾哲闻休息的房间缓步走去,大厅里过道中的人纷纷侧目,她余光扫了一圈,那些人视线与她对上也不闪躲。
有的对着她笑,有的好奇的注视她,还有的两两聚在一块儿,一边指着她一边说话议论。
看表情,她们议论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感觉让人非常的不好,虽然她早已习惯。
徐佩秋垂着眼,加快了脚步。
有人看到她想离开,故意提高了音量:也不知道顾少校是怎么想的,竟然把这种人带到我们医院来。
是啊是啊,听说她是地主出身的黑五类呢,等她走了,你赶紧叫人去把床单被套换下来洗了。
我都怕她在我们医院里多待一秒,污染了我们医院新鲜的空气。
徐佩秋脚步一停,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忍了下来。
她不能损害顾哲闻的名声。
出身不好就算了,还道德败坏故意勾引别人,我听说她那附近几个村的女人都提防着她,就怕她勾引自家男人,跟防贼一样防着她,你说她要不要脸?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才引得顾少校对她这般死心塌地的。
忍无可忍。
徐佩秋倏地转身,她快步走到大声议论的两人面前,她微微一笑:想知道?那我来告诉你们。
首先,他就是喜欢我,他就是愿意宠着我愿意对我好,愿意大半夜的把我送到这里来治病,怎样。
你们要是不服,自己找他理论去。
其次,至少,他不会喜欢像你们这样阴阳怪气故意在人背后乱嚼舌根,指桑骂槐,也不怕说了不该说的话闪了自己舌头的嘴碎长舌妇。
你俩可真能嚷嚷,比我们村里的狗还能叫,我们村里的狗至少都知道辨别是非呢。
徐佩秋笑不达眼底,她训完两人,气得头晕,她无心再战,准备找顾哲闻替自己撑腰。
她走后,两个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徐佩秋推门进入了顾哲闻的房间,稍微胖一点的那个人猛地回神:她什么意思?她竟然骂我们是狗?王婉莹将所有的事情收进眼底,她路过两人,淡淡道:她是说你们俩连狗都不如。
不愧是出身不好的人,说话这么没教养,玉曼姨肯定不会喜欢她的。
徐佩秋悄悄的推开门,放轻了动作走进去,再轻轻地关上门。
她走到顾哲闻床边坐下,盯着安静沉睡的男人,把自己的手伸进了对方的手中。
睡梦中的人条件反射的握住她的手,很紧很有力。
他掌心的温度慢慢传过来,包裹住她的整只手。
徐佩秋顺势一躺,脱了鞋趴在他的胸口上,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今天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了。
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但是只有这么做,我才能摆脱这一切,才能尽快离开这里,让你们不会因为我而产生烦恼和困扰。
徐佩秋说完话,嘴唇抿得紧紧的。
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她已经受够了,今天是她被指责,改天说不定就是许困,说不定就是顾哲闻,说不定哪天他们都会因为自己的这些流言蜚语而出事。
只有赚钱离开这里,去她向往和熟悉的城市扎根,她才能摆脱这一切。
钱,权,她有了欲望。
顾哲闻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徐佩秋坐在旁边,正背着他削苹果,她的背影很纤弱,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顾哲闻坐起来,从后面抱住她,声音慵懒:你好些了没。
徐佩秋削得正专心,身后的男人突然出声,她吓得手一抖,整个苹果掉落到地上,从这角滚到那厢,最后落入最远的那张病床下,没了影儿。
她手里抓着刀子,回头瞪着他:看你干的好事。
顾哲闻心虚的缩回一只手:我重新给你买。
你上哪儿买去,这是阿姨专门叫人送过来的,你赔我。
徐佩秋气鼓鼓的看着他,阿姨亲自送的,阿姨特别的心意,多珍贵啊!阿姨?我未来的妈妈。
徐佩秋扬了扬手里的刀子:这是有钱也买不来的!顾哲闻明白过来,他俊朗的脸滑过一抹笑,他又贴了上来,把徐佩秋娇小的身体搂着,他的下巴搁在徐佩秋的肩膀上,突然在她脸上飞快亲了一口。
突然得徐佩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徐佩秋拿着刀子,但她现在也快拿不住刀子了,她全身发麻,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颤动都在叫嚣,大脑翁嗡嗡的响,完全无法思考。
她的心慢慢的加快跳动,像有一头小鹿在她的心房撞来撞去,快要跳出胸口。
顾哲闻正正看着小丫头的耳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红,不到三秒钟,白皙的脸蛋接着染上了浓浓的一抹红,宛若抹了胭脂般美艳。
小丫头眼神闪躲,红润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嘴角怪异的弯着,她似乎想笑,但是又认真的忍着。
这是……害羞了?顾哲闻失笑,他的双臂紧了紧,把人完完全全的禁锢在自己的身前,两个人亲密的贴着,距离暧昧。
顾哲闻闻着小丫头身上淡淡的野花香气,再次在她发烫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徐佩秋的刀子一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徐佩秋双手紧张又无所适从的抓着自己的衣角,她的声音颤着:顾铁蛋!嗯?我在。
不准再勾引我。
徐佩秋紧张的盯着门口,生怕突然有人闯进来,看见顾哲闻大胆又胡来的行为。
欣喜,又刺激。
这踏马不过是被自家男人亲了两口,为什么心情却像偷情一样?徐佩秋手背凉了凉滚烫的脸,她侧身稍微扭头,两只风情万种的水眸瞪着他,无声的斥责他胆大包天的行为。
这里是医院,是一个严肃的地方。
徐佩秋正正经经的。
顾哲闻想了想:我亲亲我自己的姑娘,又不违法。
光天化日做这种事,你想被人抓起来好好教育一顿吗?徐佩秋被他亲了两口,浑身都没有力气,男人又紧紧的抱着她,想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她嘴上拒绝着,身体却很诚实的靠了过去,靠在顾哲闻的肩头。
好,那我们回家亲。
……亲个屁,徐佩秋恶狠狠的盯着他:顾铁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你这叫欺骗人民知不知道?那我现在就向人民报告,人民知道以后,就不算欺骗人民了。
顾哲闻笑着说,徐佩秋仰着脸看他,他垂着头看徐佩秋,两个人离得很近,略一说话,呼吸便轻轻地落在对方的脸上。
撩动着心底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什么歪理。
徐佩秋的睫毛颤着,还真怕他回去抱着自己亲。
她赶紧转移了话题:你要不要再睡睡?前天晚上你没有休息好,昨天晚上也没休息好,睡这么点时间怎么够?不用,我们先出院去吃点东西。
顾哲闻松开她,放下两条长腿弯腰穿鞋。
他捡起徐佩秋掉落的刀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连刀子都握不稳,这种事,以后还是我来吧。
要不是你突然亲我,我至于握不住吗?徐佩秋别开脸在心里悄悄说,不敢让他知道。
徐佩秋提起桌上搁放的一袋苹果和两袋奶粉,以及一盒装好的炼乳,炼乳在这个年代是十分珍贵的高档营养品。
刚看到东西的时候她推脱着不收,但送礼的人说他只是代送的,若是她不喜欢,可以留下来给顾哲闻补补,她这才收下。
她手里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很重,顾哲闻穿好鞋后连忙来接。
徐佩秋睨了他一眼:先把你弄掉的苹果捡起来扔掉。
记住了啊,你欠我一颗苹果。
记得的。
顾哲闻无奈的把那颗灰扑扑的苹果捡起来,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捡苹果的时候趴在地上,沾了一膝盖的灰,顾哲闻随手拍了两下,把她手中的所有东西都接了过去,全部提在一只手上。
一只手提着会不会重?给我提点儿吧。
徐佩秋善解人意的要求主动分担。
顾哲闻摇头:不用,另外一只手还要牵你。
徐佩秋愣了愣,感动开心之余不免又有些受不了,她把手伸了过去:真肉麻。
骚话连篇。
想吃点什么?我们去饭店吃,吃完以后我们今晚住招待所,昨天带出来的那支手电筒没电了,今晚回不了家。
顾哲闻三言两语说完后,注视她征求徐佩秋的意见。
徐佩秋一愣:我没意见。
她勾了勾唇,眼中划过一抹狡黠,眨眼即逝。
顾哲闻牵着她的手从病房里走出来,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人看见那两只紧握的手,大跌眼镜,吓得差点打电话叫人来把俩人抓进去,有伤风化!有眼镜的推了推眼镜,没眼镜的努力揉着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看来看去,他们发现还真是顾少校主动牵着人家姑娘的手,人家姑娘一脸的不好意思,羞红了脸,更漂亮了,好看得晃眼。
徐佩秋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害羞,她只是怕她们这么大胆,会真的被人举报,被人抓进去。
顾哲闻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忐忑和不安,他捏了捏徐佩秋的手,暖暖的温度顺着一根根的手指传递到她的指尖。
顾哲闻偏头低声说话:有我在,没事。
徐佩秋睨了他一眼,发现他不仅会窝里骚,现在都开始在外面明骚了。
同志,你要不要注意一下影响?徐佩秋正色道。
顾哲闻想了想:她们不是欺负你吗?我给你撑腰,喏,这样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你又知道了。
徐佩秋低着头,嘴角压不住的翘起来,她贴近顾哲闻:是有人欺负我啊,你怎么给我报仇?不仅有人欺负我,还有人要跟我抢你。
顾哲闻渐渐头大,小丫头这是又在故意找他麻烦呢,他不说还好,小丫头可能就自己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现在他一开口,小丫头就蹬鼻子上脸向他告状来了。
可谁叫,这是他自己宠上的人?谁欺负你了,你说,我马上去给你讨公道。
俩人原本压低了声音,贴在一起说悄悄话,顾哲闻突然提高音量,看戏的人都吓了一跳。
顾少校还真要替那出身不好的地主后代主持公道啊?昏庸!顾少校年纪轻轻的,精明能干有勇有谋,怎么偏偏就被这种狐狸精勾走了魂儿?徐佩秋扫了两眼远处的王婉莹,接着告状:还有人要和我抢你呢,你说这事儿怎么办?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解释,明天回村里你给我跪搓衣板上反省,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顾哲闻哑然,这小丫头哪儿来那么多折腾人的点子?但这并不妨碍他配合小丫头:怎么可能?我是说抢就能抢走的吗?以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就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徐佩秋满意了,往他身上靠了一下,靠得王婉莹的脸都青了。
王医生,我说吧,那姑娘手段高,顾少校现在正被她迷得团团转呢。
同事幸灾乐祸道。
王婉莹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消失: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哼你就装吧,我看你能傲到什么时候。
再傲下去看上的男人都没了,出身不好怎么了,人家顾少校喜欢啊。
出了医院,徐佩秋抱着营养品坐在顾哲闻的后边儿,她把营养品搁在两人中间,提着袋绳,双手往前环住他的腰,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
顾哲闻骑着自己心爱的小车:抱紧了。
紧着呢,你就算想甩也甩不掉我。
徐佩秋闭上眼睛,嘴角噙着幸福又满足的笑。
他这么美好,美好得像上天专程派下凡来拯救她的神。
走咯。
顾哲闻吆喝着,骑着车载着人巡视附近的饭店,现在天色暗了,好多饭店都关了门。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两人饥肠辘辘的下了车,顾哲闻随口问了一句:大娘,这么晚了还没关门呐?大娘叹了口气:家里的儿子生病了,需要钱。
我们也刚从医院出来,绕着城找了半圈才找到您这一家。
顾哲闻拉开凳子让徐佩秋先坐下,他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搁在旁边。
想吃点什么?饺子。
徐佩秋答。
大娘,两碗猪肉馅饺子。
顾哲闻点完餐,大娘应下后,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徐佩秋自进屋起就凝望着他,目光深深,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顾哲闻抬眸:为什么突然这么看着我。
就随便看看。
徐佩秋抬起手,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手掌托着细细小小的下巴。
她略歪着脑袋,目光清明,眼睛又黑又亮,像黑夜里的星。
我看看自家男人不行吗?顾哲闻笑着叹气,拿她没办法,他忍不住靠近她在她唇角亲了一下:年纪小小的,一口一个自家男人……该说你什么好。
徐佩秋被他亲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如涟漪缓缓扩大。
他嘴巴周围一圈长出来的小胡渣有点刺人,徐佩秋眨眨眼:你,顾铁蛋,一个正义凛然的军人,光天化日偷亲年纪小小的人民,你也不害臊。
我也偷亲自家的小丫头,不行吗?他笑着说。
行,怎么不行。
徐佩秋轻轻哼了一声,别开脸,看把你得意的。
饺子煮好了端上来,徐佩秋胃口小吃不下一整碗,便分了一半给他,顾哲闻也不讲究,统统接过来全都吃完了。
徐佩秋慢条斯理的吃着,她一边吃饺子一边看着埋头吃饭的男人,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的视线大胆又炽热,牢牢地贴在他的身上,顾哲闻想忽视都难。
他咽完嘴里的饺子后:要是想看,吃完了回招待所让你慢慢看。
你想看什么看什么,让你看个够。
……不正经。
徐佩秋耳尖一红,认真吃起吃饺子来。
顾哲闻摇摇头,他心想,他这辈子真拿她没办法。
填饱肚子后,顾哲闻又提着东西载着人,到之前看好的招待所里准备入住,为了避免人说闲话,顾哲闻开了两间房。
他拿着两把钥匙,打开房间看了看,把干净的那一间留给了徐佩秋。
他给徐佩秋布置好房间,临走前,他手里提着东西,说道: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捶打旁边的墙,我能听见。
两个房间就隔着一堵墙,这招待所隔音效果不好,说话声音稍微大点儿都能听见。
徐佩秋应下,顾哲闻关门前又叮嘱道:锁好门,用那把椅子按我教你的办法顶住门。
知道,你快去睡。
徐佩秋催促他,他都两晚上没合眼了,就今天下午睡了会儿,哪儿够?顾哲闻这才离开,徐佩秋按照他说的做完以后,躺在还算软的床上,脱了鞋子在床上兴奋的打滚。
她一会儿仰躺着,一会儿趴着,一会儿坐起来凝望星空,心中的甜蜜快要溢出胸口。
她想奋笔疾书,想把所有的甜蜜瞬间都用笔记下来,又想大声喊叫,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顾哲闻是她的。
她好半天才冷静下来,缩在床上,小小的一坨。
顾哲闻翘起的嘴角一直未落下过,他侧耳倾听着隔壁房间悉悉索索的动静,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今早的太阳明媚柔和,徐佩秋的心情也史无前例的欢喜,她隆重的把自己打扮了一下,乌黑亮丽的长发被她分到两边,认认真真的给自己编了两根鱼尾辫。
辫子接近发根的地方蓬松自然,发梢处被她细心的用发绳捆好,衬得她那张白皙的脸蛋儿更小更精致了。
顾哲闻来房门口接她,徐佩秋打开门,忍住想要一把扑到他怀里的冲动,她克制的靠在门框上:怎么样,今天的人民漂不漂亮?漂亮。
面前的少女双眼亮得晶莹,她逆着光,五官有些柔和,却并没有减弱她绝美的姿色。
哪怕你只是站在这里呼吸,都漂亮得让我挪不开脚。
徐佩秋耳朵一红:油嘴滑舌。
骚话满篇:你这些话都跟谁学的?跟人民学的。
顾哲闻笑着让开路,他手里还提着东西,徐佩秋把那一袋苹果接了过来提在手中。
人民才没有教你这个。
两人就在楼下的馆子解决了温饱问题,顾哲闻骑着车载她回家,弯弯绕绕时,从余家大门前驶过。
余家。
余海凤气得头疼,原本以为周怀庆回来了就万事大吉了,谁知道那村里的狐狸精也追了过来,还直接去到周家,非要在他家里住下,闹得街坊领居议论纷纷。
余海凤看着面前的张慧兰,气得拍桌子:你还有脸上门来找我?张慧兰才不管余海凤的心情,她说自己是狐狸精也好,说自己不要脸也罢,反正周怀庆,她是嫁定了,谁都抢不走,谁都不能阻碍她到城里享福光宗耀祖的路!张慧兰不卑不亢的坐在木椅上:我和他是真心喜欢的,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成全你们?余海凤的声音陡然提高:成全你们了我喝西北风去啊?我告诉你张慧兰,我爸妈是周怀庆他爸妈的领导,因为我爸妈,他周怀庆的家境才这么好!因为我,他周怀庆才能在回城后立马就有一份好工作!他能有今天的地步,全都是我一手造就的!所以呢。
张慧兰笑了笑,眼神平静,没把人放在眼里:这是你自愿干的,怀庆哥他没有胁迫你,他的家人也没有胁迫你。
不过你自愿为他们家做了这么多,我替他说一声谢谢你。
况且,怀庆哥他不喜欢你,我也没办法。
你不要闹了,事情闹大了对你以后嫁人也有影响,你若是嫁不出……一杯热茶直接泼在了她的脸上,张慧兰愣了愣,抬手缓缓抹掉了脸上的热茶。
她微微一笑:你放弃吧,我和怀庆哥已经睡过觉了,他说了,他会对我负责的。
你不要脸!余海凤差点没气晕过去。
她咬牙切齿:当初要不是佩秋算出来他身边有你这个狐狸精,我还真不知道你们俩的破事儿。
当初我就该听她的话,让你村子里的人对你进行批丨斗教育!男未婚女未嫁,他们也奈何不了我的。
张慧兰轻巧的说着,她目光一凝,余海凤之所以来村里闹,原来是徐佩秋搞的鬼。
不过她说是徐佩秋算出来的,这是什么意思?徐佩秋在背地里搞封建迷信吗?她缓缓地笑起来。
-顾哲闻载着徐佩秋穿过建筑密集的城市,再到低矮的砖瓦房,最后到清新幽绿的大山和田野。
徐佩秋闻着清新的风,闭着眼躲在顾哲闻身后遮太阳,男人身体高大,她稍稍低头便处在他的阴影之中。
徐佩秋和顾哲闻一天一夜没回,许困心里惦记着徐佩秋,一大早天刚刚亮便守在门口,眺望着远处苍绿色的群山,群山中有一条蜿蜒的路,如白色的银丝带缠在半山腰。
群山之中,如蝼蚁般微小,几乎可以忽略的黑点慢吞吞的挪动着。
许困眯着眼睛看了看,一下子来了精神:肯定是姐和顾少校回来了。
他立马转身去准备,邓永飞跟着他立在门口,许困话音落下后,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忍不住反思:难道这就是许困那么优秀的原因吗?哪儿看见佩秋姐和顾哥了?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邓永飞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不过许困对他的警惕还没有解除,他赶紧跟上许困的步伐,准备好好表现表现,向他传达自己的善意。
殊不知,他越是殷勤,许困越是怀疑他别有目的心怀不轨。
许困恨不得找个借口把惦记着他亲姐的人从这个家踹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彻底断了邓永飞的念想。
徐佩秋抱着顾哲闻的腰,有时候还悄悄的摸两下,顾哲闻在开车,被迫容忍她跟小猫似的脾性。
时不时的伸出小爪子掏他两下,时不时的悄悄摸几下他的肚子,一本正经的占他便宜。
她小手乱动,顾哲闻肚子发痒。
徐佩秋吃够了豆腐心里饱饱的,顾哲闻的腹肌手感很好,手指轻轻移动,能慢慢感觉到他腹部完美的轮廓线条。
终于到家了,顾哲闻抓住她的手,回头凝视她:摸够了吗?够了。
徐佩秋俏皮的笑了笑,从他车上跳下来,顾哲闻伸手扶住她,生怕她摔了,生怕她扭了脚。
徐佩秋站稳脚,提起顾哲闻妈妈送的东西,像一只轻盈的蝴蝶扑进了院子中,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院子里响起她脆生生的喊声:许困,你顾哥给你捎好东西回来了!许困拍净柴火落在身上的灰,关心的迎上来:你烧退没?现在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你赶紧坐下歇口气喝口热茶,你别乱跑。
徐佩秋,你别瞎跑!许困跟在她后面,又气又无奈,才退烧怎么就不知道安分点?徐佩秋嗯了一声:早退了,喏,把这东西拿去放好。
邓永飞缩在门口,不敢上前,生怕许困又威胁他。
徐佩秋一转身:永飞也在家啊?刚接过徐佩秋手中东西的许困,刚推着车进来的顾哲闻,两个人整齐划一的扭头。
邓永飞:……我去给你烧开水。
邓永飞欲哭无泪,一个许困就够了,还加上了一个顾少校。
他是哪只眼睛哪个鼻子长得像流氓了吗?他可是一身正气品德兼优的好人!虽然他不学无术,他爱打架,他爱偷懒,但他是个好人,好得不能再好的那种好人。
姐,昨天我听说你还算到咱们村会下大雨?许困把东西放好后出来,好奇的问道。
我听那些人说,要不是你,咱们村的这些玉米可就全毁了,隔壁几个村的东西那天没来得及收起来,在大雨中泡了整整十几个小时,都快发芽了。
徐佩秋整理着头发,敷衍他:我瞎猜的,每年夏天都这天气,今年庄稼收成好,我怕出意外糟蹋了那么多好东西,所以提前给他们敲响了警钟而已。
我想也是。
许困露出赞同的表情:你要是真那么厉害,什么都能算到的话,我们家早就发大财了,哪里还用每天喝稀饭。
徐佩秋立马抽了他一下:你好好跟着顾少校当兵同样能发大财。
许困被她打得跳起来,他跑远后小声嘀咕:可我听说那些倒爷轻轻松松就赚到了大钱,卖东西来钱更快。
徐佩秋心一紧,她的表情一下沉下来,严肃得有些过分了。
徐佩秋把许困拉过来,认真又严厉的看着他:许困,你答应我,好好跟着顾少校训练,不准去捣鼓那些东西。
她严厉的表情吓着了许困,许困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那么害怕,就像前天晚上的时候害怕他死在山里一样。
他低着头,若有所思:知道了。
徐佩秋松了口气。
自那天下了整整十几个小时的暴雨后,天空像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每天下午都来这么一遭。
有时雷声大雨点儿小,有时雷声小雨点儿大,有时二话不说就狂风暴雨,弄得大家苦不堪言,昨天才晒干的粮食,差不多可以装袋上交了,今天就被淋湿得透透的。
不过幸好有顾哲闻和他的兵在,顾哲闻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每天下午带着人帮忙抢救,他们力气大手脚又快,干起活儿来一个顶俩。
今天是晒玉米的最后一天,傍晚的时候,所有人聚在一起把玉米装好,李爱国领着人称重上交到公社,按量完成了任务。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时间歇气,现如今已到九月份,种得早的水稻已经成熟,陆陆续续的该收割了。
徐佩秋这半个来月在炼乳、奶粉等营养品的调养下,身体好了不少,再加上许困顾哲闻和邓永飞三个人变着法儿的去河里捉鱼,去山上抓野鸡,或是去田里捉泥鳅,去县里买好东西给她吃,徐佩秋已比半个月前胖了好几斤。
吃的东西好了,她整个人的气色也跟着好起来,脸颊时常透着粉色,嘴唇日渐红润,怎么看怎么健康。
徐佩秋揪着自己的脸颊肉,紧致却有弹性,怪不得顾哲闻总是喜欢背着许困和邓永飞偷偷地捏她脸。
这天,家里的男人都出门训练去了,徐佩秋一个人留在家里。
院门开着,一拨人直直地闯进来,为首的那位老汉她有些眼熟,徐佩秋盯着他想了许久,终于从长长的记忆中翻出这号人来。
县里的孙主任,一个像疯狗一样的人,逮谁咬谁,前几年斗争的时候就他批丨斗得最厉害,今天批这家明天批那家,不知道胁迫折磨了多少人。
徐佩秋面色如常,她安静地坐在井边,手里拿着书。
她慢慢地扫过孙主任身后的每一个人,但凡接触到她视线的,都不免惊惧地后退了小半步。
果然是搞封建迷信的,那双眼睛看起来那么渗人。
孙主任冷笑一声大步走上前:徐佩秋,有人举报你搞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