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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山中情动(4)

2025-03-26 11:03:22

喻铮松开门把,脊背挺直,看我什么?看你身上的疤,程矜走前,盯着他左肩的一道狰狞伤口,伤口的下缘藏在背心里,但刚刚她看见那道疤几乎逼近心脏,我说过来这里是为了给剧本取材,我想了解你……嗯,你们。

喻铮沉默,看了眼西下的落日,天黑之前,必须回去。

程矜精神一振,好!两人沿着田洼往山后走了一刻钟,程矜才发现这里居然临海!不同于对海滨城市沙滩蓝天白云的印象,这里的海水连着礁石,礁石连着山脉。

夕阳藏在层叠的云彩之后,金光萦绕,染得海平面璀璨生辉,程矜生在内陆,从未见过这般波澜壮阔的落日,看得入神,都快忘了来这里的初衷。

喻铮随意地找了块礁石坐下,原本是在看夕阳,不知不觉间,视线就被侧前方托腮眺望的女孩所吸引。

就算他自问对爱情无甚期待,也必须承认如果说少年时代曾有什么朦胧幻想,对方应该就是这般柔弱又风情万种的模样。

风吹起了她的卷发,又使得海风里隐隐带上了一缕甜香。

与其找个不知根底的媳妇,还不如早点物色自己看对眼、记挂在心的姑娘好。

焦胜力的话不期然地浮现。

看对眼,挂在心。

六个字说简单也简单,但程矜却是头一个。

喻铮抹了把脸,试图把绮思扫开,刚好程矜回头看他,于是视线从指缝中相逢,像在心口命中了一枪,稳中红心。

程矜不知道他之前在看自己,眼角眉梢带着兴奋,这里真美。

是很美,血海也不过如此。

程矜:……这人真不会聊天。

海面的波纹被夕阳的辉光照得耀眼,联想到喻铮的形容,程矜忽然觉得胳膊上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这人,可能,真就像黎易冬说的,是连约会都不约就娶媳妇回家的钢铁直男,浪漫细胞少到极致。

程矜的沉默,总算让喻铮自省了一下,大概不应该这么跟女孩子说话?他没经验,真不确定。

是夸张,他干巴巴地解释,这片海上没起过战事。

程矜噗嗤笑出声,我知道,我做这行的,最习惯各种修辞手法。

见她笑容明媚,喻铮仿佛总算放下心,点头,又不说话了。

这里待遇这么差,伙食还要靠队长亲手栽种吗?原来是种的花,喻铮顿了下,后来死光了,才种菜。

程矜起了兴致,走到他身边坐下,歪头看向他,原来种的什么花?你还会种花?柔软的长发披散,在海风中若有似无地扫过喻铮的肩,带着说不清的软香,让人晃神。

是玫瑰,以前丁队种的。

前任队长吗?对。

程矜一笑,眼尾的痣带着点淘气,看来你没能继承前任的浪漫细胞。

喻铮的视线在她的痣上微微停驻,他替嫂子种的,说是等她来看,但是没等到嫂子来,花就谢了。

为什么没来?因为丁队,喻铮眼神幽暗,牺牲了,嫂子在机场接的骨灰。

程矜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淡了,许久,才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喻铮手指交错,放在两膝中间,看向被云彩遮蔽的夕阳,怪我,把一整片花田变成菜地。

菜地也很好,新鲜瓜果,其他地方想买都买不到。

是吗?是啊。

程矜凝视着他的眼睛,一轮红日映在深褐色的瞳孔里,就像火热的心。

她看着他眼角下的疤,指了指自己眼尾的痣,你的疤和我的痣位置很像。

喻铮微怔。

是啊,几乎一样的位置。

你的这个疤,是怎么弄的?喻铮撇过头,又想听故事攒素材。

这次不是,程矜眨眨眼,我只是……嗯,想多了解你。

喻铮回过脸,正正好迎上她闪光的眸子,近到能在彼此眼里看见自己。

喉结起落,他哑声说:行动里受的伤。

等回国,我给你介绍个医生吧。

技术很好,做完之后就不会留痕迹了。

不用。

程矜:……就算理解直男不在乎外貌,也不用这么拒人千里吧?刚刚升腾起来的一点点暧昧,随着喻队长的不解风情烟消云散,程矜转过脸,气呼呼地噘着嘴。

这疤是丁队走的那次行动留下的,喻铮说,我想留着,记得。

程矜的呼吸卡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

似乎能GET他的意思,可她觉得……这样不对,无论是牺牲的前任队长,还是往后要陪在喻铮身边的人,谁也不会希望他把一道伤痕留在脸上、心头,永远跨不过去吧?就光程矜能看到的地方,除了眼下这道伤痕,肩头的、手臂的,不胜枚举。

她都不想问,也能猜到每一道疤后面都是一段关于鲜血的记忆。

这群男人啊……过得都是怎样的日子。

程矜单手托腮,这疤没了,你就会忘记吗?忘不掉,除非死了,否则都忘不掉。

喻铮不由再度对她刮目相看,都说生得漂亮的人多半不聪明,可显然,眼前这个女人不仅聪明,而且活得通透。

喻铮看见她抬起手,青葱似的指尖越来越近,淡淡的手霜香气若有似无。

就在她的手指快要触碰到眼底那条疤时,喻铮突然向后一仰,避开了,然后动作利索地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太阳要落山了。

她答应的,天黑之前回营地。

程矜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只觉得这个人看着勇敢,其实跟只蚌似的,还没怎么着呢,就把壳子给合上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营地,老远就被|操练场上的队员们瞅见了,一个个直瞄瞄地盯着他俩,又碍于队长的威严没敢直接上来八卦,只等着程记者一言不发地拐进宿舍楼,才一窝蜂将喻铮给围上了。

翁连梦戳了戳焦胜力,一队人里,也就他能跟喻队唠两句,也不会挨揍。

焦胜力在众人的怂恿下,干巴巴地问了句:程小姐今天晚饭还没吃。

喻铮大步流星往前走,就听焦胜力又说:铮哥你抓紧去吃饭,我们都吃完了——那个,我去叫程记者。

嗯。

依喻铮平时吃饭的速度,五分钟内必然解决战斗,这一顿单人晚餐他吃了将近半小时,还在对着剩下的半条鱼磨蹭。

直到翁连梦进来,一见他还在,脱口而出,队长你怎么还没吃完?程记者说不想吃了,她那份你要不要一并吃了?喻铮手里的筷子在不锈钢盘上一碰,噹的一声。

风卷残云,转眼他就端着盘子送到收残点,一搁。

翁连梦:……队长刚怕是开了二倍速吧?脸那么黑,该不会,刚刚他们队长一直在等程记者来?结果,程记者不但没吃晚饭,第二天的早餐也没吃。

习惯了每天望美止渴的众人都有点不习惯,互相问着程小姐怎么没来?就连喻铮都听见好几个声音都在说程小姐,终于,他蹙眉沉声,程记者是什么人?她不在,你们连日常训练都不知道怎么训了吗?报告队长,翁连梦一本正经地说,可是她一直说要跟我们上山看看,没道理无故缺席的。

她不来你就不登山了?报告队长,登!喻铮面无表情,焦胜力。

有!你带队上山,喻铮手搭在军用腰带上,我稍晚追上。

是!一队人小跑着朝后山而去,喻铮稍拽了下衣襟,边往宿舍楼走,边琢磨是不是昨儿他们戛然而止的对话伤着小姑娘的自尊心?或者,他躲开她的手,让人小姑娘面上挂不住,生气了?总之,这是喻铮这辈子头一次把心思花在研究姑娘上。

喻铮扣了叩程矜的房门,里面没声。

……程矜。

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直呼其名。

可里面还是没回应。

喻铮蹙眉,虽然坎铎不安稳,但营地里总还是安全的,会出什么意外?或者,人不在?他试着转了下门把手,门居然被轻易拧开了。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房间中央地面的衣物上。

白色长裙蜷成一团,凄凄凉凉地被丢在地上,水壶的木塞子滚在一边,水泥地上还有些许微干透的水渍。

房间里没开空调,甚至连风扇都只是苟延残喘般的缓缓转动,室内恍若蒸笼。

案发现场似的……喻铮蹙眉,看向床铺上高高隆起的那一坨。

程记者。

那一团毫无反应。

……程矜?仍旧没动,但喻铮隐约听见了低低的哼唧,他犹豫了一下,我进来了。

毛毯蠕动了一下,低低的喘息传了出来。

喻铮大步上前,弯腰拾起挡路的长裙,视线却立刻被白色裙裾上暗色的血迹所攫取,心脏猛地一揪,看向蜷缩在床的小山丘,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快步近前拉下她裹着的毛毯,一眼就看见浓密的长发下苍白沁汗的小脸。

手掌下纤细的身躯微不可查的颤着,攥着毛毯的手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伤势看来很重!喻铮迅速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口,减少失血,尽早就医。

可伤在哪里?以衣裙上血渍的位置判断,应该是腿。

毛毯下缘,一截雪白的小腿露着,脚趾都蜷缩着,着实可怜。

生平头一次,喻队长感受到对鲜血与负伤的恐惧,即使……他还没看到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