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烧着炭火, 还开着暖风机,即便如此,众人还是花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秦工一路数落杜鹏, 要不是看对方玩脸色发白, 恨不得塞包裹里直接让物流把人送回总部去。
众人见老大在气头上, 也不敢劝,只能陪着。
直到秦工说累了,突然想起还有外人在,赶忙要跟救了下属一命的巡防队长道谢,结果一转头眼镜差点没从鼻梁上滑下来。
什么情况?众人的视线跟着转过去, 也是清一色的愕然。
出手救杜鹏的男人工程队上下都认识, 是月前调过来的区域巡防队队长, 每隔几天都会带队从这里巡逻过。
他手下的兵挺和善, 跟工程队的人能说能笑,但队长本尊却是个实打实的冷面孔,冷到掉冰渣子的那种。
听闻这位喻队长是从国外维和部队调回来的,喋过血立过功, 众人就更不敢跟他调笑, 隔了八百十米都要行个礼、致个意,只差没问弄几炷香给他拜拜, 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崇拜。
所以……说好了百步穿杨、徒手拆弹的手呢?这会儿包着他们团宠的纤纤细手不放是什么意思?安林这地方极寒, 风还特别犀利,男人的手背是皮肤瘦了些伤的红黑,更衬得被他握在掌心的小手白皙得像一截柔嫩的小芽。
秦工打了结的思路终于理顺了, 程小姐你说的男朋友,就是喻队长啊?程矜刚受了冻,这会儿被屋内暖气一熏,白里透红,娇俏嫣然,被问到了飞快地瞥了眼身边高大沉默的男人,然后抿嘴一笑,嗯。
短短的一个音节,娇俏妩媚里带了点点羞涩。
简直跟工程队众人之前认识的明艳少女判若两人。
众人跟着她一块儿飞快地看了喻队长一眼,然后在对方锐利的视线中连忙躲开对视,转而同情地看向捡回一条命的杜鹏——差点丢了小命,偏是被情敌给救了,多惨呐?更惨的事,情敌不但长了张荷尔蒙爆棚的脸,做的还是荷尔蒙爆棚的行当,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杜鹏这苦孩子都只有甘拜下风了。
门被人推开了,风雪一下灌了进来。
一个年轻军人牵着名为狐狸的那条搜救犬,走了进来,转身关门,命令狗子坐在脚边,这才解开面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喻队,我去看了,前面路都给堵了,风雪不停咱走不了。
程矜从听见他开口,就盯着人,直到看清五官,顿时欣喜,阿梦!你怎么回在这里?来人正是猎牙年纪最小的电脑高手翁连梦,此刻他鼻子脸都红彤彤的,满眼兴奋地迎向程矜,好久没见了,程记者!一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架势,下一秒两人就要抱头相拥似的。
但,随着一声淡淡的翁连梦,程矜的手被人用力一握,感人至深的重逢画面戛然而止。
翁连梦立正敬了个礼,有!程矜则偷偷地在喻某人掌心里抠了一下,泄愤。
喻铮纹丝不动,对翁连梦说:让焦胜力和翟志把车做好防护,你给前方营地去个消息,就说雪停之后我们再想办法过去。
秦工,今晚我们怕是得在您这里叨扰一宿。
秦工忙说:应该的。
又招呼工程队里的小伙子,你们把东西搬搬,几个人合住对付一晚,腾两间宿舍出来给队长和弟兄们住。
喻铮说:不用麻烦了,我们就在这里睡。
这怎么行?这儿连张床都没有,等入了夜就算有暖风跟火盆也白瞎,照样冻死个人。
这有什么,翁连梦嘟囔,搁雪山里都睡过。
喻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翁连梦立刻站得笔直,一板一眼地说:领导说了,绝不能给百姓添麻烦!不用腾屋子给我们了,这儿就挺好,打个地铺烤个火,足够了!见他那个背书一样的腔调,程矜不由抿嘴偷笑。
翁连梦挑起半边眉毛,递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给她。
总之,喻铮带着猎牙的三个人留了下来,跟工程队一起吃了个晚餐之后,外面的风雪愈发猛烈,雪花被拍在玻璃窗上居然能听见细微的咔嚓声。
人都各自回宿舍之,室内安静下来,四人一狗对着噼啪作响的火盆子。
喻队,来之前你知道程记者在这儿吗?翁连梦问。
喻铮已经脱了大衣,此刻只穿了件军绿色毛衫,挽着衣袖露出结实的前臂,凑在炭盆上取暖,闻言看了翁连梦一眼,没说话。
焦胜力说:傻啊?要知道程记者在,铮哥能来?翁连梦叹气,这话听得真不是滋味儿。
焦胜力看向喻铮,铮哥,事儿要告诉程记者吗?她只是暂时在这里,很快就回去了。
喻铮修长的手指漫无目的地变换着姿势,还是按原计划行事,不要告诉她,免得……不放心。
三人都点头应了,翁连梦摸摸身边狐狸的脑袋,再次打破沉默,可是喻队你干嘛跟我们挤在这里?来都来了,见都见了,你去陪程记者嘛!对啊,铮哥。
这儿就巴掌大地方,睡三人一狗都嫌挤,焦胜力下巴扬了下,指向门外宿舍区的方向,你去程记者那,皆大欢喜。
喻铮不自在地咳了声,……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喻队,我睡觉打呼,胜利哥磨牙,翟志更糟——还会梦游,这儿连张床都没有,万一半夜他起来一脚就踩着你多不好?翁连梦半真半假地胡诌。
末了,狐狸嗷了一声。
——三人一狗,都在撵他们队长走。
可喻铮像被钉在那了,说啥都不动,慢条斯理地烤着火,直到门被推开了。
乍一看,门外的风雪里像站这个小怪物——方方正正的身子、下面两条小细腿儿。
谁给搭把手呀!娇软的女声传来过来。
翁连梦赶忙上前,接过摞得比头顶都高的被褥,露出抱着被子的程矜来。
她反手关上门,又去把四面的窗帘都给拉起来,这才呵了呵双手,雪下得真大,风差点儿没把我给吹飞了。
翁连梦一头把脸埋在被子里,欢快地说:还好有程记者给送被子,不然真拿睡袋裹着睡,明早起来铁定骨头缝都疼。
程矜浅笑,被子是跟大家借的,我都换了干净被套。
哎?怎么就只有三床被子。
翁连梦明知故问地大声说,这儿可四个人呢。
程矜挑眉,目光往炭盆后静静看着自己的男人投去,而后嫣然一笑,被子留给你们,未婚夫我带走。
翁连梦比了个O形嘴,眉开眼笑地看向不动如山的队长大人。
只见火光的映照下,喻队长的耳根可疑地红了。
我睡睡袋就行。
喻铮的声音不大自然。
程矜才不理他,径直上前,胳膊从炭盆上方伸过去,向他摊着手掌。
一秒,两秒。
终于,喻队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站起身来,拾起挂在椅背的大衣,将两人一裹,又对剩下的三人说:有事叫我。
翁连梦摆摆手,笑眯眯地说:放心去吧。
焦胜力拿根牙签叼在嘴边,一本正经地说:嗯,放心,有事也不会叫你。
只剩老实巴交的翟志没拿队长取笑,但是脸上那抹笑还是把他内心奇怪八绕的想象出卖得一干二净。
喻铮:……交友不慎。
门刚开,风雪一下就打折卷儿地扑了过来。
程矜刚皱眉,就觉得眼前一黑,已经被喻铮拿大衣整个儿裹进了怀里,两人跟连体婴似的,踩着刚积下来的新雪往宿舍区走。
等进了宿舍的小楼,关上门,她才被从喻铮怀里放出来,一回头,看见他满头都是雪花,顿时笑了,你以后,头发花白就是这样子吧。
喻铮静静地看着她的笑脸,仿佛沙漠里贪婪地汲取水分的旅人。
直到程矜被看得耳根发热,他才淡淡地说了句:三十年后你自己确认吧。
说着,掸了掸身上的雪花,你住在哪?等程矜带着他进了自己的宿舍房间,开了灯,才发现喻队长的脸色不大好。
你一直住这儿?对啊,这里采光好,日晒时间多一点。
程矜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吗?喻铮将大衣挂在墙边,没说话,程矜追着他问怎么了?他才不情不愿地说:……左右都是男人。
程矜笑,那会儿在托坎,猎牙营地里不也都是男人?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有我守着。
程矜一怔,继而笑得眯起眼,像只得逞的小狐狸,狡黠又得意,你吃醋呀?喻铮松了松领口,我有什么可吃醋的。
刚在雪山上,你把杜鹏的脑袋给丢雪地里了。
程矜歪着脑袋笑道。
被她一语道破,喻队长咳嗽了声,你倒是挺受欢迎。
那当然,程矜绕到他面前,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双眼明亮地看着他,看清楚了,你女朋友可是很抢手的。
如果你不好好珍惜,是会被人争着抢的。
抢就抢,不等程矜撇嘴,喻铮又语气平稳地说,是我的女人,抢也抢不走。
你倒是自信!程矜笑着戳他的胸膛。
手一下被握住了,从寒冷里进入室内,皮肤会发烫。
程矜觉得此刻喻铮握着自己的手像块烙铁,滚热到让人心惊。
她嘴边还带着狡黠的笑,抬起眼来,就对上喻铮那双深邃的眸子。
他一瞬不瞬地低头看着她,眼底就像燃着簇火苗,随时要燎原四起。
为什么要来?不是说了吗,我想你——唇瓣像是对彼此已经有了记忆,分毫不差地贴紧,火热与柔嫩交错辗转。
有些东西越是刻意忽略,越是恣意在幽静处疯长,有些感情越是压抑,越是在冲破牢笼时不可遏制。
就像……对彼此的渴望。
那个吻刚开始不过是聊解思念之渴,可等她启开唇瓣,舌尖相触,就如星星点点的火苗上突然被浇了滚油,登时摧枯拉朽,什么自制力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一边空白里同样渴望着接近的彼此,和耳边低微而不受控的喘息。
程矜的后腰被抵在矮柜上,为了维持住站姿,她不得不牢牢地勾着喻铮的脖子。
这个人……在接吻这件事上,一如战场冲锋,侵略性十足。
程矜的后腰被抵在矮柜上,为了维持住站姿,她不得不牢牢地勾着喻铮的脖子,才能承受住他的索取。
她的棉服里穿着件松垮高领的白色毛衣,比纤细的脖子要宽松得多,当喻铮的唇顺着她娇俏的下巴一路下移,滑过光洁的喉头,顿时被毛茸茸的领子所阻碍。
他一手撑在矮柜边缘,一手像拔除乱草般拨开了软趴趴的大领子,柔软的毛衣领顿时歪向一边,堪堪挂在白皙幼圆的肩头,露出细细的一截肩带,和勾出凹陷的一抹锁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