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哲闻顿了顿, 把她伸出被子的手抓住放了回去:我回房间睡觉。
徐佩秋迷迷糊糊地没有反应过来,她眯着眼睛瞅了顾哲闻一阵, 声音含着没睡醒的倦意:去哪儿?我房间。
顾哲闻嘴唇紧紧抿着。
他转身掖了掖她的被角:睡吧,明天见。
男人温声细语地哄着, 徐佩秋舒服又满足的睡着,床上的温暖刚刚好,暖乎乎的,像围在火堆旁。
冬日的严寒被阻隔在厚厚的被子之外,她动了动, 把自己缩成一团, 柔软脸颊压住了顾哲闻掖被角的手。
脸颊下的手很温暖, 又有些磕人,徐佩秋皱着眉,伸手把顾哲闻的手扒拉开, 重新贴着柔软的被角。
少女软软的小手把他挥开,顾哲闻直起身挺直背脊, 这小丫头, 睡着以后还真不认人。
顾哲闻熄了煤油灯, 轻轻关好门, 拢了拢身上厚厚的军大衣, 转身回房。
黑夜里的雪下得更大了, 洋洋地落下来,院子里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厚度,屋顶染成了白色, 闪着微弱的光。
关好门,外界所有的动静都被隔绝在门外。
第二天的雪小了一些,徐佩秋从暖烘烘的床上钻出来,穿好衣服。
顾哲闻已经出门,锅里热着饭菜,灶里的火舌还未完全冷掉,徐佩秋端起装着饭菜的搪瓷碗,简单的吃了几口,拿出老钱送她的青色雨伞准备去找老灵婆说会儿话。
后天高考正式开始,明天晚上她准备就在考场附近的招待所里住下。
家离考场远,早上赶不及,若是遇到刮风下雪,大雪封了山路,得不偿失。
徐佩秋想了想,抱上家里的一床小棉被往老灵婆的小屋子走去。
她撑开青色的雨伞,雪片簌簌的落在伞面上滑下来。
山顶上风大,又是冬天,比别处地方都要冷。
老灵婆的小屋子四周通风,大雪天不知道有多难熬。
徐佩秋收起伞,把伞立在外面,她吸了吸冻出来的鼻涕,鼻尖通红。
徐佩秋把小棉被搭在老灵婆身上: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添火了?以往我来你都烧着火的。
她用小棉被把老灵婆裹得严严实实的,又撑开伞去她的破柴房扯了几把稻草,把稻草揉成一团堵住透风的墙和洞口。
屋内稍稍暖和了一些。
老灵婆冻得话都要说不清了,徐佩秋却清楚地听懂了她说的每一个字:你学成了,现在我,我没什么好教给你的了。
闺女,以后去了外面,记得别干坏事。
否则是会遭报应的哩。
老灵婆身体抖着。
徐佩秋眼眶一红,她别扭道:知道知道,我像是那种会骗人的人吗?她坐下来,拿出火柴往灶里添了一把火,火烧起来,火舌叫嚣着,她搀扶着老灵婆坐到火堆前:婆,烤烤火。
下雪了,天冷。
老灵婆笑眯眯地:下雪了才不冷,不下雪的时候才冷。
下雪了你这丫头还知道来看看我。
徐佩秋噗的笑了出来,她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婆,我前半个月不是在准备考试吗?她坐在老灵婆身旁,一起围坐在火堆前:后天就要考试了,明天晚上我准备去县里的招待所住,这几天就不回来了。
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到时候我给你买回来。
徐佩秋眨了眨眼睛,她注视着老灵婆苍老的面孔,天色暗,老灵婆整个人像一根快要燃烧殆尽的蜡烛,闪着微弱的烛光。
老灵婆摇摇头:我不吃什么,你好好考试,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床下面的那个包里,是你爸拜托我保管的东西,你把它带走吧。
要是哪天我死了,这东西还不知道要流到谁的手里去。
老灵婆僵硬的转身,指着她的床下。
徐佩秋搓了搓冻得通红的鼻尖,伸出手在她的小床下摸了摸,在最里处摸到一个包。
包很硬,里面装着各种有棱角的坚硬东西。
徐佩秋把包掏出来,拉开拉链,里面是一堆石头,石头中裹着一个小木盒子。
徐佩秋看向老灵婆,老灵婆示意她打开,浑浊的眼睛闪烁着微微的泪光。
当年你祖奶奶还在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宝贝了,时常戴在手上都舍不得摘下来。
可惜啊……随着她说话的声音,徐佩秋把小木盒打开,木盒子里有块破布,将破布展开后,一根鲜艳欲滴的翡翠镯子静静地躺在木盒中。
在白雪的映衬下,那翡翠绿得仿佛要滴出来。
一眼便知它价值连城。
这是……徐佩秋错愕的抬眸,这根翡翠手镯贵重不已,成色极好。
是你徐家世代流传下来的传家宝。
老灵婆的思绪渐渐飘远:当年我才遇到夫人的时候,她还风风光光光鲜亮丽的哩,这根手镯,是你们徐家身份的象征。
几十年前,这方圆几十里的人,一见它便知它的主人是那艳绝全城的徐夫人。
老灵婆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回忆,片刻后,她笑眯眯地摇头:你们家,就这东西最值钱。
那些被抢走,被打碎的东西,都没这根镯子来得珍贵。
闺女,收好了,可别弄丢了,这是你爸特意留给你的。
老灵婆拍了拍她的手。
你爸死前,悄悄的把这个东西交给我保管,他说,若是你遇到了良人,就把这东西拿去卖了当嫁妆,免得去婆家以后委屈了自己。
徐佩秋笑得眼眶湿润:婆,你认为铁蛋是我的良人吗?前世她嫁给别人的时候,老灵婆并没有把这镯子交给她,也是到了今天,她才知道她家竟然还传下来这样的好东西。
老灵婆听后,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嘲讽她:比你之前看上的那个知青好多了。
徐佩秋有些脸红,她把手镯放回去,收好:婆,我爸他,还说了什么吗?没了。
老灵婆闭上嘴巴,专心烤火,任凭徐佩秋怎么问都不回答。
徐佩秋无可奈何的转移了话题:婆,你和我们家里人很早就认识了,那我爷爷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以前我们家是什么样子?老灵婆很有性格,无情地打击她,如这冬天的寒冷一样严酷:事情都过去了,你问这个做什么?……大雪天聊聊天,当做小秘密听一听不行吗?徐佩秋哑然,也幸好她已经习惯老灵婆的臭脾气和阴晴不定的性格。
回去吧,别打扰我烤火了。
老灵婆又开始赶人,这次徐佩秋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简单的做了顿午饭,吃得饱饱的。
老灵婆骂她:我就知道你这闺女老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蹭我的饭吃。
徐佩秋浅浅笑着:婆,咱俩都这么熟悉了,今天不蹭您一顿,以后您想请我来吃我还不在家呢。
谁说要请你吃了。
她说着就要去拿木棍,徐佩秋轻巧的蹦起来,裹紧身上的棉衣,撑开青色的伞。
婆,我走了。
赶紧走。
老灵婆不耐的挥手赶她。
徐佩秋走进雪中,回头侧目,老灵婆坐在火堆前,闭着眼睛,安静地烤着火,一脸祥和。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寒冷的山顶离开,老灵婆这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如今天冷,也没多少人愿意出门,她这处便显得格外荒凉。
回家的路上她遇见了几个知青,知青主动跟她打招呼,徐佩秋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后天好好考试。
知青经由她的鼓励,瞬间充满了复习的斗劲。
临近晚上的时候,雪渐渐变大,顾哲闻冒着大雪赶了回来,他身上斜挎着一个大大的布包。
他把车拖进棚里放好,徐佩秋从房里走出来,伸手掸他身上的雪。
顾哲闻拉住她的手,把她按回屋子:雪凉手。
他解开大衣扣子,把衣上的雪全部抖掉。
徐佩秋靠在门槛旁笑盈盈地望着他:吃饭吧。
好。
顾哲闻摘下帽子,一股凉意窜进发丝,贴着头皮,有些凉。
徐佩秋眼神奇怪的扫向他的头顶,心说铁蛋不会年纪轻轻的就秃了吧?顾哲闻哪里想得到他的小丫头想到那处去了,他放下军帽: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明天我送你去招待所。
准备齐了。
徐佩秋点头,她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来,两个人面对面吃着,屋子里暖暖的,虽然光线昏暗,却有着烛光晚餐的浪漫。
徐佩秋炒了肉,又做了鸡蛋汤,浓香的汤喝下肚,顾哲闻的身体暖了起来。
饭后,顾哲闻从贴身衣兜里拿出一封信:许困写的。
徐佩秋眼睛亮了亮,她心急的接过来:这臭小子,这么久了终于舍得给我写封信了。
她笑骂着,嘴角咧开满面笑意,烛光衬得她的皮肤几近透明,比天上的雪还要亮。
徐佩秋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纸上只写了短短两句话:姐,好好考试。
我在这边一切都好,我会努力表现,等放假的时候回来和你一起过年!没了?徐佩秋抖了抖信纸,臭小孩儿就给她写了这么两句话?顾哲闻瞄了一眼:等他过年回来,你们姐弟俩有什么话见面慢慢说,没有人拦着你们。
话虽如此说,徐佩秋却磨了磨后槽牙,她珍惜地把信纸折起来,装进信封里: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最近在部队里表现得如何?徐佩秋扭身,眼睛微微睁大。
听说表现得不错,很得赏识,最近有个特殊小队在选拔成员,他应该挺有希望。
顾哲闻摸摸她的头,少女的发丝儿软软的,又顺又滑。
别想那么多了,快去睡吧。
顾哲闻的神情看起来有几分疲倦,徐佩秋绕到他身后,轻轻替他按摩肩膀:我帮你揉揉就去睡。
她的手软软的,捏着他的肩,他浑身都紧了起来,有一股轻微的电流滑过,电得他神魂颠倒,身体升起异样的反应。
顾哲闻将她拉到身前,徐佩秋脚一软,直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她侧着身,垂头注视紧抿着唇的男人。
再不睡,今晚就别想睡了。
……这男人真是越发的大胆了。
徐佩秋赖在他身上,扬了扬眉梢:顾老师,我后天可就要参加高考了,你忍心这么对我?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她捏住他的脸,揪了两下,顺手吃了口热乎的豆腐。
快去睡,明天早上我叫你起来。
顾哲闻催促她,徐佩秋狐疑的扫过他的下腹,慢吞吞地走了。
被小丫头的视线扫过,顾哲闻觉得小腹更热了,像有一团火,在慢慢燃烧。
徐佩秋进屋后,顾哲闻准备回自己房间,徐佩秋突然探出半颗脑袋:顾铁蛋你去哪儿?她的眼中滑过一抹狡黠,转眼即逝,徐佩秋站直身子靠在门边:喏,你今天的正事儿还没干。
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屋子,顾哲闻顿了顿,转身抬脚向她屋里走去。
这小丫头整天就知道折磨他,总有一天要让她吃吃教训。
暖着暖着,顾哲闻却睡着了。
徐佩秋跪坐在床上,张望两眼,最后落在他立体俊朗的脸上。
顾哲闻这几天早出晚归,模样疲倦,今天能在她的房间里睡过去,定是累坏了。
她抬手,轻轻摸着他锋利又温和的轮廓,滑过他的脸颊,最后落在他的下巴上。
徐佩秋俯身,在他嘴唇上飞快的亲了一口:晚安。
她轻声说道,唇角压了压,没能压住翘起的弧度。
她美滋滋的关了灯,脱掉外套掀开被子钻进去,背对着身旁的男人闭上眼睛。
不知道明天顾哲闻醒过来后,会是什么反应。
顾哲闻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他猛地坐起来,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他扭身,小丫头在他旁边睡得正香,胸口和被子随着她呼吸的频率上下起伏,乖巧得像只无害的兔子。
他的动静吵醒了徐佩秋,徐佩秋扭了扭身子,抬手遮住眼睛。
五秒钟后,徐佩秋拿开手,定定地瞧着有些错愕的男人。
她勾起唇,坐起来:顾铁蛋,我以后会对你负责的。
?顾哲闻不明所以,他的注意力被少女如瀑布般的长发吸引去了,她的头发又黑又软,散在两肩旁,乖巧不已。
徐佩秋揉揉眼睛,清了清嗓子:昨晚我睡了你,以后我会对你负责的。
……顾哲闻哑然,这小丫头瞎说什么。
他侧身:你明天是不是不想舒舒服服的考试?一向正经的人笑着,显得有些邪气,痞正痞正的,他的笑有些坏,却意外的让人心动。
徐佩秋发现自己和他相处得越久,越是被他吸引得无法自拔,逐渐沦落。
徐佩秋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她无害的笑着:就这么说定了。
她准备起床了,顾哲闻欺身压了过来,倏地将她压倒。
徐佩秋双手张开搁在脑袋两侧,她的手指动了动:顾铁蛋,大清早的你要干嘛。
顾哲闻没说话,他缓缓伸手,按住她的掌心,随之与她十指紧扣,突如其来的浪漫闪了徐佩秋的腿。
徐佩秋蹙着眉:顾铁蛋你压着我腿了。
顾哲闻只好放开她,一把拉起挠完人就跑的徐佩秋:别闹,吃完饭赶紧收拾东西,去晚了招待所没房间。
好啊。
徐佩秋懒洋洋的抬手,他的手还与她紧紧扣着:但是你要先松开我,我才能穿衣服。
顾哲闻松开她,顺便帮她穿好了衣服。
徐佩秋跟在他身后,突然抓住了重点:你什么时候学会和别人牵手了?还学人十指紧扣,说,谁教的!她凶巴巴的跟着他,以前顾哲闻最多牵她几下,摸她几下小手,从来没有与她十指紧扣过,还扣得这么紧,在当时的氛围下,过分危险。
自学的。
顾哲闻头也不抬。
他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等你高考完后,我给你展示更多我自己学会的东西。
……这个就不必了,用脚趾头想她也知道是什么。
徐佩秋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她现在总是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不会哪一天就翻车了吧?不行,得稳住。
今天早上的小丫头格外的乖巧和规矩,惹得顾哲闻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
徐佩秋表情不变,她把文具装进包里,再把包斜挎在肩上,她站在顾哲闻面前:我好了。
等等。
顾哲闻转身,拿起他昨天带回来的包。
他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条正红色的围巾。
围巾很软,颜色鲜艳如血,他细致的展开围巾,在她脖子上缠了两圈,裹住她细小的脖子。
男人神情专注,她稍稍抬眼便能看见他下垂的眼,又黑又长的睫毛,他眉如远山,目光温和:坐车风大,这样就不会冷了。
徐佩秋的心兀的一暖。
她问:为什么围巾是红色的?带着这条围巾,以后无论你在哪儿我都能第一眼看见你。
他继续拿出一双红手套,抓着徐佩秋的手给她戴好。
手套内软软的,戴上一小会儿就暖了。
徐佩秋抬手捶了一拳他的胸口:就你话最甜。
她在他面前笑得甜甜软软的,顾哲闻跟着她傻笑。
徐佩秋又捶了他一拳:你看你笑得这么傻,没出息。
顾哲闻笑容不减:等你考完,我就让你试试我有没有出息。
……找打。
这还是个人吗?为什么要在大清早开车?为什么要在她考试前说些荤话扰乱她的心境。
虽然……怪叫人期待的。
两人黏腻了片刻,终于启程准备出发去县里的招待所,徐佩秋临走前没忘记带上她的青色雨伞,雪还在下,带过去遮遮雪也是不错的。
坐在顾哲闻的摩托车上很冷,冷风直吹,但前面宽厚的肩膀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冷风,她缩着脖子躲在他的身后,几乎没有受到冷风的关照。
她哈了口热气:铁蛋,你冷不冷?她抬头一看,顾哲闻耳朵都冻红了,她赶紧抬起戴了手套的手,捂住他的耳朵:我给你暖暖。
顾哲闻嘴角噙着笑:好。
寒风跟刀子似的刮在他的脸上,毛手套捂住了他的耳朵,也捂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她的温度隔着手套缓缓传过来,染着少女身上幽深的香气。
到了招待所,顾哲闻把车停好,交完钱后领着她上楼,依旧是两个房间,把最好的那间留给徐佩秋。
他把徐佩秋安置好后:你先待着复习,我出去办事,晚上回来。
好。
徐佩秋专心的待在房里看书,饿了就出去买些吃的。
天气太冷,钢笔出水情况不好,她捣鼓了一阵,没忍住多买了两三支备用。
她对书上的知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徐佩秋合上书,靠坐在床上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闭上眼睛,快了。
高考第一天的清晨,顾哲闻特意把她送到考场外,帮她戴好红围巾,帮她戴好手套,帮她检查文具和准考证,细致又细腻。
徐佩秋走到考场门口后,回头一看,男人还立在原地。
见她回头,他对着他抬起手挥了挥。
她压住嘴唇笑了笑,走进了考场。
顾哲闻的帅气容貌吸引了很多考生的注意,他浑然不觉,站在一颗大树下,抱着手臂静静地靠着。
徐佩秋从半年前就开始复习了,有顾哲闻的辅导,加上她天资聪慧,看见发下来的试卷后,她差点没笑出声来。
她低下头,把嘴藏进红围巾中,隐住嘴角的笑认真答题。
所有的试题对徐佩秋来说都很简单,最后一门考完后,她抬起双脚雀跃的跑向依旧等在树下的男人。
雪在下,世界银装素裹的一片,他修长的身影是雪中最亮眼的风景,他是这条街最靓的仔。
徐佩秋跑到他的身边:铁蛋,我考完了!辛苦了。
顾哲闻揉了揉她的头:想吃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买。
怎么?顾老师要奖励我?徐佩秋抓着自己的包带,把下巴从围巾里挪出来。
她走在顾哲闻身旁:我想吃想要的东西可多了。
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是首都,我要在学校附近买上一座属于我自己的带院子的房子。
徐佩秋眯着眼憧憬的说道。
好,等我这里的任务完成,我就带你去首都买房子。
我现在还想吃你亲手做的饭菜,无论什么,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寒冷的天,她的男人亲手为她做热乎的饭菜,热汤下肚,整个身体都暖合起来。
连着那颗曾经充满了诸多不安的心。
行。
顾哲闻点头,他领着去佩秋去招待所取了东西,随后载着她往自己临时分配的房子移动。
我一会儿就给你做。
徐佩秋抱着他的腰,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衣什么都摸不着,她微微有些失望。
还是夏天好。
顾哲闻买了许多的菜,男人系着围巾在厨房里忙活,邻居难得见他回来,笑着问道:呀小顾,今天不出任务了?不出了,今天休息。
难得见你回来一次,买这么多菜,家里来客人了?问话的人探头看了看,见到屋内坐着一抹娇小的身影,瞬间懂了。
小顾,你媳妇儿吧?坐在屋里的徐佩秋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顾哲闻只是轻轻笑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邻居哈哈大笑着离开:好好,小顾你慢慢做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徐佩秋默默走到他身边,盯着他看。
顾哲闻扭头:怎么不坐着看电视?我来帮你。
徐佩秋作势要脱下手套帮忙。
顾哲闻按住她:不用,快回去坐着,马上就好了。
他暂时分配的这个房子是一室一厅的,客厅里有个电视机,电视机里还放着歌儿,歌声嘹亮鼓舞人心。
徐佩秋微微挑起眉梢:我帮你。
她倔,顾哲闻也不是没办法修理她。
吃完饭后帮我。
徐佩秋刚想应,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她掀了掀眼皮,男人表情正经,她不由得思索起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准备吃完饭后勤劳的帮他洗碗。
顾哲闻买了鱼,买了排骨,还买了鸡肉庆祝她考试结束。
鲜浓的鱼汤,鱼肉蒸煮得很软,鲜嫩可口。
糖醋排骨又甜又酸,格外开胃。
鸡肉用辣子炒了,外酥里嫩,微微辣。
徐佩秋吃得浑身发热,她忍不住脱了一件衣裳。
脱掉肥厚的棉衣后,少女苗条的曲线勾勒出来,即使身上套着一件宽松的毛衣,也丝毫不减她的美丽,有种隐隐约约的勾人味道。
顾哲闻扫了一眼:改天我给你重新买一件衣服。
啊?徐佩秋茫然抬眼,好好地为什么突然说要给她买衣服。
毛衣太大,灌风,不保暖。
顾哲闻一本正经地说。
下一秒,徐佩秋噗的笑出声来,她握着筷子,笑得前俯后仰,她只手撑着脸颊:铁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顾哲闻微微挑起眉梢,不明所以。
徐佩秋止住笑,清了清嗓子:我故意买这么大的,你们男人不懂。
顾哲闻确实不懂,他想了想徐佩秋穿着这件大毛衣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身材纤细娇小,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每当徐佩秋冷的时候,她都会跺着脚扑到自己怀里拉开衣服取暖,顾哲闻把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美人在怀,管它毛衣大不大。
顾哲闻一本满足。
徐佩秋的心情特别好,她轻声哼着歌儿,软绵绵的声音飘进顾哲闻的耳朵,他洗着碗,回头对着客厅轻笑起来。
一座温暖的房子,一位喜欢的人,便称得上家。
徐佩秋吃得饱饱的,她站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活动,电视里放着新闻,关于高考的,关于政策的。
她渐渐看上了瘾儿,直到顾哲闻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从后面抱住她。
徐佩秋往后仰着脸:洗完啦?洗完了,我们睡觉吧。
顾哲闻故意逗她说。
徐佩秋愣了愣,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好像有一股电流随着他这句话流到她全身。
她的脸颊飞起一抹绯红色,徐佩秋盯着他:好啊。
她如此坦荡,顾哲闻眼神倏地幽深下来。
他弯腰咬住徐佩秋的耳垂,稍微用了些力,像牙没长齐的小狗轻轻撕磨着,又酥又麻。
徐佩秋双腿一软,差点滑倒地上,顾哲闻把她捞起来:腿软了?徐佩秋瞪了他一眼,风情万种:顾少校,我得提醒你一句,你是位正直的军人。
不是我村里那些小流氓。
顾哲闻被她瞪着,小腹瞬间升起一团火,他不敢再逗徐佩秋,怕自己玩火自焚。
他松开徐佩秋,后退转身:我去接热水给你泡脚。
他走得有些急,徐佩秋摸着下巴细细思索,想了片刻,她坐到凳子上揉了揉耳朵。
顾铁蛋流氓起来,还真叫人腿软。
荷尔蒙爆棚,秀色可餐,若是再添上一副金丝眼镜,就是一斯文败类的形象。
又刚正又欲。
徐佩秋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他戴金丝眼镜看看。
顾哲闻浑然不知自己的小丫头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泡了脚后,他抬眸:今天不早了,你睡我那屋。
那你呢?徐佩秋抬头。
我睡客厅。
客厅里有张小沙发,抱床被子出来勉强能睡一晚。
会感冒的。
徐佩秋不同意,她靠近顾哲闻,仔细望着他的眼睛:你害羞了?没有。
他不知道小丫头为什么会觉得他害羞了,不过他也没多做解释,强行把徐佩秋推进暖和的单间,自己老老实实的抱着被子出来。
门一关,什么都看不见了。
徐佩秋躺在柔软的床上忍不住想,顾哲闻他那样睡,明早起来会不会腰痛。
沙发那么小,他人又长得高,蜷缩成一团,委屈又可怜。
第二天起来,顾哲闻没在房间。
徐佩秋打开门,昨儿说话的那个邻居开口道:丫头,他今早很早就出门了,他让我告诉你一声,让你待在家里,等他回来后他再送你回去。
徐佩秋愣了愣:好。
昨天的饭菜还剩下了一些,徐佩秋将就着热了热,她还没吃完,那邻居又来了:丫头,你男人他受伤了,现在在医院,你要不要去看看?徐佩秋心一紧,她立刻放下筷子站起来:他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说着她立刻转身拿起外套,胡乱套在身上,邻居指了个方向:军医院,你知道路不?要不要我带你过去?那麻烦您了。
徐佩秋拿起包准备关门,门快关上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什么,回屋捎上那条红围巾,胡乱在脖子上缠了几圈。
丫头,这围巾不是这么戴的!邻居说道。
徐佩秋一边整理一边关好门:叔,麻烦您带我去一趟,下次请您吃饭!吃什么饭,我顺便带你一程罢了。
徐佩秋坐上车:谢谢叔。
诶不用谢!徐佩秋的神经紧紧绷着,她抿着唇面无表情,邻居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这丫头昨天还笑盈盈地,水灵可爱,怎么这会儿像个冰美人似的,冷到骨子里了。
不知是气温下降,还是心理作用,邻居觉得徐佩秋坐上他的小摩托以后,他这后背凉了不少。
徐佩秋担心顾哲闻,心一直悬在空中。
她抿抿唇:叔,他伤得怎么样?不好说,我听人说他浑身是血,怕是要住一阵子的院。
不过丫头你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怎么能不担心?他这么说后,徐佩秋急得想把顾哲闻抓起来咬几口,不过是做任务罢了,怎么还把自己弄伤了?明明路程不远,徐佩秋却觉得漫长得像度过了一个世纪。
到了医院门口,徐佩秋感谢他后,急匆匆的跑进医院。
一位护士拦住她:这位女同志,咱们医院不能随便进人的。
徐佩秋拉住她:我是来找顾哲闻的,就是顾少校,他受伤了,他在哪儿?她语气焦急,护士差点就放她进去了。
王婉莹路过,她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徐佩秋,徐佩秋转头,与她的视线对上。
不知道怎么办的护士急忙向王婉莹求助:王医生,这位女同志想找顾少校。
徐佩秋盯着女护士,心说我找顾哲闻为什么要征求王婉莹的同意?她的脸当即冷下来。
王婉莹勾了勾唇:抱歉,我们医院不能随便进人的。
你请回吧。
王婉莹眼中滑过一抹快意。
徐佩秋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掀了掀眼皮:我不是随便什么人,我是顾哲闻他未婚妻。
说完徐佩秋推开女护士,直接闯了进去。
她随手抓住一个步伐匆匆浑身是血的医生,声音冷淡:顾少校在哪里?医生有急事,听她这么问起,下意识指了方向。
徐佩秋立刻松开他往里面跑去,女护士想抓她,扑了个空,她看向王婉莹:王医生,现在怎么办?王婉莹咬着唇:还能怎么办,叫人把她赶出去呀。
女护士照办,立马去叫人。
王婉莹瞥着在转角处消失的一抹红,咬紧了后槽牙,什么未婚妻,这个黑五类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顾少校怎么可能和她那样的人结婚?她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徐佩秋一路问人,终于在手术室前停下,她坐在手术室前的椅子上,抱着自己的头,闭上了眼睛。
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女护士叫来了人,想把她赶走。
徐佩秋抬起头,表情冰冷,眼神犀利如剑:我好说话的时候,不要来惹我。
女护士迟疑着,她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女同志,我们医院真的不能随便进人。
我说了,我是顾哲闻的未婚妻。
徐佩秋站起来,她扯了扯唇:若是你们不信,等他出来你们自己问他。
女同志,你就别难为我们了。
是你们在为难我。
徐佩秋后退几步,靠着墙壁,她抱着自己的手臂,一动不动。
两方人僵持着,王婉莹走上来,看也不看徐佩秋,端着东西打开手术室的门走进去,徐佩秋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情况,门就被关上了。
她咬了咬牙,眼中滑过一抹戾气。
两个小时后,顾哲闻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他闭着眼,脸色苍白。
徐佩秋抓住旁边的医生:医生,他怎么样了?医生正疑惑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见过她的王院长开口解释道:没什么大问题,伤口已经缝了线,稍等片刻他就会醒过来的。
女同志你要不要先回家?不要。
徐佩秋果断的拒绝。
到了病房门口,医生推着顾哲闻进去,徐佩秋刚抬脚,王婉莹伸手拦住她:抱歉,病房重地不得有人进去打扰。
什么未婚妻,顾少校根本就没承认,顾少校现在昏迷了,谁知道她在胡乱说些什么。
王婉莹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不顺眼,长得跟狐狸精似的,一看就不是好女人。
徐佩秋深吸一口气:好,好。
她眯着眼睛笑起来:我就在这里等他。
随你。
病房外没有位置,又冷,王婉莹跟着王院长和医生进去,在里面呆了大半个小时。
徐佩秋蹲在地上,弱小可怜又无助,远处有人指指点点,她心里窝着一团火,心情十分的不美丽,怒火和担忧掺杂在一起,她的脸色分外冰冷。
王院长出来见到她,又劝了一遍:女同志,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这里冷,你蹲在这里也不雅观。
徐佩秋站起来,抖了抖发麻的腿,她掀了掀眼皮,懒懒地靠在门口:你们这位王医生不让我进去啊,我能怎么办?王婉莹哼了一声,不想和她纠缠转身就走。
最后徐佩秋还是没能进去,她继续蹲在门口,等着顾哲闻醒过来。
她的早饭还没吃完,这会儿又冷又饿,她望着天花板,眼神虚着没一处着落点。
她想,她一定得考上大学,一定得出人头地。
这样她,许困,他们才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受人欺负,受尽冷眼。
她的脚又冷又麻,不知过了多久,王医生和王婉莹带着几位医生走过来推门而入,徐佩秋隐约听见顾哲闻的声音。
她欣喜的站起来,直接闯进病房。
几人扭头看过来,徐佩秋一瘸一拐的挤到顾哲闻的病床上坐下:铁蛋,她不让我进来见你。
我在医院蹲了一天,早饭没吃完,午饭也没吃,又冷又饿。
为了等你醒过来,我在门口蹲得脚都麻了。
她喋喋不休又委屈的向顾哲闻告状。
顾哲闻握住她的手,凉得跟冰块似的,他紧紧捂着她的手,皱眉道:我送你的手套呢?怎么不戴上。
徐佩秋垂着眼:出门急,忘了。
顾哲闻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怎么人没忘?小丫头刚刚委屈的向他告状,他听得心跟着疼了起来。
他扫过床边围着的几位医生,声音冷下来:谁不让你来见我。
徐佩秋细白的手指飞快一指,指向王婉莹:就是她。
我说我是你未婚妻,她还不信,她说我胡扯。
作者有话要说: 铁蛋:我捧在心尖尖上的小丫头就是给你们这么欺负的?佩秋:对,她欺负我欺负得老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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