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柠闻声回头, 看见大步走来的杜翎云手里还拿着一瓶水。
安尧戳戳尤柠的手臂,将手机举到她面前:杜翎云是杜琼宇的孙子。
尤柠眉头一挑,看着杜翎云, 你来做什么?莫不是来给我们三送一瓶水?三个人喝一瓶好像不是很够诶, 而且这嘴对嘴的也不卫生。
杜翎云走过来, 像是没听出尤柠排斥,站在傅秋身边压低眉眼, 失落道:我跟他们发生争执,被赶出来了。
他漏出雪白到能看清青筋的脖颈, 对这傅秋示弱,他们还用水瓶丢我, 我的耳朵有点疼。
他侧头给傅秋看他通红的耳垂。
杜翎云没说假话,他耳朵的确火辣辣的发麻。
傅秋左边一个手臂疼, 右边一个耳垂疼,两人都是帅哥,这叫她如何取舍?她低头思考, 两个男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用眼神对峙。
那你们随意,我们先走了。
她突然抬头说出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话。
安尧,杜翎云:嗯?傅秋一把挽住身后看戏的尤柠,大步向前。
尤柠忍不住回头看两个男人此时此刻的表情, 感觉他们就像在路边吃小摊, 刚吃两口城管来了, 摊主连钱都不要扔下顾客就上车走人。
她好奇问道:都丢着了?那么帅?傅秋义正言辞, 既然选择不了,那不如通通放弃。
会出现选择, 会出现纠结犹豫, 难道不是因为两者之间没有特别优秀的存在吗?......这歪理听着好像, 还有点道理......傅秋点头,问题不出在我身上,那就出在他们身上,是不是没毛病?安尧打量着杜翎云:你脸皮真厚。
杜翎云,微笑哪有,没你夸张。
他不再理会安尧,快步追上女孩,来都来了,不如在这里吃个中饭?食堂聘请的都是大师,技术很不错,特别是那一手糖醋里脊。
糖醋里脊?傅秋和尤柠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吧咋到那一口酸酸的醋味了,傅秋眼睛一亮,她用食指骨节托了一下墨镜,行吧,那就去试试。
尤柠摇头,帅哥在你眼里还不如一盆糖醋里脊。
安尧也跟了上来,他也不吭声,就拉着傅秋袖子,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走在她身边,唯唯诺诺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杜翎云看他一眼,他就往傅秋身后缩,老牛扮嫩草还扮的很上劲。
杜翎云膈应极了,他忍不住在手机上搜索,终于明白安尧这样子到底像什么。
原来他也能遇到传说中的绿茶啊。
杜翎云对上安尧回头的视线,清晰看见他从楚楚可怜到嘲讽一笑的变化。
随后在傅秋偏头的前一秒,继续楚楚可怜状 。
他让傅秋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看见刚出生的小狗,一抱起来就奶呼呼的嘬人的手指。
很明显,安尧清楚自己优势在那里,他会刻意着让人忽视他的真实年龄。
这跟他的原生家庭有关,安尧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安尧父亲是官员,常年有着各种各样的酒局,还会在饮酒后出现家暴行为。
而他的母亲是一名幼师,性子柔弱。
直到被父亲打到流产,才终于选择了离婚。
随后母亲带走了年幼的妹妹,他的手被父亲攥着,掌心又湿又凉,那个男人低头问他,尧尧是感冒了吗?爸爸带你回家。
那是家吗?安尧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家,他也不想回那个家。
不过六岁的安尧想要挣开父亲的手,却被父亲拉到无人的小巷重重扇了一巴掌。
在外面,别给你脸不要脸。
母亲和妹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不安和恐惧涌上心头,小孩儿哭出了声,嚎叫着让妈妈不要丢下他,爸爸会打死他的。
可惜他的哀嚎没有引来心中最期盼的母亲,反而吸引来了不少路人。
他的父亲长了一张俊秀又无害的脸,他几句话就将安尧的哭叫变成孩子无缘由的发脾气。
他将安尧抱起,朝路人们微笑道谢。
安尧觉得他虚伪极了。
安邵不喜欢被反驳,安尧为了不被打骂到无法动弹,他学会了母亲曾经的一声不吭,和乖巧无害的目光。
只要他用这个眼神看着父亲,安邵就会对他多几分耐心,甚至施舍给他一分变态的父爱。
而这虚假的一切在安邵醉酒后的一巴掌里消散了。
安尧头砸在了桌角,额头上的血淌进眼睛里,他在一片血红中看见安邵恶狠狠的咒骂后走进了浴室洗澡。
安尧扶着墙,从安邵包里摸出他的手机,拨通在心里念了上百遍的,母亲的电话。
他确认了整整三次,才颤抖着拨通。
妈妈,我好想你。
你是谁?熟悉的声音先是疑惑,在安尧的心凉透前,你是......安尧?安尧的话哽在喉咙里,他的视线滑过门边的日历,是他忘了母亲已经离开三年了。
他湛蓝的大眼睛里流下一滴眼泪,声音依旧很轻,却没了最初的惊喜和紧张,妈妈,爸爸打我了,他轻轻触碰自己的额头,我流血了,一头血,我好疼。
电话对面一阵慌乱,他听见母亲声音尖锐问他在哪里,安邵为什么要打他,还扬言要为他报警。
如果报警了,您会来看我吗?您会把我带走吗?......安邵不会同意的。
安尧垂着头,褐色柔软的的发丝贴在他的脸颊,妈妈,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漠?你都不心疼我一下。
安尧挂断电话,看着怀里的手机,他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
他发了会儿愣,还是拨通了报警电话。
在警局里他得到了父亲为自己酒后意外碰撞到安尧,导致他受伤的道歉。
安尧看着大门口,直到安邵接受好批评教育,医生给安尧包扎好伤口,他也没看到母亲的身影。
从此以后,安尧再也没开口说过话。
傅秋夹了一口糖醋里脊,酸甜可口,吃的她和尤柠相互牵着手使劲激动。
安尧贴心为她舀来了一碗排骨汤。
杜翎云对那汤是瞟都不想瞟一眼,我的厨艺还不错,应该是比这餐厅还要好吃几分。
尤柠不信,真的假的?杜翎云点头,我在国外留学过几年,那几年都是自己做饭。
我口味挑剔,自然也练出来了一手好厨艺。
他毫不谦虚,及其自然的缓缓道来。
从西餐到中餐,从甜点到鸡尾酒,他什么都会,都能拿得出手。
傅秋看了一眼尤柠,这才抬着下巴道:行吧那什么时候我们来尝一下。
安尧举起手机,先给傅秋看了,才举到杜翎云眼前:我可以一起去吗?杜翎云哪能说不行,这要是说了不行岂不是会让傅秋觉得他小气?杜翎云嘴角勾起,眼神冷漠,当然欢迎了......安老师为我国做了十多年的奉献,我那会连一顿饭都舍不得呢?有人匆匆跑到他们桌旁,是个瘦弱的中年男人。
傅秋对他有印象,他刚刚就坐在杜琼宇斜后方,是少数目光中不带鄙夷不屑的存在。
韩延喘着气,撑着手站在尤柠身边,他真挚恳求她们参与本次救援,并且在傅秋询问进入研究院的目的时,他沉思片刻,还是缓缓道来。
A省研究院在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但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A省研究院内还存放着一份特殊文件。
韩延问他们信不信易经。
尤柠,这跟易经有什么关系?四十多年前,研究院里来了个懂易经的研究员,他是天才,他的思维到达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这也导致他始终独自一人,年仅三十岁就跳楼自杀了。
在他死后,我们从他的抽屉了发现了许多奇怪的文字。
你们应该都听说了网上的预言吧?傅秋点头,韩延叹气,我们整理了他的遗物,发现了类似预言的文字,并且他还写了破解方法,可惜时间太久,已经没人记得上面写了什么。
不过他死后迟迟每人来带走他的遗物,所以那些写有破解方法的纸张被鬼使神差的保存了下来,就存放在研究院里。
傅秋皱眉,按照杜琼宇的反应,他似乎并不是很在乎那些文件纸张,那杜琼宇是为了什么想要进入研究院?他似乎不是为了破解方法。
韩延对杜琼宇有所猜测,却不敢肯定。
在他支支吾吾时,杜翎云放下筷子给了他台阶,韩叔您坐会儿,这事儿我来说吧。
他直呼自己爷爷的大名杜琼宇十年前就跟A省研究院有了联系,原因是他的肾脏开始衰竭,并且在几次肾脏移植后都出现了排异反应。
于是他找到了研究院里的院长,高额请他研制药剂增加他的寿命。
药剂直到七年前开始进入试验阶段,又过两年,才出现成品。
杜琼宇每半年注射一次,副作用是性格暴躁,心跳加快。
其余我就不知道了。
而如今距离他再次注射疫苗的时间,只差一周了。
尤柠,所以他是为了让人去给他找疫苗?杜翎云点头,他知道没人会在这种时候为了他一支疫苗,从而进入那么危险的地方,为此他才接受了韩叔你们的想法,借着寻找破解方式,从而寻找自己的疫苗。
韩延气愤极了,他低吼,所以他上报后聚集来这么多军人,这么警察,都是为了他一支疫苗?他到底知不知道其他灾区有多缺人手?他这么做害了多少本不该死的生命?杜翎云平静极了,他向来是个自私的人,你们共事那么久,没发现吗?......我知道他性子严苛易怒,却没发现他居然......傅秋几人吃好饭,韩延跟在她们身旁再次道歉,傅小姐,尤小姐,之前实在是对不住,但是我们也大概摸清了金属门的重量基本是三百五十公斤到四百公斤左右,我知道这对于力气再大到人来说也是天方夜谭一般的存在,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们模拟了环境,你们愿不愿意去尝试一下?傅秋和尤柠还是去了,不过不是为了给杜琼宇寻找疫苗。
她们走进实验室,看见了坐在特制玻璃后的杜琼宇。
他一双眼睛像是要瞪出来的鼓胀。
明明那张脸红润有气色,可傅秋就觉得他身上带着死气。
傅秋和尤柠各自站在一个机器下,待机器运作,她们肩背上逐渐开始受到施压。
等重量到两百四十公斤时,傅秋的呼吸开始沉重,她努力调节状态。
二百九十公斤时,傅秋的额头上浮出汗水,她合上眼,腿部开始发颤。
同时尤柠的呼吸也变得微乱。
三百二十二公斤,傅秋从腿部颤抖变成全身颤抖,她的肌肉酸胀到令她痛苦,像是在接受什么刑罚。
她最后强忍了漫长的十一秒,她还是无力跪倒在了地上。
玻璃后的杜琼宇眼里隐隐带上诧异,毕竟傅秋看起来是真的太过瘦弱。
至于尤柠,她还闭着眼睛站立笔直。
她后背的衣衫被汗水浸透,衣摆轻微晃动着。
傅秋瘫在地上看着尤柠身旁的计重机数字快速增加。
三百八十九公斤,尤柠脸猛地变红,她迈步脱离机器,趴在地上躺尸,就在傅秋以为她出事时,她又开始哑着嗓子咳嗽。
傅秋拖着酸软的腿挪到她身边为尤柠拍背,你没事吧?怎么了?咳得那么厉害?尤柠缓了一会儿,我刚刚......刚刚一口气没上来,我被,我被自己口水呛到了......玻璃升起,安尧和杜翎云扶起两个女孩,尤柠状态还好,傅秋的腿像是两根面条一样无力。
这是因为她不爱锻炼,导致体质和忍耐力过低,身体调节力和恢复力过差。
但就是她们露的这一手也足够,一个三百二十二公斤,一个三百八十九公斤。
杜琼宇冷哼着离开,韩延立刻上前让她们别理杜琼宇那个老辣鸡。
尤柠缓步走了一会儿,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但傅秋还是要被人搀着,她若是自己走路,没几步就能腿软摔在地上。
韩延知道她们现在这状态不适合进入研究院,你们现在休息休息,今天的时间不够充足,我问问能不能将进入研究院的时间延到明天。
傅秋没有拒绝,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很紧,但是就她目前的状态,若是进了研究院连跑都跑不起来,那注定是个死。
韩延走到门外拨打电话,大约十分钟后他才黑着脸进来,杜琼宇不同意,他说最多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不论身体状况是否恢复,都要进入研究院。
傅秋被气笑了,刚刚顶着三百多公斤都没掉的卫衣帽子和墨镜,这下倒是差点被气掉了,他也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开始挣扎了喽?尤柠也接收到了第一条人设台词,她拿过韩延的手机拨通杜琼宇的电话,请问是杜琼宇先生吗?对面传来一声闷哼,杜琼宇你他妈脑子——你个猢狲精——你是什么品种的狗屎?你他妈就是一坨稀便,要脑子没脑子的脑残东西——,你也就一个不知道怎么混出来职位,说不准还是靠嘴皮子靠女人才坐到这位子上还拽起来了?杜琼宇试图反驳,但是尤柠语速太快让他插不进话,于是只能选择挂电话。
尤柠没骂爽,从边上又抢了安尧的手机,等对方一接就开始继续骂骂咧咧。
杜琼宇一挂,她面前又被递上一台手机,她抬头,发现是杜翎云。
尤柠满意点头,她现在对杜翎云的印象好了很多。
就这样,被骂的狗血淋头的杜琼宇彻底关机了。
他坐在办公室里,他压抑不住愤怒,撕了办公室里的文件,砸了茶具和摆件,他阴着脸下了命令,等那两个贱人过了金属门,就别理她们,就算她们死在里面也不用去管。
傅秋体力还没恢复,她坐在一边看着尤柠将两人的东西整理好放进同一个背包。
安尧站在尤柠边上,拽着傅秋的外套表示自己可以给尤柠减少负担。
尤柠呵呵一笑,将外套从安尧手里扯过,我力气贼大,不差这一件衣服。
安尧丧丧回到傅秋身边,继续拽着她的袖子轻晃。
傅秋无奈,偏头问他怎么了。
安尧打字问她:你会不会觉得我是负担?傅秋揉了一把他细软的发丝,朋友,天还没黑呢,天黑了再网抑云好吗?安大哥?她点出了安尧的实际年龄试图让他认清自己。
安尧动作一顿,手不晃,眼睛也不看她了,但是攥着的袖子还是没被松开。
杜翎云满意极了,傅秋,尤柠,我带了巧克力和牛肉干,休息的时候可以补充能量。
尤柠,手撕牛肉?傅秋,有没有嚼劲?杜翎云,很有嚼劲的手撕牛肉。
尤柠给了他一个大拇指,奈斯。
安尧看着杜翎云眼睛微弯,他摸摸自己空荡的口袋,开始懊恼为什么不在身上带一些小零食。
巧克力他家也有,牛肉干他家也有!他家什么都有,只是他不爱吃所以都过了期而已。
对了,我还带了两罐牛奶,等你们渴了就能喝。
傅秋忽然道:我其实有点想喝咖啡。
我有,杜翎云微笑,从口袋里拿出两包速溶咖啡,到时候可以倒进牛奶里。
傅秋强忍自己的笑意,努力保持高冷,好的,谢谢你。
杜翎云,能让你满意是我的荣幸。
尤柠吧咂着嘴晃悠到安尧边上,她摇着头问他,他们是不是很烦?一直叭叭叭的。
安尧瞥她一眼,举起手机:杜翎云很烦,但是傅秋不烦。
尤柠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两人都过于狂热了。
她只能又晃到傅秋身边,幸福吗?被男人围绕着。
傅秋凑到她耳边,音调是截然不同的喜悦,巨爽真的,这种不动手不懂嘴就有人给你安排好了一切的感觉真的爽翻了!不过......我这算不算是在养鱼?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