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手套抓起断肢, 她因不适,口腔里快速分泌着唾液,又开始想吐了。
可胃里空空如也, 再吐怕是要将内脏给呕出来了。
傅秋避开那手的断面, 掰开手指察看指缝中是否藏有线索。
她目光一定, 有块皮肤的颜色不对。
她用手指抚过那不显眼的暗沉,粗布摩擦而过。
应该是什么干涸了的液体。
她加重手上力气, 再次刮过。
这次出现了细碎的粉末,是颜料?颜料......?代表了什么?代表手的主人是个画家?没错!画家!她默默拼了一遍artist, 六个字母。
再走到锁边,借着微弱的光线观察, 字母锁也同样要求输入六个字母!傅秋心中一喜,输入字母后将锁孔调转方向, 看向空洞的大小,以此来分辨钥匙的大小。
锁孔约莫半厘米左右的直径,圆柱形。
她越看越觉得这东西眼熟, 傅秋不可置信望向被她放在地上的断手,难道钥匙是人的小拇指?可地上那手唯独少了一根小拇指,只剩下四根手指头,看得傅秋肝疼。
她只好又将狱室的角角落落探了一遍, 期待会有奇迹发生。
可就是都快将这地板给掀起来了, 也没能找到任何东西, 哪怕是形状相似的......形状相似的?她立刻扯去手套, 将背上的包脱下,从夹层里摸出一根独苗苗——玉米香肠。
傅秋用牙咬开包装, 随后将香肠塞进锁孔, 按下标有启动的按钮。
机器内部震动了两秒, 紧接着不是傅秋想象中锁被打开的画面,而是锁的背面闪过一道红光,是二十秒的倒计时。
艹?傅秋将香肠丢至地上,看着倒计时变成十五秒......十二秒......没时间,她有一瞬间慌了神,一根手指哪能比得上她一条命?借着一股冲劲,硬生生将自己纤细的小拇指戳进了锁孔,指尖碰到一个小方块,她轻轻一扣......锁掉在了地上,连带着她的小拇指。
傅秋看着鲜血快速涌出,疼得抱着手弯下腰。
这是她想到的结局,只是高估了自己对疼痛的忍耐力。
眼里凝出泪花,她单手从包里翻出碘伏和纱布,颤抖着将伤口包裹起来。
她走出狱室,思考接下来往哪边走。
也就停顿的瞬间,对面瘫在地上的人影猛地飞扑过来,重重撞在铁栏上。
傅秋吓得腿一软,后背贴上铁栏险些跌倒在地。
那人留着长发,声音沙哑,靠着抓在栏杆上的粗大指骨,傅秋才勉强认为他是男性。
他像是许久没见过阳光,一张脸就是藏在脏乱的长发下,也依旧白得反光,像是那蓝盈盈的鬼火,没有生气。
救我,救救我......他扒开遮住面容的头发,是张干瘦凹陷的脸,一对眉骨高的突兀。
是外国人,也可能是混血儿。
他眼球爆出,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声音像是老旧的破风箱,每个字符间都夹杂着干瘪的喘息。
会死的,在这里我会死的......他胡乱伸手想要抓住傅秋,也许是制造出了太大的动静,通道的一端竟传来了脚步声。
傅秋抱着手,隐约看见对面的锁也是字母锁,她只能留下一句,线索在狱室里。
随后迈腿跑开。
那披头散发的人喃喃念着,线索在狱室里......线索在狱室里?他想起自己刚进这里时看见的一块沾着血肉的人皮。
他激动的扑到门边,抓住锁就想转动字母。
嗯???他的手指用力扭着那凸起的字母想要将它转动起来,可无论是多大的力气,那几圈字母就是一动不动。
他怎么会不明白?假的......是假的!他痛苦地捂住脸,绝望嘶吼着,骗子!都是骗子!我被毁了,我的一切都被毁了!我给你报复她的机会,好不好?他的狱室外,不知何时站定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老人的声音慈祥又亲切,抚平了男人狂躁的内心。
报复的机会......你能让我出去?男人露出了片刻的惊喜,可又被他自己否决,不可能,没有人会放我出去的,你们都是骗子!你们就是要看我充满希望又被绝望打败的样子!你跟她们都一样,没有人会来拯救我的,我是被遗弃的人,不会有人来救我的......老人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钥匙,他将钥匙送进密码锁下方真正封住这扇铁门的锁里,没有废话,轻轻一转,门开了。
男人瞠目结舌,他不曾想到希望会来得那么轻易。
一把锋利的匕首被送到他面前,男人反而有些畏缩地垂头。
老人看着他那迷茫恐惧,不敢放出自己心中野兽的模样,只是柔声道:你不相信有人会来救你,但是我来了。
很多事情没有发生,不是代表它不会发生,只是没到时机罢了。
孩子,你听懂了吗?那布满老人斑的手微抬,这是你的机会,不是吗?男人怔怔看着那匕首,这是我的机会......?是你活下来的机会。
傅秋摸着墙走过拐角,她速度不快,反而因为手指生疼不怎么使得上劲。
加上周身一片黑暗,她顾忌脚下会出现什么意外,不敢粗略对待。
这里果真是潮,她摸这墙壁的手套指尖,都透过了湿意。
墙壁上全是细细小小的水滴,潮气让她身上的衣服都贴在肌肤上,每动一下都会有布料的牵扯感。
她的手指忽然摸了个空,傅秋小心试探,发现手边出现了一个门,进入门的代价,同样是一根手指。
她要进去吗?要用一根手指的代价进去吗?可她已经失去一截左手小拇指了,甚至到现在血还没有止住。
可这门的样子,或许是办公室,和存放文件的地方呢?她到现在对这个副本的了解程度都还是零,一旦出现危急,连应变的法子都想不出来。
她只要伸出一根手指,然后拨动里面的小零件,她也许就会收获不一样的机遇......不过是拨动一下零件......对啊,只是拨动零件而已,为什么一定要用手指呢?之前是因为不清楚它的开启方式,以及时间过分紧迫,可现在她不着急呀!傅秋从背包侧边掏出一支黑笔,随后先将手指伸进找到机关的位置,再对着位置探进笔尖,轻轻一扣。
墨水溅到她的手指上,锁应声而开。
傅秋将笔塞进不起眼的缝隙里,推门走了进去。
吱呀——门关上了。
不是档案室,也不是办公室,也许称之为画室会更准确一些。
墙上挂着五个人的画像,其中就有傅秋和尤柠的存在。
每张画像下,都对应着一张,或是几张速写,很潦草,但似乎都是灾难现场。
傅秋凑近看着自己的画像,努力辨别上面的内容。
那是她站在绚烂舞台上,手里还拿着麦克风,鱼尾礼服端庄又优雅。
她对应的速写,是一个小孩躺在马路中间,人群之外是一辆跑车的车尾若隐若现。
这或许,就是她在这副本里的身份。
傅秋转头看向尤柠,她应该是一名健身教练,速写上是猝死在健身器材,或是在病房和野外的人们,足足四张速写。
傅秋一幅幅看过去,基本明白了他们的故事。
这里不是监狱,她回想起离开时看见天花板上及其细微,小到被她认为是错觉的红光。
这个副本的核心内容也不是密室逃脱,而是逃离这场被私人设计出的制裁游戏。
那红光也许是监控,在收集视频和线索,也可是直接就把一切直播了个干净。
门外出现脚步声,傅秋心一紧,目光扫过这不大的一间屋子。
她刚刚就遇到了一个人,就是对面狱室里的那个男人,他这么快就成功解开锁了?不,不可能。
傅秋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她确定自己是听见脚步声之后才离开那个癫狂的男人,所以只有两个可能,那个男人活着,或者他已经死了。
先前听到的那脚步声并没有收敛,步履也不紧张,反而透露着几分悠哉。
代表脚步的主人相信在这里没人能够伤到他,而他也肯定知道这里背后的故事,亦或者他就是始作俑者。
那么男人还活着,就可能是两者达成了什么一致的想法。
若男人死了,那现在外面,就是正主了。
傅秋的眼睛扫过墙面,她知道那幅人像为什么会让她觉得眼熟了。
男人的手在发抖,他摸到了老人口中的门把手,也看见了掉在角落里的锁。
老人说对了,他把一切都说对了,那个女人就藏在这房间!莫喆的肚子不合时宜发出闷响,他饿了太久了,饿得都没什么力气了。
面对现实失去鼓励的男人又有了退缩之意,可想起老人口中的机会二字,他脸上腾飞出一抹红晕。
他还不想死,他明明那么年轻,怎么能死呢?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若是傅秋能看到,就会发现,那被自己嫌弃不干净的玉米香肠,如今成了莫喆眼里的希望。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