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病的日子里,我过得甚是惬意。
沈珩隔三差五就给我弹弹琴,易风果真没骗我,沈珩的琴技确确实实是在他之上,称余音袅袅绕梁不绝也不为过。
在我听沈珩的琴音听得上瘾时,沈珩忽然不愿再弹了,只说要开始教我防身的拳脚功夫。
我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学起拳脚功夫来相当辛苦,我练了几日便有所松懈。
我深深觉得沈珩很擅于攻心计,先是温柔地让我尝下甜头,在我沉醉时倏然松开,如今为了甜头鼓足了劲去学。
知我者,师父也。
沈珩这阵子最爱说的一句就是:今日若能接得我半招,我便给你弹一曲。
许是我在武学方面天资过于愚钝,都七八日了,至今仍旧未能接得住沈珩的半招。
我瞅着沈珩的五弦琴发呆,颇是幽怨地道:师父,琴生尘了。
沈珩淡道:无妨。
你无妨……我有妨呀……沈珩又道:今日你若能接我半招,它就不会生尘了。
沈珩含笑看着我,面对敌人时要心静,迅速看出对方的破绽并加以反击,昨天你后退的速度慢了,再快一些就能避开我那一招。
我垂头丧气地道:师父,防身的招数不少,你为何不给我一些暗器之类的防身物?如此一来,随意甩个暗器也比真枪实战的拳脚功夫易得多。
沈珩叹道:阿宛,你不可能每次遇到敌人时都恰恰好带了暗器,最可靠的还是自己,即便是再亲的人,也不可能随时随刻在你身边,总有疏于防范的一日。
只有自己不可分割的身体以及经过训练的反应才是最为可靠的。
我明白沈珩是为我好,我问道:……今日也是老规矩?沈珩颔首。
沈珩向我攻来,我不知沈珩的武功有多么的高不可测,但目前看来,沈珩肯定不是使了全力,兴许连一半都不到。
我急急往右边一闪,沈珩的掌风迎面扑来,快要拂到我脸上时,我忽然哎呀一声,紧蹙眉头,手捂紧小腹。
掌风的攻势瞬间全无,沈珩慌张地靠近我,阿宛,可是月事到了?我险些就喷出一口血来,沈珩连这种事都知道这么清楚,这师父委实是太尽职了!不过我脸皮厚,为了琴曲可以不折手段。
我出其不意地挥掌,直击沈珩的脖颈,指尖碰触到沈珩的体温时,我笑得极其灿烂,师父,我不仅于无形之中解了你的招数还反击了你一招,这么算来,你今日是不是该给阿宛弹两曲了?沈珩怔楞地看着我,没有不舒服?我眨眨眼,师父可没说不许我用苦肉计。
过了好一会,沈珩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无奈地道:下回可不许再这样了,苦肉计并非人人都有效。
我道:我还可以用美人计。
沈珩却是严肃地道:阿宛,若有一日遇到色与命的抉择,而你别无选择时,莫要为了保全贞洁而失去生命。
我心中有些触动,沈珩是北朝人,按理而言,北朝人对女子的贞洁是极其在乎的,可如今沈珩却是说出了一番在北朝可以说是极其离经叛道的话来。
阿宛,什么都不重要,为师只要你活着。
我笑道:师父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阿宛才不会那么没用呢。
顿了下,我轻描淡写跳过此话题,师父可不能赖掉阿宛的两首琴曲。
沈珩这才恢复笑意,自是不会。
说罢,沈珩当真给我弹了两首琴曲,我听得如痴如醉,眼巴巴地看着沈珩,期待他再弹一曲,只不过沈珩素来是一言九鼎的,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我方才能耍小聪明,这回可不能再用了。
此时,桃枝和梨心端了茶水和糕点进来,梨心道:郡主学了一上午也累了,王妃让我备了郡主爱吃的糕点。
桃枝也笑着道:还有沈公子喜欢的信阳毛尖。
她们将茶水和糕点放在树下的大理石桌上时,我闻到了淡淡的熏香,我道:梨心,香料好用么?梨心颔首,谢郡主赏赐,香料味道极好闻。
我闻了闻,是青桂香?是的,郡主。
我含笑望着桃枝,你的呢?桃枝答道:回郡主,是百和香。
我坐下来用了几样糕点,喝了半杯信阳毛尖,梨心忽道:沈公子果真是神医,郡主从相国寺回来后的那几日气色极不好看,现在郡主的气色就好看多了。
我道:最近没做噩梦,气色自然就好看得多。
自从那一晚梦见沐远娶了个死人后,这些日子基本上都是一梦到天明。
沈珩放下茶杯,是那个梦?我笑道:不是,是另外一个。
说来也怪,我梦了两回,里面都有个叫做沐远的男子。
沈珩的神色瞬间就变了,沐远?我打趣道:师父你这表情好像你认得他似的。
沈珩腾地从大理石桌前站起,我微微一怔,师父怎么了?莫非你真的认得他?沈珩道:不,为师突然想起有件急事要办,这几日大概不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