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乔薇做了一件非常大胆的事。
去年10月11号中午,她趁着李艳出门进货、弟弟留在学校食堂吃饭,自导自演了一场戏。这场戏的名字叫做老青骂女。道具是一碟录下了老青谩骂声的磁带。当初录下这碟磁带时,乔薇是留给将来李艳打离婚官司的后手,以备不时之需。在老青失踪后,离婚显然不再重要,乔薇灵机一动,把里头有李艳惨叫的声音给洗掉了,只留下了老青骂人的声音。
如果此刻有人在家,一定会惊讶地看到这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在大声跟磁带里传来的老青的声音顶嘴,并且毫不犹豫地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假装受害人跑出了家门。她设置了自动倒带,赶在下午放学后将收音机关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小区里的人就能听到老青中气十足的谩骂声,作为老青在10月11日这一天依然活着的证据。届时,整个贫民窟的人,都会成为她的证人。这样一来,大家的目光会放到10月11日之后,而不会再去关注此前,老青真正失踪的那一天——8月27日!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另一个人也跟她想到了一块,并且利用电话和短信,制造了老青最后出现的时间为10月6日,地点为一千里外的d市。那个人在十一长假跟家人旅游回来的路上,顺手将老青的手机丢下了火车。就是这一个没想到,导致了证据前后矛盾,引起了承办人的怀疑,最终查到了乔薇身上来。……老青失踪案的承办人因药物中毒意外死亡,新接手的承办人随意翻了一下案卷,每年失踪的人口那么多,各类凶杀案层出不穷,每天光想着缉凶就忙不过来了,谁会过度关注这类小案子?于是,新承办人大手一挥,把案子归为了悬案。除了老青的老母亲来闹过几场外,这件事渐渐地被人们淡忘了。而高三(一)班,也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道分水岭——高考。在学霸邬子初的强力辅导下,乔薇的成绩进步了不少,至少可以超过及格分了。第一门刚考完,安澄就堵在她的考点外,兴致勃勃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语文是你的强项,肯定没问题的吧。出乎他的意外,乔薇摇了摇头。没发挥好?不会吧?作文跑题了。乔薇苦笑了一声。
今年的作文题目是《爱》。她咬了半小时的笔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下笔。爱……么?这个字眼,让她觉得分外陌生。不会吧,今年的作文题目挺好写的啊,你是没看过前几年的命题,太恐怖了,什么《踮起脚尖》《车辆与时代的变更》《花茶工艺》,活生生就是想把这一批学生给涮下来啊!安澄碎碎念了一大堆话,突然顿住,表情很古怪。我说臭丫头,你到底写了什么?该不会是写早恋吧?这肯定不行的,三观歪了。不是。乔薇慢吞吞地回答。我写的是,‘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却可以拥有无数个姬妾。现代车水马龙,通讯虽快,至死都在寻爱的路上奔波,一生庸碌。
人们总是如此,学猴子去掰玉米,掰到后丢掉,丢掉后又继续找寻,自诩为寻找真爱,其实他们谁都不爱,最爱的唯有自己。
’
……!!!安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似的。臭丫头,你是不是受过什么情伤啊?
情伤?乔薇冷声否认:没有!真没有?安澄持质疑态度。没有。安澄笑嘻嘻地问:那你眼圈怎么红了?明摆着就是一句玩笑话,可乔薇却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眼睛。这下子,安澄笑不出来了。喂,臭丫头。他蹭啊蹭啊蹭的,蹭到了乔薇身边,试图去掰她的手指。你不会真的受过情伤吧?【你不会真的受过情伤吧?】系统小宝宝也跳了出来,兴奋地八卦。这个冷血冷心的宿主,也被人伤过的吗?哎呀呀,简直没有比这更愉快的饭后谈资了有木有!乔薇没有说话,微微咬牙,思绪开始飘远。那算什么情伤呢?用现代位面里的话来说,那叫做斯德哥尔摩症。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连她自己都差点骗过了自己。即便以前真有过什么甜蜜的误会,到了现在,也只剩下了满腔的恨意!【我知道我知道!】系统小宝宝卖弄似的插嘴,【人类有句话叫做‘因爱生恨’,没有爱就不会有恨。所以,你最恨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你曾经最爱的那个人。
】
闭嘴。【也对哦,如果宿主你想重生的话,随便在哪个位面就能过得风生水起,不一定非要回那个世界不可,除非那里有你非常在意的人。】
小辣鸡,你的话太多了。【让本系统想想……宿主宿主,你最恨的那个人,吵着闹着要回去手刃的那个,他叫什么来着?】叫你妹!乔薇恶声恶气地怼完系统小宝宝,拿开了放在眼睛上的手。安澄仔细地瞅了瞅她的眼眶,黑白分明,没有任何哭过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臭丫头的心情十分低落。你没事吧?安澄小心翼翼地问,语气酸溜溜的。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告诉本少爷他是谁,本少爷揍扁他的鼻子,让他欺负我们家臭丫头!
没有这么个人。乔薇当然否认到底。
没有!
她的语气非常坚决,也不知是为了说服安澄,还是为了说服她自己。真的哦?安澄依然有点儿不放心。他随意地一瞥,忽然叫道:邬子初!你什么时候考完的?乔薇望了过去,只见校门对面的百合树下,站着一位身姿挺拔、面容秀美的少年,不是邬子初又是谁?隔着一条街,他定定地望着自己,那眼底有着没有来得及敛去的情绪。浓郁得化不开的墨色。或者说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