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 ✐

2025-03-21 14:09:34

[岂有此理(3)]卫令仪和卫定修虽是孪生兄妹,但容貌相差甚大,一个像极了父亲的伟岸粗矿,另一个则随了母亲的清媚温婉。

卫令仪整日看着封璟的脸,眼下瞧见哪个男子都觉得其貌不扬。

卫定修怔然,眼眶突然就红了,他虽是武将,但也是性情中人,情绪一上来无法自控,他已听说妹妹在后宫被人陷害,失了心智,今日一见还当真如此。

妹妹!我是阿兄啊!卫定修嗓音轻颤。

卫令仪站在封璟身侧,颇有为虎作伥的架势,抬手指向卫定修,好大的胆子,来人,将这粗汉子拖走!哪能这般随便认亲?又当她是傻子了么?卫定修人高马大、麦色肌肤、五官立挺,一双眼眸十分深邃,浑身透着一股野性,红着眼眶的模样着实有些违和。

封璟的唇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并未在卫令仪面前解释什么,他私心作祟,更是没有告诉卫令仪,殿中之人的确是她兄长。

帝王拉住了卫令仪的一只柔荑,放在掌心捏了捏,柔声说,朕有事处理,你且先自己去玩,可好?因知卫令仪来了月事,帝王无意识的柔和。

卫令仪已昏睡歇息了半日,宫婢教她学会了使用月事带,她来见封璟是为了问清娃娃的事。

为何皇上会说她来了月事就能当母亲了?而她询问宫婢时,宫婢却抿唇窃笑,无人给她具体的答案。

卫令仪努努嘴,对殿中央站着的卫定修十分排斥,不满道:那我等皇上闲暇再过来。

封璟不笑则已,一笑当真倾倒众生,一双狭长凤眸笑意缱绻,风流自现,嗯,真乖。

卫令仪离开时,还特意冷冷瞥了一眼卫定修,小眼神不可谓不嫌弃。

卫定修只觉得被人射中了一箭,又急又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离开。

封璟这时又扯出一抹傲慢笑意,卫爱卿,朕的卫美人眼下暂失心智,不认得人也是正常。

卫定修欲言又止。

妹妹究竟是被谁所伤?伤到了什么地步?可否医治?这些种种,帝王都不曾告知卫家!卫定修紧绷一张脸,敢问皇上,臣妹当真是被伤及了脑子?他怎觉得宛若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的妹妹素来稳重自持,哪像方才那般活泼傲慢。

封璟深深的看了一眼卫定修。

没错,卫家曾是他的劲敌。

但彼时是站在不同的立场,卫家此前效忠旧朝,与他抗衡自是无可厚非。

扪心自问,封璟甚是欣赏卫家。

他这人惜才,也爱才。

更何况,卫定修是卫令仪的兄长。

封璟语气不明,怎么?卫爱卿是不信任朕?可朕却对你寄予厚望,否则亦不会将你提拔到了金吾大将军一职。

金吾大将军掌京都一半禁卫军。

帝王这是等同于将身家性命交给了卫家。

历朝以来,但凡掌金吾令牌之人,必定还是帝王亲信。

这下,卫定修无话反驳了,他只好暂时不提妹妹的事,遂将今日朱雀街一事如实禀明,尤其记得傅青的提点,将矛头指向了靖王。

果不其然,待他言罢,看向帝王时,就见帝王脸上浮现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封璟修长的指尖敲击着龙案,笑道:爱卿今日此举,实乃为民除害,朕不会委屈了你。

卫定修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帝王的布局之中。

他杀了恶霸,正好引出恶霸的妹妹乃靖王外室,如此一来,靖王养外室的丑事便会满城皆知。

换做是寻常富贵人家也就罢了,可靖王大婚在即,所娶的正、侧妃还都是朝中肱骨大臣之女。

无疑,靖王这一次会被架在火上烤。

就算不能彻底将靖王置于死地,但至少也能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这厢,卫定修安然无恙回到卫府时,大理寺那边已经罗列出了恶霸的种种罪证,总之,大理寺对外界呈现出来的迹象,便是——恶霸死有余辜。

卫蛮是旧朝的镇国大将军,新的皇朝建立之后,他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镇国大将军的位置上。

新帝非但没有治罪,反而以德报怨。

但卫蛮还是难以原谅新帝夺/女之仇。

得知卫定修是从宫里归来,卫蛮盯着他问,可见着梵梵了?你妹妹她眼下如何?可当真痴傻了?卫定修神色复杂。

痴傻么……?倒是不像。

准确的说来,妹妹像变了一个性子,孤高又狂妄,仿佛是被骄纵坏的刁蛮女子。

卫定修不知作何回答,只说:父亲,梵梵入宫这几月倒是高挑丰腴了不少,面色红润,人也瞧着机灵了,就是不记得人。

再者,若非皇上这次明察秋毫,儿子只怕会被烂事缠上。

或许咱们对皇上有误解也说不定。

卫蛮一手朝后,另一只握成拳头砸在了案桌上。

真是可恨又可气。

他又不是没与帝王交过锋,自是领会过帝王的厉害之处。

论起行军打仗,亦或是掳获人心的手段,帝王皆是翘楚。

卫蛮,哼!梵梵此前不欲入宫,真不知皇上对梵梵使了甚么手段?!卫定修思及一事,道:梵梵眼下正得宠,咱们也无法将梵梵直接带出宫。

好在卫家军只听令于卫家人,皇上一时半会也不敢轻举妄动。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

卫蛮轻叹,也只能如此了。

旧朝君主昏庸无度,卫蛮哪里不知山河破旧,迟早垂亡。

可他乃镇国大将军,此生唯一夙愿便是护好疆土家国。

如今这般局面着实叫人唏嘘又感慨。

父子二人又商榷了一会今日朱雀街一事,卫蛮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叮嘱儿子,道:日后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皇上乃深谋之人,万不能被皇上利用了,却还感恩戴德!卫定修愈发觉得今日之事蹊跷。

他杀了一个恶霸,却好像成全了皇上……*夜幕降临。

景仁宫,烛台灯火晃动,浓郁的沉香弥漫内殿。

皇太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长子,只觉得无比羞辱,抬手就是一巴掌,怒其不争道:你这个逆子!那勾栏里的/贱/婢有甚么好的?竟叫你豁出前程也要养外室?还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出来!这下可好,张、王两位大人都来哀家跟前吐露不满。

亏得婚事已经板上钉钉,否则你这堂堂亲王,只怕也要被人退婚!勋贵高门养外室本就不体面。

何况,靖王尚未正式娶妻。

那外室还是烟花柳巷的女子,其兄长更是当地恶霸。

这一条条罗列起来,足够让靖王在婚事上吃瘪。

而更重要的是,此事一出,靖王在满朝文武眼中的地位与形象,便大有折损。

半点不及英明神武的帝王。

靖王挨了一巴掌,立刻撩袍跪地,母后,儿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此事再不会发生第二回,可桃氏她已经怀上了儿臣的骨肉,儿臣不可不顾啊。

此时,皇太后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儿子,眼中闪过阴狠,就她的低/贱出身,也配诞下皇家的骨血?做梦吧!靖王愕然抬头,眼底俱是不可思议,在笃定了太后眼中的坚毅时,靖王瘫软在地,母后,那是儿臣第一个孩子啊。

皇太后俯视着靖王,对自己的儿子愈发失望,笑话!你乃堂堂靖王,今后还能没有孩子么?你的儿子会从世家贵女的肚子里出来,身份必定尊贵。

靖王了解皇太后。

他知道皇太后一定会斩草除根,豁然爬起身就要离开景仁宫,皇太后却叫住了他,我儿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哀家在一个时辰之前已经命人出宫,这个时辰只怕你私藏的那只雀儿已经不在了。

皇太后言词清冷,全然不是在开玩笑。

靖王身子一晃,又笑了笑,半嗔半痴,母后,你好狠的心肠!靖王再度跪跌在地。

皇太后走了过去,抱住了他的头颅,一字一句道:我儿要记住,无毒不丈夫。

哀家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

唯有握在手里的权才是最实在的,等你御极,想要怎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御书房,火炉熏开了一室的腊梅,刚一踏足,便是扑面而来的暖意与馥郁温香。

细心的风十三还发现,自从卫美人跟在帝王身边之后,御书房的摆设也精致了起来,还特意更换了累丝镶红石熏炉,就连各处摆放的青花白地瓷梅瓶也煞是精细。

本是叫人肃然生敬的御书房也平添了一丝丝风月气息。

见卫美人似趴在暖炉旁的软椅上睡着了,身上裹着大红色披风,巴掌大的脸蛋掩映在滚白色兔毛边的领子里,显得清媚娇俏。

风十三只瞥了一眼,立刻避开视线,他垂首行至御前,压低了声音道:主子,宫外送来消息,靖王那外室已被太后的人毒杀了,一尸两命,所有知情人皆被处理了干净。

如此,便是太后给了联姻大臣们一个交代。

可靖王的名誉无论如何洗,也洗不净残渍了。

封璟想要的结果已达成,至于太后是否以绝后患,自不是他所关心之事。

退下吧。

封璟淡淡启齿,幽眸扫向软塌上正酣睡的小女子,她这几日长得极好,眉目间又平添了些许年少稚嫩气息。

风十三的头垂得更低,后退了几步,便即刻转身迈出御书房大殿。

四下无人,封璟从龙椅上起身,行至软塌旁,见卫令仪怀里还抱着一只汤婆子,大抵猜出她的小腹不适,这小女子亦不知在做什么美梦,粉唇扬了扬,娃娃……我想要一个娃娃,皇上给我一个娃娃。

她嘴里支吾不清,可封璟耳力过人,又会唇语,从方才开始便一直紧盯着卫令仪的粉色菱角唇,自是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封璟凸出的喉结滚动,生了薄茧的手指在卫令仪微微泛红的面颊上轻轻划过,惹得美人轻轻蹙眉。

封璟附耳,唇即将触碰到卫令仪的耳垂,低低哑哑,小乖,你想要多少,朕就给你多少。

尽数都给你,可好?正酣睡的人儿似是听懂了,在梦里呵呵笑了笑,甚是满足的翻了个身。

封璟已见过御医,自是知道女子来了月事便会嗜睡,加之卫令仪自从伤了脑子之后,每日都要睡上六个时辰以上,故此,便没有打扰她,索性也在一旁的软塌上睡下了。

*翌日,又逢早朝。

因着昨日靖王外室的风头远盖过了卫定修当街杀人,纵使卫定修未被治罪,早朝之上也无人当面弹劾他。

一切皆如封璟所预料的一般无二。

靖王此次要娶的正妃乃户部尚书之女张小姐,侧妃则是恩荣公府的嫡次小姐。

早朝之上,张大人与恩荣公的脸色俱是不太好看。

靖王尚未成婚就闹出了外室谣言,更是让那外室兄长为虎作伥,足可见靖王谋略不足,非成大事之人。

封璟一双幽眸横扫大殿,将文武百官的神色尽数纳入眼底,在场大多官员皆是老谋深算的人精,帝王心中自是明了。

有事启奏,无本退朝。

年轻的帝王,嗓音仿佛具有穿透力,他寥寥几语,似在大殿之内引起回音,自成一派的天子威严。

今日竟是提前结束了早朝,堪称新帝御极以来头一回。

傅青似笑非笑,秦邵走出大殿后,故意与傅青肩并肩,附耳问,傅大人,昨日卫少将军当街砍杀恶霸一事,可是你一手促成的?不然又岂会那般巧合?傅青耸了耸肩,秦大人,你也太高估我了。

只能说是天意吧,卫少将军嫉恶如仇,又恰逢在朱雀街碰见那恶霸欺/辱/女子,谁又能料到恶霸之妹,会是靖王殿下的外室呢。

啧啧,天意,都是天意。

傅青摇头轻叹。

秦邵自是不信,呵呵一笑,傅大人,你这张嘴里很少说出实话。

傅青斜睨了他一眼,不作任何解释。

总不能到处宣扬,这是皇上的奸计吧。

*封璟来到偏殿,御医刚给卫令仪把好脉。

因着卫令仪各方面进益都过□□速,封璟不得不提防。

遂让御医每隔一日便过来请脉。

如何?帝王尚未摘下头顶的琉璃冠冕,随着他的动作,琉璃珠微晃,在他俊挺的面容上投下迷离的光影。

御医内心暗暗思忖,皇上这么焦灼,当真是对卫美人上心了,遂只敢如实回禀,回皇上,美人主子身子骨十分康健,甚至比寻常同龄女子更适合生养。

御医的言下之意已着实明显。

新帝御极已近三载,至今后宫嫔妃的肚子皆是毫无动静,皇上又正当年富力强,唯一的可能便是皇上暂时不欲让后宫女子有孕。

封璟不知在想什么,眉目舒展了些,那双深不见底的幽眸掠过一丝流光溢彩,又问起了另外一桩事,她大抵几时恢复?此言一出,封璟眉目又沉了沉,像敛了眸中的光,显出几丝阴冷出来。

御医抬手捋了捋发白的须髯,拧眉思量须臾,回皇上,微臣亦不敢妄自揣度啊。

此时,内殿传出动静,是那小女子已下榻了,封璟的手随意一挥,退下吧。

御医讪讪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开,他算是悟了,皇上根本不欲让卫美人恢复如常。

但这事着实说不定,许是几个月,又许是一年半载,更甚至是长达几年,卫美人才可能会记起一切。

他不便言明,亦不敢妄言。

封璟款步迈入内殿,这是卫令仪第一次看见他戴着帝王冠冕的模样。

封璟本就身量高大,戴上冠冕更是叫人望而生畏,仿佛他天生就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额前琉璃珠晃动,映入男人漆黑的瞳仁里。

卫令仪眨眨眼,仰着脖子看他,好一个俊俏的郎君呐。

封璟薄凉的唇猛地一抽,……这戏谑之言,换做是出自旁人之口,必定见不到外头的太阳了。

可这调/戏的话从卫令仪/粉/嫩/丰/盈/的唇/瓣溢出,竟是意外的好听。

封璟手掌一握,幸好及时催动内力压制住了逐渐滚/烫的耳垂。

帝王面无他色,只垂眸看着眼前小女子,穿戴好了,便陪朕用早膳吧。

他掐着时辰退朝,便是算到了卫令仪几时起榻。

这还没真正窃玉偷香,他便已体会到了从此帝王不早朝的微妙之处。

封璟意识到了这一点,剑眉倏然微拧。

他看着卫令仪的神色愈显复杂。

不成想,他封璟也有当昏君的潜质。

这时,卫令仪一手抓住了封璟的玄色龙袍广袖,另一只手摁住了自己的胸口,一边无奈的抓了几下,一边埋怨,兜衣太紧了,勒得我实在难受。

都快年关了,皇上为何不给我添新衣?封璟的目光落在了卫令仪的那只小小魔爪之上,仿佛能够想象得到,那兜衣是如何的不合身,男人忽然侧过身,抬手刮了刮高挺有型的鼻梁,嗓音带着淡淡的喑哑,朕让尚衣局给你重新赶制。

卫令仪这才罢休。

她受不得半点束缚。

兜衣勒紧了着实让她不自在,她虽放开了封璟,却总时不时揉了揉她自己。

封璟眼角的余光看得真切,帝王并非对女子疑难杂症皆有涉猎,他只是过目不忘,因着卫令仪来了月事,他便翻开了相关书籍,方知女子月事会致/胸/口/酸胀疼痛。

两人落座之时,封璟持盏饮了杯凉茶,这才淡淡启齿,莫要乱动了,过几日就能好。

卫令仪想到那日在冰室里观察过封璟,她直勾勾的盯着封璟的前/胸。

此时,封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食不言,寝不语。

索性让这小女子闭嘴才好。

可卫令仪岂会那么轻易就揭过这一篇?她嘴里塞了一只水晶虾饺,含糊问道:为何皇上与我长得不一样?痴儿的好奇心一旦开启,那便如同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封璟耐着性子解释,男子与女子自是不同,朕是男子,而你是女子。

卫令仪长长哦了一声,又想起那日瞧见帝王亵裤里面的动静,她很会融会贯通,又联想到话本子所描述,童言稚语的喃喃问道:那皇上与我还有哪里不一样?可是那里?一言至此,卫令仪伸手指了指帝王腰/封往下的方向。

哐当一声。

封璟豁然站起身,连带着绊倒了锦杌。

卫令仪一脸茫然仰望着男人,嘴巴子一鼓一鼓的,勾人而不自知,可帝王一站起身,卫令仪就正好可以面对着他的腰身。

卫令仪目光缓缓放平,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探究着些甚么。

封璟几乎是瞬间僵住,下一刻当即侧过身去,避让开了小傻子孜孜不倦的探究。

一旁的小张子心情甚是复杂,可以说是内心零落如雪。

卫令仪颇为失望的喝了口羊乳,哼,小气。

越是不给她看,她便越是好奇使然,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天生反骨,可她又自知打不过封璟,更是知道彻底得罪了封璟会饿肚子,故此,卫令仪灵机一动,打算暂时作罢,且静等时机,再一探究竟。

封璟睨了她一眼,许是猜出了这痴儿的小心思,他耳垂又开始隐隐发烫。

不过,好在帝王一惯清冷卓绝,不苟言笑根本看不出端倪。

◎作者有话说:小张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QAQ~卫令仪:我一定会探究明白的!封璟:!——————宝子们,咱们更新继续哦,往下翻哈~◎最新评论:好看好看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完-。