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言十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起来成了熊猫眼,往脸上抹了一大堆东西才勉强遮住。
平日里同他一块宅在家里,也经常是素面朝天,且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会儿倒开始在意起这些琐事了。
头发睡得变了形,就干脆重新洗个头,再慢慢吹干。
出门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必定迟到了,小跑着穿过三月里的料峭春寒,头发散在风里凉丝丝的,都顾不得了。
坐了几站地铁到曲阜路,才匆匆忙忙跑上楼。
他从郊区开车过来,虽说路上堵了会儿,可还是比她早到太久。
慕衡等在一楼大厅门口,身着一袭浅灰色大衣,笔直地站在偌大的小王子展览广告牌前面。
他个子高,眉眼里带着沉静与从容,计言十远远地看过去,就能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留意到他。
这么久以来,也只有偶尔视频的时候见过他,这久别后的重逢倒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轻喘着气,停在他的面前,我我我,来晚了!又磨磨蹭蹭的。
他没多说,伸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的头发未吹得干透,落在手心里的触感凉凉的带着湿意,不同于往常的柔软蓬松。
慕衡皱了皱眉头:怎么搞的,还洗了头。
没办法,头发给我睡歪了。
计言十无奈地指了指自己脑袋。
一只手被牢牢握住,被他带着往里走,许久不见的大神又开始说教了:头发吹干一点,当心头疼。
跟我出来就不要特地打扮了,又不是没看过你丑的样子。
……她对后半句相当不服,可也说不出半句反驳,只得把注意力转移到前半句,吹风机坏了,吹到一半烧起来了。
烧起来?他不可思议地探了她一眼,思忖着是不是自己乌鸦嘴,这家伙真有烧房子的本事。
就是里头冒火星,火星你知道的吧?Chuachuachua的那种!她一边描述,一边用另一只闲着的手给他使劲比划,吹风机的头是塑料做的,突然就开始融化了!妈呀,吓得我赶紧拔了插头!……慕衡被她说得心惊,他不在的时候,这家伙到底过着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啊。
**不过他实在怀念她这般一惊一乍的个性,一见面就跟他说个没完,恨不得把生活中的每一件琐事都悉数告诉他。
找了家东南亚餐厅,他就这么安静地听着她讲,看来这一个月真是把她闷坏了。
你最近怎么样?计言十低眸,戳了戳盘子里的海鲜通心粉,我看到你已经冲到国服前三了。
还是老样子。
慕衡的目光淡淡地瞧着她,后悔没?后悔什么?把我赶去打职业。
……计言十还当真细细思考了一番,还真有点。
那现在怎么办?他似笑非笑,仿佛自己也没了主意。
打呗,还能怎么办,再退役一回?她总算舒展开了明朗的笑意。
慕衡现在挺庆幸她是没心没肺的一个人,在某些方面,确实好哄得让人省心。
我挺了解你的是不是?计言十神秘地冲他眨了眨眼,身子往桌边挪近,凑过去轻声对他说,其实你一直放不下吧,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
有哪个曾经站上过珠穆朗玛峰的人,会甘心一辈子生活在地平线上?慕衡诧异地抬头注视她,没说话。
她的比喻错漏百出,却刹那间戳中了他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
现在外婆的病情也稳定一些了,我还可以隔三差五地去代你看看他。
我一个人在家宅着也挺好的,就跟以前一样。
她自顾自盘算起来,你就放心去吧,最后拼一把。
……诶?干嘛这么看着我?言十。
嗯?到时候陪我一块去吧?他的目光带着认真的询问,西雅图。
计言十双目放光:我可以去吗?跟峰哥说一声,把你名字加进队伍里,一块办手续就好了。
说着,慕衡就笑了,他现在可把你当救命恩人来看的,好几次想请你吃饭。
嗯……慕大神,你确定这不是徇私枉法?她的笑意里暗含调侃。
他倒是坦坦荡荡:是又怎样?谁又能拦着他Mul徇私枉法。
**吃了饭,慕衡就陪着她在商场里闲逛。
这儿的楼层结构独特,能边逛边走下楼,适合女人。
伏在栏杆上,从饮食的楼层往下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三楼中庭办着热闹的展览。
这里也是文艺小青年的聚集地,经常举办各种展览。
计言十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去年年底,商场里在举办周年庆活动,拿着满额的小票就能参加一次砸蛋活动。
那时候她拉着慕衡排了许久的队,还悉悉索索地跟他暗自商量,架子上的哪个蛋里才装着大奖。
他那时候怎么说的来着?那么容易让你砸到大奖,商场还不早关门了?结果如他所言,只砸到个三等奖,不过也算不错,是个商场纪念版的移动充电器。
还有再前面的一次,天气刚刚转凉,她非要他去参加品牌商举办的小型投篮比赛。
本以为他这样的宅男对篮球这种事毫无建树,结果他在全场的瞩目里十投十中,直接领了一大盒精装茶包回家。
那盒茶包她到现在也没喝掉十分之一。
反正慕衡对这儿是挺无奈的,谁让这里活动太多,每次来都有戳中她点的东西。
这次她又看中了小王子的玫瑰花园展,在手机上折腾了半天,花一分钱买了两张票,非得拉着他进去玩。
其实这里头也没什么,慕衡在五楼的栏杆边就告诉她了,从那儿往下一看,楼下中庭的整个展览内部都尽收眼底。
可她不死心,非得拉着他进去凑热闹。
结果里头除了人山人海,还真没别的看头。
计言十拉着他站在玫瑰门里拍了张照,大神笑得很无奈,一看就是被强迫的,不过好歹没像其他被无辜拖进来的男士一样别扭着反抗。
**门票是两张玫瑰花图形和图案的硬板纸,底下插了根竹签,专门让人把想说的话写在玫瑰背面,再□□地上的人工玫瑰园里的。
计言十蹲在那儿看了看别人玫瑰花的,还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留言都有。
张小花嫁给我吧!!!我愿意!!——这是求婚党。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必单恋一枝花。
——这是无病□□党。
陈信宏是我的。
←休想,明明是我的!你们都奏凯,陈信宏是我的!!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装X……——这是表白党+撕逼党。
还聊起来了?计言十一个个看过去,笑出了声,仰头问慕衡,你想写什么?他站在边上,目光低低地落到她身上:写什么都没用,今晚就会给人拔起来都扔了。
……这人也真够无趣的。
**不过计言十还是挺有兴趣的,问旁边的妹子借了支笔。
那妹子犹豫了片刻,看到她边上的男人,脸色一红,就这么借给她了。
她这回不大满意了,头一回发现自家大神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恨恨地回头瞄了他一眼。
慕衡挺无奈的,不过他早已习惯了莫名其妙的躺枪和背锅。
她没写什么字,而是画了两只猫在玫瑰卡片的反面。
一只猫系男,倦眸微抬,冷冷地瞧着别处。
一只猫系女,调皮地做着鬼脸。
哇,你画的真好看!那个借她笔的妹子被吸引了,好像微博上的那个很红的画师。
是吗?计言十拙劣地装作不知情,却没掩饰住笑意,朝边上的慕衡吐了吐舌头。
把玫瑰□□花园以后,计言十又跑去买了一堆纪念品才罢休。
所以慕衡常说,计言十的钱是最好骗的,图一分钱的票便宜就忍不住买了进来看展览,结果又被吸引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
不过他对此倒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她买什么,他跟在后面默默掏钱包就是了,这总比被她缠着问这个好看还是那个好看要轻松得多。
**逛完展览,计言十拉着他去边上闲逛。
背着落地玻璃的走道上,摆了一路的画作,皆出自时下年轻人最欢迎的画师之手,整条长廊洋溢着青春与个性的氛围。
他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其中一幅画上,这画风他太熟悉了。
视线往下挪了挪。
《三千世界鸦杀尽》byYanS难怪她非要来这儿吃饭。
慕衡诧异地低眸看了看身边满脸得意的姑娘,言语间透着隐隐的唏嘘:你怎么没告诉我。
厉害吧?计言十得瑟地笑着,前阵子主办方来找我的,我本来都没放心上。
这舒朗的笑容倒让慕衡感慨了起来,半年的聚少离多,不知又会错过多少她的成长。
只是这其中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虽说在同一座城市,却还是隔得太远了。
这次一别,又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
厉害。
慕衡微眯着笑眼,颔首肯定,看来你也不是成天宅在家什么都不做啊。
那是当然,你在外面努力赚钱,我在家也不能闲着嘛。
后来计言十又跑去楼下买冷饮吃,又去游戏机房玩投篮机,肚子里一冷一热又蹦又跳的,最后肚子都痛了。
她还管这叫活得生动鲜活,慕衡却没了辙,只好由着她胡闹,再把她送回家里。
**慕衡回俱乐部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多,其他人正在训练室闲聊着开小会。
姚峰是刚从其他队友嘴里听说他出去约会的事,结果一见了他就上前关心:大老远的特地跑去吃顿饭,不累啊?不累。
他的唇畔微翘,眼底是清浅的甜蜜。
姚峰哭笑不得:之前我不是就跟你说了么,你怕没时间陪小十妹子就把她接过来嘛。
咱们俱乐部又没明文规定不能带家属,我可以给你俩安排个单独清净的房间。
真的??叉立方倒是激动地双目放光。
姚峰又一本正经地笑道:喔对了,我们俱乐部有规定,你不能带家属。
……凭什么啊!叉立方表示不服,你直说咱们队里只有Mul神能带不就得了。
谁说的,Noir也能带。
姚峰老奸巨猾地笑了,同时拍拍Noir的肩膀。
………………你伤害了一条狗。
Noir怨念地盯着他,谁都知道他是万年单身。
不过慕衡倒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一来他不想受到特殊待遇。
二来的话,那个小家伙在身边,他还怎么能专心。
进游戏前的准备时间,修长的手指依旧覆盖在黑色cherry键盘上,有节奏地轻敲。
而他的脑袋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离开前的那个吻。
那吻很深,很长,带走了他几乎全部的理智。
那一刻,他在想,计言十有句话说错了。
他慕衡现在所有的梦想,无一不是有关于她。
他想要陪着她住在地平线上,永远享受着平淡的小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别忘了还有一更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