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时节, 雪场人正多。
等一行人到的时候,滑雪的教练早已等候多时。
一排教练,场面甚是壮观, 不过能出现这样的画面, 也只能跟钞能力有关。
段琦挥金如土。
教练们自然成排成队。
乔易和乔尔,在国外读书, 像请假跑到瑞士挪威滑雪的事, 也没少做过, 不怎么需要教练, 而剩下的一众人,每一个人都需要教练。
小乔想要哪个教练来教?乔治桑先问乔妲。
乔妲听到问题, 先眨眨眼, 而后扫过在面前一众的教练,最后指着最边上那个人。
黑色教练。
其他一众白衣教练:流年不利, 出门忘穿黑色队服。
黑色滑雪服的男人被指到,有些诧异, 而后看看乔妲,最后点头。
陆非。
上来先报名字, 报完名字后,对着后面的大人说:带教可以啊,不过年龄太大,可能会摔倒。
陆非说话很直,根本不绕弯子。
他一说话。
俱乐部中负责滑雪教练的人就开始头疼, 哪有这样的人,说话这么直白。
这么一说, 万一家长担心过度, 那些即将入账的钱岂不是又是一场空。
没有他说的那么吓人, 小孩比较小,所以教练也只是教一些基础的滑雪动作,不会出事的。
负责的人赶紧补救。
陆非毫不买账,瞥他一眼,然后冷声道:那要不你去教?他这么一说,俱乐部的负责人更是被气得不行。
针尖对麦芒。
两个人,谁都不让谁。
乔妲晕晕乎乎,左看看右看看,听不明白,转头看着段钊言,段钊言皱皱眉。
乔治桑神色不明。
只要等下不做危险的动作就不会出事。
管事的人还在辩驳。
陆非哈口气,搓搓双手,斜睨他一眼,没有说话。
旁边的教练见状,赶紧从中调解:陆非也是实话实说嘛,就是说话直白一些,要不等回去再教育他。
这句话暗含的意思就是,客人还在,不要丢脸。
负责的人被这么一提示,情绪稍微没那么激动,然后,跟前面的人解释。
放心,陆非的技术很好,但是,滑雪毕竟还是有危险的,所以才会说这些话。
这里危险倒也不是什么摔胳膊断腿的危险,也就是可能会出现孩子哭闹的情况。
毕竟,滑雪场上,教练带小孩,小孩一哭闹,家长找事的人可不少。
段琦没说话。
乔治桑听到以后,思考几秒,然后蹲下看着乔妲,问:小乔也听到刚刚教练叔叔说的话了吧。
乔妲点点头。
那等一下,滑雪的时候,小乔就有可能会摔倒。
所以,小乔还要滑雪嘛?其实,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除了滑雪,雪场还可以做一些不那么刺激的项目。
乔妲想想,扬起头,大声地说:小乔不怕摔跤。
掷地有声。
*本着教一个新手也是教,教一堆新手也是教,最后教练们一致决定,由陆非来教一帮新人最基础的知识。
所以,除两个大人之外,其他人全部都在一起。
所有滑雪的人,第一个要学的便是认识和穿戴设备。
陆非面无表情地讲着,滑雪板分单双板,不过,今天只认识单板就可以。
然后就介绍了一下,单板滑雪的历史起源以及基础动作。
教练讲完,一人一个问题,轮到乔妲的时候。
陆教练。
奶呼呼的一声。
陆非听到以后,尽量让表情看起来柔和一些。
为什么小乔的滑雪板比哥哥们的都要短呢?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着不理解。
雪板长度跟每个人的身高都是契合的。
陆非说的很简单。
乔妲睫毛微眨,微微点头。
陆非还特地补了一句:不过,滑雪技术如何跟雪板长度没有什么关系。
换句话说,也就是滑雪技术如何,跟装备没太大关系,也跟年龄大小身高多少也没有很多关系。
其他几个长板的人:怎么有一种被内涵到的错觉。
乔慕也属于不懂就问的一个人,对教练最后一句话很有兴致。
教练,为什么不认识一下双板?陆非思考一下,反问他:带过来滑雪的板是双板吗?如果是,那他就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再多说个双板的知识。
不是。
……我就是随便问问。
但是,以上尴尬也没有阻止乔慕的求知欲,此后几乎是陆非说一句,他一个问题。
从单板的稳定性问到滑雪运动诞生的历史。
最后的最后。
陆非甚至没有说话,但是所有人的都能感受到他的无语。
小乔。
乔新出面发话,先捂着小慕的嘴。
别让他说话,耽误学习的进度。
乔妲当然应下。
于是,跑到段钊言旁边,让他把她抱起来,然后移到乔慕身边,手动捂住他的嘴。
从源头隔绝噪音。
陆非清净了,很快就把剩下的知识点讲清,接下来来到第二项学习——穿戴设备。
接下来,最重要的三个装备,雪板、固定器以及雪鞋。
接下来,就给众人示范了一下穿戴雪具的步骤。
乔新在教练的一步步指导一下,终于穿完设备。
还不错。
乔慕看到这一幕,哼咛两声,试图引起大家的注意。
但是,没有人注意,最后还是负责堵嘴的两个人要练习,才放开他。
段。
陆非点段钊言的名字,指着雪板,来试试吧。
段钊言记得很清晰,所以练习起来也是像模像样的。
最后一个,轮到乔妲。
一屁股坐到雪上,两只小手够啊够啊,怎么都没能碰到雪板,最后以至于,小朋友有一些泄气。
陆非轻咳两声,然后走过去,蹲下给乔妲穿鞋。
没事。
第一次有失误很正常。
说完,就把人扶起来安慰道。
其他人: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吧。
陆非全当看不到,然后松开手,继续教下一步。
站立动作,基本姿势。
……然后,就是对单板滑手最重要的一项,确立正脚。
陆非指着左脚,对他们说确立正脚的重要性。
那怎么来确认正脚呢?乔慕站在雪板上,却感觉两脚不受控制。
很简单。
陆非对他轻轻点头。
然后,把他扒住乔新的手拉下来,轻轻往前一推。
乔慕惊呼一声,闭上眼睛,左腿最先给出反应。
结果已明。
左脚。
陆非确定以后,又把人扶稳,一点都不心虚。
乔慕却有些惊魂未定。
教练。
有些突然。
下意识的反应才能够确定。
陆非一声令下,开始让段钊言和乔新互推。
乔新:这么互相残杀合适吗?这么一想,然后二话没说,伸出一只恶毒的手。
同时,段钊言也伸手推过去。
两个人齐齐往下倒去,左右脚的结果也已然明了。
乔新,右脚,段钊言,右脚。
乔易乔尔也就是充当个陪练,所以最后,只剩乔妲的左右脚还没有确认。
陆非问:谁来推?乔易推辞:不行,根本下不去手。
那可是他唯一的乔妲。
乔尔同样婉拒。
乔新则直接带着乔慕躲到一旁,最后只剩一个段钊言。
小钊弟弟。
那就你来吧。
说完,乔易和乔尔也让出了场地。
段钊言:他欠他们是吗?乔妲却没注意到这边,自顾自地研究着雪场的雪。
赶紧推吧。
陆非心疼地看乔妲一眼,然后深深地看他一眼。
段钊言吸一口气。
小乔。
其实,他站在雪板上也不是很稳,左右乱滑乱晃。
乔妲抬起头。
段钊言慢慢调整着姿势,然后艰难地往乔妲的方向移动一些。
一步一步。
终于到达。
小乔。
段钊言正欲伸手,乔妲却蓦地站起来,往侧边一躲。
雪板移动。
陆非看得细致。
左脚。
正脚确认了。
乔妲不明所以,段钊言一头雾水。
乔易乔尔以及乔新乔慕站在场外,却也看得清楚。
乔妲刚刚是主动移动的雪板。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明明都是一起刚学滑雪的人,但是技术上限已经体现出来。
怎么有的人连站都不能站,而有的人就已经可以平稳地掌控滑雪板了呢。
这个世界,不太公平。
段钊言对这个小片段没有太大的留意。
而在十分钟后,陆非开始教最基础的单板下滑的时候,段钊言才意识到,他妹,除了是个跆拳道天才以外,也有可能是个滑雪天才。
不然,怎么可能他们一个个摔得灰头土脸的时候,陆非已经决定要教乔妲下一个动作了。
啊。
惊呼一声之后,乔慕再一次倒在段钊言旁边。
他有点想哭。
段哥,要不我们也去买一个绿色的王八带屁股上吧!话音刚落,乔新摔倒。
买买买。
管它究竟是乌龟还是王八,现在只能是能够保护屁股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段钊言根本插不上一句话。
就这样在雪场摔啊摔啊,几个戴绿乌龟保护垫的人终于可以在魔毯上成功地滑一段了。
而此刻的乔妲,却已经开始学习更加高难度的动作了。
人比人。
不一定会气死人,但是有可能会羞愧死人,几个哥哥愧不敢当。
雪场另一侧。
乔治桑看着不远处那个专注听教练讲话的小人,有些欣慰。
我就说小乔的运动天赋很好。
段琦全套武/装,但在练习过程中也没少摔。
相反。
乔治桑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过滑雪,装备也比段琦要少很多,却一点没有摔。
可能是遗传我。
怎么说?段琦看他一眼。
读书的时候,我大哥二哥的运动天赋都很一般,一千米长跑跑到一半就没劲了,但是我就不一样,三千米跑完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事没有。
后来,我妈就说,我们家的运动天赋大概都给了我,没给我大哥二哥留一点。
段琦轻笑。
小钊运动天赋估计也是遗传的我。
所以,滑雪的时候跟她一样,不断地摔个不停。
说完,不远处的段钊言脚下一滑,又一屁股摔了下去。
摔的时候顺便还打了一个喷嚏。
估计一个喷嚏,不是感冒,而是有人说你吧。
乔新躺在雪上,脸上带着一种放弃后释然的表情。
这人就是不断摔倒后摆烂的人。
段钊言揉揉鼻子,然后二话没说,双手撑在雪上,重新站了起来。
雪上咯吱咯吱。
他们来的早,雪还是松松软软,只不过挡不住他们摔得多,一下一下又一下,再怎么松软的雪就变得夯实到不行。
而乔新周围的这一片净土的雪,也即将扛不住了。
还去滑啊。
乔新的语气里略带心疼,不是心疼他,而是心疼他后面那只龟。
刚刚还是饱满的龟,怎么被压成这样一副鬼样子。
段钊言没说话。
乔妲忽然呼唤。
小新哥哥,哥哥,快过来啊。
奶里奶气地大喊。
乔新动了动。
段钊言轻呵,故意问他:你一个人可以过去吗?明知故问。
他躺平半天,现在连站起来的劲都没有,还谈什么能不能过去,过去的前提应该是他可以站起来吧。
来,扶我一下。
乔新甘拜下风,向他求援。
谈个条件吧。
段钊言去拉他,然后说,以后别叫小钊弟弟。
这么做作恶心的称呼就算了吧。
啊?乔新佯装没听到,实在是不想轻易放弃一个能够逗弄段钊言的机会。
可别以为他不知道,平白无故的,这人都懒得给别人一个表情。
要不就是桀骜不驯的模样,要不就是无所谓的模样。
那副憋屈但是无奈忍着的模样实在是罕见啊。
他装腔作势,段钊言更装,假装胳膊有些酸,准备松手。
手疼,要不还是……别别别。
乔新拒绝三连,紧紧拽住他,不叫不叫。
段钊言见目的达到,就连拽带拖地把人带到了目的地。
乔妲前面站着陆非。
陆非皱眉,看着面前这两个人,怎么有人把滑雪滑出来一种苦痛感呢。
正准备开口。
乔易和乔尔一左一右拖着乔慕到了,乔慕头上睫毛上都还是雪。
整一个纯纯滑雪逃难风。
陆非沉默不语,不断反思着自己的教学过程,难道哪一步不对吗。
反应到一半,想起乔妲,又告诉他自己,肯定没什么不对,否则乔妲怎么会进步得那么神速。
想及于此,瞬间想开。
这样哈。
陆非指着乔妲,刚刚小乔跟我说,你们来之前在争跟她一起滑雪的顺序,是吗?乔易乔尔急忙点头。
乔新乔慕和段钊言则是保持沉默。
然后,刚才我替小乔想了一个方法,可以决定这个顺序。
陆非指着前面的雪道说,等一下,你们五个一起出发,谁最先到下面,谁就是第一。
段钊言看了看雪道,忽然也对后面的小乌龟产生了一丝愧疚感。
估计等一下,它又要遭殃了。
……三、二、一。
一声令下,五个人滑出去。
准确来说,只有乔易跟乔尔是滑,其他几个人只能说是蹭。
一滑一停。
十分艰难。
等到三个人互相扶持到雪道一半的位置后,乔易乔尔已经到达尽头。
乔慕苦涩道:这个比赛方法一定是他们两个的阴谋。
段钊言还算好心。
别阴谋不阴谋,再不扯扯后面,等会摔倒,乌龟也没有。
听到提醒,乔慕赶紧提提乌龟。
乔新则在一个不稳之后,一个摆烂,干脆坐雪上,任它自由滑行。
段钊言跟乔新没放弃。
尽管中途在一直乱拐弯,以及有摔倒的影响,还是凭借着顽强毅力坚持到了最后。
最终,双双取得倒数的名次。
当乔易、乔尔准备迎接乔妲敬仰的目光时,却没想到,迎接来的是一轮又一轮的挑战。
哥哥,小乔要跟你们比赛。
乔妲举起小手臂。
最后,一轮一轮下去,乔妲还兴致盎然,但是乔易乔尔也被折磨不轻。
离开雪场的时候,五个人默契地结束了早上那场争夺战。
因为,都累瘫了。
*一出雪场。
乔妲的手表电话就响了。
喂。
飞机哥哥。
一听是时延,段钊言总感觉内心有那么一些不安。
谢谢飞机哥哥。
乔妲乖乖地跟他感谢,挂掉电话。
段钊言正想问乔妲,时延对她说了些什么,未等张嘴,看到外面那群妖魔鬼怪。
瞬间就明白了。
然后,等商务车停下,乔妲下车之后,那群妖魔鬼怪逐个上前。
我是天上的大力神,今天下凡,来祝福乔妲小朋友四岁生日快乐。
我是天上的太阳神,今天下凡,祝福可爱的乔妲小朋友永远开心,生日快乐。
……就这样,一堆Cosplay的人一个接一个,说完祝福语。
看得后面的乔家四兄弟,以及段钊言目瞪口呆。
最后,一群人的祝福说完,气氛组开始上线:接下来,让我们一起为可爱美丽的乔妲小朋友献上一首歌。
然后,熟悉的旋律响起。
跟所有的烦恼说byebye,跟所有的快乐说嗨嗨~一群人的嘶喊演唱,过往的行人看着这边。
眼中有新奇,眼中有震惊,却唯独没有嫌弃。
乔妲跑过来又跑过去,跟着节奏又是蹦又跳。
段钊言心中温暖,跟着一起哼唱起来,乔慕更是投入,乔易乔尔则有些泪目,乔新也是同样的感慨万千。
最后一句。
生日快乐。
而这首热闹非凡的歌曲刚刚结束,人群后面,又有一道男声出现。
乔治桑双手捧着一个蛋糕,轻轻哼唱着歌曲。
祝你生日快乐。
歌声中细细听来,一定可以听出来他的紧张与激动。
乔妲静静地看着爸爸。
蛋糕上的蜡烛灯光一闪一闪,就像天上的小星星。
祝你生日快乐。
最后一句。
祝小乔生日快乐。
长长的尾音,音准可能不准,但是情感绝对到位。
一首《生日快乐》就这样结束。
段琦面带笑容,向人群中的小孩送上她的礼物。
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的钻石皇冠耀眼夺目。
相比第一次见面的时的皇冠,这顶皇冠的制作工艺只多不少,上面的主石更是之前段琦在缅国收到的那块有价无市的东西。
它一出现。
就看到了周围人抽气的声音,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言语,钻石的光芒就足以证明它的价值。
小乔,阿姨也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可以天天开心快乐幸福。
选择送皇冠,其实还有一点用意在其中,那就是当初见面时的那顶皇冠,钻石当时确实让人有些遗憾。
乔妲眨眨眼。
段琦为她戴上皇冠。
偌大的主钻熠熠生辉,整顶皇冠贵气十足,就这样戴在小姑娘的头上却一点没有显得庸俗。
如果说童话里有小公主的存在的话,那么眼前的小女孩绝对就是传说中小公主的模样了。
现在小乔就可以许愿,然后吹灭蜡烛了。
乔治桑开口。
乔妲听到以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三二一。
——嘘。
蜡烛灭了,但是代表新的一岁新的希望的烛火却再次点亮了。
段钊言说:哥哥祝小乔四岁生日快乐,永远开心。
*另外一个城市。
病人后脑受到撞击,所以还没有醒过来,但是暂未发现颅内出血问题,持续监控一下颅内压和颅内出血情况,应该就能醒来。
齐橙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齐园坐在病床一侧,双目无神。
医生本来还想跟齐园聊聊病人后续的治疗方法,但是看到齐园置若罔闻的样子,决定先离开,等以后再聊。
等人一走。
病床里重新恢复了平静,齐园也依旧是一动不动。
手机微微震动。
齐园惊吓过度。
——咚咚咚。
病床门忽然被人拍响,齐园忽然清醒过来,紧紧盯着门口。
等了一会,过去开门。
门口是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拿出证件,对她说:齐园,有人报警,指控你涉嫌故意伤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警察后面站着一个报警的人,齐园抬头看去,果然是那天给齐橙打120的人。
他目光躲闪,但却义正严辞。
就是她,那天我看到就是她把里面那个小孩推到门上的。
流了很多血,让她给120打电话,她也没有反应。
听到她说的话。
齐园移开视线,低着头看着脚尖,半晌之后,抬起头问面前的警察:现在就要走吗?警察点头。
齐园按亮手机,现在显示时间是一月十六号的零点整。
终究还是遗憾。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