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

2025-03-26 11:07:26

第四日上午, 春心悄悄地避开旁人, 小声的跟她汇报:小姐,那女子已经赎出来了, 她的卖身契, 我也拿回来了。

姜凉蝉接过卖身契,仔仔细细看过一遍, 确认没问题,长舒一口气, 收了起来。

春心又小声问:不过, 那女子如今不住珲春楼了,要安置在哪里?这倒是个问题。

姜凉蝉的本意是最好安置在府里,这样能离沈放近一点,但是沈放的院子还没完全收拾好不说, 让她突然出现在府里也太扎眼了。

而且, 沈放很可能会想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地方吧?想到以后,沈放携着画扇相亲相爱的住在他自己其他住处的场景, 姜凉蝉心里升起一股离愁别绪。

可能没多久, 他就要携佳人远去了。

兄弟如衣服, 女人如手足。

与君千日, 终须一别。

兄弟终归不是心上人。

哎。

心里酸酸的。

不能酸不能酸, 就送上真挚的祝福吧。

希望你幸福,我的朋友。

最后,姜凉蝉还是让春心从离姜府近的客栈里面,挑了一个干净又安全的, 请画扇暂时先住进去。

姜凉蝉挺想过去跟她聊聊的,又生怕暴露身份,徒惹她介意,只得作罢。

不过春心回来的时候,说画扇挺开心的,连连道谢,而且听说是沈放给她赎身的,也是又惊愕又感激的样子。

姜凉蝉松了一口气。

这样果然是对的,大家都开心。

准备送给沈放的大礼,也总算是安排好了。

解决了一桩大事,姜凉蝉心情舒坦,左右府里没有别事,还挺无聊,而且最近太子十分消停,也没来找茬的意思。

她隔着院墙慰问了一下姜云庭,然而姜云庭不但没有感觉到安慰,反而因为见她自由自在,更加愤怒了。

姜凉蝉只好又溜达走了,逛了下后花园,大冬天的,光秃秃的也没啥好看的。

正在她无聊到要冒烟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梨溶小姐递了帖子,要来拜访她。

姜凉蝉愉快的把她迎了进来。

两个同样闲到冒烟的人凑到一起,先就着对方的妆容气色衣着打扮展开了一轮商业互吹,然后切入主题,饱含热情的互相交换了许多京城内外的八卦。

姜凉蝉得到了诸多八卦的滋润之后,正浑身舒坦着,就听到梨溶啊了一声。

梨溶估计是有个大八卦,看了看左右。

姜凉蝉立刻让留在房间里的绿意出去换一盏新茶。

见房间没人了,梨溶才神秘兮兮地道:我听我三哥说,最近太子府里要了不少药,什么都有,我看见其中有几味药,你猜猜是配什么的?她压低了声音,揭了答案:思勿草。

梨溶有个当太医的哥哥,他们这种人家的子女,学医也就是图个乐趣,本是不可能进宫去当太医。

一则是太医虽有品阶,其实身份低微,二则,这个行当实在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不过她这个哥哥是庶出的,加上医术极佳,就另当别论了。

她跟这个庶出哥哥打小关系就好,哥哥研究药草的时候,她时常在旁边看着,也知道了一点毛皮。

尤其是那些旁门左道的,她更是兴趣浓厚,充满求知欲。

所以前段时间,当她看见哥哥拿回来的药草里面,有那么几个能配思勿草的时候,她就竖起耳朵留意着了,想看看是哪家公子这么不入流。

却没想到,那些药草炒制好了之后,竟然送去了太子府。

可惜,梨溶如此神秘兮兮,姜凉蝉却只能茫然的看着她,无法从这个八卦里面提炼出精华信息来。

思勿草,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但,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一刻,姜凉蝉感受到了没有文化的痛苦。

读书太重要了。

文盲连个八卦都无法解码。

梨溶咳了一声,在姐妹纯洁的眼神前,感觉有点无地自容。

于是她转移了话题,临走的时候,又交代了一句,让姜凉蝉别把太子府的事情说出去。

她走了之后,姜凉蝉还在琢磨这个神秘的八卦。

琢磨着琢磨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姜云庭的院子外面,听到姜云庭正在里面挠墙。

姜凉蝉脑子叮的一声亮起来,赶忙敲敲墙,问道:云庭,你知道思勿草是什么吗?姜云庭挠墙的声音一下就止住了。

顿了一会,他咆哮出声:你想干什么!你又看上了谁!隔着墙,他的声音都能把人震聋:姜凉蝉!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弄这种不三不四的药,弄来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我跟你没完!你听见没有!没完!立刻,姜凉蝉就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开始爬墙,大概是准备出来抓她。

然而很不幸,紧接着,就是他院子里府兵列队的声音。

没一会,姜云庭的咆哮就变成你们放开我、滚,走开!姜凉蝉默默的走开了。

她想,她大概知道思勿草是什么药了。

没想到,太子都这种时候了,还这么放纵。

按说不应该啊,沈放这段时间应该就是在针对太子的吧?怎么还能让他这么有闲情逸致?姜凉蝉身体一僵,想到一个可能。

这是不是说明……沈放失败了?姜凉蝉沉痛的摸到了沈放院子外面,如果这一波他真的失败了,也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了。

如果回来,估计也很难过。

她要不要再弄个小惊喜,安慰安慰他?然而,当她站到门口,准备掏钥匙的时候,发现门上的锁不见了。

有人已经在她之前,打开院门进去了。

姜凉蝉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毕竟里面的人不一定是沈放,如果是沈放,他可能会先跟自己说一声?哦,也可能不会,毕竟他回来干嘛要告诉她啊。

怀着各种猜测,姜凉蝉小心翼翼的推开院门,探进去半颗脑袋,观测了下院子的情况。

院子里没有人,也没有异常,不是有人硬闯。

堂屋门上也没有挂锁,里面应该有人。

她紧张的踏过院子,猫着腰跑到堂屋前,趴在门缝处往里偷瞄。

还什么都没看清呢,声音已经从里面传出来了:你鬼鬼祟祟的在外面看什么?是沈放的声音。

啊,原来真是他回来了。

姜凉蝉直起了腰,直接推开了门,大步往里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人通知我,我有……话说到一半,停下来了。

沈放刚才剩下的半句话,也终于进了她的耳朵里:……你先别进来。

姜凉蝉看着里面,僵在原地,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屋里难得的生起了火盆。

沈放盘腿坐在软塌上,外衣卸了一半,只遮住一半肩膀。

她进来之前,他好像正按着自己的肩膀,眉头微微有点蹙,不知道在干什么。

见到她进来,沈放也抬头望过来,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姜凉蝉对上他的眼神,也不知道怎么地,心里一慌,立刻低下头去。

没有他的眼神干扰,理智才回来了。

刚才他的样子,像是受伤了?姜凉蝉不敢抬头,低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来。

沈放把外衣拉上肩膀,若无其事道:没事,一点小事,不必找大夫,也不太方便。

你先回去,我一会去找你。

姜凉蝉喏喏的退出去。

关门的那一刹那,她心里灵光一闪,忽然把前后的事情串起来了。

她握着门把,维持着往外走的姿势,想着那个可能,谨慎的问道:你是不是,被太子暗算了?沈放顿了一下,不太情愿的嗯了一声。

姜凉蝉声音不稳:你是不方便让大夫医治,还是不需要大夫?沈放:都有吧。

姜凉蝉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了:……那你,是不是中了药?沈放又嗯了一声,继而有些疑惑:你知道?她知道,她可太知道了。

姜凉蝉捂住心口,重重点头:你放心,我已经知道了,我会给你找来解药的。

你看好门,在我回来之前,别让其他任何人进来。

她头也不回,大步走了,临走时没忘了给他把门牢牢关好。

沈放想拦住她的,但是她跑得太快了,他都能听见她在外面飞奔的声音,只得笑叹一声,随她去了。

想到姜凉蝉急急说的那最后一句话,虽然身体还很不舒服,沈放还是忍不住莞尔。

别让任何人进来?没看出来,占有欲还挺强。

除了她,这府里其他人,还有谁能进来过?那就,等一会再去找她吧。

姜凉蝉在奔跑。

太可怕了,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

那个奸诈太子,她就说怎么可能这种时候还有这心思,原来他弄那下作的思勿草,是用来暗算沈放的。

可怜的沈放,也不知道怎么就中了这种算计。

她回想刚才跟沈放之间的所有对话所有细节,发现一切都能对得上。

比如,他刚开始就不让她进门。

——因为进门的就不应该是她。

她进去的时候,他的外衣已经卸下一半。

他说,不方便大夫医治。

——那是肯定的,这种事,怎么可能让人知道?他还说,不需要大夫,大夫也治不了。

——也没错。

这种药,解药也不在大夫那里。

因为唯一的解药,只有画扇。

因为他中的药,就是思勿草。

姜凉蝉一路飞奔,找到了春心,让她火速去客栈把画扇带进府里来。

等到春心也飞奔出去了,姜凉蝉又调了几个府兵,守在沈放的院门外,保证一个女的都进不去,一个母蚊子都飞不进去。

——男的搞不好也不行。

直到把沈放的院子守得像个铁桶一样,姜凉蝉才松了一口气,在脑中复盘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想必,应该是话本的力量。

这话本里面是有秩序守护的吧,剧情的力量也太强大了。

原本因为她不小心搅局,直接让沈放趟过了事业低谷,沈放和画扇也因此失去了最好的相处时机。

而现在,剧情力挽狂澜,拉回来了。

沈放得到了人证?那就让他功败垂成,折在太子的阴险手段里。

他之前都没有多少跟画扇接触的时间?那直接借着太子的手,让他中思勿草,一次到位,先把他们粘到一起,再慢慢让他们培养感情。

厉害还是剧情厉害。

姜凉蝉完成了推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狗血是狗血了点,但确实好用,这大手笔一挥,一下就把剧情给拉回到原来的线上了。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把画扇安置到跟姜府颇近的客栈了。

春心带着画扇,没有多久就赶来了。

姜凉蝉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画扇。

不愧是话本中的白月光,一张初恋脸,我见犹怜。

画扇被春心二话不说就拉着跑过来,现下又见到姜凉蝉,很是茫然:姜小姐,您找我?姜凉蝉让春心回去休息,又让府兵都撤远一点,等确定没有旁听者了,才问道:如果沈放有难,你愿意帮他吗?不知道在剧情的力量下,沈放和画扇都会做出什么选择。

但至少,画扇是个女孩子,她于情于理,都要尊重她自己的意愿,不能直接把人推进去。

画扇笃定了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果然。

他们可是命定的白月光和命定的男主,有什么不愿的。

姜凉蝉心里果然如此的念头之余,却也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垂了眸道:他现在应该需要你帮忙。

她深吸一口气,替她推开了院门:去吧,他在里面等你。

画扇顺着她的安排,茫然的进了院门。

姜凉蝉想了想,帮他们把院子门关好,又让所有的府兵都撤回去,自己也应该自觉地离远一点。

但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替他们把院门彻底合上的时候,忽然觉得很难过。

心口酸酸涨涨的,还有点想哭。

怎么回事啊,沈放终于找到命定的归宿,走上正轨,她不应该是为他高兴才对吗?她在这里失落个什么劲儿啊?她怎么也是个塑料兄弟啊?姜凉蝉慢慢拖着脚步,离开小院门外。

为了驱赶心头这股不应该有的失落,她强行让自己唱起欢快的儿歌,还给自己拍手打着拍子,努力地让自己摆脱低落沉闷。

歌唱了没几句,步子也没有走出多少步,身后的院子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了。

姜凉蝉还沉浸在歌声里,就听见后面一声不悦的低喝:你要跑哪里去?沈放站在院子门口,眉目间满是阴霾。

画扇无措的跟在他后面。

姜凉蝉茫然的回头,又一次对上沈放的眼神。

这次他的眼神不像刚才那么平和了,甚至带着点怒气。

姜凉蝉看了看院门,又看了看自己脚下,不由自主的估算了下距离。

从画扇进去到现在,她还没走出几步路去吧。

这才多点时间啊。

她本能的脱口而出:你这么快的吗?沈放阴霾的眼神里,又落了一些错愕。

刚才,他让姜凉蝉出去,是为了给自己包扎伤口,怕她吓到,她在也有点不便。

姜凉蝉说给自己找解药,然后就跑了,他还一直等着她回来,送给她礼物,跟她说说话。

结果等来的竟然是画扇。

他忍着心头怒气追出来,没等到姜凉蝉的解释,却等到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沈放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

他没说话,等着姜凉蝉的下文。

姜凉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看看沈放,又看看画扇,困扰的挠了挠头。

内心实在太疑惑了,她忍不住嘀咕出声。

虽然她声音小得几不可闻,但是很可惜,以沈放这样的身份,和这样的成长经历,什么都得懂一些。

例如,唇语。

他看得十分清楚。

姜凉蝉嘀咕的那句话是:原来思勿草的威力也不过如此啊。

思勿草。

她刚才说他中了药。

原来是以为他中了思勿草。

她说去给他找解药,原来是给他找思勿草的解药。

然后找来了画扇。

她把中了思勿草的他和画扇关在院子里,自己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跑了。

还高兴地在外面,拍着手唱起了歌?哦。

顺便,他明白她脱口而出的那句你这么快,是什么意思了。

沈放缓缓沉沉的,挑起了嘴角。

很好。

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