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一更) ...

2025-03-26 11:07:26

好在沈放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姜凉蝉强制当爹, 所以他还毫不知情的护着姜凉蝉, 免得她掉下去,也没有打暴她的狗头。

飞驰的马上, 父女二人各怀心思, 显得岁月静好。

充满了虚假的温情。

倒是后面那匹马上,双方的情绪都表露得十分真实。

姜云庭很嫌弃:你自重一点行不行?能不能离我远点?少女更嫌弃:不如你把你的剑开了鞘放咱俩中间?我要往后一点我是狗。

沈放还带来了几个手下, 姜凉蝉在上马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中途回头几次, 发现他们都远远地缀在后面, 一路护卫。

他们绕了一些路,迷惑了路线,隐藏了行踪之后,沈放带他们来到一片院子前, 停在了其中一家门前。

姜凉蝉发现, 这里好像有点眼熟。

怎么感觉隔壁的隔壁,就是当时沈放将她从姜府带出来的时候, 带她去的那个荒废的院子?当时她还以为沈放随便找了个无人的空院落, 现在来看……搞不好这就是沈放的地盘?所以他不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有房产, 还有两套?实名酸了。

其实姜凉蝉真的误会了沈放。

沈放并不是在京城有两套房产。

而是放眼望去, 整个这一片高高低低的院落, 全都是他的。

他之前为了行事方便,选了这一片看着不显山露水,实则位置很好,能通向京城各处的地方, 用富商的身份,把这一整片都买了下来。

买下来之后,他选了几个最好的院落自己住,周围的其他几处宅子,让手下带着家小住在了。

平时看着老老少少出出入入的,一派平民百姓生活的样子,也不扎眼,刚好能将他们安全的隐藏在闹市之中。

这个院子倒不像之前那个,看起来是被打理过的,沈放把他们带进来的时候,厅堂里甚至还有火盆。

沈放给姜凉蝉安置了一个最暖和的地方,让她坐好了,又让姜云庭老老实实也跟着坐好,这才转身过来,转向进来后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那个少女。

少女曲溪站在后面,安静的看着沈放和他们的互动。

刚才在马车上,她已经知道,这两个姐弟,就是姜丞相家的嫡女和儿子。

来京城的这一路上,她也没少打听,再加上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听爹爹说过的,她知道姜丞相是京城最坚定的□□。

沈放既然能帮他们,那应该是看不过太子行径的吧?怎么可能还跟□□的子女混在一起,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姐弟俩看起来跟沈放好像十分熟稔。

尤其是沈放对姜凉蝉的态度,看着冷言冷语,两个人说十句话恨不得互相怼八回,但是每次跟她有关的时候,动作都无意识的温柔了好多。

她可不是姜云庭那种心眼跟麻绳一样粗糙的。

不过。

曲溪眼观鼻口观心。

这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现在心力交瘁,所有的精力,也只限于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沈放安置好了姐弟俩,才转向曲溪:曲姑娘这边请。

曲溪没说话,点点头跟上了。

姜凉蝉和姜云庭也默默地看着,看他们两个人进了一个像是书房的地方后,就把门关上了。

那门挺严实,也听不见里面说什么。

两个人默默无言的喝着茶,吃着刚才沈放下马的时候,给他们买的一油包点心和凉糕。

然后努力的支着耳朵,徒劳的去听根本听不到的书房的动静。

姜凉蝉吃着凉糕,想着心事。

话本里面,沈放最后没有接到曲溪,这条线断了,还成了沈放事业上的阻碍。

想必曲溪角色曾经应该是挺重要的。

因为这根线在话本里是断了的,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曲溪和沈放是什么交易。

她不知道曲溪知不知道沈放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曲溪和沈放之间到底是相互知根底到什么程度,什么交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曲溪可能在沈放知情的情况下,对沈放知根知底,她竟然略微有点酸。

就好像,我跟你一起共享了我的秘密,本来我们是一起拥有小秘密的人。

结果你却跟别人一起共享了你的秘密。

而我,独自站在你们之外,看你们窃窃私语。

有一种原本自己偷偷私藏的好朋友被抢走了的感觉。

反正就,有点不开心。

姜凉蝉觉得自己太飘了。

好飘啊。

自己为什么这么膨胀?酸你大爷呢?她跟沈放应该是什么关系,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进行了一番严厉的自我谴责自我批评之后,她的心态终于又平稳了起来。

姜凉蝉平稳的吃了一口凉糕。

凉糕还没进肚子呢,就听到旁边的姜云庭叹了一口气。

姜云庭扭脸看她:姐姐,我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

他委屈道:那个曲溪是谁啊,为什么她感觉跟沈哥好像还有秘密的样子?我觉得沈哥就像被抢走了一样,心里酸酸的,不开心。

姜凉蝉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膨胀。

两个人你酸我酸,吃完了酸凉糕和酸点心,喝了酸茶,还在嘀咕着,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沈放站在门口,眯着眼看了一眼他们俩。

莫名的,他的眼神,让姜凉蝉有一种他们刚才的对话都被沈放听见了的错觉。

不过应该不会的,毕竟他们没听见里面的声音,里面也没道理能他们的声音。

曲溪随后也从书房出来,跟姜凉蝉点头打了个招呼,和姜云庭互相无视,然后跟着推门进来的沈西出去了。

等曲溪一走,姜云庭立刻憋不住话的问:沈哥,那个女的谁啊,为什么要来找你?她要干什么?沈放看了一眼,姜凉蝉分明也一脸好奇,却要强行装出一副我根本不八卦的样子来。

沈放坐下来,从她面前拿走了一块点心,徐徐道:她是江县县令曲程志的女儿。

姜云庭根本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江县是有什么独特之处吗?沈放瞥到姜云庭茫然的眼神,又微微看向姜凉蝉。

姜凉蝉本也有点茫然,她对京城还有点了解,其他地方她哪里也没去过啊?猛然间,她想起来什么。

江县?姜凉蝉小心地问:是受灾的那个江县吗?她记得话本中曾经写过一笔。

后来沈放之所以夺了皇权,除掉一些历史性仇怨之外,很大的一个决定因素,是因为当朝实在太过民不聊生。

皇上沉迷炼丹,根本不理朝政,所有的朝中大事,莫不由一些权臣和太子把持。

但问题是,他们也都是为了谋私利,没有一个干净的。

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但是哪怕他们已经到了要人吃人的地步了,上面也依然尸位素餐,酒池肉林。

百姓没有希望,没有盼头。

后来不止沈放,到处都是起义军,到处都是暴动,起因契机之一,就是受灾的江县。

姜云庭还茫然天真的问:江县怎么了,怎么姐姐你都知道?姜凉蝉摇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了,就是听别人讨论的时候,说这里受灾了。

沈放睇了姜凉蝉一眼。

江县这件事,不可能有人讨论,更不可能讨论到这些贵女跟前来。

其实那日之后,他又去找过悬灯大师,询问姜凉蝉的来历。

悬灯大师跟他知交甚笃,听到他这问话,也只是摇头,连连说这是姜凉蝉的天机,天机不可破,他不能替她说,否则对她有反作用。

既然会影响到她,沈放自然就不问了。

悬灯大师后来又告诉他,虽然外人不能道破,姜凉蝉自己可能也说不出来。

但是如果是沈放自己想明白的,那就不算道破天机,对姜凉蝉的性命和运道都没有影响。

沈放根据她过往的表现猜测,她可能对这个世界,知道的比他想象中的多很多。

果然,江县的事情,寻常人是不知道的。

因为这件事,被刻意压下去了。

沈放咳了一声,道:确实如你姐所言,江县去年受灾很严重。

不止是受灾,还是连环受灾。

先是从谷雨开始,当地就开始不下雨。

百姓种稻种菜,都没有一滴雨水,挑水灌溉。

本以为熬熬就过去了,没想到,随后连续五个月,整个江县都没有下一滴雨。

这场持续了将近半年的旱灾,让整个江县陷入困境。

刚开始只是没得吃,后来连水都没得喝,河水都见了底。

没得吃,没得喝,百姓熬不下去了。

好歹那江县县令算是有点本事的,也一心为民,硬是组织百姓在绝境中拼命自救。

幸好,又过了一个月,第六个月,终于开始下雨了。

百姓欣喜若狂,赶紧种上了庄稼和菜,不然明年没得吃喝,还是灾年。

没想到,庄稼刚刚长好,眼看着终于能有点收成了。

江县又遭了灾。

一场蝗灾。

蝗虫过境,把所有的粮食啃了个干干净净。

连续这样两场灾下来,去年江县不但一点收成都没有,还得开仓赈粮,之前攒的那点底子也被掏空了。

今年的江县,还是干旱,不下雨。

去年还能自救,今年他们也没有斗志了,也已经饿得没有力气了。

现在百姓没得吃喝,年初就开始有人饿死,到现在,第二年冬天了。

这整两年没粮食没吃的日子,已经饿死了大批人了,路上经常有走着走着没力气了,倒在地上再也没醒来的人。

姜云庭呼吸急促,道:为什么受灾这么重,还不向朝廷求救?沈放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姜云庭心里有个猜测,开始有些不安。

沈放目光淡淡转向姜凉蝉:你觉得呢?姜凉蝉叹口气:大概是向朝廷求助过了吧。

姜云庭埋下心底那个他觉得不可能的猜测,截断道:不可能!我知道当今圣上确实少理朝政,但是这种大事,不可能不管的。

就算,就算圣上不管,太子哥哥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姜丞相是最坚定的□□,毕竟是太子太师,手把手教导了太子。

姜云庭身为姜丞相之子,自然从小被他熏陶,一直觉得太子哥哥就是未来圣上,是风光霁月之人。

曲溪带来的信息,还有刚才姜凉蝉和沈放话里的意思,对他而言,都是晴天霹雳。

姜凉蝉对姜云庭有点同情。

其实,他在话本中,到死都这么天真,以为当朝圣上,当朝太子,都是什么可靠的人物。

沈放以讨伐姿态横空出世的时候,他一直觉得沈放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人,对他极为痛恨厌恶。

也或许,这一次,他会提早发生改变?如果是这样,那就是一件好事。

姜凉蝉想到这一层,忽然有点兴奋。

怪不得沈放能够带着姜云庭和她来这里,以沈放的身份,他不可能越过自己和姜云庭,知道他们都不知道的事,还能见曲溪。

这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他自己的身份和现在在做的事。

这是沈放接纳了他,并且还试图让他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真相,这个意思吗?解释自然还是要等着沈放解释。

姜凉蝉不能懂,不该懂。

虽然她怀疑沈放刚才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她什么都知道一样,但是在姜云庭面前,她什么都不能知道。

沈放道:曲溪是江县县令曲程志的女儿,我说了你估计也不会信,你可以出去的时候问她。

她应该就在不远处。

姜云庭面色沉重了一会,点点头:好,我会问她的。

虽然受了重重冲击,姜云庭还是想起来一件事:为什么曲溪要来找你,你怎么知道的?姜凉蝉有点紧张,为沈放捏了一把汗。

沈放从容暗示道:因为刚巧,我一个江湖上的朋友是江县人,我自然要帮忙。

姜云庭想了想,懂了。

豹哥的江湖朋友,说不定还是豹哥的帮派呢?连帮派都在行侠仗义。

自己一介官宦子弟,做的却还没有豹哥他们多。

感觉自己比豹哥还是差很远。

你豹哥果然还是你豹哥。

姜云庭解了这个疑惑,现在心里还因为江县和沈放姜凉蝉话里若有若无的暗示而焦灼,也坐不住了,率先起身,出去找曲溪,要问个清楚。

刚好曲溪就在门外不远,怕被人听见,沈西又带他们回了院子。

姜凉蝉趴在窗边,全程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曲溪的语气连嘲带讽的,意思说得倒是很明白。

从当时旱灾开始,曲县令几次上报朝廷求助,一封封的写奏折,到了后来蝗灾,更是紧锣密鼓的向朝廷求救。

可是整整一年过去了,朝廷除了一两次不痛不痒的回复之外,压根没有一点实质性回复。

曲县令千方百计托人打听,方才知道,那些折子根本都没有上报到皇上面前。

皇上沉迷炼丹,早就不问朝政,每日的奏折他都不看。

处理政务之事,也都交给太子代为行事。

太子却压根不看那些受灾求助的奏折,打听的人回来跟他说,太子那里的奏折已经积压了一人高了,这种受灾的,他都直接丢到一边,看都懒得看。

好在还有一些御史颇有良知,得知江县的惨状和暴动之后,几次在面圣的时候苦谏。

反复几次,一心练丹的皇上终于点了头:行,这事太子去办吧。

太子终于积极了。

他十分慷慨的以旱灾蝗灾赈灾为名,下拨了巨额黄金、钱款和粮食。

曲县令老泪纵横,以为江县终于有救了。

然而这钱款,等了整整一个月,却没有等到。

所有的下拨的黄金,一点都没有运出来,就被太子全数私吞了。

太子私吞了这些钱款,又推锅到曲县令身上,说他昧下了全部赈灾款,将他打入了死牢。

为了怕走漏风声,太子还派私军将整个江县围得水泄不通,一旦有人出来,轻则遣送回去,重则打杀。

整个江县,已经是一座待死之城。

曲溪趁夜逃出来,本来是想要来告御状的。

在江县最困难的时候,有一个富商资助了江县很多粮食,后来她出来的时候,也经人引导,知道了那个富商是沈放。

可惜因为在江县的遭遇,她谁也不肯信任,在沈放的人来接她的时候,借由出恭的机会逃了,然后又被太子的人抓到。

姜云庭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虚弱的反驳:太子哥哥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他手下或者什么人,假借太子哥哥的名义,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曲溪冷笑:是吗?我也曾经这么以为过,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这么做,伤的不还是自己子民吗?可惜,原来只是我自己想多了,他们根本不在意百姓生死。

她拉起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上面交叠着层层伤疤。

有的是江县百姓得知,朝廷下拨的赈灾款和赈灾粮是被县令侵吞之后,在县令被抓起来的时候,愤怒的百姓抓住她家任何人都是一通暴打,留下的伤痕。

有的是她第一次想要逃出江县,被守军打的。

还有她被太子的人抓住后,想要拷打她,留下的伤痕。

对了,她对姜云庭道,你说的京城里女骗子的传闻,也是我跑了后,太子放出来的,他是为了断我后路,免得我被人意外救了。

姜云庭没再说话了。

他记起来,追杀他们的确实是太子的人。

当时姐姐让绑其中一个杀手上马车做证据的时候,他就有留意到过,那个杀手身上,有太子私军的徽章。

这私军非常隐秘,太子瞒得很严密,没有多少人知晓。

也没有人知道,他很小的时候,就偷偷在父亲书房里见到太子私军徽章了。

后来,太子其他追兵来的时候,明知道这马车是姜府的,也对他们下了死手。

那些杀手身上,也有一样的徽章。

他从小就被父亲教育着,要忠于天子,忠于皇上。

而太子是未来的君王,自然也要忠于太子。

他甚至还设想了很多以后成为一代名臣,辅佐君王打下太平盛世的场面。

那些画面里,君王不是今上,就是太子,未来的君王。

这一刻,那些画面却在他心里,开始产生裂痕,有些破碎了。

他忠君忠父,可是他所忠之人,背后竟然有这样的面孔吗?那……他父亲知道这一切吗?而且,父亲是太子太师,太子有今日,父亲的教导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姜云庭心里一个哆嗦,忽然有些不敢往下想。

姜凉蝉趴在窗边,看着弟弟震惊又凄惨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

太子和皇上的暴行,她心里有数。

皇上沉迷丹药,治国无道,太子暴虐贪婪,导致百姓苦不聊生。

尤其是到了后期,各地灾荒频起,国力衰微。

外族见到国家已经呈现衰弱之势,自然趁火打劫,一时之间各边疆都被入侵。

内外交困之时,也有不少人终于忍受不了了,揭竿而起,出现了四五处起义军。

沈放本来并不一定要争权,也是因为百姓实在凄惨,他才不得不动手。

他一出手,就显出了高低,原本溃烂了的朝廷更露出里面溃烂腐朽的本相。

而国家衰微至此,当朝昏庸至此,依然有人死死拥戴龙椅上那对父子,甚至不惜一切帮他们坐稳位子。

这其中,就包括姜凉蝉和姜云庭的父亲,姜平轩。

姜平轩的理由是,这天下是天子的,天子血脉才能继承一统。

可惜,最可笑的是,他根本不知道,他拼命维护的天子血脉,却是个假的。

太子,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太子。

他拼上了整个姜家,却是维护了一个赝品。

真正的太子,是沈放。

***曲溪已经走了,只留下姜云庭,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姜凉蝉看着弟弟失魂落魄的站在冷风里,于心不忍,就要开门出去找他。

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拽住了后衣领。

沈放一扯即放,在她后脑勺上方凉凉道:小姐现在能耐很大啊。

姜凉蝉莫名的觉得脖子后面一抖。

沈放声音凉凉的:你们姐弟俩实在勇气可嘉,路上见到什么人都能救的?不能动动脑子?就你们两个,一个一点功夫也不会,一个三脚猫功夫,明知道身后有杀手,你们也跟着上凑?不要命了?要是说别的还行,他这么说话,姜凉蝉就有话说了。

她转过身,拉拉衣领,理直气壮的怼了回去:你凶什么?要不是爸爸帮你找到曲溪,还帮你护住了他,她这会就被那些杀手灭口了,你还能找到她?你刚才竟然还敢扼住爸爸命运的后脖领?爸爸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沈放皱起眉:你说你是什么?姜凉蝉昂首挺胸,一点都不虚:爸爸。

在这个话本里,爸爸是个全新的词,没有人这么叫,她之前在记忆里翻遍全话本也没有看到过这两个字。

民间叫父亲,要么叫爹,要么叫大大。

反正沈放也知道她不是这里的人了,她等着沈放理解为这是她的原本名字,以后见了她就叫爸爸。

然而沈放:嗯。

姜凉蝉:??????谁特么让他答应了?他语文咋学的这么不好?联系上下文语境然后做出相应的选择这种题他是不会做吗?古代救了他,不然他一定是个学渣,哭天喊地语文也不及格的那种。

呸。

沈放不知道她心里冉冉升起又迅速折戟的小九九。

听到姜凉蝉那么理直气壮的反驳他,他已经气笑了。

他眼底的怒气明显在上涨:有本事救人,那叫救人。

没有本事还瞎凑,那叫以命换命。

我用得着你冒这么大险去帮我这个忙?沈放这会是真的怒气勃发。

从今天他收到姜凉蝉放出的信号,匆匆忙忙的赶过去,一路心里忐忑的猜测着,是她发生了什么不测,还是她只是一时好奇,想试试看看那个黑筒的作用而已。

直到他终于找到了那里。

亲眼看见她和姜云庭被那么多职业杀手围攻,两个人陷入绝境,做出了准备同归于尽殊死一搏的姿势。

那一刻的愤怒,惊慌,恐惧,和心口的狂跳,到现在都还没有平息下来。

现在,她还理直气壮的,皱着鼻子顶撞自己。

那张开合的小嘴里,吐出来的话是那样蛮不在乎。

她不但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理直气壮来邀功。

沈放气得理智都有点迷失,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想狠狠的堵住她那张蛮不在乎的嘴。

突然领悟到自己脑子里这么自然的转过的是什么念头后,沈放就像冬天里头顶浇下一盆雪,浑身一僵,顿住了。

姜凉蝉刚刚反驳了几句,还没好好发挥,就神奇的发现,刚才还很有气势教训人的沈放,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安静了。

不但如此,他还微微挪开了视线,不再跟自己对视。

姜凉蝉脑子略微一转,心里就明白了。

他这应该就是终于良心发现,认罪伏法了。

突然躺赢.jpg。

可惜她想好的怎么怼回去的漂亮话都还没说呢。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大佬的脾气也不是什么好的,还是不要乘胜追击了。

沈放顿了一会,才又问道:你们今日去那里做什么?姜凉蝉如实解释,是姜云庭的比武大赛就要开始了,他们两个提前去看看擂台。

沈放回想了一下那个位置,又想到了最近别的消息,皱眉道:如果这场比武大赛的擂台就设在那里,那这个比武大赛,你最好还是让姜云庭不要参加了。

姜凉蝉瞪大了眼睛,十分犹疑:为什么?沈放问:姜云庭为什么想去那个比武大赛?按说民间比武大赛这种事,也就是民间武者参加,人也不会多。

更不用提姜云庭这种身份了,他们顶多会去参加朝廷的武试。

但是这次报名的人却格外多,而且不止姜云庭这样一个高官之子。

种种迹象,很是反常。

姜凉蝉犹豫了下,道:因为云庭听说,这次比赛可能是箭神老先生为了选徒弟才举办的。

这事之前没跟他说过,姜云庭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还跟他针锋相对,自然不想告诉他。

姜凉蝉努力隐藏对这个世界的过于了解,当然更不可能说。

沈放倒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思忖了一下,他断然道:那就更不能去了。

因为,擂台边的那个猎场,是太子的私人猎场。

擂台设在那里,本就可疑,再加上最近他的一些举动。

我猜测,这次比武大赛,不管对外怎么解释,恐怕内里真正的操控人,是太子。

姜凉蝉姐弟救了曲溪,他们人虽然走了,但是王府的马车上有姜府的标志,很容易被查到,到底救走曲溪的人是谁。

恐怕姜云庭真的去了,太子会暗中对他下手。

47、(二更) ...姜凉蝉原本还很担心, 暗自盘算着要怎么劝说姜云庭放弃这次比赛。

毕竟姜云庭为了这次比赛用了那么多心, 练了那么久,突然让他不参加了, 不但他不会听信自己, 搞不好还会反弹。

但是若是真的让他去了,很可能会有危险。

好在, 不用姜凉蝉想办法,这件事自动的就解决了。

那日, 姜云庭回来之后, 屏退其他人,自己到屋顶上坐了半天。

下来之后,他就秘密去找了父亲姜平轩。

姜凉蝉本来也要去找他说比赛的事,就刚好看见他悄无声息的进了父亲的书房。

两个人在书房谈了没有多久, 姜云庭就出来了。

——被父亲的亲兵护送出来的。

姜凉蝉不用猜测, 也能想得到姜云庭去找父亲问什么。

肯定是跟他对质,问他太子做的那些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以及, 父亲大人, 姜丞相, 到底对这些事知不知情。

但是没有人知道答案是什么。

因为姜云庭被送回院子之后, 立刻就被禁足了。

姜平轩下了命令, 将少爷禁足一个月,不得踏出院子半步,除了送饭,也不允许旁人进他的院子。

姜云庭几次试图越狱。

奈何这次可能实在是踩了父亲的逆鳞, 父亲铁了心要把他箍死,调动了不少高手,把院子守得跟铜墙铁壁一样,姜云庭的几次越狱都宣告失败了。

从见到父亲姜平轩开始,姜凉蝉就对他各种不满,防备,揣测。

他对自己的安排,她也尽量混过去。

唯有这件事,姜凉蝉很是赞成。

不然,就凭着姜云庭的这个冲动劲,说不定他得问到太子头上去。

父亲这一生气禁足,阴错阳差的,正好保护了姜云庭。

其实姜凉蝉也很想知道,她的父亲大人,究竟真正扮演着什么角色。

如果他当真是亲手把太子教成这样,或者这些事,他都知情并且掺和进去了,那他有话本中的结局,也不算过分。

她纵然本想让姜家全身而退,但也不会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姜凉蝉让东厨给姜云庭多做了几次好吃的,没事多送几次新研制的点心,安慰他寂寞的小心灵。

姜云庭也不是个傻的,自然也能识别的出来,那些新花样肯定是姐姐让人送来安慰他的。

所以,在一次吃完之后,他非要让送食盒的人把食盒送回给姜凉蝉,说是他的回礼。

姜凉蝉收到食盒,发现那食盒格外沉。

打开一看,里面压着厚厚的银票,银锭,黄金,还有他的一些玉佩一类。

在那下面,还有一张纸条。

姜凉蝉看着纸条上的那行字,笑了起来。

那张纸上说,这是他这些年的全部家当,让姜凉蝉帮他兑换成粮食,交付给驿站,送到江县去。

姜云庭还是那个姜云庭。

锁起来的姜云庭也一样。

姜凉蝉把里面那几块姜云庭平时很心爱的玉佩捡出来,替他收好了。

然后算了算他那些东西的价钱,又把自己的银票和银两添进去,重新把盒子封起来,抱着盒子想了半天。

这个任务,她完成不了。

怎么用这些钱买到最多的粮食,什么粮食对灾民来说最充饥最有用,怎么能瞒天过海绕过太子把这么多粮食千里迢迢运到江县。

中间种种复杂,每一处都需要考量和经验。

这一桩事,她做不好。

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沈放,他之前就资助了江县,并且暗地里应该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势力。

还是把这东西给沈放吧。

姜凉蝉抱着盒子,来到沈放院子门前,掏出了钥匙。

这钥匙是沈放给她的。

其实这是姜家的地盘,就算沈放锁了门,只要想打开,姜凉蝉是肯定能从姜府里拿到钥匙的。

但是那天沈放把钥匙给她的时候,姜凉蝉还是很激动。

这哪里是钥匙,这分明是来自大佬的友情盖章啊!她打开沈放的院子门,然后把姜云庭那个食盒放在院子的最中间。

这也是沈放告诉她的,如果有事找他,但是不着急,就可以写个条子放在院子里,他的人会不定时来这里巡看状况,看到了就会拿给他。

她不放心,想了想,又掏出来一张纸。

那也是她准备好的,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豹子。

忘记跟沈放对暗号了,但是他看到这个豹子,就应该懂了吧。

戌时,天已经全黑了。

沈放在安排明日部署,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但是因为姜凉蝉意外给他送来了曲溪,帮他减轻了不少负担,原本可能还要再忙十日,有了姜凉蝉的功劳,大约三五天就能收尾了。

门外轻轻一声,像是什么落了地。

沈放头也没抬,手里没停,沉声道:沈西,什么事?落地的人推开门进来,果然是沈西。

沈西有些困惑:主子,我在姜府您的院子里,发现了这个东西,看样子像是特意留给您的。

沈放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食盒。

沈西明显不想把这个东西给他,还在兀自猜测:这盒子很重,不像什么好东西。

里面该不会是毒吧?是不是有人想要害您?既然是姜家发现的,该不会是姜平轩?沈放眼尖,已经看到上面那张条子了,眯了眯眼,道:把字条给我。

跟姜凉蝉约好的事情,他没有告诉沈西。

这个食盒,他本来已经笃定了肯定是姜凉蝉给他的了,但是看到那张条子,他又有点迷惑。

他眯着眼看了半天,又把字条拿给沈西看:这上面画的是什么?沈西迷惑的侧着脑袋反复打量:是……一种新的动物?虽然这个动物很奇怪,但是沈放大概还是有数的,这应该就是姜凉蝉给他留的。

是个食盒,那可能是她给他的点心?不顾沈西一再的劝阻,沈放把食盒放在桌上,自若的打开。

打开之后,看着里面的东西,沈放忽然愣了一下。

沈西本就对这个食盒十分警惕,暗暗做好了准备,看到沈放这一愣,更坚信这里面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本能的就挡在了沈放面前,将它和沈放隔绝开。

然而视线不经意间落到那食盒里时,沈西也愣住了。

食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大摞银票,有的崭新,有的显得老旧一些,年份不等,面额不等。

掀开之后,下层是一些银锭,金锭,金叶子,还有一些珠宝。

里面有两张字条。

一条落款是姜云庭,上面说,让姐姐帮他把他的家当都拿去买粮食,运到江县。

另外一张落款是姜凉蝉,说她不知道如何赈灾,烦请沈公代为辛劳。

沈西看了那字条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他本就对整个姜家印象极差,又跟随沈放这么多年,亲眼见到那对姜家姐弟有多么跋扈蛮横,又无能愚蠢。

在他心里,这些高门富户吸着民脂民膏,却放任民间哀鸿遍野,哪里还算得上是人,都不过是些硕鼠罢了。

却没想到,知道江县这件事之后,第一个拿出全部家当来赈灾的,竟然就是他最看不上的这对无能又跋扈的姜家姐弟。

沈放笑了一下,慢条斯理的把食盒装回去,递给沈西:既然是他们的心愿,你算算多少钱,下一波赈灾粮里如数拨进去。

沈西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主子,这姐弟俩不是这么好心的人,里面怕是有什么阴谋吧?沈放眼角扫他一眼:沈西。

沈西不明所以,本能的站直身体。

跟了他这么多年,沈西意识到他虽然很平静,但是语调冷了下来,应该是有些不悦。

沈放却只是淡淡道:人总会变的,别总让眼光活在过去。

沈西退下了。

沈放不经意间,又看到刚才放在书案上的那张画着神奇动物的纸条。

他忽然从那个不知名动物的身体里,看出了当初那只小鸡仔的熟悉笔法。

那一天,被小鸡仔支配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

他忽然明白了。

那是一只豹子。

那竟然是一只豹子。

甚至,她这搞不好就是豹哥的意思。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个丑陋的豹子,十分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姜凉蝉晚上偷偷地跑去沈放院子看了一眼,那个食盒不在了。

他的手下身手也是了得,姜府这么多府兵,竟然就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来来去去。

该是睡觉的时辰了,她却睡不着,穿着中衣,跑到窗前,看着窗下垂下的不畏寒的藤蔓,想着心事。

她本来只写了条子拜托沈放帮忙的,后来想了想,又特意把姜云庭给她的那纸条附上了,就是为了让沈放明白,这的的确确都是姜云庭的心意,她只是姜云庭心意的搬运工。

希望能给姜云庭在未来皇上面前多刷刷好感度。

突然有一个小小的影子在夜色里一闪,她视线不济,没看清。

不过没一会,一只雪白的小鸽子就落到她的窗前,歪着头,跟她大眼对小眼。

姜凉蝉看到它脚上绑着的小小纸筒,才反应过来这是信鸽,慌乱的打开窗户。

白鸽十分傲娇的抬起有纸筒的那只小爪子,示意姜凉蝉看这里。

姜凉蝉解了下来,就着月光打开看。

是沈放的笔迹,笔画遒劲有力,银两收到,放心即是。

几日便回,待在姜府,别出门,别惹事,勿乱跑,小心鹰爪。

后面一行,他像是停顿了一下才写的。

回去之后,予你礼物。

姜凉蝉笑眯眯的,伸手戳了一下歪着头的小鸽子:晓得啦。

她跑回书案,怕惊动在外室的丫鬟绿意,不敢出声,小心的从笔架上拿下毛笔,在白日剩下的纸笺上,写了回信:等你回来,送你一个惊喜。

她吹干墨汁,卷起来塞回纸筒,又系回到信鸽抬起来的小爪子上,笑眯眯的拍了拍信鸽:小可爱,帮我带回给你主人。

信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

姜凉蝉听着外面绿意像是醒了,赶紧关上窗户,跑回床上躺好,闭上眼睛,一边美滋滋的想着刚才这一出。

沈放真是太客气了。

既然他要送给她礼物,那她领情啦。

她也要送给他一个大惊喜。

上次她说,等到沈放回来,她就要重新上线绝世小红娘身份。

看来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