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了什么我也不晓得,只知道梦中自己的像是走马观花一样到处溜达,见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可真正记住的却一个也没有。
满心满脑的只有两个字——瑾瑜。
我睁开了眼,望着碧色花帐上的并蒂莲纹发怔。
我瞧了又瞧,忽然觉得脑袋有些疼,刚想伸手去揉揉时,有一只大手从锦被里伸出握住了我的手。
我移眸一看,是个长相妖冶的男子,细长的丹凤眼中含了抹笑意。
我下意识地喊了声:瑾瑜夫君。
他眼里笑意更深,握紧了我的手,阿宛可是头疼?夫君替你揉揉?我又是一怔。
我……叫阿宛?瑾瑜夫君笑道:傻阿宛,怎么睡了一觉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你姓谢,单名一个宛字。
你我二人自小相识,乃是青梅竹马,你及笄时便嫁给了我,我们两人就一直在这个山庄里过了好几年直到现在。
你瞧瞧你这性子,昨夜不过是喝多了点酒,今早就连自个儿叫什么都忘了。
看来以后不许让你喝酒了。
瑾瑜夫君温柔地替我揉着脑袋,眼里情意深深几许。
我摸摸胸口处,里边砰咚砰咚地跳着,分明也是盛满了对瑾瑜夫君的爱意。
我干巴巴地笑了笑。
那我以后不喝酒了。
没事,阿宛爱喝就喝了,忘了也没关系。
我可以再告诉你,一遍又一遍,直到你记住为止。
说着,他凑前来亲了亲我的脸颊。
我羞红着张脸道:瑾瑜夫君真是好呢。
.用过早膳后,我吃得太撑,瑾瑜夫君陪我在山庄里散步。
不知为何,瑾瑜夫君说我们在这儿住了几年,可我却觉得甚是陌生。
我将疑惑同瑾瑜夫君说了。
他只道:前些日子你不小心磕到了脑袋,很多事都忘了。
不过没事的,过一段时日便能好了。
原来我是磕到了脑袋。
他又道了句:大概是昨夜酒喝多了,本来记得的事你又忘了。
山庄里较为空旷,不过在东南方向有一片桃花林,如今桃花虽是早已凋谢,但却还遗留着淡淡桃花香。
瑾瑜夫君对我道:你最爱的就是桃花。
..我道:是么?他说:你以前常说你最爱《诗经》里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一句,自小便盼着能同里面的女子一样当一个宜家宜室的好娘子。
我一听,笑道:那我现在如愿以偿了么?瑾瑜夫君搂住我的腰肢,亦是笑道:阿宛是个宜家宜室的好娘子。
眉眼间神采飞扬的,大红的袍子衬得瑾瑜夫君面若桃花,我有那么一刹那觉得瑾瑜夫君的姿色胜过三千桃花。
我不由自主地道:夫君,你真好看。
阿宛喜欢么?嗯,我喜欢。
心蓦然一紧,脑子里闪过一道人影,白衣墨发,在桃树下拈花轻笑,端的是俊朗无双。
我微微一愣,瑾瑜夫君,我怎么没见过你穿白色的衣衫。
腰肢上的力度微紧,瑾瑜夫君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自在,为何突然这么说?我笑了声,道:夫君相貌俊美,穿白衣定也会好看。
他的神色这才稍微有些松缓,刚刚张嘴似乎想些什么时,目光忽然越过了我。
我好奇地转身一瞧,刚刚经过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一位娇小的姑娘,长相平平,但却又一双看了让人心生寒意的眼眸。
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可我却有些害怕她。
她淡淡地望了我一眼。
瑾瑜夫君对她道:多谢你,满岐。
她道: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你要求的事我已是做到,现在我也该离开了。
当初应承你的钱财会按你的要求送上。
她颔首,道:对了,临走前告诉你一事,这咒法并非是毫无破绽的。
破咒的关键在……瑾瑜夫君忽道:阿宛,我有些渴了,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我道:不要,你们在说什么秘密?我也要听。
瑾瑜夫君有些无奈,不是秘密,是公务。
满岐又道:如今她只会一心向着你,无论她听了什么也不会告诉外人。
我赶紧点头,嗯嗯,你是我夫君,我不向着你那向着谁?我好奇地道:你们继续说。
瑾瑜夫君这才对满岐点了点头,满岐又道:我借用他的身子完成这个咒法。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消失了,那么……对。
我明白了。
瑾瑜夫君明白了,我可没明白。
我缠着他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瑾瑜夫君轻轻地笑了笑:都说了是公务,你自然听不懂。
早上不是说头疼么?我让丫环扶你回去睡多一会。
我现在有公务在身,晚上再陪你。
.我回了院子里后,山庄里的总管前来向我禀告:夫人,公子为您寻了个新丫环,如今在外头候着,可要让她进来见一见?新的丫环?唔,其实丫环我倒也不缺,但这是瑾瑜夫君的心意,我得好好珍之惜之,遂道:让她进来。
新丫环的相貌颇是清秀,一双眼珠子水灵灵的,身上穿着桃红色的衫子,衬着巴掌大的脸颊,显得格外精神。
不过她的表情却是有些古怪,且还唤了我一声郡主。
我被逗笑了,我哪儿是什么郡主,你唤我夫人便好。
她又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我。
我倒也不在意,上下打量着她,笑问:你叫什么名字?桃枝,桃花的桃,枝叶的枝。
我道:这名字不错,我喜欢桃花。
我又问:你多大了?回夫人,桃枝十八了。
我道:都十八了呀,可有许给什么人家?这个年龄也该成婚了。
微微一顿,你有心上人了吧。
她面色一惊,我笑着道:我方才问你可有许给什么人家时,你神色似有期盼,是以我猜你有心上人了。
看你现在的表情,我是猜对了。
桃枝松了口气,只道:夫人果真厉害。
我这双可是火眼金睛,看这个从来都不会出错。
那……桃枝忽然轻声问道:夫人爱公子吗?我毫不犹豫地便道:他是我夫君,我不爱他爱谁。
一整日的时光漫漫,瑾瑜夫君离开后我也不知能做些什么,只觉得闷得发慌。
山庄里也就只有一个桃枝可以陪我说些话,其他的人对我恭恭敬敬的,好生无趣。
后来我便对桃枝道:干脆出山庄去外边瞧瞧吧。
桃枝犹豫了好一会,才道:我去请示下李总管。
我皱眉道:我要出去还得请示李总管?这是什么理由?桃枝道:夫人贸然外出,若是公子回来寻不着夫人的话,定会担心的。
我只是去同李总管说一声,好让公子回来后晓得夫人外出了。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桃枝才回来了,她道:李总管已是在外边备好马车了。
公子也派人传了话回来,说让夫人您在外边玩得尽兴些。
我想我的脑袋大概是前些日子伤得太厉害了,出了山庄后,我对周围景色的感觉是极其陌生,仿佛我是头一回出来。
我只好问桃枝: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小镇么?桃枝想了想,山下有个芙蓉镇。
我道:那就去芙蓉镇吧。
到了芙蓉镇后,我和桃枝一块下了马车,身后也跟了不少的随从。
这个镇子里有不少新鲜的东西,看得我目不转睛的。
后来行至一个小巷里时,桃枝忽然语气兴奋地道了句:郡主,那边有卖话本。
我微微一愣,哭笑不得地道:桃枝,你怎么总喊我郡主?桃枝此时方是意识到自己口误,懊悔地道:我一时口快叫错了。
你以前侍候过郡主?桃枝点点头。
我道:这不怪你,很多习惯一时半会是改不来的。
我抬眼瞅了瞅,不过听你这么一提,我倒也想去买话本了。
卖话本的老板是个妇人,看上去约摸有四五十的年纪,见我挑话本,便热情地同我介绍了她这里边卖得最好的话本。
我打断了她的话,轻咳一声,只道:我比较爱看里边有情爱的话本。
妇人笑呵呵地道:我晓得的,姑娘家的就喜欢一些情情爱爱的。
行,我给你挑几本,包君满意。
付了银钱后,桃枝问我:夫人,你当真最爱看里边有情爱的话本?我理所当然地道:难不成还有假的?这世间呀,最吸引人的莫过于是情爱之事。
我尤其喜欢情窦初开的那种感觉,就像我和瑾瑜夫君……我蓦然一愣。
细细一想,我从头到尾喜欢的人都只有瑾瑜夫君一个,情窦初开一词,也只能用在瑾瑜夫君身上。
但是……我方才就下意识地觉得这话有些不对。
为何会这样呢?夫人怎么了?我摇摇头,没什么,我有些乏了,去寻间茶肆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