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时延听到段钊言的问话, 气得头发都竖起一半。
小段。
眼神什么情况啊？老爷爷还行，老奶奶像话吗，莫非他已经俊美到雌雄难辨的地步啦。
段钊言闻声, 脚步一顿, 掀起眼皮定睛一瞧。
别具一格的称呼。
浑然天成的气质。
好像，应该认识。
小时哥哥。
乔妲比他反应更加迅捷, 眨着眼睛看向时延, 小嘴微张, 有些吃惊的模样, 你怎么变成老人啦？时延扁扁嘴，没有说话。
他还在郁闷。
乔妲的小时哥哥也没有抚平他备受打击的心。
他出来前, 让造型师化了一个特效老年妆。
刘辉把手揣在兜里, 看够了热闹，终于开口说话。
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 还能透露出他之前的一些情绪。
原来是化妆啊。
乔妲听了解释，慢悠悠地点点头, 做恍然大悟状。
段钊言眉峰轻抬，补了半句：画得很成功。
否则, 他也不会误认为，坐到地上的人是个老人家。
可不就是成功嘛，成功地被乔妲认成是乞讨的老爷爷，以及成功地被段钊言认成是老奶奶。
时延手指微颤，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悲伤。
他才多久没过来烦这兄妹俩, 这两个人竟然一个都没有把他认出来。
要多矫情有多矫情。
行了啊。
刘辉嗤笑，揭穿了事情真相, 不是你跟造型师说, 让他帮你画老一些, 最好是谁都认不出来那种。
时延撇嘴。
这倒也是。
算了。
他拍拍裤子上的灰，颇有一种放过这件事的洒脱劲儿，也是，认不出来这事也不怪你们。
自我治愈能力超标的人。
段钊言别过头去，不愿直视他。
小段。
时延把头凑过来，花白的头发在风中被吹得凌乱，时而叫叫他，而后又转过头去，去叫乔妲，小乔。
乔妲咯咯地笑。
时延手痒，轻捏她脸颊上的软肉，哄着说：跟哥哥一起出去吧。
段钊言有些警惕。
去哪？时延松开手，看向段钊言，一脸坏笑：去一个可以让你快乐的地方。
……*你说的可以让人快乐的地方就是指这儿？段钊言眉头一皱，有些不理解。
世界上难道还有比泡温泉还要快乐的事情嘛？时延也不太理解他。
乔妲左看看，右看看。
哥哥，这里是哪里啊？段钊言把人又往上抱了抱，跟她说：这里是温泉洗浴中心。
时延急不可耐地想要把近来发现的地方分享给乔妲。
小乔，你不知道，温泉水跑起来可以舒服啦。
他说到一半，有些说不上来，又掏出手机，搜了一段泡温泉好处的文字，字正腔圆地念了出来，温泉水可以…停。
段钊言喊了停。
人都到温泉中心的门口了，也没再回去的必要。
但是，在他们面前，确确实实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等下再念那些字。
段钊言深吸了一口气，把问题说给他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小乔是女孩，谁去女宾那边照顾她啊？……温泉水滑洗凝脂。
时延突然停下，惊讶地回头，对啊，谁跟小乔一起进去啊？……段钊言翻了一个白眼。
这种骚操作，时延发挥一贯稳定，一如既往地不太靠谱。
谁呢。
时延反问自己，而后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我去女宾那边应该也不太合适吧，应该会被当成变态抓走。
不是应该。
段钊言没好气地回他，起码三天起。
那怎么办？时延问他。
我不知道。
段钊言话音刚落，对面的路上一个年纪稍大的人推着一个小货车走着，边走边吆喝，叫卖声传过来。
——传统名吃手工驴打滚，味道正宗，不甜不腻喽。
没过多久，对面的小货车前就挤满了闻声前来的人。
驴打滚欸。
时延重复了一遍，很明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小时哥哥，驴打滚是什么呀？乔妲转过头来问他。
驴打滚是一种超级超级无敌软糯的甜品。
时延说着，差点没把口水滴下来。
段钊言察觉不妙。
最近半年，遵照医嘱，像这种甜腻的食物很少出现在餐桌上。
果然。
乔妲听完时延的介绍，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得出来得激动。
哥哥，小乔想吃驴打滚。
段钊言正色，准备跟她说一说牙齿疼不疼的问题。
MUA啊。
软软弹润的小嘴吧唧一下，亲在他的脸颊上。
哥哥，去嘛去嘛。
乔妲摇了摇他的胳膊，就吃一点点。
段钊言嘴角弯了一下。
但是。
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
他还没说话。
小段，去嘛去嘛。
时延在一边，推了推段钊言的胳膊，我跟小乔都想吃。
顿了顿，还补了半句话，温泉泡不了了，但是驴打滚总该可以吃吧。
段钊言瞥他一眼，正想说，他时延想吃跟他有什么关系。
小段，难道我也得亲你一口，你才肯答应嘛？时延故意这么说。
不用。
段钊言的嫌弃一点都没有掩饰，弯腰把乔妲放下来，又把手臂上挂着的小书包递给时延，指着温泉中心前面的休息区域，那小乔去那里等着哥哥，好不好？嗯。
乔妲开心地点点头。
时延也笑得异常开心。
在经纪公司吃不到的东西，总是要出来吃一吃的。
段钊言无奈，只能迈开长腿，向对面的小货车走去。
他一走，时延就自在多了。
温泉中心门口前面的休息区放了几把椅子，但是太阳光直射，椅子表面被烤得火烫火烫的。
时延摸了一下，迅速又收回手，差点没被烫熟一块肉，最终只能蹲在了休息区前面。
来来来，小乔。
他把小书包往肩上一挎，向乔妲挥挥手，那边太阳晒得慌，来这边，哥哥这凉快。
乔妲点点头，往这边跑过来，过来之后，学着时延，跟着蹲了下来。
坐哥哥腿上吧。
时延想把她抱起来，放到腿上。
小时哥哥累，小乔可以蹲的。
乔妲摇了摇头。
她今天出门，扎了一个丸子头，穿了一条黑色的牛仔短裤，上面一件白色的短袖，整个人看起来又可爱又酷。
时延本就喜欢她，这会听到乔妲的话，心里更是柔软。
欸，小乔就是疼哥哥。
哥哥啊，虽说在娱乐圈每一天都如履薄冰，成天担心你哥哥入圈后，我那些颜粉就该跑光了，但是啊，哥哥还是很坚强的，这结实的大腿让小乔坐一坐没关系。
说罢，他爽快地拍拍大腿。
但是，乔妲的注意力却很清奇，回过头来问他：小时哥哥，驴饼很好吃嘛？驴饼？时延眼皮跳了跳，不禁回想了一下刚才他说的话，他刚刚说什么驴饼了嘛。
驴饼。
他琢磨了半天。
难道是如履薄冰？……小乔。
时延，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乔吃过肉饼，菜饼，鸡蛋饼，但是还没有吃过驴饼吗？乔妲说话，眼睛亮晶晶的。
时延心里又一软。
小朋友嘛，心里多想些饼，能有什么过错呢？不就是一个驴饼嘛。
过两天，哥哥带你跟小段去吃驴肉火烧。
有驴肉有饼，这不就是小朋友口中的驴饼嘛。
好呀好呀。
时延也觉得很高兴。
就在两个人聊得正开心的时候，突然，面前掉下来一个东西。
小妹妹。
乔妲抬起头。
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站在前面，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皮夹。
你赶紧带你爷爷去治病吧。
男孩说着，又从皮夹里抽出来几张红色的钞票。
乔妲满眼不解。
时延：等等。
带你爷爷去干什么？治病。
就在他准备拿着钞票提出质疑的时候，旁边又出来一个跟男孩体型差不多的男人，出手更是阔绰。
小姑娘。
男人把皮夹拿过来，直接把里面的一摞钱塞到了乔妲的怀里，并对她说，要是这些钱不够治你爷爷的病的话，你再来这里找我。
男孩也点点头。
乔妲疑惑攒够了，抬起头问他们：叔叔，这个钱是给我们的吗？男人闻言，趁机转头教育男孩：看到没，妹妹这么小，爷爷生病了，也没有贪财，还在接受别人的钱之前先问问别人，实在是太懂事了。
时延咳了两声，想要借机来表明一下自己健康的身体。
男人听到咳声，眉头一皱，关切地看向时延：老人家，是肺上的毛病吧。
时延：……肺上的病是不太好治。
男人思索片刻，叹了口气。
小妹妹，你爷爷要是走了，没人照顾你的话，可以来我们家。
男孩拍了拍自己胸脯，跟她保证，我们家里有很多吃的，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而且最关键的是，我爸妈超级喜欢小女孩的。
虽然乔妲不太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叔叔给了她很多钱，但是她明白眼前小哥哥话里的意思。
不用担心，小哥哥。
乔妲对他笑了笑，他走了也不要紧，我还有哥哥呢。
男孩听到了她的话，有一些失望：那好吧。
时延沉默了。
有没有你们两个的走了，可能不是同一个意思。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一个女人吆喝声传过来。
男人男孩齐齐转头。
女人走过来，看着乔妲以及时延面前的钞票，面上露出来一丝不好意思。
打扰了。
他们父子两个喝了点酒，又看了个古装剧，可能把你们当成电视剧里面卖身葬父的人了。
时延更是无话可说了。
刚刚，在这两个父子的嘴里，他好歹还是一个垂死挣扎的人吧，现在倒好，直接成了一具尸体了。
这些钱你们都拿着。
女人抱歉地笑笑，实在是对不起了。
乔妲看着她，乖乖地说：不用客气。
女人这才看清乔妲软软嫩嫩的小脸，眼前一亮，下意识从包里拿了一张名片，顺势塞到了她的手中。
太可爱了。
要是你爷爷……真…可以来找阿姨和叔叔啊。
时延面色更黑了，直到段钊言回来，都没缓过来。
哥哥。
乔妲看到他，立刻跑了过来，兴奋地接过他手里的纸袋。
不许多吃。
段钊言松开手。
嗯嗯。
段钊言满意地点点头，准备去拿乔妲的书包。
结果，走过去，看到一地的百元大钞。
？什么情况。
别震惊。
时延叹了口气，站起来把一小摞钱放到他的手里，这些都是让我治病的钱。
治病？段钊言更迷惑了。
就过去买驴打滚这十来分钟，时延还能生一场病。
时延不说话了。
——嗡。
喂，辉哥。
*赵导节目开天窗，过来凑个人头。
刘辉说话，面上还有些愧疚。
时延特地请了一天假，就说要带乔妲和段钊言去泡温泉。
这会儿，又把人叫过来，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辉哥。
时延脸上的老年妆被造型师拆掉了，原来那张俊俏的脸再次露了出来。
嗯？刘辉看他。
赵导节目开天窗喊我过来唱歌还行。
时延有些无语，但是，一个儿童益智类节目，喊我过来唱儿歌吗？刘辉正准备说些什么。
化妆室的门被推开了。
时延。
一个穿着格子衫的男人推门走进来。
时延从化妆镜里看了过去，对来人点了点头。
赵导。
实在是不好意思，听说你还在外面，就被刘辉叫了过来。
赵导有些不好意思。
台里这个节目本来要在六一儿童节放的，但是，一推再推，推到了六月中旬。
而他，也在这期间，从台里收视率最高的频道调到了儿童频道做节目导演，负责这档毫无知名度的新儿童节目。
哥哥。
乔妲揉了揉眼睛，发出了像小猫一样的声音。
赵导这才注意到，休息室的沙发上还有两个陌生的人。
段钊言听到声音，就放下了手机，把人轻轻抱了起来哄了哄。
哥哥，在啊。
乔妲就这样，在他肩膀上，睁着眼睛看清醒了一会。
赵导看到乔妲，眼睛亮了一亮。
他为了这档儿童节目可见了不少的小朋友，但是，他这第一眼看到乔妲，还是惊奇了一下。
像这种有灵气的小孩，可不多见了。
时延，这……他们，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妹妹。
时延听出了他话里的问题，跟他介绍说。
哦。
赵导点了点头，顿了顿，这才想起来他过来的正事。
时延，等一下录节目的时候，你帮忙唱首儿童，然后再充当一下节目嘉宾。
时延张张嘴。
还没说话。
我知道你智商不够。
赵导跟时延合作了很多次，也算是个熟悉时延的人，对他的借口很是熟悉。
时延毫不羞愧地点了点头。
娱乐圈，不怕不懂，最怕不懂装懂，他宁可人设是个笨蛋，也绝不愿意在年末的文盲盘点中出现。
但是，我不需要你有智商，我就需要你当个花瓶。
赵导放了话。
时延：……段钊言不禁笑了一声。
小段。
时延不满地叫他一声，哪有当着当事人的面就笑出声的人。
哈哈。
乔妲趴在哥哥的肩上，眯着双眼，也笑出了声。
赵导轻笑。
等一下，你在台上当花瓶，就让弟弟妹妹们在台下当观众好啦。
一锤定音。
*儿童是国家的未来。
XX品牌冠名播出的《小宝贝向前冲》正在直播中，经过紧张激烈的比赛，本场比赛已接近尾声，究竟谁能赢得擂主之位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节目的最后，让我们请出本次比赛的观赛嘉宾——时延，同时让我们现场抽取一位幸运观众，来与时延互动，共同公布今日的擂主名单。
让镜头滚动起来——定格。
恭喜这一位小朋友。
主持人的台词抑扬顿挫。
台上的时延本来在打哈欠，没想到观赛花瓶竟然还是在后台当花瓶的，旁边一个人都没有，实在让人困得慌。
但是，眼睛一瞄，注意到镜头上面的幸运观众。
小乔？立刻来了精神。
没想到，他竟然还可以跟乔妲同台一次，这难道不值得炫耀一次嘛。
于是，就在他心情澎湃的时候，乔妲慢慢站起来，拿起话筒，软软地问：是上台跟时延哥哥合影吗？主持人点头。
不用，在台下就可以喽，而且一会还能够跟时延哥哥一起宣布今天比赛的最终擂主哦。
乔妲思考了片刻，眼睛一眨不眨，点了点头。
嗯。
主持人例行公事，按照流程采访乔妲，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年龄啊，以及兴趣爱好啊。
乔妲一一回答了出来。
最后，主持人又按照台本cue了一些跟时延有关的问题。
小朋友，那阿姨要问问你啦，时延哥哥帅不帅啊。
乔妲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时延见状，立刻在台上向段钊言投去了问候的目光。
别酸。
这是事实。
段钊言瞥了一眼，嗤笑一声，心道：逢场作戏罢了。
主持人没有察觉旁边的嘉宾跟台下观众的眉眼官司，随口又问了一句。
那时延哥哥是不是最帅的人啊？下一秒，乔妲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软软说：不是。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主持人也挺意外。
那谁才是你心中最帅的人啊？乔妲甜甜一笑，当着镜头的面说：我哥哥比他更帅。
段钊言唇角上扬。
镜头趁机扫过来。
那些原本还对乔妲的话颇有微词的观众，立刻闭嘴了。
谁能说。
刚刚那句话不对呢？*节目录制结束，刘辉又大出血一波，带着一行人去吃了一次日料。
用完晚餐，把兄妹两人送了回来。
段钊言带着乔妲进屋的时候，屋里的人还没有察觉。
孩子。
不行，这个孩子不能要。
隐隐约约的几个字钻入段钊言的耳中，他推门的动作顿了顿。
段琦的声音继续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想留下就留下，反正你要知道，这件事没有后悔的。
人生只有一次，孩子既然选择了你，你也要为他做出选择，要或者不要都是需要仔细考虑清楚的事情。
后面是乔治桑的声音。
多一个孩子未必就是坏事。
……哥哥。
乔妲的声音，勉强让段钊言回过神来。
嗯。
段钊言有些恍惚，对她点点头。
屋门突然打开。
小钊，小乔，回来啦？乔治桑对着两个人轻轻一笑。
回来啦。
乔妲兴奋地点头，然后把手里的东西给他看，爸爸，我和哥哥今天去电视台了哦。
乔治桑却不意外。
他知道，今天是时延带他们两个出门的，去电视台也挺正常。
小乔，小钊，出去玩得开心吗？段琦走过来，手里还拿了一个文件夹。
段钊言看过去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把文件往身后挡了挡。
开心。
乔妲挥着小手，开始跟两个人讲今天在电视台遇到的事情，……今天好多人好多人夸小乔的哥哥帅哟，还说小乔很幸福，有超级帅气的哥哥。
乔治桑：是吗，小钊？段钊言嗯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心里有些烦躁。
我先上去了。
段琦还没反应过来。
这么早，就上去，不准备在楼下再陪小乔玩一会儿。
段钊言没回头，也没说话。
段琦悻悻，看向乔治桑：小钊，是怎么了？作者有话说：很重要的一个转折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