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连续喝了一周热水的程矜,在被剥夺喝冷饮权力的第七天,终于忍无可忍,一把从抢回了自己的杯子,仰头喝干,挑衅般将杯子放在喻队长面前。
众队员用余光,悄咩咩地打量两人。
喻铮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水杯,忘了满地打滚的人是谁了?程矜舔了下唇边的水渍,早就没事了,喻队长,你果然还是外行。
好了伤疤忘了疼。
喻铮端着餐盘站起身。
程矜也端起盘子,追在他身后,小小声追问,还没问你就知道酒精棉球能缓解……嗯,那个疼?喻铮将盘子放进收残车,往洗手池走,对瘀血疼痛都有效。
总得有人教你呀。
程矜心不在焉地冲着手。
你想问什么?喻铮看向她。
她眨眨眼。
想问,是不是前女友传授的经验什么的呗……对上那双狡黠里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眸子,喻铮吐出一口气,自学,没人教。
程矜一听,眉开眼笑地跟着他离开了食堂,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队员。
刚刚队长说啥?程记者疼?用了什么法子止疼?程记者问啥了?谁教的?队长说没人教,自学?一群二十出头的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
不是的,肯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翁连梦挥着手,打断一群单身汪的遐思。
走走走,小孩子别讨论成人话题。
你懂啥,喻队奔三了,马上就要回国转业,此时不加把劲更待何时?*** ***惨遭洗脑的小朋友翁连梦,再看见程记者的时候,忍了又忍,才把到嘴的嫂子吞回肚子里,……程记者QAQ叼着笔杆子的程矜嗯了一声,疑惑地看向他。
翁连梦内心立刻嗷了一声,为什么,他会跟队长成为情敌,打不过呀打不过。
内心波涛汹涌,他苦唧唧地说:外面有个黎记者找。
程矜一听,立马站起身,拿笔杆把长发往脑后一盘,松松散散地挽了个发髻,我这就去。
想找那厮算账,想好几天了:)推开会客室的门,果然看见窗边的黎易冬,穿了件胸前画了大块涂鸦的花T恤,一见程矜来了立马老泪纵横般迎过来,想死我了。
程矜一弯腰,面无表情地躲开了爱的抱抱,走向刚刚站起身的南柔,几天不见,气色好了许多呀。
南柔不好意思地点头,冬哥天天给准备好多吃的,长胖了。
黎易冬立马说:也不是特意准备的,我自己也要吃。
程矜摸摸南柔的头发,不胖,有点儿肉更好看。
这话你有什么资格说。
黎易冬嘀咕。
程矜瞥了他一眼,女人说话,你插什么嘴,还没跟你算账呢。
黎易冬不知死活地问:什么账?当然是跟喻铮说她母胎SOLO的仇,害她怎么树立老司机的形象,没开过车的老司机能有说服力嘛!碍于南柔在旁边,本着不要教坏小朋友的原则,程矜决定暂时放黎大嘴一条生路,于是问:阿柔,跟着他工作还习惯吗?挺好的,南柔声音很小,冬哥对我也很好。
你都想不到她英语有多好,黎易冬说,比我还溜!程矜瞟他一眼,那是你太游手好闲。
……小姑奶奶,阿柔说不放心你,非要我带她来看看你。
早知道你这么针对我,我就不来了。
喔,原来是阿柔想我,你才来。
程矜凉凉地说,刚不还说你想死我了吗?黎易冬郁闷地闭麦——说不过,打不了,还能咋滴?让着呗。
对了,你爸的秘书给我三五个电话了,让赶紧把你给送回国去。
不回。
程矜答得斩钉截铁,再催,信不信我在坎铎找个人直接嫁了。
黎易冬摇头,那不能行,铮哥马上就回国了。
……谁说他了。
不然还能说谁?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南柔忽然问:喻队长……他要回国了啊?是啊,还有一周,黎易冬纳闷,这小姑娘向来不问事的,有什么问题吗?南柔受了惊吓似的连忙摇头,没,没什么的。
三人聊了许久,碍于黎易冬和南柔没有通行证,不方便进营地,只好在离大营不远的土菜馆用便饭。
坎铎当地人做菜口重,辛辣酸咸无所不用其极,程矜吃不惯,黎易冬更是不乐意吃这种小作坊,于是跟老板娘商量着,干脆让程矜下厨房。
程矜在灶台忙碌,南柔在角落择菜,黎易冬就靠在墙边插科打诨,时不时说错了话被程矜泼一脸水,就怂兮兮往南柔背后躲。
中途,南柔拿着择好的菜出去洗,程矜慢条斯理地切着案板上的土豆,黎易冬。
怎么?要我帮忙?你能帮什么忙……程矜瞥了眼窗外,南柔正用压水器抽取地下水,稍显吃力,你说阿柔的英文很好,甚至比你还好,是真的还是玩笑?黎易冬正色,……是真的。
坎铎这边人,大多说土话,英文的口音很重。
嗯,我知道。
程矜将土豆丝掇整齐,你想过,阿柔的英文是哪里学来的吗?黎易冬走到窗边,背对着院子里的南柔,家道中落吧,大概。
程矜举着手中的菜刀,在黎公子眼前一晃,小姑娘已经很不容易,你不许再给她添麻烦。
不敢、不敢。
黎易冬半开玩笑,顺势接过进门来的南柔手中的菜盆,还要多久才能吃上饭啊?快要饿死了。
程矜将火灶大开,瞟了他一眼,……米虫。
黎易冬哇哇乱叫,大意是菜都是他买回来的,厨房是他租的,没有苦劳也有功劳云云……南柔就在一边掩唇偷笑。
这个笑容落在程矜眼里,她默默将发丝撩到耳后,低头翻炒。
不管南柔经历过什么,曾经如何,只希望所有苦难都留在曾今,往后朝夕,都如此刻就好。
就在程矜这边锅铲翻得热火朝天时,突然发现叽叽呱呱的黎公子久未出声了,她抬起左手,头也不回,盘子。
身后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好不容易,终于把盘子放她掌心。
程矜瞟了眼,顿时嫌弃,这么点儿菜,拿这么大盘子,喂猪呢?嗯,喂猪。
低沉的嗓音,似笑非笑的语气。
程矜一惊,差点儿没把锅铲给扔了,回头就看见喻铮一身便装站在身后。
你怎么会在这儿?营地丢了人,出来贴寻人启事。
程矜微微怔,谁走丢了?目测身高一米六八,体重110,栗色长卷发,眼尾有痣。
喻铮一本正经。
程矜将锅铲放好,挺胸,抬头,同样正经地对上他的眼睛,喻队长,很可惜你的目测有误。
应该是身高169,体重108,胸围7——适时地打住了,一笑,围度想知道吗?她挑衅地笑,眼里的光就像只滋事的小狐狸,漫不经心地拿尾巴尖挠着人心。
喻铮不动声色,左手抄在裤兜,身子向前一倾,果然又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感觉到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小姑娘瞬间僵直的身腰和屏住的呼吸,他平素冷淡的眉眼间顿时多了三分笑意。
右臂擦着她的手臂,将灶阀一关,喻铮退开身,下巴微抬,要糊了。
是要糊了。
程矜飞速转过身,拿铲子在锅里胡乱翻倒,你,去找个小点的碟子过来。
喻铮不急不忙地走开,在头顶的碗橱里找碟子,余光只见某姑娘正急急忙忙拿灶台上的金属面当镜子,用小拇指整理刘海,于是嘴角一挑,隐隐有笑。
黎易冬和南柔推门进来,刚巧就看见了喻队长这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上,比日全食还罕见的笑,虽然浅到只剩一丝弧度,也够让人惊掉下巴。
聊什么呢?居然能让铮哥笑。
黎易冬这话一出,程矜立马转身看喻铮,可那张脸已经又面!无!表!情!喻铮将一只小碟子递给她,这个大小,合适?程矜怨念地盯着他的脸,试图找到一星半点笑过的痕迹,然而并没有,她悻悻然地转身盛菜,背影委屈得像只错过鱼干的小猫咪。
看见铮哥嘴角的那一丢丢弧度,黎易冬很想吼一嗓子,矜矜你回头看啊!!但考虑再三,还是作罢了。
他打心眼里不太希望促成这俩人,以程矜的高标准严要求,铮哥这种钢铁直男活不过三集,更何况,黎易冬是真的希望有个男人能宠一宠程矜,弥补她过去岁月里的孤独,而铮哥,做不到。
没花太长时间,程矜就忙活好了一桌饭菜,四人围坐。
程矜左手南柔,右手黎易冬,正对面是喻铮,这四人坐一块儿,就连黎易冬都觉得想要活络气氛,压力很大。
倒是喻铮吃了几口菜,忽然说了句: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不做饭吃什么,喝西北风吗?大小姐不都是饭来张口。
哪种大小姐?程矜咬着筷子,笑笑,黎易冬给你介绍的?黎易冬被汤呛住,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啥锅都能往他脑袋上磕?他委屈兮兮地想要解释他不是,他没有,铮哥根本就没兴趣听他介绍什么大小姐好不好!?喻铮又夹了一筷子青椒土豆丝,他只给我介绍过一个。
谁?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哪家的?程矜轻轻咬着筷子,我给你长长眼。
喻铮抬眼,长眸从她手上的筷子扫过,姓程。
咳咳咳咳——黎易冬差点被汤给彻底呛死。
这是什么情况?他家铮哥被不明物体附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