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2章

2025-03-22 07:11:31

裴府在郎中和鹤梓的帮助下, 裴晏褪下外袍和里衣,露出了受伤的半边肩膀。

裴晏如同玉刻的肩膀上赫然一片红肿,如果仔细看去, 还能依稀看见指印。

郎中为了确定伤势,伸手在红肿处按了按。

嘶——啊!郎中扭过头, 看着站在一旁龇牙咧嘴的梅期,无奈问道:这位小哥儿, 受伤的是你家大人,你在这儿叫唤什么?我替我家公子疼, 不行吗?梅期说。

鹤梓也心疼地嘟哝:这下手未免太狠了些。

裴晏低头, 看向肩膀上的指印子, 没有喊疼,反倒是笑了笑。

郎中有些迷惑, 不知道裴晏在笑什么,梅期和鹤梓倒是能明白个七八分, 于是彼此对视一眼。

不同的是, 鹤梓是瞪了一眼梅期,而梅期老老实实地接受鹤梓的白眼,细看, 眼中还有些心虚。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鹤梓长出一口气。

……但仍要将养些时日。

郎中说罢,看着一旁书案上刻到了一半的印章,接着说:这章就等伤养好后再刻吧。

我知道了。

裴晏道。

上好了药, 梅期送郎中出府, 鹤梓去取沐浴用的水 , 房间里就只剩下裴晏一人。

我听说你被萧璃给揍了?声音出现的同时, 窗外也出现了一个倒挂着的黑影。

裴晏抬头, 黑影正将窗子推开。

窗外,霍毕倒挂在屋檐上,像只蝙蝠一样看向屋内。

裴晏皱了皱眉,拢好外衣。

霍毕脚一松,下一刻,已站在了房间里。

霍将军何时回的长安?裴晏理好衣服,这才问道。

荣景帝寿宴之后,霍毕和范烨就被派遣出去,各自由一名兵部员外郎带着去长安周遭几个城池巡视兵营,是以这些日子两人都不在长安。

刚回来,听说你受伤了,特地来看看。

霍毕说。

你如何得知我受了伤?裴晏皱眉,问道。

我本来是要去找萧璃的,翻墙的时候听见她正在跟她的两个婢女骂你,这才知道的。

霍毕说。

他看萧璃骂得很是投入,就没去打搅她,直接往裴晏这边来了。

当然,萧璃不仅骂裴晏,还骂了皇帝,不过这话就没必要跟裴晏说了。

翻墙太过无礼,霍将军以后不要如此了。

裴晏说。

裴晏,萧璃不仅打了你还在背后骂你,这些你不管,你管我翻墙?霍毕觉得简直没天理。

殿下在自家宅院,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霍毕看着裴晏没吭声,眯上眼睛看了一会儿裴晏,忽然开口:裴晏,你不会也喜欢萧璃吧?裴晏身子一僵,随即沉下脸道:霍将军慎言。

没有就好。

霍毕说:你是没瞧见她对令羽和范烨说得有多狠,啧啧,我听着都觉替他们二人伤心,那是一丁点儿希望都不曾给留过。

是吗?你的表情看起来还挺高兴的,一点不像伤心的样子。

咦?你还会刻章?霍毕看见桌上刻了一半的章,觉得新奇,想要拿起来看。

别动!裴晏急道。

说罢,仿佛觉得自己太过急切,又道:还没刻好。

你在刻什么字?‘明’什么?虽然没碰印章,但霍毕也瞄到了上面的字,于是问道:这种小章不是一般都刻表字吗?你字清和,刻个明字做什么?随便刻着玩罢了。

裴晏起身,一把拿起小章放进怀中。

你这表情可不像刻着玩啊。

霍毕撇嘴道。

霍将军可知陛下派你与范烨巡视兵镇是何用意?裴晏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问道。

知道,无非还在考察选谁做驸马。

霍毕说。

那霍将军又知不知道,如何表现才可让陛下指你为驸马?裴晏继续问。

要如何表现?霍毕立刻认真了起来。

不过,你为何要帮我?显国公不宜继续势大。

裴晏移开目光,淡淡道:再说帮了霍将军,也算裴某还了霍将军的人情。

*江南,吉州。

裴晏回京时,委派章临处理收尾事宜。

因为洪州刺史赵念畏罪自杀,又因为章临查案救灾有功,得了陛下同意后,章临便暂行刺史之职。

对章临委以重任,倒也不是因为荣景帝对章临前嫌尽释,他可还记得章临妄议朝政说他选官无能的这一码事儿。

只是这贡水一系别驾及以上官员几乎尽数被牵扯押解回京,扒拉来扒拉去,贡水也就还剩章临一个独苗。

故而,只能让章临暂代刺史之职位。

写完最后一本记录,章临揉着脖子走到花园里。

马上就要回到长安了,不知裴大人如何了?这一次他总算是立了功劳,没有辜负裴大人一片苦心。

抻了抻胳膊,章临就打算回房休息。

这里就是吉州别驾府邸吧?一个穿着宝蓝骑装的女子忽然从墙外跳进了花园,左顾右看,一下就看到了章临,她眼睛一亮,立刻往章临这边走来。

你……你是何人?!章临紧张道:可是采花女贼?你们别驾呢?我找章临!少说些有的没的,小心我揍你。

骑装女子说。

嘶——我告诉你,本官的贞操不容……啊!话未说完,章临已经捂着脸倒下。

骑装女子收回拳头,怒道:说了别东拉西扯,没时间跟你废话。

这时,又一个少年跳进了院子,他的神色没先前女子那么理直气壮,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阿宁姐姐,我们为何不走正门?骑装女子,也就是郭宁一愣,然后拍了下脑袋,说:啊,天天跳墙我都忘了,这次可以直接从正门拜访的。

你们,你们到底来干什么的?章临挣扎着站了起来,问道章大人?你眼眶怎么青了?少年,也就是令狐翡诧异问。

阿翡?章临还记得这个少年,对他也一直颇有好感,你来干什么?你说来干什么?郭宁在令狐翡之前开口,她掏出一本名册,朝章临扔了过去,说:来给你送功劳啊!章临手忙脚乱地接住翻了翻,见名册上写的全都是江南道的官员,正是他怀疑的那些人的名字!他倒吸一口冷气,也不管什么采花不采花的了,连忙细细翻看。

这是……贪腐的官员名单咯!郭宁抬抬下巴,说:你不是马上就要回京述职了吗?带着回去找裴晏吧,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裴大人定能将此事处理妥当。

令狐翡跟着点头。

*长安,公主府殿下喝些果饮,可别生气了。

画肆递上刚煮好的果茶,说道。

萧璃正滔滔不绝地数落着裴晏,闻言接过茶杯,也不嫌烫,将果茶一饮而尽,然后继续抱怨。

画肆跟诗舞对视一眼,皆是无奈摇头。

你们说我到底是走什么厄运,怎么就凑巧救了裴清和?我这是救了人吗?我这是身上粘了一坨狗屎吧!萧璃仍是愤愤不平。

还有皇伯伯也真是老糊涂了,捧着这种人当宝贝,哼!萧璃在廊下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要是皇伯伯非要我嫁给裴晏,实在不行我就离家出走,阿宁都能逃三五年不被发现,我武功比阿宁还高,皇伯伯的人肯定找不到我!殿下!见萧璃连离家出走的话都说出来了,画肆开口道:陛下定不会罔顾殿下心意的。

想来,殿下的驸马最终还是会在霍公爷和范世子两人之中选定的。

萧璃看了一眼诗舞,诗舞开口说道。

范烨?萧璃皱皱鼻子。

不是说宫宴那天,范世子为了殿下挺身而出的吗?诗舞眨眨眼睛,打趣道,想来是对我们殿下情根深种的。

哼。

萧璃冷笑一声,说:情根深种?在剑南道时他与剑南部将交际的时间可比在我身边的多得多了,这种情根深种,我可承受不起。

画肆愣了愣,想要细问,萧璃却烦躁地摆摆手,说:不说这些了,想着就烦。

说完,径自回了卧房,徒留画肆和诗舞两人面面相觑。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画肆先开口了,我先回铺子去,今日还有些账目要理清,你照顾好殿下。

诗舞点头,画肆起身离开。

而本应该回到卧房的萧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诗舞的身边,与她一同看着画肆离开,目光晦暗不明。

*皇宫她真这么说?荣景帝沉着脸,看着跪在眼前的女子,问道。

回陛下,是。

女子垂首回答道:殿下很是气恼,抱怨了许久。

真是出息了,还学会离家出走了?荣景帝冷哼。

对于那句‘老糊涂了’倒是没有多恼怒,毕竟白日里萧璃在他面前说的话一样难听。

在口无遮拦上萧璃倒一直是表里如一的很。

她就说了这些?是。

行了,退下吧。

女子起身,正要离开。

等等,你把她说范烨的话再重复一遍。

是,陛下。

殿下的原话是‘情根深种?在剑南道时他与剑南部将交际的时间可比在我身边的多得多了,这种情根深种,我可承受不起。

’你确定,她说的是剑南,不是岭南?荣景帝的眉头逐渐拢起,问道。

回陛下,奴确定是剑南。

关于范烨,她还说了什么?回陛下,就只有这一句。

殿下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其余皆是在抱怨裴大人与……在抱怨朕,是吧。

陛下恕罪。

退下吧。

是。

女子退下后,荣景帝沉默了好久,才终于开口:显国公领的是岭南道的兵,你说范烨他在剑南道时,交际些什么?这……宋公公尴尬一笑,说:可能是因为不太熟,所以才交际一下?我可听说了,萧璃在剑南可是一个军营接着一个军营地挑衅,挨个打过去,得罪不少人。

这范烨却是去‘交际’。

说到这儿,他转头看向宋公公,说:你说他这是去交际啊,还是去趁机收买人心啊?宋公公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讪笑着不出声。

他想尚公主,到底是喜爱我这个侄女,还是抱着什么别的心思?这倒是得好好想想了。

……外面月色正明,这一夜里,不知几人好梦,几人无眠。

*十日后,大朝会御史台杨御史手持笏板,出列——陛下,臣有事上奏。

说。

臣要参吏部尚书周吉安,肆意篡改考绩品级,借升降,调动收受贿赂,中饱私囊,无视法度!作者有话说:剁手进行时,已加载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