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是。
实在没办法跟他交流, 只能用一个字敷衍了。
但是,听不懂敷衍的小崽崽却自以为很聪明,因为他猜对了嘛。
所以继续道:爸爸, 你想知道咸蛋黄炒南瓜和花生酱拌面是什么味道吗?陆承还真想知道:你说。
陆海词咧开嘴:当然是最最最好吃的味道啊。
陆承:……感觉自己被嫖了。
于是, 不想再听儿子废话的陆承加快步伐走了,陆海词得意的跟上。
不过, 他爸爸的大长腿一步,他的小短腿要跑好几步。
于是, 还没走多久, 小崽崽累的嘘嘘嘘了。
听见儿子的步伐声越来越远, 陆承很高兴, 谁叫他得意的?就该给他一点教训。
只不过陆承才得意没一会儿,就听到噗通的一声。
陆承停下脚步, 他转过头,后面的小崽崽已经摔倒了。
陆承看着,有些懵。
摔倒在地上当然是疼的, 陆海词的眼睛里马上有了水泡, 不过他没有哭出声。
他抬起头,看着爸爸站在前面看着自己,他咬咬牙, 从地上爬起来,但现在跑不动了, 因为摔疼了腿。
他一拐一拐的朝着前面走, 眼泪已经无声的流了下来。
陆承见状, 上前一步, 直接把小崽崽抱了起来, 然后像小时候一样, 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摔疼了吗?陆海词抱着爸爸的头,坚强又倔强道:不疼。
如果声音不是带着哭腔的话。
陆承: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疼算什么?我不疼。
陆海词的哭腔更重了,同样的,声音也更重了。
陆承:……对,你不疼。
我就是不疼。
陆海词快要破功了,要哭出来了。
以防他哭出来,陆承选择了沉默。
他觉得,弄哭了孩子,估计倒霉的还是他。
林轻轻也是在院子门口等着,看见父子俩回来了,她回了厨房里,把调好的花生酱倒入面里,然后用筷子拌了一下,让花生酱更加匀称。
面是有些凉了,但花生酱拌面本来就是凉的才好吃,因为热乎乎的面条会降低花生酱的口感。
等林轻轻拌好面,父子俩也到了厨房门口,像往常那样,他们没有挤进厨房,毕竟厨房实在有些小。
吃花生酱拌面,陆承你花生酱过敏吗?林轻轻问。
她问过陆海词,陆海词是吃过花生的,所以不会过敏,至于陆承她不知道,但是先做着,如果过敏,反正和好的面团还有,给他下碗汤面。
但一般情况下,花生过敏的人不常见,所以陆承过敏的可能性不高。
不过敏。
陆承一道,同时端起自己那碗大盘子上的面。
端起面,花生酱的味道更加香了,比刚才站在厨房门口香多了。
陆承端着面出了厨房,陆海词进去了,他是小碗的面,他双手刚要去端,被林轻轻拉住了:海词,你的手怎么了?只见小崽崽的手掌上破了皮,又几道划痕,还有一些泛红的血丝。
陆海词已经不哭了,在爸爸的肩膀上坐了一路,他早就好了。
听见妈妈问,他很有小男子汉气概道:摔倒了,但是我没哭,我自己爬起来了。
仿佛这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
这大概是小崽崽的小小自尊心吧。
林轻轻一听,便也没有追问这件事,小孩子摔倒是常有的事情,她小时候也经常摔倒,她知道摔倒的滋味,很疼。
海词真棒,果然是个小男子汉。
不过摔倒后,如果有伤口的话,要先把伤口清洗干净,因为不洗干净的话脏脏的泥土啊、小石子啊,就会留在里面的,有可能会因此生病,知道了吗?她一边说,一边拉着他走到一边,在水桶里淘了一些水,把他的伤口洗干净。
虽然不会这么严重,但是也要小崽崽养成这个习惯。
我知道了。
看着妈妈给自己洗伤口,他心里特别高兴。
给小崽崽洗好手,却发现没有东西擦手,只能去拿了小崽崽自己的毛巾给他擦手。
后世有了纸巾,所以擦手很方便,但是这个年代没有纸巾,用毛巾擦手可不好,林轻轻打算待会儿用之前做居家服的棉布给小崽崽做几条小手帕,脏了洗一下,可以轮着用。
她小时候就有小手帕,是她奶奶做的。
她奶奶会用缝纫机,她小时候的很多衣服也都是奶奶做的。
一家三口的晚饭,吃的是津津有味,如果说花生酱拌面的口感是香浓的,满口的花生味,那么咸蛋黄南瓜的味道才真正的惊艳到了陆家父子。
陆海词一口南瓜一口夸:妈妈,这个真好吃。
妈妈,这个为什么这么好吃?妈妈你太厉害了,你是这世界上最厉害最厉害的人了。
妈妈,这个是世界上最最好吃的东西了。
妈妈,我明天还能再吃这个吗?妈妈……夸到最后,来不及夹盘子里的最后一筷子南瓜了,眼睁睁的看着那筷子南瓜进入了他爸爸的嘴巴里。
顿时,陆海词觉得他爸的嘴巴简直是血盆大口,太可恶了。
陆承可不是那种溺爱孩子的父亲,虽然他也不至于认为棒下出孝子,但是对孩子,他是很少迁就的。
像别人家的父亲那样,会把最后一筷子南瓜让给孩子的举动,他是不会有的。
林轻轻因为想要控制体重,所以晚饭一般都吃的不多,所以她在正常情况下,都吃的比他们父子少。
吃好后,看着他们吃,觉得挺有意思的。
陆承因为训练,消耗的体力比较大,所以食欲也大。
陆海词是完全因为好吃想要塞进肚子里,好在林轻轻不会让他多吃。
哼……陆海词气死了,他决定明天要吃的比爸爸多。
吃好晚饭,洗碗的活儿好给陆承,林轻轻带着陆海词去消食散步了,锅里的卤味让它炖着收汁,灶头里的这些柴火少了就够了,不用管。
陆承倒是自觉,他因为职业的关系,本来就观察入微,他早就发现,林轻轻不喜欢洗碗,所以每次吃好饭,他很自觉的收拾碗筷。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啊?陆海词牵着妈妈的手,晃啊晃的。
林轻轻道:带你去我上班的地方,以后你如果有事情,就来我上班的地方找我。
哇,妈妈要去上班了吗?就是五岁的崽崽也知道,上班是挣钱的意思,因为在姨奶奶家,也有人要上班挣钱。
林轻轻:对啊,等我上班了,就能挣钱了,能买更多好吃的了。
陆海词马上道:等我长大了,也能挣钱了,我把钱钱都给妈妈。
林轻轻:小崽子这话听听就算了,以后小崽崽的钱肯定给他媳妇。
不过,还是被暖到了,怎么办?那以后你媳妇想要你的工资呢?这是来自林轻轻恶婆婆的灵魂发问。
陆小崽崽:我不要媳妇。
媳妇能干什么啊?他才不要媳妇,他要每天和妈妈在一起。
我把钱都给妈妈,就连爸爸……给爸爸每个月十块钱的养老钱。
哟……林轻轻被逗笑了,你还知道每个月十块钱的养老钱啊?陆海词骄傲道:我当然知道啊,爸爸每个月会给姨奶奶十块钱的养老钱啊。
姨奶奶经常说,她生了四个孩子,都抵不过一个爸爸。
陆海词想象他姨奶奶的口吻,学的有模有样的,你们看看,看看你们表哥又给我寄养老钱了,我生了四个孩子,都抵不过一个陆承。
噗嗤……这小崽崽学老太太的口吻也太有意思了吧。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三连炊事班的食堂。
食堂像秋风扫落叶一样,连队的同志们已经吃好晚饭了,以齐哨为首的几人正在收拾食堂。
其实炊事班食堂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大家不用洗碗。
到饭点的时候,同志们会来吃饭,都是自己带碗来打饭打菜的。
就是自己没带,用食堂的碗筷,大家吃好也必须洗好再归还。
这一点是真的省心。
林同志来了。
最年轻的林宝第一个看到了林轻轻。
从林宝的名字就可以听的出,他肯定是他们林家的宝贝孙子,只是不知道这样被家人宠爱的小伙子,家人是怎么舍得让他来部队的。
林同志来了……林同志……其他几人也纷纷打起了招呼。
你们好啊,我带我儿子来认认路,你们工作辛苦了。
林轻轻道,海词,和军人叔叔们打招呼。
也不管这些人中有没有比陆承年纪大的,反正统一叫军人叔叔准没错,就像叫解放军叔叔一样,不分年龄。
陆海词乖巧道:叔叔们好,我叫陆海词,我是妈妈的儿子。
林宝:陆海词小同志你好。
齐哨等人也跟着打招呼:你好你好。
看着可爱的陆海词,他们也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他们都快三十岁甚至超过三十了,也都是有孩子的人。
只是,他们的家属没有随军的资格,所以他们一年到头,甚至几年都见不到孩子。
不过,他们能挣钱,想着把工资寄到家里,孩子们就能过的好,他们就很高兴。
林同志,你来的正好,我这边本来还想晚点去找你。
齐哨想起了正事。
林轻轻忙问:班长,什么事情?是这样的,明天我要去采购食物,你要一起去吗?齐哨道,如果要一起去的话,大概五点就要出发了,我们要在八点之前回来。
因为同志们中午十二点要来吃饭,准备一个连队的饭菜靠其他人是来不及的,所以要赶早回来一起帮忙。
林轻轻想到自己还得去送卤味,她便道:回来的时候可以在供销社门口停一下吗?我要去送点东西,大概十分钟就好。
齐哨道:那没问题,肯定来得及的。
八点钟回来只是一个大概的数字,就是晚上一时半刻也没关系,不过回来肯定是赶早不赶晚的。
林轻轻:那没问题,我也好奇,想去看看。
她也就是今天去送卤味,然后去谈一下价钱需要十来分钟,以后她可以在上班前过去,回来的时候再把猪大肠带回来,不会耽误上班。
齐哨:那五点钟我在家属院门口等林同志,如果林同志没有准时到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先提前说好,免得引起误会。
林轻轻:好的,班长放心,我保证准时到。
和齐哨谈好之后,林轻轻带着陆海词又熟悉了一下三连炊事班的食堂,包括后勤的仓库等。
接着他们就回家了。
回家的途中,还去了一趟于秀瑶家,于秀瑶下午帮她把猪大肠洗了,她总要感谢一下。
在于秀瑶家坐了十来分钟,他们就回去了。
回到家里,看到陆承站在院子里。
陆承洗了碗,擦了桌子,收拾了大厅,挑好了水,还不见林轻轻母子回来,他又没事情做,只能在院子里站着。
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终于看见他们回来了。
曾几何时,他尝试过在院子里等人了?见到林轻轻回来,陆承道:你把猪大肠都卤了,那半个猪头呢?就这样放着?林轻轻道:这会儿开始卤,我要等猪大肠收汁了。
猪大肠毕竟有气味,不能和猪头一起卤。
陆承点点头:那我给你烧火。
林轻轻挑了挑眉,心想,这卤猪大肠的时候根本不用管着火的,烧什么啊?不过:行,我现在把猪大肠收了,把猪头放下去。
你烧火的时候顺便烧一锅水,给陆海词把澡洗了,我去给陆海词做几块手帕。
嗯。
陆海词听到妈妈要给自己做手帕,耳朵一动:妈妈,给我做手帕干什么啊?林轻轻道:给你擦汗啊。
天越来越热了,如果流汗了,不能用手擦,可以用手帕擦。
还有,如果洗了手,手湿哒哒的,也不能擦在衣服上、毛巾上,也要用手帕擦,知道吗?知道啦。
陆海词大声道。
林轻轻把猪大肠收起来,放在装猪大肠回来的那个木桶上,木桶也用草木灰洗过了,十分干净。
接着她开始卤猪头,调放好比例之后,她就把厨房交给陆家父子了。
你们好好干啊,回头我拿了工资,给你们零花钱。
陆承:……陆海词:妈妈,我不要零花钱,都给妈妈买好吃的。
陆承:……中血的一箭,你喜欢吃什么可以直接买。
林轻轻看了陆承一眼。
陆承被这一眼看的有些心慌,他说错话了吗?他把钱都上交了,如果她喜欢吃什么直接去买,难道不是吗?怎么了吗?见她一直看着自己,陆承有些不淡定。
难道要他学陆海词说话?林轻轻笑了笑:陆承,你其实挺好的。
是个长得帅、工作又好、学历又好、还有钱的暖男啊。
哦,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高富帅。
军校毕业、身高超过180、还是公务员里的高层,高帅在了,至于富嘛……会说出给她1500当私房钱的人,手中肯定是宽裕的。
所以高富帅都沾边了。
尤其是,这人不会说甜言蜜语,但无意中的话和举动,却比甜言蜜语还撩人啊。
大概每个女孩都喜欢那种,会把工资交给你,你随便花的男人吧。
陆承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说起来,他很少和女同志相处。
从军校到部队,他的身边都是男同志。
军校之前,大家都知道他是孤儿,周边人的心中,他是姨母的拖油瓶,所以性格有些孤僻。
这样直白追求他、夸他的女同志,林轻轻还是第一个。
但是,他有些高兴。
陆承无疑是学霸,想到心中竟然因为对方的称赞而高兴,他对这种心思有些明白。
才短短几天的相处,他确实被她吸引了。
如果说这次任务回来之前,他对她是感激中保持着距离,把她当成救了姨母的恩人,打算把她当妹妹一样的养着的话,那么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是把她当妻子、当媳妇,当共度一生的灵魂伴侣的。
你也很好。
陆承不抗拒自己被林轻轻吸引,甚至,他还很喜欢这种感觉。
除了工作,还有人能分走他的目光,他的心思,这是一种新颖的感觉。
和工作带来的沉重感不同,这种感觉,还带着甜蜜。
她很好,她善良、大方、能干、有想法。
就像大领导说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她就是大领导口中那个能顶半边天的姑娘。
噗嗤……林轻轻被他朴实的回话逗笑了。
好了,我去给陆海词做手帕了。
陆承看着她的背影,也无声的笑了。
其实,她除了善良、大方、能干、有想法之外,还有一个特点,她……有些神秘。
她身上的气质和她见过的所有女同志都不同。
不管是他见过的那种老实的女同志,还是他见过的军校里那种独立自主的女同志,都和她不一样。
她的温婉中带着自信和坚韧,她面对别人的笑容,是礼貌的,但也仅仅是礼貌。
可是,她对陆海词笑的时候,仿佛能包容万物,这种笑容,她在自己的母亲身上见过。
所以,陆承丝毫不怀疑她对陆海词的真心。
不过,这样真好。
林轻轻一次性做了五条手帕,不仅仅是给陆海词的,她给自己留了一条,给陆海词准备了两条,还有两条是准备洗碗的。
洗碗没有洗碗布很不方便。
林轻轻选择的是灰色的棉布,比白色耐脏。
手帕也不大,大概是25乘以25的规格,做好之后。
她在棉布上画了尺寸,然后裁剪,用缝纫机不过十分钟,五条手帕就做好了。
不过,给陆海词的两条手帕有点特别,她是用笔写好陆海词的名字,然后再用缝纫机踩上去的,还选了红色的线。
林轻轻拿着两条手帕出去。
陆海词小同志。
在。
陆海词从厨房里跑出来。
给,这是给你的手帕,你自己藏着,如果脏了,要记得把它洗干净。
林轻轻把手帕给他。
陆海词接过手帕,欢喜的看着。
妈妈,这里有字。
林轻轻道:对啊,这是你的名字,你看,三个字,陆……海……词。
陆……海……词。
陆海词看着字,轻轻的念着。
谢谢妈妈。
这是妈妈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
不用谢。
接着林轻轻走进厨房,把另一块当洗碗布的手帕放在厨房的桌子上。
陆承,我来看着吧,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
陆承:我没事。
你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去忙。
林轻轻想了想:那我再去做衣服。
她只做了一套三件套的睡衣,不过有旧布的那一套,两身倒是够了,这样的话,她再去做一套居家服吧。
陆承:嗯,你去吧。
林轻轻一走,陆海词就拿着手帕在爸面前炫耀:爸爸你看,这是妈妈给我做的手帕,上面还有字。
陆承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说了一个字:嗯。
陆海词:爸爸,你说妈妈是不是很喜欢我?陆承继续面无表情的说了一个字:嗯。
这是肯定的,他能从她的眼中、声音中、举止中,都看出她对陆海词的喜欢。
那爸爸……你说妈妈是不是最喜欢我了?陆海词又问。
这次,陆海词的爸爸没有给陆海词一个嗯,他说:不是。
爸爸?陆海词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爸,那妈妈最喜欢谁了?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
陆承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
如果不是最喜欢他,她也不会利用老山参嫁给他。
陆海词受伤了:我不相信。
陆承道:你是男子汉,要学会接受现实。
现实是什么?才五岁的小崽崽,根本不懂现实。
现实就是你妈妈最喜欢我,其次才是你。
陆承道。
不,如果不是怕伤了儿子的心,他想说,你是顺带的。
陆海词看着他爸,他抿紧了嘴巴。
陆承有些担心,不会要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